《中兴大汉,要从董卓做起》 第1章 陛下怎么病好了? 第1章 陛下怎么病好了? 初平三年。 三月初七。 “朕如今大病初愈,特请太师前来未央宫赴宴。” 不,陛下你还没好…… 刘协的一封口谕,惹得整个长安城鸡飞狗跳。 司徒王允、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无不心惊胆战。 陛下怎么病好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能病好呢? 几人无不手脚发凉。 如今太师董卓暴虐异常,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几人早就计划完备。等到下个月,就能借助刘协大病初愈的理由召集百官,将董卓骗入未央宫,然后联合中郎将吕布将其击杀! 但刘协提前召董卓入宫的消息,无疑是打乱了所有布局。 几人无不面如土灰。 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刘协一直病着! 甚至,哪怕刘协病死都没事! 只要能除掉董卓,那汉室就有救了! 大不了到时候从宗室中挑选一个皇帝,这事又不是没有过前例。 先汉之时的太宗文皇帝,还有被废掉的海昏侯,不都是如此继承大统的吗? 后汉之时,这种事就更常见了。 谁做皇帝,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汉的权力,不能掌握在董卓手里! 董卓那种暴虐之徒,如何能够掌握神器权柄? 还是我等谦谦君子,名士大儒,更有资格掌控朝政……啊不对,是辅佐陛下。 就在朝堂内一众名士急的嘴角冒泡之际,身在郿堡的董卓却大喜过望。 “陛下病好了?” 郿堡之内极其豪华,便是如今刘协所居住的未央宫与之相比都有些黯然失色。 “来人,更衣!” 董卓体胖,换一次衣裳常常需要数人服侍。 此外,他还要沐浴更衣,口嚼丁香,往往要一个时辰甚至更长的时间准备。 曾有小妾心疼董卓,劝告董卓:“太师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轻装简行前去面见陛下,想必天下也没人敢怪罪太师。” 谁料董卓暴怒:“安敢对天子不敬!” 遂,将小妾烹之,与豚犬分食。 沐浴更衣最麻烦的并不是衣物,而是头冠的更换。 董卓平日里所戴,大都是通天冠。 此冠高九寸,正竖,顶少邪却,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展筩为述,为乘舆常服。 《礼记》中曾记载“孔子衣逢掖之衣”,此处孔子所穿戴的衣物就是与通天冠相搭配的服衣。 董卓出身粗鄙,向来崇敬士人,故此平日里都是这幅儒生打扮,希望自己能被关东士人接纳。 但现在既然是去面见天子,这般随意的装束显然有些不太应该。 面见天子之时,所戴头冠自然要正式一些。 董卓所选择的,就是长七寸,高四寸,制如覆杯,前高广,后卑锐的委貌冠。 此冠雍容贵气,委貌以皂绢为之,皮弁以鹿皮为之,是公卿诸侯大夫行礼时的正冠。 换冠需要将头发洗净,待其晾干,再重新编制,耗时巨大。 可董卓并不在乎在上面费的时间。 同样,刘协此刻也不在乎。 “唤中郎将吕布觐见。” 相比于召董卓入宫引起的轩然大波,这个口谕几乎没有掀起任何浪。 吕布? 很出名吗? 在如今的长安,三公九卿都一大堆,中郎将虽然是大汉的最高武职,却也不被太过重视。 可吕布本人却极为惶恐。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曾与王允等人密谋除掉董卓,相当于已经是背叛了董卓。 现在天子无故唤他入宫,他属实是有些惶恐。 “难道太师要杀我吗?” 吕布骁勇尚武,被世人冠以“飞将”之名,常被军中士卒敬若神明,崇为英雄。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英雄,在权力面前是拗不过的。 英雄,在权力面前不过是工具。 吕布知道,如果自己背叛董卓的事情被董卓知晓,那无论董卓之前有多么看重自己,信任自己,那等待自己的只有董卓毫不留情的屠刀。 “怎么办?” 吕布顿时慌了神。 他想要去找王允等人商议,但传达口谕的天使就堵在自己家门口。 这个时候抛下天使前往他处,那不摆明了是抗旨吗? 无奈,吕布只能跟随天使入宫。 《诗经·小雅·鸿雁之什·庭燎》中曾记载——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未央宫历经两汉,虽然破败了不少,但毕竟是大汉如今的心脏。 吕布一踏上未央宫的宫阶,就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压在自己的肩膀。 宫阶上,每一位武骑鹖冠的虎贲武卒的目光都锐利如刀。 本就心中有鬼的吕布丝毫不敢与其对视,只是低着头跟在天使后方快速前进。 终于,吕布爬过了未央宫的宫阶。 平日里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让吕布动容。 但今日,在虎贲武卒的注视下,吕布早已汗流浃背,身上的纱縠单衣更是浸湿了大半。 “宣,吕布觐见!” 吕布此刻已经紧张到极点! 是生,还是死? 迈入这宫门,就能知道答案!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饶是吕布这样的悍将,心中都有了丝丝的畏惧。 历史上多少文臣武将,都死在了这宫门之内? 昔日的淮阴侯韩信、丞相周亚夫。 还有霍光、王莽。 他们,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每日出入这决定他们生死的宫门? 吕布不知道。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无暇去想这些。 进入到宫室内,吕布只敢用眼角扫一眼上首那位头戴长冠,身披黑色绛缘袍服的少年天子,就立刻伏倒在地,口称圣安。 “朕躬安。” 得益于未央宫特殊的设计,刘协的声音被宫壁传播后回荡在宫室内,显得格外空灵缥缈,犹如仙神。 之后,吕布以头抢地,只能听见前方不断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吕布已经全然没了脾气,半个身子都已经瘫软。 天子,居然亲自走到了他的面前! 难道是要手刃自己吗? 随着那双朱红方舄停在自己眼前,吕布仿佛出现幻听,已然是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奉先,起来,让朕看看你。” 在吕布一脸蒙圈中,刘协已经将手搭在了吕布的双臂上。 “这般雄壮,不愧是为无双飞将!” 已签约~~~大家放心收藏投资,口碑杠杠滴 (本章完) 第2章 驯服吕布 第2章 驯服吕布 刘协是很绝望的。 穿越到谁身上不好,偏偏穿越成了倒霉蛋汉献帝。 名为天子,实为傀儡! 而且,还是一个被人几次捣腾的四手傀儡。 我大汉天子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历史上汉献帝的结局还不错。 不但可以睡曹操的女儿,还可以睡曹操的女儿,又可以睡曹操的女儿。 但是!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历史岂不是还会和原来一样,三家归晋,五胡乱华? 偏偏因为自己的身份,刘协还不好和曹老板说这些事。 有些东西刘协自己都能脑补来—— “丞相!这皇位你且拿去,但是务必要弄死司马懿,提防北方胡人啊!” 曹操:“嗯?陛下你想做咩啊?为何要陷害孤的忠臣?” 刘协与曹操,天生就是敌对的。 刘协的一切建议,都会被曹操当做捣乱。 甚至,曹操还会有一种——“陛下越反对,那越证明孤做对了”的错觉。 刘协让曹操杀司马懿,说不定曹操还偏要对司马懿委以重任。 刘协让曹操提防胡人,说不定曹操还偏要将胡人迁入中原,致使北方空虚。 曹老板是靠不住了。 那刘备、孙权呢? 更靠不住! 剩下的李傕、郭汜,那就更别提了。 绕来绕去,刘协赫然发现,自己能依靠的不过董卓一人。 首先,自己就是董卓册立的天子,在政治上属于统一战线。 其次,董卓没有儿子。 董卓的儿子,在其很年轻的时候就病故了。 这也意味着,董卓貌似没有造反的理由。 而且从董卓的种种举措来看,他充其量只是想当一个霍光那样的权臣。 至于改朝换代…… 王莽的下场还不够惨吗? 董卓就不怕,日后哪个姓刘的给他一记大陨石术吗? 就是日后统一了整个北方的曹老板都不敢代汉,如今的董卓有几个胆子敢施行僭越之举? 四百年的大汉,四百年的刘姓天子,积攒下来的威望绝对不是哪个权臣有资格挑衅的。 其实刘协不是没有考虑过杀死董卓的王允。 但是从历史来看,王允就是个废物啊! 杀死董卓后,王允只顾着争权夺利,根本掌控不了局面。 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本来忠于朝廷的西凉军队瞬间反水,在贾诩这个毒士的策划下,直接反攻长安,将汉室最后一丝颜面彻底扫地。 所以,王允直接就被刘协排除在外。 眼下刘协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抱着董卓的大腿一路走到黑! 不然的话,五胡乱华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 因为没人会听一个傀儡天子的话。 想要改变命运,那只有自己不是傀儡! 故此,刘协直接提前召董卓入宫,不给王允他们准备的机会。 此外,还有吕布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必须要将他与董卓之间的恩怨化解。 “奉先,请起。” 吕布身形高大,体魄壮实,以至于刘协用尽洪荒之力,都没有将吕布从地上扶起。 “陛下……不杀我?” 刘协的态度明显不像要杀人的样子。 这让吕布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吕布这气显然是松的太早了。 “奉先本是武将,为何却与王允一众文臣走的颇近呢?”刚刚想站起的身子立刻蹲下。 吾命休矣! 这是吕布此刻唯一的念头! 陛下,居然知晓了自己和王允等人的密谋! 而刘协知道,那肯定意味着董卓也知道了! 回想起董卓残暴的手段,饶是吕布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虓虎,此刻也不由颤栗起来。 “放心,董太师还不知晓此事。” …… 用幽怨二字,此刻已是不足以形容吕布的眼神。 若非玩弄自己之人是当今天子,按照吕布的脾气,怕是早就一拳上去将对方给痛扁一顿了。 “但太师迟早会知道此事的。” 刘协也放弃了将吕布扶起来的打算。 因为他发现,吕布跪着的时候都和自己差不多高。 要是站起来,自己岂不是还要仰着脖子看他? 而仰着脖子……自己上位者的压迫还要不要保持了? 而吕布此刻却根本来不及想这些细枝末节。 他砂锅大的掌心已经开始不断渗汗。 “陛下!” 吕布悲呼一声,再次叩拜在地上。 “臣都是受人蛊惑,请陛下明鉴!” 堂堂人中吕布,此刻居然哭的似个泪人。 “陛下,王司徒与我都是并州人士,自称与我有同乡之谊,故此时常与我交好。” “布本粗鄙之人,虽略通文采,但毕竟不是正经士人,常常被士大夫们看轻。如今有王司徒那样有学问的人结交,如何能够拒绝?” “之后王司徒更是时常与我交心,说大汉的衰弱皆赖董太师残暴。遂邀我共同图谋大事,期使汉室能够幽而复明!” 吕布如同倒豆子一般尽数交代:“臣一切都是为了汉室!为了陛下啊!!” 虽然吕布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属实有些破坏形象,但刘协心中对于吕布的滤镜却并未碎裂。 奉先……当真是有勇无谋啊! 什么为了汉室? 哪来的那么多大义? 说白了,就是王允想要玩弄权术,谋划的一场内斗罢了。 只不过是披上了一层衣服,就把吕布这家伙迷的五迷三道的,让吕布心甘情愿被当成枪使。 不过刘协至少确认了一件事—— “奉先,果真是汉室的忠臣!” 虽然吕布在这件事里面有点笨笨的,但是笨也是好事啊! 智慧、忠诚、诚实,组成了一个不可能三角。 如果一个人很有智慧并且很诚实,那他就绝对不可能忠诚。 如果一个人忠诚且很诚实,那他就绝对不可能是个有智慧的人。 吕布明显就是后者。 要是吕布聪明,那他就肯定不会说出今天这番话来。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王允,那他大概率会一口咬死自己并没有策划这种事情。 反正事情还没有发生,刘协本人也没有证据,王允咬死了不认罪,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哪像吕布,笨笨的,一诈就什么都说了…… “奉先。” 刘协语重心长的问他:“你,想活吗?” “想!” 吕布擦干眼泪,将刘协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还请陛下救我!” (本章完) 第3章 罪在世家! 第3章 罪在世家! “那就一切听朕吩咐。” 刘协俯身朝着吕布一阵耳语。 “只有这样,能将你从此事中摘出来,明白吗?” “臣明白!” 吕布此刻,对刘协的态度已经不光是敬畏了。 还有一种难以表达的尊重与爱戴! 就算吕布脑子不怎么灵光,他其实也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刘协完全没必要在乎自己的生死。 反正不过是揭穿王允他们的阴谋,只要刘协将事情原委全部告知董卓,董卓必然会将这批人尽数处死。 哪怕吕布身为董卓的义子,那对于董卓来说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可刘协,却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吕布也很奇怪,刘协为何愿意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而刘协只是轻轻一笑。 “朕为天子,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忠臣心寒。” “况且……” 刘协拍着吕布厚实的肩膀:“奉先本为猛虎,怎可死于牢狱之中?” “我大汉的将军,应该死在大漠中,死在阴山下!” “九州虽大,却不是你们该驰骋的地方!” “边疆,才是汝等真正的战场!” 刘协此诚肺腑之言:“朕期待奉先有朝一日能够效仿冠军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替朕去看看苏武牧羊之处,张骞出使之地。” “如此,才算不枉奉先之骁勇,不枉赤兔之神俊!” 吕布已是浑身发颤,不能自已。 但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害怕。 而是兴奋! 陛下有如此之志,汉室何愁不兴? 吕布斗胆,第一次敢于窥视刘协相貌。 眉目俊秀、面容俊朗。 虽是少年,却自带一股英气! 当今天子,绝对是大汉的中兴之主! 吕布此刻已经擦干自己的面庞:“布,必会实现陛下之愿!”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君臣二人的契约,仿佛就被镶嵌在这八个大字中。 此八字,已然彻底烙在吕布心中,不敢忘记。 “善。” 吕布现在对刘协的信任可谓是溢出了,但刘协对吕布的脑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连排练了好几遍,确认吕布将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记住了,刘协这才让吕布暂时退下。 此刻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有宫人传报,董卓那架皂盖车已然缓缓行径入宫。 董卓曾经的座驾是一辆青盖金华车,爪画两轓,时人号曰“竿摩车”。 还是大儒蔡邕认为董卓此举不妥,出言相劝,认为青盖车以前都是皇太子、皇子的车架,一直都有着“王青盖车”的别称,而董卓身为外臣用此车架难免引来非议,有逾越的风险。 董卓对蔡邕一向敬重,故此也是采纳了蔡邕的建议,将自己的青盖金华车改成了两千石官吏乘坐的皂盖车,不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舌。 随着董卓车驾靠近,未央宫中的筵席也准备完毕。 除了用炙、煮、煎、腊、脯制作而成的肉食,还有醢、菹、脍等各种小食。饮品虽然众多,但大多数人还是喜好用谷物酿造的酒醪,故此并未准备柘浆这一类的甜饮。 就是刘协自己知道自己还是个未成年,而且还生着病,所以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些温汤,免得喝坏了身子。 董卓此刻也已经下了车架,缓缓朝着未央宫前进。 与吕布走在此处的惶恐不同,董卓此刻更多的是骄傲! “若无孤,天下怕不是早就被袁本初、袁公路那样的人给祸害了!” 对天下大势,董卓有着自己独特的见地。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世家,不过是一条条挂在大汉身上的蛆虫! 只顾着玩弄权柄,却全然忘记了大汉的荣耀! 董卓生于边疆,见惯了生死。 每每有汉人死于胡人之手,董卓都想问一句朝堂之上的碌碌诸卿到底在做些什么! 直到他亲自居于庙堂之高,放眼望去那一片腌臜,他才明白—— “大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大汉了。” 中兴汉室! 如霍光行事! 如此,才可称为大丈夫! 虽然最后有些跑偏,但是董卓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要错,错的也是汝南袁氏那样的世家! 董卓来到殿前,没有理会边上的宫人,而是直接迈步进去。 若是常人觐见天子,需在此地解佩剑、脱步履。 但董太师已经是集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荣耀,自然毋需在意这些虚礼。 “臣董卓,见过天子,问圣躬安!” “朕躬安。” 董卓打量起刘协的气色:“陛下现在真的完全痊愈了吗?若是没有,还是尽快休息为好。” 刘协摆摆手:“不碍事,太师请坐。” 待董卓落座,刘协并未急着告知他王允等人密谋之事,反而是询问起董卓近日的政务。 太师,是为三公之首,为辅弼国君之官,本就有教导天子的职责。 加上刘协以前曾被董太后养育,被人称为“董侯”,而董卓自认与董太后有亲,所以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是真的将刘协当做儿子在培育,不存在任何私心。 当然,董卓自己也知道自己干的有些事情属实有些骇人听闻,所以都讲情节较轻的事迹给刘协听。 像虐杀数百名北地逃兵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讲的。 但是抓捕一些“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之人,并加以处决抄家的事还是可以讲的。 董卓还特意教导刘协—— “陛下,臣听说有不少豪门氏族内里最是可恶!” “他们为官的父辈、祖辈,疯狂贪墨国家的财产,犹如硕鼠一样寄养在大汉的身上,让大汉的百姓民不聊生。” “而他们的子辈、孙辈,则无休止的挥霍着这些钱财,欺压乡里的百姓,引发奢靡的风气,致使士人的道德败坏。” “陛下以后,一定要提防那些豪族,防止他们继续作恶!” 刘协对此点点头,表示认同。 董卓看到刘协认同自己的理念,更是喜不自胜。 “可太师既然明白这样的道理,为何还要将这样的硕鼠养在朝廷里呢?” 董卓面色一变,随即眼中杀意几乎化作实质! “陛下所言,乃是何人?” 刘协优雅的擦擦嘴角:“正是太师如今最为器重的大儒,出身太原王氏的司徒王允!” (本章完) 第4章 奸臣已经跳出来了! 第4章 奸臣已经跳出来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允是什么人? 那是董卓最亲密的战友!是最先投靠董卓的名士! 哪怕是蔡邕、吕布,他们在董卓心中的地位怕是远远都不及王允! 王允之于董卓,就好比日后荀彧之于曹操,孔明之于刘备,小乔之于大乔,属于彼此之间的连体婴儿。 昔日,关东诸侯伐董,董卓将朝廷迁往长安,自己则留在了洛阳抵御诸侯。 那个时候,董卓将政务全权交给王允,不起一丝一毫的疑心,给予了他绝对的信任!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董卓,王允是奸臣? 即便这个人是他一手扶立的天子,董卓依旧不愿意相信! 刘协看到董卓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 董卓,能抵挡住关东诸侯的千军万马,却抵挡不住来自身旁亲密之人的背刺。 不过,王允若非董卓最为亲密之人,他又如何能够完成刺杀董卓的壮举? 相比于《三国演义》中杜撰的连环计,王允真实的计策无疑更加高明。 毕竟,美人这柄剑,哪有董卓的信任来的锋利? “朕知道,太师不愿相信。” 刘协示意宫人:“去将奉先请来。” 吾儿吕布? 董卓满眼狐疑,不知为何吕布先藏匿于未央宫中。 “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师!” 吕布此刻显然已经调整好状态,不似方才汗流浃背,恢复了往日的英武。 九尺长躯低伏,吕布对着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人行了一礼。 “奉先,你将之前与朕说的话重复一遍给太师。” 刘协还专门提醒:“记住,要一模一样,不要有半分污蔑王司徒等人的言语!” “臣明白!” 吕布朝董卓微微拱手—— “义父!” 但这称呼却让董卓不满:“什么义父!这是在陛下面前!只有我大汉的臣子,没有什么父子!” “喏!” 吕布正色道:“太师,其实司徒王允一直在与臣交好。” “臣之前不知他有何企图,但臣知晓王司徒乃是太师的左膀右臂,便也不好拒绝他,生怕伤了王司徒与太师的和气,故此常与他往来,到其府上赴宴。” “直到昨夜,王司徒在宴席上突然借着酒意指责太师祸乱朝政,想要与臣一起谋事!” 董卓此刻粗大的手指紧紧握着玉盏:“所谋何事?” “一月之后,将太师骗至宫室,一举击杀的大事!” 嘭—— 玉盏被董卓直接掷在地上! “竖子!” 董卓肥胖的身躯挣扎着站起。双手撑在桌案上歇斯底里怒吼:“不可能!不可能!子师(王允表字)不可能杀我!” 既然王允不可能,那只有一种可能! 董卓喘着粗气,用猩红的双眼瞪着吕布:“是你!必是你!还在因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有意污蔑!对不对!” 之前,董卓与吕布因为一点小事不和,就朝着吕布投掷了手戟。 虽然吕布事后朝着董卓道歉,但董卓也看出来当时吕布心中并不服气,所以怀疑是吕布在这里搬弄是非。 吕布也是暴脾气。 他见董卓不但不领情,还将矛头指向自己,一股无名怒火直接从心底迸发出来! “咳!”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协咳嗽了一声。 他双眼不含任何感情的看向吕布,直到吕布那股怒气彻底消散,这才垂下眼睑。 “太师!”吕布重新开始背起了剧本。 “我与王允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他?” “不光是司徒王允,还有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 “太师难道真的以为,我会以武将之身,诬陷这三位重臣名士吗?” 不说王允。 那黄琬和士孙瑞,哪个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家?吕布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次污蔑这三人? 董卓其实不傻。 他只是不愿相信。 但现在吕布都这么说了,其中滋味也由不得他不细想。 “太师。” 此刻刘协接过了自己的镜头。 “奉先昨夜也喝了些酒,没有反应过来。待奉先想起后,则是立刻入宫禀报。” “朕心中大骇,生怕有人谋害太师,这才不顾病躯,专门将太师请至宫中。” 说到这,刘协又适时的咳嗽了几声。 “太师,你且细想。若奉先真的有意编排王允,何必要先来朕这里汇报内情?他直接与你明说岂不更好?” “况且,太师久居郿堡,不在长安。朝堂之事更是常以公文知会,如何能够清楚朝堂之下的暗流涌动?” “太师不妨仔细想想,难道王允此人,之前真的没有显露出半分不妥吗?” 刘协的语调很温和,完全充当了董卓情绪的调机器,将董卓之前的怒意慢慢驱散,让他恢复理智。 董卓看看刘协,又看看吕布,突然之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刚才还骄傲满满的枭雄,仿佛在瞬间被什么东西击碎。 若非常年的风霜,董卓眼角几乎快有泪水溢出。 这不是伤心,更多的是委屈。 说好的“君不负我,我不负君”呢? 董卓自问,他对于王允从未亏欠。 昔日王允在洛阳之时不过是小小的从事中郎、河南尹,虽空有声望,却算不得什么人物。 还是董卓看重了王允的才能,将王允拜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并且在不久后升任尚书令。 之后的第二年,董卓更是直接让王允取代出身弘农杨氏,海内共瞻的清流杨彪,成为了大汉三公之一的司徒。 而且王允这三公之位可不是虚职。 因为董卓并未削去王允尚书令的官职,从某种程度来说,王允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大汉丞相! 恩德如此之重,可换来的却是背叛! 饶是董卓枭雄壮志,此刻也不免被王允的所作所为伤了心。 “太师,如今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 刘协见董卓似乎接受了王允背叛的事实,便开始火上浇油—— “现在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司徒王允是一个!” “司隶校尉黄琬是一个!” “仆射士孙瑞又是一个!” “若是不尽快查清他们的布置,只怕太师会寝食难安!就连朕都会无比担心太师,夜不能寐!” 本书之前的书名《大汉:从调教董卓开始中兴汉室》被河蟹了,现在改名为《中兴大汉:要从董卓做起》~~ 另外,简介里面刘协拿的小皮鞭也被河蟹了,现在改成马鞭,唉,这么一改总感觉差点味,可惜。 (本章完) 第5章 只有朕对你好 第5章 只有朕对你好 “陛下~” 董卓感动到无以复加。 他只觉得,刘协这个天子,自己没白立。 “但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师,你我之间哪还有不当讲的话?” 刘协从天子尊位上走下来,坐到董卓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此诚汉室存亡之秋也!朕希望能够成就少康、武丁那样能够挽大厦于倾颓的霸业,自然少不了如女艾、傅说那样的圣人辅佐。” “况且,太师守卫宗室,品行如同周公一般高洁。您与朕之间还能有什么隔阂呢?” 霍光? 弱爆了! 真正的权臣,人家名字叫周公! 况且,霍光死后其家人的结局并不好,刘协当然不会将董卓比作霍光,而是直接比作了周公,以及女艾、傅说那样只流传在传说里的圣人。 这顶高帽戴的实在有些太大,以至于董卓听到后都一个哆嗦,差点将自己的手臂给抽回去。 还是刘协死死抱住董卓,不让董卓动弹。 “太师,此乃朕肺腑之言!” “大汉四百年江山,如今可就全寄托在您的身上了,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董卓脸颊微红,刚才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呼吸再次变的急促起来。 现在的董卓,就好像被一个渣男伤透心的小姐姐,正是心中最为脆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刘协直接化身暖男,温暖了董卓刚刚冰冷的内心。 王允背叛你? 没关系!朕信你! 而且王允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儒生罢了。 刘协是谁?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天子! 这么一对比,王允瞬间就不香了。 “陛下。” 董卓手指突然用力,猛的抓住刘协。 “陛下如此看重,臣,愧不敢当!” “不!你可以!” 刘协双眼中好似透着治愈的力量。 “太师何必妄自菲薄?” “普天之下,太师比谁要差吗?” “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不能自比周公,成就一番大业!” 周公…… 董卓似有憧憬。 这位备受孔子推崇的圣人,几乎已经成为一个象征。 一个华夏的象征。 便是昔日的霍光,也仅仅是有人将他比作伊尹而已。 周公?他霍光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往这位身上碰瓷啊! 但现在,刘协这个天子,却对着董卓说希望他能成为周公…… 这份殊荣,便是周公之后一千年,又有谁承受过? “陛下……” 董卓心中无比感动,可还是有些踟蹰。 “臣本武夫,不善治国,如何能与周公相比?” 周公之功,曾被《尚书》概括为“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一年救乱,董卓勉强算做到了。 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 这三件事,到底还是军事,董卓多少有些信心。 但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这三件事就有点扯淡了。 还营成周、制礼乐。 董卓的政治能力,连一个关中,一个长安都治理不好,如何能够成就成康之治那样的伟业? 人贵在自知之明。 董卓就是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周公那样的政绩。 刘协给他制定的绩效,属实是高的有些离谱了。 “太师此言差异!”这绩效高吗? 高个屁! 要是刘协告诉董卓,他还想饮马多瑙河,兵临金字塔呢? 不过为了防止吓到董卓,刘协才决定先从简单的中兴汉室开始。 “太师一人之力或许有限,但是还有汝麾下的西凉铁骑呢!” 一听刘协提及西凉铁骑,董卓更是苦笑。 “陛下,那帮人大字都不识一个,空有一番武力,如何能成大用?” 刘协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权倾天下的董太师,本质上其实还挺自卑的。 他不但看轻自己,还看轻那些士卒。 “太师,汝是否生下来就识字?” “自然不是。” “既然如此,太师难道认为王允生下来就会治国吗?” “自然也不是。” “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以为那些士卒不堪大用!” 刘协的声音震耳欲聋。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华夏贵胄,凭什么你天生就比人低一头? 那些名士大儒,是生下来就会治经治国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汉为何要建立? 高祖刘邦,四十多岁还是一个亭长。 丞相萧何,也不过一个小吏。 兵仙韩信,更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鬼。 若当时刘邦认为,这天下就该归项羽、田信那样的六国贵族,他还建立个锤子大汉? “我大汉,本就是一群寻常百姓建立的大汉!” 但是为何到了现在,人人却都瞧不起大字不识的百姓了呢? 甚至,就连董卓这样痛恨世家之人,也依旧在内心的深处鄙夷着自己的出身。 “谁道武人不能治国!” 刘协紧紧盯着董卓的双眼—— “不会识字,那就去学。” “不会治国,那就去尝试!” “建立大汉的一众功勋,他们难道就什么都会吗?” “太师!” 最后二字,刘协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就连唾沫星子,都往董卓的脸上喷了不少。 不过董卓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刘协的话,就好像一把尖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这柄刀和王允的那柄“背刺之刃”不一样。 这一刀,仿佛一下划开了一直遮在董卓眼前的幕布,让他海阔天空。 在大汉推崇文治几百年的国情下,类似董卓这样的武人其实都对名士大儒有着特殊的滤镜。 名士大儒,就是他们的白月光。 以至于哪怕到了今天,到了董卓都完全掌控了大汉朝廷的情况下,他依然愿意去舔这些名士,将自己的权柄分给他们,将自己身上的肉切下来喂给他们。 但现在,董卓明白了。 治国,真的必须要那些名士吗? 正如刘协所言,如果治国真的需要那些有学问的人,那汉高祖刘邦那个能拿儒生帽子尿尿的老流氓还建什么国? “可是,臣不知如何能够做。” 董卓再次羞愧了。 明明刘协到将道理给他讲明白了,可他依旧不知道怎么能将自己麾下的西凉铁骑变成治国的大才。 “这个简单。” 刘协微微一笑:“太师可曾听过……扫盲?” (本章完) 第6章 王允求见 第6章 王允求见 军人,在任何时代,都是组织性最强的一个群体。 尤其是精锐军队,他们的组织性更是远远超过常人。 而董卓麾下的西凉铁骑,恰恰就是当今天下最为精锐的军队! “扫盲?” 董卓有些迷茫。 “陛下,臣麾下行伍中并没有盲人。” “什么盲人!文盲也是盲!” 刘协对董卓的悟性有些不满。 “若是不识字,那和瞎了有什么区别?” “朕的意思是,从即日起,太师在军营中就教导士卒识字。” “不用多,每日只要学会三个大字即可。” “而这所需的成本,不过几片沙地,几根木棍而已。” “每日三个大字,光是一月,就能学会百字。” “日积月累之下,他们自然能够认识文书,继而领悟朝廷公文,依据律法治国!” 刘协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培养基层文吏。 现在大汉朝堂的政治生态,是董卓靠着兵权占据绝对的塔尖,之后是名士大儒占据中层,剩下的世家盘踞底层。 中层的名士大儒想干掉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底层的世家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想要彻底挖掉这块大汉的腐肉,唯有移接木。 将大汉基层的文吏,换成董卓手中的士卒。 其实基层文吏……真的不难当。 会识字,能看懂朝廷的律法、公文,然后照着办就是了。 才华? 狗屁才华!你一个基层文吏,你想施展什么才华?那是你该干的事情吗? 会识字,懂法律,然后道德再高那么一丢丢,那就是一个不错的基层文吏。 恰好,从军队这个大染缸里出来,感受过同袍之情,家国之恨的人,道德水准还真就在一般的及格线之上。 若是能将这一批人训练成基层文吏,来一招釜底抽薪,那就真成朕的大汉朕做主了! 董卓再次露出明悟的神情。 教士卒识字。 虽然前所未有,但按照董卓多年治军的经验,这似乎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只是以前大家对于读书人都有种特殊的滤镜,从不将其与粗鄙的士卒联系到一起,没人去尝试过罢了。 “臣,领旨!” 董卓此刻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 当代周公! 这就是他后半生的目标! 而且这个目标并不是无根之萍。 是当今天子,是如今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对他的期盼! 人生在世,最怕寂寞。 曾经的董卓,已是高处不胜寒。 但现在,却有人为他指明了目标,并且愿意陪着他一起砥砺前行。 即便董卓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汉室的周公。 但是刘协相信他! 若不在此刻努力一把,那董卓后半生都会无比后悔! 若说董卓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年龄。 不过刘协仅用一句话就治好了董卓的焦虑—— “太师之岁,寿于姜尚呼?” 姜子牙七十多岁才钓到周文王,你现在五十多岁怕什么? “不过太师如今确实身宽体胖了些。” 刘协初步打量,就判断出董卓绝对过了三百斤的大关。 “年岁不过虚妄,可身体之疾苦却是真的。”刘协可不希望董卓在成为“周公”的途中因为肥胖一命呜呼了。 “若是太师能瘦一些,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而且刘协还有一个大杀器! 他悄咪咪凑到董卓耳边:“据说瘦下来后,两裆之间宽松一些,可以大大提高生养子嗣的概率!” 董卓双目一瞪:“陛下此言当真?” 若说董卓成为太师之后还有什么遗憾,那一定就是自己早逝的儿子了。 之后,董卓虽然努力过,但受限于条件,其他子嗣也大都早夭。 这几年,董卓人是富贵了,妻妾是越来越多了,可肚子却没什么动静。 本来董卓都死心了,但刘协方才的话却再次给了他信心! “当真!” 刘协极为笃定! 胖了之后,两裆之间的股肉就会增多,继而增高那里的温度。 而小蝌蚪这种东西,它的适宜温度明显要低于正常体温。如果太胖的话自然会把自己的小蝌蚪全部捂死。 这,就是科学! 董卓兴高采烈:“若真是如此,臣一定尽快调养身体!” 和儿子相比,什么美酒美食美女似乎都不重要了。 况且董卓年轻之时也是一介豪侠,还因勇武在桓帝时期担任羽林郎,曾经也拥有过令人羡慕的精壮身材。 如今一身肥肉,董卓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极为嫌弃的。 “既然如此,不如太师搬到宫中与朕一起居住如何?” 刘协说话间,还上手拍了拍董卓肥美的腹部,以示告别。 “搬入宫中?” 董卓有些迟疑:“如此,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这有什么僭越的?” 刘协生气道:“太师是要做如同周公一般的人物,就算搬入皇宫之中,又有谁敢说什么?” “而且搬入宫中,也能帮助太师掌控朝政,避免如王允那样的宵小继续作乱!” 董卓刚才一直顾着吃刘协给他画的大饼,都忘了还有王允这一茬。 “陛下,究竟该如何处置王允?” “太师以为呢?” “自然是千刀万剐!” 越是爱的深沉,越是恨的绝情。 所以刘协有理由相信,董卓口中的“千刀万剐”并不是什么修饰名词。 “太师不可。” 刘协愁啊。 当兵的哪哪都好,就是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朕方才说的教士卒识字毕竟是个漫长的过程,在这期间还必须有王允这样的人在那个位置上撑着。” “最不济,也要想好能够取代王允的人,之后再做打算。” 董卓不开心了。 这其实就是他最烦的一点。 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懂,头疼! 他只会分辨,谁是自己的朋友,谁又是自己的敌人。 对朋友,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对敌人……哼哼,这一点,董太师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为艺术! “陛下以为,谁能够取代王允,继续维持朝政呢?” 刘协微微一笑。 关于这个人,他还真有人选! 就在刘协即将说出那个能令曹操都抖三抖的名字时,却有小黄门急匆匆从殿外赶来—— “陛下,司徒王允求见!” (本章完) 第7章 荀攸?不救也行 第7章 荀攸?不救也行 司徒,掌人民事。 凡教民孝悌、逊顺、谦俭,养生送死之事,则议其制,建其度。 凡四方民事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 凡郊祀之事,掌省牲视濯。 凡国有大疑大事,与太尉、司空,共议大事! 王允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大汉三公之一的司徒。 同时,他也从未想过,他的这个司徒当的如此艰辛。 从洛阳走到长安。 从崇德殿走到未央宫。 每走一步,王允都是如履薄冰,不知自己何时就会踩碎脚下的冰层,掉入无底深渊。 而王允有预感,今天……可能就是那个日子! 紧紧攥着象征三公的紫绶,手中的汗水已然将上面珍贵的染料浸泡开来。 可口中一直含着的丁香,却没有得到半分滋润。 下唇微微颤抖,王允跟在小黄门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在未央宫的台阶上。 他从未想过,这段路居然如此漫长。 仿佛要长过老家祁县到洛阳的距离。 待他踩上最后一层台阶,更是如同被掏空了身子一般,险些栽倒过去。 今日值守的小黄门是个机灵人,他见王允快要摔倒,赶紧上去扶了一把。 “司徒怎的也流了这么多汗?” 小黄门有些纳闷。 如今不过三月,为何这般大汗淋漓? “方才陛下召吕布入宫,他也如司徒一般汗流浃背,难道是宫外要比宫内更热吗?” 小黄门的一番话,让王允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吕布他自认还是了解的,不过一个有勇无谋之辈。 若非需要吕布手中的士卒完成诛董的最后一击,王允这辈子都不想去和吕布打交道。 这种粗鄙武夫,如何有信念可言?此时此刻,必然已经泄露了自己的计划。 这次自己前来试探情报,怕不是直接撞到了董卓的刀口上。 未央宫的宫门还是那般深邃,从外面望去一眼看不到头。 王允已经有预感,此刻吕布的人头必然已经被斩下。 吕布的双眼,也必然是带着血丝在盯着自己。 就好像,无数诛董却失败的义士一样! 想到这,王允突然挺直了胸膛。 若是死前,能痛斥董卓一番,洗去自己这两年屈身侍董的污名,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王允用尽全身力气,过了未央宫这座最高的门槛,径直朝其中走去。 嗯? 往日里没有半分烟尘的未央宫中,今日为何却是白雾笼罩? 难道,董卓已经丧心病狂到,在未央宫的大殿中支起大鼎,然后将自己烹死吗? “司徒来了?快来快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快来!”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未出现。 大鼎里面炖煮的,也并非是吕布的血肉,而是韭、藿、薤、葱等各类蔬菜,还有一些肉食。 刘协这个皇帝当的是格外勤快。 刚才吕布来了他要亲自下去迎接。 然后董卓来了他要亲自下去迎接。 现在王允来了,刘协依旧是亲自来到台阶下迎接。 “司徒今日怎么来了?快来看看,朕方才发明了一道佳肴,取名火锅!鲜美的很!快来快来!” 刘协颇为热情,过来拉住王允的手:“司徒也知道,朕之前一直疾病缠身,胃口不佳,今日好不容易来了食欲,就想吃些肉食。”“朕知晓奉先是五原郡九原人,那里的羊肉最为肥美,就问问他有何吃法。” “奉先说塞外胡人有一种名曰涮肉的吃法,就尝试了一番,发现果真妙不可言!” “刚好朕又想念太师了,便将他传唤入宫,与朕一起品尝!” 说话之间,刘协已经将王允带到大鼎前,亲自给他捞了几片薄薄的羊肉。 “这羊风味正佳,就是可惜蘸料差了些。只能用平日里的肉醢代替,司徒快尝尝!” 就这样,王允稀里糊涂的坐下,又稀里糊涂的将碗中的羊肉吃下。 嗯? 你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 奶香四溢,唇齿芬芳! 便是不加蘸料,这肉吃起来也是异常的鲜美! 问题是…… 王允迷茫的看着碗里的羊肉—— 就这? 就因为这事,刘协就把董卓大老远的从郿堡叫来了? 董卓如此残暴,天子这么使唤董卓,就不怕董卓发狂吗? 王允小心抬眼,想要去看董卓的表情。 只可惜董卓面前也有一口大鼎,从鼎中升起的大量雾气完全将董卓的面容盖住,根本让王允无法看清。 吕布,也同样如此。 而且王允坐的位置就好像是刘协专门为他选的一样,将他的视线完美用鼎中沸腾的雾气遮掩起来…… 难道……真的没事?只是陛下想要吃肉? 王允觉得无比荒谬。 前一刻,他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下一刻,你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这世上之事,当真这般离奇? 而坐在王允身边的刘协见王允的面色逐渐放松,也不由自己松了口气。 自己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董卓、吕布,都不是泰山崩殂而面不改色的人。 这两人心里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就一定是什么。 要是王允进来一看他们的脸色,那必然会猜到自己已经暴露。 而让董卓、吕布隐藏起来,那也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还不如煮一锅沸水,用雾气遮挡住他们的面庞。 这样,就算董卓和吕布正咬牙切齿的瞪着王允,那王允也不会察觉。 “司徒,司徒?” 刘协唤了两声,再次询问:“不知司徒怎么来了?莫不是听到太师进宫,想念太师才来看看?” 其实,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但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刻意了。 虽然王允此时入宫,就是为了打探情报,但却不能明说。 “自然不是,臣是有私事禀奏。” “什么私事?” 当然是王允提前想好的理由。 只见王允放下碗筷,行臣子礼—— “臣想要请求陛下,同时也请求太师,释放前几日关入大牢的名士荀攸,荀公达!” “哼!” 一听到这个名字,董卓终于忍不住了! 在刘协心碎的眼神中,董卓再次将一枚珍贵的玉盏投掷在地上:“安敢给这狼心狗肺之徒求情!” (本章完) 第8章 贾诩,贾文和! 第8章 贾诩,贾文和! 啧。 骂朕呢! 董太师这手指桑骂槐玩的好啊! 刘协清楚,董卓心里对于自己制止他现在就去杀王允一事肯定还是有怨气的。 表面上董卓是在说王允包庇荀攸,实则是在说刘协包庇王允。 “杀了!都杀了!” 这才是董太师此刻的真实想法。 王允被瞬间暴怒的董卓吓了一跳。 幸好董卓平时就颇为易怒,王允只当是自己提及荀攸之事勾起了董卓的怒火,全然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太师,荀攸毕竟是名满关东的名士,又出自颍川荀氏,乃是士族楷模。虽然之前一时受人蛊惑想要对太师不利,但他毕竟颇有声望,还望太师三思!” 王允能取得董卓的信任,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的。 他清楚董卓虽然对人无比残暴,但却对一个群体格外宽容—— 那就是名士。 董卓权倾朝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是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请求为三十年前参与“第二次党锢之祸”的一众名士平反,如陈蕃、窦武,都在董卓请求平反的名单之内。 并且,董卓还请求朝廷恢复这些人的爵位,萌荫他们的子孙后代为官。 之后,待朝局稍稍稳定,董卓就开始亲近士人,征召名士入朝为官。 其中著名的,便有周毖、伍琼、荀攸等人。 将这些名士征召到身边还不够,董卓还选拔了不少关东名士在地方上担任要职。 比如韩馥、刘岱、孔伷、孔融,都是被董卓一手举荐的刺史州牧。 所以,王允其实早早就洞悉了董卓对于名士的舔狗心态。 在他看来,只要现在亮出荀攸名士的身份,那董卓说不定就会网开一面,放过荀攸。 “司徒啊。” 刘协表示,自己必须要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了。 现在王允提荀攸的名士身份,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要是真的惹急了董卓,董太师肯定不介意先砍一个荀攸泻泻火。 荀攸,那可是被曹操评价为“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的大才。 中兴大汉,太需要这种顶级人才了。 要是荀攸在这里被王允给坑死,那刘协还不得哭死? “司空,荀攸虽是名士,但毕竟刺杀朝廷大员在前。” “若是司空有朝一日被人给刺杀了,那司空会因为顾忌别人的身份而放对方一马吗?” 这刀不落到自己身上,那是肯定不知道疼的。 别看王允这会劝董卓大度,他自己那可是小肚鸡肠的很。 历史上,王允弄死董卓把持朝政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曾经真正投靠董卓的大儒蔡邕开刀…… 那个时候,王允怎么没有想过人家名士的身份? 王允被刘协这么一噎,也是不再开口。 其实,荀攸活着最好。 但是死了……到也没啥! 毕竟,就连为荀攸求情这件事,都是王允临时拿来的借口。 现在看董卓对荀攸如此痛恨,又有天子出言相劝,王允更是果断将这件事略过。 “既如此,还有另外一件公事需禀报陛下与太师。” 王允带着三分试探:“今年大雨连绵不绝,臣虽登台祭祀,乞神降雨,却收效甚微。” “不如在立夏之日,迎夏于南郊之迹,祭赤帝祝融之时,再次祭祀,以平灾祸……” “咳咳咳,咳咳咳咳!!”王允还没说完,刘协就疯狂咳嗽起来。 王司徒啊,王司徒,朕求求你别说了! 王允因为位置的关系,并不能看到董卓的脸色。 但刘协可看的清楚,董太师那黝黑的肌肤可都被气的直接红温了! 一月之后。 恰恰就是王允等人谋划刺杀董卓的日子!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王允都没有放弃杀死董卓。 要是再说下去,刘协怀疑董卓真的会暴起杀人,把王允的头拧下来丢在大鼎中煮熟! “司空之意,咳咳,朕明白了。” 刘协脸色苍白。 “但司徒之前既然已经设坛祭祀,却收效甚微,想必是天上的神明认为是祭祀不够虔诚的缘故。” “不如,等到朕彻底痊愈,亲自领百官登台祭祀,如此方显诚意。” 说完,刘协又疯狂咳嗽起来。 这种没痰硬咳的感觉实在难受,刘协觉得自己的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王允这才领悟过来:“快传奉常前来医治!” 之后,王允也不好久留,朝刘协行礼之后就退出宫门。 “匹夫!还贼心不死!” 王允走后,董卓是彻底憋不住了,直接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大鼎,滚烫的沸水直接流了一地。 刘协舒缓着自己的呼吸。 其实不止董卓,就连刘协,在此刻已经是对王允失望到了极点。 如果说之前刘协只是对王允的人品和才能有些许的鄙夷,现在刘协对王允的态度则是厌恶了。 今年,关中确实连绵暴雨。 受限于传统与职责,王允设坛祭祀其实并无不妥。 但王允不顾民生,却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首先,大雨之后必然大旱。这是刘协这个外行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不信王允这个饱读经卷的大儒会不懂这个浅显的现象。 而且春季大雨,其实已经是影响到了春耕,影响到了关中的粮食产量。 等到了今年年末,关中必然会因为灾害爆发饥荒! 而且若今年大雨,明年干旱,关中的饥荒肯定不止这一年,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 饿殍满地,赤地千里,这就是未来关中的景象! 而王允,所在乎的,依旧是权力的争夺。 他费尽心思谋划的,依旧是对董卓的刺杀。 …… 这样的人,却把持着朝堂的政务,甚至还妄想把控朝堂的中枢。 光是想想,刘协就感到不寒而栗! “太师。” 刘协叹了口气。 “王允虽然暂时杀不得,但是他尚书令的职务却是要革掉了。” 继续让王允这个心思不在政务上的尚书令主持政务,那整个关中都将迎来一场灾难。 “朕晓得一大才,他虽举孝廉出身,如今却担任讨虏校尉。若是能以他主政,必然能够使朝堂安稳。” 董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才,当即询问对方的姓名。 “武威郡姑臧人,姓贾,名诩,字文和!” (本章完) 第9章 陛下再救臣一次 第9章 陛下再救臣一次 “贾诩……” 对此人,董卓也有稍许的印象。 大汉的孝廉极为金贵,每年的孝廉必然会在本州本郡扬名。 但让董卓印象深刻的还不是这事。 贾诩早年被举荐为孝廉,于洛阳担任郎官,后来因病辞官,不得已回到家乡姑臧。 在途径汧地时,贾诩与同行几十人被叛乱的氐人抓获,险些就要丧命。 还是他急中生智,假口自己是当时太尉段颎的外孙,可以交纳丰厚的赎金,这才让自己逃得性命。 可惜的是,与贾诩同行的那几十人却无一生还…… 若是寻常名士,哪怕仅仅是为了声望,也必然也会去拯救同行者,舍生取义。可贾诩却选择了不管不顾,只自己一人逃命。 这般行事风格,多少令董卓有些惊奇,所以才说多少有些印象。 刘协倒并不知晓贾诩年轻时的这段往事。 但这并不妨碍刘协感慨一声—— “文和乱武,名不虚传!” 虽然这段故事令人咋舌,但刘协知道,历史上贾诩这老小子为了保全自己,那才真叫什么都敢做。 和他以后做的那些大事相比,什么编造自己为太尉外孙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 而董卓其实对这个人选颇为满意。 首先,贾诩是凉州人。 其次,贾诩是凉州人。 最后,贾诩是凉州人。 另外,贾诩还是他军中的武官。 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自己人”的名士,董卓居然现在才想起这么个人,属实是有些迟钝了。 当然,或许这也有贾诩那老小子有意低调的缘故,让董卓一直都没想到自家行伍中还有这个人。 “贾文和虽名声不显,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举孝廉出身。” “此外,他还曾在洛阳当过郎官,在资历上没有问题。” “有这样的人去掌管尚书台,就算朝臣有所议论,也完全符合规矩。” 尚书令不同于三公九卿这些两千石。 它的实际规格不过千石。 所以相比于需要熬资历的三公九卿,尚书令的任免要容易的多。 况且,昔日汉武帝创立中外朝制,选定尚书,本就是为了分割宰相的职责,集中皇帝的权力。 尚书令的任免,往往就是皇帝一道诏书的事。 虽然重新任命尚书令必然会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但在法理上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感谢我那牛掰哄哄的老祖宗……” 若是没有汉武帝创立内外朝制,没有后续汉天子将其不断发扬光大,哪怕刘协是天子,董卓是太师,那也很难如此轻松就换掉主持朝政的人选。 “既然如此,臣明日就组织朝会,罢免王允!” 大汉朝会五日一次。 但因为刘协之前生病,所以并未主持朝会,耽搁了一段日子。 董卓也是一天都不想等待,直接就将王允的刑期定在明日,打算直接将这条噬主的恶犬打断半条腿。 “就依太师。” 王允早日罢免,大汉的朝政就能早日回到正轨,刘协也乐的其成。 “只是太师还要记住朕的话,主要是教导士卒识字,教导他们通习政务,如此才能不再受制于人。” 说到这,刘协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的吕布。 “朕记得,奉先昔日就是主薄出身?”“回陛下,正是!” 谁能想到,贾诩那个著名谋士现在是个武官,而吕布这个绝世无双的猛将则是以文臣的身份起家。 看来专业与工作不对口的事情,也算是自古有之。 “你既担任过主薄,对政务肯定也有些许了解。” “这次教导士卒之事,你要多多辅佐太师,明白了吗?” 吕布不晓得刘协的意图,但在天子和董卓面前,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刘协见吕布上道,也是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此事若做成,朕肯定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便是太师,想必也是不会拒绝的,是吧?” 董卓自然点头。 不就一个愿望?这对于已经权倾天下的自己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既如此,太师就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搬进宫来与朕同住。” “奉先你先留一下,朕还有话对你说。” 董卓领命,朝着宫外走去。 而在路过吕布身旁时,董卓突然伸手拍了拍吕布宽厚的肩膀。 “奉先,这次是义父错怪你了。” 只留下一句话,董卓就不做停留,继续朝外走去。 而吕布还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方才…… 董太师朝自己道歉了? 怎么可能? 让董卓道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董卓沉重的脚步声还回荡在大殿之中,清晰的告诉吕布那不是错觉。 “奉先。” “奉先!” 刘协连着叫了吕布两声,吕布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行礼:“谢陛下救命之恩!” 吕布心中清楚,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就算王允日后鱼死网破,可有今日发生的一切以及陛下背书,董卓必然不会再追究他的责任!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吕布身形都轻松了起来,脸上的笑脸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什么好处一样。 可刘协的下一句话,就彻底将吕布打入冰窟—— “奉先,可是与太师的妾室私通过?” 简短的一句话,宛若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吕布心里。 吕布想要辩解,想要掩饰。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未央宫那威严壮丽的玉阶时,还是将临时编造的谎话咽了下去。 吕布仿佛回到了一个时辰前,再次朝着刘协叩首磕头:“还请陛下再救臣一次!” …… 不是,你还真睡了啊? 刘协都开始头疼了。 本来他就是诈一下吕布,看看吕布究竟有没有那么逆天。 结果吕布还真干了? “奉先啊奉先!你让朕说什么好?你可是认了太师为义父的!你怎么想到与他的小妾私通?你这不是,这不是……” 想了想,刘协终究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大汉以忠孝治国。 吕布的事要是抖搂出去,那刘协都不能救下吕布的性命! 都不用董卓出手,光是那些御史大儒都够被吕布来来回回喷死好几回了!!! (本章完) 第10章 吕布:摸挨老子! 第10章 吕布:摸挨老子! 吕布也委屈啊! 如今的大汉又不是什么盛世,百姓那一个个都吃不饱肚子。 这就导致,大汉的女子几乎都是营养不良,瘦瘦弱弱的,就和那竹竿一样! 这种情况下,寻常家庭的女子怎么会好看? 除了世家豪族家的女子,也就屠户家的女儿能有几分油水滋润,可以长的圆润一些。 剩下的,那完全就是歪瓜裂枣,根本不堪入目! 而这些好看的女子如今大都在何处? 左右不过是刘协的皇宫和董卓的太师府。 他吕布不去董卓那找女人,难道去天子那找女人吗? 刘协听完吕布的解释更崩溃了。 你还怪讲道理的? 没了女人,你就不能活了? 刘协捏着自己的鼻梁,头大的问道:“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不多,就臣的几个亲信。” “送走他们!” 刘协十分果断。 “将他们打发到边疆。并州、幽州,都可以,反正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长安,不能让任何人找到他们。” “另外,朕方才不是许诺给你一个条件吗?” “到时候,你直接就提出想要迎娶那女子,明白吗?” 偷人,那是伦理问题。 但若是董卓能将自己的小妾送给吕布,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古时送妾之举十分常见,若是一些豪门贵族遇到贵客上门,还会专门将自己的小妾送到客人的床上,用以服侍对方。 若是董卓将小妾送给吕布,那所谓的私情、通奸,自然全都会变成无稽之谈。 吕布这才明白,原来刘协方才就为自己找好对策,不由再次热泪盈眶。 天子……是真心为我好啊! 刘协看着吕布又在那傻乐,一剑戳死他的心都有了。 “行了,此事就此作罢。奉先日后多去读读《论语》、《孟子》一类的先贤书籍,切不可再随心而动,行事不计后果。” “臣明白了!” 吕布现在才真的是无事一身轻,浑身都暖洋洋的。 “另外,今夜王允大概率会去寻你。” 刘协特意提醒:“奉先一切照旧即可,不可打草惊蛇,免得对方狗急跳墙。” 王允,毕竟还是尚书令,掌控着朝政,并且背后还有一群名士大儒、世家豪族支持。 若是王允察觉到不对,完全有可能鱼死网破,封锁皇宫。 “太师还没有搬入皇宫,朕……依旧不安全!” 刘协方才令董卓搬入宫室,自然不仅仅是希望董卓能够掌控朝政或者帮他减肥,而是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对于文化人的道德水准,刘协是一向不敢高估的。 万一王允打算来个“挟天子以令董卓”,那刘协恐怕是真的活不过今晚了。 “臣明白!” 现在的吕布,对于刘协的话可谓无条件信任! 毕竟,天子还能害我不成? 哼着并州边境流传的歌谣,吕布心情大好似的途径北阙,要从西面的直城门出宫。 长安自从王莽之乱后,其实一直都没有恢复往日的繁华。 后汉两百年间,虽然经常修缮,可仍旧避免不了有残缺破败的地方。 就在吕布距离不远的地方,一道声音突然自暗处响起:“吕将军!吕将军!” 这音来的突兀,便是吕布都一个激灵。随即便是战场上的本能,吕布二话没说就朝身侧狠狠抡了一拳。 “何方宵小!为何鬼鬼祟祟?” 待拳头砸中,隐约传来肉感,吕布这才发现,对方似乎是个人形。 “怎么是个仓头?” 汉时,奴仆常以苍青色布匹包裹住头皮,故此也被人唤作“仓头”。 对方受了吕布全力一拳显然有些晕乎,于是赶紧扒开盖在头上的布匹:“吕将军,是我!是我!” 这声音熟悉。 吕布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刚才就与天子告退的司徒王允! “王司徒怎的这般打扮?” 原来,王允不光是戴着奴仆才戴的苍青头巾,还换上了一身麻布短衣,全然没有大汉三公的气派。 “这还不是为了避开董贼的耳目嘛!” 王允藏的地方,是一个砖石掉落后形成的空洞。 本就藏在阴影里,再换上这样的衣服往这一躲,若不是仔细寻觅,倒还真的发现不了这里可以藏上一个人。 来不及解释。 王允顶着满头的尘土和被吕布一拳揍青的右眼:“吕将军,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我所谋之事究竟有没有暴漏?” 王允,终究还是不放心。 为此,他还专门守在这里,只为当面找吕布问个清楚。 吕布骤然看清王允的相貌其实也是大吃一惊。 可随即,他就开始佩服天子的神机妙算—— 这王允,果然是来寻他了! 估计天子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王允根本没那个耐心等到夜里,而是直接埋伏在宫门口专门过来拦截。 “王司徒怎么了?方才在殿中天子不是已经说明了吗?” 吕布生怕自己说多后惹得王允发现什么端倪:“真的就是天子唤义……唤董贼前去吃肉,没什么大事!” “王司徒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成大事者,当隐忍不发,司徒如此慌乱,如何能够诛杀董贼,光复汉室呢?” 王允听吕布这般言语,虽然心中还有一些狐疑,却也是安心了大半。 事情应当没有暴露。 不然按照董卓的性子,现在早就将自己下大狱,准备刑具了。 同时吕布这边也很正常,几乎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两个粗鄙之人都没有动静,自己怎么反而却沉不住气了呢? 哼! 侥幸让王允的内心得到了暂时的安全感。 对董卓、吕布骨子里的鄙夷,也让王允不认为他们会在暗中谋划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王允如往常一般亲昵的拉着吕布的手:“奉先今夜不如就去我的府中做客!” “近日,我府中又来了不少能歌善舞的女子,奉先不如与我一同品鉴。” 吕布却好像全身上下都透着对王允的排斥。 他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臂:“布平生不好女色,司徒还是另寻他人玩乐吧!” 王允……惊呆了! (本章完) 第11章 磨剑 第11章 磨剑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正如王允能看透董卓是个舔狗的本质一样,他同样也能看出吕布的本质就是好色! 就连之前拉吕布入伙,那都是靠着送上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达成的。 可现在,吕布竟然说自己不好女色? 即便是王允已经回到家中,他依然觉得此事不对劲! 从天子召董卓入宫,再到今天的一切,全部都有些不对劲! “难道……董贼已经知晓了?” 王允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嘴角的长须就不自觉抖动。 他想要去和黄琬、士孙瑞等人商议,却又怕打草惊蛇。 董卓在几家之前就有布置,王允上次之所以能联系上几人,还是打着祭祀的幌子,仓促定下了决意。 现在若是再去相见,无疑是摆明了朝着董卓亮剑,实在不够聪明。 “希望,都是自己吓自己吧。” 这一夜,注定了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刘协回到自己的寝宫,有宫人想要关闭宫门之时,却遭遇了刘协的一声怒喝:“把门开着!” 宫人不明觉厉,却也不敢忤逆,只得是按照刘协的要求将宫门大喇喇的敞开。 冷风不断从宫门吹入寝宫。 刘协觉得寒冷仿佛在刺着自己的骨头。 “掌灯。” 灯火摇曳,正和刘协的心情一般忐忑。 成败与否,就看今夜了。 若是平安度过,等到明日董卓革掉王允尚书令的职位,并且成功住进未央宫,那就意味着以王允为首的世家势力再没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反之,若是王允察觉出什么,开始鱼死网破,那刘协大概率活不了多长时间。 刘协清楚,相比于占据绝对优势的董卓而言,王允的牌面小的可怜。 王允最大的依仗,便是这深宫庭院中的天子,也就是刘协自己。 “但反之……若是今夜无事,那王允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可惜长夜漫漫,刘协始终觉得难熬。 叫宫人去石渠阁取些书来看,那写在一枚枚竹简上的汉隶却好像要和刘协较劲,不是歪歪扭扭,就是模糊不清,让人看的心烦。 去宫外走走,却发现今夜云雾太重,除了月光偶尔能从缝隙间探出几分外,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得已又重新回到寝宫,刘协左右徘徊,猛一抬头却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柄汉剑。 “取剑。” 宫人慌张的搬来一架梯子,小心翼翼的取下,将其交到了刘协手中。 汉剑,多以漆鞘收纳。 但刘协手上这把,却是用鲛人之皮为鞘。 剑柄处,以金错手艺雕画有蟠螭纹,看上去真有几分吞吐天地的气势。 握住剑柄,刘协奋力往外一拔! …… 剑身,纹丝不动。 细细一看,才发现于剑身和剑鞘处已是有大量铁锈,粘黏在了一起。 这剑看着好看,但谁能料到,却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取磨剑石和清水来。” 往剑鞘入口处滴上些水珠,刘协再次拔剑。 “锵!” 汉剑虽锈,却有龙吟! 刘协挽起长袖,舀了些清水洒在剑身上,随后便将这汉剑放在磨剑石上。 磨剑的声音很难听。 但却是此处此间宫室唯一的动静。 滴水、磨剑、 继续滴水、继续磨剑、再次滴水、再次磨剑。 磨剑的声音,已经逐渐从难听的磕碰声变作利刃轻鸣。 本来被铁锈浸透了的剑身,慢慢显露出它原本的风采。 “是柄好剑。” “但还不够利。” 刘协没有起身,继续枯燥的一遍又一遍的磨着这柄汉剑。 宫室内的烛火不再摇晃,天空上的光辉也不再黯淡。 二更已过,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间已经过去。 但刘协依旧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断磨剑。 此时的剑身已经光洁如新,可以照映出刘协的面庞。 刘协手持汉剑,缓缓抬头。 蒙蒙光亮,已然从东方升起。 而宫室内外,至今没有半点动静。 刘协知道,自己……赢了! 王允在这次他翘首以盼的权利争夺中,不知不觉就输掉了全部! 最后一次磨剑,刘协用自己的衣袖当做抹布,擦干了剑身上的水珠,也抹去了剑身上最后一点锈迹。 “更衣!准备朝会!” 顺便,刘协将自己磨了一夜的汉剑交给宫人。 “挂回去。” 宫人接过长剑,转身又要去拿剑鞘,却被刘协制止。 “汉剑何须遮掩?直接挂在那里,朕要看着。” 宫人赶忙起身,重新将汉剑挂上墙壁。 与此同时,其他宫人也手捧香盘鱼贯而入。 大汉以袍作朝服、常服。 天子服色,则顺应五时变化,即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黑。 如今距离立夏还有几日,所以宫人们给刘协准备的朝服正是一身青缘中衣。 换上朝服,便是戴冠。 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见鸟兽有冠角髯胡之制,遂作冠冕缨蕤,以为首饰。 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所以这冠冕再重要不过。 天子之冠,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以其绶采色为组缨。 这冠冕华贵无比,同时也沉重无比。 刘协头戴冕冠,目色始终正视前方,不敢有丝毫轻佻之举。 “入正殿宣室!” 随着小黄门和几名黄门侍郎的一嗓子,天子所乘的玉辂正式起架! 夫礼服之兴也,所以报功章德,尊仁尚贤。 服玉藻邃延,日月升龙,山车金根饰,黄屋左纛,所以副其德,章其功也。 贤仁佐圣,封国受民,黼黻文绣,降龙路车,所以显其仁,光其能也。 大汉天子的威仪,在这未央宫内彰显的一览无遗。 宫人侍从、虎贲禁卫,皆垂目颔首,不敢冒犯。 唯有端坐玉辂之上的刘协知道,这般的盛景,已经是汉室仅存的威仪了。 就和那柄汉剑一样,能观之地不过剑柄一处。 不过刘协并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这汉剑,终究会拔出来。 而今日的朝会,便是这柄汉剑,与砥砺的第一次碰触! (本章完) 第12章 朝会 第12章 朝会 宣室殿,也就是民间常言的宣室。 自初平元年汉室西迁,此处已然成为了大汉执行最高决策的核心。 “子琰(黄琬表字),为何突然召开朝会?司徒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依后汉制,尚书令、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因其地位职责的特殊性,被称作“三独坐”,每次朝会时都有单独的席位供他们参会。 但如今王允不但是尚书令,还是当朝三公,顾不与身为司隶校尉的黄琬等人坐在一起。反而是担任尚书台二把手,也就是身为尚书仆射的士孙瑞与黄琬距离颇近。 黄琬听到士孙瑞提问,也是摇头。 “司徒并未与我言及什么,只是昨日有人看见董太师与王司徒先后进入宫中面见了陛下,随后之事就不知道了。”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肯定都有自己的眼线,长安城内一些基本的风吹草动怕是瞒不得他们。 黄琬也宽慰道:“君荣(士孙瑞表字),放心,应当没有什么大事,不然以王司徒的谨慎,他必然会提前通知我等。此次朝会,应当就是庆贺陛下圣体痊愈,再无其他要事。” 但不知为何,黄琬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朝会亦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在等到董卓进入宣室后,这股异样几乎达到了巅峰! 在董卓身后,赫然跟随着他最为亲近的女婿牛辅。 董卓自入关以来,便将左右亲近之人都分散到关中各地,守卫关隘要地。 如牛辅、董越、胡轸、李傕、郭汜、徐荣,等等,都被董卓分派到各处坞堡、要冲。 其中牛辅更是直接屯兵在联通关中与河南的要道,陕县。 但现在,牛辅为何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观察牛辅的行装,赫然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那带着血丝的双眼和有些发黑的眼圈,更是无不说明了他是被董卓连夜匆忙召回的。 “要出事了!” 黄琬、士孙瑞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然,董卓何故突然召来牛辅,并将他带到宣室? 心烦意乱之下,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董卓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此人面容质朴,若非头上那顶环缨无蕤,以青系为绲,加双鹖尾,竖左右的鹖武大冠,怕是还会以为此人不过是一个老实的庄稼汉。 可若细看,就会发现此人身位仅在董卓身后,就连牛辅都落后此人半个身位,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贾诩,贾文和?” 此刻已经端坐上首的刘协倒是知道此人身份。 可即便如此,刘协都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之人的脸未免也太朴实了些! 被烈阳拷打到黝黑的皮肤,再配上一笑起来就浮现出的满脸褶子,很难将此人与日后彪炳史册的“毒士”画上等号。 “人不可貌相啊!” 刘协心中暗自咋舌,面上表情却还是始终肃穆。 “臣等见过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 随着一声问安,代表着大汉朝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朝会就正式召开。 刚开始,不过是些问安的寻常问候。 便是有政务偶尔被提及,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大家都知道,如今真正处理朝廷政务的地方是在王允的司空府,而不是在这天子的宣室。 因为没有真正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真正的矛盾,更没有真正的情绪。 君臣和睦、你侬我侬,便是此刻宣室的气氛。 但虚假的繁荣不过泡影,仅需轻轻一口气就能将其戳破。一直端坐的刘协突然看了一眼董卓。 而董卓,也很敏锐的接收到了刘协的信号。 “陛下,臣有本奏。” 董卓一开口,整个宣室的气压骤然降低。 所有人都盯着董卓那如同小山的背影,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就在董卓身后,甚至伸伸手就能碰到董卓屁股的王允,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连黄琬和士孙瑞都能察觉到不对劲,更不用提他这个人精了。 眼下董卓将要发招,王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日关中连绵大雨,实乃上天警示,臣请求罢免三公,以息天怒!” 啊? 就这? 一众文武不由松了口气。 就这啊!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董太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搞得人家好怕怕哦! 罢免三公,那几乎是后汉的政治传统了。 后汉,讲究的就是天人感应。 所谓“天人感应”,就是太阳日食了,是你皇帝的锅,是你天子德行不够。 再比如旱灾、水灾、飓风、兵灾,甚至天上某颗星星顽皮的随便动了一下,都全部归为你皇帝的锅。 但这么多锅,皇帝的脊梁就算是铁做的,那也背不过来啊! 好在,不还是有三公吗? 三公作为辅佐天子的重臣,天子失德你敢说你们没有责任? 于是,后汉三公的任免完全就和闹着玩一样,升升降降简直不要太随便。 商业鬼才汉灵帝刘宏更是逆天,直接将三公的官位当做了商品,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坐上去过过瘾。 曹操的父亲曹嵩,就曾经钱买了一个太尉的官职。只可惜曹嵩坐上去屁股都没坐热,就爆发了黄巾之乱,被直接撤职…… 所以现在董卓说要因为自然灾害免职三公,众人皆都习以为常,只当是寻常调动。 “故,臣请求免去王允司徒之职,降为河南尹!” 这下众人都有些愕然。 董卓一直以来都十分看重王允,对王允的官位从来都是只升不降。 大家本以为董卓会对着太尉或者司空下手,没想到竟是直接撤去了王允的司徒之位? 王允此刻一脸铁青,却又不好发作。 他只好安慰自己,无事,无事,只要尚书令的职位还在身,那丢掉三公之位,其实也是无伤大雅。 不过这安慰仅仅持续了须臾。 这时候,贾诩终于出手了! 他默默起身,还礼貌的朝着王允笑了一下。 “太师,臣以为,不可免王司徒为河南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是谁的部将? 居然有这样的胆色? 当众驳斥董卓……他莫非是不想活了吗??? (本章完) 第13章 独夫! 第13章 独夫! 绞刑?腰斩? 还是炮烙?分尸? 满殿文武都对贾诩的未来充满着同情。 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实诚? 敢惹董卓,你家出过几任三公? 大家心中都开始了对贾诩的哀悼,并且打算待朝会结束后去打探他的姓名,以多列一条董卓的罪证。 “哦?此言甚是!” …… 谁在说话! 满朝文武目眦欲裂! 说话之人竟然是董卓? 他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难道不该是怒喝一声:“孤意已决,岂敢放肆!”然后直接上去将贾诩的狗头剁下来吗? 便是王允、蔡邕都迷茫的盯着董卓,怀疑今日董卓是不是造人下了咒术。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董卓,依旧是那个董卓。 “既然已经降王允为河南尹,自然不能继续兼着尚书令的职务,免得耽搁政务。” 董卓连看都不去看已经犹如死狗般的王允,直接就宣布了自己的任命—— “既如此,自当一并革去王允尚书令之职,不再参与尚书事!” 惊天霹雳! 革去王允尚书令一职? 这是要杀王允吗? 可他们……不一直都是最亲密的同僚吗? 众人听到董卓此言,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感到荒谬! 这到底为何啊? 大多人都还糊涂着。 可极少数的明白人心里却都无比敞亮。 王允、黄琬、士孙瑞,还有其他参与谋划的几人刹那间面色就惨白一片! 事情……暴露了! 不然,董卓为何要对王允出手,免去他尚书令的职位? “独夫!” 就在这个时候,赫然有厉声剑指董卓! 议郎种邵自殿后起身,一手持笏板,一手指着董卓的鼻尖。 他大骂道:“王司徒自入长安以来,一直呕心沥血,为朝廷殚精竭虑,不曾有丝毫的懈怠,怎可轻易免去其尚书之职!” 种邵,河南洛阳人,少有才名。 他曾以呵斥董卓闻名于世人,虽官位不高,名声却是日益渐隆。 毕竟,骂过董卓还能活着蹦跶的人属实是没有几人。 究其原因,依旧是董卓对于名士的那种舔狗心态…… 但凡骂董卓的是个武官,现在坟头草怕是都有三丈高了。 但种邵这一次蹦跶出来显然是选错了时机。 董卓心中对于名士的那层滤镜,在昨日就已经被刘协毫不保留的全部撕碎。 现在的董卓,对于种邵再不会有半分心软! “谁人在说话?” 董卓第一次转过身来,对准了身后的碌碌公卿。 如果说,方才还有人敢在董卓背后搞小动作,搞小表情,那现在董卓转过来后,迎接董卓的只有一幅幅唯唯诺诺的面孔。 种邵见董卓转身,亦是吓了一跳。 或许是侥幸,又或许是昔日董卓放过他带来的经验。 所以在直面董卓后,种邵反而是兴奋起来! 青史留名之日,或许就在今朝! 种邵还要说什么,却猛然感到肩膀处传来一股压力。 他错愕的回头,不知谁人敢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宣室之中对自己动手动脚。 “太师商议国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站在种邵身后的,正是董卓义子吕布。 吕布手持汉剑,并未出鞘,而是一下抽到了种邵背上。 可饶是如此,种邵依旧“哎呦”一声,就如同死狗一般趴倒在地。“天有示警,三公承之,本乃正道!” “汝胡乱议政,是想废除我大汉之政,得罪上苍吗?” 吕布一挥手,又上来两名披甲武士。 他们人手持着一根大棍,照着种邵的后背就狠狠打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所有文武都清醒过来。 这一刻,他们终于回想起了被董卓支配的恐惧,以及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屈辱。 当董卓的残暴冲破牢笼,当董卓的屠刀挥向士人,他们根本没有半分可以抵抗的余地。 谋划?算计? 不过浮云罢了。 尤其是王允。 他距离董卓最近,距离种邵最远。 按理说,他听到的声音应该是最小的。 可不知为何,王允始终觉得,种邵仿佛就在他的身后受刑。 甚至,王允都能听到种邵的呼吸,感受到种邵那带血的双手在拉扯着自己的袍服,请求着自己这个朝堂表率为他求情。 王允此刻很想站起来,学着种邵的样子继续痛骂董卓。 事到如今,王允知道,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交锋已经是一败涂地,再没有了半点可以逆转的余地。 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谋划,到头来不过是一句笑话! 可即便如此,王允还是希望自己的双腿能够站起,能够堂堂正正的矗立在董卓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将自己这些年的隐忍统统发泄出来! 不过每当王允鼓足一分勇气,身后种邵的惨叫就让王允又卸掉一分力。 董卓,用他的实际表现告诉了世人—— 名士,我也敢杀! 这无疑是让王允投鼠忌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王允之所以能够在董卓身边如鱼得水,备受信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董卓对名士的敬重。 若是没有了这层光环,王允如何能比的上那些在战场上,真正跟董卓出生入死的沙场宿将? 而且,董卓的女婿牛辅可就在他旁边站着呢。 若是起身后,骂都没骂一句,却被牛辅一剑刺死,那岂不是吃了大亏? 王允,终究还是害怕了。 “算了。” 王允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便是被免去三公之职,我也依旧是河南尹,乃是朝堂高官。” “若是现在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另外。 “汉室还没有光复,怎可轻言生死?” 哪怕到了现在,王允也一直将自己的权力与汉室的存亡挂钩在一起。 他缓缓抬起头颅,眯起眼睛看着董卓的双足。 “总有一日,这个位置是我的!” 可惜王允却没有注意到,在董卓的身后,还存在着一条长长的玉阶。 在那玉阶之上,正端坐着一人,面带笑意看着宣室中发生的一切。 刘协的双手缓缓抚摸着自己身上绣着的山河社稷。 “这汉室的江山,总算是从世家的手里拽回来了几寸!” (本章完) 第14章 魏晋八君子 第14章 魏晋八君子 种邵,终究是被活活打死在这宣室之中。 有武士上前直接就将种邵的尸体拖下去,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拖痕。 宣室内,再次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动静。 便是群臣呼吸起来都不敢太过用力,免得被血腥味给直接呛到鼻子。 董卓扫视群臣,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王允身上。 这下,王允连董卓的玉足都不敢看了,直接将头伏倒在地,牢牢的扣在地上。 足足十息。 董卓才将自己的视线从王允身上移开。 而王允此刻心中也早就没有了半点野望,只是战战兢兢的乞求董卓能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放他一条生路。 “另外,陛下有令,召太师入宫辅政。” 贾诩这个刚才与董卓唱双簧的人此刻也继续开口。 如果说,方才大家还视贾诩为义士,那现在就全在喷贾诩为走狗了。 召太师入宫? 这完全就是断绝了大家的生路啊! 王允不知道了多少功夫才忽悠董卓去郿坞,结果你现在想将董卓接回来? 众人几乎敢肯定,这就是董卓自己的意图! 什么“天子有令”,莫不是真将大家当傻子耍呢? 可心里如此腹诽,面上却不能表达出什么。 种邵之血可还没干呢。 宣室中弥漫的血腥味,现在也并未散去。 真正骨头硬的大臣,早就死在洛阳了。 愿意跟着董卓来到长安的文武,究竟是什么成色的人,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既然大家对董卓搬入未央宫没有异议,那对于贾诩担任尚书令就更不敢有异议了。 于是,这场堪称大汉命运转折点的朝会,就在一片肃穆与和谐当中落下了帷幕。 朝会是结束,也是个开端。 刘协在朝会中几乎未发一言,但这并不妨碍有人会无视他这个天子。 前脚刚回到偏殿,就有小黄门传报,说是新任尚书令贾诩前来求见。 “连印绶、符节都还没有接受,就前来见朕。这贾诩倒还真是急不可耐。” 刘协本以为先来见自己的会是董卓,却没想到会是贾诩。 “宣。” 贾诩虽是第一次觐见天子,却没有半分慌乱,于礼仪上更是没点错误的地方。 只不过贾诩的第一句话,就让刘协不由锁紧了眉头—— “臣贾诩,请求陛下革去下官尚书令的职务!” 常人升官,都是屁颠屁颠的过来谢恩。 贾诩倒好,反倒是过来请求刘协免去他的官职。 刘协还想装傻:“朝廷官员任免,都是太师独断,卿何必要来为难朕呢?” 贾诩重重叩首:“臣已经问过太师,太师说是陛下举荐了臣担任尚书令。” 啧! 刘协算是看出来了,这董卓对于名士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啊。 这咋啥都往外说啊? 不过刘协也不意外,以贾诩的智慧,从董卓口中套出点话来貌似并不是难事。 “文和既然不想担任尚书令,何必要来找朕,直接辞官不就是了。” 贾诩抬眼,满脸苦相:“陛下聪慧,臣不辞官,与臣来找陛下,这不都是一件事吗?”刘协:“如何是一件事?” …… 贾诩知道,这是天子必须要他说真话了。 “陛下。” 贾诩跪倒在地,双手作揖。 “臣虽年迈,可家中尚有老母在世。” “臣老母当年因为臣父早逝,便哭瞎了双眼。如今只与臣相互扶持,勉强度日。” “若是臣于老母先行一步,只怕老母必会悲痛万分,再无所依!” “而眼下,陛下和太师让臣担任尚书令的职务,虽然看似尊贵,实则却是危机四伏,指不定何时就会引颈受戮。” 贾诩再次叩首:“还望陛下看在臣忠孝的份上,免去臣尚书令之职!” 尚书令这个职位,就是一个巨坑! 看似掌控朝廷政务,实则却是夹在了太师董卓与世家官僚的中间,成了受气包。随时都有可能触怒任何一方,成为弃子。 这个位置,可比三公什么的烫手多了。 贾诩精于谋身,因为他的母亲,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将贾诩架在尚书令的位置上,那可不就是将贾诩的脖子放到刀案上,将他的性命悬在了细丝上吗? 想要安安全全的活下去,最好就是不去沾这个位置上的一身腥。 直接辞官,那肯定是不行的。 被董卓选为尚书令,却直接辞官,那不是打董卓的脸吗? 按照董卓的性子,贾诩就算能回到家中,也是被大卸八块后被送回家。 所以,但凡再有任何第二条法子,贾诩都不会选择前来面见天子,面见这个天下最麻烦的人物。 刘协此刻不在宣室,所以姿态放松了许多。 他一手成拳,托住下巴,仔细听完贾诩言语。 贾诩的话,大体上并未出乎刘协的意料。 唯一感到意外的,就是听贾诩他谋身的缘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母亲。 也就是在这时,刘协才想起,贾诩可不仅仅是后世流传的那个“毒士”,更是被《唐会要》评价为“魏晋八君子之首”的贾文和。 若他仅仅是为了谋身而无丝毫大义,想必是不会得到后世之人如此推崇的。 为母谋身,确实可敬。 “朕明白了。” 贾诩嘴角一松,以为刘协改变了主意。 “但眼下这尚书令一职,文和你才是此时唯一的人选!” 刘协缓缓站起,来到贾诩身前将他扶起。 贾诩遵循礼仪,不敢抬头。 “文和放心,将头抬起来看看朕。” 有了旨意,贾诩这才放平目光,与刘协对视。 “文和可知道,朕为何要急着令太师罢免王允尚书令的职务,赶着让你接手吗?” 贾诩不敢回应。 不过潜意识里,贾诩已经给出了答案—— 除了权利争夺,还能有什么? 董卓麾下,皆是些军阵之人,并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坐上尚书令的位置。 眼下突然有贾诩这么个出身孝廉的正派名士,那还不得赶紧推上去把尚书令的位子先占住? 但刘协一开口,就让贾诩推倒了自己的全部猜测,转而化作愧疚。 “文和,这关中的雨,下的实在太大了。” “这关中的百姓,也过的属实太苦了。” (本章完) 第15章 硕鼠 第15章 硕鼠 刘协将王允的谋划全盘脱出。 “以文和的智慧,应当可以想到,现在并不是对王允最好的下手时机。” “若是在一月后,在王允决定谋刺太师的时候揭露他,完全可以将其党羽一网打尽,不留半点后患。” “但朕可以等,太师可以等,唯独这关中的百姓等不起了。” 刘协摸着贾诩的手,能明显在关节处摸到厚实的老茧。 若非勤耕之人,根本不可能磨出这样的痕迹。 刘协第一眼看到贾诩时,就以为他好似一个种地的老农,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刘协的直觉有误。 “现在若是推行政策,虽是亡羊补牢,可却为时不晚。” “若是等到一个月后,春耕时机彻底过去,那恐怕关中的百姓将再无半点希望!” “文和孝诚感天动地,可文和真的就能眼睁睁看到关中无数百姓都活活被饿死吗?” 贾诩真的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在这诡谲多变的朝堂之上,居然还有人能够为大汉的百姓考虑。 而这个人,还偏偏是端坐高堂,近乎神化的大汉天子。 这样的反差,远比贾诩那副外貌来的更为强烈。 “陛下……” 贾诩似乎还有顾虑,但刘协已经将贾诩为何是尚书令唯一人选的缘由说了出来—— “方才文和所言,这尚书令之职是将汝放在火上烤,朕又何尝不知?” “正因如此,朕才需要找一个既可以施展政务,又通晓谋身之道的人。” “现在担任尚书令的人,若是过于刚正,必然会触怒太师,导致没有支持。若是过于柔和,则会被世家官僚所拿捏,导致政令不通。” “朕听闻了文和的一些事迹后,恰恰觉得唯有你文和适合担任。” “还望文和看在关中即将受难的百姓份上,劳心费力一些,将大汉政务的担子给挑起来。” “若是担心令堂,朕自会派人看护。” “而且,若是令堂得知文和能够庇护关中数百万百姓,想必也会以文和为傲,难道不是这样吗?” 贾诩:…… 天子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么着? 当然是答应他了! 虽然尚书令这个职务确实烫手,贾诩依旧是打心底的排斥。 但刘协方才那番为民忧心的神情举止,却丝毫做不得假。 贾诩不是那种能舍家为国的人。 但倘若家庭和自己的性命得到保障,那关于治国……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文和答应,朕就放心了!” 刘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拉着贾诩来到身边坐下。 “朕昨日仓促准备,没吃上几口火锅。今天倒是能热热闹闹好好吃上一会!” 既然是热热闹闹,那肯定不是刘协和贾诩两人。 仅仅稍过了一阵,就又有小黄门来报,说是太师董卓携中郎将吕布、中郎将牛辅求见。 “快让他们进来!” 一边招呼,刘协一边让小黄门将几张案几拼在一起,勉强成了一张圆桌。 “就是这样!火锅大家坐在一起吃才热闹!” 无论是董卓还是贾诩,都对这样大家一起吃大锅饭的形势感到新奇。不过正如刘协所说,这样围坐在一起,倒还真是拉近了大家不少的距离。 刘协依旧坐在上首,左边是董卓,右边是吕布,贾诩这个社恐自觉的坐在最末,并且于中间夹了个局促不安的牛辅。 “良弼(牛辅表字,注1),放松,此虽宫中用膳,却与家宴无二。” 刘协将手放在牛辅大腿上拍拍,示意对方不要拘谨。 “喏,喏。” 牛辅和贾诩一样,都是一副典型的西北老实汉子模样。 不同的是,贾诩是假憨,而牛辅貌似是真憨…… 倒是董卓完全不顾刘协的身份,随便夹了一大盘涮好的羊肉,就放入口中大快朵颐起来。 “太师好胃口!” 董卓粗放的吃相,非但没有令刘协厌恶,反而还看的异常欢喜。 在刘协如今见过的人中,唯有与董卓相处起来最为舒服。 王允太过虚伪,吕布太过愚笨,贾诩又太过谨慎。 也就是在与董卓相处起来,刘协才能真正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被大汉四百年皇威堆砌的雕塑。 董卓一边吃着羊肉,一边不断朝着刘协吐槽:“陛下,臣今日数次都想直接手刃了王允那厮!若非是记得陛下教训,只怕王允今日也和种邵一个下场!” 今天确实难为董卓了。 就连刘协都担心董卓别一个激动直接把王允给砍了。 那样的话,董卓是开心了,可大汉的朝堂可就彻底乱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关中的灾害,确保关中未来两年的粮食供应。 若是直接砍了王允,只怕会无休止的陷入更激烈的朝堂斗争中,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太师今日,当真气度非凡!” 刘协对董卓毫不吝啬自己的褒扬之词。 “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太师彻底瓦解那些人的根基,自可随意处置他们!” 董卓听罢有些不满:“如此,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这样的硕鼠,每当看到它们的相貌就会让我想起朽木,每当闻到它们的味道就会让我想起粪土,如何还能与他们一同相处?” “况且,这样的硕鼠每活一天,便是对大汉的蚕食。” 董卓咽下一口羊肉,夸张的举起五指:“陛下可知,方才去种邵家中搜寻的财物有多少?” “黄金五千斤!粟米三万石!锦绮缋縠纨素奇玩无数!” “这还仅仅是一个种邵!” “若是其他官位更重,声望更甚的硕鼠,怕不是贪的更多!藏的更重!” —————— 【注1】:三章我翻了好几本史书,都没有找到牛辅表字的记载,在这里和大家说声抱歉,最后我只能自己给牛辅取一个表字。 首先,古人取表字肯定要与名相对应,比如“张飞,字翼德”、“赵云,字子龙”一类的。 辅,和弼这个字都有辅佐的意思,而且曹魏大臣王弼的表字就是辅嗣,后世明朝的英国公张辅(就是被明堡宗坑死的那位英国公),他的表字也是文弼,由此可以看出,“辅”和“弼”这个字就是天生的绝配,大概率是牛辅本来的表字。 至于“良”这个字,因为史书上记载牛辅性格懦弱,所以我怀疑他是个赘婿,甚至童养夫……。所以他的表字很有可能是董卓起的,这样的话,用“良弼”为表字,就代表了董卓对于这位女婿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的期望。 当然,要是有哪位读者大大能查到准确的表字也可以提醒我一下,我马上改~~~ (本章完) 第16章 太师!周公!周公! 第16章 太师!周公!周公! 大汉如今的情况,就是百分之一的人掌握着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 种邵官职虽不过议郎,可其祖父却是做到了三公的位置,其父亦是做过九卿中最贵的太常之职。 有这样的积累,从他家中搜出那些东西,似乎也并不奇怪。 “太师息怒。” 刘协对董卓的肚子可谓是爱不释手,老是放着放着就去摸他那浑圆的腹部。 “杀死一两只硕鼠容易,可要是将粮仓内的硕鼠都给清理出去,那可不简单。” “要么,就是将这粮仓全部拆掉,让硕鼠无所遁形。” “要么,就是水磨功夫,一点点将这粮仓修整干净,在各处设放机关,慢慢将其除掉。” “如今的汉室,已然是将粮仓拆过一次了。剩下的硕鼠虽然多,却也不足为患。” 若是桓帝、灵帝时期,谁想对世家豪族动手那简直就是找死。 就是汉灵帝,也只敢用卖官鬻爵这种下作的法子从世家手中收钱,勉强给汉室留下一丝喘息的缝隙,不敢用雷霆手段逼迫太甚。 也就是现在,汉室西迁,摆脱了关东世家的控制,让董卓有资格能用暴力手段将这些世家手中的钱财给收上来。 不然的话,这些世家的钱依旧是藏的死死的,不会公之于众。 刘协此刻想到了一个东西,叫做“王朝周期律”。 这东西看起来深奥,貌似还带着几分玄学,但总结下来其实就是——国家没钱了! “财不外露”,是古人总结的智慧。 但如果学会这种智慧的人太多,那对整个国家都是一种灾难。 国家初建,大家都穷的要死,整个社会的财富较为均匀的分散在各个地方。 后来一些人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将这些散落的财富聚集起来,成为了巨富。 这本身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这些巨富一个个太聪明了,全部将自己的钱财藏了起来,导致整个国家的钱财都迅速缩水。 本来有一千万的钱,结果被这些人藏起来了五百万,那朝廷和民间就只有五百万的财富。 后来朝廷和百姓不断努力,将一千万的钱变成了两千万,但这帮人又直接藏了一千八百万,导致朝廷和民间只剩下两百万的财富…… 时间久了,朝廷和百姓发现自己越努力越穷,自然就不开心了,然后就是起义、战争,统一,继续开始下一个轮回。 汉灵帝凭借着卖官鬻爵的法子为朝廷搞来了一些钱财,可没想到那帮藏钱的人直接变本加厉,又去一遍一遍搜刮民间的财富,最终爆发了黄巾之乱。 朝廷,世家,民间。 若是两头粗,中间细,那就是一个盛世。 若是中间粗,两头细,那就是一个乱世。 很不巧,现在的汉室,正好就是后者的状态。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出现了董卓这个变数。 董卓抢起钱来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手软啊! 相比于汉灵帝求爷爷告奶奶的从世家手中扣点泥的姿态,董卓那可就豪横多了! 嫩死你!你的钱财就是我的了! 刘协知道,洛阳那帮豪族积攒了两百年的积累可全都堆在董卓的坞堡里呢!只要董卓将这笔钱财拿出来,那几乎可以瞬间改变关中的力量差距。 不说能将“两头细,中间粗”的比例直接拉到“两头粗,中间细”的程度,也至少可以变成一根均匀的长棍,让刘协与百姓有资格与世家豪族进行角力。 “文和,你担任尚书令,必然会遇到不少麻烦。” “不过你且放心!” 刘协拍拍自己的胸膛,又拍了拍身旁董卓的肩膀:“有朕和太师在呢!我们必然会鼎力支持,绝对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董卓对于这个藏匿在自己军中的大才自然也极为爱护:“陛下说的是。文和,你且放手去做!孤倒要看看,谁敢与孤做对!” 贾诩连忙谢恩,口称不敢。 不过稍稍犹豫后,贾诩还是朝董卓拱手:“太师,其实还真有一事,需要太师相助!” “但说无妨!” 对待自己人,董卓从来都是异常大气! 贾诩咽了口唾沫,将头埋在自己作揖的双手后:“还请太师停止铸造小钱,重新流通五铢钱,稳定市价,与民生息!” 董卓在入京后为了敛财,曾大肆毁坏五铢钱,转而铸造用量更少的小钱。 如此,以前能够制造一贯五铢钱的铜料现在却可以铸造两贯甚至更多的货币,简直就是将财富翻倍的不二之选! 问题是…… 这和后世一些喊着“缺钱的话多印些钱不就好了”的大聪明有什么区别? 五铢钱,其实屁用都没有。 真正有用的,是纺织出来的衣服,是种植出来的粮食,是能够解决人衣食住行的物质! 董卓此举,表面上看是将关中的钱财翻了几番,但其实并未使关中的物质增多。如此不但不会令关中富裕,反而会伤害到大量民间百姓,将他们手中本就为数不多的钱财彻底收割干净。 只能说,董卓是真的吃了没文化的亏,不怪他最后被世家官僚和民间百姓所共同抛弃…… 如今关中天灾不断,未来两年又有饥荒的风险,贾诩想要先稳定关中市场的举措其实无可厚非。 可以预见,未来两年,关中必然要从关东购买大量的粮食。 若是关中自己的市场都不稳,那日后购粮的行为怕是会举步维艰。 刘协赞赏的看着贾诩。 他本以为贾诩会先着急忙慌的进行抢救式春耕,没想到他却能一眼看透本质,未雨绸缪,真可谓是大才!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董卓这了。 钱财向来都是拿进口袋容易,拿出口袋难。 贾诩一上来就要废除小钱,重铸五铢,那所耗费的钱财必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董卓如今便是巨富,怕是也会为这笔钱财肉疼。 不过刘协有办法。 只见刘协附身到董卓耳侧,轻轻说了一句:“太师!与民生息,此可谓周公之政啊!” 董卓两个鼻孔中似乎冒出蒸汽,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文和放心!此事便交予孤了!!!” 求追读,求票票~~有读者老爷看书的吗?要是有什么意见建议都可以在书评区留言的哈~ (本章完) 第17章 做人要有追求! 第17章 做人要有追求! 董卓其实在掌控朝政之后,是真的觉得人生没什么奔头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在别人那里可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对于董卓来说,这就是他每天的现实。 这种日子,过着虽然舒服,但对于董卓这样从底层凭借着战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来说,终究是有些不得劲。 直到昨日,刘协给董卓搬出了“周公”。 作为华夏的象征,其他人别说比肩,便是连其项背都难以企及。 可经由刘协一说道,董卓昨夜琢磨了一宿,发现自己还真的有超越周公的可能! “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这七件事,董卓虽然只是完成了一年救乱,但后面几件事若是真想做,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加上如今天子聪慧,像极了能够缔造成康之治的贤君。 有承前,有启后。董卓若是真的仿照周公之业,完成中间的几件大事,说不定后人还真的会将他与周公相提并论! 那可是周公啊! 董卓自幼仰慕名士大儒,而论及名士大儒,又如何能绕过周公? 一想到自己有机会与这位万千名士大儒,甚至是儒圣孔子都推崇的圣人相提并论,董卓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与这一目标相比,些许钱财……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贾诩听董卓答应,立即打蛇上棍,又看向了吕布。 “吕将军,还有一事或许需要你麾下士卒相助!” 吕布虽然经常不干人事,连董卓的小妾都敢睡,但在敬重士人这一点上却最投董卓的脾气,完全就像和董卓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他对贾诩不敢有丝毫托大,直接就俯身道:“贾令君请言。” “这关中的雨虽然依旧下个没完,但必然会有它停止的时候。” “待雨停,还望吕将军能够调动士卒助关中百姓挖沟渠、修田地,尽快耕种粮食。” 董卓麾下精锐无数,但为了防范关东诸侯还有西面的韩遂、马腾等人,几乎全都分散了出去。 现在长安附近最多的兵力则直接由吕布统领,所以贾诩也是选择了请求朝吕布开口。 “这……” 吕布皱着眉头,有些别扭的看着刘协。 之前刘协可说了,要他负责教导士卒识字的事情。并且做好了后还能以此为由请求董卓赠送小妾,以此消除二人之间的隔阂。 若是答应了贾诩,耽搁了正事,那他吕布与董卓之间将一直藏着一根刺,使他父子二人的关系难以再回到从前。 “这多好的机会!” 刘协当即将筷子拍到桌面上。 “关中一直都有传言,说太师不爱惜百姓。现在让士卒前去帮助百姓修渠筑坝,那不正是彰显太师仁德的时候吗!” 刘协赶紧摸着董卓的肚子:“太师!令士卒助百姓,可谓仁善!太师此举,必然会被史书记载,流芳百世!” 董卓闻言,亦是嘿嘿一笑。 士卒帮百姓的事他不在乎。 但刘协说的流芳百世和仁善却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董卓自知自己武德虽盛,却略逊风骚。 想要做出如周公那样的政绩,单凭自己是不可能了。 现在有人主动将这担子给接过去,董卓开心都来不及呢,哪还有拒绝的理由? “奉先,你尽管去做就是!”“和教士卒识字一事一样,若是此事做的好了,也有你一份大功!” 吕布方才纠结的眉毛立刻舒展! 教人读书这事他不擅长,但是指挥士卒挖挖土、种种地什么的还不简单? 若是做好了,那自己岂不是能更快与心上人团聚? “喏!父亲!” 董卓嫌不够,还填上一个牛辅:“良弼!你此次回来,就重新接手驻防郿堡的飞熊军,一并帮着文和去将事情做好!” 牛辅为人老实,听董卓有安排,也是立刻应诺。 “对了!” 刘协此刻也吩咐了一句:“奉先、良弼,你二人切记,一定要约束好麾下的士卒,只做事,不寻衅。” “此次不仅仅是为了文和成事,更重要的是为太师正名,你二人记住了吗?” “喏!” 或许是他二人的声音小了些,董卓鼻子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此次,都把你们麾下的那群小羊羔子约束好了!若是有人胆敢犯禁,直接军法处置!” 吕布、牛辅心中一凛,赶紧一同起身,郑重行事,与在军营之中别无二样—— “谨遵太师军令!” 他二人都算董卓的半子,知道董卓的行事风格。 政治上的事,或许还会含糊其辞。 可一旦董卓提到“军法”,那就代表要认真了! 这个时候,便是董卓再亲近的人都不敢去触董卓的霉头,免得成为董卓手中无数亡魂之中的一员。 董卓见二人确实将此事当回事,这才又哼哧了一声。 “行了,今日就这样吧。臣要遵守陛下之命,从即日起锻炼,这肉食也要少吃一些!” 刘协眯起眼睛,看了看董卓身前空着的十几个盘子。 这些盘子里的羊肉,少说都有个四、五斤。 就这,董卓还说自己吃的少…… 就在刘协注视董卓的时候,下方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刘协。 贾诩今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突然之间成为了掌管整个大汉政务的尚书令。 遇到了一个懂得民间疾苦的天子。 而且,就连印象中最为残暴的董太师都这般的和善。 有的话,大家都知道,但又其实不太敢说。 就比如“当今天子不过是董太师的傀儡”这件事。 贾诩本以为,刘协在董卓面前,不说是战战兢兢委曲求全吧,那也应该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董卓让他往东走他都不敢往西瞅一眼的那种。 但今日一见,着实是出了贾诩的意料。 这天子哪里是董太师的傀儡? 明明董太师才有点像天子的傀儡! 贾诩在席间提出的两件事,其实他自己都不抱太多希望。因为他实在太过了解董卓的为人。 万万没想到,刘协几乎是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做成了! “若天子这般贤明,那这尚书令的位置……倒也不能说就一定是个苦差事!” (本章完) 第18章 负重前行(加更) 第18章 负重前行(加更) 宴席结束后,刘协专门将董卓留在了寝宫中,好奇的询问董卓过去的故事。 人上了年纪,对过去之事大都是追忆向往,加上想要听董卓故事的人是当朝天子,董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比如年轻的时候,董卓喜欢行侠仗义,加之老家临洮附近居住着不少羌人部落,他就常去拜访里面的羌人首领,与之结交。后来有羌人首领亲自去见他,董卓就直接杀死了自家的耕牛款待他们,这些羌人首领十分高兴,之后送来了上千头牲畜,用以报答董卓的招待。 之后,董卓在军中名声渐甚,在一次与鲜卑人的交锋中俘虏数万,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因功拜郎中,赏赐九千匹缣。而这些赏赐董卓一匹都没有留下,全部分给了属下。 另外还有一些行伍中的趣事,比如董卓在与叛军对垒时,天空中突有流星划过,叛军以为这是不祥的征兆,董卓却大喜过望,直接领兵冲杀过去,斩首数千,平定了祸事。 这些事对于刘协来说都无比新鲜,听的刘协是愈发兴奋。 仅仅从董卓前半生的事迹来看,谁能想到他会成为史书上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奸臣? 不过不得不说,董卓确实有几分反骨在身的。 刘协咂咂嘴,在汉朝杀耕牛可是死罪,他董太师当着自己这个天子的面说这事是不是有些太过张扬了? 而且天上有流星你不跑也就算了,还带兵杀过去……莫非董太师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刘协听得认真,董卓也越说越来劲。 到最后,竟然是将鲜卑、羌人、匈奴几家女子的细微差别都当做谈资,全部说与刘协这个未成年听。 若非二人昨夜都没有睡好,精神头不足,怕是还真的能畅谈一宿,再熬一个通宵。 但二人这般的惬意,却全是别人的负重前行换来的。 贾诩回到府中,与母亲问安后并未合衣入眠,而是撑起一盏油灯放在了桌案前。 《关中疏册》 缓缓在竹简的首页写下这四个字,贾诩以笔撑头,细细思索,半晌才往竹简上写下几个字。 就这般停停写写,不知不觉中却是已经到了天明。 老人觉浅,公鸡打鸣之声就足以将其唤醒。 贾母来到贾诩处,听到了贾诩奋笔疾书的动静,一时有些心疼:“文和连夜赶来长安,不好好休息,怎的又开始熬夜?” 说完,贾母还跌跌撞撞的想去夺贾诩手中的笔,强令他睡觉。 “母亲。” 贾诩不待贾母过来,就放下笔主动朝着贾母告罪。 “还请原谅孩儿不孝,但现在确实是片刻都休息不得。” 贾诩将桌案上的竹简卷起,藏入自己的怀中。 “昨夜来的迟,未和母亲明说。太师已命我为尚书令在,掌管大汉十三州的政务。” 说到这,贾诩自嘲了一下:“倒也没九州这么多,如今其实也就一个关中……也不是,其实也就左扶风,右冯翊,还有京兆这三辅之地而已了。” “可即便是这三辅之地,却也有十万户我大汉的百姓在此地生息。” “孩儿昨日见过天子,他曾言过,这关中的百姓实在等不起了。” “孩儿现在休息一日,虽能解乏,却解不了百姓之苦,天子之忧。还望母亲别再劝教孩儿了。” 贾母听完,这才作罢。 她只问了一句:“当今天子贤德吗?” “贤德无比。”“既如此,你就不能负了天子。” “孩儿明白。” 贾诩写完公文,又亲自与母亲一同食完今日的早粥,略微洗漱打扫了一番,便起身出门。 临出门时,贾诩下意识带着柄簦,试图遮挡这关中连绵不绝的雨水。 可是放眼望去,贾诩才发现今日的长安竟是格外晴朗,天边虽还有云雾缥缈,近处却能看到难得的天空。 将簦又重新放回家中,安顿好家中仆人照顾好家门,多烧些烤火用的炭盆,便又迈步走到了长安的大街上。 长安不似洛阳,没有较为整齐的规划布局。 长安本秦之乡名,秦时有兴乐宫,后高祖刘邦于兴乐宫的基础上扩建了长乐宫,又命萧何建立了“非壮丽无以重威”的未央宫,成为了长安宫阙的原始框架。 之后,长安于惠帝时才开始修筑城墙。等到了武帝时期又修筑了北宫、桂宫等宫殿集群,并在城西修筑了建章宫,挖掘了昆明池,整体的建筑规划可谓是异常混乱。 这就导致,长安之名虽盛,但因为布局的问题,大部分的居民区仍旧是在城墙之外,与长安分割开来。 即便贾诩这样的人,所居之所也并不在长安城墙之内,而是位于东北处的居民聚集之所。 这里的路段也不似长安城内,都铺有夯土锻烧而成的砖石,仅仅不过是浮土压实后的小路。 如今雨过,这小路一直压抑着的土腥味终于是一股脑得到释放出来,飘散在空中。 贾诩微微抽动鼻子,并不觉得这土腥味有多呛人,反而是有些香甜。 尤其是路边偶尔惊鸿一瞥看见的几株翠绿嫩叶,更是让贾诩有些疲惫的身体重新焕发了活力。 “去尚书台。” 与车夫知会一声,贾诩便在马车中略微补觉。 尚书台距离贾诩家中的距离不算近,可贾诩还是觉得自己眼皮不过略微碰撞了一下,便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之前王允虽是担任尚书令,但在处理公务之时,一般都在距离未央宫位置更近的司空府中,导致尚书台这处大汉真正的权力中枢略微有些破败。 但今日,贾诩却发现有些不同。 尚书台周围虽没有甲士包围,却有内府属官立于长阶两侧,多少给这尚书台带来了一丝人气。 贾诩迈步登阶,一直来到了尚书台门口,却看到一人端坐堂中,正是担任尚书仆射的士孙瑞。 对方坐在正座,无比坦然,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那里并不是一个副官该坐的位置。 贾诩见状,脸皮微微抖动。 “陛下啊陛下,臣就说不愿去接这尚书令的位置吧!” “你看,这麻烦……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四月最后一天,祝大家都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小小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19章 两面三刀,官僚本色 第19章 两面三刀,官僚本色 贾诩步入堂中,却没有下属郎官颂名禀报,完全就当贾诩是一个路人。 而士孙瑞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趴在桌案前,似是在假寐当中。 贾诩并未言语,也不曾理会,而是径直坐到一旁尚书仆射本该坐的位置上,继续书写起公文。 这一写,就又是一个时辰…… 士孙瑞在上首坐的可谓是背都僵了,没想到却自讨了个没趣。 他装作才发现贾诩的样子,马上惊讶的从位置上起来:“贾令君!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处的?失敬失敬!” 贾诩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待对方表演完,这才露出自己憨态可掬的笑容:“无事,不过是刚到。”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者新官上任三把火,贾诩就如同一个君子,无论对谁都是平静如水的样子。 这下,反而是把士孙瑞给整不会了。 他在尚书台如此布置,就是笃定了贾诩不过是董卓新扶持的一个傀儡,没什么真才实学,需要狐假虎威,借助董卓的威望在此地立威。 可如今贾诩的姿态哪有要立威的意思?这反倒是让士孙瑞觉得一拳打在了上。 带着憋屈,士孙瑞起身给贾诩让座:“贾令君莫怪,只是寻常担任尚书令的王司徒不在尚书台处理政务,就由我这个尚书仆射在此坐镇,却是忘了太师新任命了一个令君,真是大谬!” 士孙瑞,还在试探贾诩的底线。 谁料贾诩依旧是轻笑:“尚书台平日政务繁忙,还真是辛苦仆射了。” 连续两次的不接招,让士孙瑞有些搞不清贾诩真正的意图,不知贾诩究竟要做些什么。 实际上,贾诩也确实不想做什么。 他将自己撰写的公文交予士孙瑞:“仆射久在尚书台,应该比我更知晓关中的政务。陛下昨日召见于我,让我尽快处理这关中的天灾,随即我就写了几条举措。还望仆射替我看看,这里面可有错漏之处?” 士孙瑞接过贾诩的公文,徐徐展开。 因为时间匆忙,竹简上不少墨字都已经晕开。 看的出来,这公文当真是贾诩连夜写出来的,不然也不至于连让字迹晾干的时间都没有。 士孙瑞起初还不以为然,可当他看了两眼后,便沉浸其中。 公文详略得当,井井有条。 从灾后的重建,到关于农田的梳理,再到开凿沟渠的具体事宜,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几乎事无巨细。 这关中的灾,其实士孙瑞也清楚。 只是之前他与王允都将心思放在了刺杀董卓上面,对救灾反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况且,如今大汉虽不怎么提倡黄老之学,无为而治,却也是“天人感应”当道,这些名士大儒对于灾害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关中为何遭灾? 还不是因为朝廷中有妖孽! 而董卓,就是这最大的妖孽! 只要能杀了董卓,那什么天灾?什么人祸?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所以士孙瑞在看到贾诩的公文后,虽然短暂震惊于贾诩对于政务的娴熟,之后却是陷入了更深的鄙夷之中。 “董贼妄想以人力对抗天命?此可谓大逆之行也!” 士孙瑞怀疑,董卓就是被这下了两个月的大雨下怕了,所以才找了贾诩这么个人出来治理关中。“哼哼!老天有眼!也有董贼害怕的一天!” 士孙瑞表面不动声色,堆积在眼睑上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就将这公文收了起来。 “贾令君这公文写的极好!并无错漏之处!” 贾诩闻言,也是放心了不少。 “既如此,还请仆射尽快按照公文条例统筹各个曹司,待土地稍稍晒干后,就尽快将政令推行下去。” “尤其是“废小钱、铸五铢”一事,需尽快施行,与民生息。” 士孙瑞闻言立刻点头:“遵贾令君之命。” 贾诩见士孙瑞没有在此事上找麻烦,心中亦是多了一些欣慰。 “看来朝堂之上,也不仅仅是些结党营私之徒,还是有真正为大汉考虑的忠臣良臣的。” 将统筹之事交于士孙瑞,贾诩也没闲着,而是带上尚书台几个相关的主曹前去长安附近观察情况。 特别是郑国渠、龙首渠这两处至关重要的水利工程,贾诩都是亲自前去探查情况,实际掌握情况,避免之后政令可能的错漏之处。 一晃四日过去,便又到了朝会的日子。 连续奔波了几日,只敢在路上睡觉的贾诩紧赶慢赶才赶回长安,参与这次的朝会。 尚书台虽然掌管朝堂政务,但按照惯例,还是要在朝会上正式上奏,经由天子批准后,在石渠阁备份,这才能当做政令被发出去。 况且,这好歹是贾诩迁为尚书令后的第一次朝会,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前来参与。 但随着朝会开始,贾诩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说,太师住在宫中了吗?” 可董卓人呢? 朝堂之上,那道厚重的身影并未出现。 只有一个略显孤单的刘协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看着百官。 刘协扫视着众人,在看到贾诩这个熟悉的面孔后心中其实也稍微安稳了少许。 你别说,朝堂上没了董卓的身影,就算是刘协此刻心中都有些露怯。 至于董卓无法参与朝会的缘由也十分搞笑…… 在搬入宫中的第二日,刘协就拉着董卓出去跑步。 行至武库,董太师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宫中充当羽林郎的青葱岁月。硬是要来了一柄七石硬弓,要给刘协表演一番什么叫做英勇不减当年。 七石硬弓,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二百余斤的力道…… 董卓常年不曾锻炼,哪还有曾经的气力? 加上董太师又未曾热身,这么一拉,直接导致董太师的腰给闪了,如今只能趴在床榻上休息…… 不过刘协料想,就算没有董卓压场子,这朝会应该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出来挑事。 万万没想到,刘协还是低估了某些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只见尚书仆射士孙瑞在朝会一开始,就手持笏板上前:“臣弹劾尚书令贾诩,忤逆太师之意,枉顾朝廷之政!” (本章完) 第20章 天子?柔善可欺罢了! 第20章 天子?柔善可欺罢了! 贾诩。 忤逆太师? 朕怎么不知道? 刘协眨眨眼睛,只觉得对方不要太过睁眼说瞎话。 卖萌也不是这么卖萌的。 董卓只是不来参加朝会,可不是直接死了。 这般颠倒黑白,他士孙瑞就不怕董卓事后直接弄死他吗? 震惊的不止刘协,便是贾诩都侧过身,微微眯起眼睛。 不过短暂的震惊后,贾诩就扬起嘴角,带着三分讥笑,似乎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此刻士孙瑞全然没有了前几日在尚书台遇到贾诩时的和善与恭敬,反而是充满了敌意。 “臣弹劾尚书令贾诩,枉顾太师商贾之政!” “昔日太师悉收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虚、飞廉、铜马之属,以充铸钱。今日贾诩却朝令夕改,这难道不是不顾太师的尊严,不尊朝廷的法度吗?” …… 这下,便是端坐上首的刘协都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士孙瑞的眼神中透露出凶光。 一边是太师威望。 一边是朝廷法度。 看的出来,对方确实是有备而来。 表面上士孙瑞是为了维护董卓的脸面、朝廷的制度,可实则不过是为了阻碍贾诩这个尚书令执行手中的权力。 只要阻碍了第一次,那肯定就有第二次。 只要有了第二次,肯定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长久以往,整个尚书台乃至整个朝堂都会知道,他贾诩这个正派尚书令的权力并不好使。如此,士孙瑞这个尚书仆射再趁机做成那么两件事,让西风压倒东风,自然就可以架空贾诩,成为大汉政务的实际掌控者。 这是官僚的老套路了,其实并不新鲜。 但套路之所以被冠上一个“老”字,恰恰就是因为其管用。 士孙瑞如今将太师的颜面和朝廷的制度搬出来,那自然就是将这两样东西光明正大的挡在自己身前,当做“阳谋”使用。 以董卓如今对朝堂的掌控力外加刘协这个天子的背书,就算不顾这两样东西,贾诩的政令依然可以被施行下去。 可这么做是有代价的。 其代价,恰恰就是董卓的威望和朝廷的制度。 毕竟,朝令夕改,哪怕这个后来改的令确实是对百姓,对朝廷有益处,也依然会被人诟病。 刘协不禁握住拳头。 这一刻,他对于这些腐朽的大汉官僚彻底失望。 为了权力,他们根本不在乎朝廷颁布的政令是否真的利于百姓。 为了权力,他们也不在乎会不会损耗朝堂的威望、大汉的尊严。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大汉不在他们手中,那他们宁愿将大汉给毁灭。 刘协闭上双目,不想去看这些人的脸庞。 因为若是再看一眼,他怕他都会维持不住天子威严,直接在这宣室之中呕吐出来! 士孙瑞并未发觉刘协的异常。 他此刻只顾着洋洋得意的看着身前的贾诩,为自己施展的“正义”不断喝彩。 “董贼及其党羽,都该去死!” 将太师颜面和朝廷制度搬出来可谓是士孙瑞绞尽脑汁才想到的一步妙棋。 或许唯一的遗憾就是,今日董卓竟然没来。 士孙瑞可太想看着董卓在自己的颜面和贾诩的政令之间如何艰难抉择了。至于董卓会不会杀他? 便是董卓残暴,那也要讲些道理的好不好? 士孙瑞为了维护太师的颜面站出来弹劾,结果却被董卓斩杀……这般话语传出去,那些真正忠于董卓的西凉铁骑怎么想?那些关东接受董卓印玺的刺史州牧怎么想? 所以,这才是“阳谋”的厉害。 一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一边疯狂往你身上戳刀子。 偏偏,你还无法做出选择。 因为无论怎么选,结局都是一个输。 这样的胜利,与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成本,就是即将受灾的关中百姓……当然,在士孙瑞眼中这根本不算成本,或者说,士孙瑞眼中根本就从来没有过关中的百姓。 虽然董卓不在士孙瑞有些遗憾,但也正是因为董卓不在,其实士孙瑞也轻松了不少。 董卓毕竟是董卓,他若站在这宣室当中,士孙瑞便是有用这“阳谋”的心思,他的胆气也会弱上几分。 而今,这宣室当中大都是王允曾经的故吏,是自己人,他贾诩拿什么与自己斗? 哦,对了,或许还有一个天子。 但现在的天子,那是天子吗? 不过一个柔善可欺的雕塑罢了! 士孙瑞盯着贾诩坐下的席榻,面露不屑,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将对方拿捏到位。 “贾文和,那篇公文写的不错,可惜却是董贼党羽!” 甚至,士孙瑞已经开始思考,待将贾诩架空后,如何能用贾诩的那些政令去完成自己的政绩了。 可惜士孙瑞没看到的是,坐在他正前方的贾诩面露不屑,就要起身。 “荒谬!” 一声爆喝,犹如惊雷! 别说士孙瑞等心中有着小算计的人,就是贾诩都被吓了一跳,本来正要直起的双腿再次坐下。 群臣面面相觑,环顾一圈后才将目光投放到端坐上首的刘协身上。 天子……竟然说话了? 有大臣几乎是本能的俯下身去,想要平息君父雷霆之怒! 可俯下去后,他们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天子不过一个傀儡,自己为何要怕? …… 他们确实应该怕! 因为哪怕刘协是个雕塑,那也是被大汉四百年皇威铸造的雕塑! 刘协方才不光是发出厉喝,整个人都从榻上弹起。 冕冠上的十二旒珠因为刘协的动作摇晃个不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太师,太师,到底谁教你们的一口一个太师!” “为了太师的颜面!就连大汉的威望,百姓的疾苦都不顾了吗!” 刘协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并且举起手臂指着早已懵圈的士孙瑞,面目狰狞。 “朕知道你是太师提携的官吏,但你要记住!你是我大汉尚书台的尚书仆射!其次才是他董卓的门客!” “你们现在张口一个太师,闭口一个太师,你们心中装着的,到底是太师,还是大汉!” 刘协最后已经彻底咆哮起来,震的刘氏太庙好似都抖动了起来。 而士孙瑞此刻脑袋则是晕晕乎乎的—— 坏了! 现在我好像成董卓党羽了??? (本章完) 第21章 我成董卓党羽了? 第21章 我成董卓党羽了? 士孙瑞嘴巴不受控制的微张。 什么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子这是发狂了吗??? 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才刘协那番话,分明就是与董卓不和的证明啊! 不对,何止是不和?简直就是决裂! 不光是士孙瑞,就连王允、黄琬等人在这一刻全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就贾诩在经历了短暂的呆愣后,马上会心一笑。 “天子果真聪慧!” 他士孙瑞将董卓的颜面和朝廷的法度强行绑定起来,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盾牌。 可刘协这么一“闹”,却将这盾牌直接撕成了两半。 太师的尊严,与朝廷法度究竟何干? “反董”不是你们士人的政治正确吗?既然如此,关朝廷什么事情? 不但如此,刘协还直接给士孙瑞扣上一顶“董卓党羽”的帽子。 这话,对也不对。 因为真正不肯屈身于董卓的大臣,如卢植,早已回家归隐。 如袁绍、曹操,也早已出逃到关东各地。 愿意跟随董卓从洛阳迁都到长安来的大臣,究竟是什么成色,或许只有他们心中自己清楚。 士孙瑞虽然有忍辱负重反董的意图,但他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天下排名第二的董卓党羽! 排名第一的,自然就是王允…… 现在士孙瑞是怎么琢磨这话都觉得不对。往日里能够舌战群儒,引经用典口若悬河的他,此刻竟不能吐出半个字应对刘协的质问。 难道现在就和天子说,自己不是董卓党羽? 种邵的体香,可至今都在这宣室中徘徊着呢。 士孙瑞若真的是敢于直面董卓屠刀的勇士,又何必等到现在? 可若顺着天子的话…… 不对,根本就不可能顺着天子的话去说! 在经历了漫长的徘徊后,士孙瑞终于是冷汗直流,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刘协。 天子……这是和董贼撕破脸皮了吗? 若真是如此,什么贾诩,什么尚书令,都不重要了!统统不重要了! 士孙瑞忍不住颤抖起来,便是努力控制,也依旧难以掩饰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 天子和董贼摊牌了! 如此,董卓岂不是彻底失去了人心? 连天子都不支持董卓了,那董卓还能有什么依仗? 一时间,士孙瑞赶紧以头抢地耳,口称不敢。 而刘协此刻,依旧是愤慨无比。 “朝堂政务,本该在尚书台!在诸位公卿!何须要与太师知会?” 刘协指着贾诩:“还请尚书令,即刻拟定政令!毋需在乎太师之前发了什么政令!”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敢出言反驳。 贾诩则是淡然起身,迈着胜利者的步伐来到宣室中央,朝刘协回礼:“臣,遵旨!” 没有人敢再来阻止贾诩,阻止贾诩的政令颁布。 如同士孙瑞对贾诩用了一招阳谋,刘协也对着朝堂诸卿用了一招阳谋。 之前贾诩要是坚持推行政令,那就是在打董卓的脸,在破坏朝廷的法度。 要是贾诩不推行政令,就相当于将尚书令的权柄让给了士孙瑞,给朝廷一种尚书令软弱可欺的形象。 但在刘协“闹”了这么一出后,事情便全部变了性质。若是有朝臣出来反对贾诩推行政令,那就是将自己归为“董卓党羽”,成为被士人唾弃的对象。甚至严重一些的话,完全可以说是汉贼。 没人敢扣上“汉贼”的帽子。 尤其是,被刘协这个正牌大汉天子亲自扣上“汉贼”的帽子。 受人唾弃都还是轻的,便是遗臭万年也不是不可能。 名士大儒最重名声,没人敢冒着自己清誉被毁的风险,来阻击贾诩推行本就算是利国利民的政令。 刘协经历的第二场朝会,虽没有董卓坐镇,但因为是天子亲自下场,毫无争议的再次取得了胜利! 随着贾诩的疏议被正式拟定为政令颁布,诸位公卿大臣都是各怀心思,匆匆离开了宣室。 唯独贾诩在出去后又绕了一个弯,重新去见了刘协。 “今日之事,颇为凶险,多亏陛下机警,见招拆招,护文和周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协笑道:“就算没有朕,文和自己想必也有法子化解。” “但朕之前就说了,文和只管政务,救世济民。不必理会其他牛鬼蛇神,因为自有朕护汝周全。” 贾诩也不知道刘协说的是不是客套话,但他依旧是觉得心中暖暖的。 没了父亲的人,从小其实都缺少安全感。 虽然刘协年纪尚幼,但君父也是父。 从刘协这里,贾诩竟然是能莫名体验到那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一丝丝心安。 “只是陛下,太师那边怕是要与他说清楚,免得太师对陛下起什么误会。” 报之以桃,投之以李。 虽然刘协和贾诩说让他不要去管其他事情,但贾诩还是下意识就嘱咐起刘协,希望刘协和董卓之间不要起什么误会。 “文和放心。太师做事有时候虽然随性了些,但还是明事理的。” 刘协也没有避嫌:“既如此,文和就与朕一起去见太师。这几天为了让太师安心养伤,朕可捣鼓出了不少东西。” 董卓所居的宫殿,其实就在宣室与刘协寝宫中间的位置,离哪都近。 刘协都没有乘坐玉辂,就是与贾诩在宫中信步闲庭,顺便畅听贾诩汇报他这几日外出考察的情况。 “陛下,虽然近日渭南偶尔还有雨水,但关中大部分却已渐渐雨停,可以进行抢种。” “另外,马上就要入夏,种植关中百姓常作的粟、麦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中之地,自先秦之时就常作粟、麦而食,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关中百姓的主粮。 可因为雨水,种植粟、麦的时间早已过去,现在种植,早已不是最佳选择。 “那文和的意思是什么?” 刘协知道,贾诩不会随便开口,既然在自己提及此事,必然在心中已是有了方案。 “陛下,臣提议,今年关中之田,尽数种植蜀黍与菽,充当百姓口粮。如此,方才能将灾年勉强渡过。” (本章完) 第22章 避居东国 第22章 避居东国 蜀黍,后世也被唤作“高粱”。 而菽,其实也就是大豆。 这两作物,都可以在夏季种植,秋后收获。 若是今年能用蜀黍与菽取代粟、麦,那必然可以缓和关中来年的灾情。 贾诩继续说道:“虽然蜀黍与菽的产量与口感都不及粟、麦,但好歹也是粮食,可以勉强果腹。” “此外,如今关中各地的农田都被雨水侵蚀,正是蜀黍生长的好时候。” “况且,明年关中必定大旱。种植菽后,也可将其枝叶充作农肥,巩固地力,使明年粮食能撑的时间更久一些。” 刘协在种田方面完完全全就是个半吊子。 他虽然听不明白贾诩具体在说什么,但却知道贾诩这套方案还是很优秀的。 “就依文和所言。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太师。” 二人三言两语之间,已是到了董卓的宫室。 “这东西,究竟怎么解?孤看陛下解的容易,你们却这般艰难?” 宫室内,一排宫人侍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惊胆战的听着董卓训话。 贾诩进入宫室中,却发现董卓手中似乎是有着一块六面颜色各异的方形木雕。 “太师!朕回来了!可将那魔方给解出来了?” 刘协高声询问,董卓脸色却有些潮红。 原来是刘协怕董卓无聊,就命工匠给董卓做了一个魔方,交予他供他打发时间。 凑齐六面的玩法虽然有些单调,但在后汉这个娱乐活动不怎么发达的时期却足以供人沉迷其中。 董卓连玩了几日,却依旧不能将六面拼好,气急败坏之下就与刘协约定,说是要在刘协朝会回来之后就将这魔方复原。 不成想,董卓却是叫来大批宫人帮他解密,这样作弊不说还被刘协发现,饶是董卓蛮横,此刻也是有些心虚。 刘协走上前,挥挥手遣散宫人,又从董卓手中接过魔方,心中默念口诀,不过数息之内就将魔方六面全部复原。 董卓看刘协双手上下翻飞,顷刻间就将这难倒他与数十名宫人的魔方复原,一双眼睛顿时瞪的老圆。 “陛下,究竟是如何做的的?” “哈哈哈哈,太师自去慢慢解密!若是朕告诉了太师,那这玩意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刘协重新将魔方丢给董卓:“若是太师能自己解惑,朕就再弄个新奇玩意给太师!” 贾诩虽遵循礼仪不敢抬头,却也能从声音知晓君臣二人的谈话。 当听到董卓果然不再追问,继续去淅淅索索的掰弄手中魔方时,贾诩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为何太师在陛下这里,就和个小孩子一样?” 拿玩具一哄就好,这不是孩子是什么? 当然,贾诩这话只敢在心中自言自语,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口的。 董卓随便扭了两下手中魔方,这才注意到一同进来的贾诩:“文和,今日怎么随陛下一同来了?可是有政务要与孤商议?” 贾诩拱手:“一应政务都已书写成册,待稍后就与太师送来,并无需要麻烦太师的地方。” “只是今日朝会……却是有些不同寻常。臣觉得需与太师汇报清楚。” 此刻的董卓虽是慵懒的趴着,但在听闻“朝会”二字时还是眯起眼睛,犹如猛虎之势。“怎么?莫不是孤一日不去朝会,就有宵小敢作乱不成?” 贾诩没有半分隐瞒或是偏袒,只将今日朝会发生的一切尽数陈述过来。包括刘协与士孙瑞之间的对话都是一字未差,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董卓。 “竖子!” 即便贾诩不过陈述,但董卓又岂能听不出来士孙瑞真正的意图? “打着孤的名义反孤?好!好!好!” 董卓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字字都藏着愠怒,便是身子也不自觉的起来了几分,带动了腰部的伤势。 “太师,躺着,躺着,已经没事了。” 刘协坐到董卓床榻边,将董卓强行摁下去,一只手拍着董卓的腰部。 “不过是那帮两面三刀的奸臣狗急跳墙,使出了些龌龊手段罢了,太师何必要这般动怒?” 边拍着手感不错的腰部,刘协边有些愧疚道:“今日朝会上,不得已将太师之名搬出来救急,还望太师勿怪。” 董卓自知朝堂之上究竟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些,可都是王允一手安排的人物。 刘协不惜以天子之尊亲自下场扳回场面已是万幸,又何必要强求事事都能周全。 董卓非但没有怪罪刘协,反而是有些惭愧:“若非臣卧倒于病榻,必不会令天子受那帮奸臣这般欺辱!” 刘协叹了口气,又轻轻拍了几下董卓的腰间,活像是被一群吃绝户的刁民欺负的孤儿寡母…… 但董卓可不是随意受人欺负的主。 只见他重重一锤床榻:“陛下!不如即刻就派甲士前往士孙瑞、王允等人家中,将其就地格杀!” 对这些人的杀意,董卓已经忍耐的够久了! 本以为对方会收敛一些,不成想却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动作。 当真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贾诩听到董卓想要动刀子,赶紧劝道:“太师不可!” “如今关中大雨已停,各项政令也已经颁发出去,恰恰就是最需要各级官吏各司其职的时候。” “若是这个时候杀王允、士孙瑞等人,必然会使人心惶恐,官府吏员上下惴惴不安,无心处理政务、敦促耕种,导致关中百姓无所依靠!” 刘协同样在董卓耳边劝道:“太师,当务之急依旧是稳固朝堂,施展德政,利关中之民。” “若是为了些许宵小坏了太师之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况且……” 刘协再次搬出伟大的周公:“太师岂不闻周公避居东国之事乎?” 董卓自从在心中竖起“周公”这个目标后,近日也是读了些关于周公的事迹。 “避居东国”,可谓周公早年最为凶险的一段日子,董卓自然不会不知晓这段历史。 可越是知道,董卓便越愈发愤恨。 “陛下,周公避居东国不先杀管叔、蔡叔,不恰恰就是给了二人为祸朝政的机会吗?” “难道陛下要坐视王允等人酿成真正的大祸时,才选择对其出手吗?” (本章完) 第23章 相忍为国 第23章 相忍为国 周公叔旦,辅其兄武王姬发伐商,平定天下。 后姬发病重,周公为册文告天,愿以身相代,并藏其册于金滕之中,内容不为世人所知晓。 待姬发过世,太子成王年幼,周公便将成王抱在膝盖上参与朝会,主持政务。 当时周公的弟弟管叔与蔡叔图谋不轨,想要争夺王位,但又忌惮周公,于是便在列国之中散布谣言,诽谤周公有欺侮幼主,图谋篡位的心思。 谣言传到成王耳中,成王也对周公起了疑心。导致周公不得不辞去相位,不敢在洛邑居住,到了东方列国之中避难。 后来管叔、蔡叔果然勾结纣王的儿子武庚,并联合东夷部族反叛周朝。恰巧这时天降大雨,雷电击开金滕,露出了昔日周公祭天的册文,成王这才明白了周公的忠诚,于是立即迎回周公,并命周公领兵平叛,讨伐管叔、蔡叔等人。 就连周公那样的圣人都需要忍让,更何况是现在的董卓呢? 道理,其实董卓都懂。 但董卓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知道有毒蛇潜藏在身边,却不进行驱赶与诛灭,这怎么能算是智者的行为呢? 刘协再次叹气,与贾诩那同样复杂的目光碰在一起。 董卓所言,他们又何尝不知? 但即便再怎么厌恶王允等人,却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如今在长安的这套朝堂体系,终究是王允一手打造的。 现在杀了王允等人,那这个体系就会立刻崩溃。 若是平日里,杀了也就杀了。 但现在,恰逢关中受灾,是最需要官府前去干预救治的时候。 就如刘协之前对贾诩说的那番话一样。 倘若单单是权力的斗争,大不了在杀了王允后重新建立朝堂体系,反正他刘协等的起,董卓也一定能够等的起。 但关中十万户百姓,他们还能够等的起吗? 所以,即便刘协和贾诩从未在此事上提前通过气,他们也是心有灵犀的达成共识—— 王允等人,现在还不能杀! 这不是软弱,左右不过是一句相忍为国罢了。 “太师。” 刘协知道,董卓不容易将这怒火给憋回去,便又委婉言道:“太师,王允等人虽然狼心狗肺,但其真面目并不为世人所知。” “尤其是今日朝会之上,士孙瑞还以太师为幌子,装作是太师的纯臣,如此便更加杀害不得了。” “昔日周公避居东国,虽本性忠诚,但未必没有人言可畏的担忧。太师就不想想若是杀了王允、士孙瑞,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太师吗?” 董卓只是不屑:“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如何看待孤,与孤何关?” 刘协又问:“那太师麾下的将士呢?” 这下,董卓罕见的凝起眉头。 西凉铁骑,天下精锐! 董卓能一手训练出这么一支强军,靠的就是一手恩威并济,赏罚有制。 若是找不到证据就杀害王允等人,传到将士耳中,确实是会有损董卓公正的名声。 董卓知道,自己如今权倾朝野,全靠两腿支撑。一条是政治上的助力,也就是曾经董卓最为信任的王允……但如今已经成了天子。 另外一条,便是军队。 王允已废,幸有天子。 但当若军队的这条大腿废了,那就连他董卓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补救了。 “难道就要这般坐视士孙瑞这等阴险小人在朝堂之上肆意妄为吗?” 看到董卓这样子,刘协就知道自己是哄不住了。 董太师骄横惯了,有火,那必然要泄出去。 “太师,其实也不尽然。” 就在刘协思虑要不要再造几个小玩具转移董卓注意力的时候,贾诩微微躬身,起身建言—— “臣有一计,自可令士孙瑞无法再搬弄是非。” 贾诩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令刘协都有种毛骨悚然的钦佩。 “贾诩,不愧被誉为毒士。” 同时,刘协心中对士孙瑞心中小小的默哀了一下。 惹到现在的刘协……那你算惹到上啦!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刘协都能够相忍为国。 惹到董卓……虽然危险,但有刘协在,也会尽量让董卓不去杀一些毫无意义之人。 但惹到贾诩……便是刘协也只能劝对方还是早日买副棺材趟里面去吧。 董卓在听到贾诩的计谋后却是频频点头,嘴上不自觉笑出了声,显然是觉得贾诩此计为他解了气。 “合该如此!就依文和所言!” 早上刚结束的朝会,下午就有一道公文从太师府发至朝廷—— “尚书仆射士孙瑞,本是朝廷尚书台的官吏,享用着朝廷的俸禄,应该做为国分忧的臣子。但现在你却因为太师的命令而去反驳朝廷的政令,这难道是一个贤明的大臣应该做的事情吗?” “今天,太师董卓听到你士孙瑞竟然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顶撞了天子,一时之间有些惶恐,害怕天子会对自己产生误会,怀疑自己的忠心,因此有了责罚你士孙瑞的念头。” “但是尚书仆射的任免,毕竟是朝廷才能决定的。太师的身份虽然尊贵,却不能不遵守朝廷的法度。因此,只能上奏朝廷,让天子知晓,太师并没有不敬重天子的意思,只是你士孙瑞因为受过太师的提拔,所以才会在朝堂之上犯下这等大罪。” “朝廷收到太师的公文,也原谅了太师用人不当的过错。但士孙瑞你这样因为太师小的恩惠而忘记国家与天子大恩的人,却已经不适合在担任尚书仆射这种为国分忧的职务。” “因此,经由朝廷裁定,免去你士孙瑞尚书仆射的职位,并且削去你的一切爵位,只赐予《周礼》一书,谴你回家去领悟忠君爱国的道理,明白了吗?” “另外,还有一些曾经跟随士孙瑞的属官。你们的长官犯错,你们却没有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站出来反驳他。由此可见,你们也已经跟着士孙瑞沾染了见利忘义的习气,也应当和士孙瑞一样,各自回到家中,修身养性。” …… 杀人诛心! 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这就叫做杀人诛心! 这篇公文乍一看是董卓打击报复,直接免去了士孙瑞尚书仆射的官职。但实则,却是直接将士孙瑞的大名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换了个封面,顺便稍稍修改了一下简介。(应该要到五一假期后才能改过来)求追读,求票票~粉嫩萌新请求各位读者大大垂怜~~~ (本章完) 第24章 哭卿卿 第24章 哭卿卿 士孙瑞是不是董党? 随着这篇公文发出去,他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结合士孙瑞早上在朝会的言辞,世人只当这是天子受董卓压迫过重,愤然发怒,然后董卓将士孙瑞这个自己人丢出来丢车保帅。 没办法,这可是士孙瑞先动的手。 是他先为了董卓的颜面弹劾贾诩这个尚书令的。 一口唾沫一个钉!现在你话也说了,天子和朝廷那边双重认定了你士孙瑞是董卓的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自此以后,士孙瑞在士人中的名声怕是要彻底臭掉了。 而且不光是名声臭掉,他尚书仆射的位子也没了。 还有公文最后一段话。 士孙瑞的言行,直接触及到了他的一众属官。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日后士孙瑞与这些昔日亲密无比的同僚下属,必然会出现一道无法愈合的隔阂。 此外,贾诩也能凭借这手,轻松在尚书台内部竖立自己的权威,并且自己提拔上一些实用的人才,更好的擦除王允、士孙瑞等人的痕迹。 这一箭三雕之举,当真不愧是毒士之谋,完完全全就是要将士孙瑞这个自诩正派的名士大儒往死里逼…… 原司徒府。 便是有丝竹之乐,却也不能掩饰某人的凄厉哭声。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几乎哭倒在地上之人,正是被免去职务的士孙瑞。 士孙瑞一把年纪早就没了精力,哭着哭着就趴倒在地上哀嚎:“苍天啊!我这是造什么孽啊!” “我扶风士孙一族,本乃书香门第,清流之家!怎的今日一夜之间竟成了依附董贼的逆党!” 士孙瑞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依旧不断啜泣:“我祖父,曾经担任过弘农太守,做到过两千石的高官!他在我年少时就常常教导我,需要秉持正道,留的清名。现在我却被冠以逆贼之名……我日后该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再见祖父啊!” 呜呜呜~ 哭卿卿~ 王允本就心烦,听到士孙瑞的哭声更是郁闷。 “君荣!你怎能这般轻易来到我的府中?那不是白白落了把柄到董卓处吗?” 士孙瑞此刻却早已不管不顾:“子师(王允表字)!我如今已被贬为庶民,还被赐予了《周礼》,我如何还能算个活人?” “若是董卓要以此事杀我,那就尽管让他来好了!我现在,巴不得让他亲手杀了我,好还我士孙瑞清白的名声!正我士孙家正大的家风!” 士孙瑞,现在是真的想求死。 诬陷他为董卓党羽不够,革去他的官职,削去他的爵位不够,还要赐予他一本《周礼》!!! 这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士孙瑞不知《礼》吗? 一个大儒,却被朝廷指责不懂礼法,那还真是不如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来的痛快! 王允愈发烦躁:“君荣!” “子师!” 士孙瑞挣扎着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一不小心还磕掉了自己那进贤冠,导致自己早已白的头发披散下来。 “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了!之所以隐忍为国,无非是想留下一身清名,萌荫子孙!” “可现在,我却被认为董贼党羽,还被赐予《周礼》。你说,若你是我,又当如何自处?” 王允先是想与士孙瑞争辩,却又面露黯然。 “君荣,你还不懂吗?” “我,早就是天下士人中公认的董贼党羽了。” 这话听的士孙瑞呆滞在了原地。 王允自顾自的说道:“从我屈身为董贼谋政之时,我们就已经是依附董卓的名利之徒了。” “你以为,现在关东士人,依旧会将我们当做大汉忠臣吗?”“别再痴人说梦了!” 王允说到此处,宽大的衣袖一扫,直接将桌案上的摆件竹简打翻,洒落地面。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王允缓缓起身,来到前面陆续拾起竹简,抱着它们走到了士孙瑞面前。 经历了这么一缓和,王允的气息也平稳了不少。 “君荣,现在你、我在旁人眼中,一直都是董贼党羽。那公文里说的,并无半点差错。” “我们唯一能够洗去身上污名,重振名声的法子,就只有杀掉董卓,中兴汉室!” “你我之所以隐忍至今,所要做的事情,不也正是如此吗?” 王允搭上士孙瑞的手臂:“君荣!正是因为如此,其实我们都没有退路!” “你是想就这么背负着污名遭受世人唾骂,还是想除去汉贼,不负宗族的期盼?” “嗯?” 语气虽然柔和,却又充斥着力量! 士孙瑞缓缓将自己崩溃的心境愈合,可依旧是有些无可奈何。 “子师,可如今你我谋刺董卓一事早已败露,我们如何还有机会?” 从王允被革去尚书令一职后,众人就知道计划怕是已经被董卓知晓。 现在董卓又入住未央宫,再次刺杀董卓一事怕是遥遥无期。 更别说,士孙瑞怀疑自己等人根本活不到下一次机会出现的时候。 “有机会的。” 王允平静的眸子中,却蕴含着一种异样的疯狂。 “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谋划。” 士孙瑞不晓得王允要谋划什么事情。 但他却能从王允口中听出自信。 “子师当真又有谋划?” 遭受了打击的士孙瑞此刻太需要别人给他一些信心了。 他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王允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灰暗的神情中重新迸发出光芒。 “有,可是需要等。” “而且……” 王允摇头道:“这次被董卓知晓,应该就是被吕布那两面三刀之徒泄露的。” “谋刺董卓毕竟是大事,不可令太多人知晓。还望君荣见谅,我现在不得透露其中的消息。” 吃一堑长一智,不然他王允也活不到今天。 “还有。” 王允再次欲言又止。 “相比于董卓,我更担心另外一人。” 士孙瑞不知除了董卓还有人能令王允忌惮,当即有些疑惑:“子师担心谁呢?” 犹豫再三后,王允还是说出了那个不愿意说出的名字—— “当今天子!” 嘤嘤嘤,没上试水推…… (本章完) 第25章 揣测 第25章 揣测 天子? 士孙瑞细细琢磨。 “子师所指,莫不是今日朝会上天子的雷霆之怒?” 王允点点头,但也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子师,这并不奇怪。想必应该是天子受董卓压迫,一时郁闷,便趁着董卓不在发泄了一番。” “天子朝会上那番话,虽说助贾诩成功颁布了政令。可是却是露出了其与董卓不和的事实。如此大好良机,我等切不可没有作为啊!” 当今天子,不过一少年,能有什么谋略? 士孙瑞只是将今日之事当成了一个巧合,并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 王允抱着竹简,思虑一番后却也没有反驳士孙瑞,只是轻轻点头。 “无论怎么说,这有些话天子已经在朝堂上说出来了,那世人就不可能当做它没有发生。” “况且,今日董卓没有去参与朝会,本身就极为蹊跷……谁也不知道董卓在未央宫中到底做了些什么。” 士孙瑞听到王允不知董卓到底做什么,就疑惑道:“子师你不是早在护卫宫苑的武士中埋伏了眼线吗?怎么如今却不能掌握宫内动向?” 一提此事,王允再次唏嘘。 “董卓入住未央宫当日,就令其婿牛辅统领飞熊军接管了宫苑守卫。之前那批士卒早已被派遣到了别处。” 飞熊军,是董卓最核心的精锐,其中大都是董卓同乡、同郡的乡勇。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的董卓同族、妻族混在其中,担任校官。 王允往寻常军队掺沙子也就算了,可要往飞熊军中掺沙子,那就有些太过为难他了。 “董贼倒真是惜命!” 士孙瑞无可奈何的再次咒骂了一句董卓。 “不过……想那汉贼也不会去做什么好事!” 仅仅眼珠子一转,士孙瑞就压低声音道:“董贼好色,人尽皆知。” “如今他又住到了未央宫中,想必怕是在宫中尽做些银灰的勾当!说不定,就连掖庭中的贵女、公主、太妃等人都已遭其毒手!” 士孙瑞此刻已经全然疯魔,竟是直接造起天家的谣来。 便是王允,此刻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士孙瑞的嘴:“君荣何出此言?汝可知,这番话若是流传在外,必然会有损天家威严,有损朝廷颜面?” 士孙瑞却赤着方才哭红的眼:“子师!我等可以不顾名声,相忍为国,怎么他刘氏的颜面就不能有丝毫的损害?” “我们救的,不正是他刘氏的天下吗?” “若是将此番言论传播出去,虽会损了刘氏的颜面,可也更会令董卓彻底失去民心?不是吗???” 士孙瑞此刻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不仅如此?” “若仅仅是几个贵女、公主,天子如何敢在朝堂之上发怒?” 想到刘协仪貌俊美,神情秀彻,士孙瑞忽的产生了一个更加狂妄的想法—— “所以,不单单是贵女!我们可以传董卓有龙阳之好,直接将天子给……” “士孙瑞!” 王允直接爆喝,并直呼其名。 疯了!都疯了! 王允万万没有想到,几乎扮演了一辈子名士大儒的士孙瑞竟然被一道公文搞成了这般! 恪守本心,真的就那么难吗?士孙瑞也是被王允的一声厉喝惊醒,有些后怕。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士孙瑞都不晓得自己方才是在何种状态下能够说出那样的话。 后怕之后,心中也有惭愧。 但在惭愧之后,便是汹涌的恨意自心底迸发。 全怪董卓这个汉贼! 若非他,自己如何会口喷粪土? 若非他,自己如何会被朝廷赐予《周礼》? 自己这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皆拜董贼所赐! 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毕竟还在,士孙瑞并未迁怒于将他唤醒的王允,而是恭敬的向其道歉。 “君荣,我只当你方才是一时发狂之言。待出了这道门,无论你我,都要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 “一定,一定。” 王允将怀中竹简放于桌案,重新落座,以手扶额。 “天家颜面,同样是朝廷颜面。” “我等忍辱负重,皆是为了能够中兴汉室,这一点你切不可忘记。” “但话又说回来……” 王允琢磨一番后,开始不断捋须:“这确实是打压董卓的一个机会。但要注意措辞,仅说董卓欺压天子,惹得天子发怒就是,不要再编排过多。” 士孙瑞闻言点头称是,不敢继续在此事上与王允争辩。 “此外……” 王允像是想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再次皱眉:“这几日,我派人去打探过新任尚书令贾诩的底细。” “他仕途并不顺畅,却突然被董卓任命为尚书令,此事着实奇怪。” “另外,他这几日也确实都废寝忘食的在不断奔走,观测关中水文地利,谷物桑种。” “若是他不助纣为虐,仅仅是做些本分的事情,就让尚书台还有各级官吏都去协助一番。” 方才士孙瑞不敢反驳,但此刻他却又有些忍不住了。 贾诩做了什么,他的政令是不是真的利民,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贾诩他本身就是董卓的人! 立场,远远要比意义重要的多的多! 况且,士孙瑞依然不认为贾诩是真的想治理好关中,爱惜关中的百姓。 不过是民心积怨已久,导致关中大雨磅礴,让董贼害怕触怒了天神,这才不得已让贾诩出面治理关中罢了! 这样的用心,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自己的援助? 不过王允毕竟积威太甚,士孙瑞也明白自己方才有狂妄之举,却也不好驳了王允的面子。 “子师放心,我明白了。” 王允见士孙瑞狂气消退,多少有了些神智,也是放松了少许。 “君荣,来。” 上了岁数的人,最喜欢缅怀往昔。 王允带着士孙瑞走到殿外的院子中,抬头看着煌煌星汉。 “年幼时,吾曾对着日月星辰发誓——必要肃清朝堂,使汉室中兴。” “待到中年,饱经风霜,吾再看星河,却已没了少年意气。” “但今日,吾虽垂垂老矣,可再次仰头之时,却依然觉得自己能够令汉室中兴!” 王允略显浑浊的眼中倒映着星河:“这是吾的志向。同时,也是大汉的期盼!” 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本章完) 第26章 逼入绝路 第26章 逼入绝路 一片星河,落在邻近之人眼中,却成了两种感触。 士孙瑞年少时未曾看过星河,也不懂王允心中的激荡。 便是此刻抬头,也只觉群星黯淡,前途晦暗。 往日里,士孙瑞高地也要留在王允府中讨上一杯酒喝,但今日发泄完后就立刻悻悻告别,不与此处逗留。 与贾诩这个至今还住在长安城外的尚书令不同,士孙瑞这个尚书仆射却住在室居栉比,门巷修直的长安东北角。 此处是长安最为繁华的地方,士孙瑞坐落在此处的宅院也是大的惊人。皆因这是董卓之前赐予他的宅子,都是上上之选。 士孙瑞乘坐在马车上,随着外面车夫的一声吆喝,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住处。 可左等右等,士孙瑞还不见门僮仆人迎接,顿时有些急躁,揭开了马车的帘子。 “是聋了还是瞎了?为何不来准备……呕!” 不过刚刚掀开帘子,士孙瑞就觉得有一股恶臭顺入自己的喉咙,话都没有说完,就情不自禁的呕吐了出来。 定睛一看,门口不但没有门僮、仆人,反而是被泼满了粪土,臭味熏天! 士孙瑞赶紧捂住口鼻,指着门前不断颤抖:“谁?谁干的!” 就在士孙瑞破口大骂之时,从车后突然跑上一群哭哭啼啼的人。 “夫君、老爷!” 这群人,正是士孙瑞的妻子与他的十几房妾室。 往日里打扮的枝招展的她们此刻却全都哭红了双眼,便是高价买来的胭脂粉底全都被泪水打湿也都不管不顾。 “老爷!逆奴!逆奴啊!” 十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围在士孙瑞的马车边,不断朝他诉苦。 “今日不知为何,往日里对老爷毕恭毕敬的那些属官、吏员都找上门来,对着妾身就破口大骂!” “还有,之前府中门僮仆从基本大都是他们的亲眷同族,也被他们领走……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那群逆奴敢这般作为?” 士孙瑞听完,顿时头晕目眩。 他已经能够猜到,那些前来闹事的属官、吏员,大致就是此次被他牵连免职的官吏。 这些人,家中虽小有积余,却不是巨富之家、名门望族,只期待能靠着士孙瑞这棵大树在长安有个安身之所。 为了讨好士孙瑞,这些人怕是真的都将老本给赔进去了。 若是做的狠些,可能是将自家和族内的耕地都赌进去了。 现在一朝之内被免职,几辈子家业灰飞烟灭,也不怪这些人上门找士孙瑞闹事。 而且既然能在长安担任官吏,官场上基本的事理还是明白的。 他们都清楚,士孙瑞如今被朝廷明文斥责,又被赐下《周礼》,必然是前路断绝,再没有起复的可能。 换句话说,这也意味着这些官吏没有了起复的可能。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断绝财路的程度了。 便是用家族蒙羞、基业尽毁形容也毫不为过! “他们,他们怎么敢啊!!!” 士孙瑞方才在王允府中缓和下的情绪再次爆发,不断拍着马车旁的栏杆。 “这是谁干的?” “这是谁干的?” “畜生啊!畜生啊!” 人走茶凉,本是人之常情。士孙瑞也料到自己会被昔日这些下属所抛弃。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但是人走茶凉,甚至在临走之时,还在茶里拉了一泡屎! 士孙瑞愤恨的将还在啼哭的妻妾推开:“滚!滚!哭!哭!哭什么哭!” “还不快去将门口这些粪土之物铲走!” “你们将这些秽物放在门口,岂不是要故意让我士孙家蒙羞吗?” 这些粪土之物在士孙瑞家门前怕是已经放了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怕是街坊邻居之间,谁都看到这桩丑事了! 便是没有看到,那闻也该闻到了! 他士孙瑞的颜面,怕是早已落在地上,被人踩了千万脚了! 一众妻妾无比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士孙瑞,却不懂得自家老爷怎舍得让貌美如的自己去碰触那般的秽物? “还不去?” 士孙瑞见妻妾无动于衷,直接抄起瘦弱的手臂,往平日里最宠爱的一人脸上狠狠扇去! 这一扇,这些妻妾才晓得士孙瑞是真的要让她们去处理秽物,顿时不敢哭泣,去搏士孙瑞的怜爱,纷纷散去。 士孙瑞此时抬头看去,却发现不少邻舍此刻都悄咪咪的打开房门,在门缝里看着自家笑话。 此处居住之人都颇为尊贵,大都是当朝有头有脸的人物。 被这样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士孙瑞更是羞臊的掩面而逃,从自家后门进入庭院。 “天爷啊!” 士孙瑞不脱冠、不更衣,堂堂前尚书仆射进入屋中后就直接趴倒在床榻上,哭的昏天黑地。 “我士孙瑞,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啊!” 士孙瑞哭的伤心,一个地方很快就被他哭透,不得已便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哭。 哭到双眼酸涩,哭到再无一滴泪水,士孙瑞就这么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坐了一夜。 待到院中散养了两年半的公鸡报晓,士孙瑞才仿佛是有了几分生气。 经过一夜,他已明白了。 如今的他,在长安怕是再无可能生活下去。 既如此,倒不如携带着妻妾,前往扶风老家。 凭借着之前董卓赏赐给他的财物,完全可以再撑上一段时间。 逃离长安的心情无比迫切,也勉强算是激发了士孙瑞的气力。 扶着床榻站起身来,士孙瑞走到外面,想要招呼妻妾赶紧收拾东西,与自己一同离开。 反正,这长安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可等到士孙瑞走到院落中,才发现原本热闹的院子无比冷清,只有三两个老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其他人呢?” 几个老仆眼神躲躲闪闪,互相推搡了好久,这才有人不情愿的被推到身前小声禀报—— “老爷,夫人们连夜卷走了府中所有财物,如今已不知到何处去了。” 士孙瑞呆愣在原地。 突然,他只觉一口暖流自胸膛中涌了出来。 “噗!” 鲜血喷出,士孙瑞直接就两眼一黑,头重脚轻的摔倒在地,不知生死。 (本章完) 第27章 末将张辽 第27章 末将张辽 皇城北宫。 此处宫阙由高祖始建,后经汉武帝扩建,成了一处专供君王游乐的场所。 班固编篡的《汉书》就曾记载,汉武帝常从游戏北宫,驰逐平乐,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上大欢乐。 今日刘协没有继续窝在未央宫,而是与董卓、贾诩等人一起来到了此处。 “文和,各项政务可还顺利?” “回禀陛下,尚书台各曹各司配合有序,前期筹备之事已快要完成。” 贾诩赠士孙瑞《周礼》确实是一步狠棋。 几乎一夜之间,就让士孙瑞众叛亲离,同时也稳固了自己在尚书台的地位。 现在尚书台的那些官吏见到贾诩都是战战兢兢,哪有半点叛逆的念头? 在这般高压之下,尚书台的人心可谓是全部汇聚到了一处,又怎么可能有处理不好的事? 刘协今日戴两梁进贤冠,腰间佩玉,所穿不过缁布常衣,并无太多华贵的装饰。 毕竟,来玩嘛!何必要那般拘谨? 刘协轻笑:“文和政务顺利就好。朕听说昨日士孙瑞晕倒在家中,可确有此事?” 不待贾诩回话,坐在刘协对面的董卓就先忍不住拍手称快! “哈哈哈哈!臣听闻,前日夜里,士孙瑞之前的那帮属官全都去他的门前泼粪了!” “还有,他的几房妻妾也将他府中的财物全都卷走,气的他直接吐血晕倒,也不知今日这个鼠辈藏在哪个阴沟里呢!” 董卓笑的无比畅快,若不是刘协让董卓身后的吕布扶着点,怕是要直接笑晕过去。 以前他只觉得杀人解气,却不知为何,在听到士孙瑞这般境遇后却这般开心! “文和啊文和,此计甚妙!” 面对夸奖,贾诩不敢居功,只得谦虚退让:“这全都仰仗太师威名,与计谋并无关系。” “况且,太师为了汉室尽心尽力,却出了士孙瑞这样的小人。他有如此遭遇,也算是天谴报应。” 董卓听到贾诩这般言辞,对他更加赏识。 “天谴报应?这说的对!” “为恶自然有报应,但为善却也该有奖励。” 董卓大手一挥:“文和想要些什么,尽管与孤开口!不要拘谨。” 贾诩憨态可掬,朴实的面相没有半点贪婪:“太师,臣如今仰仗天子的圣恩和太师的恩赐,其实并无所缺之物。” “况且,如今臣都还没有报答天子与太师的恩情,又如何敢奢求多余的赏赐呢?无功不受禄,还请太师不要对贾诩施恩太重。” 这话说的漂亮。 但董卓说出去的话,却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有功就赏,此乃天道!” 董卓抬手点了半天,这才突然想到什么:“孤记得,文和的府院还在长安之外?” “恰好士孙瑞那老东西已经离开,不如文和就搬入他府中居住。” 反正那宅子本就是董卓赐予士孙瑞的,如今要回来也是无可厚非。 但贾诩还是拒绝,口称不敢。 刘协此刻也开口道:“文和难道是不屑入住士孙瑞那种人住过的地方?” 贾诩虽然外表憨厚,可内心却始终高洁。凤凰非梧桐不落,让贾诩去拿沾了粪土的地方他自然心里膈应。 董卓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也是,若是在府院中看到士孙瑞那等老贼的旧物,难免是会觉得恶心!” “不过也无妨!孤自会找工匠将那庭院彻底铲平,然后新盖一间府邸,去去晦气!” 刘协听董卓这般安排,亦是点头:“文和,你就算不顾着你,也该想想自己的老母。” “住在城中,不但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照应。” “如今外面并不太平,你又有政务在身,不能常常照顾你的母亲,倒不如接她进来,也算能减轻你的几分担忧。” 贾诩听到刘协将自家母亲都抬了出来,加上这几日他确实也感觉居住在城外的不便,就也答应了此事。 “善!” 见贾诩答应了赏赐,董卓这才算是回到了“正事”上。 “陛下,魔方臣已经解出来了,不知今日又有什么新奇玩意?” 刘协将早早准备好的玩物拿出来,放置在董卓面前。 “此物,名曰象棋。” 象棋最早诞生于战国,《楚辞·招魂》中就曾记载“蓖蔽象棋,有六簿些;分营并进,道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不过这时的象棋一人只有六子,几乎就相当于五个“卒”,一个“帅”,趣味性并不高。 而刘协今日拿出来的象棋,则是后世经过改良后的棋子。 不但有車、马,便是砲都放了上来,玩法可谓是大大增加! 董卓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棋盘,当即也是来了兴致。 “还请陛下详述规则。” 象棋比起围棋的规则可简单多了,更不用说现在汉人喜欢玩的六博一类的游戏,所以董卓很快就尽数掌握。 不过与魔方不同,董卓不过玩了两局后就摇头道:“虽也有些排兵布阵的快感,却完全不如战场上的厮杀来的痛快。” 董卓如今虽然胖的颤颤巍巍,但之前也是能骑大马、弯大弓的热血男儿。更不用说他还真的指挥过千军万马于战场上陷阵破敌。所以这象棋中蕴含的刀光剑影还真不能让董卓感到心动。 “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刘协这才想起,董卓那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将军。甚至,还是当今天下最顶级的将军之一。 这样的人的棋盘,自然不该是在这方寸之间闪转腾挪,显得无比小气。 刘协丢下棋子,有些眼馋,亦有些憧憬:“可惜朕没有机会像太师一样感受调动兵马的心得,只能在这象棋之间寻些乐趣。” 本是有些寂寞之言,但董卓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何难?” “天下谁打仗第一次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不都是从伍长、什长学起来的?” 董卓回头道:“奉先!你选出一百人交予陛下!孤今日就让陛下在这北宫之中领略一番兵事!” 吕布得令,出去朝着自己麾下校官中扫视了一圈。 “文远!你带上一百士卒,随我入北宫!” (本章完) 第28章 太师授兵 第28章 太师授兵 被吕布挑中的张辽在一众同僚羡慕的眼神中率领本部兵马进入北宫,立于殿外,朝着殿中行礼—— “臣骑都尉张辽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朕……躬安?” 一开始刘协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他想起张辽如今好像就在吕布麾下,确定了眼前这个张辽就是后世能使江东小儿止啼的张文远,这才收起眼中的疑惑。 如今的张辽不过二十余岁,正是风华正茂。面相虽然略显青涩,但端正有威严,已然能看出一些名将的风范。 “陛下,《六韬》曾言,军中有士,曰冒刃之士,曰陷陈之士,曰勇锐之士,曰勇力之士,曰冠兵之士,曰死斗之士,曰励钝之士,曰必死之士,曰倖用之士,曰待命之士。” “行伍之中,无论阵势如何千变万化,主将都应知道自己麾下的每种士在何处。” 董卓所讲,乃是姜尚所著《六韬·犬韬·练士篇》中的学问。 这些书刘协来后也曾看过,大致知晓董卓口中所言几种士的意思。 所谓军中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陈之士 有奇表长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 有披距伸钩、强梁多力、溃破金鼓,绝灭旌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 只有分清了种种,才能从杂乱无章的军阵中看出秩序,并且做到聊熟于心,如臂挥指。 而这,其实就是一个将帅最为核心的天赋。 韩信曾对高祖刘邦说自己统兵多多益善。 就是因为韩信在这方面的天赋高到令人头皮发麻。 常人别说一万人、十万人,就是一千人放在他们眼前他们都会凌乱到不知所措,不懂如何调配。 而韩信,却能将百万大军分门别类,各自将其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种天赋,也正是铸就了韩信“兵仙”之名的基石。 董卓继续朝着刘协讲解:“如何于战场上调配这十类士卒,往往就是一场战事能否胜利的关键。” 刘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起身来到宫外,看着张辽麾下的士卒,似有意动。 董卓跟在刘协后面,朝张辽下令,将这一百名士卒分成两队,又以五人为一组。 如此,原本完整的一百名士卒就被整齐的分成泾渭分明的二十颗棋子。 “陛下可要与臣来一局?” 好男儿,自该于战场上一展雄风!何必要在方寸棋盘间蹉跎? 刘协此刻早已按捺不住:“合该如此!” 最先开始的,名叫列阵。 《孙膑兵法》中,将军阵系统概括为八种,即方、圆、锥行、雁行、钩行、玄襄、疏阵、数阵、火阵、水阵。 其中火阵、水阵需依靠天时,所以并不常用。 而雁行阵乃是弩兵专用军阵,故此也没有施展出来。 钩行、玄襄,较为复杂,非精锐不得施展。 疏阵、数阵,则是步兵冲阵车兵的阵法,算是特殊战法。 故此,常用军阵,不过方、圆、锥行三种而已。 以董卓的实力,自然可以用出钩行或者玄襄的阵势,但在面对刘协之时,他还是仅仅用了方阵与圆阵,显然存在了放水的意图。 刘协对军事同样是一窍不通,就仿照着董卓的路子,他怎么安排军阵,刘协就学着怎么安排军阵。 可饶是如此,依旧是看出了二人的差距。 董卓排兵,算上军令传达的时间,也不过二十息之内就将阵势列好。 但刘协照猫画虎,却足足了九十息的时间…… 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只怕刘协此刻已经被董卓给突突没了。“陛下,可准备妥当了?” 面对刘协的拖拉,董卓却一反常态似的没了往日的暴脾气,反而眸中尽是怀念。 就仿佛,是在怀念第一次上战场的他。 “好了!” 刘协气喘吁吁的呼应董卓:“太师!可以开始了!” “喏!” 如今,刘协、董卓是两军的统帅。而张辽,吕布,则是担任起了两军的将领。 听到刘协与董卓约定战事开启,他们都第一时间来到主帅身边听从调令。 “文远!将陷陈之士、勇锐之士、勇力之士放为前锋,全部压上去!” 这三类士卒,可谓全军之精锐! 刘协一口气就将精锐投入战场,不可谓不大胆。 而张辽听到刘协的安排,嘴唇微动,明显是想要奉劝刘协不要这般鲁莽。 但一想到刘协的身份,外加此刻不过是场游戏,张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匆匆下去调遣士卒。 另一边的董卓看到刘协的布置,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几下。 “奉先,调死斗之士与冒刃之士顶上去。” 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 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 这两类士卒,若论剑刃之锋利,甲胄之坚固,是断然比不过军中精锐的。 可他们士气最旺,若仅仅是抵御,那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两队士卒迅速顶在前面,与刘协的精锐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在面对刘协的精锐时且战且退,但毕竟是直接缠住了刘协最精锐的部队,使其不能上前。 如此,刘协所能动用的士卒不过七组,但董卓能够动用的却有八组! “奉先,再令冠兵之士、必死之士,自左、右翼分别压过去!” 有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名曰冠兵之士。 有贫穷愤怒,欲快其心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 前者,其实就是机动力极高的骑兵。 后者,则是一些炮灰。 兵法,重在虚实。 假如这是在战场上,恐怕刘协会极难分辨两者的差别。 若是一招不慎,将主力士卒拉到右翼,对上了董卓的必死之士,那极有可能令中阵空虚,被敌人的冠军之士钻了空子。 而中军一旦被骑兵钻进来,对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高机动性将中军搅的一塌糊涂,甚至是完全将军阵分割开来,一举决定胜负! 但好在,如今的刘协,倒不至于上了这么简单的陷阱。 “文远,命励钝之士于右翼迎击!” “至于左翼……” 刘协微微眯起双眼。 “派待命之士以阻之!” 有材技兼人,能负重致远者,聚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 (本章完) 第29章 将军! 第29章 将军! 见到刘协这般布置,对面的董卓亦是不动声色的摇头。 待命之士,之所以被称为“待命”,就是因为其有着决定战场的关键使命,可谓是每一位将军名帅的后手。 现在刘协将这后手给提前用了,其实基本也就相当于输了一半。 “陛下虽然聪慧,但毕竟不通军事。” 董卓吩咐起吕布:“将除了待命之士的全部士卒都压过去吧,此战,已没有悬念。” 倒现在为止,董卓还有陷陈之士、勇锐之士、勇力之士,励钝之士,倖用之士,待命之士,这六组士卒可用。 而且可以看出,董卓留下的这六组士卒,都是营中的精锐。 将除了待命之士全部一同压上,当真是有地崩山摧之势! 而刘协这边的精锐,却早早就被董卓的其余部队拖住。 剩下的冒刃之士、冠兵之士、死斗之士、倖用之士、必死之士,都不过是些二流货色,如何能抵挡得住董卓的精锐? 更别说,董卓那边的士卒不但更加精锐,而且还比刘协这边的士卒数量要多上一组,留了一手后备军。 这样的局面,别说是董卓,就连吕布、张辽这两个久经沙场的宿将,也认为刘协怕是没有半点胜算。 如果说还有谁没有放弃,那估计就只剩下刘协一人了! “文远,传朕调令!” 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 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 有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耻者,聚为一卒,名曰倖用之士! 有贫穷愤怒,欲快其心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 虽不过是在宫苑中,虽不过是在“棋盘”上,但随着这四组士卒一同冲了上去,却仿佛有无边杀意! 这般阵势让本来都有些扫兴的董卓突然瞪大双眼。 他抬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对面的刘协。 “陛下……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刘协用兵,一开始就将最好最精锐的士卒推上前线。 之后面对侧翼袭来的敌军,也将手中第二好的军队派上去抵御。 剩下的正军,却反而不是剑最利、甲最厚的士卒。 可董卓却忘了一些事情。 剩下的冒刃之士、死斗之士、倖用之士、必死之士,虽不精锐,但论及士气,他们却不输任何一支军队! 甚至,这四支军队,本就是士气最为旺盛的四支! 以装备精良者为后手,倒不如以士气旺盛者为后手! 而且这四支军队一同出现在战场上,所起的作用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他们就如同海浪一般滔滔不绝的拍向战场,硬是死死抵住了董卓那犹如泰山压顶似的一击! 便是刘协之前派出的精锐士卒,看着后方无数同袍舍身冲杀上来,亦是不自觉涌上一身力气,宛若中流顶柱一般死死拦在敌军中央,抵御狂风暴雨。 “有点意思!” 董卓身子微微前倾,手指不断在面前的栏杆上敲打,饶有趣味的看着战场的形式。 “以士气弥补战力差距,并且带动全阵士卒,引发山崩海啸之势……若非晓得陛下是第一次统兵,还真以为他确确实实上过几次战场。” 但可惜,这般的阵势,对他董卓来说,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士气,是一柄双刃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刘协这打造的惊涛骇浪没能一举将董卓击溃,那迎接刘协的,依然是一场惨败! “奉先,令待命之士上去支援吧。记得令他们只顾防守,帮助其他军阵稳固阵型,不可冒进。” 方才要侵袭如火的董卓,在面对刘协引发的狂风暴雨时,毅然决定开始不动如山。 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能坚守下去,失败的必然还是刘协。 而且无论如何,现在场面都是董卓占优,若只防守不进攻,就凭刘协压上来的那些士卒,根本就撞不动董卓的本阵。 事实也正如董卓所料。 不过一刻钟过去,刘协麾下的士卒就没有了半分气力。 便是后面冲上来的那些士卒,也都手脚无力,动作明显比对面的董卓军慢了几分。 至于在最前面的精锐,更是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没了建制。 见到这一幕,董卓便知道,这棋局自己赢了! 彻彻底底的赢了,再无任何输掉战事的风险! 董卓慢悠悠起身:“陛下方才孤注一掷的兵法,虽有奇效,却过于鲁莽。” “行军打仗,最忌冒险,切不可意气用事,还望陛下周知。” 同时,董卓还指出,刘协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陛下切不该将待命之士提前用出,让前方大军没了支援。不然,便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刘协亦是起身,坦言道:“太师果然深耕兵法,朕今日受教了。” “但若仅论今日这盘棋,太师怕是已经输了!” 输了? 董卓还以为刘协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掀棋盘耍赖。 毕竟,老刘家耍赖似乎已经是传统了,比如什么大汉棋圣刘启…… 但突然,他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双手扒在栏杆上,董卓将脑袋探出,仔细数了几遍! 九! 只有九! 战场上,刘协一方的士卒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董卓的士卒彻底碾碎,但眼下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卒确实只有九组士卒! 董卓心中一惊,忽的从战场两侧看去。 他想起来了! 有一组士卒,刘协至今没有动用! 有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名曰—— 冠军! 在战场边缘,刘协的冠军之士不知何时已经偷偷绕过战场,抵达了董卓的后方! 董卓一怔,随即就想调动士卒掩护。 可董卓全部士卒都正面压了上去,哪还有多余人手过来帮忙? 不是没有董卓一方的士卒意识到问题,想要后撤掩护。可一旦被拖入战场,又怎么可能轻易撤出来? 当刘协的几名冠军之士站在吕布身前的时候,刘协微微一笑,右手虚抬,指向董卓—— “将军!” 今明两天的追读数据至关重要,直接关乎到这本书的生死!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能够耐心看完最新章不要养书,拜托了!上周就没上试水推,如果这周还没有上的话那这本书可能真的就完了。跪谢,跪谢! (本章完) 第30章 以正合,以奇胜 第30章 以正合,以奇胜 刘协赢了! 随着冠军之士轻取董卓核心腹地,这场战事已然算是结束。 此刻董卓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仿佛下一刻就要暴怒。 刚才偷摸溜到吕布身前的几名冠军之士,本来还笑嘻嘻的,可在看到董卓的样子后,立刻变成了不嘻嘻的模样。 …… “哈哈哈哈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董卓将要发飙的时候,董卓突然不断拍着栏杆,发出笑声。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陛下今日,当真有名帅大将之风!” 董卓确实高兴! 武人讨厌失败,但更厌恶赢下的对手是一个白痴,扫了兴致! 所以现在刘协赢了,董卓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更加发自内心的欢喜。 刘协听到董卓夸赞,也是笑着摆摆手:“朕能看出来,太师这是在让着朕。” “而且太师最后未免实在是有些轻敌,不然的话,朕的冠军之士也摸不到太师身边。” 刘协看的清楚,董卓在战局中盘,其实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对手太菜,这才选择了将军士全部压上来,妄想一举击溃自己,占据大营。 这场胜利,刘协自己的布局差不多只占了三分力,而董卓的轻敌怕是要占据七成还要多。 董卓倒对刘协的话不置可否。 “为将者,自该谨慎。” “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没有理由。” 轻敌,也是战局的一部分。 古往今来,因为轻敌而输掉战争的将军简直不要太多! 若按照刘协的说法,岂不是都要原谅这些糊涂将军? 刘协也明白这个理。 他也明白,即便自己侥幸胜了董卓这么一局,可如果真到了战场上,哪怕董卓同样轻敌,自己也断无战胜董卓的可能。 但…… 刘协还是压制不住自己愉快的心情:“太师,既然朕赢了这局,那晚上的火锅就该太师请朕了!” 董卓因为体胖,也没有回声,只是举起自己手臂,随意挥挥,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见董卓走远,贾诩此刻也来到刘协身边:“恭喜陛下赢得此局。” “哈哈,文和,怎么连你也来揶揄朕?” 刘协虽然心情愉悦,但也晓得真实情况,赶紧摆手。 “文和你之前也在行伍中待过,应该晓得朕这些本事也就在这棋盘中了,如何能赢过太师?” 贾诩却道:“可方才太师也说了,赢便是赢,输便是输。” 刘协笑而不语。 可再别夸了! 再夸,朕可就要骄傲了! 于二人身侧,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辽此刻不知是不是看刘协与贾诩之间君臣和睦,竟然也是开口:“陛下,臣斗胆询问陛下方才用兵时的一手。” 张辽愿问,刘协哪有不许的道理:“文远请讲!” 态度温和,而且刘协明显记得张辽的表字。 这让张辽再次受宠若惊,将身子又往下弯了几分:“臣想问,陛下一开始何必要派遣最精锐的几支军队上去顶在前面?” “若是先用其他士卒,将精锐留于后手,岂不是更好?” 从战局的惊天逆转来看,张辽看出刘协并不是一个全然不知兵的天子。可这第一手莫名其妙的出招,还是令张辽有些看不明白。 “原来是问这个。” 刘协沉思一阵后,说出自己的理由:“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是面对太师呢?” “况且,若不将精锐尽出,又如何能让太师放松警惕,完成最后一步险棋呢?” 用出最强精锐部队,也是另一种程度的示敌以弱。 兵法虚虚实实,只有转换自若,才能算是得其三昧。 不过对于刘协而言,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将士,本该食君禄,尽君事。” “既为精锐,那平日中,俸禄、赏赐,必然远胜其他士卒。” “在面对战事时,这些人自然应该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去整个战场最凶险的地方去。” “若不然,这些所谓的精锐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对的起国家在他们身上的财物?如何对得起百姓在他们身上的赋税?” 精锐,不是被命名出来的。 而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 既然握着最锋利的汉剑,拿着最坚硬的盾牌,那就应当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便是天理。 可这般浅薄的话落入张辽耳中,却令他有些许触动。 如果说,刘协获胜的那一手是“奇”,现在与他描述的,就是刘协自己的“正”。 刘协的反面就是董卓。 在刘协派出精锐士卒的时候,董卓不过是派些二三流的士卒出来拖住刘协。 一直拖到最后,董卓才将自己的精锐派遣出来,将胜利收入囊中。 这般作为,虽没有错误,却难免令军中士卒有少许不快。 而且张辽方才作为将领,于刚刚作战时,他就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一幕若是发生在战场上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被刘协后派上的冒刃之士、死斗之士、倖用之士、必死之士,心中究竟会有怎样的触动? 往日里,他们不过是提前上去送死的炮灰。 可刘协,却愿意将他们藏为后手,将战场最后的赢面全部压在他们身上。 即便这不过一场游戏,但因为张辽方才距离士卒更近,他能明显感受到,刘协一方的士卒脸上充斥着更多的战意。 而董卓一方的士卒脸上,则多是玩闹神色。并不认真。 而这,其实也是张辽来询问刘协的真正原因。 这一百名士卒,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并州老卒。分组也是随机公正,不存在谁高谁低,谁强谁弱。 可仅仅是因为几个调动,双方就表现出完全不同的神采风貌,属实是让张辽有些不解。 但此刻,张辽却明白了这是为何…… “太师输的不冤。” 张辽小声嘀咕一声,并没有被前方的刘协听到。 而站的更近的贾诩却耳朵一动,那耐人寻味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张辽这边看了一眼。 “文和、文远!收拾收拾,都随朕一起去蹭太师的饭!” 刘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过去后一定都放开了吃!朕之前与太师约定好,不许他吃太多。我们这次一定要馋死太师!” “喏。” “……喏” (本章完) 第31章 今日我,明日君(求追读) 第31章 今日我,明日君(求追读) 官被削了。 老婆跑了。 就连房子,都被人给拆了! 士孙瑞在经历了救治过后,终于是悠悠醒来。 可若是有选择,士孙瑞倒还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一病不起,与世长眠。 “君荣。” 听到呼唤,士孙瑞微微侧头,这才看清了老友的面容。 “子琰?” 对士孙瑞施以援手的,便是如今的司隶校尉黄琬。 黄琬坐于榻前,缓缓安抚:“君荣,你且安心养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本来士孙瑞刚刚醒来,思绪还都混乱着。 可经黄琬这么一提,他这才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于是泪水当即顺着眼窝再次淌下。 “子琰啊!子琰啊!子师啊!” 士孙瑞一连唤了几个名字,也不知是想做些什么。 喊着喊着,士孙瑞更是状若发狂,双手不断在虚空中抓着什么。 黄琬眼见老友如此,自然也是心酸难当,赶紧上去抓住士孙瑞的双手:“君荣莫慌!我还在这里!” 士孙瑞哭着摇头:“没了!什么都没了!” 黄琬叹了口气。 同为士人,他自然知道士孙瑞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妻妾、金钱、宅院,那都是过眼云烟。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那本《周礼》上。 在大汉,赐予一本《周礼》,那基本就相当于宣判了这个人的死刑。 不光是这个人,还有其家族,其后代,都会因为此事而蒙羞。 士孙家出自扶风,一向都是清流之家。结果出了士孙瑞这么一档子事,日后其族人怕是都要搬迁出去,甚至改姓生活…… “此计真乃歹毒啊!” 董卓平日手段,只是残暴。 但这件事,却真正是让黄琬背后一凉。 “也不知董卓的幕僚中,何时又添了这么阴毒的一个人物。” …… 士孙瑞醒来后又是一场痛哭,再次哭到双眼都已经看不清东西,这才慢慢停歇。 黄琬因为不想让外人知道士孙瑞藏在自己这里,亦是不敢传唤医者,只是做些药膏敷在士孙瑞双眼之上。 “君荣,莫要这般自暴自弃。” “我也曾与子师知会过。他与我说已有另外的策略对付董卓。” “待除去董贼,自有我等为你证明清白,你又何必要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难道,你真的想带着这样的污名逝去,去地下见你们士孙家的列祖列宗吗?” 黄琬一番话亦是点醒了士孙瑞。 现在死去,那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我要活着!” 士孙瑞用力攥紧自己干瘦的拳头:“我要活着!我不能瞎!我要亲眼看着董贼被大卸八块!我要亲自咽下董贼的血肉!不然,实在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见到士孙瑞醒悟过来,黄琬这才放心。 “君荣转过这个弯就好。”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 “唯有活着,才有可能继续做事,除掉董贼!” 士孙瑞不断点头,却又突然摇头。“子琰此言说的有理。” “但若仅仅让我这么候着,我却是不能忍的!” 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摸索着抓住了黄琬的衣袖:“子琰!有一事你需助我!” “君荣尽管开口!” “你要助我,折董卓的运数!” 黄琬不知士孙瑞何时还修了阴阳五行的学问,却也不妨他点头答应。 “好好好,君荣我答应你,你且放心就是。董卓作恶多端,运数怕是早就折的差不多了,只待天谴,就可去了这恶贼的性命!” 士孙瑞一把扫开自己双眼上盖着的药膏,咬牙切齿道:“杀董卓,必是我先动手,何待天谴?” “董卓作恶多端,派了个尚书令贾诩想要假惺惺的在关中施展善政,为自己积德,我偏不能令他如愿!” “贾诩那篇公文我看过!他要施展的政令我也都知晓!只要稍稍从中作梗,他自然就成不了事!” 士孙瑞期盼的看向黄琬:“只是我如今不过一条丧家野犬,除了狂吠已然是做不成任何事情。幸好还有子琰你,不然的话我当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黄琬被士孙瑞的话吓了一跳。 折董卓运数。 他本以为是设个祭坛,弄点巫蛊就完了,谁能想到却是阻碍政令? 这让本来信誓旦旦的黄琬犹豫了许多。 “君荣,子师曾对我说过,若贾诩都是做一些寻常政务,就尽管让他去做。” “而且贾诩如今毕竟是尚书令,他所施展的政令都是经由朝堂朝会正式发布出来的。若是公然阻碍他,那不就相当于忤逆朝廷吗?” 士孙瑞只是冷笑:“朝廷?谁的朝廷?董卓的朝廷!” “这般的朝廷,不忤逆做什么?难道就等着任人宰割吗?” 士孙瑞边咆哮边指着自己:“子琰!你看看我!昨日还是尚书仆射,今日就成了条老犬!” “这般的境遇,今日有可能是我!明日就有可能是你!” “尽快将董贼诛杀,才是我等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 士孙瑞的话,着实是狠狠扎进了黄琬的心窝。 大家为什么要反董? 是董卓不尊重士人吗? 是董卓独断专行吗? 是董卓粗鲁吗? 都不是! 后汉的政治环境,一直都是外戚与宦官拉扯,然后士人在中间横跳。 有不少外戚,诸如窦宪、梁冀、何进,他们独断专横起来那可比董卓凶残多了。 可即便如此,士人也不会像唾弃董卓一般唾弃他们。 因为之前那帮外戚独断专横归独断专横,可他们却讲规矩! 士人的规矩! 哪怕再讨厌士人,甚至弄出党锢之祸这种东西,他们依然遵守士人的规矩,在朝堂中制造一个合适的平衡。 但董卓,却将这脆弱的平衡打破。 他不想要平衡! 他全部都想要! 他不需要士人反复横跳,而是臣服于他一人! 这样的行为,岂能不令人生厌! 黄琬闭上眼沉思一阵,终于也是下定决心—— “好!” “君荣,我就助你这一次!” 黄琬询问士孙瑞:“这第一步,该往何处走?” 士孙瑞见黄琬答应,脸上即刻露出笑容—— “自然便是五铢大钱!” (本章完) 第32章 不普通的百姓(求追读) 第32章 不普通的百姓(求追读) 《国语》曾经记载,春秋时期,单穆公曾对着周景王劝谏道:“陛下废除小钱而铸造大钱,百姓手头的小钱成了无用之物,能不感到困窘吗?” 所以,董卓之前发布政令,命关中百姓废五铢而用小钱容易,但如今贾诩反过来要令关中百姓舍弃小钱重新用回五铢也是一件麻烦事。 小钱材质低劣,极难与五铢钱定下一个固定的汇率,所以贾诩不可能直接令官府将百姓的小钱全部收起来,然后将五铢钱分发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算是最不伤民的善政,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关中百姓手中的财富。 所以,贾诩的法子是从市肆上下手。 他先命各地长官去找到当地掌管市肆的士令,让他们集中到粮铺、布庄这样关乎民生的店铺去颁布政令—— “若有百姓前来买卖粮食,所收货币可以是小钱,但支出的货币却必须是五铢。” 如此,其实就是将粮食当成了真正的“货币”,将粮铺、布庄当成了小钱与五铢钱兑换的“银行”。 之后,官府只要从粮铺、布庄那里收走小钱,再给予五铢进行补充,让市面上的小钱越来越少,五铢越来越多。在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令市面上的小钱越来越少,将关中的市场秩序恢复。 事情一开始进行的十分顺利。 当百姓发现市肆中进去的是小钱,兑换出来的却是之前的五铢,自然无比欣喜,便自发主动的加快了这一进程。 官府也将从市肆中收来的小钱重新铸造为五铢钱,让更多的五铢钱流通到市面上,恢复稳定。 但这日,却有官吏拿着几枚铜钱,来到了尚书台。 “贾令君呢?” “在里面,待我替你禀报。” 士孙瑞这个前任尚书仆射的丑态早早就被传播开来,成了长安大街小巷的笑谈。 能进入尚书台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士人,平日最重名声。 眼看着士孙瑞这么一个名士大儒都被搞成了那般模样,这些人在贾诩面前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不敬。 官吏被引入尚书台内室,见到贾诩后立刻上报自己发现的异常—— “贾令君,事情有些不对啊!” 他将手中的几枚铜钱摆开,呈给贾诩。 “之前太师颁布的小钱虽然,额……虽然有些杂质,可至少形状大小都是朝廷统一打造的,落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可今日下官前去市肆,却发现了不少这种样式的小钱,还请贾令君仔细看看。” 贾诩听完官吏的禀报,亦是上前拿过这几枚小钱。 只用手掂一掂,贾诩就能察觉到这几枚小钱重量并不一致。 将其落在一起,更是形状各异,不是这个大了就是那个小了,好生难看! 如果说,董卓之前铸造的小钱是石块,那现在贾诩手中的这几枚小钱就是粪土! 贾诩掂量着几枚小钱,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待处理完手头政务,贾诩稍微用些麦饼果腹,就来到了未央宫中,觐见天子。 此刻,宫中也不过刚刚用完膳食。当刘协听到贾诩前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贾令君莫不是过来蹭饭的? 不过待刘协也拿到那几枚小钱,便知道事情似乎并不与自己想的一样。 “文和,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私铸铜钱?” 贾诩纠正了刘协—— “不是私铸铜钱,而是有人在将五铢钱回炉,又重新铸成了小钱。” 听到这话,刘协微微眯起眼睛。自己这边不惜下血本的回收小钱,改铸五铢,结果私下里还有人回收五铢,私改小钱? “可是百姓见有利可图,私自铸造?” 贾诩摇头。 “官府回收的小钱,说到底也是按照粮价收取的。” “如今关中虽已遭了洪灾,但粮食的价格并未有太大起伏,所赚不过蝇头小利,根本不值得寻常百姓铤而走险。” 先汉天才贾谊曾经写过一篇《谏铸钱疏》,请求天子禁止民间私铸铜钱,改由中央统一制造,收拢权力。 只是文帝、景帝时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制约,导致这项政令并未采纳。 直到后来武帝继位,这才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将铸币权收回中央,并且立法严禁民间私铸铜钱。 自武帝到刘协,期间已有三百年的历史。 三百年历史都未曾更改的法律,足以让其深入人心。 所以,贾诩不信关中的普通百姓会为了这点利益去挑衅大汉朝廷以及大汉律令的威严。 “既然不是普通百姓,那想必就是不普通的百姓了。” 贾诩到底是个老狐狸,哪怕现在宫室之中仅有他与刘协两人,哪怕答案就差挂到嘴边,贾诩依然不愿意将得罪人的话说出口,而是让刘协去猜…… 刘协将几枚小钱放在案几上一字排开,仔细端详着它们。 突然,刘协笑了出来。 “以文和的智谋,怕是能够轻易查出这背后之人吧?” 贾诩憨憨的回礼:“臣不解,还请陛下为臣解惑。” 看着直到现在装傻的贾诩,刘协抬头瞪了他一眼。 “文和还真是半点都不愿意得罪人啊。” “既然你不想说,那朕就替你说!” 刘协指着这几枚小钱:“这些私铸的小钱,虽然和之前的小钱一样劣质,却连大小都不一样,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但正因为其大小不一样,所以几乎可以断定,这些私铸的小钱,并不是从一家工坊里做出来的。” 若是一家工坊出来,至少模具都是一个模具,断不可能出现这般粗略的工艺。 “这说明,背后之人虽有联络,但并没有统一起来。” “如此,只要抓到一个,自然就能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至于去哪里抓这些老鼠…… 刘协抬眼:“文和,剩下的事,朕应当不用吩咐了吧?” 被刘协点破的贾诩丝毫没有羞臊的意思,反而继续拱手:“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 这老小子! 要不说你能活到最后呢? 是真的,一点有可能陷入危险的坑都不踩啊! (本章完) 第33章 这题超纲了(求追读) 第33章 这题超纲了(求追读) 刘协没好气的白了贾诩一眼:“既然对方能够大批量的劫走五铢钱,那必然也和官府一样,将重点放在了市肆,放在了粮铺、布匹上。” “只要找人蹲点,长安市肆就那么大,总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贾诩配合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陛下才智过人,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 刘协摇摇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朕会因为这种敷衍的夸赞而欣喜吗? 贾诩仿佛没有看到刘协眼中的不快,自顾自的环顾了一圈后询问刘协:“陛下,今日太师怎么不在此处?” “太师去午休了。” 刘协站起来活动着筋骨:“这次太师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减肥,每日早上都让朕陪他去锻炼。这会吃过午食,怕是早就没了力气。” “另外,这几日晚上太师也常常教导朕兵法,平时睡的迟,中午歇上一歇也是应该。” 董卓自从前几日输给刘协后,似乎就开始沉迷于教导刘协兵法。 如此教导,让刘协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董卓统兵的本事绝对是当今天下翘楚。 尤其是骑兵战术用的那是炉火纯青,每次教导都让刘协耳目一新,对战事有了更深的感悟。 恨则是因为董卓自上一战输掉之后,对刘协那是再没有半点手软啊! 之后刘协与董卓又玩了几次相似的战场沙盘游戏,而刘协目前的战绩是零胜十六负…… 贾诩听到董卓并无大碍,便又提议:“陛下,此事最好还是禀报太师,免得日后生出祸端。” 听贾诩这么说,刘协伸了个懒腰笑道:“呦!文和怎么祸端了?你这不是很清楚的吗?怎么方才还一副糊涂样子,装作不知道自己对付的是谁?” 被刘协再次揭穿,贾诩亦是没有感到半分脸红,依旧是笑而不语的憨厚神态。 其实贾诩的意思很明显。 这“不普通的百姓”,毫无疑问就是指那些世家大族。 面对这些人捣乱,单凭一个尚书台,外加刘协一个天子是肯定压不住的。 最后真正管用的,还是董卓这尊大佛。 只是贾诩终究没有自己说出“世家”这几个字样,反而是假托刘协之口说出。 甚至,就连最后对付这些人,他也是想着将董卓给推出去,自己不沾因果…… 这样遇事眉头一皱,然后无声无息退到众人身后的作为,属实是令刘协又无奈又好笑。 “放心,朕心里有数!” 刘协挥挥手,让宫人端出来些肉食赐予贾诩。 “朕知道你日夜操劳,但也该把自己身体养好。” 不等贾诩行礼道谢,刘协就已经飘然而去:“吃完后别急着出宫,在殿内休息一阵再走。这是旨意!” 贾诩抽动了两下鼻子,闻着肉香,朝着刘协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行礼作揖:“臣,领旨。” 刘协一个人前往自己寝宫中,随意翻看了几本兵法,估摸着董卓快要醒来,就又移步前去寻他。 董卓鼾声震天,往往走到殿门前就能听到声音。 这会刘协临近殿门,却没有听到动静,董卓大概率已是清醒过来。不过就在刘协刚刚迈过门槛,殿内幽深处就传来一道声音—— “何谓胜可知,而不可为?” 听到这个问题,刘协不由脚步一顿。 最近几日,董卓在教导刘协学习兵法一事上可谓用心至极。 不但要于沙盘之上推演,时不时还要询问刘协关于兵书上的问题,考验刘协有没有将这些知识聊熟于心。 现在董卓问的,便是《孙子兵法·军形》中的一个问题,意思是“什么叫做胜利可以去谋划预测,但却不可以强求。” 刘协立刻持学生礼,恭敬应道:“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 古代善战的将领,都是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才会寻觅机会,寻求能够将敌人战胜的法子。 所以,统兵之中的第一要务永远是保全自己,再去寻找敌人的破绽。 这样,如果敌人出现破绽,自己就可以出兵取得胜利。可若是没有出现机会,那自己也不会失败。 综上,一场战争能够不失败的因素是在为将者自己,可若是想赢,还是要等待敌人暴露的机会。 这个答案,刘协自信十分标准! 不过董卓的考验显然没完。 “两军相当,两将相望,皆坚而固,莫敢先举,为之奈何?” 这是《孙膑兵法》中的内容! 董卓询问刘协的问题,就是《孙膑兵法》中齐威王询问孙膑的九问之一。 万幸,这个问题刘协刚才翻书的时候恰巧瞄了一眼!所以勉强算的上是押对了题目。 这个问题的意思是,倘若双方大军旗鼓相当,都不敢率先动手,那为将者应该怎么办? 对此,孙膑在数百年前就给出了答案—— “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於北,毋期於得。为之微陈以触其厕。是胃大得!” 只要派少量的兵力由勇猛的将军带领,做好失败的准备,隐蔽的攻击敌军侧翼,使其部队惊骇,使其主帅怀疑,那就可以取得大胜! 刘协本以为这个书上的标准答案会令董卓满意,岂料董卓竟然狠狠发出一声鼻音。 “哼!” 这显然不是满意该给的态度。 不过刘协心中亦是无比纳闷。 这不是书上的标准答案吗?而且还是孙膑本人亲自给出的最优解,难道太师已经连孙膑这位圣人都看不上了? 不过董卓显然没有给刘协思考的时间,在不满中直接就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此言何谓?” 武器如果不锋利,就是在将士卒的性命送给敌人。 士卒如果不精锐,就是在将将军的性命送给敌人。 将军如果不知兵,就是在将国君的性命送给敌人。 国君如果不择将,就是在将国家的存亡送给敌人! 这番言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刘协傻眼了…… 这鬼问题是哪本兵书里的? 这题,他没复习过啊!!! (本章完) 第34章 刀剑远胜道德(求追读) 第34章 刀剑远胜道德(求追读) 刘协一时语塞,有种没写作业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那个……” 实在是想不到出处,刘协只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董卓的问题。 “古时匈奴羸弱,仅赵一国便可拒其于阴山之外,仅李牧一将就可使其不敢南下牧马、弯弓抱怨。此全赖华夏技艺精湛,如韩之强弩、楚之宝剑,皆远胜于胡人,故此才能驱逐胡虏。” “后暴秦覆灭,匈奴人得到了秦人遗留在阴山、河套的工匠、工坊,提升了其技艺,由此便可与诸夏争雄,甚至于白登山围困高祖,并在后来火烧甘泉宫!” “幸得文景盛世,天下大治,大汉工匠技艺提升,产出了更多的铁器、钱粮,支撑了武帝时期的数次北伐,这才将匈奴这一大敌的脊梁打折。” “故此,这就是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 至于后面的什么将不识士、君不择将的例子也是众多,刘协也都将其举例一一言说。 随着彻底解答完这个问题,殿内才传来回应—— “善!” 显然,相比第二个问题,关于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刘协无疑更让董卓满意。 董卓此刻也从宫室内走出,朝着刘协行礼:“陛下圣躬安!” “朕安。” 二人虽是师徒,但也是君臣。 正如方才刘协在董卓传道受业解惑之时持学生礼,如今既是君臣相见,董卓也自然而然的持臣子礼。 “太师,你是从哪找来的这般刁钻题目?朕怎么没有从哪本兵书上见过?” 刘协不爱经典,却偏爱兵书。 什么《论语》、《春秋》,刘协都是草草翻阅,知道个大概就好。可在兵书上,刘协却大都逐字逐句的读了过去,没有丝毫遗漏。 什么《孙子兵法》、《吴子》、《孙膑兵法》、《司马法》、《六韬》、《尉缭子》,刘协这些天可都翻过来了,可唯独没有听过董卓的这句话。 董卓此刻也为刘协解惑:“方才臣的那句言论,并非出自兵书,而是先汉晁错上奏于景皇帝的《言兵事疏》。” 晁错? 那个提议削藩,结果被腰斩的景帝智囊? 可刘协只听过他的智谋,却没听说过他在兵事上有丝毫建树啊! 董卓也看出刘协的疑惑:“陛下,并非领将带兵者就一定是知兵之人。” “同样,不领将带兵者也并非就不晓兵事!” 这点刘协异常赞同。 韩信、还有与刘协同岁的诸葛亮,那都是一出山就吊打当世名将的猛人…… 人家前半生根本没机会接触军事,可并不妨碍他们对军事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 “太师的意思是,晁错也是知兵之人?” “是。仅从这篇《言兵事疏》就能看出,晁错并非迂腐文人,而是真的知兵!” 谈及完晁错,董卓这个严厉的老师就开始挑起刘协的错误—— “陛下,臣询问的,乃是军事!陛下何必要字字以兵书中的言论相对?” “战场上打仗,又不和念书一样,有起承转合,有开篇结尾,怎可事事都照本宣科?”“臣问陛下第一问,陛下以孙武之言相对并无不妥。” “可这第二问,若再以孙膑之言相对,怕是却错漏百出了!” 刘协这才意识到,董卓不是嫌他答案回答的不标准,而是因为太标准了! 打仗又不是做填空题,有固定的答案。 随机应变,这才是一员良将,一代名帅最宝贵的特质! 刘协自知确实是自己犯了错误,也没有因为自己天子的身份死犟,而是与董卓认错。 董卓见刘协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亦是欣慰点头。 “臣方才的第一问陛下回答的很好,要以不变应万变,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再寻觅机会,获取胜利。” “可为何陛下到了第二问时,就犯了迷糊,只以圣人之言搪塞呢?” “孙膑所战之地,不过中原腹地,最西不过关中,最南不过两淮,如何能与现在动辄千里奔袭相比?” “现在若是两军势均力敌,是断不可贸然出击试探的。而是要先确保粮草、辎重的供应,然后以轻骑去袭击对面的粮道,慢慢与敌军消耗下去。正所谓“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秆一石,当吾二十石”!如此……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刘协刚刚说要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后面就想着先行进攻,谋取胜利……这属实是有些自相矛盾。 所以董卓才说,打仗是万万不能照本宣科的。 哪怕这话是圣人说的,那也依旧不能遵守! 在做人方面遵照圣人之言,顶多你一人死,你一家哭。 但若在打仗方面遵照圣人之言,那可就是成百上千条性命,成千上万个家庭啊! 董卓继续倾囊相授,将自己戎马一生的经验全部告知刘协—— “兵书不可不读,但说到底,研习兵法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知兵。” “若知兵,自不需要兵书。若不知兵,自然也不再需要兵书。” “知兵者,经以五事便可知晓战事的结果。”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知道了这五事,那就可以算得上一位真正知兵的人了!” 刘协经由董卓这次指点,只感觉自己收获良多。 但他还是自嘲道:“朕现在,果然还是一个不知兵的人啊。” 听到刘协这话,董卓面色古怪。 “其实……陛下也不用这般妄自菲薄。” “一、二问虽然答得不好,但这第三问却是让臣耳目一新。” “陛下之高见,远非常人能及!” “那篇《言兵事疏》流传已有三百载,可却无一人能像陛下这般解读,当真可谓新颖!” 匈奴人强悍,单纯就是因为老秦人厉害。只不过后来匈奴偷了老秦人的东西直接吃成了个胖子,所以才可以和大汉掰掰腕子…… 这个解释,在董卓这个武将耳中,可比什么“大汉有德,匈奴无德”顺耳多了。 倘若有德就能战无不胜,那守卫大汉边关还要他们这些武将作甚?直接将那些名士大儒丢过去不就行了? 刀剑,在保家卫国方面,那可比道德教化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本章完) 第35章 白鱼龙服 第35章 白鱼龙服 刘协听到董卓的夸奖,再次老脸一红:“嘿嘿,朕也没那么厉害,不过是随口说说。” “不过朕确实以为,打仗打的其实就是钱。” “只有积累了足够的钱财,才能制造出锋利的刀剑,才能培养出无畏的士卒,才能打赢一场场的战事。” “眼下尚书台正为关中恢复秩序、积攒钱粮,这其实也是在加强兵事,使大汉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说刘协之前的言语只是让董卓耳目一新,那现在的话则是让董卓有些许触动了。 “对了!” 刘协这才想起,自己来找董卓可不是来做题的。 “太师,给你看个东西。” 将几枚小钱拿给董卓,刘协又将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太师!他们看不起你啊!” “你前脚颁布政令,他们后脚就忤逆你,这是想要谋反啊!” 刘协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往火上浇油,全然没有丝毫顾忌。 董卓听后,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顿时聒噪起来! “反啦!反啦!” “都反啦!” “孤的钱!他们敢抢孤的钱!” 官府虽然将粮食当成了小钱与五铢钱兑换的等价物,但粮价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每日或多或少都有些波动。 凡是有波动,那必然也会有折损。 这折损,肯定是要用朝廷的钱去弥补的,而不是再去割一遍百姓的肉。 可朝廷现在哪来的钱?关外那些诸侯有几个肯愿意往中央交纳赋税的? 所以,这亏空其实都是董卓之前从洛阳搜刮出来的钱,也不怪董卓会如此动怒! “是谁?” 董卓握紧自己砂锅大的拳头,大有直接命甲士冲到外面拿人的冲动。 “尚不可知。” 其实刘协、贾诩都知道是谁,甚至就连董卓心里肯定也大概有个数。 但现在没有证据,便是董卓也不能直接去将对方一网打尽。 “不过尚书令贾诩方才来找过朕,给朕出了一个主意。” 当着董卓的面,刘协毫不犹豫的就将想要明哲保身的贾诩给卖了。 “铸小钱的工坊现在一时半会怕是查不到。但取五铢的地方左右不过市肆。” 刘协朝着董卓发出邀请:“太师在宫中也待了一段日子了,今日想不想与朕一同去长安逛逛?” 董卓冷哼:“好!臣就与陛下一同去一遭!” “臣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是敢偷到朝廷的头上去了!” 二人相约出宫,自不可能是打着依仗,带着侍卫前去。 刘协、董卓二人皆不戴冠,舍了章服、玉佩,只穿单衣,全然一副平民装扮。 吕布、张辽等武官也都脱下甲胄,包裹上布匹,扮作仓头,拱卫在二人周围,致使刘协、董卓虽行走在街道上,常人却难以靠近其五步之内。 众人此行自是前往长安市肆。 长安有东、西二市之分,但其实它们都处于长安城西北角,并不是真的在长安东、西两侧。 先汉之时,这里也是西域胡商进入长安的第一站。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 从楼兰、龟兹,再到精绝、莎车,甚至更远的大月氏、乌孙,他们的使者、商人都曾汇聚于此,一睹大汉的强盛,长安的繁华。 可惜后汉虽有班超投笔从戎,重立西域都护,却因为羌人、鲜卑人屡次骚乱河西走廊,致使长安繁华不再。 刘协走在街道上,见东西市肆都有些许的凋零与残破,亦是有少许的唏嘘。 “不知何日我大汉才能再复昔日盛况!” 就在刘协暗自感慨之时,市肆中人也看出了刘协一行人的不凡。 先不说刘协本就长的神俊,不似常人家的郎君。就是董卓那般身材也不是轻易就能吃出来的体量。 众店家一时之间都知道这是来了贵人,不由纷纷吆喝起来。 “美酒一斗,只要十文!” “鱼脍!鱼脍!新鲜的鱼脍!” “今日刚屠的狗肉!客官进来尝尝!” 《盐铁论·散不足》中就曾记载“古者不粥饪、不市食。及其后,则有屠沽,沽酒、市脯、鱼盐而已。今熟食遍列,殽施成市。” 如今的长安,虽不如先汉时候的长安,更不如东面的洛阳。但毕竟是座汇聚了十万百姓的陪都,市肆勉强还能称得上一句热闹。 除了这些酒肆,这东西二市中最多的就是买卖陶器的店家。 汉人如今早已学会了在陶釉中添加铅、铁、铜的技艺,故此店铺中的陶器都是光泽诱人、琅琊满目。 更别说,其中还有用生漆制成的漆器,玄朱二色简约而又大气,便是刘协都看的入迷,眼馋随意购买了几件。 但这都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要去的,终究还是粮铺、布庄。 刘协在街上随意瞄了几眼,终于是看到了坊市拐角处的一间粮铺。 “韦氏粮铺?” 市肆中招牌名字虽五八门,但直接将姓氏挂上去的确实少见。 门口迎人的小厮见刘协一行人气度不凡,赶紧小跑着来到刘协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诸位!不知诸位需要些什么?” 态度毕恭毕敬,笑容和颜悦色。 但下一刻,刘协就直接从怀中掏出几枚小钱放在手中—— “这些钱,可是从你们店里流出来的?” 小厮顿时晴转阴,连连摆手:“客官,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自官府禁止小钱流通,现在我们就算收到小钱,也都将其交由官府换成五铢钱了,是断不可能再由其流回到市面上的!” “况且,官府的差役每日都守在市肆门前,凡过往车辆都会严加盘查,如何还能将小钱再给使出去啊!” 小厮解释的很好, 但是刘协表示根本不信! “别紧张,我就问你这是不是从你这店里流出去的,可没问你这钱是怎么从市肆运出去的。” “既然你们这粮铺这么干净,那想必也不会介意我进去查查吧?” 随着刘协话音刚落,吕布、张辽两个彪形大汉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粮铺小厮眼巴巴看着两人的黑影不断朝自己逼近,只得是弱小无助的嘟囔着:“别,别过来,不要啊!我报官了!!!” (本章完) 第36章 太师对不起 第36章 太师对不起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刘协坐在一张胡床上,心平气和的训话。 “呜!呜!” 在刘协身前,是店中全部的小厮。 他们的手脚早已被士卒用麻绳专业的捆缚起来,便是口中都被塞上几块麻布,以至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在他们的身旁,则是各种被掀开、杂碎的米罐。 此外,就是几个装满大箱子的残缺小钱。 刘协踢了一脚这些箱子,朝着最开始回话的小厮询问:“这便是你说的,再没有小钱从这家粮铺流出?” “几箱小钱,制作低劣,大小形制都不统一,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小厮闭着眼,似乎是已经认命。 而在这些小厮身边,还有一个身形矮胖的商贾。 正所谓“民不敢服杂彩”,后来虽然对百姓放开限制,允许他们穿青、绿之色的衣裳,但对于商贾之士的限制却依旧严格,不许他们穿华丽的服饰,只能穿最朴素的麻衣在外行走。 但刘协眼前的这名商贾外面虽披着一层麻衣,里面却是件“续襟勾边”的曲裙深衣,材质一看就十分昂贵,显然是触犯了律法。 “你便是这件粮铺的东家?” 刘协询问,但对方却始终一言不发,似乎要用沉默来对抗压力。 抬头看看天色,刘协微微摇头。 “你大概是以为拖下去就有人出面来为你开脱。” “但今日之事,你找谁来都不好使。” 刘协俯下身子,悄悄在对方耳边说道—— “忘了告诉你,我姓刘,汉高祖的刘。” “在胡床上坐着的那位,看上去随时要把你撕碎的那位,姓董,太师相国的董。” “现在,你大可选择直接说出真相,亦或者是等你背后之人前来,一同下狱!” 在听过刘协这番话后,那商贾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丝丝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流入脖颈。 “给你盏茶的时间,你说的满意,就可以囫囵离开。” “若不满意,可就是分批离开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七块还是八块……这或许取决于你家到底有几口人。” 刘协这话说的很慢。 但每个字,都好像是重锤锤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商贾看出刘协等人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能这么不简单! 至于假冒…… 在长安城内,冒充天子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谁敢假冒董卓,怕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这商贾一想到凶名赫赫的董卓就坐在自己对面不足十步的地方,上下顿时一块失禁,眼泪和尿水同时宣泄了出来。 “哭?哭也算时间哦!” 刘协听对方啜泣,只以为对方是打算负隅抵抗了,便挥挥手,准备让人将这东家带下去。 谁知,这东家一看有数个士卒朝他走来,那眼泪收的是比潮水还快,并且全部化作言语流淌出来—— “老爷!老爷!大老爷!小老爷!各位老爷!我说!我说!” “前端时间确实是有人找上门来,想要用小钱换取官府兑给我们的五铢!” “但我们也不傻,小钱又没什么用,凭什么要将手中的五铢唤作小钱?” “后来那边的人想了个法子,就是他们用粮食加小钱一起换我们手中的五铢!” “小钱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粮食却可值钱,这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故此,就与他们成了交易。”…… 刘协皱眉:“他们是谁?” 商贾虽然身子还在抽动,但却早已没了力气:“草民这是真的不知道啊!来谈事的都是些小仓头,没什么身份显赫的人。毕竟这种违法之事有谁敢光明正大的抛头露面啊!” 刘协被气笑:“你还知道是违法之事?知法犯法,岂不罪加一等!” 商贾低下头,咬牙切齿,一副悔恨的模样。 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悔恨自己错了,还是仅仅因为自己被发现了。 一直等候的董卓此刻也感到无趣,随意挥挥手。 “既然不知道,那就依律,斩!” 眼看又有士卒上前,商贾突然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抱住刘协的大腿:“小老爷!小老爷!陛下!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还望陛下饶草民一命!” 病急乱投医没错,但这人显然忘记了大汉天子的神圣性与不可侵犯性。 在刘协身后站着的吕布看这商贾居然敢扑到刘协身后,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大胆!” 吕布瞪着双眼——老子都没抱过陛下的大腿,你这个卑劣的商贾之人竟然敢近陛下的身? 找死! 眼看又有士卒上前,商贾眼中已彻底灰暗。 “且慢。” 刘协突然好奇:“你说那帮人用粮食换取五铢?” “是。” “市价多少?” 商贾见刘协还有问题询问,便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务必要牢牢抓住! “陛下,如今百姓来买卖粮食,一石粟米差不多是二百枚五铢,或者四千枚小钱。” “那些人收五铢钱,则是愿意用一石粟米外加两千枚小钱来换二百五十枚五铢……若要论起来,其实他们做的也是赔本买卖,让草民这里赚了大利,所以草民才一时鬼迷心窍,与他们谋事啊!” 刘协摸着下巴。 按照眼前商贾的说法,相当于他们用二百枚五铢钱能换来四千枚董卓铸造的原版小钱,然后又能用二百五十枚五铢钱去换取一石粟米外加两千枚劣质小钱? 这一进一出,相当于商贾根本什么都没有付出,直接凭空就收获了两千枚劣质小钱? …… 靠! 这何止是赔本买卖? 简直是对方在割肉喂鹰啊! 假如刘协是个商贾,面对这种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也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买卖?” 刘协疑惑的盯着手中的小钱,又不断打量着商贾。 最终,刘协一个回头,将目光充满歉意的投放到董卓身上—— 太师!对不起!!! 朕一直以为,就你是个金融白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武夫。 但万万没有想到,比你愚笨的人大有人在啊! 甚至,与那些人比,董卓都算是聪慧的…… (本章完) 第37章 又是朕出卖的你 第37章 又是朕出卖的你 对方这事,压根就不是冲着挣钱去的。 毁掉五铢铸造小钱,其实根本无利可图。对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也只是阻挠贾诩的政令。 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对方不惜做赔本生意,将自家粮食拿出来换取五铢钱,以增加自己私铸小钱的原料…… 按照对方的做法,五铢钱确实会越来越少,导致贾诩稳定市价的政令无法落实,并最终使得劣质小钱横行于市。 但是! 但是! 贾诩恢复五铢,罢黜小钱的目的是什么? 不还是为了稳定市价,以期关中的贸易行为恢复,能够将关东的粮食购买过来吗? 刘协自己现在都想笑! 你早说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要是愿意用粮食换取钱币,那官府直接给你就是!何必苦哈哈的将小钱回收,重新铸成五铢让其流落到市面上? 对方这种行为,和董卓“多印钱”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钱,那根本就不值钱! 最值钱的,是粮食!是布匹!是生产力! 而且刘协知道,关中即将大旱,遭遇一到两年的粮食危机。 到了那个时候,关中的钱肯定还是要运往关东,从关东换取粮食。 一想到从关中到关东的运输成本,便是刘协都有些恐慌。 往往运过来七石粮食,路上就要消耗掉三石。 可现在,背后之人直接就将这钱省下来了? 这种为了国家不惜拿出自己府库来填补的行为,究竟是怎样的牺牲啊! 若不是现在董卓、吕布,还有一众不相干人士都在此地,刘协都要忍不住大笑几声。 可饶是拼命压制,刘协的语调还是能听出明显的轻快:“行了,朕知道了,你起来说话。” 刘协抬手,又换来张辽:“文远,你去将贾令君找来,就在此地,让他直接过来。” 张辽腿脚麻利,不过片刻就将贾诩从尚书台又唤了过来。 “臣见过陛下、太师。” 贾诩在来时听闻要来市肆,便猜到了是怎样一番结果。 如今亲眼看到那几箱小钱,也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只是贾诩不知,既然人赃并获,直接顺藤摸瓜把背后之人揪出来即刻,陛下何必要自己亲自来一趟市肆? 就在贾诩心中自个儿揣测刘协想法时,却听董卓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文和,这次做的不错!” “亏你能想到应当首查市肆,这一查果然就找出了端倪!” 我的主意? 贾诩不解,抬头望去,却发现刘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错,贾令君,又是朕出卖的你! …… 刘协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贾令君,朕想的是,这总归是你尚书台出的政令。现在出现纰漏,也应该想办法改进。” 随即,刘协就将对方玩的手段又全部复述一遍,告知贾诩。 用粮食……换小钱? 贾诩一听,只当陛下是在戏耍自己。 天下怎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和他们相比,把五铢钱铸成小钱的董卓都算聪明的! 贾诩虽不懂其中原理,但对底层的运行规则还是知晓的。钱有什么用? 粮食才是王道! 贾诩昔日读《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时,看到买椟还珠的故事时总是觉得不甚理解。 但今日之事,却比买椟还珠还要匪夷所思! 随即,贾诩也立刻领悟到了刘协的意图! 还铸什么五铢钱啊! 直接用小钱买粮食他不香吗? 贾诩这几日已经开始在筹备种植蜀黍与菽。 实际考察之后,他发现关中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就算全部种植蜀黍与菽,等到秋收后,关中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百姓会饿肚子。 就算扛过今年的冬天,明年的大旱也会如期而至,致使关中灾情更甚!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贾诩睁眼想的是粮食,闭眼还想的是粮食,就连家中的妻妾,都已经成了粮食的形状。 但今日,却有人将粮食主动送到他的手中…… 若非贾诩沉稳,怕是嘴角也早和刘协一样翘起来了。 “太师,臣有奏言!” 在理解此处发生的一切后,贾诩也明白了刘协将自己唤来此地的用意—— “臣以为,既然对方愿意用粮食购买五铢,倒不如直接顺水推舟,积蓄粮草!” 董卓面露不悦。 “为何!” 董卓从军多年,早已霸道惯了,不许他人与自己意见相左。 若非贾诩是自己刚提拔的尚书令,董卓怕是早就一句“聒噪”甩上去了。 贾诩见董卓似有动怒的迹象,却也并不畏惧,反而沉着应对,向董卓认真分析其中道理—— “臣听说,在春秋之时,有位楚国商人拿着宝珠前去郑国贩卖,并给这个宝珠配上了珍贵的木盒,想要将这宝珠卖的更加昂贵。” “最后一个郑国人虽然购买了这个珍贵的木盒,却将里面盛放的宝珠还给了楚国商人,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眼下,有人用粮食购买五铢钱,不正好似那主次不分的郑国人吗?” “太师您出身行伍,应当明白粮食的珍贵。” “在战场上,可以没有财货激励士卒,却万万不能没有粮草供养士卒。” “治理一个国家,与治理军队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百姓都没有粮食了,那还会有人在乎不能填饱肚子的钱财吗?” 贾诩并不与董卓讲大道理,讲政务,因为他晓得董卓对那些事并不娴熟。 但若是同样的事换到军队中,董卓立刻就能明白过来! 正如贾诩所言,一支军队可以没有财物,但绝对不能没有粮食。 现在敌人用粮食来换取自己手中的铜钱,可不就是愚不可及吗? 董卓抚掌大笑:“诚如文和所言!财货可以没有,但粮食却是万万不能没有的!” “既然如此,自当顺水推舟,积蓄粮草!” 贾诩此刻也图穷匕见,开始恳求董卓—— “故此,还希望太师能够取用郿堡财物,趁机大肆收购粮草!” 董卓刚刚浮现出来笑容的面庞上顿时陷入凝固。 而贾诩也是偷偷幽怨的看了眼刘协:“陛下!” “这得罪人的事,臣以后是真的不想再做了!” (本章完) 第38章 太师,兵法是这么用的 第38章 太师,兵法是这么用的 董卓此刻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虽然,董卓心中已经不在意钱财,但财物这种东西,毕竟是存起来喜悦,起来心疼。 用财物去购买幕后那些人的粮食…… 光是想想,就能知道这势必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 董卓郿堡中的财物虽然多,但可不是这种法。 见到董卓皱眉,刘协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太师可记得,方才在宫中问朕的第一问?” 听刘协又忽然扯到兵法,董卓疑惑的点头:“自然记得,陛下何出此言?” “太师可记得,第一问之后,《孙子兵法》中又是怎样记载的?” 胜可知,而不可为。 善战者能在战场做的,首先是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再寻觅机会击溃敌人。 而《孙子兵法》之后的话则是——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 若要不被敌人战胜,必须先要作好防守工作。但若能战胜敌人,就要立刻进攻! 采取防守,不过是因为条件不充分。进攻敌人,则是因为时机成熟了! 什么叫“时机成熟”? 敌人犯错,就是时机成熟! 现在敌人做出这样的蠢事,要是不狠狠收割一波,如何能对的起这个天赐良机? 董卓听闻刘协的话后,眼神不由逐渐清澈,不再犹豫不决。 之后,刘协又问董卓:“太师还记得第二问时,是如何教育朕的吗?” “两军对垒,若势均力敌,自当谨慎对待,与敌军进行消耗。” “如今,敌人何止是被我们发现了粮道?这简直就是被我们发现了粮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举进攻,效仿官渡战事?” 粮食,在未来几年中将是关东最紧俏的物资,没有之一。 现在敌人白白将粮食露出来,可不相当于将自己白的屁股直接给送了过来? 这么美好的身体放在你眼前,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心动? 这番话,便是吕布、张辽两个武夫都能听懂,并表示赞同。 “只是……陛下说的官渡战事是历史上的哪场战事?我等为何都没有听说过?” 吕布和张辽对视一眼,纷纷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同时对刘协的博学感到钦佩。 “还有第三问!” 刘协竖起第三个指头,声音震耳欲聋—— “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 “武器不够锋利,其实就是将士卒的性命交给了敌人。” “若到国事当中,其实也就是如果粮草不够充盈,那就会将民心丢予敌人。” “百姓钦佩的,从来都是能够保护自己的人。” “故此,保家卫国的士卒会被敬重,而强取豪夺的敌人则会被唾弃。” “待到年后,关中缺粮,唯太师手中有粮,可不就是获取了民心吗?” “能够获取民心的政令,就必然是为善政!” 刘协握住董卓的手:“太师,吾君臣二人虽不及成王那样的贤君,周公那样的贤臣,但若积以跬步,必成千里!若聚以小流,则必然成江海!” “莫以善小而不为!” “虽然朕与太师现在无法做到营成周、制礼乐的德政,但为民谋利这样的善政却是能够做到的,太师以为如何?” 还能以为如何? 刘协都搬出周公了! 不光是周公,便是孙武、孙膑、晁错都被刘协给搬出来了,董卓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些许钱财罢了!”若仅仅是以政事的角度去思虑问题,董卓其实心中还是有些许不舍的。 但要是从行伍中思虑此事,哪会还有半分犹豫? 智将务食于敌!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如果能借由这个机会,将对方的粮食全部掏干,几乎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那文和尽快安排此事,免得对方醒悟过来,不再以粮食购买五铢。” 见董卓答应,刘协生怕董卓反悔,直接将让贾诩尽快做成此事,大量收购那些地主豪族手中的粮食。 “喏!” 刘协眼见事成,不由开心的又坐在董卓身旁,顺手去摸董卓圆滚滚的肚子。 “咳咳。” 直到董卓轻咳提醒,刘协这才意识到眼下并不是在宫中,堂堂董太师也是要面子的,可不能再随意上手。 恋恋不舍的将手从董太师的肚子上拿开,刘协似是想到什么。 “太师以私储为善政,朕也不能小气了。” “如今暑气逼近,合该赐冰犒赏一番!” 《诗经·豳风·七月》中有句诗曾写道—— 二之日凿冰冲冲, 三之日纳于凌阴。 将冬冰藏于夏季解暑,本就是早早流传下来的良方。 刚才刘协经由市肆的时候,也看到过一家打着“冰醴”招牌的食肆,于是就令一士卒前去将店中冰醴全部买来,与众人凉快凉快。 贾诩也分到一碗冰醴,正在他于角落里享用之时,吕布和张辽二人却悄咪咪的摸了过来。 “贾令君,你是个有才学的人。可晓得陛下方才口中的官渡之战到底是什么战事?” 贾诩脸皮抽动,却也不反驳。 “想必是陛下随意翻阅的哪本兵书里的孤例,不为世人所知晓。” 二将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我们的学识过于浅薄,而是陛下记性好的缘故啊! 张辽因为要协助刘协排演军阵,这段时间与刘协的关系逐渐亲昵。所以他甚至是想着日后要找个机会,看能不能问陛下借来那本兵书瞅瞅,学学里面的官渡之战究竟是怎样的一场战役。 贾诩见将两人打发过去,再次专心于自己碗中的冰醴,并且不时的往正情不自禁又开始摸董卓肚皮的刘协看去。 “陛下兵法,可谓炉火纯青。” 董卓、吕布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或许能真的做到所向披靡,可惜他们却只将兵法当做了兵法,并没有用到治国当中。 反观刘协方才那些言论,便是贾诩这个熟读兵法之人,心中都对其有了新的理解。 “昔日留侯读《太公兵法》便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察人心、洞国事,成为帝师,谋立大汉。” “今之陛下,读《孙子兵法》,亦能晓人事、通道理,居于不败之地。” 不知为何,贾诩总觉得,心中早已死了好多年的那什么东西,再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这大汉,兴许还真的有救! 三章小剧场——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中兴汉室,要从董卓做起》下周上试水推了!” “真的吗?真的吗?那作者三章应该怎么报答一下读者啊?” “好好攒稿子,上架爆更呗!” “不错不错,三章是个好同志~” (本章完) 第39章 仓禀足 第39章 仓禀足 “太多了!太多了!已经盛不下了!” “没有了,真的一粒空隙都没有了!再不要往里面灌了!”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当刘协再看到贾诩汇上来的单据时,只觉荒谬。 这一次,双方彼此明显都低估了互相的实力。 短短不过一月,贾诩就出去了董卓上万金的财物,搞得贾诩都害怕董太师找自己算账,不敢再去郿堡搬宝贝。 而相应的,贾诩这一次的收获也极为惊人。 “太仓府库,已然充盈!” 长安太仓,乃是先汉时期所建。位于长乐、未央两宫之间,与武库一同处在皇城最核心的位置。其储量虽不及关东巨储的敖仓,可依旧能够容纳十万石的粮食! 而如今太仓满,其中至少有七万石粮食都是贾诩此次从市面上买来的…… “文和,你最近就窝在尚书台好了,没事不要去见太师。” 刘协语重心长的吩咐,一副此事与朕无关的模样。 因为刘协实在没想到,对方能玩的这么大。 本以为能有个三万石粮食放出来就不错了,结果对方硬生生的放出来了七万石! 一石粮食,往往就足够一名青壮一月食用。 若是仔细管控,也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月不再饿肚子。 再极端一些,到了朝廷不得不施粥保人命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到一石粮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一月之久。 也就是说,十万石粮食,足够五十万关中百姓生存一月之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收来的这些粮食,完完全全就是关中的救命粮! 而关中的救命粮,其实就是如今这个大汉小朝廷的救命粮。 有了太仓的这批粮食,无论是贾诩还是刘协,至少都能睡几天好觉。 “陛下,不过对方似乎已有察觉,不再放粮收取五铢。” 贾诩似有遗憾:“以后若再想寻这样的机会,只怕是难了。” 被贾诩吞了这么多粮食,对面就是一群猪也该反应过来了。 所以刘协也没有太在意:“既然不能买粮,那就重新开始收小钱、铸五铢。” 既然没人阻挠,那这一次的政令势必可以顺利推行。 虽然耽搁了些时日,但刘协表示,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耽搁大可以多来几次! 相比于刘协这边的欢快,另一面的气息显然是阴沉的可怕。 黄琬府邸。 一群人围坐在此处,各个面带愠怒。 “子琰!我们可是听信了你的说法,这才以自家府库鼎力相助,可现在是为何啊!” “是啊!子琰,这一次,你务必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子琰,我两家是世交,可此次……你着实令人失望了。” ……这些人,都是关中的一些大户、豪族。 这一次灌注到太仓中的粮食,基本都是从他们自家府库中掏出去的粮食。 黄琬如今看到这些人像一个个催命鬼一般上来讨要说法,也只得是强忍着羞耻,挨个与这些人道歉。 道歉的同时,黄琬内心却早已扭成一张苦瓜。 “君荣误我!” 这次用粮食换取五铢,之后另铸小钱,搅乱政令的谋划正是士孙瑞的主意。 但士孙瑞如今在长安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所以真正出面的人还是黄琬。 黄琬的祖父、父亲都曾经担任过三公之职,而黄琬本人在年轻的时候也担任过右扶风的职务,与关中大族交好,所以才能说动这些人将自己的粮食聚集起来,破坏朝廷政令。 按照士孙瑞的推断,顶多以五万石粮食就能彻底破坏关中的钱政,令贾诩的谋划付之一溃。 但如今七万石粮食都砸进去了,虽然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钱币都成了他们私铸的小钱,但关中的市肆却全然没有半点崩溃的迹象! 因为朝廷用五铢购买粮食,然后他们再将五铢私铸成小钱,百姓拿到小钱后又去市肆换成粮食……如此,就使得本来毫无用处的小钱居然莫名其妙的被循环利用了起来。 这就导致,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铜钱还是小钱,根本没有半点改变。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小钱从董卓私铸的小钱变成了他们私铸的小钱…… 然后,他们还莫名其妙赔进去了几万石粮食? 虽然他们不晓得其中原由,但他们知道,自己绝对被坑了,而且被坑的很惨! 也就黄琬出身的江夏黄氏乃是名门望族,黄琬本人又在士林中威望过高,不然的话今日可就不是心平气和的前来商议,而是过来闹事了! 黄琬对这些人每道一次歉,心里就流下一滴血。 现在,道的根本不是歉。 而是他黄琬,与其父,其祖的颜面! 当这些颜面都被拔下,那他黄琬,怕是并不会比士孙瑞好到哪里去。 “诸位,此次确实是董贼狡诈,假托废除小钱之名敛财,当真防不胜防。” “但正因如此,我等才要同心协力,共振朝纲!” 黄琬言辞激励,但无论如何却都不如货真价实的粮食来的令人安心。 有知道黄琬与王允等人谋事者,更是迫切询问:“敢问王老筹备的事情究竟何时才能施展?如今董卓只要活着,我等就片刻不得安宁啊!” 黄琬不知如何应答。 自从上次诛董一事无疾而终后,王允谋事就无比小心,便是昔日与其亲密的黄琬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只知道王允如今确实是在酝酿一件大事。 “诸位莫慌。” “具体事宜,还恕我不能直言。” “但那一日,终究是快来了。” 王允做的事情黄琬并不知情,也不能透露,但若是士孙瑞做的事,倒是能够讲出来以安人心。 “如今董卓残暴,禁止百姓种植平日里爱吃的粟、麦,反而是种植产量不高并且口味不佳的蜀黍与菽。” “这般倒行逆施,早已是激起了民怨!只要稍加推波助澜,便是民意汹涌,关中沸腾!” 黄琬此言倒还让这些人安心了少许。 至少,这计策比之货币钱政要更为轻松,也更为易懂。 这一次,总该不能再亏一次了吧? (本章完) 第40章 陷阵营 第40章 陷阵营 皇城北宫。 刘协本是来与董卓报喜的,也想让董卓明细一番账目,不要让他与贾诩之间产生误会。 没成想,董太师也是真汉子。 虽然掏钱的时候有过犹豫,可一旦真的掏出去后,董太师便也不再过问,对具体细节也没有刨根问题,显然这些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此时真正在意的,反而是教导刘协兵法。 经过一月的学习,董卓在理论方面并不会再用兵书中的经典考验刘协,而是直接以兵事实例让刘协写一篇策论出来。 其中战事,也并非只有古代的经典例案,反倒是董卓自己生平经历的战役居多。 从河湟谷底到祁连冰雪。 从贺兰山阙到河套高地。 再从表里山河到旷野平原。 董卓将自己亲身经历与各地风貌结合,仔细教导了刘协应当如何行军、扎营、运粮、破敌的种种技法。 若不是因为无人记叙,单单是董卓的这些经历与感悟,都够写出一本不错的兵书出来。 理论多策问,实战自然也不可能只将士卒当做棋子,进行抽象的简单布阵。 弓弩、车兵、步兵、骑兵混合、重甲格斗骑兵、弓弩骑兵…… 每个兵种,都被董卓各自挑分出来,让刘协能够认识到其特色与用法。 特别是重甲格斗骑兵。 自汉匈之战以来,大规模骑兵长途奔袭战术已成主流。 无论是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还是勒石燕然的窦融,都是采用这套战术在漠南围歼匈奴有生力量,达成了彪炳史册的军事成就。 这套战术,已经成为对付异族的公认主流战法。 董卓长于边境,勋因胡虏,所以这战术也是他最擅长的战术。 刘协对于骑兵驰骋一事也异常神往,但这并不妨碍刘协对着董卓泼冷水—— “太师,骑兵作战,对待异族自然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但之后的敌人,却很可能是在中原啊!” 边塞与中原,作战兵法大不相同。 之前董卓也教育过刘协,让他不能将孙膑的经验套到现在。因为孙膑经历的战事,西不过关中,南不渡淮河,又车兵居多,难以复刻。 而现在,董卓擅长的骑兵奔袭战术,显然也只适合在塞外对付异族,而不适合于中原破敌。 中原大都城坚墙厚,有名有姓的关隘更是不计其数,地形复杂,山川交纵,很多地方都不适合骑兵行军,更不用说大规模的奔袭。 蜀地之山,危乎高哉! 江东之河,雄伟难渡! 还有八百里太行山,也只能从几处狭窄隘口挤过去。 西凉骑兵虽然精锐,但却并不适合这些恐怖的地形,所以刘协才说董卓的这套战法并不适合中原。 董卓在政事上经常任性而为,独断专行,可在战事中居然格外听劝。 或许是因为董卓知道,如果在战事中不听劝,那可是真的要死人的! 而且,还是不能做任何补救的死人。 加上董卓自己也亲身经历过关东诸侯联合讨董的战事,所以对这点认识更加深刻。 西凉骑兵在洛阳盆地中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所以,董卓可以凭借着骑兵的优势屡次击败北面、东面这样较为空旷地形的联军,却极难防住从南面山地中打上来的孙坚。 加上孙坚的士卒本身就是以善于奔走的丹阳精锐组成,如此优势加成下董卓的骑兵更加难以抵挡,所以才导致被孙坚打入皇宫,并且捡走了传国玉玺。 “如此,势必要练成一支可以在狭小之地闪转腾挪的部队出来,并且配合以相应的战法。如此,才能在中原之争中走到最后!” 这就是刘协的论断! “中原作战,确实需要一支破关精锐。”刘协主动提议:“万事未雨绸缪,自会水到渠成。而今虽不是战事,但早些准备也是极好的。” 关中受灾,关中未来两年肯定是应当以休养为主,不会主动出兵。 但是练兵却已经迫在眉睫。 因为关东诸侯经历黄巾之乱和诸多群寇的洗礼,手上或有意,或无意,其实都已经训练出了这么一支兵马。 比如孙坚麾下的丹阳精锐、长沙虎士。 曹操手中即将成型的青州兵。 以及袁绍手中击败了白马义从,后来帮助袁绍一统河北的大戟士。 虽然董卓的西凉铁骑在平原,在边塞作战依然是无敌于天下,但在适应平原作战方面,关东诸侯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 刘协说的有理,可董卓毕竟用了一辈子的骑兵战法,对刘协迫切练兵的心愿不置可否。 但董卓也不想扫了刘协的兴,就询问道:“陛下可是已有章程?” “自然!” 刘协说出自己的计划:“日后中原作战,少不了攻城破艰、守备关隘。”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取一营,唤作陷阵!” 陷阵营…… 董卓在嘴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发现虽然简单直白了些,却是杀气腾腾,也符合对其的定位与期待。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冲锋陷阵,有我无敌! “好,那陛下就先以百人组建支陷阵营,让臣看看它在战场上管不管用!” 如今刘协与董卓的“沙盘推演”早早就进化到了运用各个兵种相互协作对敌。 反正北宫本就是汉武帝昔日修来玩乐的地方,位置大的很。区区一支百人的陷阵营还是能够放入其中的。 “一言为定!” 刘协自信异常。 只论骑兵作战,刘协根本比不过半辈子都在马背上的董卓。 可若有陷阵营,那说不定刘协可以扳回一局,将分数变成一胜十六负! 不对,若是算上刘协的第一局胜利,那可就是二胜十六负的超凡战绩啊! “只是朕需要奉先营中一员校官,唤作高顺。不知太师是否愿意割爱?” 董卓洒脱的挥挥手。 什么高顺,无名小卒罢了。天子若是想要,随便使唤即可! 刘协立刻露出笑容。 陷阵营配上高顺,这样的配置,无论如何都够董卓喝一壶了。 恰巧这时,刘协眼睛一瞟,却发现人高马大的吕布竟然就在北宫门口,似是有急事禀报,走路带风。 “奉先快来!” 刘协高声呼唤,已是等不及想要将高顺给抢过来。 可本来火急火燎的吕布在来到二人面前时,却又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奉先,有什么是不能告知朕与太师的?放心说!” 吕布听刘协开口,这才从牙缝里抖擞出几个字—— “陛下、太师,贾令君,贾令君……他被一群刁民打了!” (本章完) 第41章 贾诩被打了 第41章 贾诩被打了 “哈?” 你说谁被打了? 刘协努力晃晃脑袋,示意吕布说清楚点。 贾诩那种看到拳头就能躲千八百里的主,居然能被人打了? 错愕过后立刻就是担忧! 刘协虽然也经常想着亲自去揍贾诩这老小子两拳,但可不愿他真的有什么闪失。 贾诩,可是如今凉州一系唯一有能力担任尚书令,稳定朝廷的士人了。 更别说,贾诩本身就是一位顶尖谋士。 虽然明哲保身做的过分了些,但也依旧不妨碍贾诩在刘协心中无比替代的地位。 若是贾诩真有些什么闪失,那刘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董卓闻言亦是黑了脸。 贾诩这个人,刘协稀罕,他董卓更稀罕。 更不用说,贾诩是他董卓亲自任命的尚书令,代表着他董卓的脸面。 所以,打贾诩,与直接打他董卓的脸有什么区别? “奉先,仔细说,逐字逐句的说,把名字都与孤说来!” 名字,也大致就是杀人名单。 “禀太师,真的就是一群刁民!” 贾诩如今忙于抢种,时常亲自前往周围村舍巡查田地。 但贾诩从不是性情张扬的人。每每外出,都是脱去自己的官服,只用粗布麻衣行走于世人面前,与寻常农夫无二。 而且贾诩出行之时,吕布也常派一支士卒同样伪装成农夫跟在身后,以保护贾诩,不想他受到什么损伤。 可即便这般小心,贾诩今日在一处村寨中还是被打了…… 吕布现在无比懊悔:“只因那村子的里正并不遵守政令,不肯种植蜀粟与菽。贾令君好心劝导,言语中从未有什么激烈之词,却还是被对方推搡在地,遭对方驱逐。” 刘协听闻贾诩只是与当地里正起了冲突,心跳缓缓平稳。 “这么说,只是个意外?” “应当是。” “贾令君情况如何?” “微微有些破皮,已经送回家中医治。” 虽然贾诩不过略微有些破皮,但这也足够严重了。 所以饶是吕布性情乖张,也知道是自己保护不利,方才在二人面前有些为难。 “行了,孤知道了。” 董卓此刻已经起身。 经由一月的锻炼,董卓身上的肥肉被甩去不少。 他本身就是武将,身材壮实。之前肥胖不过是因为上了岁数外加这两年的堕落,导致浑身精壮的肌肉被藏了起来。 这种典型的脂包肌身材只要稍加控制,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几分身材,让董卓显得愈发魁梧了些。 “既是刁民,那奉先你就领本部兵马过去,全部镇杀!” “喏!” 喏什么喏! 刘协狠狠剜了吕布一眼,让吕布一个激灵,双腿牢牢固定在地面,不敢动弹。 “太师,不可如此行事啊!” 虽然刘协也觉得对方纯属一群刁民,不听朝廷政令,还殴打贾诩这么一位老同志,不讲武德!但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啊! 况且,就算是真的做处罚,那也仅仅处罚里正一人即可,哪有像董卓这样直接让吕布带兵过去屠村的? “陛下,切不可心慈手软!”董卓眼神凶厉:“民不顺,自当施以重典!” “可这也太重了!” 董卓却再次反驳:“陛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 仅仅是因为刘协不想屠村,董卓就给刘协扣上妇人之仁的帽子,刘协都不知道是董卓和自己谁的三观长倒了。 “陛下!” 董卓眼神晦暗不明,似是想起往事。 “昔日,臣奉命于边塞行军,追击鲜卑各部。” “一夜大雪,臣遇上几名因风雪迷路的汉人农户,就供其衣食,并嘱托其万万不能泄露军情。” 说到这,董卓忽然握紧双拳。 “可不过第三日,就忽有数股鲜卑骑兵发现了我军营地。连试探都没有,直接就冲杀过来,导致我军大败!” “若非是后续支援来的及时,只怕当时就要全军覆灭,再难有今日!” 刘协还不知道董卓有这么一段往事,不由有些沉默。 “太师……有没有可能那几个汉人农户乃是胡人假扮,你没有发现?” 董卓重重嗤笑一声:“陛下,臣九岁时就能嗅到胡人身上那股羊膻味,是绝无可能分错汉人与胡人的!”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稍有妇人之仁,那便是将自己与麾下将士性命置于不顾!” 刘协能看出来,那场惨败令董卓实在是记忆犹新。 即便是现在提起此事,董卓的身子依旧是微微发颤。 “啪嗒。” 刘协来到董卓身后,将双手压在董卓肩膀上。 这双手力气虽小,却足以消除董卓的颤动,让他心安。 “太师之言,朕已然知晓。” “边境苦寒。百姓中或有见利忘义之徒,但这并不是他们不知廉耻。而是因为朝廷的疏忽,令这些人得不到保护,只能去依附胡人。” “故此,千错万错,都是官府与朝廷的错,自不该去恨那些为讨生计的百姓。” “便是现在,百姓不肯种植蜀粟与菽,其实也仅仅是因为朝廷朝令夕改,令百姓日夜惶恐,不敢轻信官府之言,心存惶恐。” “既然如此,就更应当加以劝导。而不能反其道行之,以为百姓便是官府之敌。” 刘协缓缓念道:“爽惟民迪吉康,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邦!” 这是《尚书·康诰》中的一篇。 《康诰》是周公平定管叔、蔡叔之乱后,将其土地和百姓分给康叔的诏命,并且还教导康叔一定要爱护、教导当地的百姓。 刘协说的这段话,其内容大致意思就是—— “我多么希望人民走向幸福安康啊!所以我们一定要时常弘扬先王的圣德,把让人民安居乐业作为追求!” “如今人民还没有步入正轨,若是不去引导,那岂不是和没管理这个国家一样吗?” 人之初,性本无。 每个人都是从懵懂中成长起来的,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究竟能成长为怎样的人,凭的全是后天的教化。 如今百姓行事恶劣,刘协、董卓这样的肉食者,怎么能不去反思自己,反而是要杀死自己的百姓呢? 这样做,并不符合正理,同时也不符合天道! (本章完) 第42章 文和你躺下 第42章 文和你躺下 董卓听到刘协念到《尚书》中的话,又想到这是周公所言,暴虐的杀意似是有收敛的迹象。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去探望贾令君,询问清楚,再看怎样处置村民。” 刘协见董卓气息平稳,便带着董卓匆匆出宫,来到了贾诩的宅院府邸。 贾诩家中简朴,即便如今他现在已是尚书令,依旧只有两个门童,两个照顾贾母的女侍。其余布置,不过灯火古卷。 当得知刘协、董卓进门时,贾诩全然没料到他们的到来,感动之余又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文和安心躺着,不必迎接。” 不光是刘协温声细语,就是董卓也难得的柔和起来。 董卓平日虽动不动就喊着要屠村,但对自己麾下士卒却从来都是好的没话说。 现在的贾诩,在董卓眼中就相当于战场上受伤的士卒,所以董卓自然待其温和。 刘协更是不避嫌,亲自坐到贾诩身边,掀开被子,仔仔细细的将贾诩又老又干的身体检查了一遍。 确实如吕布所言,不过是有些擦伤。 唯一有些触目惊心的就是膝盖处被磨掉的一块皮,但此刻也早已结疤。 “除了干巴些外,似乎并无大碍!” 刘协拍拍贾诩有些硌手的肋骨:“平日里多吃些油水,免得世人说朕不给臣子饭吃,把你们饿的皮包骨头。” 贾诩见刘协还有空调笑自己,便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坐着的董卓。 “看来天子这次又将太师给稳住了。” 贾诩其实不是没想到刘协和董卓会来到家中,但料想中的画面怎么都应该是他二人拿着几十颗人头当做礼物过来看望他,而不是手里一点东西都不提,显得有些不礼貌。 “文和,与朕说说,怎么就被刁民给推搡了。” 嫌弃的将手从贾诩干巴的身上移开,刘协继续调侃道:“如果说君子是不立三尺危墙之下,那你就该是根本不会走近任何一块墙壁。” “怎么?难不成今日大意了没有闪,被山乡村夫给欺负了?” 贾诩干咳了两声:“倒也并非如此。” “其实臣今日去的那个村落,之前都已经种植上了蜀黍与菽……可就在今日,臣听闻里正却翻掉了粮种,重新改种粟米与小麦。” 这番话别说刘协,就是董卓都不自觉皱起眉头。 这个时节种植粟米和小麦? 那和白白将粮种扔到地里有什么区别? 既然能够担任里正,骄横之人有之,跋扈之人有之,无才之人有之。可唯独不可能没有基本的农业素养。 便是刘协、董卓都知道现在种下粟米和小麦养不活,何况是一个里正? “文和,汝是说那里正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问话的不再是刘协,而是董卓。 还是一个充满杀意的董卓! 刘协之前同他说,百姓有过错,应当是朝廷教化的责任,这点董卓也相当认同。 可若是这些百姓有人指示,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师不要冲动!” 眼看着董卓大概又起了“屠村”的心思,刘协赶紧将董卓劝住。 “百姓易于受小人蒙骗,太师切不可迁怒于百姓!” 虽然劝着董卓,但刘协心里却也在骂着狗东西! 暗戳戳躲在背后,用流言蜚语裹挟百姓,这种事基本属于士人的传统技能了。 所以说,士人真的是……做好事不一定能成,但做坏事那绝对是能将人给恶心死。 “太师,冷静!” 董卓的恶名,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不找准罪魁祸首,反而是冲着无辜之人胡乱杀戮。 这不是残暴,单纯就是有那么一点蠢…… 此时贾诩也想出谋划策,但刘协直接将贾诩摁倒在床上。 “不过区区一个被蛊惑的里正,还用不着文和你出手!” 刘协冷汗就没停过。 董卓太粗,贾诩太毒。 让这两个人上场,基本就是非死即伤。 他二人的计策,明明都是在无路可走时的绝户计,可他们却偏偏搁那随意出招,完全不知收敛…… 就在刘协头疼怎么让这两人消停一会时,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文和,可是有客人来访?” 声音沧桑,却又透着力量,赫然便是贾诩的老母。 贾诩没想到贾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生怕她会触怒刘协和董卓,赶紧作势想要让她离开。 “不打紧。” 贾诩:? 刘协:? 说话之人,竟然是董卓? 就算是刘协,也都是第一次看到董卓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这般和善。 甚至,董卓还专门起身,将自己那个较为舒服的位置让予双目失明的贾母。 贾母也不知道此刻站在她儿子床边的两人是谁,只是听董卓说话时的口音亲切,又追问了一句:“后生你也是凉州人?” 刘协已经捂住脸不忍直视。 贾诩更是恨不得上去将自己母亲直接扔到哪个地缝里藏起来。 普天之下敢直呼董卓为“后生”的,除了董卓的生母池阳君外,怕是再没有其他人有胆子这么做了。 “正是。” 二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 “后生是凉州哪里的?” “陇西郡临洮人。” 贾母一听更是开心:“老身眼睛未瞎之时,曾去过几次临洮。记得城门口常有一瘸腿老翁,爱好唱曲,倚着棵枯死的柳树桩,在那吆喝卖酒。” 董卓此刻似乎也想起什么,面露怀念。 “那瘸腿老翁姓李,据说还是陇西大姓李家的旁支。只是因年轻时于边塞作战时不慎摔下马来,被马踩碎了右脚,这才沦落到卖酒的地步!” 贾母兴奋起来:“对对对!” “看来后生你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能记得此人!” “只是不知,那老翁是否还活着?他那酒虽不好喝,但除了临洮,在别的地方却尝不到那酒的半分味道。” 董卓此刻也突觉口舌处的涎水化作熟悉的酒味,瞬间涌入喉咙。 “李老翁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卖酒的是他那个被胡人砍了一条胳膊的儿子。” “但他那酒的味道,却已是远不如他父亲的了。” (本章完) 第43章 董卓,奸臣(求追读) 第43章 董卓,奸臣(求追读) 董卓年少时曾为游侠,四处溜达增长见识倒也正常。 但贾母一个妇人,却也是将凉州大部给逛遍了,这就显得有些难得。 两名西凉老乡就这么攀谈起来,让刘协和贾诩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多余。 “文和,伯母……年轻的时候怕也是一位风流人物啊。” 方才刘协调侃自己时贾诩全程淡然,但此刻刘协小声于自己耳边蛐蛐自己母亲时,贾诩却羞臊的拉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家母生平好动,喜好热闹,常与家父一同出游,不似寻常妇人。” 刘协歪着头,突然对贾诩的父母爱情故事充满了好奇。 不过贾诩显然没有跟刘协这个天子胡聊自己父母往事的心思:“家母活泼好动,只是后来眼盲后只能屈步宅院之内,难行三里之地。今日听到太师是自凉州故人,估计是回忆起了往事,这才滔滔不绝,与太师相谈甚欢。” 确实相谈甚欢。 这时的车马都很慢,事物的变迁也很慢。 贾母与董卓差着几十岁,所忆景物却有不少重合之处。 这种身处异乡却能得遇故乡之景的情思,还真是让董卓这个太师都陷了进去,与贾母相谈甚欢。 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贾母与董卓的话题也逐渐从凉州聊到了长安,从故人聊到了今人。 贾母最欣慰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吾儿担任尚书令,已经可以称的上一句光宗耀祖了。” “后生,你们也要尽量为国尽忠,不要使自家先人蒙羞。” 刘协憋着笑,在贾诩绝望的眼神中喊了一句:“知晓了!我们一定向贾令君学习!” 贾母听刘协这后生这般听话,亦是满意的点头。 “如今天子蒙难,可全都要靠着你们解救天子了!” “母亲!” 贾诩终于忍不住了,终于是朝着贾母发出自身的怒喝。 不能说了!再说要死人了! 贾母听到贾诩的呵斥,这才发现自己今日话确实是有点密。 但董卓还是将贾母的最后一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抬头,随意朝贾诩瞟了一眼,这令贾诩瞬间如至冰窟。 “敢问,为何说如今天子蒙难?” 董卓今日,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贾诩在董卓的威胁下,也不敢再随意开口,只是希望自家母亲能不要说出什么太过离谱的话。 “后生,你是真不知道?” 此刻屋内气氛紧张,唯有眼瞎的贾母还不知道状况。 “如今掌控朝廷的,不是那奸臣董卓吗?” 吾命休矣! 贾诩脸色铁青。 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今日却因为母亲一句话,就有了被灭族的风险。董卓听完贾母的话,沉默了半天。 此刻他已无暇去管面色阴晴不变的贾诩,而是继续询问贾母:“为何会以为董卓是奸臣?” “伯母可知,昔日十常侍无恶不作,权势滔天,还曾直接劫持弘农王与当今天子,致使国家动荡,险些就令国本无存!若非是董卓及时救驾,现在天子是否尚在,国家是否尚存都不好说,为何要斥责董卓是一名奸臣呢?” 当年十常侍之乱,就是何进、袁绍等人谋划除掉宦官,结果何进被反杀,致使洛阳动荡,还是董卓及时赶到,稳定住了局面。 董卓自诩,自己的功绩便是不如救乱克殷的周公,那也是一个霍光、伊尹……最次,也是能够代替大将军何进的外戚。 可为何,贾母今日却以奸臣称呼自己? 贾母摆摆手:“那些事情,吾并不知晓。” “吾只知,董卓不但纵容手下劫掠帝都,还残暴异常,羞辱天家,如何不算是奸臣呢?” 董卓眉头皱的更深了。 “劫掠洛阳?当时洛阳混乱,全然没有秩序,城中不知多少恶徒夹杂其中趁机劫掠!董卓麾下虽有军纪不严者,做出了叨扰百姓之举,可若全都记在董卓一人头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至于残暴……朝堂之上、乡野之间,无不是尸位素餐、结党营私之辈!大汉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爆发了黄巾之乱那样的大事,不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不作为吗?将天下搅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们不该杀吗?” “羞辱天家,此言更是无稽之谈!” 董卓回头看着刘协,一副“臣欺负陛下,陛下可知道此事吗”的表情。 贾母听完董卓的自辩,态度也是有些松动。 但她还是言道:“具体之事,又有谁知晓?只是外面都盛传董卓残暴,那他必然是一个残暴的人。还有不少有学识,有名望的名士大儒都这么说,难道他们说的也有假吗?” “还有那羞辱天家之言。据说天子还因为此事在朝堂上当场发火,呵斥群臣究竟是忠于董卓还是忠于大汉,这可是吾儿亲眼见到的事,哪还能有假?” 刘协和贾诩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上次在朝堂上演戏一事。 “不是,文和,你没和你母亲解释一下?” 在刘协质问的眼神中,贾诩再次瑟瑟发抖,开始思虑自己的后事究竟该如何处理。 另一旁。 贾母更是神神秘秘的说道:“据说,是因为那奸臣董卓有龙阳之好,于床榻之上欺辱天子,这才导致天子暴怒!” ?????? !!!!!! 本来还抱着看乐子心态的刘协“腾”的站起,先是一片茫然,随即无名怒火瞬间汹涌而出! “伯母说什么?” 此刻的刘协,居然比董卓的杀气还要大! 贾诩也终于崩溃的用哭腔骂道:“母亲!今日吾贾氏命不久矣!命不久矣啊!” 贾母终于是察觉到什么,双股不由微微有些发颤。 方才与董卓聊了些旧事的缘故,导致贾母兴趣高涨,以至于贾母都忘了一件事—— 贾诩,本身就是董卓的人! 而现在,刘协与董卓既然是作为友人来看望贾诩,那他们很有可能也是董卓的人! 贾母面色也是变得苍白起来,结巴补救道:“后生,后生,方才都是老婆子道听途说的,你们切莫去外面胡说,被太师知道此事!” 而回应她的,便是董卓轻飘飘的一声—— “孤已经知晓了!” (本章完) 第44章 天子之怒(求追读) 第44章 天子之怒(求追读) 董卓令仆从将全身抖成筛子的贾母扶出屋外,只余贾诩、刘协三人共同待在屋内。 贾诩此刻也早已从床榻上起来,跪倒在了董卓和刘协身前,面如死灰。 “文和。” 董卓轻轻一声呼唤,却让一向淡定的贾诩瞬间打了个激灵。 “方才你母亲说的那些话,是你在家中说于她听的?” 扑通! 贾诩能屈能伸,直接跪倒在董卓面前。 “太师,臣之前与牛辅将军一同驻扎在陕地,不常回家。待担任尚书令后,更是日夜在外奔波,是断然不会和母亲诉说这些谣言的!” 董卓听贾诩到贾诩的否认,眉头却不见半点轻松。 “既然这些话不是你说的,那就是你家仆人所谈及的?” 贾诩低头,扫了眼家中仅有的几个仆人,已是藏不住的厌恶与憎恨:“容太师让臣整顿家风,保准不会令这些话语流传!” 谁料董卓语气愈发冰冷:“杀几个仆从有什么用?” “难道,这些话的源头是你家这几个仆从传出来的?” “禀太师,此事断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想必都是他们从外面听来的吧?” 董卓坐定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贾诩:“你家仆从,平日去的最多的也就是市肆一类的地方。” “那种地方,熙熙攘攘,百姓众多。” “如此,是不是说,其实整个长安的百姓都知晓了此事呢?” 贾诩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并且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刘协。 如果说,此时还有谁能够抑制董卓的杀心,那估计只有刘协一人了。 不过贾诩仅仅瞥了一眼,就立刻收起了目光。 不妙! 大事不妙! 如果说,董卓此刻是一柄露出锋芒的屠刀,那刘协此刻就是已经沾上鲜血的斧钺! 此刻刘协双目圆瞪,额头上青筋直接爆出。 他如今满脑子都是贾母的那句“传闻董卓有龙阳之好,欺辱天子……” 这究竟是哪个混蛋造的恶谣! 尤其在董卓的推导下,刘协也立刻察觉到长安大街小巷怕是都将此话传播开来…… “竖子!!!!” 刘协面容彻底扭曲开来。 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诋毁堂堂大汉天子? 这种流言流传出去,刘协都不敢想象,会对天子的神圣性和朝廷的尊严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此造谣,简直就是在毁坏皇权的根基! “吕布、张辽!” 刘协也不管此刻董卓就在身边,对着吕布张辽直呼姓名。 “给朕去查!究竟是谁流传出这般谣言!朕要诛他的九族!” “喏!” 刘协双眼爆出血丝,扭头又看向贾诩。 贾诩面对一个董卓本来就已是汗流浃背,如今刘协也这么看他,更是让他身形再次矮了几分,脊背早已彻底塌入地底。 万幸,刘协现在虽然想杀人,但是理智尚存。 他想做的,也不是杀贾诩,而是询问贾诩一件事情—— “现在文和对尚书台掌控如何?” “处理平常政务并无阻碍。” “朕问的明白些,倘若现在就逮捕王允、黄琬、士孙瑞等人,文和能不能保证朝廷可以顺利运行?”之前,刘协阻拦董卓去杀王允,杀黄琬,杀士孙瑞,就是因为朝廷若是离开他们构建的框架,很难颁布、实施政令,完成如抢种、开渠等一系列整治灾情的实事。 而且,刘协知道他们虽然是想着争权夺利,但毕竟不是心思歹毒、祸国殃民之辈,便想着若是可以的话,那就给他们留下性命与些许的体面。 但如今,他们却散布这般恶劣的谣言!这怕是早已超出了权力争夺的界限。 他们在诋毁天子!在毁坏皇权!在摇动大汉的根基! 别说是刘协。 便是孔子这种圣人,在面对这类事,都会借着手中的权力去诛杀少正卯,何况是一位天子!一位皇帝! 现在,只要贾诩能够保证朝廷的秩序不崩,框架不坏,那刘协便会毫不犹豫的对几人动手! 贾诩此刻也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听出了刘协的决绝。 其实。 贾诩现在,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否收拾天子诛杀王允、黄琬、士孙瑞等人的狼藉。 但此刻,在暴怒的天子、董卓面前,哪怕贾诩只有一成的把握,他的标准答案也只有一个—— “臣一定能够稳住尚书台基本构架!” 就是不行,贾诩也必须说行! 这种时候,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好!” 刘协眯起眼睛:“现在就命人去几人家中,将他们收押入狱!” “此外,与他们接触过的士人,都要严格排查!” “便是今日的那名里正,也要一并询问!看看他最近与哪些人接触过!” 刘协不忍了! 去汝娘的士大夫! 白痴! 蠢货! 那帮世家大儒的脑子怕是都被驴踢了! 名士大儒为何这般受人尊敬,还有那么多特权? 因为他们本就与皇权牢牢绑定在了一块! “与士大夫共天下!” 便是什么党锢之祸、外戚争权,那也不过是在皇权之内的内斗。 这一点,是大家共同遵守的守则! 昔日,十常侍和何进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却依旧默契的共同维护着天子的尊严、朝廷的颜面,正是因为他们知道,皇权其实就是他们身下共同的一条小船。 在船上争夺位置?可以! 但若是想要在船上钻个洞,或者直接把船弄翻,那是只有蠢货才干的事! 刘协本以为,王允那帮人再怎么想着争权夺利,也不会蠢到连何进、十常侍都不如,自己将皇权这艘大船弄个窟窿。 可偏偏,他们还真的就这么做了! “蠢货!蠢货!” 刘协握紧拳头,连指甲何时戳破手掌,鲜血从指缝中流出都不知道。 “陛下,吕将军已去拿人了,是不是要回宫等待?” 刘协瞪了一眼说话的侍从:“朕哪都不去,朕就在这等着!” “今日,不见到造谣的那几人,朕决不罢休!” 将贾诩扶起,刘协坐在董卓上首,目光看向外面的长安城。 这一次,是该让那些士人知道何谓天子之怒! 哪怕天子羽翼未丰,可他依旧是附有神圣性的大汉天子! 求追读,pk又开始了,这期大神好多,嘤嘤嘤。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45章 人去楼空(求追读) 第45章 人去楼空(求追读) 帝都拿人,绝非小打小闹。 吕布、牛辅两员中郎将调动兵马,将驻扎在城外的大军全部开进长安城,直接封锁了长安的各个大门。 一时之间,长安风声鹤唳! 本来繁华的市肆、民居全都赶紧关上房门,百姓们只敢将耳朵贴在门口,将眼睛透过缝隙去观察街上士卒的动静。 “要出大事了!” 长安城中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士卒入城的事件。 恰恰相反,上一次距今不过一年。 而那一次的起因,便是荀攸等人谋划刺杀董卓之后,引得董卓暴怒,开始株连逆党…… “难道又有人刺杀董贼了?” 不少人期待中带着忐忑,只希望能尽快探知消息。 街道上不断有尘土响起,虎贲虎士沉重的脚步声宛若闷雷,不断在长安城中回荡。 张辽亲率一支小队,直接闯入到了长安东北的民居,来到一处深门大院,毫不犹豫就吩咐道:“砸门!” 其麾下士卒,便是连千斤重的石门都能破开,何况是一间民居? 几下轰开木门后,院中仆从慌不择路的四散逃逸,其中主人心惊胆战的走了过来嗦嗦哆哆的行礼:“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汝可姓司马?” “正是。” “就是你!拿下!” 对方不断喊着冤枉,属实聒噪,于是张辽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抽了过去。 张辽常使三石强弓,臂力惊人,仅仅一个巴掌过去,就让对方口吐鲜血,连牙齿都被抽出几颗。 “那里正都交代了,难不成老子还能抓错了不成?” “你们这群人诽谤天子、诋毁太师,死有余辜!若再敢发出半点声响,老子保证废你半条命!” 张辽毕竟是武人,多少带着些粗野的习气,说话做事亦是有几分凶悍。 在张辽这般威胁下,对方果然不敢再哭诉冤枉一类的话,只是低头露出悔恨之色。 其实张辽并没有抓错人。 因为这次抓人,并不是只靠着区区一个里正的供词。 之前尚书台直接从这些人手中收购粮食,其实也多少掌握了一些情报。 凡是交易,必有踪迹。 便是这些人再小心,那毕竟是几万石粮食的生意,又如何可能半点尾巴都不留下? 张辽抓的这个人,正是之前贩卖粮食,求购五铢,并又将五铢重铸成劣质小钱的幕后之人之一。 被抓的士人满脸土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虽然在与董卓,与朝廷作对的那天开始,他就料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 但董卓之前对士人和善的态度,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侥幸。 况且,凭借着黄琬的串联,参与此次谋划的士人众多。 法不责众。 便是事情真的暴露,他们也不信董卓会将他们全部抓捕起来。 董卓确实不会。 但是刘协这个天子会! 刘协,对这些名士大儒可没有半点的滤镜。 此刻贾诩的家门口,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中仍然只有刘协、董卓,贾诩三人。 不断有士卒进来汇报抓住了哪些人,但刘协只是随意摆手,让他们将人带到廷尉处,仔细慢慢审问。 刘协留在这里,想要见的并不是这些喽啰。 董卓今日也充满了耐心,规规矩矩的坐着。甚至,相比于刘协,他想与那人见面的意愿更为强烈! 一刻后。 吕布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刘协与董卓齐刷刷看向吕布的身后。 因为他们知晓,方才吕布去的地方,便是昔日的司徒府! 他带回来的人,理应便是昔日的司徒王允! 不过令刘协和董卓意外的是,吕布背后,竟是空空如也的一片? “陛下、太师……” 吕布冠带上隐隐有汗渍浮现,脸上也是带着羞愧与懊恼。 “臣第一时间赶往王允住处,却并未发现王允踪迹。” “虽然其妻妾子嗣俱在,但王允本人却不见了踪迹。” 刘协、董卓齐齐变色。 王允跑了? 他能跑哪里去? 董卓更是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竖子!” 刘协则一直紧锁着眉头,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王允可能的去向和藏身之地。 “陛下,臣已将王允的亲眷全部带了过来,可要找他们问话?” 刘协摇头:“既然王允留下了他们,就说明他们知之甚少,必然不可能清楚王允的踪迹。” 吕布点头,小声补充:“陛下,臣已问过他们。他们说王允三日之前突感风疾,一人躲在屋中,不曾外出。” 三日! 什么突感风疾?不过是逃脱的说辞! “王允这般谨慎,就连家中亲眷都瞒着,无声无息的消失,绝对是在图谋什么!” 不知为什么,刘协听到王允消失,心中突然一紧。 就好比是一条毒蛇在你面前,你若只是将它圈养在笼中,便是它再怎么恐怖,也依然不会感到心慌。 可有一日,你突然发现它从笼子中消失,不知藏在哪里,心中必然会出现惶恐。 “王允此次行事为何这般谨慎?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其实王允上次行事也极为谨慎,若非刘协未卜先知,恐怕他的谋划早已顺利进行。 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王允这一次更是不声不响的就从自家府邸中消失,便是连自家亲眷都被他骗了过去。 董卓此刻也怒火中烧。 “王允跑不远!” “传令驻扎龙门的李傕,让他们守住渡口,不可让王允东渡大河,回到并州!” “传令驻扎弘农的张济,让他封锁关隘,只马不得通行,断了王允前往关东的通道!” “此外,还有驻防武关的徐荣,驻防华阴的段煨,都让他们加强盘查!防止王允从各个关隘逃去中原” 董卓现在是不找出王允誓不罢休! “再令胡轸、郭汜率骑兵于关中搜索!” “孤就不信了,将关中翻过来,都还能找不到他王允的踪迹!” 这般布置下,王允只要还没有离开关中,那几乎就是插翅难逃。 所幸,就在刘协心烦意乱之际,牛辅处却传来好消息—— “陛下,司隶校尉黄琬尚在家中,并没有如王允一般潜逃!” 王允、黄琬,几乎就是那个小团体的核心。 虽然不知道黄琬为何还在长安城中,但他确实有可能知道王允的踪迹! (本章完) 第46章 为何只有孤做不得?(求追读) 第46章 为何只有孤做不得?(求追读) 当黄琬被带到刘协、董卓面前时,面色如常。 “突然闯入大臣的家中,没有经由朝廷的决策,就直接将掌管帝都秩序的司隶校尉捆缚住,这是正确的做为吗?” 董卓听黄琬现在还在维持着自己体面,眉目之间充斥着厌恶:“汝身为朝臣,却不专心政务。身为官吏,却不忠君爱国。身为名士,却没有道德傍身,凭什么要别人对你有尊重的行为呢?” 黄琬估计在被抓时怡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做派,昂着脖子与董卓争辩:“身为臣子,身为官吏,身为名士,首先要做的就是整顿朝纲,清除逆贼!我并没有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算是我今日死在这里,史书上也不会认为我黄琬做出了有损门风的事情。反倒是你董卓必然会被史官记载成祸国殃民的恶徒!” 董卓闻言大怒,抓起贾诩桌上仅有的一个陶杯往地上掷去:“还不是因为史官与你这种人都是一丘之貉!” 春秋笔法,从不能一言以蔽之。 董卓自被刘协点拨,卸下了对士人的崇敬后,赫然想通了许许多多以前自己从未想通的事情。 就比如说,这史书,同样是士人写的! 便是太史公,也同样不过是士人而已! 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喜好,给陈胜、项羽列传,将李广评为当世名将,甚至将“李广难封”一直引为遗憾。 可大汉列侯本就珍贵,李广之功确实不足以因功封侯。 更不用说,李广还曾在汉匈之中的国战中迷路走失。 与李广一样迷路的公孙敖,那可是直接被汉武帝废为庶人! 所以,刘氏天子虽然凉薄,但在对待李广的事情上,可谓足够的宽容。 而且,在惜字如金的《史记》中,司马迁却将李广射虎这么一件小事写了出来。 反观卫青、霍去病,是为帝国双臂,痛击匈奴、封狼居胥,却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数语。 这般的区别对待,若以前不注意倒也罢了,可自从注意到,当真如同食了一只麻蝇般令人恶心! 黄琬听到董卓的话,却突然狂笑:“那又如何?” “是非曲直,只要落笔在青史上,便不容后人质疑!” “你董卓,将来必定为万世唾弃,为世人所憎!” 董卓身躯微微发抖,右手已经不自觉的去摸腰间的佩剑。 “不会的。” 一直沉默,没有开口的刘协此刻突然说话。 “君子论迹,史书论果。” 刘协双眼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黄琬:“太史公春秋笔法,可依旧不能抹杀卫、霍的功绩。” “他再怎么夸耀李广。大破龙城、封狼居胥的功劳都不可能记在他的头上。” “太师倘若能够辅佐朕中兴汉室,成为当世周公,使日月所照,皆为汉土。那想必,便是史书记载,也会被当做荒谬之言!” …… 黄琬愣了片刻后,突然狂笑起来。 “世人皆传当今天子聪慧,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愚蠢!” “董卓不过一介匹夫,他如何能够使得汉室中兴?如何能做的了周公?” “天子愚昧,奸臣当道,这是将要亡国的征兆啊!” 刘协眯起眼睛。 “按照你的说法,这天下换个天子,换个太师便能太平了?” “正是!” 黄琬现在已然心存死志,索性将心中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只有诛了董卓,这天下才有救!”诛杀董卓,天下真的就有救吗? 三国纷争多年,使天下不得安息。 世家专权,惹出晋代曹魏之事。 强干弱支,废除边军。 边防空虚,五胡乱华。 五胡乱华,生灵涂炭! 这,就是没了杀了董卓后的天下! 这样的天下,何谈太平之言? 刘协摇头,面露失望。 “之前太师居于郿坞,并没有过多干涉政事,而是将其全权交予王允与你们,可那个时候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便是朕都知道,关中今年这雨下的不正常,会酿成灾祸,影响收成,使得关中赤地千里,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 “难道关中百万百姓的生死,在你们眼中就那么的无关紧要吗?” 面对刘协的质问,黄琬却是吼道:“天有灾祸,正是因为朝堂之中有妖孽祸政!” “若是除去妖孽邪祟,自可使天下大治,汉室中兴!” 刘协已经无话可说。 如果说之前刘协是在痛恨黄琬等人,那现在却只觉得他可怜。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刘协并不打算心慈手软。 “黄琬,念在你以往的功绩,只要说出王允、士孙瑞的踪迹,朕可以保证饶你家眷一命。” “昏君!” 黄琬将刘协的仁慈撕烂,并且狠狠丢在地上。 “也罢。” 刘协看了董卓一眼,让他自做处置。 严刑逼供,想必董卓对此绝对不会陌生。 但是经过刘协这么一打断,刚才还暴怒,眼看着就要抽刀成一快的董卓情绪忽的平静了几分。 “子琰。” 唤出黄琬的表字后,董卓终于问出了一个他从知晓王允等人想要谋刺他时就想询问的问题—— “为何你们能容的下霍光、何进这样的人,却容不下孤呢?” 霍光也曾废立过天子,也曾把持过朝政! 可当时的士人对待霍光的仇视,却远不如当今士人对董卓的仇视! 还有何进。 外戚,与士人,本该就是天然的盟友。 何进担任大将军时,袁绍、袁术,这种名满天下的士人都在其麾下出谋划策,没有丝毫的不和。 便是袁术那样野心极大的名门子弟,都从来没有过刺杀何进的想法,甚至还在何进死后闯入皇宫,想要帮助何进完成诛杀十常侍的愿望。 可为何,到了董卓这里,他亲手提拔扶持的王允等人就要联手谋刺他? 而且,这还不是个例! 从关东诸侯联手讨伐他,再到伍琼、荀攸等人刺杀他,再到王允、黄琬这些人趁机密谋。 饶是董卓枭雄心境,此刻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疲惫与委屈。 他不知道,为何有些事别人做得,他就做不得! 这世道,为何这般不公! (本章完) 第47章 郁郁寡欢的太师 第47章 郁郁寡欢的太师 “还能因为什么?自是你逆天无道,天下有志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听到黄琬又是这个答案,董卓无趣的挥挥手,示意吕布将黄琬带到廷尉,关入天牢。 “昔日周勃曾感叹“吾今日始知狱卒之贵也”。今日,便让汝也知道,狱卒为何为贵!” 那些狱卒的手段,就连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周勃都敬而远之,何况是一个黄琬? 只要将黄琬交给他们,董卓自信他们总有法子撬开黄琬的嘴,让黄琬说出王允和士孙瑞的下落。 黄琬此刻牙齿打颤,显然明白天牢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此刻,黄琬也算是有几分骨气,硬是没有喊叫一声,便被士卒带了出去。 刚刚压下黄琬,前往长安各处拿人的张辽也走了进来。 “陛下,按照之前收购粮食时发现的一些踪迹,以及与那里正关系相近的几家,共抓获二十七户大姓!” 这二十七户基本都是巨富之家,哪怕最差的家中怕也有良田千亩。若是全都没收,完全称的上是一笔横财。 不过此刻无论是刘协还是董卓,心中都没有太多兴致。 刘协焦躁不安,还在思虑王允究竟是跑到了什么地方。 董卓则是心结依旧没有打开,有些郁郁寡欢。 贾诩夹在两人中间,左右看看,终于是决定说些什么。 “陛下,王允走出不过三日。太师如今已经对各处守将下达军令,想必不不久后就能找到王允的踪迹!” 贾诩看的真切。 董卓,他是没胆子劝的,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劝。 现在只有将刘协给劝好了,让刘协去稳住董卓,这才能够你好我好大家好。 “朕明白。” 刘协此刻也知晓自己不应当着急,便慢慢平复心情,转而看向一旁的董卓。 “太师。” 董卓此刻似乎是想什么东西想到入神,就连刘协唤他都没有听到。 “太师!” 这下董卓总算反应过来,只是活力都大不如前,回礼之间都有些有气无力。 “太师自以为伊尹、霍光,却不解世人为何对太师如此仇视?既然太师心中有此疑问,何不早来问朕?” 刘协之前也没有注意到,看似粗犷的董卓内心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居然真的在乎天下士人对他的看法。 这三天两头,三番五次的背叛,或许是让董卓真的乏了,真的倦了,以至于有些踟蹰。 刘协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董卓先向刘协告退:“陛下,臣有惑。想前往左中郎将蔡邕处解惑,还望陛下准许。” 解铃还须系铃人。 董卓的问题,或许真的只有士人能够给他答案。 刘协见状,也不好挽留,便点头道:“朕明白了,太师尽管去就是,此处后事就交予朕了。” 董卓起身作势离开,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侧身看向贾诩。 贾诩见董卓侧身,顿时慌乱起来,赶紧俯身弯腰。 “文和,汝母年轻时也是名奇女子,她既然含辛茹苦的将你拉扯大,你自应当恪守孝道,平日里多予陪伴,明白了吗?” “太师,下官知晓了。” 仅安顿了这一句话后,董卓便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出了屋舍。 董卓一走,贾诩顿时感觉如释重负。 刚要好好松一口气,却发现背后还有一尊天子在注视着他。 “陛下。”贾诩苦笑。 若早知今日之事,他怕是打死都不去那村舍,去见那里正了。 好几次,贾诩都能察觉到刀刃就在自己脖子上划过,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行了,坐着说话,背挺起来,朕还会吃了你不成?” 刘协此刻有些索然无味。 “今日之事,不怪你,也不怪你母亲。她一个瞎眼老者,所听所闻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她只是引为谈资,哪有分辨的能力?” “如今抓了这么多人,王允等人又不见了踪迹。正是文和你尚书台需要站出来的时候,万万不能因为别的事分心。” 贾诩点头称是。 抓捕王允、士孙瑞,这事交由董卓麾下那些将领就行,反正他是帮不上什么忙。 维持住关中小朝廷的运转,这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陛下,今日抓捕的那些人家,可要全部株连?” 那几户钟鸣鼎食之家,不光是硕鼠、逆党,同时其子弟也是朝廷框架的一员。 杀了他们,必然意味着使本就动荡的朝廷体系再次出现几个窟窿。 “杀!” 可即便如此,刘协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改旧换新之事,本就是烈火烹油的大事,岂能瞻前顾后,因噎废食?” “况且,这虽然是阵痛,却也是机会。” 刘协看向贾诩:“关中多才俊,有不少一身才学却无力施展的寒门人士。这些人与王允等人在之前并无交集,完全可以信任加以重用。” 这是难关,但也是机遇。 贾诩听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当即领命。 “另外……” 刘协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案,向贾诩吩咐—— “这次风波,必然会使长安百姓再度惶恐。” “若是别有用心之人再次传出流言,只怕朝廷的威严、太师的名声都将再次受损。” “朕方才对黄琬说,朕不在乎什么名声,他们爱往史书上写什么就写什么,但那毕竟是事后,而不是现在。” “朝廷若是没有了威信,百姓就不会信服,政令就难以推行。” “太师若继续头顶恶名,那百官就不免会惶恐,那关东诸侯就不免会继续打着清君侧的名头毁坏汉室的根基。”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妥善。” 刘协并不在乎名声。 但如果名声会影响到他做事,那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管上一管。 “还请陛下吩咐。” 贾诩又在装糊涂了…… 刘协没好气的骂道:“这事还用问朕?” “将那几家的财物全部分予有功之士,将那几家的农田全部分予普通百姓。然后再发一篇公文,揭露他们的罪行……反正都是豪门,平日里违法乱纪的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最后再找几个站在朝廷这边的名士,比如那个蔡邕就很好,让他出来骂一骂那些人,给朝廷背书,这不就完了吗?” “这些伎俩,不过士人常用的套路,难道还用朕教你?” 贾诩只听的汗颜:“喏!臣知晓了!” (本章完) 第48章 王允踪迹 第48章 王允踪迹 不光是这些,还有什么编篡歌谣、迷惑百姓、施以小惠…… 这场风波带来的影响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甚至,因为将那些人的财物全部分发给百姓的缘故,朝廷的名声居然也好上了不少,百姓都开始称赞天子的圣德,甚至巴不得能够多来几次这样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选拔人才、填补空缺,则需要贾诩慢慢认真筛选,急不得。 “王允还没有踪迹吗?” 现在,刘协依旧是在想着王允。 随着时间越长,刘协心中的不祥之感愈发明显。 “回陛下,至今还未发现王允踪迹。” “而且……” 在刘协身前的吕布挠挠头发:“陛下,现在可是在与太师对垒呢,切不可分心啊!” 听到吕布的提醒,刘协这才将头抬起来,被倒映在士卒甲胄上的光芒晃了一下眼睛。 “倒是朕走神了。” 距离那日,又过去了两天。 今日,正是与董卓继续在北宫沙场模拟的日子。 可往日里总是乐衷于学习兵事,研习排兵布阵的刘协,此刻却没有半点心思在这里。 “奉先,还是没有王允踪迹吗?” 吕布摇头。 “臣突然想起,就在之前陛下唤臣入宫时,王允此人就伴做仓头,于未央宫的缝隙中躲藏拦截臣……可见,王允做事,从不拘于小节。” “他若是真的扮作百姓,潜藏于民居之中,只怕便是将关中翻遍了也难以觅其踪迹!” 刘协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允做事何止是不拘小节?那简直就是不择手段! 为了避开眼线,别说是伴作仓头,就算是藏匿于粪车,刘协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但吕布后面说的,王允有可能藏于民居那就完全不可能了。 “奉先,你之前也常与王允联系。你且与朕说说,你对于王允是你怎样一番感受?” 听到刘协谈及这个敏感话题,吕布小心翼翼的朝着董卓的方向看去。 万幸,北宫庞大,刘协与董卓沙场模拟的场地更是犹如一个小型校场,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不怕董卓听见。 吕布附身耳语道:“陛下,臣觉得……王允此人心机太深,心思缜密。若是在棋局上,应当属于下一步思虑三子甚至五子的那种人。” “此外,臣还觉得……” 吕布又不自觉抬眼看了下董卓:“此外,臣觉得,王允虽与太师作对,但却并不是个恶人。” 刘协霉眉头一挑:“奉先的意思是太师才是恶人了?” 吕布顿时连连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 刘协轻笑了两下,放弃了继续吓唬吕布。 “其实奉先你说的没错。” “心思缜密,说明王允要么不动,一动就是石破天惊之势。” “如今他既然失去踪迹,说明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决定一击毙命!” 刘协眯起自己细长的丹凤眼:“此外,奉先说王允不是恶人。” “这话其实没错。” “因为,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个恶人,自己做的是错事。” “如今世人皆言太师暴虐,是为汉贼……可太师自己这般认为了吗?” “便是奉先你,也被外人视为太师爪牙,助纣为虐……可你自己会觉得自己是个奸臣吗?” “所以,王允自始至终都不认为他做错了。他能够在太师身边隐忍这么多年,是不可能这般轻易放弃的。” “朕有预感,王允非但没有潜藏于市井当中,自爱自怜,反倒有可能是在做破釜沉舟的准备。”刘协面露担忧:“可朕这大汉,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这些话,吕布听的似懂非懂。 但这并不妨碍,吕布借机效忠:“臣一定会为天子捉拿住王允,绝不会再给那帮逆贼为祸汉室的机会!” 刘协满意点头:“朕的事,要做。你自己的事,也要做。” 吕布见刘协现在都还在为自己着想,心情顿时大好,几日来追查王允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这时忽有一骑沿着宫苑边缘奔来:“陛下,太师问,到底何时开始此次对阵?” 刘协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董卓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正在栏杆后不断踱步。 “太师心情倒是挺好的。” 董卓自从去了蔡邕那里一趟后,心结似乎是被解开了不少。 也不知蔡邕和董卓说了些什么,反正董卓全然没有前几日的颓废,恢复了从前的风采。 “确实是朕干着急了。” 现在抓不到王允,刘协所能做的不过是干着急。 与其将心力放在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上,倒不如好好沉下心来巩固自身所学。 刘协将王允之事暂时抛之脑后,决定先与董卓对敌。 “太师虽屡战屡胜,但朕这一次可是有底牌的!” 刘协将目光投放到了战场的西北侧。 那里竖着一面“高”字将旗,在将旗后面,还挂着一面云纹赤字小旗—— “陷阵”! 这自然就是刘协之前提过一嘴的陷阵营。 而统领陷阵营的,则是刘协从董卓那要来的高顺。 此处的陷阵营自然不可能是已成建制的军队。不过是为了便于沙场推演,找了三十个士卒披上厚甲,交由高顺在战场指挥,模拟这样一支军队在战场上的作用。 就在刘协打算靠着这张底牌赢董卓一次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骑奔来。 “太师还有什么事?莫不是想耍赖不成?” 刘协此刻已经决定暂时抛下王允之事,全力与董卓一战,所以有些埋怨董卓将自己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兴致打断。 但很快,刘协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名骑兵,并不是董卓那边派过来的。 从他来时的方向,貌似是从宫外来的? “难不成外面又出了什么事情?” 而且随着那骑士越来越近,刘协突然发现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 “陛下!太师!” 牛辅好似从很远的地方奔来一路未曾歇息,从马上下来时更是险些岔了气。 不过牛辅不敢有丝毫喘息,直接大吼道:“有王允踪迹了!” 董卓、吕布都是大喜。 “终于找到了!” 唯有刘协听出来了不对。 因为牛辅的声音没有半点喜悦。 相反。 在最后一个字上,刘协听出了明显的颤音! 这名大汉中郎将、统领飞熊军的董卓女婿,此刻赫然是在恐惧着什么! (本章完) 第49章 勾结匈奴 第49章 勾结匈奴 “良弼,王允现在何处?” 董卓此刻厉声询问,全然没了刚才的淡然与平静。 “太师,王允所在何处现在还尚不知情。” …… 刘协、董卓、吕布都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牛辅,恨不得用目光将其剜死。 不知情,如何称的上是找到了王允踪迹? 牛辅赶紧努力伸了伸脖子,从喉咙处逼出几滴津水润润嗓子:“找到的不是王允,是王允的侄子王凌。” “王凌此人曾经被举为并州的孝廉,所以在阳夏被一个吏员认了出来!” 孝廉毕竟是稀罕物。 贾诩曾被举荐为凉州的孝廉,所以即便他的存在感低到令人发指,董卓对于他还是有少许印象。 王凌年岁要更加年轻,他被举为孝廉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所以对他有印象的人无疑要更多。 但刘协在乎的,却是“阳夏”这个地方。 阳夏,靠近龙门渡,靠近并州! “王允果然是打算回到并州老家吗?” 牛辅点点头又摇摇头,面色有些难看。 “禀陛下,在抓捕王凌时,王凌曾经有意毁掉一些信件!” “幸好士卒手脚麻利,这才没有让他得逞!” 刘协心头一震:“那些信件上写着什么?” “是王允与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白波军将领韩暹、李乐等人联络的信件!” “信件内容……大致则是相约要一起讨伐太师,兵指关中!” …… 南匈奴单于! 白波军将领! 刘协此刻只觉得无比荒谬。 这都是什么人! 是大汉真正的敌人! 王允,他怎么敢啊! 于夫罗,是上一任南匈奴单于羌渠单于的王子。在于夫罗一次外出之时,南匈奴发生了政变,其父被杀,之后于夫罗就自称继承了匈奴单于之位,留在了汉地。 在黄巾之乱时,于夫罗曾黄巾贼寇一起进犯太原、河内,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汉贼! 至于白波军,全称则是和东郡白波谷黄巾军,同样也是大汉的敌人。 这两伙人麾下士卒加起来总共有十万之众,一直盘踞河东,与关中不过一河之隔,对关中的安全有着致命的威胁! 王允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联系上了他们,也不知之前一直身在长安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刘协此刻满脑子还是那句“南匈奴单于于夫罗”。 于夫罗,全名栾提于夫罗。 他有一个儿子,叫做刘豹。 而刘豹的儿子,则叫做刘渊! 汉赵光文皇帝刘渊! 五胡乱华第一乱,汉赵开国皇帝的刘渊! 未来的刘渊,直接攻破了西晋的都城洛阳,致使神州沉沦,不得不衣冠南渡,令汉人政权百年内都不曾沾染河北之地…… 王允,居然联系了匈奴前来进攻刘协这个大汉的天子? 还有白波军,这样的黄巾贼寇? 荒谬! 牛辅见刘协情绪不对,却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此外,在王允与那些人的信件中,还提到他也联系了太仆朱儁、冀州牧袁绍、后将军袁术、东郡太守曹操、河内太守张扬,相邀共同进攻关中!” 于夫罗、韩暹、朱儁、袁绍、袁术、曹操、张扬…… 这简直就是第二次的关东联军啊! 雄据河东的于夫罗、韩暹。屯兵洛阳的朱儁。 抢夺冀州的袁绍。 私占南阳的袁术。 占据东郡的曹操。 盘踞河内的张扬。 这一圈人,几乎都将关中从北到南包圆了! 刘协想的没错,王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 这些人若是合力共同讨伐关中,那对于现在的大汉朝廷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不说董卓麾下的兵马能不能抵御住这些人的进攻。 就算能够抵御住,运输、消耗的粮食也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关中本来就有灾情,未来两年很有可能陷入饥荒。 若是再于兵事上消耗一波库存,那关中的饥荒将更为严重! 而一旦控制不止饥荒,便是刘协再有本事,董卓兵力再精锐,也不免会使得关中小朝廷瞬间崩溃,使得大汉真正的名存实亡。 此刻董卓也早已不在对面待着,而是快步走到了牛辅面前。 “良弼,消息是否准确?” “太师,绝对没错。” 再次确定了此事后,就连董卓都沉默了起来。 相比刘协,董卓对于王允其实更加了解。 但是董卓也没有想到,王允居然会去联系河东的于夫罗等人。 那可是匈奴! 而他王允,则是并州人! 董卓之前那般信任王允,其实不仅仅是因为王允率先投靠他,还因为王允出身并州,也算半个边境汉人。 同为边境汉人,董卓料想王允应当与自己一样,对于胡人有着一样的仇恨。 久居庙堂之高的士人不理解边境汉人的凄惨,是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边境的胡人究竟是怎么劫掠汉人的。 但王允,他应当是见过的! 可既然见过那般惨状,为何王允还是会去勾结匈奴,进逼朝廷? 就连在刘协、董卓二人面前一向大气都不敢喘的吕布此刻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喊一声:“王允此举,与汉贼有何区别?” 吕布,同样也是边境汉人! 五原郡,几乎就是大汉最北面的边境。 在那里,胡人对于汉人的欺压更甚! 所以吕布对于胡人的厌恶,要远远胜于其他人! 之前,吕布还对着刘协说,他觉得王允不是恶人。 甚至,吕布心中都对王允有一丝同情,觉得王允罪不至死。 但现在,吕布只想拿起方天画戟狠狠往王允身上戳几个窟窿! 勾结胡人,就是该死! 就在董卓、吕布都对此怒不可遏的时候,刘协已经最先从愤怒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王允啊,王允。” 王允的自信,已经让刘协有些愤恨。 他始终以为,只要自己刺杀了董卓,还能维持住现在朝廷的局面。 他始终以为,只要自己主政,就能够使得汉室中兴。 他甚至以为,只要能够击败董卓,自己还能去控制匈奴、袁绍、袁术那些恶狼。 …… 有时候,鼠目寸光远比愚蠢还要愚蠢! 刘协看向董卓:“太师,召开内朝吧。” “汉室可以亡。” “但是绝对,不能亡在匈奴手里!” “便是朕亲自披甲上阵,也绝对不让匈奴进犯关中一步!” 因为最近比较忙,经常要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九点,只能用手机抽空码字。所以错别字可能略微有一丢丢多(手机输入法简直就是智障),因此还要摆脱各位读者大大及时捉虫,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0章 秦人之固 第50章 秦人之固 最后,今日刘协与董卓的沙盘推演也无疾而终。 刘协将高顺唤来,勉励了他几句,就心事重重的回到寝宫中,筹备内朝。 内朝不比寻常朝会,一般只有帝国绝对的高层、中枢参与,位置也不固定,就如此次,便是在北宫召开。 尤其是此次涉及军事,其实参与内朝者多为董卓麾下心腹将领。 义子吕布、女婿牛辅。 董卓之弟,左将军董旻。 其余驻扎在外地的将领,如李傕、郭汜、徐荣等人,也各派麾下校官前往长安。 尚书令贾诩,也列席在一侧旁听。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刘协一开始,就为此事定下基调。 朝廷已经从洛阳到了长安,关东退到了关西。 大汉虽大,可却再也没有能够后退一步的余地! 董卓坐在右侧,位在众人之上。 他扫了眼下方,最后看向了他的弟弟董旻。 董旻跟随董卓最久,可以说从起兵之时就跟随左右。 即便董旻不像吕布、牛辅那样可以独自领兵,董卓每次遇到战事,还是会最先采纳他的意见。 “兄长。” 董旻不似董卓那样肥胖,身形有着西北人特有的魁梧,皮肤却比董卓略微细嫩一些。 “昔日关东诸侯联军声势更大,兵力更多,却也不能击溃我军。何况是现在我军坐拥崤函之固,仰仗大河之利呢?” “依我看,这次战事只要老实固守关隘、天险,自可和上次一样,使那群逆贼无功而返!” 董旻刚刚说完,刘协就皱起眉头。 片刻后,贾诩也反应过来,隐晦的朝着董旻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牛辅倒是十分赞同董旻之言,昨日的畏惧之色一扫而空:“叔颍(董旻表字)说的有理!” “我昔日就在陕地驻扎,深知那里的险恶。” “函谷羊场小道之中,最狭隘处仅容一车通过,只需少部分士卒驻守,便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敌军若是想绕过此处也并不可能。” “函谷北面就是大河,大河再北就是王屋山与中条山。这两山地形险恶,人迹罕至,根本不可能有人从此穿插绕道。” “就算真有飞士能够跨越二山,也依旧还在大河北面。只要我军守住风陵、茅津等渡口,敌方依旧无法成功进犯关中!” 董旻含笑:“正是如此。” 牛辅又道:“如此,关东的兵马其实不足为虑!” “而河东虽与关中毗邻,但同样有着大河天险阻碍。之前关中大雨,大河与渭水的水量都积蓄甚多,致使水流湍急,愈发不宜渡河。只要守住渡口,同样可以使得河东敌军不能渡河!” “至于能够通往南阳的武关,更是凭借伏牛山天险而设,易守难攻。更何况蓝田古道崎岖难行,若是敌军进入,必然会使兵粮损耗巨大,轻易将其逼退!” 关中,为何自古以来就是王霸之基? 就是因为它的地形太过舒适。 只要关中内部资源充足,完全可以闭关锁国到地老天荒。 反观河北、中原那种地方。 一旦失利,便是一败涂地,根本没有任何犯错的机会。 蜀地形胜、物产倒是不逊于关中,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进去难,出来同样难,可谓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江东也同样如此。 所以,董旻、牛辅想要仰仗山河之利固守关中的想法并不能说是错,反而还相当正确! 可吕布对这种保守战略却有些不满。 “良弼,不过是些土鸡瓦狗,就算平原作战,吾同样能斩其首级!” 甚至,吕布直接朝着董卓请命:“还请太师予我三千骑兵,我必然能够横扫敌军!” 什么匈奴,什么袁绍。 吕布只有不屑。 这些人他又不是没面对过。 别管他们多少兵马,只要他们敢堂堂正正的将士卒拉出来打一场,那吕布就会告诉他们什么叫真正的无双飞将! 董旻闻言嗤笑一声:“奉先果真还是这般鲁莽!” “能够仰仗地利,自然就要顺山修隘,顺水修寨,而不是白白消耗士卒的性命!” 吕布听董旻骂他鲁莽,直接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 “我军军力既然强盛,为何不直接击溃敌军,一劳永逸?” “你们可知道,在草原上,若是仅靠着筑起的坞堡防御,是根本无法让胡人打消觊觎的!” “唯有狠狠出击,犁庭扫穴,将其车轮以上的青壮全部杀死,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董旻冷哼:“吕布!这是商议对抗袁绍他们,可不是在边境抵御胡人!” “袁绍本就颇具威望,如今又占据了冀州,兵强马壮,如何能够贸然行事?” “昔日六国伐秦,若是秦人也似你这般鲁莽,哪还有后来横扫八荒、一统六合的伟业?怕不是早就被亡国灭种了!” 吕布虽也读了些书,却不太懂得引经据典。 眼看着董旻拿出春秋旧事,吕布虽觉得对方这是歪理,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协突然询问: “太师可记得,《六韬·文韬·守土篇》的记载?” 《六韬》几乎是所有武将在军事上的启蒙之作,别说是董卓,就连吕布都清楚记得其内容—— 周文王曾经询问姜尚:“守卫国土,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姜尚回答:“不要损下益上,舍本逐末。太阳在正午时,正是晒东西的良机;手中握有利刀时,正是分割物品的良机;手中持斧时,正是攻伐的良机。” “所以,太阳当顶时不晒东西,就是失去时机;操刀不割,就是失去了便利的时机;执斧不去攻伐,坏人就会来。细小的水流不堵塞,将会汇成江河。” “臣自然记得。” 董卓回应,也算是借由此意赞同了吕布的观点。 刘协继续发出自己的声音—— “左将军之言,方才有三处谬论。” “其一,若是关东诸侯真的软弱不堪,汉室又何必要迁都长安?未战却轻视敌人,这是致命的过错!” “其二,上次袁绍等人并非一无所获。仅朕知道的,便是大汉威严已损,传国玉玺已失,如何谈的上无功?” “其三,秦国抵御六国,非靠崤山之固,函谷之险,而是靠着老秦人的同心砥砺,这才能够抗六国之兵,伐六国之师。” 刘协神情间有些没落:“而我大汉百姓,心中坚韧,怕是早就比不上战国时候的秦人了。” (本章完) 第51章 一攻一守 第51章 一攻一守 以前关中的老秦人,愿意跟着秦王抵御强敌、开疆拓土、征战天下。 可现在关中的汉人,还愿意为了汉室那么做吗? 其实那篇《六韬·文韬·守土篇》后续还有内容。 姜尚又对周文王说:“君主一定要让国家富裕。因为国家不富裕,就无法施展仁惠。没有仁惠,也就无法团结百姓。百姓疏远了国君,与国君离心离德,就会使得国家败亡。” 汉室穷的太久了。 因为那群硕鼠的蚕食,大汉百姓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大汉的恩惠。 如果大汉都没有对百姓施展恩惠,那百姓又如何会与大汉站在一起呢? 现在关中这个所谓的朝廷,不过就是个一捅就烂的破筛子。 若是再有大军围困关中,时日一长,说不定还真的有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只不过,这“王”,怕是不大可能还是刘协。 其实若是其他人,刘协也就认了。 但偏偏,王允找来的人是匈奴。 汉家的冠,绝不可能戴在胡人的头上! 这,是刘协的逆鳞! 触之,必死! 所以,刘协要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将汉人的冠护在头顶,赢下这场跨越百年的汉匈之战! 董旻倒是不懂刘协的心情。 但他能听出来,刘协似乎是在支持吕布,而否决他。 董旻当即摇头:“陛下,行军打仗不是于书册上默写兵书。” “《六韬》成书已有千年,其中不少内容都已过时。拿着千年前的兵书来打现在的仗,这不是令人贻笑大方吗?” 这殿中,几乎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董旻的轻视。 不是对《六韬》的轻视,而是对刘协的轻视。 董旻现在就差把“陛下不知兵”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道理就是道理。方法会过时,可道理却永远不会过时。” 刘协失去了与董旻交谈的兴致,而是顺着吕布的话往下说道: “若仅仅是修筑坞堡,是无法打消别人的觊觎之心的。相反,他们反而会以为这坞堡中尽是奇珍异宝,会费尽心力将这坞堡攻破。” “唯有犁庭扫穴。再不济,也要给予敌人迎头痛击,让他们心怀畏惧,这才能够保全自己的财物。” “以坚实的墙壁为防御,远远不如以敌人的畏惧为防御。” “上一次,关东诸侯得到了洛阳,逼迫大汉迁都,使汉室失去了对关东的控制,这已经算是夺取了极大的利好。若是这一次,还继续蛰伏,只怕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威逼朝廷!” “所以,此次必然要先取得一场大胜,以警告关东士人,打消他们的觊觎之心!” 刘协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再没有解释的必要。 董旻自己也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辩驳,便下意识的看向董卓。 按照董旻的经验,以往这个时候,董卓都会选择支持他。 毕竟,外人来的再怎么亲切,又如何能比的上骨肉呢? 董卓见董旻看向自己,沉思一阵后,又抬头看向自己上首的刘协。 “陛下,此言有理!” 董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奉先也说的没错,若是不能给予对方迎头痛击,那对方很有可能再起觊觎之心,而关中的百姓也会心生恐慌,名声鼎沸。” 朝廷,此刻其实极不健全。 名义上朝廷是在关中生根,但其实朝廷一没有得到关中百姓的支持,二没有得到关中士人的支持。 之所以能够在表面上维持稳定,不过是因为汉室曾经的威望,以及董卓兵力的强盛。 可威望总有耗完的一天。 若是再失去兵力强盛的优势,关中怕是立刻就会失控。 董卓虽在某些事情上看的不够透彻,但对这一点却是有着明确的认知。刘协这名大汉天子的威望。 董卓手中西凉骑兵的强盛。 一左一右,共同撑起来了关中这个残缺的小朝廷。 若是这两者缺失其一,那汉室的存亡可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兄长!” 董旻听董卓不支持自己,顿时有些急躁。 “此乃朝会!还望左将军恪守规矩!” 董卓的呵斥让董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发作。 吕布见对方吃瘪,脸上立刻洋溢出笑容。 “太师,还请予臣三千骑兵,臣保证先破河东,再平关东!” …… 刘协没好气的瞪了吕布一眼。 请战,请战,还请战!感情吕布是压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好在董卓却是听明白了,挥挥手让吕布稍安勿躁。 “奉先,陛下之意,是取得一场胜利,震慑关东。而不是将对方全部歼灭。” “大军作战,首先要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想办法击溃敌军。” “随意出击,便是一时勇猛,也难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没错。 这才是刘协的意思。 守,肯定要守。 但绝不能和董旻、牛辅说的那样,彻底当一个缩头乌龟,将主动权让给敌人,白白消耗关中的积蓄,动摇关中的人心。 可打,也不能和吕布说的一样,直接将大军开过去,与敌军一决胜负。 董卓此刻看向刘协,而刘协的目光也对上了董卓。 多日来一起研习兵法,让他们在这件事上居然难得的保持着心有灵犀—— “攻一路,守一路!” 只要能够击溃一部分敌人,就会让另一部分敌人心生畏惧,丢掉觊觎之心,主动退兵。 而且,兵事上的胜利,也可以安稳关中的民心。 先不管天子贤德与否,董卓残暴与否,至少要让关中百姓知道,朝廷是有能力保护他们的,不会出现被敌军堵在家门口这种事情。 “攻哪一路,守哪一路?” 刘协举起一枚竹简:“不如朕与太师同时将思路写出,全当是一次兵事推演。” “善。” 刘协提笔,在竹简上用隶书洋洋洒洒写下六个大字。 另一边,董卓也提笔,在竹简上写下什么。 二人费的时间几乎一样,同时收笔。 刘协命宫人将自己的竹简拿下交予董卓,同时将董卓的竹简拿来放在自己案几上。 “看来这一次,朕和太师又想到一块去了。” 董卓的竹简上,赫然也是六个大字—— “攻河东,守中原!” (本章完) 第52章 上兵伐谋 第52章 上兵伐谋 《孙子兵法·虚实篇》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用兵的规律像水,水流动的规律是避开高处而向低处奔流,用兵的规律是避开敌人坚实之处而攻击其虚弱的地方。 现在敌人的最虚弱的地方在哪里? 必然就是距离关中最近,仅有一条大河阻绝的河东。 而且,河东盆地相比起函谷、蓝田,地势都要平坦许多,最适合董卓麾下的骑兵发挥。 以己之锋芒,刺敌之软穴,这就是能取得战争胜利的方法! “河东虽有十万兵马,但大都是匈奴骑士和河东群寇。论精锐,怕是远远比不过袁绍、袁术麾下的乡勇武士。” “而且,河东地形孤立,不与中原相通,就算是从河北派兵,也是道路艰难,难以得到支援。” 河东,还有河东北面的晋阳,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本就与关中一体。 关中与河东的联系,甚至比关中和洛阳的联系还要紧密。 通往河东的渡口,比如夏阳、龙门、蒲津,这些渡口的水流远远要比大河、渭水汇流之后的渡口更加平缓。 河水平缓,就意味着易于用兵,行动方便。 相比于东面过函谷,南面通武关,前往河东无疑是对己方最有利的布置。 而且,河东,就好像是山川大河以鬼斧神工之势雕琢的一块天然战场。 西有大河,北有吕梁,南有王屋,东有太行! 地形的封闭,意味着一旦在河东作战失败,必然是最恐怖的兵败如山倒,连喘息的时机,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无论是刘协还是董卓,都将河东视作对己方战事最为有利的战场。 “如此,便定下此战基调。在河东方向进攻,而驻守函谷、武关的军队则采用守势!” 董卓此刻决定了战略。 见状,即便是董旻,也不敢在此事上忤逆董卓,只得悻悻低头。 就在董卓准备进行战术上的议题,比如调动兵马、任命将领时,刘协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师,庙算能够做到的,并不止这些。” 这下,便是董卓都微微有些惊异,看向刘协的眼神中有股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惊喜。 “孙武曾经说过——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能百战百胜,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真正最上等的方式,应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句话,西楚霸王项羽与汉高祖刘邦是真正以实际行为,给后世上了生动的一课。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刘协指出敌军最大的弱点—— “虽为盟军,实则各怀鬼胎。” “袁绍、袁术兄弟二人之间的龌龊已为天下所知,现在又如何能够合力攻伐?” “于夫罗、韩暹、李乐,皆不过散兵游勇,又如何能够如臂使指,齐心协力?” 刘协的话惹得众将,特别是曾经参与了第一次联军讨董之战的将领都深以为然。 联军虽然势众,却缺少统一的指挥。 甚至,还闹出袁术克扣自己部下孙坚粮草辎重的闹剧。这样的敌人,若是不想着分化瓦解,确实是有些愚蠢。 “陛下此言谬矣!” 又是董旻。 董旻站起身来询问:“关东虽为联军,却并非于一处设立大营。” “上一次,就有三路大军,分别自酸枣、河内,鲁阳合力进攻洛阳。三方兵马虽不能统一调动,却也威力不减,声势浩大!” “如今,河东、中原、南阳三个方向若是合力来攻,自然也会和上次一样,各自为军。故此,伐谋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董旻的意思,是说对面虽然被称为联军,但其实各自为军,统帅将领皆不一致,根本没有分化的必要。 除非是出现上一次,袁术与孙坚那样上下猜忌的场面,不然所谓的“伐谋”其实没有半点意义。 “朕明白。” 刘协所指的“伐谋”并非仅仅如此。 “左将军不如眼界放宽一些。” “朕说的,又何止联军内部?” “联军所顾忌的,又何止关中一地?” 董旻还不解其意,但董卓、贾诩两人都是精神一振! 眼界放宽、何止关中一地? 他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当今天下的格局。 袁绍,虽据河北,又有着汝南袁氏声望的加持,使得河北士人纷纷投靠于他。但袁绍也并非高枕无忧。 公孙瓒! 张燕! 白马义从,威震天下! 黑山飞燕,雄踞太行! 这两人一北一西,几乎是悬在袁绍头顶的利剑! 也不需要将其刺下,只要轻轻挥动,上面的寒光就足以让袁绍不敢轻举妄动。 袁术,坐拥天下最富裕的南阳郡,还凭借家族的门生故吏控制着汝南、江淮等富饶之地。看似风光无限。 但如今坐镇荆州的,可是八骏之一,汉室宗亲的刘表刘景升。 刘表对于大汉朝廷来说,完全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昔日,孙坚因为个人恩怨,设计逼死了荆州刺史王濬(不是西晋时期灭亡孙吴的那位荆州刺史),致使荆州失去了主官,令朝廷不得不派遣一名刺史上任。 但当时局势是怎样? 帝都洛阳与荆州之间的道路被占据南阳的袁术阻断,根本不可能有人带着部曲或者幕僚前去上任。荆州对于袁术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熟透了的桃子,随时可以不废一兵一卒收入囊中。 可刘表,却硬生生单骑入了荆州,并且稳定了荆州的局面,成为了一名掌控实权的刺史! 而荆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从荆州北部的上庸出兵,可以轻松堵住南阳前往关中的通道。 从襄阳出兵,则可以直接切断南阳与汝南的联系,切断袁术的粮道。 现在袁术就好似是一个骑在荆州身上的大汉。看似孔武有力,但只要刘表稍微动胯往上一顶,那就完全可以令袁术生不如死。 只要运用伐谋之术,就可以轻松限制袁绍、袁术这两股最大的势力。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却不使用,为自己取得先机呢? 感谢大家~~~晋级第二轮推荐了,蟹蟹大家的追读还有票票,(`) (本章完) 第53章 胆大包天 第53章 胆大包天 宫室当中,列席而坐的校官都各自点头。 只要能用公孙瓒、张燕还有刘表分别牵制住袁绍、袁术。这仗几乎就算赢了一半。 剩下的两处兵力,无非河东的一群乌合之众与朱儁、曹操等人。 如此一来,关中的防守压力将大减,此次战事的胜算也提高了三成不止! 一时间,众多校官看向刘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汉天子,生而神圣。 对这些校官来说,大汉的天子,依旧神圣不可侵犯,是拥有国家的圣人。 特别是今日,在听到刘协“伐谋”之言后,更是叹为观止,不认为刘协是凡人。 其实,惊讶的何止是这些校官? 就连董卓也有些诧异,不知道刘协为何知晓此时关东的形势,并且能够迅速判断谁能拉拢,谁能利用。 而董旻在认真思索几番后,发现没有可以反驳刘协的余地,便再次落座,低头沉思。 刘协此刻则看向贾诩,用眼神逼迫他站出来说话。 贾诩本想装作没看见…… 但一想到刘协前几日在自己家中曾保全自己与母亲,便也只能轻轻叹上一口气,出席谏言。 “陛下伐谋之策,确实可行。” “尤其是河北,并不困难。” “冀州本就是袁绍从韩馥手中强取豪夺过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朝廷可以随意处置。” “朝廷只需发一道旨意,任命公孙瓒为冀州牧,那自然就可以驱虎吞狼,让公孙瓒在进攻袁绍一事上占据大义!” 贾诩果真是……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便是毒计。 “冀州牧”这个大饼,自然不可能令公孙瓒从此就对朝廷忠心耿耿,让公孙瓒因此为汉室卖命。 但只要朝廷将任命公孙瓒为冀州牧的这条旨意发出去,那就是给了公孙瓒一柄攻击袁绍最为锋利的宝剑! 大军出征,自古以来讲究的都是一个名正言顺。 现在朝廷将“名”给予了公孙瓒,那便是对公孙瓒最大的利好,同时也是对袁绍最大的削弱。 就算公孙瓒在这个时候怂了,不敢进攻。那也能恶心一下袁绍,说不定还能使之前韩馥麾下的河北士族、将领对袁绍产生微词,分化袁绍内部的力量,真可谓是光明正大中透着阴狠! “好,就这么办。” 反正凭借朝廷这个时候的实力,冀州这块肥肉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回来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肉抛出去,引诱两匹饿狼撕咬。 “此外,还有袁术……” 河北局势好办,但袁术和刘表之间的矛盾却难以挑起。 主要是,贾诩与刘表并不熟悉,不知道刘表究竟是个进取之人还是守成之士。 倘若刘表是个如公孙瓒一样的进取之人,那就算朝廷没有动作,刘表都有可能对袁术来一招猴子偷桃,将南阳这座荆州北面的门户拿下。 可若是守成之士,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贾诩料想,刘表既然有胆子做出“单骑闯荆州”这样的壮举,那必然也是一个胆大包天之辈,而非自甘守土之人。 所以,和给予公孙瓒一柄征讨袁绍的宝剑一样,朝廷也要给予刘表一件对付袁术的利器。关于这利器,其实贾诩心中也有腹稿。 可即便是贾诩,反复思量后,也觉得自己的计策有些太过胆大包天,怕天子和太师接受不了,所以不愿采纳。 刘协看贾诩一脸想拉屎但又拉不出的愁苦样,就知道他现在心中经历的是怎样的挣扎。 “文和放心说就是,现在不过庙算,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有什么就放心大胆直言!” 庙算就是畅所欲言,出谋划策的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不说出计策、看法,难道要等着失败以后再说吗? 所以,即便董旻方才态度有些许傲慢,对天子稍有不敬,刘协也依旧没有生气,而是理智分析。 况且,贾诩的计策再毒,难不成还能毒过“反攻长安”这种计策毒吗? 贾诩小心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僚,然后默默将自己的身形往吕布那边悄悄藏了几分。 “陛下……可发明旨,谴汝南袁氏为汉贼!” ? 你在说什么? 即便刘协做好准备,此刻也都有些瞠目结舌。 更别说,其余如董旻、吕布等人。 片刻后,董旻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怪叫,冲到贾诩面前就想殴打贾诩。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斥责汝南袁氏为汉贼? 你不知他是四世三公之家吗? 你不知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吗? 你不知他……算了!反正此刻董旻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弄死贾诩! 贾诩机灵。 见董旻跑了过来,贾诩直接就小跑到了吕布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吕布。 吕布此刻这才如梦初醒,见到董旻好似要吃人一样,当即起身,直接厉声呵斥:“左将军!这是内朝!是在天子面前!汝究竟想要做什么!” 董旻个头不矮,身形可称的上一句魁梧。 但当吕布站在他面前时,却仿佛小巫见大巫。 吕布头戴双鹖尾大冠,轻薄的虎文单衣却被他宛若小山般的体魄撑的紧绷,在维度上比起董旻又大了何止一圈? 董卓在经历一阵恍惚后,亦是注意到了殿中一幕,于是重重将自己的笏板磕在案几上:“叔颖!汝想做什么!” 董旻前碍于吕布的雄伟,后惧于董卓的威严,终究是只能气的在原地捶足顿胸。 “兄长!汝听听,这是什么馊主意?” “斥责汝南袁氏为汉贼,这不是要将天下士人逼反吗?” “如此计策,必然不怀好意,想要坏我根基,倒不如直接斩杀此獠,防止其妖言惑众!” 董旻与之前的董卓一样,都极为推崇士人。 即便出了关东诸侯联军伐董一事,董旻都始终都对士族有些幻想,希望双方能够和解,回到后汉以往那样的政治生态。 可现在,贾诩居然想要明旨汝南袁氏为汉贼? 那不是将朝廷直接推到了天下士人的对立面吗?不是将天下的士人都变成了董卓的敌人吗? 所以,贾诩其心当诛! 但董卓,却问了一句话:“难道叔颖以为,现在的孤,与天下的士人就不是敌人了吗?” (本章完) 第54章 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第54章 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董旻呆呆的愣在原地。 难道,没有贾诩的计策,天下士人就不是董卓的敌人了吗? 关东联军讨董、荀攸等人的刺杀,以及王允如今串联起第二次的联军……对方都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不能称作敌人吗? “可、可……” 董旻此刻似乎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不对! 这与他多年来读的圣贤书不符! 这与他多年来摸清的规则不同! 身为权臣,不就是应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吗? 若是没了士大夫,那朝廷如何能称为朝廷?天下如何能称为天下? 董卓看到自己的弟弟明明一副熊样,此刻却好似孩子般无助,亦是有些感慨,同时也有些感同身受。 他之前,与董旻所想一般无二。 所以,他才无条件相信王允,将朝堂全权交给王允。 可换来的,却是王允的背叛。 董卓早就是士人的敌人。 这道理,还是刘协昔日给他讲明白的。 只是当时董卓还沉浸在对王允背叛的愤怒中,所以才没有失态。 若不是天子直言相信他,支持他,恐怕董卓也会与董旻一般空虚、无助。 眼看着董旻已经快要急的掉下泪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声帮腔—— “贾令君的计策,确实有些过于激进了。” 众人愕然。 尤其是董旻。 因为帮他说话的,正是方才他不断反驳,并且言语行为中还有些轻视的天子刘协。 刘协此刻没有精力将个人的情绪放置在国家大事之上纠结,只是就事论事。 士人与董卓,其实早就是不死不休。 只是董旻这样的人,依旧对和世家合作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太师所言其实不错。” “昔日,大将军何进被十常侍诛于宫苑之中,袁绍、袁术就立刻领兵闯入皇宫,导致洛阳大乱,这本就是不可饶恕的谋逆行为!” “之后他们逃到关东,又联合各地太守、州牧围攻帝都,更是大汉四百年来的首回!” “这般羞辱汉室、忤逆朝廷的行为,如果还不能算作汉贼,那究竟到底怎样的人才算汉贼呢?” 没错。 真正破坏规矩的,从一开始就是袁绍、袁术这帮士人! 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之间的这种争斗,在后汉朝堂当中简直不要太多。 自昔日十四岁的汉和帝刘肇联合宦官,诛杀外戚窦氏后,宦官与外戚的斗争就成了经久不变的常态。 但是。 这斗争,是有底线的。 无论是外戚胜利,还是宦官胜利,都会维护住朝廷的尊严,保持大汉的稳定。 但袁绍、袁术那帮混蛋做了什么? 听闻何进身死的消息后,居然直接率领士卒攻打皇宫,将天子从皇宫逼走!(注1) 这是什么行为? 放在历朝历代,都足够将参与之人的九族屠的一干二净了! 说他们是汉贼,简直没有丝毫过错! 相反。 反倒是如今被世人称作“汉贼”的董卓,却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办事。便是乘坐的车架稍有僭越之嫌,也立刻换乘车架,遵循朝廷的法度…… 如果说,董卓废立天子、把持政务的事际还有迹可循,有史可查。那袁绍、袁术他们的行为简直就是闻所未闻、逆天而行! 可不知为何,犯下这等逆天大罪的袁绍、袁术成为了天下士人的楷模、英雄。反倒是董卓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刘协正色道:“所以,诸位都应当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即便士人势力庞大,几乎无孔不入,但既然已经身为敌人,那也只有亮剑! “不过贾令君的策略确实太激进了……”老实说,刚才刘协确实被贾诩吓了一跳。 直接发明旨将汝南袁氏贬为汉贼……亏他贾诩敢想! 汝南袁氏这样的世家,之所以能够传世长久,经久不衰,全凭着其家族在经文典籍上的把控。 若是将汝南袁氏贬为汉贼,那跟着汝南袁氏学习的读书人,是不是都成了汉贼? …… 虽然实际上也没差,但是波及的范围却不能这么广。 “伐谋”的核心,其实和政治一样,就是要将敌人搞的少少的,把朋友搞的多多的。 即便立场已经对立,但眼下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斥汝南袁氏为汉贼,未免有些言重。” 汝南袁氏第一位三公可是袁安,那可是汉明帝时期的人物。 你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贬为汉贼,那岂不是说老刘家的天子眼睛有毛病,一直在用汉贼为臣? 贾诩立即领悟了刘协的意思,赶紧谏言:“陛下说的是!应当只斥袁术为汉贼!” 刘协摇头。 又错了! 如今袁术的势力,远远比袁绍要来的庞大。 而且袁术是汝南袁氏的嫡系子弟,袁绍只是旁系。 最重要的是,刘协知道,代表天命的传国玉玺还在袁术麾下将领孙坚那里。 斥责袁术为汉贼,万一人家喊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也”,直接反了怎么办? 现在董卓还是天下公认的“汉贼”,袁术若是悍然称帝,自称仲皇帝,还真有可能将关东诸侯给团结起来…… 所以,袁术这个屎坑,刘协暂时不想去沾染。 “应当斥袁绍为汉贼!” 贾诩听后,眼睛立刻眯起,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刘协。 贾诩一直以为,自己的计策已经算是毒辣。 万万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相比直接斥责汝南袁氏或者袁术这个袁氏嫡系为汉贼,确实远远比不上斥责袁绍为汉贼! “陛下,哪里是天生聪慧?这分明就是其智若妖啊!” 但这份震惊贾诩注定只能藏在心底。 因为除了贾诩,宫室之中再无一人能理解斥责袁绍、斥责袁术,和斥责汝南袁氏有什么区别。 像吕布。 除了一开始的“进攻河东”,后面所谓的“伐谋”他几乎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不过虽然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吕布还有殿中校官升起一个同样的想法—— “陛下,果真天人也!” ———————— (注1) 摘自《后汉书·何进传》: 1、绍等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 遂西召前将军董卓屯关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东发其郡强弩,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城鮧,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火照城中,武猛谓有武蓺而勇猛者。 2、进部曲将吴匡、张璋,素所亲幸,在外闻进被害,欲将兵入宫,宫合闭。袁术与匡共斫攻之,中黄门持兵守合。会日暮,术因烧南宫九龙门及东西宫,欲以胁出让等。 大致翻译—— 何进在汉灵帝死后,想要除掉十常侍,但是亲妹妹何太后不同意。 结果,袁绍就给何进出谋划策,让他召集四方猛士。 于是,何进召来董卓,把驻扎在凉州的军队,调往关中上林苑。让王匡把驻扎在泰山郡的强弩勇士调进京师。让东郡太守桥瑁率领军队,驻扎在成皋。又派武猛都尉丁原,焚烧黄河渡口孟津,让大火照亮洛阳城,借此威胁何太后。 后来何进被先下手为强的宦官杀死,他的部下立刻暴动,袁术更是用火焚烧南宫九龙门及东西宫,于董卓之前就完成了火烧洛阳的壮举…… 不好意思,自动发布忘挂了,晚了几分钟 (本章完) 第55章 刘备是谁? 第55章 刘备是谁? 汝南人袁绍,身份地位卑贱。经常对旁人说自己是无父孤儿,对待将你养大的汝南袁氏全然没有感恩的姿态,这难道是孝顺的表现吗? 但朝廷看在其高祖、祖父曾经担任朝廷三公的份上,依旧授予了他郎官的职位,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忠,报效君主。 可袁绍非但不对朝廷感恩戴德,还时常结党营私,不应朝廷征召,私自收留亡命之徒,意图不轨。这难道是忠诚的表现吗? 正是因为有袁绍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欺世盗名,所以才会有黄巾之乱那样的祸害啊! 后来袁绍投靠大将军何进,二人狼狈为奸,调动守卫边境的将士来到洛阳,还烧毁了孟津的渡口,想要借此威逼太后。这样的逆臣真是闻所未闻啊! 在何进死后,袁绍更是率兵攻入皇宫当中,意图袭杀天子,这更是当年的王莽都不敢做的事情啊! 后来仁慈的太师恢复了朝廷,仁德的天子继承了帝位,选择大赦天下。可袁绍却依旧不知悔改,私自逃到关东之地,召集自己的党羽,选择造反。 造反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将自己养大的叔父、族人,可见他完全就是狼心狗肺一样的人!在崇尚孝道的大汉,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妖孽啊? 在造反不成后,袁绍又逃回了冀州,杀死了朝廷的冀州牧韩馥。可怜韩馥昔日被袁绍欺骗,助纣为虐,帮助袁绍提供粮草,没想到却立刻死在了袁绍手中,这就是相信袁绍这种人的下场啊! 身为养子,却不尊敬养父。 身为官员,却不敬爱朝廷。 身为盟友,却抢夺盟友的地盘。 这样的人,哪怕是夏桀、商纣在世,恐怕也会自愧不如吧? 如今大汉百姓遭受的苦难,都是袁绍这个汉贼带来的,只要能够杀死袁绍,那么百姓就能够安居乐业,天下就能够休养生息。 所以,朝廷特地发布诏书,命令大汉的有志之士共同讨伐袁绍。 其中,朝廷听说辽西令支人公孙瓒作战勇猛、忠君爱国,特意将他封为冀州牧、镇北将军。 还有涿郡涿县人刘备刘玄德,曾经是中郎将卢植的弟子,又是先汉中山靖王之后,是一名正直的汉室宗亲,也特意将其任命为东郡太守。 希望公孙瓒、刘备,还有更多忠君爱国之士站出来,共同讨伐汉贼袁绍,只有这样,才能够使得天下平定啊! …… …… 这,就是朝廷颁布的公文! 不,准确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篇《讨袁绍檄》。 这篇檄文措辞可谓强烈,言语可谓狠戾。 连“夏桀、商纣、王莽”这种人都拉出来了,那证明大汉朝廷是真的将袁绍当成了势不两立的死敌。 要知道,就是当年黄巾之乱的发起者张角,都没有得到朝廷如此“高”的评价。 而且这篇檄文还很聪明的用不孝将袁绍与汝南袁氏切割开来。 朝廷不是针对你汝南袁氏,单纯就是袁绍实在不干人事…… 不过檄文将袁绍和汝南袁术切割了,却又没有完全切割。 因为发布檄文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针对袁绍,而是为了针对袁术。 这篇檄文一发,袁术那老小子还敢不敢出兵去帮袁绍了? 朝廷可说了,袁绍是不孝,还害死了袁术的长辈袁傀。 要是袁术还选择出兵,那就是主动抓起袁绍身上的屎往自己脸上糊。 而且这样一来,刘表也就有了对袁术动手的借口。 如果朝廷直接将汝南袁氏或者袁术斥为汉贼,那其实就是逼迫着刘表对着袁术下手,刘表心中肯定不会舒服。 可现在,却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你袁术不动,这屎就落不到你袁术头上,刘表也没有必要对袁术出兵。若是你袁术动了,那可就真的不能怪刘表了,毕竟是你自己将“造反”这样的字迹写在脸上的,怪不得别人。 最最重要的是。 袁术、袁绍一直不和。 袁绍以为自己是兄长,袁术却一直以嫡系自居。 现在朝廷将袁绍斥为汉贼……也算是另外一种的帮助袁绍扬名。 袁术要是还跟着袁绍干的话,那岂不是自己都承认自己不如袁绍?是袁绍的党羽? 所以,当刘协说出,应该斥袁绍为汉贼的时候,贾诩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对付袁术的一步妙棋。 不光如此。 在檄文最后面,还特意提了一句韩馥的事情。 韩馥昔日,既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又是袁绍讨董的主要盟友,为袁绍大军提供粮草。 可这样的人,袁绍却说夺基业就夺基业,说杀就杀了。 如此做派,让袁绍的其他盟友怎么想? 张扬、曹操等人,难道就不会对袁绍心生芥蒂吗? 甚至,檄文最后,还将曹操的东郡太守给了刘备。 这其实会进一步加深曹操对袁绍的不满,进一步令联军内部产生缝隙,同时对袁绍的威望产生严重打击。 唯一让贾诩充满好奇的就是—— “刘备是谁?” 中山靖王之后? 贾诩若是没记错的话,中山靖王刘胜的子孙怕不是有一百多位吧? 如今几百年过去,他的后代,便是少一些,怕是都不止数万了吧? 陛下为何就对刘备这么一个人这般上心? 奇怪! 贾诩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檄文传递出去一月之后,知道消息的刘备也傻眼了。 如果不是檄文上斩钉截铁的说了是涿县刘备,还表明了是卢植的弟子,表字玄德。刘备还真以为是哪位同名同姓的同宗族亲。 其麾下校尉关羽、张飞,亦是一脸错愕。 “兄长,汝在当今朝堂那里有故人?” 刘备面皮抖动。 有个锤子故人? 刘备最大的人脉就是恩师卢植,可卢植人家早就回到河北隐居了。 “难道恩师曾在别人面前提起过我,然后那人又将我的名字报给了朝廷?” 刘备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欣喜,决定日后好好报答那位举荐自己的贵人。 但无论如何,刘备确认了一件事—— “如今,正是我刘玄德匡扶汉室的大好时机!” (本章完) 第56章 王允 士孙瑞 第56章 王允 士孙瑞 左扶风,槐里县。 这里距离长安不远,又是扶风郡的治所,故此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你不该这么做。” “我没有办法。” 就在槐里市肆一间存酒的地窖中,两个人对立而坐。只隔着缝隙中透进来的少许光明端详着彼此的脸。 “诽谤天子……君荣!你究竟想做什么?” “而且你还挑唆里正,公然对抗朝廷政令,这已经称得上一句忤逆了!” 谁能想到,在地窖中的两人,就是将关中翻遍都没能找到的王允与士孙瑞。 主要还是方位的问题。 当得知王允失踪,无论是刘协和董卓都第一时间想到了东方,却根本没有往西面的槐里去想。 因为西面,对王允来说,根本就是条死路! 士孙瑞没有回答王允的质问,而是赞叹道:“藏身槐里,子师之谋,当真天衣无缝。” “若是往东面跑的话,只怕我二人早已被人捆住,送给董卓了。” 王允哼了一声。 “现在情况不也一样糟糕?” “不说子琰(黄琬)此刻已经被董卓捉拿下狱。就连我派去河东送信的侄子王凌都已经被截住,让董卓知晓了我私联关东诸侯要来进攻的消息,这已经是失了先机!” “反正董卓迟早都会知道。” “不一样!” 王允对自己的老友可谓咬牙切齿。 “兵事首重伐谋!” “关东联军上次失利,心中已是生了畏惧之心,极难再次联合。” “现在董卓提前知晓了情报,很有可能会主动发兵河东,杀鸡儆猴,让关东诸侯心力散去!” “行百里者半九十!君荣!你可知你的无事生非,直接惹得功败垂成,很有可能坏了最后的大计吗?”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的敌人。 即便关中还没有开始大范围的调动兵力,但王允凭借着对董卓的熟悉,赫然已经猜到董卓会主动先下手为强,对河东发兵! 王允行事稳健。 关东诸侯已经失败过一次,将他们联合起来可谓是极难,将他们联合起来还要全力伐董,更是难上加难! 他本来想着,可以暗中先让关东联军将兵马、辎重调动起来,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直接雷霆一击拿下关中,杀死董卓! 但谁料士孙瑞却提前露出了马脚,致使天子与董卓暴怒,要逮捕他们,还发现了他的谋划。 若非王允养气功夫早已大成,怕是真的要忍不住给士孙瑞一通老拳。 “暴露了又如何?” 士孙瑞对王允的话不以为然。 “即便少了些时日筹备,难道关东联军就打不进关中?” “子师难道没有看朝廷前几天发布的那篇檄文?” “这一次,董卓直接就与袁绍撕破了脸皮!” “如今袁绍已经占据整个冀州,兵力比上次何止强盛数倍!这一次袁绍盛怒,必然会倾尽全力来攻,我等为何会害怕袁绍失败呢?” 士孙瑞在昏暗的地窖中手舞足蹈:“只要袁绍攻进关中,杀死董卓,那自然可以为我士孙瑞洗清冤屈!为我士孙家正名!” 王允此刻内心震动! “君荣!这便是你的追求吗?这便是你的志向吗?” 王允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我们的大志,不应该是清除汉贼,中兴汉室吗?” “汝仅仅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你自己,便不顾全盘大局,这如何对得起那些因为反抗董贼而逝去的故友啊!”要是往日,士孙瑞估计还会心生愧疚,想想不敢让其入梦的故人。 但现在,他只觉得王允聒噪、虚伪! “被毁去名声的,又不是你王子师!” 士孙瑞的回复让王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尽力想要透过二人之间的灰雾看清对方的面庞,看清这位相识几十年老友的面庞。 “难道不是吗?” 士孙瑞重重拍着桌案:“现在虽然你我都被朝廷通缉,但你王允若是死了,那也是身为反董义士死的!但我士孙瑞呢?我还是个笑话!我还是个不知礼的儒生!我还是个令先人蒙羞的不孝子!” “若子师你与我一般境遇,你还会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吗?” 王允此刻心情复杂,荒谬有之,绝望有之,疲倦亦有之。 “君荣难道以为,我王允所谋数年,不过是追求自己的名声吗?” “难道不是吗?” …… 王允笑了起来。 笑的犹如杜鹃泣血,十分凄惨。 “没想到,我王允在君荣心目中竟是这样的人!” “难怪你会散布天子的谣言,难怪你会阻碍朝廷利民的新政,原来自始至终,你我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王允觉得可笑。 摇摇头,就拂袖而去。 而士孙瑞就在暗处听着,听着王允沉重的呼吸,听着王允蹒跚的脚步,一下一下走上了地窖的台阶。 不知为何,士孙瑞此刻心中突然有些后悔。 “子师,不是这样……” 不过是刚刚才说出去的言语,士孙瑞记忆中就有些模糊,似乎是这浑浊的地窖令人思绪不清。 身为王允最亲密的战友,士孙瑞如何能不晓得王允的大志? 便是心中有些愤恨,这些怒火也该去对着董卓,对着贾诩,对着朝廷发。哪有对着自己挚友发火的道理? 四顾,却有些茫然。 回首,却也不见踪迹。 空荡荡的地窖,正如士孙瑞此刻空荡荡的心。 “难道,我真的坏了子师大计?” 士孙瑞忽然慌乱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究竟如何了。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补救,如何能让王允谋划成功,如何能够除掉董卓,使汉室中兴。 士孙瑞徘徊了一阵,最终就收拾了行囊,起身朝外走去。 就在士孙瑞走后一刻。 刚刚颓废离去的王允去而复返。 在王允的手上,还提着一只烤鸡、一壶浊酒。 “君荣,是我方才言辞有些激烈了。你的苦楚,其实我都明白。来,吃些肉,喝些酒,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当王允看到空荡荡的地窖后,一时之间亦是有些茫然。 “君荣?” “汝,到底去了何处?” (本章完) 第57章 太师亲征 第57章 太师亲征 “王允、士孙瑞依旧是下落不明。” 前来给刘协、董卓禀报消息的牛辅有些无地自容。 “而且……即便是严刑逼供黄琬,他也说不出二人的下落。” 董卓还是了解黄琬的。 “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有说,那就说明他应当真的不知情。” 牛辅赞同似的点头。 “此外,臣还从黄琬口中得知,之前用暗藏五铢、私铸小钱、传播流言、挑唆里正闹事的,都是士孙瑞,而并非是王允的决定。” 此话一出,刘协蓦的看向牛辅。 不过仅看了一眼,刘协就回过神来:“朕料想的没错,王允应当没有那么蠢笨,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但这也证明黄琬口中所言非虚,他确实是不知道王允如今身在何处。” 董卓微微侧身,看着桌上一物:“无妨,左右不过是那么几个地方。只要待臣拿下河东,自然可以知晓王允的踪迹!” 在刘协与董卓身侧,放着的是一张半丈宽、九尺长的舆图。 这舆图极为详细,将河东,以及关中东部的重镇、坞堡、小道,全部标明清楚,便是连沟、寨、坡这样细小的单位也全都写了上去。 “进攻河东,易从两面围攻。” 董卓看着舆图,将手臂抬起比划。 “李傕、郭汜部可以从阳夏、龙门渡过大河,在河东西面的河津、稷山立足。这两处地形险要,只要能在此地站稳脚跟,那便是遭到十倍之敌围困,也不可能将其攻破。” “徐荣、段煨,则是自风陵渡强渡,吸引守军。” “最后,再遣胡轸、樊稠于蒲坂发动真正的攻势。” 三路大军,自三个方向进攻河东。 其中,最北面的李傕、郭汜部主要承担深入敌腹,吸引敌军兵力的作用,可谓最为艰巨。 最南面的徐荣、段煨,则是一路疑兵,将河东的敌人拉扯到南面的风陵渡口。 真正决定胜负手的,还是从蒲坂渡河的中路大军。 只要中路大军能够打过去,就完全能够切断河东南、北两方的联系,使得河东首尾不能相顾,必能使敌军恐慌。 之后,无论是南下助徐荣等将拿下南部的解县等地,还是北上解李傕、郭汜之围,都能一举奠定胜利的基础,将河东的十万敌军全部葬送在这处早已选好的战场。 计划刘协、吕布、贾诩都看过,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隔着一条大河对敌,先进攻的那一方必定会遭受莫大的压力。唯有虚实结合,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士卒的损耗,并且在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优势,完成决定战争胜负的一击。 只是…… “太师果真要亲征吗?” 三路大军,三个方向。 尤其是在渡河之后,三路大军很有可能失去彼此的位置、踪迹,成了睁眼瞎。 这样的情况下,后方必须有一个能够为其压阵,能够稳住各方将领,并且能随时调动三路大军作战的主帅在。 而在董卓的阵营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董卓一人! “奉先、良弼,此二人难道不能代劳吗?” 听到刘协点出的两人,董卓立即摇头。 “奉先虽是臣的义子,但毕竟是并州人士,与臣麾下的那群凉州将领之间有着隔阂,恐怕并不能服众。” “良弼虽是臣的女婿,却没有主帅的风范。若是有人在后面指挥,他自可称为良将。但若令其单独镇守一方,他必然是压不住手下的那群骄兵悍将的。” 牛辅在一侧听的汗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那左将军如何?” 董旻?董卓再次摇头。 “叔颖并不知兵。若是寻常战事,自可谴他去督战,可如河东这般需要随时变化军令、调整行伍的战事,却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董卓麾下,确实猛将如云。 将这群人捏合起来,绝对是足以令天下诸侯瑟瑟发抖的战力。 但前提,是要将这群人捏合起来。 能力够的,资历亲疏不够,比如吕布、李傕。 资历够的,能力又不足,比如董旻、牛辅。 这也是为什么,昔日董卓在面对关东联军时,让王允带着天子与朝廷先行撤退到长安,自己却留在洛阳与联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因为董卓知道,除了自己,是真的没有人再能压下那群骄兵悍将。 “朕明白了。” 刘协念此,倒也不再相劝。 “那太师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再不要操劳他务。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文和说一声,让他代劳就是。” 董卓谢恩。 将董卓送出皇宫之后,刘协没有着急回殿,而是驻足看着偌大的长安城,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多事之秋啊!” 汉室,就好像是一盏在风雨中不断摇曳着的灯火。 稍稍再有风吹雨打,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只希望太师这次能够旗开得胜,至少给大汉还有关中百姓一丝喘息的时间。” 而董卓,出了未央宫后,也并未直接再回长安城中的府邸,而是直接命人驾车赶到了郿县当中的坞堡。 说是坞堡,其实已经无限趋近于一座小城池。 城墙高厚七丈,与长安城相埒。 内部,更是箭楼、瓮城相互依靠,全然没有半点的防守死角。 这样的防御工事,但凡让一个稍稍懂军事常识的人看到,也会吓的头皮发麻。 更不用说,坞堡内,还有几个巨大的粮仓。其内部存储的粮食,怕是比长安城中的太仓都要充盈几分。 守卫坞堡的士卒,更是董卓亲军“飞熊卫”中的一员。这些人大都是董卓的同乡、同族,董卓早已为其解决了家眷的后顾之忧,使得他们断然没有背叛董卓的道理。 站在哨岗上的士卒见到董卓那辆皂盖车逼近,虽然明知是董卓亲临,但还是一丝不苟的要查验令符、验证车架,全然没有半点松懈。 就在士卒检查董卓车架时,坞堡内的人也得知董卓回来的消息。 其中最开心的,就是头戴小,扎着一对双平髻的渭阳君董白。 她如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开心的站起身,就连头上的发髻也是一跳一跳的,无比活泼。 “祖父来了!我要去找他玩!” “啪!” 可惜董白还没来得及离席,就被一声重响吓的低下自己的小脑袋。 一头戴进贤冠,腰着佩剑,雪鬓霜鬟的老儒生瞪着董白:“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不完成课业,你今日哪都不许去!就算太师来求情也不行!” (本章完) 第58章 计深远 第58章 计深远 “呜嘤。” 董白被这老儒生一凶,只得继续趴在桌案上,抄写着那些不解其意的经文典籍。 “背挺直!” 本就心中委屈的董白在对方的呵斥之下,是彻底绷不住了,眼眶中豆大的泪珠在上下不断打转。 但老儒生只是将目光稍微往上抬了几分,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这时,董卓也在进入坞堡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此间学堂外。 老儒生看到董卓后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没有其他言语。 而董白也用余光看到了董卓的身影,立刻抬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董卓,似乎是在向自己的祖父求救。 董卓被董白这么一看,那就是再坚硬的心也化了,于是试探性的和老儒生进行了眼神上的交流。 但老儒生只是将目光移向他处,一副“我没有看到太师你”的样子。 董卓见对方如此,也是歉意的朝自己孙女望了最后一眼,就转身离去。 董白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祖父就这么舍自己而去,终于是“嗷呜”一声就嚎哭起来。 “我不想学习,我要去找祖父玩!” 泪珠从脸庞划落,掉到竹简上,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老儒生平静的看了一眼—— “字迹模糊,这份不算。再重新抄写一份!” “嗷呜!!!” …… 还未走远的董卓也听到了董白的哭声,这位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汉太师突然心头一颤,恨不得现在就折回去好好抱抱自己的孙女。 但是一想到董白对面坐着的老儒生,董卓又咬着牙,快步走出了这间学堂。 “伯喈(音同皆)之前说的没错,吾平日里太娇惯着白了。女子还是应当通情达理一些的好。” 董白的授业恩师,就是董卓之前第二信任的大儒蔡邕。 相比于王允长于理政,蔡邕的本事则全在文学上。 蔡邕曾经续写《东观汉记》并刻印“熹平石经”,被太常马日磾评价为“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今世人,论经学,或许还有郑玄、孔融等大儒能够与蔡邕不分伯仲,但若论及文学、史学,乃至音律、辞赋、书法,那蔡邕当真是一骑绝尘,冠绝大汉。 而且蔡邕为人正直、家风甚严,有这样的人教导董白。哪怕平日里严厉了些,那董卓也能够安心。 可即便这样,董卓还是对董白方才的哭声颇为担心,便是甘甜的酪饮灌入口中也犹如白水,没有半点滋味。 待到几个时辰过去,天色都阴沉下去几分后,董卓才看到自家董白气呼呼的身影。 董卓费力的弯下腰背,将双手摊开,想要和董白亲昵。 谁料董白根本没有搭理董卓,气鼓鼓的别过头去,对着董卓撒气。 董卓无奈,只得亲自走了过去,缓缓弯下自己多年没有弯过的膝盖,半蹲在地上:“怎么了?是谁惹我家宝贝了?” 董白举起自己的拳头往董卓身上锤了一拳:“祖父明知故问!” 见到董白愿意和自己说话,董卓立刻喜笑颜开:“是,是,是祖父的错。但你那位夫子可是位有本事的人,就算放眼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到能在学识上超过他的人,你要好好跟着他学习。”董白嘟着嘴:“就是个凶巴巴的老头,算什么有本事的人?他教我的那些东西都蠢笨的很,我才没心思学呢?” 董卓揉着董白的头顶:“这天下哪有蠢笨的学识?必然是你没有学透。” 听到祖父质疑自己,董白立刻不开心了,奋力辩驳道:“本来就是!” 董卓害怕董白再朝着自己发火,连忙哄道:“好,好,就是些蠢笨的学识。” 不过董白也听出董卓的敷衍,便据理力争:“今日,蔡夫子教我的是《女诫》!” “《女诫》是班大家创作的家训,如何来的蠢笨的道理?” “当然有!” 董白眼中又有泪翻动,显然方才她与蔡邕也辩驳过这家训中的道理,只不过怕是被蔡邕教训的极惨—— “祖父,《女诫》中说——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 “这样做,难道真的对吗?至少祖父可从未这样待过我!” 女孩子出生多月后,就让她躺在床下,将织布用的纺锤作为玩具,并将生女之事斋告宗庙。睡在床下,是要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给她瓦砖,是要表明女子应当亲自劳作不辞辛苦。斋告先祖,是要表明她要准备酒食帮夫君祭祀。 但董白是什么人? 董卓子嗣早亡,董白就是董卓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谁敢让她睡地板、玩垃圾、干杂役?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贵为天子的刘协,在吃穿用度上可能都不如董卓的这颗掌上明珠…… 所以要让董白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董卓此时面露尴尬。 如果是礼法或者兵法,他还能和董白说道说道。 可《女诫》……这玩意他是真的没学过啊! 董卓只要摸着董白的发髻:“无事,书上的道理,听听就行了。要是真的照做,那可就真的成蠢货了!” “咳咳!” 就在董卓蛐蛐经典时,蔡邕的咳嗽声自后方响起。 见到蔡邕过来,董白立刻躲到了董卓身后朝蔡邕做起了鬼脸。 而董卓也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怕是被对方听了过去,亦有些不好意思。 “渭阳君,方才应当与你解释过了。班大家之言,是为了让女子嫁入夫家后能搏得一个好名声。这名声并不是女子为自己搏的,而是为其子嗣搏的。正所谓为子忧,则计深远,母亲倘若有了一个好名声,那便是对子嗣最大的助力!若母亲声名狼藉,那子嗣又该如何堂堂正正的生存呢?” “况且,班大家自己也是女子,怎么会自己贬低自己呢?她的这番言论,都是长辈为了子孙的牺牲啊!” 教训完董白,蔡邕又对着董卓正色道:“这番话,也是下官对太师的谏言。” “若有名声,事半功倍。若无名声,事倍功半。” “一个人如果只追求利益而枉顾名声,那留给子孙后代的,必然是无穷的祸患啊!” 董卓表情肃然:“伯喈此言,必会铭记于心。” (本章完) 第59章 蔡文姬 第59章 蔡文姬 班昭的《女诫》,并不是让女子看轻自己,而是为了后代的声望,为了家族的兴荣。 毕竟,相比于权力和财宝,名声才是真正能够福贻子孙的宝物。 这样的道理,便是很多男子都没有看清,却被班昭记录了下来,不愧为后人推崇的“女夫子”。 今天蔡邕,也是借着《女诫》劝谏了一番董卓,让董卓明白名声对子孙后代的重要性。 董卓现在心中也确实是五味杂陈。 刚才他与刘协的那番对话,其实就让他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些想法。 加上蔡邕现在这么一提,更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董卓心中都开始有了一丝畏惧—— “若是孤今日就死了,还有谁能保董家的富贵?” 董卓以武立身,可如今他却发现,偌大的董氏,却无人能够接替他的衣钵。 像是董旻这样的董氏本家,董卓教导他们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可他们却依旧不堪大用。 牛辅,则是太过软弱,不足以当做中流砥柱。 吕布……毕竟是并州人,很难令凉州派系的将领真正信服。 内心这么细细一盘算,董卓只觉遍体通寒。 明明权势滔天,却连个衣钵传人都没有…… 董卓宽厚的手掌放在董白头顶,拇指轻轻掠过她的发梢。 “无论怎样,至少要将白好好托付给可信之人,以保她一生富贵。” 可天下能保董白一生富贵的有几人? 换句话说,这天下有几人能入董卓的眼? 董卓轻轻叹气,可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形顿在原地。 董白却不知道自家祖父已经在为她的后半生考虑,她只知道董卓现在和蔡邕貌似是一伙的! 于是董白当即从董卓手下钻出,郁闷的一路小跑到了别处。 “我这孙女实在太过顽劣,还望伯喈不要放在心上。” 蔡邕又怎会和一个小娃娃计较? “渭阳君哪怕放在男子中,也算是聪慧的。就是诚如太师所言,对她太过宠溺了。惯子如杀子,还望太师对渭阳君严厉一些,这样对她日后利大于弊。” 董卓点头,也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顺承着蔡邕说话。 “另外,下官还有一件私事,想请太师相助。” 嗯? 董卓眉开眼笑:“伯喈,孤与你相识这么久,你可是第一次开口要孤帮忙处理私事的。你且放心直言,这天下,还没有孤做不到的事情!” 讲私事好啊! 讲私事,那就代表了对方将你当做了自己人。 大公无私、公事公办虽然令人钦佩,但是终究不如私下相托这样来的亲密。 蔡邕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 “太师想必也知道。数年前,小女琰嫁予河东卫氏仲道。但小女德薄,卫氏仲道早亡,二人也未留下子嗣,加上如今河东纷乱。下官便想着将小女接回身边,护她周全。” 河东之前就是贼窝。 加上现在董卓要对河东用兵,不用想都知道,河东在不久后彻底陷入兵荒马乱。到时候,没有夫家保护的蔡琰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身为父亲,蔡邕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儿遭逢此难,所以才摒弃了自己的原则,前来寻求董卓的帮助。 “可怜天下父母啊。” 董卓一听是此事,那更没有不帮的理由了。 “伯喈放心好了,此事孤会以最快速度办成,保证令你父女尽快团聚……” 董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文姬姐姐要来了?” 敢打断董卓说话的,除了渭阳君董白还有谁? 刚才还一气之下气了一下的董白不知何时又蹿了回来,一蹦一跳的来到董卓身边,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文姬姐姐要回来了?太好了!她出嫁时还说与我将是永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了!” “咳咳咳咳咳!” 就是董卓再宠溺董白,现在也是忍不住咳嗽,打断董白的话语。 什么叫这么快就能见到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这也太无忌了些! 蔡邕此刻虽然还能保持风度,但眼角的落寞已然暴露了他对于女婿早亡的悲痛。 董卓见状只好劝道:“伯喈放心。天下好男儿多了去了,何愁找不到贤婿?何况是你蔡伯喈的女儿,即便是嫠妇,也必然会有大把男儿提亲!” …… 董卓和董白在不懂事这方面,不说是半斤八两吧,那也是旗鼓相当,真不愧是隔代亲。 被连扎了两刀的蔡邕强颜欢笑:“那就托太师吉言了。” 蔡邕不敢在董卓面前继续待下去,生怕坏破了自己修身养气的功夫。在托付完后就直接离开,将董卓出征前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与董白。 三日后,中郎将吕布为中军先锋,率三千步骑渡过渭水前往临晋县(今陕西大荔),设置营寨。 五日后,大都护胡轸担任运粮官,构建从长安到大荔(蒲坂方向)、龙门(龙门渡方向)、华阴(风陵渡方向)的三路粮道。 十日后,董卓亲率一万西凉精锐自灞桥出长安,前往大荔,坐镇前线。 此战,龙门方向的李傕、郭汜部共有一万五千余众,风陵渡方向的徐荣、段煨合计一万兵力,外加董卓、吕布的中军,已是投入了将近四万大军。 董卓现如今的兵力其实也仅有五万,剩下的一万多人中,驻守函谷、武关方向各自五千人,还有三千士卒驻留长安……也就是说,河东之战,董卓几乎是将全部兵力都给堆积上去,势必要打成一场大胜,以此震慑关东诸侯,使其不敢造次。 长安城墙上。 刘协虽没有去灞桥上送行,但还是将自己的天子龙纛打出来,立在这长安上空。 看着董卓大军的旗帜不断远去,刘协突然询问起身旁的贾诩—— “文和,太师打出来的旗帜是【汉】,你猜那帮关东联军打出来的旗帜是什么?” 贾诩停歇了几息,便回应道:“陛下,应当也是【汉】吧?” 刘协愣了一阵,但随即有些释然。 “没错,这天下,终究还是大汉的!” (本章完) 第60章 徐晃,徐公明! 第60章 徐晃,徐公明! 董卓亲征,但长安的政务可没有闲下来。 相反,因为要统筹大军粮草辎重,尚书台的工作量增强了何止数倍? 现在,贾诩就连来一趟未央宫面见刘协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派遣一新进提拔的黄门侍郎过来汇报。 汉时,宫门多油漆成黄色,故称黄门。后汉始设专官,为天子近侍。贾诩能将其提拔为黄门侍郎,可见是起了重用的心思。 “你,就是钟繇?” 钟繇比贾诩小不了多少岁,却没有贾诩那故意示人的暮气,看上去要清爽许多。 “回陛下,正是。” “颍川人?算是荀公达的同乡?” 钟繇听刘协突然提起因为刺杀董卓而被关起来的荀攸,一时不知道刘协是想做什么。 “臣是颍川长社人,荀公达是颍川颍阴人,两地离的颇近,自然算是同乡。” 钟繇并没有因为荀攸得罪了董卓就选择和其撇清关系,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与荀攸的亲近。 这般不加遮掩的坦言让刘协发出赞叹:“不因为朋友落入危险的境地就舍弃对方。不因为自己的地位就嫌弃朋友,看来元常(钟繇表字)是有古代君子风范的人物啊!” 钟繇再次意外的看向刘协,显然没想到天子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赞扬自己。 刘协闲聊两句后,就没有再过分闲聊私事,而是让钟繇给自己汇报公文。若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刘协也会主动询问,让钟繇解答。 钟繇之前虽然名声不显,但毕竟是未来被曹操称为“关中萧何”的治世大才,如今虽然刚刚被贾诩挖掘,就已经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共四十二件政务,件件处理的恰到好处,便是刘协以后世的目光来看,也很难挑出一星半点的错误。在某些具体到细节的事情上,处理方式更是比贾诩还要妥善。 “文和那老小子。” 看完这些公文,刘协几乎是瞬间懂了贾诩的暗示。 忙是一方面,贾诩大概率是想将钟繇推到自己身前,让钟繇帮自己承担部分压力。 上一次贾府之行估计确实把贾诩吓坏了,所以现在才有意无意就开始用些自保的手段…… “贾令君如今在做什么?” 钟繇想了好半天,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很忙!” “在忙些什么?” “……” 刘协嘴角抽动,感情贾诩是将担子全撂给钟繇了? “算了,元常你去和贾诩说清楚。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便是春耕已经结束,可还要尽量多挖一些水库蓄水,以防备明年的旱灾。还有就是现在征召民夫运粮也要量力而行,不可过分摊牌徭役,免得激起民怨……” 钟繇刚开始还顺着刘协的话语静静聆听,可他却越听越不对劲。 来未央宫与天子汇报政务……不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吗? 如今天子,哪有半分权柄? 可当刘协将一桩桩,一件件事讲给他时,钟繇却无比迷茫。 这哪里是个不懂事的天子? 若是不懂事的天子,为何会晓得这么多具体政务?晓得这么多关中灾情? 刘协在那边说着,却发现钟繇双眼无神,显然是思绪跑到了别处。 “元常!” 钟繇这才清醒,赶紧朝着刘协赔罪。 “无妨。” 刘协歪着下巴:“元常方才是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 钟繇是万万不敢将自己方才的想法说出来的,否则就是抄家灭门的罪过。“汝是否在想,朕一个无权无势的天子,何必要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钟繇面色苍白:“臣不敢!” 嘴上说这着不敢,但钟繇慌乱的小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果然是在想这件事! 刘协摇头,有其父必有其子,能生下钟会那样的儿子,钟繇自己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心思单纯之辈。 “朕不在乎他人怎么想,有些事情别人愿意懂就自己去想,不愿意去懂朕也不会逼着他们去想。” “但朕毕竟还是大汉的天子,要庇护大汉的百姓。” “你既然是贾令君提拔上来的黄门侍郎,那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必在乎自己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太师做事。如果真的想不明白,那就全当是在为大汉的百姓做事。” “朕只要一天还是大汉的天子,就该去做大汉天子应该做的事情。” “元常你只要一天还认这个朝廷,认自己是朝廷的官吏,就该去做官吏应该做的事情。” “圣人云,在其位,则谋其政。便是如此。” 刘协的声音好像一口大钟,在钟繇头顶不断响动,令他自省。 “喏!臣谨遵天子教诲!” “此外,太师此次出征河东,战后河东必然是一片狼藉,民不聊生。到时候恐怕会有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逃亡关中,你们尚书台也应该出个章程,好好安顿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 “喏!” 不过钟繇刚回应完就意识到了问题。 董卓不过才离去几日,刘协怎么就开始思索战后的事情了? 如此,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 不是刘协看不起那什么匈奴单于和白波军。 问题是,董卓加吕布这种阵容,刘协实在想不到对面有谁能够与之抗衡。 这天下不是没有能够给他们造成威胁的名将,但刘协是真的想不到现在有谁会出现到对面。 就在钟繇将要离开宫室时,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贾令君,你怎么来了?而且面色怎的这般难看?” 来人正是贾诩。 而且一向淡定的他,脸上居然难得出现几分阴霾。 听钟繇搭话,贾诩也没有回应,只是微不可查的摇头。 刘协见到贾诩进来,正要调侃两句,却也同样发现了贾诩的异常。 这让刘协心头顿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文和,可有大事发生?” “陛下,有军情!” 贾诩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简—— “昨夜,白波军贼将徐晃,率两千兵马偷渡大河,长驱直入。袭击了我军屯放粮草的下邽,烧毁粮草无数!且……当场斩杀大都护胡轸,使下邽守军不战而逃!” (本章完) 第61章 内奸 第61章 内奸 徐晃! 未来的魏五子良将。 生平几乎从未有过败绩。 在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后,正是徐晃连破关羽十重围堑,解了襄阳、樊城之围。还被曹操评为“将军之功,逾孙武、穰苴”、“有周亚夫之风矣”。 “朕怎么把徐晃给忘了?” 刘协一时有些懊恼。 老是惦记着刘备身后的那几个万人敌,却忘了这么一位低调到极致的五子良将,这属实是犯了大错。 不过这懊恼也就那么一瞬,刘协就意识到了思细极恐的地方,然后便用惊惧的眼神看向贾诩。 “看来陛下意识到了。” 贾诩满脸苦涩—— “那徐晃敢如此兵行险招,并且一击得胜,必然是已经提前知晓了我军屯放粮草的地点。” “换句话说就是——朝廷一方,怕是有敌人的细作!” 徐晃,直接率兵从河东偷偷深入我军腹地。 这种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是找死! 一旦被发现踪迹,徐晃部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全歼! 更不用说,对方偷偷渡河之后,还能找到囤积粮草的地方。 这种概率,就相当于刘协出去溜一圈,随即捡到了一个孩子,然后这个孩子叫做诸葛亮…… “必然是有宵小泄露了军情!” 刘协已经坐不住了,开始不停在宫室中踱步。 “粮草被毁,实乃大忌!” “加上还损失了一员大将,更是会令军中士气低落、士卒畏惧!” “原本的大好局面,因为徐晃这一击,攻守之势瞬间异也!” 刘协转了数圈后,突然停下脚步。 “文和,依你看来,谁最有可能泄密?” 贾诩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军中多是太师亲信,不大可能将情报泄露。” “而尚书台负责督运粮草,想必……也只有此处了。” 尚书台,这个维持着朝廷运转的机构,本就是王允一手搭建起来的。 虽然贾诩借着上次士孙瑞一事从里面抖出不少沙子,但谁能保证没有隐藏极深的王允党羽? 他们平日里也不用和贾诩唱反调,只要关键时候将这类关键情报泄露出去,就完全可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尚书台……但即便是尚书台,想必也没有几个能够接触到这种消息的人吧?” 尚书台,尚书令一人,尚书仆射一人,为主副长官。 之后便是六曹尚书,曰常侍曹尚书、曰二千石左曹尚书、曰二千石右曹尚书、曰民曹尚书、曰南主客曹尚书、曰北主客曹尚书。 其中,常侍曹尚书主公卿事,二千石曹尚书主郡国二千石事,客曹尚书主外国夷狄事,几乎不会接触到军情。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掌管吏上书事的民曹尚书有最大的嫌疑。 刘协看向贾诩:“将民曹尚书一司特查!凡是有接触过军情者,通通羁押!” “此外,最好在三日内就能将泄密者揪出来!” 这一次,必然是有人要背锅的。 如果抓不出那个内奸,那背锅的必然只能是掌管尚书台的贾诩! 大都护胡轸,此人刘协也听别人提起过。 胡轸虽然名声不显,但一直是董卓军中的核心人物。 要知道,就连身为董卓义子的吕布,身为董卓的女婿,也不过是中郎将的职位。 但胡轸,却是大都护。 都护,大都是临时设置区域内的最高长官,比如西域都护一职。 这样的人,在凉州军中威望必然奇高,其麾下的部属、旧将必然无数。若是这些人追起责来,贾诩这个尚书令可能还真的扛不住。所以,也难怪刚才贾诩从入宫开始就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看来他也清楚此次泄密对于尚书台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外。” 刘协努力令自己平静下来。 “粮草被毁,也必须尽快将粮食运到前线去。” “若是前方士卒因为缺粮产生哗变,那才真的是万事休矣!” 贾诩闻言立刻表达了赞同。 “陛下此言甚是。”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现在粮草已经被毁,胡轸已经被杀,与其想着怎么应对将来西凉军士卒的雷霆之怒,倒不如赶紧进行补救。 “依文和看,前线需要多少粮食?” “至少三万石。” 方才贾诩还有一件事没有说。 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原定计划是让位于龙门的李傕、郭汜先行渡河,抢占对岸据点。所以他们那一路的粮草被提前运了过去,并不在徐晃袭击的下邽内。 现在就算重新筹措粮食,也仅需要提供董卓、吕布的中军,以及徐荣、段煨的侧翼这两路兵马所食用的粮草。 “三万石吗?” 刘协犹豫了一阵,但还是下令—— “开太仓吧。” 太仓之粮,本是刘协打算在明年用来抗灾的救命粮。 但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来先供给军队食用。 “开吧。不然的话,难道现在还能去再苦一苦百姓?再从他们的身上剜肉吗?” 虽然形势十分危急,但刘协还是保持着乐观。 “幸好之前有人让我们发了一笔横财,不然的话今日怕是连太仓之粮都没有。这说明如今的大汉还是有些天命在身的嘛!” 刘协的话终于是撬开了贾诩嘴角。 虽然是苦笑,但好歹也算是笑了。 “上次铸钱一事,全凭着陛下在其中周旋,不然的话如何能让太师舍弃自己的财物,在市面上购买那么多粮食?” “若说大汉依旧还有天命,那这天命也全部都是因为陛下啊!” 刘协诧异的看了贾诩一眼。 “文和。” “嗯?” “溜须拍马的事情,你就不必做了。此事朕日后自有其他人选。” “喏。” 君臣二人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之后,都立刻调整心态,又制订了其余几条补救措施。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黄门侍郎钟繇看在眼中。 钟繇顿时有些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不对啊!” “贾令君方才,哪里有半点轻视天子的意思?简直是与面对太师时无二!” 钟繇此刻彻底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政治生态了。 这朝廷,到底谁说了算? 是董卓,还是贾诩?亦或者,其实是刚才那个被自己有些轻视的少年天子? (本章完) 第62章 马腾韩遂也要来? 第62章 马腾韩遂也要来? 钟繇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口,心中杂乱如麻,便是贾诩出来,走到他眼前时他都还没有反应。 “元常,吾离开长安前,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钟繇下意识点头,但又有些迷茫:“贾令君这个时候要离开长安?” “嗯。” “下邽遇袭,大都护战死,加上徐晃率领的那支兵马至今还不知去向,必然会引起关中百姓的恐慌。” “百姓一旦恐慌,想要重新构建粮道就不再是易事。需要有人领兵前去镇压。” “现在留在长安的这些人中,牛辅中郎将需要保卫长安,不可轻易离开。此外陛下虽然推荐了张辽、高顺二人,但他二将现在资历声望都有不足,恐怕不能完成如此重任,只能我亲自前去安抚百姓。” 不过贾诩也给钟繇喂了一颗定心丸:“此去,只是顺着渭水两岸各个县城统筹,最多不过五日就能返回。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元常你之前虽名声不显,但在处理政务一事上却称的上老练,便是陛下方才都当面夸奖你,说你是有着萧何之才。” 最后一句话,让贾诩和钟繇同时老脸一红。 钟繇是没想到,仅仅有着一面之缘的天子就对他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而贾诩,单纯就是听出了刘协的阴阳怪气,知道刘协因为自己将政务全推给钟繇让他有些不满…… “所以,元常汝必然可以控制住尚书台的局面,若是控制不住,自可前来寻找天子。” “下官谨记贾令君教诲!” 如果这话是在钟繇面见天子之前说的,那钟繇大概率会敷衍应对。 可现在,钟繇是真的相信未央宫中的这位天子有能力稳住大局。 “此外,天子所言内奸之事……” 贾诩心中推敲一阵后,决定暂时放一放此事。 “陛下想要尽快捉住内奸,但其实是为了保全我。” “可尚书台业务繁忙,若是真的按照陛下所言,将一曹尚书全部监禁,只怕于国事不利。” “所以,元常切不可打草惊蛇,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贾诩这话算是说到了钟繇的心坎。 尚书台出了内奸,导致军情泄露,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一个黄门侍郎能够把持的。 钟繇宦海浮沉多年,不至于连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懂,于是便再次谢过了贾诩。 回到尚书台,贾诩立刻匆匆离去,筹措军粮。 而钟繇则按照贾诩的嘱托,开始处理自己尚未完成的几桩公务。 “元常?汝今日怎么在尚书台这里?” 钟繇刚刚伏案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呼唤他。 抬头一看,钟繇才发现不止一人—— 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还有中郎将杜禀。(注1) 这三人都是名门出身。尤其是刘范,他是当今益州牧刘焉的长子,乃是纯正的汉室宗亲,地位超凡。 钟繇之前就与他们相识,但此刻看到他们时却有些愠怒:“诸位,此处是尚书台,不可随意进入!” 尚书台中尽是机密,加之最近又出了泄密的事情,钟繇实在不想让这几位旧友染上嫌疑。 但这份好心却让对方有些阴阳怪气。 “元常,汝好大的官威啊!” 钟繇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便匆匆将自己桌案上的文书遮掩住,走过来好心劝诫:“并非我驱赶诸位。尚书台可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日里机密情报无数。若是被他人知晓,恐怕会对诸位不利啊!”三人面色这才稍稍缓和:“原来元常是担心董贼党羽?” 听到三人直呼董卓为“董贼”,饶是钟繇心性,此刻的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左右观望,生怕被人听了过去。 “元常放心,贾诩刚才已经离开了长安城,董卓也不会短时间回来,何必要畏惧于他的残暴呢?” 刘范最是随心所欲,走到一处桌案,就拿起上方堆积的竹简翻看起来。 “刘兄!” 钟繇厉声呵斥,显然是动了真火。 可刘范依旧不在意:“元常,我看你是被董贼吓住了。” “现在,董贼粮草被毁,兵败身亡只在朝夕之间,你大可安心!” 钟繇还想说什么,脑海中却突然落下一道霹雳! 董卓粮草被毁…… 刘范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这消息便是贾诩才拿到不久。 之后,除了天子和自己,更是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除非…… 钟繇有些口干舌燥:“刘兄,不对。马兄,是你?” 从一开始,刘协就笃定内奸藏在尚书台内。 便是贾诩、钟繇,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们却忘了,大汉还有一类人能够接触到尚书台的情报—— 侍中! 本为丞相之史,以其往来东厢奏事。后来可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位在侍郎之上! 如果身为马宇的侍中执意要看尚书台的情报,那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钟繇瞪大双眼,显然没想到泄露情报,导致前线吃了败仗的内奸竟然是自己的旧友! 马宇见钟繇吃惊,便也不再掩饰。 “元常,汝日后,不必再屈服于董贼了。” “这些日子,我等一直与王司徒保持着联系,也是我将董贼囤积兵粮的地方告知给王司徒的。” “现在已经有确切情报,董贼兵粮被毁,其败亡只在朝夕之间!” 钟繇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训斥道:“荒唐!” “董卓还有精兵数万!贾令君也准备打开太仓,重新筹措粮草,如何能称的上败亡?” “若是董卓胜利,那我等可谓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最后的杜禀则阴恻恻的冷哼:“董贼,这次不会再那么好运了!” “我也是扶风人,与尚书仆射士孙瑞有旧。” “他前日便传信于我,告诉我他已经说服陇右的马腾、韩遂助力一同讨伐董卓!” “现在,马腾、韩遂正领数万骑兵自陇右朝关中杀来!汝以为,董卓还会有半点胜算吗?” 钟繇闻声,立即色变! —————— 《后汉书·董卓列传》—— 兴平元年,马腾从陇右来朝,进屯霸桥。时腾私有求于傕,不获而怒,遂与侍中马宇、右中郎将刘范、前凉州刺史种劭、中郎将杜禀合兵攻傕。 (本章完) 第63章 我,还是汉臣 第63章 我,还是汉臣 马腾,扶风郡茂陵人,据说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可惜曾经却与韩遂联手,劫掠三辅,为朝廷大患! 只是钟繇想不通,有传言曾称董卓已经派人去招揽马腾、韩遂,而他二人似乎也有依附董卓的意思,可为何今日却突然又起兵反董? 联系到方才杜禀说自己是扶风人,而前任尚书仆射士孙瑞也是扶风人……钟繇便私自猜测,难不成是士孙瑞前去充当说客,挑唆马腾、韩遂乘虚而入? 不对! 眼下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钟繇现在帮助贾诩处理政务,对关中的军情知道的可谓一清二楚。 现在,关中九成八的兵力都集中在东侧,用以防备河东、关东的联军,哪还有半点兵力防备西侧? 若是马腾、韩遂,真的领数万骑兵而来,只怕还真的有可能长驱直入,将关中给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钟繇手脚冰凉,看向这些旧友的眼神也变的有些不知所措。 “元常,你昔日可没这般胆小!怎么?难不成是舍不得如今的权势吗?” 刘范不愧是刘氏后裔,最是放荡不羁。 “待诸位忠君爱国之士杀死董贼后,王司徒自然可以重归朝政。到时候你我凭借这等功劳,不说能够封侯拜相,也至少是九卿之一的重臣!若是能使汉室中兴,便是晋升三公也不是没有可能!三公九卿这等两千石的职位,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来的威风吗?” 钟繇张张嘴。 他有些不理解刘范的乐观。 “刘兄为何以为……若是马腾、韩遂之流攻下长安后,他们会继续听从王司徒之令,恪守规矩?你们难道不担心他们会是第二个董卓吗?” “而且,昔日董卓好歹也是一方重臣,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可马腾、韩遂那可是反叛过朝廷的汉贼啊!你们为何会相信王司徒可以压制他们这些豺狼一般的人物啊!” 钟繇的话使三人脸色涨红。 但他们依旧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宇更是说道:“我相信王司徒!” …… 不光如此,杜禀更是再次将自己与马腾同乡的关系拿出来说:“无论如何,我与马腾都是扶风郡人,尚书仆射与马腾也是同乡……相处起来,总比董卓那个西凉蛮子要来的轻松些!” 钟繇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些旧友简直愚蠢的可怕! 简直枉为名士!枉为汉臣! 刘范,其实也已经察觉出了马宇、杜禀话语中的牵强。 但事到如今,他们难道还有可以反悔的余地? 于是刘范直接将手搭在自己腰间剑柄上:“元常!现在吾不去思索马腾是敌是友,吾只想知道汝是敌是友!” 刘范的动作立刻引起钟繇的警惕。 “刘兄何必如此?我钟元常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我只是想与诸位梳理清楚,引马腾、韩遂这等汉贼前来攻伐汉都,到底是为了匡扶汉室,还是又一次引狼入室!” 刘范依旧不依不饶,长剑锋芒已然露出。 “元常,无论如何,难道有可能比现在董贼当政的情况更糟糕吗?” 当然有! 但钟繇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答了。 见钟繇沉默,三人还以为自己是将钟繇问的哑口无言。 对嘛!难道没了董卓,情况还能更糟糕吗? 刘范笑嘻嘻的将剑刃收了回去,全然没有方才剑拔弩张的紧迫感:“我就知道元常你终究是个讲理的人。” “其实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再帮一次忙。” 三人并不是无所事事,过来找钟繇自爆身份。 “王司徒对于上次的情报十分满意,所以想着继续探知董贼兵粮所在的地方。” “我之前趁着你与贾诩进宫时翻遍了尚书台,却依然没有任何踪迹。不过想必元常你必然是知晓的吧?” 钟繇摇头。“这一次,是贾令君亲自前往前线督粮,一应细节,都未曾与我言说。” “我所知道的,只是说要启用太仓之粮,用来供给大军而已。” 本以为这样的情报会让三人失望。 但万万没想到,刘范却最先眼前一亮! “吾乃左中郎将,有检查武库的权柄!” “太仓就在武库一侧。我完全可以趁机潜入太仓,直接一把火将太仓付之一炬,使董贼大军再无粮草可用!” …… 疯子! 疯子! 太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长安百姓最后的希望!是长安百姓最后的救命粮! 而且钟繇这些日子进入尚书台,也接触到了一些事情,清楚关中明年很有可能会发生大旱! 这个时候,烧掉太仓之粮,那与直接杀死那些百姓有什么区别? 为了消灭董卓,真的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吗? 钟繇现在头疼欲裂! 他分不清啊!他真的分不清啊! 一方是王允、士人、昔日的汉贼马腾、韩遂。 一方是残暴的董卓。 按照以往的立场,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去帮助董卓,背叛友人。 但如今发生的这些事,让钟繇忍不住怀疑,往日的信念,这些人的作为,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钟繇,到底该站在哪边? 是王允?还是董卓?还是朝廷? 钟繇恍惚间,身形一个趔趄,险些要栽倒过去。 就在这时,宫内忽有钟声响起。 钟鼓喤喤,星汉漫漫。 这报时的钟声悠远深长,好似天上乐,又好似耳边声。 钟繇总觉得,自己似乎听过相似的声音。 对了! 他想起来了。 就在刚刚,就在未央宫。 那位大汉天子,曾经告诉过他—— “朕是大汉的天子,所以就要庇护大汉的百姓。” “你若分不清自己是在为谁做事,那就不要去想,权当是在为大汉的百姓做事好了……” 那些话语不断在钟繇耳边回响,同时也让钟繇双眼中的血丝不断褪下,缓缓恢复了清明。 他此刻跌坐在地上,眼中带着歉意和决绝,扫了眼面前的三人—— “我钟繇,毕竟还是天子的百姓!是大汉的臣子!” “一日食君禄,自当一日分君忧!” “此事,毋需再犹豫了!” 今天好像就算发书一个月了。大家没投资的可以抓紧投资,这样今天就能薅一波羊毛~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会上架,大家可以继续追投,继续薅起点一波羊毛~~~最后再求一下追读和票票,不出意外马上就要下新书榜了。现在历史分类排在我前面的是漫客、老虎那几个大佬,大概率冲不到前面去了,想要维持推荐只能拜托各位读者大大发力了,拜谢~拜谢~ (本章完) 第64章 义士不绝 第64章 义士不绝 钟繇咬住嘴唇,努力使自己站直身子,朝着三人示意:“无事,只是近日公务繁忙,有些疲乏。” 三人不疑有他:“董贼当真是残暴,竟然这般压榨吏员,当真可恶!” 为了给钟繇放松,刘范提议不如去酒肆玩乐一番! 马宇、杜禀自然叫好,而钟繇也不好推辞,跟着三人一同前往酒肆。 钟繇到后,不可谓不大方。 费了自己半月的俸禄,直接要了四斗“九酝甘醴”。看的三人打趣道:“高官之后果真是厚禄!难怪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执掌权柄啊!” 这“九酝甘醴”,乃是经过重酿的酒,不但喝下去使人口齿生津,香浓醇厚。最重要的是,它的度数远胜一般的米醴,只需几樽便会令人产生醉意。 这四斗“九酝甘醴”放在三人面前,三人一时之间也是食指大动,不多时就酩酊大醉,玉体横陈…… 钟繇再三确认三人没了动静,也不敢从正门出去,而是找来梯子,从墙壁上翻爬过去,一路小跑着来到皇宫。 此刻皇宫已经宵禁,门口有甲士巡哨。 他们眼见有一文吏跑来,还浑身酒气,不由分说就将其拦了下来。 “我乃黄门侍郎钟繇!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钟繇拿出自己的印符,出示给门前的甲士。 但这些甲士还是不容钟繇通过,理由是钟繇浑身酒气,不符合入宫的礼仪。 “都什么时候了,汝等还在乎这些?” 钟繇都不知是应该夸赞对方军纪优良还是太过迂腐,情急之下就闷头往宫中闯去。 “站住!” 甲士见钟繇想要硬闯,便不再客气,直接手持大盾,将钟繇给顶了出去。 “吾等看你身着官员服饰,这才对你这般客气!你若真要面见陛下,大可等到明日!” “明日就迟了!” 钟繇大声呵斥。 现在,谁知道马腾和韩遂的骑兵已经到了何处? 士孙瑞究竟是何时与马腾联系上的?不知道! 马腾、韩遂是何时决定发兵的?不知道! 现在他们到了何处,有没有打到关中?依然不知道! 现在每耽搁一阵,马腾、韩遂的骑兵就距离长安更近几分,钟繇如何能够等得? “那也不行!” 这甲士眯着眼睛。 “除非有太师手令,不然的话你休想进宫!” 钟繇终于忍不住了:“干汝娘亲!太师如今身在大荔,我从何处寻过他的手令来?” 甲士闭眼,表示不愿理会。 就在钟繇心生绝望之际,宫门上突然传来一声询问:“钟侍郎?” 钟繇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骑都尉张辽。 今日正好是张辽巡值,听到此处吵闹,过来一看,没想到却是钟繇。 钟繇与张辽并不熟悉,但并不妨碍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天子身边的红人。 看到张辽,钟繇峰回路转,也顾不得失礼,直接朝着宫门喊道:“张都尉!吾现在有要事禀报!还请张都尉打开宫门,让我前去面见陛下!” 张辽看到对方急头白脸的样子,也知道是真有要事将其逼到了绝境,当即便下令甲士将路让开,放钟繇入宫。 “张都尉,此举恐怕不合礼制,吾没法与牛将军交代啊!” 门口的甲士还想挣扎,但张辽却盯着甲士:“汝方才……是想拿牛辅压我?” 那甲士心惊胆战,宛若被洪水猛兽盯上:“不敢!”张辽看了这圈甲士,冷哼一声。 亲自护在钟繇身边,张辽朝着钟繇道歉:“钟侍郎,应当是太师不在,这群丘八又骄横了起来,对不住。” 钟繇此刻已经无心细想其中道理,只是三步并做两步,一路似走似跑:“先不说这些,如今实在是有要事禀报天子,无暇顾忌其他了!” 张辽见状,心中更是好奇,却又不敢细问,只得蒙着头跟在钟繇身后朝天子寝宫赶去。 此刻的刘协,虽然还没有睡觉,但已经卸去常服,只是随意穿了件深衣,翻看着几卷两汉成书的兵法。 当他听到白日才刚刚相见的钟繇夜晚就重新回宫,这让他顿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 钟繇就在迈入宫室的前一息,双手都还在颤抖。 可当他踏入宫室,在看到刘协的身影后,不知为何,心中的紧张顿时舒缓了几分。 “陛下。” 钟繇重新行礼,平息不断抖动的胸膛。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立刻,钟繇就将自己与刘范三人今日在尚书台谈论的事情悉数告知刘协,不敢有半点隐瞒。 刘协在听到内奸自己跳出来时,其实内心还有些欣喜。 可当他听到士孙瑞竟然不知何时还联络到马腾、韩遂一同进攻关中时,背后还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一层冷汗。 “还请陛下即刻召回河东兵马,以安关中大局啊!” 钟繇最好,也说出了心目中的唯一解。 立刻让董卓回援,防守西面! 不然仅仅凭借关中现在剩下的这些兵马,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马腾、韩遂数万大军的攻伐? 刘协在听到钟繇的建议后,也是下意识想要前去下诏。 …… 但马上,刘协的身形顿住,并且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急着宣来宫人,要求准备笔墨,给董卓写信。 而是上前将钟繇扶起:“辛苦元常了。” “朕知晓元常你是个看重情义之人,是能够做到舍生取义的古之君子。” “可今日,却让你做出在情义与国家之间的抉择,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钟繇没想到,刘协居然会选择先来安慰自己。 他更没有想到,刘协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此事中的牺牲。 这让钟繇是悲喜交加。 “陛下能理解臣,那是身为臣子的幸运。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召回太师啊!” 刘协轻轻点头,却又很快摇头。 “昔日,黄巾之乱时,有唐周迷途知返,向朝廷揭发张角等人的图谋。今日,又有元常大义,向朕告知敌人的阴谋。” “常有义士出现,这正是天命还在大汉的征兆啊!既然大汉身怀天命,那又怎么会输给那些宵小呢?” (本章完) 第65章 你和荀攸熟吗? 第65章 你和荀攸熟吗? 《吴子·料敌篇》。 吴子曰:“凡料敌有不卜而与之战者。一曰,疾风大寒,早兴寤迁,刊木济水,不惮艰难;二曰,盛夏炎热,晏兴无间,行驱饥渴,务于取远。三曰,师既淹久,粮食无有,百姓怨怒,妖祥数起,上不能止…… 吴起曾对魏武侯说道:“有几种情况的战事,是不需要经过占卜就能笃定取得胜利的。” “一是在大风严寒中,昼夜行军,伐木渡河,不顾部队艰难的。二是在盛夏炎热,出发很迟,途中不休息,行军急速,又饥又渴,只顾赶往远地的。三是出兵已久,粮食用尽,百姓怨怒,谣言屡起,将冲不能制止的……” 现在若是将董卓在河东的士卒调动过来,不和吴起所描述的情况一样了吗? 仓促行军,不让他们歇息,就在饥寒交迫中与马腾、韩遂的兵马进行战斗,那根本就是将董卓手里的那些兵马送入绝地啊! 现在粮草被烧,军心不稳,又有士人对董卓不满,裹挟民意。这种时候,将大军调回来,迎接董卓的很有可能是一场惨败! 如果董卓在关中吃了败仗,那关东联军必然群起而攻之! 所以无论如何,董卓在河东战事没有取得进展之前,恐怕不能轻易撤退! 而且…… 董卓原定的计划,就是让李傕、郭汜部抢先渡河,前往河东,分散河东的一部分兵力。 算算时间,李傕、郭汜很可能已经渡过了大河。倘若这个时候董卓回援关中,那岂不是就意味着直接放弃了李傕、郭汜这部分兵马? 将自己三分之一的兵力丢掉,那是再愚蠢的将领都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钟繇的建议虽然看似是关中危局的唯一解,但其实是将大汉朝廷彻底送上死路! 不过刘协并没有慌乱,也没有因此怪罪钟繇。 因为他知道。 钟繇可以慌乱,但是他不能够慌乱。 如今董卓离去,贾诩也到前线督运粮草,刘协本身就是长安城中最后的顶梁柱。 倘若连刘协都开始慌乱,那其他人再谈什么信心呢? 事实也果真这样。 钟繇看到刘协并未慌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的焦虑竟然也是消散了大半。 “元常,看你浑身酒气,又疾步而行,衣衫凌乱,哪有半分天子近侍的气度?” 刘协没有与钟繇再聊大事,反而朝左右宫人吩咐道:“去烧些热水,让钟侍郎沐浴一番!” ? 钟繇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天子却让自己去沐浴? 不过钟繇看刘协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永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也不敢反驳,而是老老实实跟着宫人前往一侧的宫室,真的开始沐浴。 “元常放心泡着!那沐浴的水是朕特别调制的,有安神的功效,不泡够半个时辰不要出来!” 在最后,刘协还扯着嗓子安顿了这么一句…… 被宫人服侍的钟繇虽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哎?你还真别说!这水还真挺好闻的!而且似乎真的有股淡淡的药香! 等钟繇离开,刘协才看向一旁早已手足无措的张辽。 张辽也听见了钟繇的那番话。 相比于不知兵的钟繇,张辽其实也第一时间明白了此刻绝对不能匆忙调动河东之兵,免得酿造一场惨败。 所以,张辽此刻其实更加焦急。 但刘协的作为也确实是让张辽心情稍微平定了一些,至少没有让张辽现在就急不可耐的朝刘协询问对策。 “文远镇定自若,果真是有大将风范!” 张辽被刘协夸的难受,脸都涨红了少许。 明明自己慌张的都快要吐出来,哪里算的上镇定自若? 但刘协这话好似春风拂面,张辽听后不知为何,还真的就彻底镇定起来。“文远,前去拿人吧。” “马宇、杜禀、刘范,还有他那几个弟弟,好像有个叫刘璋的,都一并拿入诏狱扣押,不要顾忌他们汉室宗亲的身份。” “另外,去将良弼找来。如今长安兵权尽在他手,想要破解关中危局,少不得他相助。” 张辽听刘协口齿清晰,下令有条不紊,更是笃定了刘协心中怕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当即便领命而去。 殊不知。 就在张辽转身后的下一刻,刘协顿时手脚无力,稍稍松开一直紧绷的后背,赫然察觉一阵冰凉,显然是衣物早已被汗液浸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刘协紧张的连脚尖都颤抖起来。 马腾、韩遂! 这两混账玩意凑什么热闹? 他们的兵马,哪怕没有吹嘘的几万骑兵,但至少一万人还是有的! 而以现在关中残存的兵力,在一万骑兵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最重要的是,因为现在董卓、贾诩都不在,刘协就连个能够可以一同探讨的人都没有! 钟繇长于政事。张辽日后虽能成长为名列武庙的名将,但现在却都没有单独领过兵,根本不可能给出合适的意见。 “汉末英雄何其之多?怎么如今朕的身边就没有一个可用的大才呢?” 刘协现在自己都有些沮丧。 卧龙凤雏、冢虎麒麟、鬼谋神算、二荀二张,自己身边是一个都没有啊! …… 等会? 刘协突然想到一个人! …… 钟繇按照刘协的吩咐,还真的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事实上,若不是钟繇想起来还有要事等待自己处理,怕是还会一直泡下去。 来不及晾干头发,钟繇直接披着自己一头长发回到刘协的寝宫,这才发现中郎将牛辅已经提前赶来。 只不过,这位董卓女婿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太好。 明明是铁骨铜皮的西凉武将,但面色却白的吓人。 明明有着生撕虎豹的体魄,但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看来牛辅果真如传言中说的那般一样,胆小如鼠,不堪重用。” 钟繇又抬头一看,不由有些诧异—— “陛下为何重新换了一套衣物?” 方才质朴的深衣已经不见,转而是件颜色较深的襜褕。 而刘协见钟繇进来,双目不自觉的睁大了几分:“元常。” “汝,和荀攸熟吗?” (本章完) 第66章 朕,掌控天命! 第66章 朕,掌控天命! 熟……吧? 士人之间,大都会混个脸熟。 更不用说钟繇和荀攸都出自颍川郡,有着同乡之谊,那肯定是还要再亲近几分。 不过若是说有多熟悉……钟繇只知道荀攸有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叔叔叫做荀彧,其他的东西就不是很了解了。 “善!待会朕要去一趟诏狱看看荀攸,元常你可与朕一同前往。” 钟繇不知道刘协这个时候为何会想到荀攸,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问完荀攸,刘协又有些郁闷的看向牛辅。 像是钟繇,像是张辽,刘协只轻轻安慰了两句,他们顿时就能摆脱恐惧的心理,开始安心做事。 唯独牛辅! 趁着刚才钟繇沐浴的功夫,刘协嘴皮子都快说疼了,硬是没有让牛辅放松下来,依旧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了大事。 “良弼,朕方才也说了。虽然马腾、韩遂犯境,但也不必太过慌张。” “西面的陈仓,虽没有东面的函谷、武关那般险要,但毕竟也是名关雄隘,只要防守得当,未必没有退敌的可能。” 话说的清楚,只要牛辅将守卫长安的三千士卒调动过去,那至少可以坚守一段时间。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河东方面就能取得战果,有序回援,稳定关中的局势。 但牛辅是死都不肯! “不过三千兵马,如何能够抵御数万敌军?” 不光如此,牛辅还极其郁闷的暴露了自己的一个小癖好:“吾之前就请筮人占卦,得到的却是一个坎卦,这正是不祥的征召啊!怎么能够现在出兵,去主动寻求祸事呢?” 牛辅迷信,战前最喜占卜。 而坎卦,按照易经的解释,就是下坎上坎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这在六十四卦中确实算是下下卦。 但刘协听的有些无语。 一个掌握数千名士卒的主将,竟然沉迷于巫蛊之事? 若是将领打仗都靠天意,都靠占卜,那还要兵书做什么?还要庙算做什么? 一旁的张辽、钟繇同样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向牛辅。 尤其是张辽,恨不得直接上前夺过牛辅的兵符,自己领兵前去抵御敌人。 “朕明白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良弼在战前担心卦相,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将,乃兵之胆。 占卜这东西,说它有用,其实也不尽然。 可说它没用,却又能给人莫大的心理暗示。 要是牛辅在战场上总是想着“这场仗注定失败”,那其麾下的士卒也不可能鼓足勇气,赢下胜利。 “但良弼可知,这祭祀之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刘协从怀中摸出几枚五铢钱。 “朕为天子。所以这祭祀之事,无论如何都要朕来做。” “用一般的卦象太过繁琐,不如朕就以五铢钱取代。” 刘协攥紧几枚五铢钱:“朕将其抛起,若落下时,全部是光面朝上,那就代表天命在汉,此战必胜!” “反之,若是有一枚五铢钱的字面朝上,那就代表此战坎坷,难求胜利。如此占卜,不知良弼是否愿意相信?” 五铢钱,有字面,刻有五铢;有光面,上无一字。 即便牛辅没有学过概率学,也知道几枚五铢钱同时光面朝上的概率有多小,所以在犹豫一番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刘协说的没错。 他才是天子! 他的祭祀,才应该是最为准确的! 其余的筮人方士,如何能够与刘协相比? “好!那朕就开始占卜了!” 刘协直接就将这几枚五铢钱齐齐往上一抛,让它们自由落在案几之上。叮叮咚咚! …… 这几枚五铢钱异常调皮,好几枚都是在桌面上不断跳动,不肯停下。 就算落了下去,也依旧在转着圈圈,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过了好久,这些五铢钱才七零八落的躺在了刘协面前的案几上,没了变数。 牛辅、钟繇、张辽都忍不住探头来看。 可下一刻,他们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方才被刘协扔出的几枚五铢钱,赫然都是光面朝上! 那光滑到几乎可以反射几人相貌的铜面,让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辽最先反应过来,匆忙下跪—— 大汉天子,果然生而神圣! “陛下万岁!” 钟繇、牛辅随即也立刻下跪。 “陛下万岁!” “天命在汉!” 尤其是牛辅。 方才的畏惧、怯懦,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的眼中尽是狂热,全身的战意汹涌澎湃,与方才判若两人! “良弼现在才像是太师的左膀右臂,像统领千军万马的猛将!” 刘协笑着将桌案上的五铢钱收起:“如何?良弼现在觉得能否取胜?” 牛辅伏身下拜:“既是天子亲自卜算,那必然是旗开得胜!” 刘协满意的点点头。 “既如此,西面安危,就全凭良弼了。” “另外,汝家中负责占卜的那位筮人……” 牛辅听刘协提到那人,眼神顿时变的凶厉:“臣明白了!他必然是招摇撞骗的假方士!臣回去后立刻就将他剐了喂狗!” 他的卦象,与天子的卦象居然完全相反! 这种人,不是骗子还能是什么? 刘协也没有给对方求情。 不说巫蛊之事本身就害人。 最重要的是,你一个筮人在开战前夕告诉主将战事不利? 别说你是个假神仙了,就算你是真神仙,刘协也要将这种扰乱军心的东西剐了。 让牛辅前去调动军队,刘协又唤来钟繇,叫他准备好一起去诏狱见荀攸。 钟繇对于刚刚展示了一把“神圣性”的天子依然还有些敬畏。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旧本着“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的本性劝谏道:“陛下,军国大事,以后切不可再以占卜之事决定啊!” “便是天命在汉,也不该如此依赖啊!” 但刘协听罢只是神秘一笑。 随即,他将方才的五铢钱扔给了钟繇一枚—— “元常说错了。” “朕从来都没有依赖过天命。” “朕从来都是,自己掌控天命!” 晋级第三轮推荐~~~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67章 天子问策 第67章 天子问策 钟繇接过那五铢钱的第一时间就觉得重量有些不对。 这钱……为何这么轻? 别说五铢了,怕是连三铢都没有! 也不知是从何处流出的这等劣质钱币,难道对方就不怕杀头吗? 不过随即,钟繇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仔细端详着那枚五铢钱。 然后翻过来。 然后再翻过去。 …… “这钱,怎么两面都是光面的?” 钟繇、张辽还在震惊疑惑时,刘协却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上次士孙瑞联系关中士人私铸小钱,这就是其中一家铸出来的垃圾。当时贾令君还拿着这小钱找朕,说对方的工艺太敷衍,连字都没有熔铸出来就流传到市面上了!哈哈哈哈哈!” 笑罢,刘协还忍着眼泪连连挥手:“你们可别告诉良弼,至少战事结束前不要告诉他。” 钟繇、张辽自然不会将此事泄露给牛辅,他们都知道轻重缓急,断不可能这个时候拖人后腿。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刚才刘协那一手“占卜”的疑惑中恢复过来。 不过结束疑惑后,他二人并未对天子的神圣性产生动摇,反而愈发觉得天子令人敬畏。简直犹如云中游龙,令人难以琢磨。 笑罢,刘协也给了张辽一枚盗版五铢:“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好歹是朕占卜用过的器物,文远拿去自己留个念想。” “走,去看看荀攸。这么大个名士在诏狱里待了那么久,也该吃够苦头了!” 不过走了两步后,刘协又朝钟繇吩咐道:“元常,还要劳烦你去一趟尚书台,将近几个月的公文取来。” 钟繇不知刘协意图,但还是领命而去。 “文远,你现在快马到市肆上打一斗美酒,再买些肉食。既然去看人,怎么好意思空着手去?” “喏!” 张辽去的比钟繇晚,但来的却比钟繇早。 酒、肉好买,公文整理却要上一些功夫。 而且近几个月的公文差不多是一个天文数字,钟繇足足装了三个牛车才将这些竹简全部带到诏狱门口。 刘协进入诏狱,一股阴森潮湿的气味直接蹿入鼻腔。 倒也不是腥臭。 诏狱不同于一般牢狱,乃是由廷尉直属,关押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体面人。不说每个牢房的条件有多好,但保持干净整洁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刘协还是能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 就好像,是恐惧有了实质,凄苦有了具象。 在狱卒的引领下,刘协来到了关押荀攸的牢房。 和想象中的不同。 荀攸的牢房并没有太过凌乱。 不光是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唯一一张睡觉的草席也被荀攸垫在身下,当成了端坐的席榻。 刘协端详着荀攸,想要看清这位史书上“魏武谋主”的面庞。 …… 普通! 太过普通! 如果说,贾诩的外表像一个老实的庄稼汉,那荀攸的外表就好像一个只会读死书,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可倘若真是一个迂腐书生,又怎么会做出刺杀董卓这样的大事来?又怎么会得到“算无遗策”这样的评价? 而且,荀攸关在诏狱中少说也有数月。可他的发丝却没有丝毫凌乱,就连鬓角都收拾的无比整齐。仿佛他所在的地方不是恐怖的诏狱,而是在自己家中一样。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也。” 刘协来到牢狱外面,直接席地而坐,对里面的荀攸发出赞叹。“荀公达不愧为世间真名士,竟然有几分颜回的风范。” 在牢狱之中的荀攸缓缓睁眼。 他的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却又古波不惊,宛若一汪幽泉。 “陛下?” 虽然刘协没有穿戴天子服饰,可荀攸还是一眼认出了刘协。 荀攸从草席上站起,恭敬下跪,持礼:“罪臣荀攸,见过天子,问天子圣安!” “免礼,朕躬安。” 荀攸行完礼后,便垂首站在一侧。 “坐着!不然朕还要抬头看你,脖子疼。” 刘协的话语中充满了轻佻,这让荀攸有些迷茫。 他在诏狱中这么久,早就断了外界联系。 天子今日突然来访就足够令他吃惊。 而天子这般轻佻随意,便是以荀攸的智慧也有些不理解今天的局势。 荀攸重新坐下,腰背挺直。一边面奏天子,一边在脑海中思索。 “公达不用猜了。朕今日来寻你,就是想告诉你,长安很有可能被攻破了。” 石破天惊! 饶是荀攸,此刻也面露惊喜。 “你先别急着乐。” 刘协十分理解荀攸的心情,但是你先别急。 将如今关中的形势告诉荀攸,渐渐地,荀攸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 “先攻入长安的,不大可能会是河北的袁绍或者南阳的袁术。之前朝廷发过一篇檄文,他们兄弟二人估计各自愁着怎么应对公孙瓒和刘表呢,绝对不会舍弃一切前来进攻关中。” “所以,攻破关中的,大概率是河东的南匈奴和白波军或者陇右马腾、韩遂那帮汉贼。” “无论他们哪个攻入长安,那大汉就算真的亡了。” 荀攸不断抓紧自己的衣衫,关节处的青筋肉眼可见。 王允、士孙瑞……过了! 杀董卓,荀攸不但不反对,还相当支持! 但是,如果杀董卓的同时,将四面贼寇引来一起攻伐汉室,那与汉贼何异? 荀攸思索着这些,同时看向刘协的眼神中还带着疑问。 情况形势,他已经了解。 可关于刘协这位天子,为何会来到此处,他依旧还是无法理解。 “朕来此,是想要公达能给关中一个解法,给汉室一个解法。” 刘协的措辞很诚恳。 哪怕荀攸是个阶下囚,可刘协却没有丝毫不敬,反而拿出了天子问策的姿态。 荀攸此刻微微张大嘴巴,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天子问策! 这对于任何一位士人,都是毕生的追求! 同时,这也是荀攸的追求。 可在荀攸的心目中,这样的问策应该是在未央宫的宣室中,而不是在这廷尉的诏狱里…… 荀攸努力使自己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后,也朝着刘协发出诛心之言—— “臣之前还设计刺杀董卓,并因董卓之事下狱。陛下何以为,臣现在会去挽救董卓的性命呢?” (本章完) 第68章 粗鄙之人,粗鄙之言 第68章 粗鄙之人,粗鄙之言 董卓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刘协相信,抱着这个想法的人非常多。 王允、士孙瑞,甚至曹操,都是这么想的。 但刘协敢肯定,这些人里面,绝对没有荀攸! “公达被关了这么久,心中肯定是有怨气的。所以朕可以答应公达你一件事。” 荀攸见刘协没有去接自己的话,反而转到了别处,不由皱起眉头。 但他心中终究有些好奇:“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刘协笑眯眯的眨眨眼睛:“你若对太师还有怨气,朕可以领你去打太师。” “无论踢屁股还是打脖搂儿,只要你想,朕都能满足你。” “一下不够就两下,两下不够就三下。只要你想,随便你怎么做都成。” …… 荀攸的脸,已经成了酱肝色! 他怀疑,刘协根本就是来戏耍他的! 眼中阴霾愈发浓厚,而刘协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分析道:“朕推荐你还是打肚子。太师前半生大都是从马背上渡过的,腹部极其结实!之后又吃胖了些,那手感摸上去绝了!软中有硬,硬中有粗,粗中有细……” “陛下!” 荀攸的青筋已经蔓延到脸上。 “吾与董卓,乃是国仇家恨!怎么到了陛下口中,就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玩笑?” 国仇家恨? 刘协好奇道:“董太师也杀你荀氏族人了?” “没有。” “那可曾辱你妻儿或是长辈?” “也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是家恨。” “既然不是家恨,想必就是国仇了?” 刘协更加奇怪。 “董太师可曾公开僭越,越过朝廷随意领官?” “没有。” “董太师可曾率领亲兵围攻皇宫,逼得天子出逃帝都?” “没有。” “董太师可曾召集天下兵马,假传圣旨,围攻汉都,屠杀汉臣?”(注1) “也没有。” “那汝与董太师之间,究竟有什么国仇?” 刘协最后一句将声音扬高了八度,令荀攸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 “袁绍、袁术不遵朝廷法度,随意夺占朝廷州牧刺史之位,汝为何不说与他们有国仇?” “袁绍、袁术昔日领兵围困皇宫,火烧洛阳,汝为何不说与他们有国仇?” “袁绍、袁术领兵攻伐汉都,践踏汉室尊严,汝为何不说与他们有国仇?” “还有王允、士孙瑞等人联络匈奴、黄巾教众、朝廷逆臣进攻长安,进攻朕这个天子,汝为何不说与他们有国仇家恨!” 刘协盯着荀攸:“朕现在,不想听大道理!不想听名正言顺!不想听自古以来!朕就问你,按照袁绍、袁术等人和董太师的行为相比,到底谁,才是汉贼!” 荀攸,哑口无言。 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可董卓,也绝非良臣!忠臣!” “朕知道。” 刘协的回答再次令荀攸错愕,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若是有一百条杀董太师的理由,那就有一百零一条杀袁绍、袁术等人的理由!” “这个道理,公达自可细想!若是公达还以为千错万错,都错在董太师一人,那朕现在就走,再不劳烦公达半刻!” 刘协话已至此,便将选择权交给荀攸。 荀攸是聪明人。 聪明人,意味着很多事他只能自己去想通,而不是让别人劝服他。 “元常。” 刘协朝身后唤了一声,钟繇立刻来到二人身侧。 也就是此时,荀攸才注意到,跟在刘协身后的竟然是自己的同乡。 “将尚书台的公文呈给他看。尤其是将王允、贾诩两名尚书令做的政务分开来给他看,切不可弄混了。” “喏。” 钟繇偷偷撇了荀攸一眼,悄悄朝他努努嘴,示意一番,就回头去挑选公文。 虽然尚书台的公文需车载斗量。但好在凡是公文,必然有日期标注,方便理序,所以不多时钟繇就将三车公文分类齐全。 “陛下,分好了。” 两摞高度几乎一样的公文整整齐齐放在荀攸身边,而钟繇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荀攸看了眼刘协,犹豫了一番,就伸出手,随意拿出一卷竹简翻看起来—— 初平二年,秋…… 这显然还是王允主政时的公文。 荀攸大致翻阅了一下,发现是一篇记叙了朝廷仪典的公文。言语流畅,文藻华丽,即便是一些很细微的东西,也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失礼的地方。 放下这篇公文,荀攸又从相同一摞里拿出一卷竹简。 这是一篇祭祀的公文。 再看。 是一篇犒赏群臣的公文。 再看。 是一篇请求给董卓加封太师的公文……晦气! …… 虽然内容繁杂,但王允每一篇公文都写的尽善尽美,没有半点敷衍之处。至少从眼前这些公文来看,王允应当是一位合格的尚书令。 荀攸又将目光看向另一摞竹简。 那是贾诩担任尚书令以来的公文。 荀攸虽然不知道贾诩是谁,可便是猜都猜的到,必然是董卓的爪牙之一。 一群西凉蛮子,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 还没正式翻阅,荀攸心中的成见,就宛若一道大山横在他的眼前。 等到荀攸一翻开,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今天是初平三年,三月二十,天子命我贾诩前去探访民情。我三日内未曾回家,走了霸陵县、杜陵县、郑县、新丰县,视察这些地方的农田。据我观察,这些土地都还没有从洪灾中恢复过来,不少百姓的房屋都被雨水压塌。即便是一些大户的粮食也因为雨水的浸泡而变的无法食用。现在这种情况,只督促百姓抢种粮食应当是来不及了。所以臣贾诩今天上书,请求令中郎将吕布、中郎将牛辅率领士卒先去梳理水道,让田地里的水全都泄出去,以下是臣绘制的水文图像,还请天子与更加有才能的大臣们检查,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全篇公文,直铺陈叙,哪里有半点王允的文采? 还有这水文图像,简直就是出于蒙童学子之手,除了还算清楚外,哪有半点美感?……这样粗鄙的东西,如何能够出现在煌煌朝廷之上?如何能够封存在天下中枢的尚书台中? 荀攸不由摇摇头,对贾诩充满了失望,有些意兴阑珊。 随后拿过下一卷公文,荀攸心中对于刘协方才的问题,已然是有了答案。 ———————— 注1:《后汉书·袁绍刘表列传》记载: 卓乃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譬解绍等诸军。绍使王匡杀班、瑰、吴循等,袁术亦执杀阴循。惟韩融以名德免。 翻译:董卓派遣九卿中的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想要与袁绍率领的关东联军和解。结果袁绍直接派遣王匡杀死了胡母班、王瑰、吴循,袁术也杀死了阴循。唯有韩融因为名声才得以幸免。 (本章完) 第69章 重大问题 第69章 重大问题 第二卷公文与第一卷公文大差不差,不过已是几日后,贾诩探查农田后,给出的种植方案。 当荀攸看到贾诩上书应当让关中百姓种植蜀黍与菽后,稍稍不自觉的点点头。 “这粮种作物口感不佳,但确实适合在耽搁春耕与洪水之后耕种。” 又翻开第三卷、第四卷…… 自贾诩担任尚书令以来,朝廷的一切礼仪、祭祀活动都好像停摆了一样,从公文中连只字片语都找不到分毫。 取而代之的,是引导百姓疏洪、抢种、回收小钱、重铸五铢,还有助百姓修缮房屋之事。 即便后面几卷公文涉及到了军事,但在军事的前提上依旧是保重民生,就连贾诩在大军前进的路径上,都上书恳求董卓的士卒不要踩踏农田,保证作物的成长…… 其实哪用看内容? 光是看分量,就能察觉到两摞文书的不同。 两摞文书虽然差不多高矮,但别忘了,王允担任尚书令的时间也远比贾诩要长的多…… 而贾诩,就在这短短数月时间内,就完成了王允几年的政绩……如此看来,便是刚才看上去好像合格的王允,此刻都变的有些不够格了。 “公达。” 钟繇见荀攸连续翻看贾诩的文书,便知道这位旧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如今升任黄门侍郎,同时也在尚书台中做事,自然知晓如今的尚书台是什么样子。” “你方才看的几卷公文,有些本就是我亲自写的,全然没有半点虚假。” “现在,我不想与你说王允的是非功过,我只想让你看看贾令君的所作所为。” “君子不闻言而识于行。公达可去外面看看关中百姓的现状,若是朝廷再不为那些百姓做些事情,恐怕就真的无人再在乎他们了。” 荀攸询问道:“元常也投了董卓吗?” 钟繇摇头。 “陛下曾与我说过,若是实在分不清是在为谁做事,那就全当是在为大汉的百姓做事好了。” “修君子之身,齐德行之家,以仁政治国,平战乱天下。我钟繇并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只能尽力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才能不负这一身所学,才能不负家族的供养,才能不负天子的恩德。” 荀攸听罢,顿觉羞愧。 “元常果真有君子之风,吾自愧不如。” …… 从学第一本圣贤书开始,哪个读书人不是想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可一旦到了官场这个大染缸里,哪怕仅仅是“举孝廉”这么一个门槛,便足以令不少人丧失本心。 荀攸哪怕是在上一刻,也还思索着王允与董卓的高低之别,哪还能记起昔日的半点初心? 钟繇见状,亦是来了最后一击:“公达,依我看,与其纠结什么忠臣、奸臣,倒不如干脆做个纯臣。” “你我,官职不过侍郎,品级不过千石。何必要忧心自己不能左右的朝局?只要做个纯臣,就算这辈子不能青史留名,但也能求个心安名顺!” 钟繇的话,可谓是肺腑之言。 董卓?王允?和自己有关系吗? 只要做好份内之事,不求名声与利益的回报,但求内心安定,不负父母教诲,不负此生所学,那这一生倒也说不上是碌碌无为。 荀攸听罢,良久后才重重叹上一口气。 而刘协也同样诧异的看向钟繇,这位未来曹魏的开国三公…… 刘协依稀记得,历史上钟繇与曹操在前半生其实算是素未谋面。 但生性多疑的曹操,却在与钟繇相识不久后,就拜钟繇为御史中丞,迁侍中、尚书仆射,并且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还给予便宜行事的权力,不受制度所约束…… 这份信任,即便是诸曹夏侯中都少有人及。 可曹操,却愿意这般信任钟繇。 想来,估计也和曹操看透了钟繇这份“纯臣”心思有关。 哪个领导不喜欢纯臣? 尤其是,纯臣,从某方面来讲就是孤臣。一个有能力的孤臣,这种下属,哪怕是有一百个都不会嫌多吧? 荀攸枯坐半晌,终于服软,朝着刘协开口。 “陛下,臣依旧不认为太师能够正本清源,使汉室中兴。” “但元常说的不错,与其思索是王是董,倒不如做个纯臣来的轻松自在。” “只是……” 荀攸有些无奈。 “臣如今身在牢狱,有什么能力可以替陛下分忧呢?” “有的。” 刘协不是对荀攸迷信,是对历史上的曹魏谋主充斥着信任。 “公达之智,非比寻常。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反正就是集思广益。朕如今身边连个能够探讨的人都没有,就算公达想不出什么策略,但能替朕察觉一些蛛丝马迹的也好。” …… 荀攸闭目沉思,仿佛假寐。 “陛下,能否将今日发现刘范、马宇、杜禀三人谋划之事再说一遍?” 刘协自然应允:“此事还是元常告知朕的,直接让元常与你再说一遍即可,如此也会精确些。” 于是钟繇又对荀攸说了一遍今日之事,而自始至终,荀攸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突然! 荀攸看向钟繇。 “元常,汝方才说……侍中马宇曾经说,自己和王允有过联系?” “正是,怎么了?公达,哪里不对吗?” 荀攸有些口干舌燥。 “马宇曾经给王允传递情报,告知朝廷粮草囤积于何处。之后王允就将这情报告知了徐晃,令徐晃袭击上眭。” “有问题吗?” “如今关中与河东之间处处都有军队巡逻,之前连王允的侄子王凌都被抓住,怎么可能将消息暗中传递过去?” 钟繇对军事不甚了解,还抱着侥幸心理:“太师的兵马也不是日夜不歇,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不可能!” 这次开口的,是刘协。 刘协显然意识到了荀攸想说什么,面色极为难看! “有几个传信的漏网之鱼可以理解,但徐晃的两千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太师的防线,这可就有些太离奇了。” “关中与河东之间,又不是平原山地,其间仅有那么几个渡口可以运输大量兵马。要是有人渡河,哨兵斥候不可能会发现不了。” “太师在行伍之事上一直无比谨慎,驻防华阴一带的徐荣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是断不可能放任两千兵马渡过大河而不自知的。” 之前粮草被毁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刘协、贾诩又急于恢复粮草供应,一时都没有发现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徐晃的那支军队……究竟是怎么穿过大河潜入关中的!?” (本章完) 第70章 争吵 第70章 争吵 难道……是徐晃有鬼神之助,飞跃了大河吗? 钟繇面露惊惧,明明说好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可当真正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后,钟繇还是按照惯性不自觉的去思索这个可能。 “不可能。” 刘协不信神。 所以他知道,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释徐晃的渡河…… 抬头,缓缓对上荀攸的眼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又都看向王允处理过的那摞公文。 “找!” 刘协、荀攸、钟繇,甚至张辽都开始翻看起来。 足足翻阅了十几卷后,荀攸拿住一卷竹简不再翻动。 “就是这卷了。” 刘协上前直接拿过,发现这是一篇盐政的公文。 自武帝时期,桑弘羊将盐铁的买卖改为官府垄断,这二项便一直都是国家财政最重要的部分,由尚书台掌管也无可厚非。 而这篇公文,记叙的便是关中与河东的盐政。 河东有盐泽,举世而闻名。 早在唐尧时代,便有上古先民在此地取盐。 到了春秋战国,晋、魏两国更是受益匪浅,迅速成为当世大国。 便是到了现在,《汉书·地理志》中依旧记载:“河东之地,以盐、铁之富庶。” 所以,关中与河东有盐政上的生意,并不怎么奇怪,导致无论是谁都没有关注过这篇王允执政时期的公文。 但现在一看,却发现了里面的端倪。 首先,它的日期是三月初八。 这,是王允担任尚书令的最后一天! 而且,这篇公文记载的内容十分诡异—— “朝廷将以百万钱,购得河东十万石盐货……” 朝廷那时候,哪来的百万钱? 这十万石的盐货,又何时运到过关中的府库里过? 这么一大笔财政支出,这么一大笔货物交易。但凡有些许动静,那贾诩绝对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选择上报朝廷。 所以,这钱,这货,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仅仅是一笔存在于公文上的交易而已! 而既然没有存在过,自然就没有丝毫蛛丝马迹可以探查。 这笔交易,这份公文,或许只有一个存在的理由—— “徐晃,那个时候就已经装扮成盐商渡过大河了吗?” 一想到徐晃率领两千人在关中待了这么久,刘协不由头皮发麻。 “而且……” 荀攸继续提醒道—— “王允能和徐晃传递情报,其实也说明了另一件事情——” “王允,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关中!” “这样的人,当真犹如毒蛇一般,潜藏在暗处,只求一击毙命!如此心性,真可谓难得!” 荀攸自己分析结束后,都忍不住对王允发出赞叹。 若是给王允足够的时间,他真的有可能完成连自己都没有完成的伟业,将董卓直接给刺杀掉,可惜啊,可惜…… 现在刘协、钟繇都无暇顾忌荀攸言语中对王允的钦佩之情,他们此刻只觉得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钟繇更是咽了口唾沫:“可……两千贼兵藏在关中,这怎么可能的?太师的兵又不是瞎子……” “有可能!” 刘协皱眉。皇权不下乡! 更别说,关中如今的官僚体系,本就是王允一手搭建的。 徐晃只要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的县城乡间,王允再和那县城的官吏、豪族打好招呼,将县城的通路给锁死,完全有可能将消息彻底锁死! 在宗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小县城,这两千人虽多,但扔下去后其实也就相当于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根本掀不起半点浪。 “文远。” “喏!” “封锁长安城门!” 刘协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徐晃,很有可能还在关中! 不,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在关中! 因为徐晃突袭下邽,烧毁粮草的战果确实剽悍,但他却违反了一个战争的基本规则—— 他,怎么撤退? 深入敌腹,本就应当低调。 他做出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他难道就不怕后路被断,全军覆灭吗? 那,只可能有一种解释—— “徐晃,一开始就没想着再撤回河东。” 甚至,说不定,徐晃率领两千兵马已经混入到了长安城中! 就在刘协担忧马腾、韩遂的陇右大军时,徐晃可能已经悄咪咪的直接摸到了关中的核心腹地! “喏!” 张辽此刻,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被徐晃摸进长安,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张辽快步离开诏狱,点齐手下所有校官,让他们通知长安各处关闭城门! 甚至,张辽自己都小跑着来到西北角的雍门,让士卒快速关闭城门。 西北角是长安市肆所在,平日里鱼龙混杂,秩序异常混乱。 张辽军令下达已有半刻,可此处依旧是城门大开,怨声载道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还没关上?” 张辽此刻神经紧绷,看谁都像是徐晃的部下,情急之下就对着士卒破口大骂。 “都尉!主要是一马车挡在城门口,动弹不得,不然我等早就关上了!” 有士卒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张辽抬头一看,果然发现是一架华贵的马车挡在城门处,致使行人拥挤。 “将马车拆了!速速关闭城门!” 虽然那马车看上去无比华丽,其主人必定也是非富即贵。但现在这种情况下,里面坐着的便是三公九卿,张辽都敢将马车直接给砸开! 有士卒得了命令,便手持大锤冲了上去,作势就要将挡路的马车砸碎。 …… “我看谁敢!” 一声厉喝,让张辽不自觉将手搭在自己的剑柄处,随时准备取对方性命。 “这车架中坐着的是蔡中郎之女!我等是专门奉太师之命护送车架的同袍士卒,我看汝等谁敢动手?” 喊话之人年岁颇大,头发都白了半边,操着一口浓浓的西凉口音。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现在的后生,都是什么东西?” “方才来的路上就有一伙士卒正在洗劫城池。来到长安又有你们抢砸马车……怎么?太师不在,就没人管的住你们了?” …… 张辽将手松开,直直跑到那老卒面前,一把将其脖领薅住,眼中赤红凶的可怕—— “汝方才,说什么?” (本章完) 第71章 张辽:三百?够了! 第71章 张辽:三百?够了! 老卒被骤然发难的张辽吓了一跳。 不过也就那么一恍惚,老卒便立刻恢复过来。 虽然看张辽的甲胄服饰貌似是个校官,级别必然比自己要高,但这老卒却丝毫不惧。 他与董卓不但是同乡,更是族亲、世交! 他的父亲早年就曾跟随董卓的父亲董君雅前往颍川郡担任县尉,他又跟着董卓一路走南闯北、征战四方……虽然名声地位不显,却是董卓最亲近的亲兵!甭管什么校尉中郎将,反正这老卒是通通不惧! “我说,太师不在,就没人管的住你们了吗?” “前面那句!” 张辽现在说话都是用吼的。 老卒顶着牛:“方才我等路过渭南南面的丰原乡时,见到一群打着我军旗帜的士卒在那劫掠百姓!” “一群是多少?” “少说也有千人!” 张辽胸膛内一颗心跳的厉害,也不和老卒说话,转身又朝着诏狱跑去,徒留方才的老卒一脸莫名其妙。 “现在的后生,都是什么东西!” …… 刘协见到张辽去而复返,还以为他事情都办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张辽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找到徐晃踪迹了!” ? 刘协左右环顾,有些迷茫。 “徐晃杀到长安了?” “非也!末将方才在城门口遇到一支护送蔡中郎侄女的队伍,其中有人看见有士卒在渭南县劫掠!” 张辽脸上惊喜之色渐浓。 “而且对方说那伙士卒足足有上千人!若是散兵游勇,或者是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士卒,是断不可能有如此规模的!此外关中其余各处兵马具在各处关隘,未闻有将遭遇败仗回师,所以必然是潜藏的徐晃兵马!” “而且如今贾令君就在前线统筹粮草……若是粮草不够,直接去找太师或者贾令君分拨就是,哪里用的着劫掠百姓?想来,只有身处敌后,长久时间没有补给的徐晃众部才要急需粮草,才需要去劫掠百姓!” 张辽此言有理! 其他分部兵马的后勤,都有贾诩兜底,哪里用的着劫掠百姓? 至于服装旗帜,那就更好解释。 徐晃毕竟袭击了下邽,还阵斩了大都护胡轸,缴获一些甲胄、旗帜,似乎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刘协当即面露喜色:“找到了!” 但荀攸却没有那么乐观。 他看了眼张辽,有些惊异他方才的分析,显然没有想到刘协身边随意一名都尉都有这般智慧……如此人物,便是做个中郎将怕是都绰绰有余。 但张辽还是存在了一些疏漏—— “陛下难道没想过,徐晃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劫掠百姓吗?” 换句话说,一支军队,在什么时候才需要征集粮草? 自然是需要行军的时候! “他一个将领要往哪走?” “当然是长安了!难不成还要头铁的往河东大军身上撞?” 荀攸又道:“而且对方大张旗鼓的开始征集粮草,并且放任蔡中郎之女的车架在观望后离开,显然是已经无暇顾忌其他,决定用最快的速度筹备齐粮草,一举攻入长安!” “现在,徐晃之兵,怕是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 …… 整个诏狱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陛下!” 嘭—— 膝盖处的裙甲,重重扣地。 “陛下!” 张辽跪在地上:“臣粗鄙,不能为陛下在庙算上分忧,但自诩还算的上勇武!” “还请陛下恩准,予末将率领一千士卒出城迎敌!臣一定取得徐晃首级,前来献给陛下!” “对面可是两千人!” “末将一千人就够了!”“牛辅也需要尽快带士卒前往陈仓,不大可能会盈余那么多兵力。” “八百!末将只要八百!” 张辽死咬着牙齿,从嘴中发出恐怖的“咯吱”声。 “五百!” 他右臂重重锤在地面。 “五百!末将只要五百!但其中至少要有一百骑兵!末将保证,一定可以击溃徐晃!” 刘协快速测算,在心中做着衡量。 “三百!” 这是刘协最后定下的数字。 “再少,即便有着陈仓之利,怕是也很难抵御马腾、韩遂的大军。” “不过,牛辅将军那里毕竟是要守城,马匹的作用不大。所以朕可以让牛辅将军将战马都交给你,这三百士卒,全部都是骑兵!” 张辽大喜:“够了!” 三百骑兵,足够了! 一旁的荀攸迷迷糊糊的看着君臣二人。 三百对两千……这是怎样的兵力悬殊啊! 偏偏。 无论是刘协还是张辽,仿佛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兵力处于劣势,反而是一副……“优势在我”、“敌人已经被我包围了”的样子? “朕相信文远!” 刘协轻笑。 “太师出征前,朕曾与太师说过:大汉的基业,便全都交在他的手中了。” “现在文远出征,朕也想与文远说:朕的身家性命,就全靠文远了!” 刘协将张辽扶起,亲自俯身拍了拍他裙甲上的灰尘。 “文远喜欢吃什么?” “回陛下,臣觉得,昔日与陛下和太师在未央宫中一起吃过的火锅好吃。” “好,朕等会就准备,保证让文远你一回来就能吃上。” 张辽笑道:“陛下何需一会准备?倒不如现在就起火烧水。倒末将回来,刚还能将徐晃的首级拿来下酒!” …… 那倒大可不必。 相比于徐晃的人头,刘协对方才张辽另外提到的一人反而更感兴趣。 “蔡中郎的女儿?那不就是蔡琰?” “朕还要谢谢她,若非她的车架刚好堵到门口,说不定朕连徐晃何时杀到长安都不知道。” 这时,钟繇轻轻咳嗽了两声,显然是听到了刘协的自言自语。 额? 只见钟繇朝着刘协努努嘴,示意刘协别去想着蔡琰了,眼下还有一个人可还在牢里困着呢! 刘协这才发现,原来荀攸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而是一直孤苦伶仃的在牢房中…… “元常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将公达放出来?” 转而,刘协又拉住荀攸的手:“公达自可先去沐浴一番,然后等着喝文远的庆功酒便是!” …… 荀攸终于忍不住发问:“陛下何故以为张辽就一定能够战胜徐晃?万一败了怎么办?” 此时张辽已经领命前去调动兵马,只留下一个背影。 “因为朕信他,信他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就和朕相信公达你一样,信你一定能够给朕解决危机的策略。” “现在看来,朕没错!” 荀攸怔怔的看着刘协的侧脸。 这……便是大汉的天子吗? (本章完) 第72章 五子对决 第72章 五子对决 张辽点齐兵马,头戴红缨冠,身披鱼鳞甲,手持长刀,背着两柄短戟:“二三子!出征!” “喏!” 刘协没有食言。牛辅在得到天子为他占卜的结果后,也是对此战再没有半点顾忌,将三百战马都交予了张辽。 张辽率三百骑兵,一马当先,出东阙,自灞桥而去。 三百骑兵,数量虽不多,可奔跑起来依旧是宛若雷声震震,令长安百姓以为是晴天霹雳,纷纷垂首疾步而行,不敢仰视天威。 “方才那老卒说徐晃的兵马大致是在渭南……若是步行,多半此刻距离长安已是不远。” 张辽再次下令:“令斥候探路!若是遇到大股兵马,毋需管对方的旗帜,直接与我来报!” “喏!” 斥候轻装简行,迅速朝着东面而去,脱离了大股部队。 一个时辰后。 有轮换的斥候兀自越过前军骑士,来到张辽身边:“都尉!前方十里,有部众约两千人!” “可有骑兵?” “约莫数十骑!” “行伍阵列如何?” “行伍整齐,没有杂乱。” “可带有汉弩一类的军械?” “未曾看见!” …… 铁盔下,张辽已经明白了对手的实力。 行伍整齐,证明对方敌将是个能够约束士卒的良将。 但受限于敌人潜藏的状态,他们并无大规模的骑兵,同时也没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汉弩! 这样的敌人,虽然棘手,但问题不大! 张辽一勒马缰,看向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 而与张辽相对而行的,便是将整个关中搅的鸡犬不宁的徐晃。 徐晃,典型的河东人,身形雄壮,浓眉大眼,只以布巾裹头,显然还保留着黄巾贼的习性。 “渠帅……” 徐晃身旁一士官刚刚开口,马上就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 “抱歉,将军!又叫错了!俺知道你的规矩!” 士官拔出腰间一柄匕首,对着自己左手的手指就砍了下去。 “嘶!!!” 刀起指落,这士官的左手小指顷刻间就落到了地上,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周围贼兵见状,赶紧上前,帮这士官包扎好伤口。 士官疼的咧开嘴巴苦笑:“俺平日里其实也习惯了,但今日不同啊将军!我们这旗帜是不是太招摇了?” 其身后,便是举着大纛和将旗的两个力士。 他们一人举着【漢】字大纛,一人举着【董】字将旗……站在这两面旗帜面前,属实是觉得浑身刺挠! 若是有路人看他们,更是立刻就胆战心惊,恨不得上去就捅个几刀,免得对方走漏消息。 “还是将军你厉害!不但不将那些人放在眼中,还这般淡定……” 士官边感叹,边疼的不断吸着冷气。 “书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大山倒在自己面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俺的天爷哎!这山要是真倒了,那得多吓人?俺一直不信那种人真的存在,只当是那群书生编造的故事。现在看来,将军就是书中描述的那种人啊!” 徐晃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听到别人夸赞也没有动容,就好似士官絮叨的只是别人的事一般。 这样的从容,让身边之人再次钦佩不已。 深入敌腹,潜藏数月……别说是钟繇这种敌人不相信,就是这群士卒自己都险些心态崩溃,终日惶惶不堪。 唯独徐晃一人,寝食如常,与在自己家中无异。 也正是徐晃这般的淡定,加上徐晃军纪甚严,这才感染了身边的士卒,让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可忽然。 被士卒们以为“山倒了都面容不改”的徐晃,竟然蹙起了自己的眉头,于脑门处凝出一个“川”字。 视线的尽头,赫然出现一道黑线! 大地也在这一刻颤动起来,不少贼兵明明没有动弹,却已经是头晕目眩。 “山,山倒了?还是天塌了?天爷哎!” 贼兵阵阵骚动,本来还算是安静的行伍顿时嘈杂起来,种种疑虑声灌入徐晃的耳朵。 徐晃微微眯起眼睛。 不是山倒,亦不是天塌。 而是骑兵! “摆开圆阵!抵御敌军!” 徐晃惜字如金,但他麾下的骑令官却能清楚的将徐晃的命令传递给战场上全部的两千部众。 “渠帅!” 惊慌之下,再次有人喊错了徐晃的称呼。 “我们被敌人发现了???” “嗯。” 徐晃敢肯定,自己已经暴露了。 对面的骑兵冲过来时,根本没有半点减速! 这样冲锋的姿态,如果不是因为要对敌,还能是因为什么? 所以徐晃没有半点侥幸的心态,直接就令士卒组成最适合用来对付骑兵的圆阵,决定迎敌。 “渠帅!对面好多骑兵!” 又是一声喊声,终于让徐晃不再淡定。 关中……怎么可能还存在着大量骑兵? “是真的!渠帅快看!” 只见对面的骑兵以十人为一队,正源源不断的从天边的密林中钻出。 仅仅须臾之间,赫然便钻出了有两百余骑! 而在密林中,却依旧是烟尘不断,动静不小,很显然里面还藏着规模庞大的敌军! “渠帅,看动静,对面少说也有上千骑兵啊!” 平原对战,骑兵天然克制步兵! 哪怕只有一千骑兵,也足以轻松将这两千步卒给包圆了! 而在另一侧,骑在马背上奔驰的张辽在看到敌军阵中不断出现骚乱,亦是拼命夹紧马肚,让战马跑的更快! 背后密林中,其实不过是留了十余骑,让他们在各自战马的马尾绑上树枝,不断扫荡激扬起尘土罢了。 现在冲出来的这二百余骑,就是张辽全部的兵力战力! 三百骑兵对战两千步卒! 这悬殊的战力,若是双方各自准备好,即便步卒没有汉弩一类的武器,仅需摆开阵势,也足以抵御张辽的骑兵。 所以,张辽要赌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对方慌乱的机会! 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 故! 自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动若雷震,一击毙命! 张辽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对方将旗下的徐晃,托着大刀,想要万军中直取对方首级! 而徐晃,此刻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弓箭,瞄准了张辽头冠上的红缨。 “着!” (本章完) 第73章 古之召虎 第73章 古之召虎 这一箭势大力沉,破空声异常刺耳,便是雷鸣般的马蹄声都难以掩饰其声响。 张辽见此箭射来,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冲的更快! “铛!” 针尖对麦芒! 大刀已被张辽横于胸前,与来犯的箭矢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贼将力气好大!” 张辽在军中,除了不敌吕布那个怪物,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与其厮杀。 但今日,从手中的力道可以感受到,对面的徐晃少说也能开五石强弓,勉强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对手! 这样的发现不但没有让张辽烦躁,反而愈发兴奋,继续朝徐晃的方向冲去。 “朝那骑将的方向射箭!” 徐晃见对方攻势不减,基本已经放弃了完备阵型的念头,转而是让左右精锐亲兵齐齐朝着张辽射箭。 现在,徐晃与张辽的作战思路可谓不谋而合—— 擒贼先擒王! 狭路相逢,勇者胜! 张辽见稀稀疏疏十几根箭矢朝自己射来,终于是减慢了少许速度,左右拉动缰绳,防止战马被流矢射中。 就在张辽往左稍稍拉动一些马缰时,他突然心血来潮,警铃大作。 他扭头一看,果然发现徐晃再次张弓搭箭,死死瞄准了自己! 而看方向,徐晃瞄准的地方赫然是张辽的腋下! 为了活动方便,此处一般都没有鳞甲包裹。 若是平时步战,这种薄弱之处也不会暴露于敌人面前。 可偏偏,张辽是在马上,双臂要去握住马缰,还要侧身调整方向,疏忽之下,还真的将这弱点给暴露了出来。 “着!” 徐晃再次射出箭矢,危险而又熟悉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比上一箭更加果决,比上一箭更加凌厉! 张辽身后有骑士看到了这一箭,不少士卒想要跃马上前,替张辽挡下这一箭,可已经是有些来不及。 “嘭!” 箭矢击中张辽的躯干,强大的力道几乎让张辽跌下马去,只有双腿还死死圈住战马,看上去岌岌可危。 “都尉!” 左右骑兵纷纷呼喊,以为张辽被这一箭穿透了躯干。 便是张辽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腹部传来的疼痛并没有那么强烈,张辽才错愕的看向身侧。 徐晃射来的箭矢,并未直直插在自己身上。 那里,空无一物。 不对,严格来说不算空无一物。 张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硬的,垫的皮肉有些生疼。 “对了!” 张辽这才想起,那东西就是方才陛下交予自己的五铢铜钱! 本是用于占卜战争胜负的铜钱,却为张辽挡下了一支夺命箭矢。哪怕张辽不信鬼神之说,此刻也仍然觉得——天命在汉! 张辽用力一动腰腹,整个人重新回到马背上。 “二三子,冲锋!” 这一幕让张辽背后的骑士无比振奋! 他们是亲眼看到张辽被箭矢射中的! 可张辽,如今却平安无事! 这般武勇,除了有天人相助,还能是什么? 一时间,张辽这边士气大振,最终吆喝着怪叫,就直接冲到了徐晃阵前! 反观徐晃一边。徐晃相信,张辽绝对不可能躲过自己的那一箭! 可事实就是,张辽不但躲过去了,现在还犹如猛虎下山之势,继续朝着自己杀来! 徐晃,一时之间,也是陷入了错愕与迷茫。 连徐晃都如此,就更别说其他贼兵。 他们本就是黄巾贼众,最为迷信。 见到张辽身中一箭还继续冲锋,都是大呼:“对面官军有神明相助,刀枪不入啊!” 这话好似压垮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双方兵马都还没有接触,赫然已有贼兵丢下武器,朝着后方跑去,全然没有半点战意! “死!” 反观张辽,当真如古之召虎一般,冲入敌阵左右便左右拼杀起来! 横刀立马,威震三军! 大刀劈砍,溅起血! 马蹄飞扬,激昂尘土! 张辽一人之势,却好似千军万马,直接将对面的贼兵压的抬不起头来! “渠帅!渠帅!” “阿母!阿母!” …… 战场的各种纷乱,很快被贼兵的痛哭流涕所掩饰。 贼对官。 步对骑。 少对多。 人对神。 这战事,究竟该怎么赢? 唯独徐晃身边几个亲兵还在努力维持秩序。 刚才砍掉自己一根小指的士官更是凶厉的直接砍向一名逃兵的脖子,抓住他的头发,将其首级提到半空:“再往后退者,杀无赦!” 张辽一眼见到了那颗带血的人头,当即爆喝:“降者不杀!再有负隅顽抗者,朝廷必诛杀汝等在河东的九族!” 刚才被震慑的逃兵再次疯狂逃窜起来。 这,便是汉室的威望! 这,便是大义的份量! 只要这群贼兵还将自己当做“贼”,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汉军! 徐晃见颓势越来越明显,终于是丢掉了弓箭,转而提起自己一柄沉重的大斧,朝着张辽的方向冲来。 “来的好!” 张辽见徐晃终于肯冲过来厮杀,当即舍了身边的贼兵,跃马上前,将大刀拖在身后。 两骑的距离越来越近,徐晃举起大斧,借着马力,作力劈华山之势,气势逼人。 而张辽也猿臂一甩,将拖在身后的大刀抡了个半月,自下而上劈向徐晃的马腹。 徐晃见张辽不去闪避,自己也没有半点退缩,大斧直接冲着张辽肩头压来,势要将张辽劈成两半。 “破!!” 徐晃大喊一声,手中大斧比张辽的大刀更快一毫,眼看着就落到了张辽的肩头。 “嗯??” 想象中,大斧劈开躯干的顺畅感并没有从斧柄处传来,反而是一道巨力,震的徐晃虎口发麻。 仔细一看,却发现张辽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马缰,将身后背着的短戟握在手中,架住了徐晃这足以劈开人马的一击! “糟糕!” 徐晃的大斧被阻碍,但张辽手中的大刀却抡的无比丝滑! 刀锋划过皮肉,再到整个刀面彻底没入马腹。徐晃胯下的战马,赫然已经与张辽的大刀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体! 两马交错而过,张辽没有回头,只是细细听取后方摔倒时的巨响—— 大汉骑都尉张辽,胜! (本章完) 第74章 文姬作赋 第74章 文姬作赋 长安城中。 “文远已经破敌,并生擒贼将徐晃,正在回来的路上。” 刘协随意将传来的军情放在身侧,便不再过问,而是托着下巴,打量起面前穿着一身孝服的蔡琰。 蔡琰还在丧期,并未有过多打扮,有什么世家之女的装饰。 梳着的坠马髻轻轻垂于颈后,面容干净,平添几分素雅。 论容貌,刘协在宫中掖庭中见过有能与蔡琰不相上下的女子。可若添上那空谷幽兰般的书卷气,那当真是凤毛麟角,只此一人。 而且说句不吉利的话,蔡琰身上的孝服与其身上的气质当真是相得益彰,反而更惹人怜惜。 唯一有些突兀的,大致就是蔡琰此刻脸上的那一圈红晕。 “咳咳!陛下!” 身为黄门侍郎的钟繇终于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以示提醒。 他眼神有些异样。 便是这蔡邕之女再好看,陛下也不该直接将其召进宫来! 这般作为,礼法何在?制度何在? 而且…… 陛下您是不是盯着蔡琰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钟繇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刘协这个年纪的少年,怎么也该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金钗少女,怎么偏偏就这般喜欢一个寡妇? 这好人妻的作风……真不知是和谁学来的! 刘协即便经过钟繇的提醒,也依旧没有移开过目光,而是一遍又一遍打量着蔡琰上下。 貌美的女子,刘协不是没见过。 史书上留名的女子,刘协也不是很好奇。 但能如蔡琰这般,容貌、身世、才学都无比传奇的女子,刘协是真的如猫见到老鼠一般,心中痒的慌。 “蔡大家嫁往河东,应当是见过那些匈奴人的,不知蔡大家对匈奴人有何评价?” 所有人都没想到,刘协第一句,问的竟然是蔡琰对匈奴人的看法。 便是蔡琰,此刻都恍惚了一阵。 “回陛下,未亡人蔡氏不过稍读几卷经典词赋,不敢当“大家”的称呼。” 但到底是千古留名的蔡女,很快就颇为得体的开始回话。 “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穷则稽首,安则侵盗。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可谓蛮夷也。” 蔡琰对待匈奴的看法,与所有汉人读书人对匈奴的看法一模一样。 蛮夷也! 可…… 刘协听后,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蔡琰若是知道,自己日后会被匈奴掳走,被人当做玩物,不知作何想法? 尤其那句“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对其他汉人而言,这不过是书上的一句秽言秽语。可对蔡琰而言,却是她以后经历的一生。 刘协再次看向蔡琰那清冷的面庞。 大汉的衰弱,却由大汉的女子来承担。 大汉的斗争,却又将女子的未来给输了出去。 “王允,汝作孽啊!” 听到刘协这句莫名其妙的谩骂,殿中几人都有些奇怪,齐齐看向刘协,不明白怎么莫名其妙和王允扯上了关系。 就连蔡琰,也冒着失礼的风险,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天阶上方的刘协。 可就那么一眼,蔡琰便很敏锐的发现,刘协脸上不仅是藏着愠怒,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哀伤。 蔡琰心头一颤,便再次垂目,不敢细看,不敢细想。“蔡大家。” 刘协又是一声呼唤,蔡琰也不好再次推脱“大家”的名头。 “汝可会写汉赋?” “不甚熟练,只在年少时偶有练习。” “足够了。” 刘协让宫人将写有军情的竹简拿给蔡琰。 “现在就写一篇歌颂将士功绩的汉赋,朕要让他们在进入长安时听到!” ? 钟繇震惊道:“陛下!张辽所部距离长安不过几十里,只怕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回长安!一个时辰之内写篇汉赋出来,是不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即便是先汉时期号称思维迅捷的东方朔,怕是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一篇汉赋吧? 钟繇自认为自己在词赋上有些造诣,即便不算天下翘楚,那也算是个关中翘楚……可一个时辰内作篇汉赋的本事,钟繇自诩是绝对做不到的! 刘协没有理会钟繇,而是继续盯着蔡琰:“蔡大家可有信心作完这篇汉赋?” 蔡琰本想拒绝。 一个时辰一篇汉赋,这属实有些异想天开。 可不知为何,蔡琰脑海中全是方才自己偷瞄刘协时的那一眼哀伤。 …… “既然陛下要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歌功颂德,民女自当谨遵诏令,为陛下分忧。” ? 这活你都敢接? 疯了!都疯了! 钟繇摇摇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不知轻重,无药可救! 而一直坐在角落,从未发言过的荀攸则再次怔怔的看向刘协。 不知为何。 刘协身上,总有一股浓浓的自信。 就好像他自信张辽必然可以破敌。 同时也自信自己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些什么东西。 如今,他也同样相信蔡琰一个时辰内,必然可以完成一篇汉赋。 这样的自信,就连荀攸自己都觉得,刘协本身就像是携带着天命。 “当今陛下,竟有高祖之风?” 昔日高祖还是亭长时,吕公迁居,宴请沛县宾客。而高祖虽身无分文,却还是高喊“贺钱一万”,让吕公将其引为座上宾。 高祖这般胆色自信,属实令人称奇,使后人钦佩。 可和如今天子做的事情相比,便是昔日的高祖,怕是也都逊色几分吧? 荀攸胡思乱想之际,刘协又再次招手,让钟繇前去筹办一些事情。 “陛下……此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文远解长安之危,这般待遇丝毫不过!” 刘协,赫然是想要令朝廷在灞桥旁布置依仗,以迎接张辽等三百余骑的凯旋! 和蔡琰写作汉赋的时间一样,钟繇同样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钟繇现在都不知是哭是笑,不知到底是自己筹备依仗艰难些,还是蔡琰书写汉赋艰难些。 “陛下,要不臣写汉赋怎么样?臣的汉赋其实也挺不错的……” (本章完) 第75章 汉将 第75章 汉将 “元常想要蔡大家去筹备仪典之事?” 钟繇听出刘协语气似有不善,也不好推辞,只得让自己腿脚麻利一些,尽快前往宫门筹备。 尚书台要在灞桥筹备仪典! 这消息,是瞒不住的,而且也不用瞒。 方才先是封闭长安城门,后是张辽领三百骑兵出城,便是再愚钝之人都意识到长安附近怕是出了大事! 本来长安百姓都是惴惴不安,害怕自己遭了兵灾……甚至一些有经验的老人,已经开始将家中的粮草、女眷,财物,都藏在了隐蔽之处,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会出现的兵灾。 但如今筹庆仪典的消息一传出来,长安的这些百姓无疑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灾祸就好!” 对寻常百姓来说,朝堂上的刀光剑影他们看不见,政治上的风声鹤唳他们听不着。无论当今执政的是王允还是谁,只要能保全他们性命与财物的,那便是好官,那便是好人。 钟繇方才嘴上虽然有些埋怨这种苦差事,但当他在长安街巷中亲眼看到、听到百姓的神态、议论后,也是心中一凛。 “看来,这并非陛下好大喜功。” 长安,确实需要一场仪典! 心安,则事定。 一个时辰虽然紧张,但是钟繇硬是在时间限定内在灞桥准备好了仪典需要的礼器、乐师。 而长安的百姓也闻讯而动,纷纷朝着灞桥赶来,列于甲士两侧,凑起了热闹。 时间越来越近,百姓越来越多。 但钟繇额间却还是有冷汗滴了下来。 倒不是畏惧于百姓的嘈杂。 而是蔡琰的那篇汉赋还没有送来! 时间渐渐过去。 钟繇突然听到,人群中似有惊呼! 抬头一看,在东面,已然是有汉纛缓缓往长安的方向移动过来。 张辽回来了! 但是汉赋还没有送来! 钟繇面色发白,努力令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罢了!” 钟繇已是在脑海中思索,回忆起自己读过的几篇歌颂将士征战而归的汉赋,打算临时凑合着先用一用。 “可以拼凑着诵读,只要不让人发现即可。” 就在钟繇打定主意后,忽有一骑自长安而来,其手上还捧着一卷竹简。 “钟侍郎!赋文!” 在见到骑士的时候,钟繇险些哭了出来。 “若是再晚上一刻,今日的场面是当真不好收场了!” 钟繇此刻也需要发泄一下:“陛下也是,怎会如此信任那蔡邕之女?这种场合,她怎可最后时刻才写完文章?到底是女流之士,不知轻重!” 骑士面色有些古怪。 “钟侍郎,蔡大家半个时辰就写完了。是陛下硬拉着蔡大家让其讲讲汉赋中的典故,这才迟了这么久……” “……” 钟繇恢复了往日的姿态,一把接过竹简:“方才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喏……” 此时,周围百姓再次发出阵阵欢呼! 张辽率领的骑兵,已经来到了灞桥边上! 在其身前,则是绑着千余名刚刚抓获的贼兵,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显得后面的大汉骑士无比雄伟! 张辽,还有一众骑兵本来都有些局促,脸色全被夕阳染成了淡红。 饶是他们征战多年,也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突如其来的荣耀,让他们有些羞涩,甚至有些畏惧。 不过就在他们走到灞桥边,听着周围百姓的赞扬时,却又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 为何要羞涩? 为何要畏惧? 为国征战,击破贼兵,本就是莫大的荣誉!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人群中,不知何人喊了这么一句,顷刻间,这声音便如溪流一般渐渐汇聚成汪洋!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 这声音将张辽等人心中最后一丝不适驱赶,纷纷扬起自己的下巴,沉浸在这片欢呼声中! 走在最前面的,是被俘获的徐晃。 徐晃自被俘获后,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 便是张辽羞辱似的将徐晃的双手束缚,让徐晃走在俘虏的最前面,徐晃都没有半分波动。 但此刻。 在听到周围百姓的欢呼时,徐晃还是抬起了头,用艳羡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长安。 做大汉天子的将军。 受大汉百姓的瞻仰。 这种场景,是多少武人梦寐以求的? 徐晃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没有希望见到这般景象。 可今日,他却见到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徐晃并不是骑在战马上,接受百姓夸赞的大汉将军,而是大汉的敌人…… “吾,竟然成了汉贼吗?” 徐晃自入关中以来,就不许身边人再唤自己“渠帅”,而是改称自己“将军”。 虽然有伪装的意图,可徐晃心中,未必不是真的想堂堂正正的成为一名大汉的将军! 可为何,事情却成了今日这种样子? 就在徐晃黯然神伤时,忽然有礼乐声起。 而钟繇身为此次仪典的主管,也一展方才拿到的竹简,大声朗诵起来—— “煌煌汉室,祚命绵长,高祖创基,历数百年,犹显雄风。泱泱帝祚,翊戴苍生,威震四海,威仪万方。璇玑运转,天命所归,皇图巩固,永固金瓯。龙旗猎猎,凤翥九天,玉辇逶迤,冕旒璀璨。盛况如此,全因忠良。貔貅之士,勇猛无双,披坚执锐,镇国安邦。” 钟繇念往,都有些不敢置信,这般雄壮的汉赋,竟然是蔡琰一个女子所作! “万事莫疑天子啊!” 钟繇此刻,除了对蔡琰有所改观,同时对刘协也再次升出几分敬畏。 “难道天子以前读过蔡大家的汉赋?” …… 钟繇摇摇头,此时不是细想此事的时候。 抖擞掉方才的慌张,钟繇也被这汉赋提振起了精神。 “翊戴明主,效命疆场,尽忠报国,矢志不渝。壮哉汉将,功勋卓彰……” 读到这里,钟繇不得已再次停了下来。 倒不是他口舌疲惫,属实是周围百姓的欢呼声实在太大了,让他和周围礼乐的声音已经全部被掩盖住。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本章完) 第76章 大汉有天子 第76章 大汉有天子 张辽此刻也终于维持不住矜持,开始跟着周围百姓的声音振臂三呼。 走在最前面的徐晃回头看到这一幕,眼中更是出现艳羡。 钟繇好不容易等到周围的声音小一些,便又开始朗诵汉赋。 “……” 不过念着念着,钟繇就察觉到了不对。 “当国运衰微,百姓涂炭之际,圣主应运而生……” “重整朝纲,励精图治。心系万民,忧国忧民。勤勉之姿,宵衣旰食,以图国家之富强。纳谏如流,以集天下之智慧……” 说好是歌颂将士的汉赋,但之后近乎一半的篇幅却全都在称赞陛下的圣明? 虽然,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但钟繇读到此处时,还是有些汗颜。 “蔡大家颇有其父风范啊!” 张辽也听到了汉赋的内容。 但他并未觉得刘协喧宾夺主,反而是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腰腹处。 “若非陛下赐予的那枚五铢,只怕此刻便是我被贼兵绑走了!” 战后张辽掀开甲胄看过,那枚五铢已经断裂,足以看出徐晃那一箭的劲烈! 若是真的射中张辽,张辽知道自己必然会跌落马下,生死不明。 所以,张辽此刻亦是高呼—— “天子万岁!大汉永昌!” 张辽的呼声一开始很小,小到只有他一人。 因为“天子”这个称谓已经太久没有在长安提起了。 后汉天子,除了祭祀高皇帝的庙宇,基本不常来关中。 灵帝时期,因为黄巾之乱,更是长久没有来往关中祭祀。 之后,朝廷迁往长安,祭祀之事又常常是王允代劳,刘协这个天子很少露于世人眼前。 但今日! 随着张辽的振臂高呼! 长安的百姓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汉室,有天子! 天子,在长安! 自世祖皇帝将后汉都城改为雒阳后,虽然依旧设长安为西都,可毕竟始终是矮雒阳一头,始终在关东人,尤其是洛阳人面前觉得自惭形秽。 但今日,随着汉军的再次胜利,随着灞桥的再次雀跃,这些关中百姓都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吾为大汉之民! 吾为关中之民! 曾经横扫关东,曾经北伐匈奴,曾经灭国无数的——天子之民! “陛下万岁!大汉永昌!” 一个又一个此起彼伏的声音穿插其中,并且逐渐掩盖过了其余一切! 钟繇强撑着将手上这篇汉赋念完,嘴唇也忍不住微微发颤。 虽然他并非关中人。 但是当身边无数百姓呐喊出“大汉永昌”时,他还是激动到不能自已。 到了最后,钟繇也和张辽一样,放弃了自己的矜持,口中喃喃喊道—— “天子万岁!大汉永昌!” …… 这震天的声势,莫说是灞桥,便是身在未央宫中的刘协都已经听到。 在听到一开始喊的“大汉万胜!汉军威武”时,刘协脸上尽是释然。 可在后面喊出“天子万岁!大汉永昌”时,刘协的脸色又有些古怪。 “蔡大家那篇文章写的真好,竟然让百姓都齐齐喊出“天子万岁”,让朕无功受禄,实在愧不敢当。”蔡琰微微屈身:“正所谓“良文依世”。百姓之所以为陛下喝彩,皆因陛下本就深得民心啊!” 呦? 还挺反差? 刘协本以为蔡琰是个高冷的才女,却没想到竟然也会说些场面话? 而且同样是场面话,若是贾诩说出来,刘协只会觉得那老小子好虚伪!说不定还在憋着什么坏,让人觉得恶心…… 可若是蔡琰说出来,刘协却觉得无比悦耳,心旷神怡! 就在蔡琰这番话说完后,荀攸也不得不开口—— “此番获胜,全凭陛下高瞻远瞩。自此之后,百姓必然会愈发敬仰陛下!” …… 刘协在“说场面话反而令人恶心”的名单上,默默加上了荀攸的名字…… 外面的高呼声持久盈高,也不知是不是张辽故意要走的慢些,反正等到天都快要黑下去,张辽这才满面红光的走入宣室。 “末将张辽,不辱使命!前来复命!” 刘协端坐:“朕也没有食言,火锅早就准备好,只待文远你了。” 张辽嘿嘿一笑,竟然都忘记了谢恩,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荣耀中,并未完全回过神来。 蔡琰见到张辽进来,自觉女流之辈不应在此,便向刘协请辞:“既然是陛下犒赏功臣,民女这就告退。” 但刘协却不准。 “汝也是功臣,那篇汉赋写的不错,理应受赏。况且,今日并无礼官群臣,全当是家宴即可。” 张辽顿时惊异道:“原来那炳炳烺烺的汉赋竟是女子所作?吾一直以为应当是位能挽强弓、擒烈马的汉家儿郎所写!当真令人钦佩!” 蔡琰口称“不敢”,耳根却不自觉红肿起来,显然是在思虑刘协方才言语中的“家宴”是不是有些过于轻佻了? 边在各自席间吃着火锅,张辽边讲述方才战场上的经过。 当众人听到刘协赏赐的五铢钱竟然救了张辽一命时,都震撼的看向刘协,以为神明! 刘协眨巴了几下眼睛。 别看朕!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刚进殿,听到此事的钟繇更是赶紧将手护在腰间。 因为他想起来了,天子之前可不止赐予了张辽一枚铜钱,自己这里也有一枚呢! “天子果真生而神圣!这哪里是铜钱?分明是张保命符啊!拿着这铜钱,日后怕是从山崖上跳下来都没事呢!” 读了圣贤书的钟繇,此刻不知怎的也突然泛起浑来,想着自己日后要不要试试这铜钱的威力…… “元常发什么愣呢?过来用宴!” 刘协将自己最右边的位置一直给钟繇留着,以示亲近。 “陛下。” 钟繇方才虽然也是情难自已,但终究没有像张辽这个武人一样忘记礼仪。 “其余事宜,已都处理妥当。只是不知那贼将徐晃该如何处置?可要先关押至诏狱?” 刘协撂下筷子:“不用那么麻烦。” “现在就将徐晃带来,朕要见他。” 钟繇环顾了一圈,看着正在宣室进食的众人,有些不太确定:“现在?” “就现在。” 刘协抹抹嘴巴。 “王允曾给他传递过军情,还曾为其掩人耳目,藏匿踪迹。” “若说现在有谁能知道王允踪迹的话,那估计只有他一人了!” (本章完) 第77章 北岸 第77章 北岸 徐晃被两个甲士架着抬上宫阶。 现在,连他的双脚都被捆缚住,没了自由移动的可能。 徐晃本想环顾宣室殿,可还没等他将头昂起,就被甲士死死压在地上。 “徐晃,王允所在何处?” 钟繇代刘协,问出了刘协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 可回应钟繇的,却是沉默。 钟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回头看了眼徐晃。 他虽不认识徐晃,不明徐晃为人,但是从他能够在关中潜藏数月,并且一举烧毁大军粮草之事中就能晓得,徐晃必然是个心智坚定之人。 这样的人,不将其关起来好好拷打,其实很难从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 “徐晃。” 这次问话的,是刘协。 听到刘协的声音,徐晃重重将头叩在地上—— “罪民徐晃,见过天子!陛下圣躬安!” 突如其来的问安,让宣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张辽、荀攸,眼中都对徐晃出现了鄙夷。 唯有刘协知道,徐晃应当不是曲意逢迎之辈。 但是刘协此刻也无暇思索。 “朕躬安。” 刘协照例回应后,再次询问:“王允如今身在何处?” “罪民不知!” 总算是回答了。 但是和没有回答一样。 刘协又问:“徐晃,你怕死吗?” 这下,别说是钟繇,就是荀攸都开始摇头。 陛下的问话,可谓毫无技巧可言。 随意恐吓几句,对方就将实话都说出来了? 若是事情真的这么容易,还要廷尉做什么?还要诏狱做什么?直接每个人恐吓一番,岂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徐晃的回答并不是“不怕”。 “怕!” 徐晃的头被按在地上,可声音却依旧洪亮。 “罪民怕死!” “罪民怕,死的时候,依然被人称呼为汉贼!” “罪民死时,可以是!可以是民!可以是士!可以是徒!但唯独不想身为贼而死!” …… 刘协明白了徐晃的意思。 “难怪自你进来,一直都自称是罪民。” “汝,一直都当自己是汉民?” 徐晃唏嘘扯着嗓子呼喊:“吾一直都是汉民!” 刘协挥挥手,让压着徐晃的两个甲士退开。 徐晃此刻抬起头,露出自己那方正的国字脸。 刘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徐晃包裹在头上的布匹。 “既为汉民,为何要起兵进攻朝廷?” “乃依命行事!” “谁的命?” “王允之命!” “王允是天子吗?” “不是。” “朕是天子吗?” “是。” “那你告诉朕,你不是汉贼?” 徐晃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不是!” 刘协又问:“你以前是黄巾贼?” “是。”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汉贼?” “不是!” 徐晃高呼:“虽起事,但不过是为了乞活!” “虽用兵,却不过是为了奉命!” “陛下可以杀吾,但吾绝不承认自己是反汉之罪!” 刘协冷哼一声。 “你既然不认罪,那朕杀了你,岂不是在意气用事?”“陛下是天子,天子乃万民君父,自可以处置天下人的性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晃方才痛苦扭曲的神情逐渐消散,逐渐变为坚定,已然是有了慷慨就义的打算。 刘协微微眯起眼睛。 然后,便轻轻鼓起掌来。 “徐公明,果然是个人物。” 忽然之间得到褒扬的徐晃有些不知所措。 “朕方才问你怕不怕死,你说怕以汉贼之身死去。” “那朕再问你,若你现在是汉将,你还怕死吗?” “不怕!” “好!松绑!赐座!” ? 最清楚徐晃厉害的张辽赶紧起身,想要劝谏。 却没想到,钟繇速度比他还快! “陛下!” 钟繇距离刘协最近,说话时还故意压低声音,防止他人听到。 “陛下,不杀徐晃,军队那边没法交代吧?” 若仅仅是烧了粮草倒罢,可徐晃还杀了大都护胡轸! 胡轸在西凉军中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若是被西凉军知道刘协轻易放过徐晃,只怕会引起哗然! 刘协听完后,直接对钟繇说道:“将方才那番话大声再问一遍!” ? 钟繇不解其意,却还是按照刘协的吩咐,高声重复了一遍—— “不杀徐晃,无法平息士卒之怨!” 刘协抬起自己的眼皮,朝着下面站着的徐晃问道:“听清楚了吗?” “罪民听清楚了!” “那现在再回答朕,你是想背负汉贼的名声死去,还是戴罪立功,觅得成为汉将的机会再死去?” “罪民愿意戴罪立功!” “那朕再问你,王允身在何处?” “罪民不知!” 刘协长吐一口浊气。 看来徐晃是真的不知道。 可惜了,王允这条毒蛇,终究没有揪出来。 “将王允与你传递的情报都告诉朕。” 刘协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可惜徐晃依旧摇头。 “王司徒只在上月传递过一条命令,约我事成后前往渭水北岸相见。” 刘协蓦然瞪大眼睛,一系列渭水北岸的县城名出现在脑海当中—— 大荔、铜川、高陵、泾阳、永寿、槐里、乾县、祁山、麟游…… 不行。 太多了! 渭水北岸,无非就是将关中分成了两半而已。 这样的寻人,依旧是大海捞针,难觅其行踪。 “再无消息?” “再无消息。” 徐晃摇头:“王司徒只说那时陇右之军也会前来接应,再无其他言语。” 刘协顿时失望起来。 王允当真是谨慎异常,竟然在面对徐晃时还能够隐藏自身,显然是小心到了极致! “陛下。” 就在刘协以为不能从徐晃这得到半点信息后,荀攸忽然开口打断了刘协的思绪。 “公达莫非发现了王允的藏身之地?” 刘协颇为惊喜,以为荀攸凭借着自己的才智又一次快人一步。 “臣不知。” 荀攸面色极其难看,他侧身询问徐晃:“王允当真说了马腾、韩遂的兵马会前往渭水北岸?” “正是。” 刘协有些奇怪:“公达何处此言?我们不是已经知晓马腾、韩遂会进攻关中吗?” 荀攸叹了口气,悠悠道:“陛下,若是陇右兵马自陈仓方向来,他们会在何处?” 何处? 那还用说? 当然是……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刘协猛的站起身! “马腾和韩遂……不攻陈仓!!!” (本章完) 第78章 托付 第78章 托付 陈仓,乃关中西面最重要的门户,位于秦岭北麓、陇山支脉和渭河地堑相交吻区。无论是从南面的汉中还是西面的陇西来攻,都可谓是天衣无缝,难以撼动。 但有一个方向是例外。 那就是陈仓北面。 事实上,陈仓北面便是六盘山,那里有着关中最北面的关隘——萧关。 相比于东面的函谷关、武关,西面的陈仓,萧关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无懈可击。 先汉时,匈奴甚至直接从萧关闯入,距离长安不过百里!而且还火烧天子行宫,逼得汉文帝这么个太平之君都忍不住要披甲上马亲征匈奴…… 虽然有当时汉室羸弱的成分。但也能看出,萧关相比赫赫有名的函谷关、武关来说,终究是要差上一些。 若是马腾、韩遂的骑兵不从陇西进攻关中,而是绕一个弯子从定西绕到安定郡,那完全可以从萧关长驱直入,略过陈仓,从渭水北岸直取长安! 该死! 刘协纳闷,怎么就没想到北面? 认真思索,刘协才发现自己又吃了纸上谈兵的亏。 和徐晃攻入关中一样。 马腾、韩遂攻入关中,其实也不需要后勤补给! 他们的目的就是关中,乃至入主长安! 他们不需要补给线、粮道! 他们只要一路杀,一路抢,然后将自己这个天子抢到手,自然就算取得了胜利! 所以!他们不需要从陇右一点点将粮草运过来,而是可以直接从萧关侵入关中,直取长安! “牛辅将军呢?” “已经出发了。” “传令,让牛辅将军立即渡河!” 钟繇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星空,直接劝谏道:“陛下,如今已是夜晚,恐怕极难找到船只渡河。” 钟繇是从后勤来说。 而荀攸,则是直接一针见血的从军事上指出:“陛下莫非是想用步兵在平原上抵御敌人的骑兵吗?” …… 刘协差点忘了。 渭河北岸,可不是陈仓,能够仰仗地利! 那可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在那种平原上,让牛辅带着步卒去对上马腾、韩遂的骑兵,那完全就是找死! “朕失言了。” 刘协意识到自己的错漏。 钟繇此刻也给出提议:“如今南岸之事未成,马腾、韩遂就算是从北岸过来的,也要渡过渭水进攻长安。能否直接烧掉渭水所有渡口、船只,使其不能渡河?” 荀攸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渭水不似大河、长江天险,总有供人马渡过的浅滩。” “就算没有浅滩,对方也可以随便砍伐些树木,或做成浮桥搭在河面,或制成小舟渡过河水。所以这根本不能抵挡敌军。” 张辽则是问道:“那能否直接固守长安?” “长安城高墙厚,敌军轻骑袭来,必然不会携带攻城器械!” 荀攸继续反驳:“没有攻城器械又如何?” “长安乃昔日帝都!城墙足有十数里长!” “我军士卒如今还有多少?几百还是几千?这些士卒连城墙都无法站满,如何能够抵御敌军?” 接连三人的三个策略,全部被荀攸否决。 刘协此刻也醒悟:“公达也是已有退敌良策?” 荀攸沉默。 “公达,现在可不是不做言语的时候。”“谁知道现在马腾、韩遂是否已经突破萧关?若是突破了,谁知道他们距离长安还有多远?” 刘协叹道:“若是公达还有良策,还请直言!” 在刘协恳切的言辞下,荀攸终于无奈道—— “陛下,此计成败,只关乎于陛下一人。” “需要朕做什么?” 刘协听出荀攸口中的凝重,还专门补充了一句:“朕什么都可以做!” 荀攸见刘协语气决绝,便起身陈述—— “陛下可知,无论是王允,还是马腾、韩遂,他们此次起兵是想要什么?” 自然是索要权力! 而权力自何处而来? 刘协看了眼自身,颇有些无奈。 “朕明白了。” 无论王允、马腾、韩遂,还是关东的袁绍、袁术,都不过是想要得到汉室积累下来的威望,以方便他们行事罢了。 而“汉室积累下来的威望”一旦具象化,其实就是刘协这个大汉天子。 “都在馋朕的身子啊。” 刘协有些自嘲,同时也明白了荀攸口中的“计策”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马腾、韩遂的目的是要得到刘协,那刘协只要去往别处就好了。 可。 天子乃中枢国本,绝不可轻举妄动! 尤其现在董卓、贾诩都不在长安城中,一旦刘协离开,势必会造成巨大的权力真空! 这个权力的真空,若是所托非人,那对刘协来说将是致命的! 所以荀攸才说,这个计策的成败,只在刘协一人! 权力,还是生存? 这种千古难题,荀攸不信刘协能够轻易做出决定。 “朕明白了。” 刘协摸着下巴:“既然如此,就该去好好想想要前往哪里。”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多难。 刘协对着蔡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蔡大家,看来朕要与你同行了。” 论防守坚固,整个关中除了董卓苦心经营的郿坞,难道还有别处吗? 郿坞城高墙厚不逊于长安,并且也没有长安城墙那般冗长,只需少量兵马就能轻松固守,完全就是刘协此时的最佳去处! “去郿坞……文远你去武库看看,顺便搬一些大黄弩,肯定能够派上用场,还有盾牌、箭矢这类耗材也多拿些。粮食什么的就不用了,朕记得太师那藏了不少粮食,咱们过去好好吃,不用客气……” “陛下!!!” 荀攸终于忍不住打断刘协。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哪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长安的托付问题! 刘协想托付给谁? 钟繇?他知兵吗? 张辽?他能压住民乱吗? 荀攸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有谁能够留守长安! “公达何须急躁?你的事朕等会才要安顿。” 刘协笑道:“不过公达这么猴急,那朕就先与你说了。” “朕不在后,这长安……便交给你了!” 此言一出,钟繇、张辽都不敢喘息。 相比于一无所知的蔡琰和徐晃,他们却知道,荀攸在几个时辰前,都还是身在诏狱中的一个囚犯。 可现在,天子竟然以长安相托…… 便是轻佻,也不该是这般轻佻法吧? (本章完) 第79章 龙纛的方向(明天上架) 第79章 龙纛的方向(明天上架) 荀攸嘴巴张张合合,宛若突然脱离水面的鱼。 他现在,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陛下,还请三思啊!” 反倒是钟繇。 即便荀攸是他的故友。 即便他本身也认可荀攸的才能。 但还是发出谏言,请求刘协三思行事。 “此大事也,切不能这般随意。” “朕没有随意。” 刘协离席,拉住荀攸的手:“至少,朕在选择公达的时候,从来没有随意过。” “……” 荀攸重重朝着刘协行了一礼。 如果说,方才荀攸只认刘协为天子。 那此刻,荀攸便以为刘协就应当是他的主公。 “长安,长安,合该长治久安。” “战火,其实本不该延绵到此处。还望公达将长安这份安宁,守到朕回来的那一刻。” 没有等待荀攸的回应,刘协便又来到蔡琰身边。 “本就舟车劳顿,还要星夜赶路,当真是辛苦蔡大家了。” 蔡琰亲眼目睹了今日这宣室中发生的一切,早已是对天子敬重不已。 见到刘协亲自过来宽慰,蔡琰更是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不碍事,不碍事。” “既如此,还要辛苦蔡大家,与朕共乘车架了。” “好……嗯?” 刘协这次外出,是断然不能用天子仪仗的。 一是没时间准备。 二是天子毕竟是国本,不能轻动。 天子深夜离京……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再加上一些有心人随意传播,随时都有可能让长安这个火药桶彻底爆炸。 所以,此次外出,务必要锦衣夜行,只带天子龙纛,便宜行事。 于是,刘协便在蔡琰稀里糊涂的情况下乘上了她的马车。 一方小室,便是呼吸大些都能被彼此听见。 车厢里只有刘协与蔡琰两人。 张辽本是要上来护卫的,却被刘协一脚踢到车夫的位置,让他去赶车。 “蔡大家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这些。” “可有喜欢的?” “都是各家经典,只敢追求里面的学问,聆听圣人的教诲,不敢比较高下。” “最近看的是哪本书?” “是大儒郑康成批注的《毛诗》。” “喜欢吗?” “大家所言,受益匪浅。” 刘协轻轻一笑:“蔡大家文章写的极好,却怎么连话都听不清楚?” “朕问的不是你怎么看那些大儒经典的,朕问的是你喜欢哪本书。” “难道蔡大家阅尽书海,却寻不到一本自己自己喜欢的书不成?” 蔡琰没想到刘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只得叮咛一句:“民女最喜欢的,是刘子郑搜寻到的《乐记》二十三篇。” “讲的是些什么?” “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寻常乐理。” “蔡大家还通晓乐道?” “略懂,谈不上通晓。” “那给朕弹奏一首如何?” 说完后,刘协自己都觉得唐突。 “车内狭窄,无法演奏。” 蔡琰轻轻开口:“民女,也可颂唱。” 柳暗明!“那就辛苦蔡大家了。” 蔡琰没有开嗓,只是用平静的语调颂唱着一首乐府长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蔡琰的声音清冷,仿佛天生带着一股子哀怨。 外面赶车的张辽听到身后传来歌声,只觉头皮发麻。 “陛下这是什么爱好?深更半夜听这种哀婉之乐?” …… 而蔡琰唱到快要结束时,才察觉到这一点。 《白头吟》 相传乃是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卓文君所作,前半篇可谓充满了对自己婚姻的哀怨。 恰好蔡琰也有这段经历,不自觉就将自己代入进去,唱的令人心碎。 后知后觉,才发现在天子面前吟唱这般的哀乐,属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蔡琰害怕的看向刘协,却突然听到一阵鼾声。 “陛下?” 蔡琰小声呼唤,才发现刘协不知何时就这么靠着马车的梁柱睡了过去。 马车这么颠簸也能睡过去……蔡琰心中小小对刘协吐槽了一句,眼神却是逐渐放肆起来。 反正再无他人,蔡琰便又往刘协的方向移过去几寸。 方才在宣室中,虽然离的也近,但终究是看不清相貌。 可现在,蔡琰才发现刘协相貌当真出众。 一双丹凤眼便是闭起,依旧微微上翘。 庭柱饱满,若是日后长开了,还会再添几分神俊。 嗯? 蔡琰才发现,在刘协的左眼上方,有三颗细微的痣。 这三颗痣好似穹庐,藏在眉间,覆于眸顶,不为外人所视。 “这便是帝王之相吗?” 蔡琰看的好奇,端详了不知多久。 还是马车突然停下,让刘协睫毛轻闪,蔡琰这才移开了目光。 刘协醒来,恍惚间觉得自己方才好像睡着过…… “蔡大家?哦,朕方才在听你的颂唱。” 虽然毫无记忆,但这并不妨碍刘协果断夸赞道:“蔡大家之乐,果真是仙乐!委婉动听,使人欲罢不能!” …… 蔡琰低下头来,努力压抑自己想要频繁上翘的嘴角。 《白头吟》乃哀乐,哪来的什么委婉动听? 原来天子,有时候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刘协晃晃酸痛的脖颈,感觉到马车停顿,便掀开帘子:“文远,发生了何事?” “陛下,快到郿坞了!” 刘协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方才睡着的时间竟这么长! 看了眼天空,刘协赫然发现东方竟然已渐露肚白? “朕这是睡了多久?” 同时,刘协有些警惕的看了眼蔡琰,然后摸摸自己的身子…… 嗯,应当无事! “升起龙纛,给郿坞守军传信。” 龍纛晨儼! 一面【汉】字龙纛被力士缓缓举起,竖立在了队伍的最顶端。 头顶青冥,脚踏苍茫。 这面旗帜,大致已有二百余年未曾在关中这片土地上张扬过。 上一次出现,还是汉光武帝带着它来到关中御驾亲征。 而这一次,它依然承担着一样的使命—— 那就是,守卫汉室! (本章完) 第80章 朕,避他锋芒?(明天上架) 第80章 朕,避他锋芒?(明天上架) …… “前线探得军情!” “陈仓方向,马腾、韩遂果然只出了一支疑兵!其真正主力,已然绕道萧关,顺着六盘山突入关中!” “有确切消息——三日前,泾原破!” “两日前,华亭破!” “一日前,千阳破!” “最多还有半日,马腾、韩遂的兵马就能绕过陈仓,途径郿县!” 对方的速度比刘协想象的还要快。 进入郿坞之后,刘协本以为能够稍稍休息一番,养精蓄锐。 可昨夜提前出发的牛辅在得到刘协的情报后,虽没有选择渡河,却还是往萧关方向派去斥候。 事实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糟糕。 马腾、韩遂,此刻已经突破了防线,进入了关中。 “如此,郿坞的防守,便全部交给子循(高顺表字)了。”(注1) 张辽长于进攻,尤其善于骑兵作战,所以这短兵作战算是张辽的一个弱点。 所幸,张辽身边一个同僚恰好能够补足他的缺点。 高顺身后站着百余名身披重甲,手持大盾、钩镶的士卒,随时等候待命。 这一百名士卒,就是昔日刘协和董卓在北宫中用来对阵的士卒。 之前,刘协曾建议董卓组建一支适合在关隘、山地作战的陷阵营,并将这陷阵营交予了高顺率领。 虽然后面因为种种事宜,这陷阵营并未在棋局上展示自己真正的风采,但这并不妨碍刘协放心的将郿坞的防守全权交给高顺。 “末将领命!” 高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首考”即“实战”。 但配合上郿坞自身的防御工事,高顺有信心守住此地! “好,那便竖起龙纛,告诉对岸的敌军——” “朕,就在这里!” 对岸。 逐渐逼近的骑兵。 正如汉军已经打探到了他们的踪迹。 他们同样也探到了渭水南岸的踪迹。 “汝说,郿坞升起了大汉龙纛?” 无论是马腾还是韩遂,之前都是边境汉吏。 虽然他们都曾攻伐过大汉郡守,甚至还一度入侵过三辅之地。但当他们听到大汉龙纛于自己对面升起时,心头还是有些发憷。 “文约(韩遂表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等来到关中的目的就是为了天子,自然要破了关隘,将其拿下!” 马腾有些踟蹰:“何必要进攻天子?反正我等已进入关中,倒不如直取长安,如此不还是一样的吗?” 韩遂险些被马腾气笑。 “若得不到天子,我们还来关中做什么?” “此次士孙瑞亲自去寻我们,求我们出兵诛董卓、清君侧。虽有搬弄是非之嫌,但这确实是我等最好的良机!” “一旦得了天子,我等便能取得朝廷的权柄,做下一个董卓!” “反观那长安有什么用?就算进去了,又能劫掠些什么东西?就算劫掠些什么东西,难不成还能带回到陇右不成?” 韩遂恨铁不成钢:“董卓只是被调走了,可不是死了!”“若是我等不能得到天子,就算破了长安又如何?董卓照样可以率领大军杀回来!到时候你我这些兵力,难道可以抵御董卓的虎狼之师吗?” “尔今之计,唯有挟天子,方才能成就大业!” 韩遂比马腾年长些,还曾去过洛阳,见过何进,见识心性都要远胜马腾。 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成王败寇! 他和马腾可不像袁绍、袁术,远在关东,董卓打不过去。 他们就在陇右! 若是此事不成,那董卓未来的报复对于他们来说将是致命的! “这天子以为躲在一个坞堡中,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不成?” 韩遂凶相毕露。 “全军下马!准备器械!大不了将这些士卒全部拼死在这里!只要得到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腾见状,也收起了自己的优柔寡断。 “既如此,自当与文约兄一起进攻郿坞!” 马鞭重重一扬。 二人身后的羌族骑兵狰狞着面庞,朝着郿坞杀去。 他二人麾下兵马,大都是羌人。 羌人虽身材矮小,但凶悍远胜寻常汉卒! 他们不少人手中的武器都还是骨刀、骨锤。 与汉人士卒相比,他们才不管郿坞上空飘荡的那面龙纛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知道,若是拿下郿坞,必然可以得到里面的财宝,玩弄里面的女人! 正在郿坞墙头督战的高顺见到这群羌族士卒如此凶悍,便来到了刘协身边。 “陛下,还请移步坞堡内部,先避其锋芒,免得伤到陛下!” 刘协此刻也听到了那群羌人犹如狼嚎一般的叫声。 这非但没有让他畏惧,反而朝外面看去,以大汉天子的目光审视外面奔走的这群异族。 “朕,避他锋芒?” 刘协觉得好笑。 “自古以来,就没有避让异族的诸夏天子!” “昔日犬戎攻打镐京,便是周幽王那样的天子都没有选择逃走,而是死在了骊山下!” “子循莫不是以为,朕还不如他姬宫湦吗?” 刘协搬来一把胡凳,直接坐在城头。 “来人,给朕披甲、备刀!” “给城下知会一声,就说大汉天子首级在此,想取的……让他们自己滚到朕面前来!” —————— 注1: 又到了起表字的时候,和牛辅一样,高顺的表字在史书上同样没有记录,只能自己给取一个了。 首先,在东汉末年,刘熙写过一本《释名》的书,里面将“顺”这个字解释为“循也”。 考虑到刘熙与高顺生活的年代基本一致,所以对字的释义也估计差不多。 之后,我记得以前看《太平寰宇记》,里面貌似有一个叫桥顺的人。然后去查了一下,发现他的表字是重产。 综合“顺,循也”的释义,我猜测古人对这个“顺”的主要释义其实是在延绵子孙这一方面。毕竟古代对于家族兴旺一事十分看重。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子循”这样的表字,一方面更贴近释义,另一方面在平仄上要押韵一些。“高子循”比之“高循德”、“高循宗”什么的,貌似都要好听一些~ (本章完) 第81章 上架感言 第81章 上架感言 又到了上架的时候,还是很感谢一直以来追读、投票、打赏的读者大大们。作者与读者从来都是相互鼓励,相互学习,相互依存的,十分感谢这一个半月来的陪伴,谢谢~ 还要感谢一下我的编辑蓬莱大大,因为是老作者了,所以稿子基本是秒通。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万恶的审核,居然把《大汉:从调教董卓开始中兴》这个书名给毙了,而且因为毙书名的缘故,我有些情节也不太敢写,怕招来河蟹神兽,唉~ 再来说说这本书创作的思路吧。 我写历史文的时候,一般会去通读一下这个时间段的史书。像这一次写三国前期的历史,我没有去读《三国志》,而是选择了《后汉书》。 然后,我就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发现,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记得当年明月在一次采访中说过,读史书的意思在于,要透过史官的笔墨,去看看他真正想表达,又不敢表达的意思。 史书看似简单直叙,可其实却好像是一个解密游戏。 就比如前面给大家展示的“何进威胁何太后、引兵逼宫”、“袁术火烧皇宫”这类的记载。 在后世的历史上,这些都被一句“何进与十常侍的斗争”所概括,根本没有说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而反观董卓,虽是罄竹难书,但很多事迹都语焉不详。 就是大家好像都知道董卓残暴,但想找找具体有多残暴时,却又找不到太多事迹。其所作所为,若是抛弃主观感受,其实大都还在大汉礼法的框架之下。 但即便如此,三章也要珍重声明一点—— 我没有为董卓洗白! 我没有为董卓洗白! 我没有为董卓洗白! 首先,我就一写小说的,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其次,还有第二个关键—— 当时的大汉,真的只能依靠董卓去挽救。 其实,我一开始的大纲并不是将董卓当做正面人物,而是要刘协联合王允按照历史把董卓给杀了……但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做? 如果没有董卓,朝廷失去兵权,那汉室立刻名存实亡。 可西凉大军,由谁来接手? 很多人可能会说皇甫嵩。 可王允,会允许皇甫嵩去接手西凉军权吗? 王允这个老练且专权的政治家,他太明白兵权的重要性了。无论是谁得到西凉兵权,都会在朝堂上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与他分庭抗礼,所以他根本不会允许有人去碰触西凉军权。(况且皇甫嵩威望太高,就连董卓都很忌惮) 在王允的规划里,应当是让西凉大军自己消散的好,让这股足以抗衡他的力量渐渐化为乌有…… 但朝廷没有了兵,没有了根基,那还叫朝廷吗?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王允,他不是坏,不是蠢,只是单纯就是迷失在了权力中。(按照历史记载) 不过我也没有脱离历史,直接将王允塑造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坏人、反派。 事实上,本卷的名字就是《大汉孤勇者》(才发现没有写卷名……)。 这个孤勇者,可以指刘协,指董卓,但更多的,还是指王允。 现在上架其实不是个好时候,本来是想着将第一卷写完再上架,没想到这期大神太多,撞大雾了。就算等也等不到三江,所以只走了三轮推荐就匆匆上架…… 但三章能保证,后面的情节绝对质量在线! 明天0点上架,其实也就是今晚十二点,三章准备先直发五章,求个首订。 后续,每天会尽量保障三章的更新。 然后,要是首订能到1000的话会加更一章,之后均订每多100加更一章。 月票、推荐票累计一定数目后也会加更。(主要我看不到这两个票的往期数据,只能看到当月数据,所以就是当月满500推荐票或者500月票会加更一章。) 就这样啦!不知不觉上架感言也写了好多字,祝大家周末愉快~ 哦,对了,求首订~~ (﹡o﹡) (本章完) 第82章 乱臣贼子! 第82章 乱臣贼子! “汉天子在此!” 韩遂眼睁睁看着,自己正朝着郿坞方向冲锋的羌族士卒,突然转弯停顿下来。 “谁让他停的!?前方的将领是谁?” 韩遂气急败坏。 “是阎行将军!” “阎行平日作战最为勇猛,今天是怎么回事?” 马腾在身侧眼神复杂,看了眼不远处郿坞墙头上竖着的那面龙纛—— “兴许是因为天子吧。” …… 羌族不在乎汉天子。 可率领这些羌族的将领,却都是正儿八经的汉人! 要让一个汉人,朝着自己天子龙纛的方向冲锋……这种事情,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废物!” 韩遂骂了一声,便自己策马上前。 “一个破旗子就将你们吓成这样,当真是些没有卵的怂货!” 阎行、马腾,还有另一个负责调配士卒的庞德,此刻都不敢直视韩遂。 韩遂一路走,一路骂,直至来到军队的最前方。 他抬头望天,看到那龙纛飘荡,那火红的【漢】字飘荡在城墙上,却不知为何,突然闭上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巴。 视线下移。 一顶顶只有大汉虎贲勇卒能够佩戴的樊哙冠林立于龙纛两侧,仿佛是一头头猛虎藏匿于林中,只待稍候撕咬。 韩遂扫过这些虎贲武士,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待视线移到郿坞最中央时,韩遂更是眼皮一跳。 一金甲少年昂首挺立,赤羽缨蕤竖于颅顶,背后一袭云纹披风被阵风卷起,就这么矗立在虎贲武士的最中央。 “那是……天子?” 刚才还怒骂阎行是废物的韩遂,怂了。 他放缓马速,尽力表现的温顺。 来到距离郿坞三百步远时,韩遂更是干脆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大汉合众将军韩遂,见过陛下!” ? 在城墙上观看战局的刘协郁闷的回头:“朝廷什么时候封的合众将军?朕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 左右皆是摇头。 而在韩遂后方,马腾更是鼻子都气歪了! 不是说不用怕天子龙纛吗? 你怎么还“合众将军”上了? 你怎么还“见过陛下”上了? 若非马腾知道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怕是当立即过去给韩遂两个耳光。 韩遂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骚动。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喊道:“臣受司空王允密诏,听闻天子蒙尘,受董贼胁迫,特自凉州赶来清君侧!” “今日幸睹天子面容,感激涕零!还望打开城门,容臣面圣!” …… 刘协看看韩遂,又抬头看看自己头顶上飘扬的那面龙纛。 “朕还以为,像是韩遂这样的凶厉之徒,会不管不顾冲过来呢……”刘协这时,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汉的底蕴,什么叫做汉室的威望。 即便是韩遂这种穷凶极恶之徒,都会畏惧于天子的身份不敢进攻。难怪天底下那么多人都馋自己这个天子的身子…… “陛下,怎么回应?要不要拖延时间?” “回应个屁。” 刘协爆了一句粗口,引得左右士卒颇为惊喜的看向刘协,惊于天子竟有这般亲切的时候。 “韩遂从中平元年就开始反叛朝廷。在汉室还没有彻底微弱的时候,就敢攻打金城郡,斩杀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这样的凶徒,岂能看不出来拖延时间的小把戏?” “韩遂之所以这个时候喊话,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几分大义。” “若是不开门,朕就是受了太师的胁迫,他就要清君侧,他麾下的将领也再无对龙纛的顾忌。” “孙子曰: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打仗最重要的东西便是“道”。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韩遂如今,看似示弱,其实却是为自己的部队创造“道义”,以利于之后的战事罢了。 “朕的话,你去喊给他听——” 刘协随手招呼过一名魁梧的士卒。 “你只需告诉他,他韩遂,就是个汉贼!” “引蛮夷之远而攻诸夏之亲,以官吏之微而攻朝廷之尊,以百姓之鄙而攻天子之贵……这难道,还不是乱臣贼子的行径吗?” “朕已经禀高祖皇帝,司皇天后土。将此次胆敢进犯天子之人的祖先灵魄从九幽黄泉之处拘来,凌迟、车裂、剥皮、削骨、抽肠……施以诸多酷刑!若他们继续执迷不悟,朕必然会令其祖先魂魄魂飞魄散,使他们成为无根之鬼!” …… 后面的那些话,基本都是刘协临时起意。 虽然什么鬼神、拘魂之说都是假的。 但看对方的反应,貌似还真信啊! 兵者,诡道也! 你要是真敢信,那朕就真敢说! 朕就看你们,到底他娘的慌还是不慌? 刘协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拘魂”一事后,便是身边的张辽、高顺,在看向刘协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 汉朝以忠孝治国。 若是因为子孙的过错而祸及祖先,那当真是天大的事情! 别人说这话,估计他们也就一笑了之。 但说这话的人是天子……即便天子针对的不是他们,他们依旧觉得脊背发凉,浑身虚汗直冒。 韩遂一方在听到喊话的时候,果然是心有戚戚。 阎行、马腾、庞德,等汉人将领更是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实在是刘协的话太吓人了! 把你祖先从九幽里捞出来凌迟…… 而且因为祖先们本来就是死人,便是想再死一次都死不得,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受刑,直到地老天荒…… 一想到至亲之人有可能受到这样的痛苦,一想到自己的爹娘有可能因为自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这些本就不敢与天子龙纛作对的汉人哪还有半点战意? 韩遂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朝城墙上喊话! 本来是想为己方找些大义,可谁能想到大义没找回来,反倒是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给赔进去了! 扭头看看自己部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韩遂心中逐渐发苦—— 这仗,究竟还怎么打?! (本章完) 第83章 吃了有文化的亏 第83章 吃了有文化的亏 “首领,城里那人喊什么?” 就在韩遂踟蹰的时候,忽有羌人询问。 嗯? 韩遂这才发现,相比于汉人的萎靡,麾下的羌人几乎不受影响! 什么?你说大汉的天子要对我祖先下手? 可我爹,还有我爹的爹,还有我爹的爹的爹,他们的骨头都被我打磨成串,挂在脖子上呢! 而我娘,还有我娘的娘,早就不知道在哪次迁徙中被谁掳了去,生下了别人的孩子,与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羌人只有一个疑问—— 打?还是不打? 韩遂此刻重新燃起战意! “准备攻城!” 大不了,他自己指挥这些羌人士卒作战! “砍伐树木,准备云梯!” 韩遂,悍然准备用蚁附的法子强攻郿坞! 骑兵不善攻城,羌人更不善攻城。 这些韩遂都知道。 但他更知道,只郿坞里面的士卒绝对不会太多! 凭借着自己麾下羌人的数量,便是耗都能将这郿坞里的汉军全部耗死! “四面一起围攻!” 什么围三缺一? 在听到从郿坞里喊出的那些话时,韩遂就知道,自己必须赢! 若是不赢,即便能够退回到陇右去,那里的世家大族也会将自己给活生生撕了泄愤! 自己又不是袁绍袁术,有门阀士族给自己背书。 与天子正面作对,还被天子下了那般恶毒的诅咒,这意味着他韩遂与天子,注定是你死我活! “陛下,对面攻城了。” “嗯。” 刘协重新坐回胡凳。 “朕就在这里,汝等安心杀敌!” 天子压阵! 古往今来,能有几回? 城墙上的士卒甚至觉得身上的厚甲都坚实了几分,全然没有星夜赶路的疲惫! 这时,一面大盾突然挡在了刘协面前。 “陛下无畏,却仍需小心流矢。” 过来替刘协持盾守卫的,赫然是刚刚才加入到汉军队伍中的徐晃。 刘协见状,也没有拒绝,只是叫士卒再去拿一顶铁盔过来。 拿到手中,刘协起身,一把扯掉了徐晃头顶包头的布匹,并将铁盔扣在他的头上。 “既为汉将,就该有个汉将的样子。” 戴上后,刘协帮徐晃扶正:“公明也小心,莫要为流矢所伤。” 徐晃想要道谢,却又觉得自己身份卑鄙,不配与天子交谈。 纠结过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刘协却已经重新坐回胡凳,继续注视着战场。 徐晃见状,也不敢多言,只是继续将大盾往上提高了几寸,将刘协周身完全护住,不漏一丝缝隙。 不到半刻,敌军的第一波攻城就从四面攻来。 那震天的喊杀声让刘协有些恍惚,都分不太清哪里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便是有几滴鲜血溅到面前几步的地方,刘协都不知道这鲜血是从哪里溅过来的,又是从谁的身上流出来的…… 耳边尽是嘈杂,眼中尽是重影。 第一次走上战场的刘协,终究还是没办法彻底克服心中的恐惧。 与董卓对阵过几十次的悍然畅快,与真正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但刘协依旧将自己的足底踩实,腰板挺直。 正如他曾经说的的那番话一样—— “君子论迹不论心!” 只要他这个天子还在这城墙上,那便是胜利! ……与刘协心境相似的,在这郿坞内显然不止一人。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董白直接躲在了蔡琰柔软的怀里,眼中藏着一层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水雾。 “昭姬姐姐(注1),你怎么把这么多人引到我家里来了?还有那么多敌人,怎么都到我的家里来了?” 蔡琰抱着董白,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没事,没事,有陛下在……” 虽然是在安慰着董白,但蔡琰自己的手腕都在微微抖动。 若论年岁,其实蔡琰比董白也大不了几岁。 只是蔡琰毕竟已经当过一次媳妇,学会了假扮大人,这才没有那般慌乱。 蔡琰安慰道:“没事的,今天进来的那群人不是坏人,而是当朝天子。有他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吸溜——天子?” “嗯,当今大汉的天子。” “昭姬姐姐你见过天子吗?” “见过。” “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颗头?九条手臂?还会吐火,会喷水?” “哪有这样的天子?” 有了话题,董白的恐惧明显减轻了不少,还兴致勃勃的与蔡琰讨论起来。 “那天子长什么样?是和祖父那般一样雄壮吗?” “没有,天子还是少年,身形与我相差不大,年岁也仅比你稍大上一些。” 在董白这里,天子显然是个神秘的物种。 她有些兴致勃勃:“天子和我差不多岁数?” “嗯。” “那他要天天学习经义吗?” “应当是要的。” 董白顿时喜笑颜开:“还以为天子有什么不同,原来也和我一样,要天天学习,还要被老师训啊!” 蔡琰赶紧用自己青葱似的手指点住董白的嘴唇:“切不可乱说,天子是天子,怎可与天子一样?” “可按照昭姬姐姐你的说法,天子就应当与常人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蔡琰想了想:“天子他……其实有些轻佻。” “嗯?” “不是坏的那种轻佻,是好的那种轻佻!” 可等说完,蔡琰才发现话语中似乎有诽谤天子之嫌,赶紧摇头:“天子相貌与凡人不同,他的左眼上有三颗痣,好像是苍穹炉顶一般……” 董白将自己的眼皮揪起来,想要努力看清自己是否也有三颗好似苍穹炉顶一般的痣……只是可惜太疼了,没过一阵董白就放弃了。 蔡琰见董白似乎放过了自己方才说“天子轻佻”的话,也轻抚胸口,松了一口气。 “昭姬姐姐,既然天子并不是凡人,那你猜天子现在怕吗?” 董白指着外面的喊杀声。 “天子好像还在城墙上,你说天子他害怕吗?” 蔡琰回想到宣室中的刘协,回想到马车中的刘协,便异常坚定的答道—— “天子,必然是不怕的!” —————— 我发现大家对文姬、昭姬还是挺有争议的,既然大家都坚持改,那就改成昭姬好了。文姬这个称呼以后会尽量避免。 (本章完) 第84章 又来攻城? 第84章 又来攻城? “朕现在有点害怕……” 随着战事的激烈,已经有敌军的箭矢能够射到刘协的身边。 便是徐晃举着的那面大盾,都被插上了几根颤颤巍巍的箭羽。 难怪史书上动不动记载某某名将被流矢射死…… 流矢这玩意,看上去威力不大,但有时候是真的要命! “陛下,可要再找些近卫?” 面对徐晃的提议,刘协兀自摇头。 郿坞本就兵少。 高顺现在,几乎就是精打细算,将每一份兵力都用在了刀刃上。 若是再叫士卒过来保护自己,很容易使本就金贵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何况。 刘协坐在这里,是为了帮汉军增加士气的。 若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反倒影响了汉军,那自己还不如早早走下城墙去,老老实实缩在里面不出来。 “子循指挥得当,朕在这里很安全。” 徐晃扫了眼周围的布局,亦是赞同。 “当今朝廷,果真卧虎藏龙。那唤作高顺的将领确实厉害!” 高顺用兵,不似常人。 他的每一次调度,都十分极限,可又没有半点乱子。 在他的布置下,城墙上的大黄弩几乎没有停歇,每一个女墙缝隙时时刻刻都填满了汉军士卒,不让下面的羌人踏上城墙一步! 这样精细的用兵之法,已经不是读兵书能够读出来的了。 “公明,汝是怎么学会的打仗?” 高顺并非出身富贵之家,徐晃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二人学习兵法时应当有很多相似之处。 徐晃停顿了一阵,似在思索。 “臣打了很多败仗。” ? “朕问的是你怎么学的兵法。” “臣打了很多很多败仗。” 徐晃继续说道:“臣曾被杀到只身一人,曾经被杀到只能藏匿山林,靠着虫蛇度日。” “所以臣学的,从来都不是兵法,而是怎么能够不打败仗。” 刘协听懂了。 “原来是这样。” …… 日上三竿。 长时间的消耗战,让守城的汉军有些疲惫。 蚁附过来的羌族士卒,已经有太多变成了尸体,堆积在了城墙下方。 上方的汉军同样开始有损伤。 至少十个。 至少十个士卒,从刘协身边被抬了下去。 刘协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些战死的士卒,而是一直端坐,目视前方。 腰背此刻已经酸痛到麻木。 可刘协依旧在龙纛下坐着。 刘协不知道自己在这坐着究竟有没有用。 但这,或许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 声势减弱。 死了几个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 声势突然变的浩大。 这次死的人变得多了些。 刘协虽然依旧在看战场,但已经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终于。 从对方的营地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鸣金收兵!“陛下!他们退兵了!” 城墙上剩下的士卒突然欢呼起来。 刘协也想欢呼。 可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矫情。明明没有上阵杀敌,但刘协却累的连庆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让自己一直紧绷着的腰背稍稍放松了些。 “陛下!” 一直在前线厮杀的高顺、张辽此刻也赶来。 两人身上都有些腥臭,血污一层又一层的黏在甲胄上,黏在肌肤上,看上去分外骇人。 刘协没有问战况,也没有问还能守多久。 只是说了一句:“辛苦了,今日早些休息。” 高顺拱手:“敌军攻伐一日未果,很有可能夜间袭城,臣不敢卸甲!” 张辽同样如此。 韩遂那般不计成本的进攻,几乎是将自己的决心暴露的一览无遗。 夜间攻城虽是大忌,却也不得不防。 “陛下,臣请命,今日夜间一起守城。” 给刘协撑了一天大盾的徐晃也认为今夜韩遂很有可能攻城。 这不是哪本兵书记载的内容,而是徐晃一直输,一直输出来的经验。 “朕明白了。那朕让人给你们多烧些热水,好歹洗把脸,喝上一口热汤。” “既然有你们,那朕就安心了。” 刘协起身,背影无比潇洒。 张辽、徐晃、高顺,三大名将守城……刘协实在想不出城下有谁能够攻破郿坞。 现在的刘协,只想好好去到床榻上睡一觉。 本来刘协还想去看看能同时迷倒董卓和吕布的那名小妾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但此刻,刘协却没了半点兴致。便是天大的美人来到他身前,他都不会有半点动作。 刘协到了屋内,更是双膝跪了上去,直接就瘫倒在了榻上,与外面判若两人。 眼皮微微合上,意识几乎是瞬间就开始模糊,眼看就要进入梦乡,与周公他老人家唠唠嗑,聊聊他接班人的问题…… …… “咯吱。” 门声! 细微的一声轻响,让刘协顿时清醒过来,汗毛炸立! 顾不上身体的酸疼,抄起桌上的灯盏,立刻砸了过去! “嘭!” 灯盏并未砸中,而是摔碎到了地上。 “哪来的女娃?” 刘协此刻才回过神来,看清楚了弄出动静的不过是个长相精致的少女。 若是平日里,刘协就算听到响动,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激烈的反应。 可今天在城墙上坐了一天,看了一天的厮杀,让刘协的神经早已崩到了极限! 方才的门声,就好像刚好敲击在了刘协的那根弦上,将其彻底弹断。 进来的人,其实就是渭阳君董白。 虽说私闯天子寝宫乃是重罪,刘协住处又有甲士守卫。 但这郿坞毕竟是她家。 而刘协居住的地方,又是郿坞的正院,是平日里董卓居住的地方。 有太多只有她知道的路径可以通往这间院落,加之禁军甲士今日行程匆忙,来不及搜查。所以她很轻松的就偷偷潜入正院,想要看看蔡琰口中的“天子”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没成想。 天子的容貌没有看到。 反而是看到了一盏恐怖的灯具! 那灯具,几乎是擦着董白头顶飞过去的! 和刘协一样,今天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董白,心神同样是已经达到了极限。 于是—— “哇!!!!” 哭声震天! 坞堡内刚刚吃了两口热乎饭的汉军一脸诧异—— “贼兵又他娘的来攻城了???” (本章完) 第85章 我能当天子吗? 第85章 我能当天子吗? 听到警报似的哭声,门口的甲士直接破门而入! “出去!” “喏!” …… 刘协看着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董白,有些郁闷的搓着额头。 “汝是太师家眷?” 可董白此刻正哭到兴头上,哪有心思听刘协的问话? 而且方才进来的甲士,又将董白给吓了一遍,让董白此刻是想停都停不下来,站在原地哽咽。 刘协头更疼了。 “陛下。” 刚才出去的甲士去而复返:“蔡中郎和蔡大家来了,您看要不要见他们?” “赶紧请进来!” 无论来的是谁,只要能将董白这个哭闹的小玩意弄走就行。 蔡邕乃当世大家,礼仪上没有丝毫出错的地方—— “臣蔡邕,教徒无方,惊扰了陛下,罪该万死!” 刘协才知道,跑到自己屋里拉警报的少女便是太师的孙女董白。 “太师长成那个样子,怎么孙女还怪好看的?” 本以为董白是个肌肉虬扎的江门虎女,谁能想到是个比蔡琰还要白瘦几分的少女? 而且她的老师竟然是蔡邕? 刘协也没有问罪的打算,只是上下打量着二人。 “渭阳君为何深夜来找朕?汝可知私闯天子行宫乃是死罪?” 董白一吸鼻涕:“这是我家!不是天子行宫!” “混账!” 刘协还没有回应,须发尽白的蔡邕就侧身朝着董白呵斥了一声。 平日里积攒的余威让董白根本不敢与蔡邕对抗,转而就躲到了蔡琰身后,一脸不忿的朝蔡邕吐舌头。 “陛下,是臣无能,教徒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蔡邕一辈子都在遵循“礼”。 方才董白的言行,无疑是触犯了他的大忌! “无事,孔门七十二弟子,都各有各的性格,哪能都教成颜回那样的圣人?” “况且蔡大家的风范朕还是见识过的,蔡中郎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朕还没有小气到与渭阳君一般见识的份上。” 蔡邕听刘协语气温和,又提起了蔡琰,亦是欣慰一笑。 蔡琰虽是女子,可才气学识绝不逊于寻常男子! 若是蔡琰,那她必然不可能做出半点僭越的举动! “都是昭姬姐姐说陛下左眼上方有三颗好似苍穹炉顶模样的痣,不同于凡人,是天子之相,所以我才来看看的……” 董白悠悠一句话,将蔡邕方才的骄傲击的粉碎! 捂着胸口,蔡邕此刻的脸色犹如猪肝,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蔡琰也没有想到,董白竟然就这么将自己卖了? 心中惊惧,蔡琰便也跟着其父蔡邕一起跪倒在地—— “都是民女胡言乱语,还请陛下责罚!” …… 刘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好像还真有三颗痣? 连刘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眉间藏着这样的异相。 毕竟,刘协平日里又不可能拿个镜子天天观赏自己的相貌,所以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左眼上竟是有三颗好似苍穹炉顶的痣。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正常! 刘协摸上去,这三颗痣的手感都很淡。 连摸上去都如此,那就更不用说看上去了。 蔡琰这是看的有多仔细,才能发现这三颗并不显眼的痣呢? 在马车中,蔡琰是离得有多近啊! 不过刘协摆摆手,示意蔡邕、蔡琰起来说话。 “渭阳君对天子之相这般好奇,其实也是无可厚非。” “传闻中晋文公生有骈胁,路过曹国时,就连身为一国之主的曹共公都忍不住去偷窥晋文公沐浴,更何况还是孩童的渭阳君呢?” 刘协还故意调笑道:“幸亏渭阳君今日没有趁着朕洗澡的时候来看朕的异相,不然的话朕还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董白虽然平时任性了些,但也能听出刘协这个天子是在为她说好话,所以对刘协的好感稍稍从负面往正调了那么一丢丢。 但这并不妨碍董白还是心有余悸:“要是沐浴时还好呢!至少不会拿东西砸我!” 董白的直率逗的刘协一乐,可蔡邕终于是忍不住了—— “渭阳君!还不谢陛下开恩?怎敢继续对天子不敬!” 然后,蔡邕又恨铁不成钢的转头对着蔡琰各打五十大板:“昭姬也是!天子的圣德,乃是上苍所赐!社稷所增!汝怎敢直视天子相貌?汝难道忘了为父对你的教诲吗?” …… 刘协对蔡邕教训董白没什么好说的。 可对他教训蔡琰的话,却听得有些不顺耳了。 什么叫上苍所赐? 什么叫社稷所赠? 朕这个痣就算再神异,扯到高祖皇帝身上也就到头了,和他老天爷有几个关系? 而且朕的圣德,难道不是朕自己争取出来的,不是朕自己坐在城墙上坐出来的吗? “咳咳。” 刘协打断了蔡邕。 “所谓天子圣德,不过是施恩于百姓,让利于天下,并非什么天赐。” …… 刘协一句话,给蔡邕干沉默了。 而董白见到自己一向无往不利的老师竟然吃瘪,当即得意洋洋的和刘协站在了同一战线! “陛下所言甚是!” 董白无比得意。 虽然她不明白刘协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将自己老师辩驳的哑口无言的学问,那自然就是好学问! “陛下说的有理!只要能够施恩于百姓,让利于天下,那就是最大的圣德!那就是最能成为天子的人……” 不过说着说着,董白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有些好奇:“陛下,既然做到施恩于百姓就能拥有圣德,就能成为天子……那我要是也做到这一点,是不是同样能成为天子呢?” …… 刚才还心中暗爽的刘协,也被董白问住了! 这问题,不该由刘协来和她讨论,而是要让王莽那位超级大圣人过来和她好好聊聊! 蔡邕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那气是喘的更急了,吓得蔡琰赶紧上去轻抚蔡邕的后背,帮自己父亲顺气。 “汝……”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蔡邕,立刻想要对着董白破口大骂! 不成想。 这间屋子里坐着一位比董白还要胡闹的人—— “若真有人能施恩于百姓。那朕这天子之位,其实也不是不能让出去!” (本章完) 第86章 比天子的追求更高! 第86章 比天子的追求更高! “陛下~~~” 蔡邕一声哀嚎。 他只听董卓说过天子聪慧,可没听董卓说过天子轻佻! 这样的话语,如何能从一位天子口中说出啊! 而董白更加欢脱:“那我应该算是施恩于百姓了啊!” “平日里,我最喜欢将不用的金银、脏了的珠宝分给下人,这样就算是施恩于百姓了吧?” 不用的金银…… 脏了的珠宝…… 刘协想想自己在未央宫中的寒酸,不自觉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回答道:“渭阳君赐予之人,不过是这郿坞中的侍者。如何能够算施恩于天下所有的百姓呢?” 董白认真思索一阵:“那是不是我给天下每人一块麟趾金或者马蹄金,我就能成为天子了呢?” “一块麟趾金,足以供常人数年温饱。” “能够令天下百姓数年不闹饥荒,填饱肚子,那她的德行自然能够成为天子。” 董白笑了! “原来做天子这么容易!” “我家里的金银珠宝足足有几个仓库!有这么多的钱财,足够让天下所有百姓填饱肚子了吧?” 刘协没有反驳,也是微微一笑:“渭阳君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董白兴致冲冲的跑到外面,全然忘记了前来救她的蔡邕和蔡琰。 “打开府库!今日郿坞中所有人一人赏赐一块麟趾金!再将熏肉、腊肉煮成肉羹,让所有人都吃上肉食!” …… 董白明显比刘协有追求多了! 刘协只想让天下百姓填饱肚子,但董白却开始想着让天下百姓都吃上肉了! 守城的士卒在听到命令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沉甸甸的黄金和热腾腾的肉羹送到他们手中时,他们才意识到—— 这不是梦! “天子万岁!” “天子万岁!” “天子万岁!” …… 本来浴血奋战了一天的士卒们都有些疲惫。 可当黄金和肉羹出现后,所有的疲惫都被神奇的一扫而空! 整个郿坞在肉香升腾的时候,彻底陷入了沸腾! 天子万岁的呼喊不绝于耳,即便其中混杂着几句“这是渭阳君赐予大家的!”、“是渭阳君万岁!”、“快去让他们喊渭阳君!”……等等一类的声音,却依旧没有改变大势。 “蔡大家,等会替朕谢谢渭阳君的黄金和肉羹。顺便给朕做个证明,可不是朕强迫渭阳君这么做的,完全是她自愿!让太师以后可别来找朕要账!” 蔡琰听到此言,立刻莞尔一笑。 不过察觉到自家老父亲不善的目光时,蔡琰又立刻收敛:“谨遵陛下之命。今夜叨扰陛下了,还请陛下歇息。” 刘协其实只是精神疲惫。 但经历了董白这一闹后,却感觉轻松了很多,头脑也不似刚才那般沉重。 “不必了,昨夜朕来的路上应该是睡了一路,这点蔡大家应该最清楚了,难道不是吗?” 听着刘协明显揶揄的语气,蔡琰脸颊再次变的通红。 “咳。” 夹在二人之间的蔡邕终于是忍不住了—— “陛下舟车劳顿,今日又在城头酣战了一天,还是尽快休息,保重圣体的好!” 强行带着蔡琰从刘协的庭院中躲了出来,蔡邕这才跺跺脚,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蔡琰。 蔡邕想要说教训些什么。可又觉得,教训什么怕是都有些不合时宜。 但最后,蔡邕还是说了一句:“昭姬!汝可别忘了!汝现在还在丧期!” 蔡琰立刻顺从的回应:“女儿知晓。绝不会做什么丧礼之事,使蔡氏门楣受辱。” …… 蔡邕想对蔡琰说一些话,尤其是说一些关于天子的话。 但在看到蔡琰距离出嫁时明显消瘦的脸庞和那一身孝衣后,无尽的言语终究是化成沉重的叹息。 “罢了,早些去休息吧。我今日也观察过郿坞城墙上的战事,应当能够守住,不会有大碍,你且安心就是。” “女儿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蔡琰坐在榻上,不自觉的思索起蔡邕对她说起的那句话—— “什么叫还在丧期?” “难道不在丧期不可以吗?” “不行,未亡人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但当今天子轻佻,而且还是那种好的轻佻,也不是没有可能……” 蔡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会去想一些东西,无法抑制。 “呜呜呜!昭姬姐姐!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吃了我的,拿了我的,还不谢我!” 董白诉诸无门的情况下,还是哭卿卿的来找自己的昭姬姐姐。 不知怎的,正在胡思乱想的蔡琰在看到董白时,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昭姬姐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董白竟然能够感受到蔡琰的心情,连嗓门都降了好几个调门。 “无事,只是觉得渭阳君真好,比我要好很多。” ? 董白去摸了摸蔡琰的额头。 “昭姬姐姐你说什么胡话?” “无论是祖父、老师、他们都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是当世才女,便是一些男子也不如你!我怎么可能比你要好?” …… 董白疑惑。 董白眼睛往下移。 董白明白了! 董白煞有介事的将手贴在蔡琰的胸口,怜悯似的搓了两下:“昭姬姐姐不要担心这个,虽然你比我大,却比我小……但说不定以后还是有机会变大的。我听我那几个奶娘说,女子生育之后便能再大上一些。你要实在担心,不如我试试如何让你生育,想来应该是不难的吧?” 蔡琰还没有听明白董白在说些什么。 待她捋过弯来后,当即又羞又怒:“渭阳君在说什么?才不是这个!” 董白诧异:“不是这个?那昭姬姐姐还有什么不如我的?” “……” 蔡琰难以启齿。 万幸,窗边的一抹光芒吸引了董白的注意。 “昭姬姐姐!是奔星!快来许愿!说不定能变大!” 奔星? 今日的奔星竟这般亮吗?居然可以晃到人的眼睛? 不过下一刻,蔡琰便瞳孔一缩,一把将想要跑去开窗的董白拉了回来。 “渭阳君,那不是奔星!” “而是火矢!” (本章完) 第87章 朕克你? 第87章 朕克你? 坞堡,本是民间自发性修筑的防御工事。自武帝时期兴起,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汉光武帝刘秀在重新一统后,曾下令大规模拆毁坞堡。 中原,其实是河南、河北一带还好,基本都被拆除干净。但是在一些偏远地带,坞堡依旧屡见不鲜,反而愈演愈烈。 尤其是幽州、并州、凉州、蜀地、荆南、江东这些地方。当地百姓往往直面异族威胁,根本没有办法舍弃坞堡的保护,导致这些地方修筑坞堡之风盛行。 韩遂长于边疆。 所以对坞堡的构造极为熟悉。 他知道,坞堡虽然坚固,可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坞堡内极为狭小,加之又要供人居住,还要囤积粮草,基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韩遂骑在马上,赞叹的看着郿坞的城墙。 “董卓的郿坞,虽然将城墙修筑的与长安城一样高,可其中又哪里有长安那般广阔?” “只需用火矢攻城,就可以令堡内守军自顾不暇!如此,吾等自然可以攻破郿坞!” 兴许因为是黑夜的缘故,看不见郿坞城墙上飘荡的龙纛,所以马腾此刻也敢上前,和韩遂骑兵并立在一处。 “文约,如此真的能破开郿坞吗?” 韩遂对马腾今日白天的退缩其实还是稍有不满。 但碍于马腾在羌人中的声望,所以也不好斥责他,只是语气不大好的回了一句:“绝对可以!” “今日白天攻城,堡内守军已经疲倦。” “现在火矢一燃,就算对方将领想要重振秩序,也不见得能有用。所以这一次必然可以引起对方慌乱!” 不过韩遂终究没有咽下这口气,对着马腾嘱咐:“这次可是大好良机!切不能像今日白天那般了!” 马腾听出韩遂的轻视,也是有些羞恼。 “吾知晓了!吾此战已经派遣麾下庞德亲自领兵攻城,断然没有攻不下郿坞的道理!” …… “果然来了。” 和韩遂以为的慌乱不同。 高顺、张辽,和韩遂一样,都是边境汉民,有些道理……韩遂懂得,他们自然也懂得! 就连徐晃都猜到了对方可能夜袭,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令士卒上城墙!让他们把天子赏赐的金子都藏好了!” 本来高顺还担心今天奋战了一日的士卒会士气不足。 但方才天子赏赐黄金和肉羹的犒赏无疑是大大激励了郿坞守军的士气! 现在吃了肉、拿了黄金的汉军士卒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城……简直就是找死! 张辽将自己刚拿到的麟趾金放入怀中,有些不太确定:“我方才怎么听说是渭阳君犒赏士卒的财物?” “你听错了。” “哦……” 高顺打量一番四周—— “文远!西面就托付给你了!那里火把最多,应当是敌军的主攻方向。都这个时候了,敌军不可能还在玩疑兵之计!” 张辽将两柄短戟随意磨了磨,就领着十几名亲兵近卫前往西面,充斥着对高顺的信任。 “徐晃……” 高顺迟疑一番,但还是给他下了军令—— “天子安危便交予你了!” “敌军往堡内射来火矢,必然会引起郿坞众人惊恐。你需保卫天子,以防宵小作祟!” 高顺平日不善言辞,但今天在下达军令后,又重新嘱托了徐晃一句—— “天子若是有半点闪失,我与文远便是不顾郿坞安危,也要先斩你!” 徐晃提起自己的大斧:“喏!” “天子若有闪失,毋需将军对手,吾自己提着首级前来见将军!” 徐晃只身一人下了城墙,来到刘协庭院。 凉风吹过,徐晃突然打了个寒颤。 “天子呢?” 本应在此处躲避的天子,可此刻哪有半点踪迹? 上一刻还给高顺立下军令状,说不让天子有半点闪失,结果下一刻天子就不见了? 徐晃紧握斧柄的大手突然沁出细汗。 万幸,门口看守庭院的甲士还在。 “天子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庭院之内?” “天子说有火矢攻城,必然会令郿坞中的太师家眷慌乱,所以便自己先去镇压。” “荒唐!天子便是最重要的!汝等就这么放任天子离开?若是被流矢、火势伤到,汝等如何与朝廷交代?” 门口的甲士一脸无奈。 “我等方才也是和天子这般说的。” “天子如何回应?” “陛下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天子乎?” “陛下还说,郿坞内鱼龙混杂,若是有人趁机搅乱了内部,必然会影响守卫城池的将士,所以他必须要去将骚乱镇压下来!” ……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徐晃依旧埋怨刘协私自外出,但却已经理解了天子的做法。 扶了扶头上刘协为他戴上的铁盔,徐晃询问:“天子现去了何处?” “郿坞女眷那里。” …… 蔡琰和董白躲在桌下,惶恐的看着屋外。 白天的厮杀声虽然也吓人,但毕竟不在身边。 可这夜晚的火矢,却是明晃晃的就射在眼前,岂能不令人惊恐? “昭姬姐姐……”董白虽然平日里遇事老爱哭鼻子。 但如现在这般真正陷入危险的时候,却反而比身边的蔡琰还要镇定。 她蹲下身子,从自己的小腿处取出一物,握在手中。 蔡琰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赫然是一柄短刃! 这短刃刃身呈现百炼的雪纹路,寒气逼人,显然是一柄神兵利器! “这是祖父给我的。” 董白拿着短刃的手腕明显在颤抖。 “他常说,世道凶险,便是女子,也该防身。” “若是有凶徒进来,昭姬姐姐你就先往外逃,这里有我!” 手在颤抖,语气也不怎么坚定。 但蔡琰却总觉得,面前的董白无比令人安心。 轻轻将手搭在董白的手腕上,蔡琰顺势握住刀柄。 “这话无论如何,也该由我来说的。” 蔡琰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董白的发丝:“虽然父亲总说渭阳君顽劣、娇气,但在我眼中,渭阳君才是真正的天下奇女子。” 拿过短刃,蔡琰将董白轻轻搂入自己怀中。 “昭姬姐姐……” 董白叫了一声,可声音却戛然而止。 在她们屋外,赫然传来无数脚步声! 蔡琰也听到了这声音,握住刀柄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到了庭院…… 上了台阶…… 立于门口…… “吱呀。” “渭阳君快逃!”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蔡琰推了一把董白,自己则是立刻从桌下钻出! 扑通! 额…… “嗯……” 刘协推开房门,尴尬的看着蔡琰。 “要不朕出去,重新进来一次?” “……” 哐当! 蔡琰手中短刃落地,细长哀伤的眼中顿时漫起水雾。 “哇!” 没想到,董白的哭声反而先发制人! “怎么是你啊!你今天吓了我两次!” 此刻董白哪还有方才持刀的决绝? 她见到是刘协,也顾不上礼不礼的,直接跑过来一头贴在刘协的胸膛上。 “你是不是上辈子和我有仇啊!怎么你到我家后就变的这么危险?你今天还吓了我两次!我要告祖父!我要去找祖父!” 董白的泪水渗透力极强! 不过刚贴上来几息,刘协就已经能察觉到自己的衣物全部湿透,直接沾到了自己身上。 刘协有些歉意的拍拍董白的后背。 虽然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董白的家遭了无妄之灾。 “渭阳君无事就好。” 便安慰着董白,刘协便抬头看向蔡琰。 蔡琰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方才眼中涌出的泪水全部憋了回去,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陛下,民女与渭阳君并无大事。” “那就好。” 可不知为何,在刘协眼中,蔡琰此刻一点也不自然,就好像是刻意逃避着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朕吧? 而徐晃此刻也追了过来。 见到囫囵个的刘协没受半点伤害,徐晃亦是松了口气。 “陛下,还请前往深处躲避火势!免得骚乱惊扰了陛下!” 徐晃方才已经明白了,刘协有身为天子的责任。 但徐晃更清楚,他徐晃,同样有护卫天子的职责! 所以他依旧没有放弃让刘协躲避的念头,出言再劝。 刘协身上此刻正趴着一个八爪鱼,连转身都有些艰难。 “朕这里无事。” “不过公明来的正好。赶紧领些士卒前去守卫粮仓与府库。这两样都是重中之重,绝不可被火势牵连。” “可是……” “府库?” 还在哭泣的董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断了徐晃。 “那里面有好多我的宝贝!祖父赏赐给我的礼物,还有昭姬姐姐送我的书都在里面,可绝对不能烧坏啊!” 董白此刻比刘协更急,赶紧驱赶徐晃:“快去快去!快去将府库保护好!别把里面的东西烧掉了!到时候我一定让祖父好好赏赐你!” 徐晃还想再劝谏刘协,不过看刘协的神色,那是明显在此事上没有缓和的余地,于是只得拱手—— “臣遵陛下之命!” 刘协低头,嫌弃的将董白蹭在自己身上的鼻涕抹回到董白身上—— “还有渭阳君的命令呢。” “臣谨遵陛下与渭阳君之命!” (本章完) 第88章 荀攸的抉择 第88章 荀攸的抉择 见徐晃乖乖前去保护府库,刘协便让左右继续整顿秩序。 “蔡大家,女眷那边朕不方便过去探查,还望你去将她们聚集起来,不要随意走动,影响士卒。” “民女领命。” 蔡琰好似逃也似的从屋子中跑了出去,尽力平复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 “昭姬姐姐怎么了?为何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董白那眼泪就和有阀门一样,说不哭就不哭了,甚至还有心思管蔡琰的事情。 “谁知道呢?不过蔡大家命途坎坷,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 董白悄悄拿着刘协的衣角擦了下鼻子:“昭姬姐姐此次回来确实变了许多。她以前都不在乎自己的大小的……” 刘协眼睛一亮:“什么大小?” “不告诉你。” …… 蔡琰很快将府内女眷都聚集起来,刘协询问董白,问她哪个是董太师新娶的小妾。 “喏!那个就是了!” 董白随意指了指,就想抛下求了她半天的刘协,转身投向蔡琰的怀抱。 刘协暂时放下蔡琰大小一事,顺着董白的提示看去。 能同时迷住董卓和吕布的女子……刘协倒还真的有少许好奇,不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是不是真的和小说中杜撰的貂蝉一样,有闭月羞之容。 ? 刘协一把拉住还没溜走的董白:“你确定是那个?” “确定,确定!祖父来长安后就正式娶了那一房小妾!” 董白和泥鳅一样从刘协手里划走,留下一脸呆滞的眼神看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子。 嘶! 也不是说不好看…… 刘协很想用“丰满”二字来形容那个女子。 但在她的身上,便是“丰满”二字都显得有些不够格了。 大高个! 大屁股! 大胸脯! 反正就是大! 不过细想之后,刘协就满是释然。 想要扛住董卓和吕布的冲刺,那可不得需要异于常人的体格吗? “奉先倒是有眼光……至少那屁股,绝对是好生养的女子,说不定还真的能给他留下个儿子,继承他那一身武艺。” 脑中是这般想着,但刘协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相比于那种“烈马”,刘协还是喜欢清淡一些的。 比如蔡大家就不错…… 眼睛下意识的往蔡琰那里扫去,谁知却刚好捕捉到蔡琰目光从自己身上逃离的那一瞬。 “蔡大家方才在偷偷看朕?” 刘协摸着下巴,有些不大确定…… 殊不知。 蔡琰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看着刘协。 当她看到刘协双眼目不转睛盯着董卓的小妾时,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吗?陛下也和太师一样,喜欢那样的女子?” 和董白还不一样。 董卓小妾,对于蔡琰来说,完全就是碾压般的存在! 如果说董白还能够追一追,那董卓小妾对于蔡琰来说,完全就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天赋。 默默转身。 “渭阳君,我们走吧。女眷终究不适合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 “昭姬姐姐去哪我就去哪,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那就教你读书。” “……” 在蔡琰收拢女眷的同时,徐晃也率领士卒将坞堡内的火势压了下去,并没有令其波及府库或者粮仓。 大量泡了水的泥沙被徐晃涂抹在屋顶,梁柱,形成一层保护。 再加之坞堡内本就有水井,只要里面的士卒、侍者不慌乱,那完全可以井然有序的控制火势。 …… “不对劲!” 在郿坞外观战的韩遂、马腾都察觉到了异样。 “堡内为何没有慌乱?” “而且冲击城墙的士卒怎么还没有爬上去?” 二人对视一眼。 “汝的战法到底行不行?” “汝的将领到底行不行?” 二人同时开始质疑,马腾质疑着韩遂的战术,而韩遂则质疑着马腾麾下庞德到底有没有尽心攻城。 “战法绝对没有问题!我在陇右不知破过多少坞堡!只要用火矢惊扰,断然可以引起骚乱!” “庞德也绝对没有问题!单论勇武,他怕是不下于那吕奉先!” …… 二人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们齐齐抬头。 虽然看不见。 可他们始终觉得,城墙上的龙纛仿佛活物,正用睥睨天下的眼神不屑的看着他们。 本就心存畏惧的马腾更加惶恐。 尤其联想到刘协白日的“拘魂”之说,更是让他有种冥冥中一切都注定好的结局在等待着他。 “撤吧?” 马腾心中已然有了退意。 韩遂却不愿:“我们又没有粮食,又没有军械。士卒攻了一天,伤亡也大,士气也不足。若是不拿下郿坞,你我如何还能活着离开关中?” 马腾深吸一口气:“不必慌张。” “现在,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韩遂闻言,立即醒悟。 “也罢,收兵吧。” 可就在这时,有斥候从黑暗中狂奔过来。 “将军!不好了!校尉庞德被对面一手持短戟的汉将给俘虏了!” 马腾惊惧—— “鸣金!收兵!!!” —————— 长安。 检查了一夜城防的荀攸,疲惫的回到了尚书台。 刘协前往郿坞,几乎带走了长安仅剩的一些兵马。 里子没了,可长安毕竟事关重大,便是撑也要撑出一些面子。 日常的巡逻,依旧照常。人数实在太少,就让军队多走几遍。 城墙上几乎没有士卒,荀攸就令人连夜扎了一些草人,给它们披上盔甲,放置在墙头。 此外,荀攸还要密切关注长安内外动静……这一日下来,荀攸已是精疲力尽,没了半点力气。 “根据情报,韩遂、马腾已经赶到郿县了。” “万幸有天子亲临郿坞,只要能守到对面撤兵,关中之危自然可解。” “今日让元常前去安抚城内大族……现在也应当回来了。需要赶紧问问他城内大族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免得内部出现乱子。” 荀攸脚步略微有些沉重,但脑海中的思绪却闪动的飞快。 他进入尚书台,见到主室灯火通明,就下意识以为是钟繇在此处处理政务—— “元常,汝今日……” 转过廊角,荀攸看清烛光下的一人时,却忽然闭上嘴巴。 “荀公达,好久不见。” 荀攸此刻摒弃全部杂念,专心应对起对方—— “在这里见到君荣,当真令人惊异!” 士孙瑞! 那个董卓翻遍整个关中都没有找到的士孙瑞,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尚书台! 士孙瑞此刻头戴委貌冠,身上穿着昔日尚书仆射的官服,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翻看着桌面上的公文。 “没什么好惊异的,毕竟此处本来就该是我的。” 士孙瑞这么多天没有在人前露面,看起来却是消瘦了不少,眼窝、脸颊处都凹陷进去,犹如枯骨。 放下手中竹简:“倒是公达才令我钦佩。前不久还是阶下囚,怎么今日就成了掌管整个长安的重臣?” 荀攸面无表情:“幸得君恩,受此重托。” “到底是君恩,还是因利忘义呢?” 士孙瑞却显得有些不快。 “之前的荀公达去哪里了?之前那个敢于谋刺董贼的荀公达去哪里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 荀攸无动于衷:“荀公达就是荀公达,没有今日的荀公达和昨日的荀公达。” “吾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报答君恩而已,并无半点争利的念头。” “反倒是你……” 荀攸语气中失去尊敬:“一个不知礼的大儒……哦,既不知礼,便不能被称为大儒。一个不知礼的书生罢了,谁允许你穿着千石官员的服饰,坐在尚书台的主座,还私自翻看朝廷的公文卷宗?” “汝被朝廷赐下《周礼》还不知悔过,难道当真是不知廉耻之人吗?” 打蛇打七寸! 骂人,那就得戳着对方的腰窝子骂! 一句“不知礼”,让士孙瑞顿时失去风度,起身咆哮:“那全是董贼栽赃陷害!我士孙瑞岂能不知礼!” “就算真的是栽赃陷害,那如何解释你之后的事情?” 荀攸痛斥:“汝先是挑唆百姓忤逆朝廷政令,之后又造谣君父,损伤朝廷与汉室的颜面!现在还引异族贼兵前来进攻朝廷,这些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能被称为一句‘不知礼’吗!” “荒唐!” “荒唐!” “荒唐!” 士孙瑞一连说了三个荒唐! “是朝廷负于我在前!是天子负于我在前!我这般作为,有何过错?” 荀攸再度觉得可笑。 “朝廷负你?于私,你之前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中,可是住着好大的宅院,用着奢华的器具,供养你成群的妻妾……” “于公,你之前不过小小的鹰扬校尉,可之后却提拔你做了九卿之一的执金吾,成为掌管朝廷政务的尚书仆射,这难道也是亏欠于你吗?” 士孙瑞一时语塞。 “那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但无论如何,我都是在匡扶汉室,不像你!助纣为虐!” 匡扶汉室? 若是天下人都按照你这样的法子匡扶汉室,那汉室怕不是早亡了! “荀攸!” 士孙瑞此刻也开始直呼其名。 “吾不知你为何从一忠烈之士堕落成为董贼的走狗!但吾只想告诉你,董卓马上就要亡了!” “子师联络了关东联军,我亦亲自前往陇右,将马腾、韩遂给招来,两面夹击!董卓必亡!” 士孙瑞突然脱下自己的鞋履,露出自己的双足。 “为了前往陇右,吾忍辱负重,日夜兼程!跑的双脚都生出了脓疮!” “但吾仍不敢耽搁一刻!没有吃的,便吃黄土、树皮,没有喝的,便饮用露水、泥浆,双足烂了,就将衣服上的布匹撕下包裹!如此这般,就是为了尽快看到董卓的死状!” 士孙瑞双目中尽是怨恨与快感—— “待董卓死后,我必要将其凌迟处死!将他的尸体放到大道上,供人围观!再将灯芯插入他的腹中,将其肉身燃烧殆尽!” “还有他的族人,吾势必要全部赶尽杀绝!” “尤其是董卓最疼爱的孙女,吾必要凌辱一番,以解董卓夺妻灭门之恨!” …… 士孙瑞此刻狂态尽显,那庄严的官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衬托出威严,反而有些像沐猴而冠。 荀攸眼中透着失望。 “久闻士孙君荣出身书香门第,少传家业,知识博达……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名士风范?” “读圣贤书,理应致君尧舜上,致使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群生……此乃圣人教诲!汝等难道都忘了吗?” “汝与王子师,只顾争权夺利。虽坐镇朝廷中枢,但可曾为百姓着想过半点?” 荀攸指着桌案上的公文:“汝等都说董卓无道。可董卓新任命的尚书令贾诩不过数月,却完成了你们数年都没有完成的政绩!其不但兴修了水利,还疏通了渠道,组织百姓开垦农田,以应对灾情……汝自己应该也看到那些公文了,难道汝就没有半分羞愧吗???” 羞愧? …… 士孙瑞一路从关中前往陇右,在路上其实也看到了大汉百姓的苦难。 可和荀攸想的不一样。 这些苦难,士孙瑞并不认为是自己这个主政长官的责任。 而是董卓! 全是董卓! 都因为董卓祸乱朝政,所以百姓才这般凄苦! 只要杀了董卓,大汉自然能够回到盛世! 所以,士孙瑞根本不会与荀攸在这种问题上争辩! “荀攸,我只问你一件事!” 士孙瑞图穷匕见—— “汝,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董卓那边?” “如你所见,我能够大摇大摆的来到长安,来到尚书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就是因为长安的人心都还向着我们!” “人心所向,岂有不胜的道理?” “你若将长安交出来,将天子带回长安,我可以对你投靠董卓一事既往不咎!” “反之,那就怪不得我了~” 士孙瑞还悠悠提醒了一句—— “董贼性情狭隘。据我所知,放你出来应该是天子的注意,与董卓并无关系。” “你毕竟刺杀过董卓,董卓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你!你难道就不怕,董卓回来之后,直接将你斩杀吗?” 上架后更新为每天三章,前面两章还是老时间,第三章放在晚上十二点更新~ (本章完) 第89章 毒士 第89章 毒士 董卓回来,会不会杀荀攸? 有可能! 因为董卓心胸狭隘并不是假话! 荀攸毕竟曾经谋刺过董卓……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和想要曾经取自己性命的人共事,董卓恐怕不会随意放过荀攸! 但是…… 那又如何? “汝方才问我,是站在你们那边还是站在董卓那边?” 荀攸手指掠过自己腰间的绶带。 “吾站在天子一边!站在朝廷一边!站在大汉一边!站在百姓一边!更站在天道一边!” “若是董卓回来要杀我,那就让他动手便是。” “朝闻道,夕可死矣。吾既然明白了此生应当去做什么,便是立刻去死也足以慰藉一生!” 论信念,荀攸并不比士孙瑞要差! 从刘协到诏狱中问策那时起,从钟繇劝告说要做一个“纯臣”那时起,从刘协真心实意将长安托付给他的那刻起,荀攸便知道自己应当去做些什么—— 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 只要能不负天子所托,不将长安拉入战火,那长安百姓自然可以不用承受兵祸! 以一人之生死,护佑长安万家灯火……如此,便是董卓回来要杀死荀攸,荀攸也觉得不枉此生! “汝,汝——” 士孙瑞破口大骂:“唯你一人是忠臣?纯臣?良臣?” 荀攸看了眼士孙瑞:“至少与你这个无父无君的佞臣要来的好。” 士孙瑞只觉七窍生烟,挥舞着自己枯瘦的双手,犹如鬼魅。 “你这个助纣为虐还执迷不悟的佞臣!荀公达!待董卓死后,下一个就是你!” 荀攸看到对方癫狂的模样,只觉得可怜可悲。 “荀攸!亏你颍川荀氏乃关东大族,当真是丢脸!丢人!汝祖宗若泉下有知,必然不会安生!” 士孙瑞还要大骂,可周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让他感到一阵惊恐。 “这个时候,长安哪还有多余的兵力?” 便是荀攸都有些奇怪。 这脚步声宛若雷鸣,显然人数不少,长安怎会有这么多的兵马突然冒出来? “公达!” 最先冲进尚书台的不是别人,正是钟繇。 钟繇在看到荀攸后如释重负:“善哉!亏你没有被士孙瑞蛊惑!” 荀攸拉过钟繇,指着他背后一起跟来的士卒询问:“怎么回事?” 钟繇有些尴尬:“公达,你别生气……” 荀攸本来不理解钟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当他看到一人时,却全都明白了。 “汝,便是贾诩?” 贾诩走近,并未着尚书服饰,而是穿戴着甲胄,身上还沾着少许的尘土。 “辛苦荀侍郎了。” 贾诩随意客套一下,便看向早已不知所措的士孙瑞。 “君荣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送你的《周礼》吗?” 士孙瑞脸色瞬间苍白,伸手不断点着贾诩:“是你!是你!是你给董卓出的主意!是你毁我名声!毁我士孙家名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士孙瑞怪叫着就要上前来殴打贾诩,可还未近身,就被贾诩身后操着凉州口音的士卒压倒。 “送士孙仆射去诏狱,最好与黄琬关押到一处。黄琬对于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可一直记恨在心上呢。” …… 士孙瑞刚被拖走,荀攸就用要吃人的眼神看向贾诩:“贾令君何时到的长安?” “刚到。” “贾令君已经试探过我,难道还不信我吗?” 荀攸在看到贾诩的那刻,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传闻中出去督运粮草的贾诩,竟然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支军队,并且偷偷回到了长安! 而且,贾诩绝对不可能是刚到! 他来的时机恰到好处,在这尚书台内显然有他的眼线随时通风报信! 而方才,他与士孙瑞的谈话,显然都被人禀报给了贾诩! 当然,荀攸拒绝了士孙瑞还好。 如果没有拒绝呢? 荀攸扫了眼身后的数百名甲士—— “贾令君是想直接将我处死吗?” “荀侍郎言重了。” 贾诩依旧是憨态可掬。 “荀侍郎是天子托付的人,我怎么可能有杀死荀侍郎的想法呢?” 荀攸握紧双拳。 但片刻后,他又缓缓松开。 “贾令君到底何时到的长安?汝可知,若是再提前抵达,汝率领的这些兵力和牛辅将军合兵一处,完全有可能将马腾、韩遂的军队拦下!令天子不至于以身犯险!” 听到荀攸的质问,贾诩也有些自责。 “荀侍郎说的没错。” “其实……我真的是刚刚抵达长安。” “不过,我前日就已经得知马腾、韩遂有可能从萧关进犯关中。所以我并未直接返回长安,而是前往了大荔。” 大荔,是董卓主营所在。 “贾令君是去问太师借兵了?” “嗯。” 贾诩将自己这几天做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但太师的兵马早已按照原计划渡过了大河。本部兵马都已随吕布从蒲坂到了河东,显然不可能直接撤回。” “最终,太师只得是调来了函谷、武关两处兵马,随我支援关中。” “我在来的路上,得知天子已经移驾郿坞,并命张济之侄张绣率领兵马先行赶往郿坞。希望能够解天子之围。” 听完这些,荀攸总算脸色好看一些。 但这并不代表荀攸会轻易释怀。 “贾令君方才,是真的想杀死我吧?” “没有。” 贾诩打死不认! 荀攸外柔内刚,也不管贾诩现在是掌管朝廷政务的尚书令,直接回应:“吾既受天子所托,就绝不会辜负天子!若是贾令君不信我,自可将我贬为刀笔小吏,犯不着这般动作!” 贾诩:“哎~荀侍郎言重了。” 反正贾诩一直是滴水不漏,绝不承认自己有试探荀攸的意图。 …… “若是天子有朝一日面临危机,贾令君这样的人,只怕并不会拼上自己的胸膛去保护天子吧?” 荀攸在面对自己人的不信任时,最终还是爆发了真火,对贾诩出言不逊。 而贾诩在愣了一下后,居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拼上性命保护天子这种事,我大概是不会做的。” 荀攸也有些意外,不明白贾诩究竟是站在何种立场。 “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让天子亲自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 贾诩虽然还在笑,但一旁的钟繇却能察觉到,贾诩生气了! “就比如这次,荀侍郎为何要让天子前往郿坞?” “将主君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这难道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荀攸虽然觉得贾诩的笑格外渗人,但还是和贾诩争辩—— “除此之计外,难道还有什么办法阻挡马腾、韩遂的军队吗?若是马腾、韩遂攻入长安,那一切就全完了!” “自然是有的。” 贾诩异常淡定。 “马腾、韩遂的大军自萧关而下,毕竟是在渭水北岸,来不到南面的长安来。” 荀攸冷笑,还以为贾诩给出了什么良策—— “贾令君是想要烧毁桥梁和船只吗?渭水不比大河,上游浅滩之处完全可以淌水渡过,根本不能阻敌!” “荀侍郎错了。” 贾诩反驳。 “吾之前探查过渭水水文,知道渭水上游可以渡河。” “但荀侍郎不知道的是,渭水上游有几处堤坝,因为之前暴雨的缘故,其实已经蓄满了雨水。” 贾诩的笑容渐渐收敛。 “只要将几处堤坝掘开,立即就能令渭水暴涨!令对方匹马不能渡河!” 挖开堤坝…… 荀攸一开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知道看到贾诩表情严肃,才知道贾诩并未在此事上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过,要将渭水的堤坝掘开阻敌! “贾令君可知,这么做的话,必然会使关中百姓再度遭灾!” “为了天子,值得!” “可是天子会同意吗?” 贾诩终于首次陷入沉默。 “天子是否同意,那是天子的事情。” “士孙瑞为了前往陇右说服马腾、士孙瑞出兵,便是跑烂了双脚也毫不停歇。你荀公达为了不辜负天子的信任,不令长安的百姓枉受兵灾,更是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我贾诩为了天子安危,自然也可以不惜代价。” 贾诩承认,自己不是那种为了天子可以放弃生命的义士。 但正如刚才所言,贾诩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两面,似乎难分高下。 但荀攸却知道了一件事—— 贾诩对天子的忠诚,或许并不比自己的少。 荀攸躬身朝着贾诩行礼:“贾令君,方才是我唐突了。都是为天子,为朝廷做事,小心谨慎些其实没什么问题。” 看到荀攸道歉,贾诩立刻重新挂上笑脸:“不碍事,不碍事。对了,元常,让外面的士卒将大黄弩收起来,不要摆在尚书台门口。顺便向前线打探,看看张绣部众到了何处?距离郿坞还有多久!” …… 荀攸诧异的看了眼钟繇。 你来尚书台带着大黄弩干什么? 钟繇再次尴尬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 当然是射你了,难不成是射我自己啊? 荀攸顿时满脸黑线,不忿的看向眼神已经飘往别处的贾诩—— 你刚才果然是想杀我的!对吧??? (本章完) 第90章 大汉马腾 第90章 大汉马腾 郿坞。 相比于昨天的热闹,今日的郿坞略微显得清净。 韩遂终于没有再不计成本的进攻郿坞。 或者说,即便他想继续攻城,也没有条件供给他继续进攻。 《孙子兵法》曰: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攻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为了攻城,修造各种攻城器械,至少需要三个月;堆筑攻城用的土山,又至少需要费三个月才能完成。如果将领难以抑制焦躁的情绪,命令士兵像蚂蚁一样爬上云梯去攻打敌人城池,结果可能是士兵死伤三分之一,这对于攻城一方便是绝对的灾难了! 现在的韩遂,便是后者。 虽然没有死去三分之一,但全军上下经历昨日高强度的攻城,死伤者已经接近五分之一,士气可谓低迷。 “现在怎么办?” “继续打!” 韩遂知道,自己必须要打! 自己能够在陇右立足的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能够率领羌人士卒可以一直出击,一直劫掠,一直打胜仗吗? 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却得不到什么好处,那日后这些羌人如何还能够服他? 而且这一次,可谓是和朝廷彻底撕破了脸皮。 直接进攻天子龙纛……放在哪里都是弥天大罪! 若是等到董卓日后缓过劲来,只怕韩遂将死无葬身之地! “继续攻!但是要先去劫掠一些县城,让士卒恢复一些士气!” 但马腾却始终不愿在关中空耗—— “依我看,还是退兵算了。连我军庞德都被俘了,再打下去根本没有胜算。” 见到马腾三番两次与自己唱反调、动摇士气,韩遂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汝好意思说?你不是说麾下庞德有吕奉先之勇吗?” “我又没和吕布打过仗,谁知道他有多厉害?” …… 韩遂一摆手,怒气冲冲的离了营帐,带上自己的士卒前往附近县城觅食。 马腾也是一脸阴霾。 以往他总觉得,韩遂野心大,主意多,是个可以共事的人。 但现在来看,韩遂的野心,怕是很有可能直接害死自己! 韩遂为人狠辣,又与羌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早就学了夷狄,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后代家人。 而马腾虽有羌人血脉,却始终记得自己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是个正儿八经的汉人!所以对于子孙存续一事最为看重。 故此,韩遂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主动进攻朝廷。但马腾却不敢继续陪着韩遂继续丧心病狂,免得祸延家人。 “现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 …… “汝便是庞德?” 刘协昨夜又是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轻轻眯了一会。 可待听到张辽又擒了敌方一员大将时,便立刻揉醒了睡眼,将张辽好一阵夸赞。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徐晃、庞德这个级别的名将! “文远之名,日后怕是能令小儿止啼啊!” 同时,刘协也在暗中咋舌。 连张辽都如此了,那吕布那个怪物还不得更加恐怖? 一念至此,刘协对河东那边的匈奴人默默哀悼了几息,希望他们来世都能投个好(汉)胎。 庞德此刻被五大绑,由甲士摁倒在地。 不过此刻庞德面容畏惧,全然没有史书上“白马将军”的风范。 见状,刘协也不问罪,只是询问他军中近况。 庞德在天子面前那是有问必答,不但将自家军营中的辎重、粮草情况全部如数倒出,还说出了一个令刘协振奋的消息—— “罪将曾负责与王允传递情报,知道王允此时就藏匿在右扶风郡治槐里县中!” 王允…… 终于有踪迹了! 这一刻,刘协都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 找到你了! 槐里…… 那里几乎就在长安眼皮子底下! 之前荀攸猜测王允可能藏匿在关中,却没有想到王允竟然是直接玩了手灯下黑! 此刻,刘协只想插上翅膀,迅速飞到槐里,将王允制住! 这条毒蛇,在他的身边藏匿了太久了。 若是不立刻将其除掉,只怕刘协会寝食难安! 可惜…… 现在关中再无兵马。 郿坞还被韩遂、马腾团团围住,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 若是等到韩遂、马腾退兵,天知道得到消息的王允会又跑到什么地方去。 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大海捞针? “陛下!” 庞德此刻突然哀嚎起来。 “吾本为郡吏及州从事,平日用兵也多是进击反叛的羌、氐等外族,并无忤逆朝廷之举啊!” “此次进攻关中,一是被士孙瑞那等佞臣假传诏命,二是被韩遂裹挟,不得不与他同行,这才冒犯了天子!”“无论是罪臣还是马帅,都无藐视皇威、谋逆朝廷的心思啊!还请陛下收回昨日的诏令,放了罪民的宗族吧!” …… 显然,庞德对于昨日“拘魂”、“受难”一事依旧耿耿于怀。 以至于,哪怕到了天子面前,他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为了自己求情,而是为自己的列祖列宗求情。 刘协自知什么“拘魂”一说不过戏言,当不得真。 但他还是被庞德其中一句话吸引。 “什么叫做汝和马腾是受韩遂胁迫而来?” 刘协眉毛一挑:“莫非马腾本意并不想来进攻关中?” “正是!” 马腾到底一直以汉人自居,以汉吏自居,以马援后人自居。 和生在边境,自幼与羌人混迹的韩遂不同。马腾祖籍扶风,父亲还曾任天水兰干尉,乃是正儿八经的关中人! 对着天子龙纛冲锋,这种事情,属实是令马腾心不甘、情不愿! 刘协突然意识到什么。 “庞德,汝言自己多与羌人、胡人作战,这点朕信。同时朕也信马腾与韩遂并不一样,只是受形势所迫,受小人蒙蔽,这才进攻关中,是也不是?” 庞德立刻不断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 “那倘若现在朕放你出去,你能劝马腾与朕共击韩遂吗?” “若是可以,便告诉他朕不但对他进犯关中一事既往不咎,还可以予他封赏!” “对了。” 刘协突然闭上眼。 “朕方才睡梦中时,梦到世祖皇帝了。” 此言既出,别说是庞德,就连身边站着的张辽、高顺、徐晃,也都齐齐下跪,口呼尊号!! 天子,要展示神圣性了! “世祖皇帝询问朕,说新息侯毕竟是汉室功臣,为何要突然派鬼吏前去拘拿他?让他承受万蛊噬心的刑罚?” “朕回复世祖皇帝,告知是有马援后人不敬朝廷,率领羌兵进犯关中。朕一时恼怒,这才令鬼吏拘了马援。” “世祖听罢,哀婉叹气,直言马援后人无道,马援自己也该有此劫~” …… 刘协睁眼,对着早已吓到不敢抬头的庞德说道:“世祖皇帝得知,也并未宽恕马援,可见马腾所犯下的罪行确实是罄竹难书!” “你且将世祖这番话一并告知马腾。若他还想令自家祖先受万劫之苦,那随他的便就是。” 庞德背脊处已是惊出冷汗! 连马腾的祖先马援都受了刑罚!甚至还惊动世祖皇帝他老人家亲自前来过问,这当真是闯了大祸啊! “罪臣一定竭尽全力说服马帅!” 为了马腾,为了马援,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列祖列宗! “尽快,朕没时间候着。” 庞德得了命令,便被士卒用吊篮放下,让他回到对面军营。 此刻韩遂不在,军营当中只有马腾。 当马腾得知庞德去而复返,也是一阵惊喜。 “令明(庞德表字)!汝回来了便好!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马帅放心!天子并未对庞德施以刑罚,故此并无大碍!” 庞德一把揽住马腾,请求马腾屏蔽左右、 马腾见状,也是知道了庞德必然是替天子来向自己传达一些话语,于是赶紧清退了亲兵侍者。 庞德原原本本将刘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当马腾听到自家祖先马援竟然在受着万蛊噬心的刑罚时,亦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宛若正在受刑的好像是自己一般! “吾马腾,愧对先人啊!” 马腾是真的感到羞耻,竟然直接流出了眼泪,不断揩拭。 “还有吾父、吾祖父……吾死后,该以何面目前去面见他们啊!” 庞德赶紧安慰:“马帅,不是没有机会赎罪!” “吾方才已经告知了天子王允的下落。而天子也许诺,只要起兵进攻韩遂,便会既往不咎,将吾等祖先的魂魄释放!” “虽然我等的行径已经使得祖先受难,但现在未尝没有赎罪的机会啊!” 反攻韩遂? 马腾的优柔寡断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他一方面畏惧于进攻天子,害怕自己的祖先、后代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称为汉贼,受尽折磨。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在此时与韩遂撕破脸皮,刀兵相向…… “马帅,还请早做决定啊!” 庞德此刻,早已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大汉这边—— “我观天子之相颇为神异,乃是天命在身!再加上当今天子能够受到世祖皇帝托梦,已然是有了中兴之气,可不敢在此时执迷不悟、鞍前马后啊!” 本来不想提前剧透的,但是怕大家弃书(首订数据不太好),所以还是出来解释一下——我前面不是要写感情戏,只是必须要让董白这个角色丝滑的插进来,以成为刘协和董卓之间的润滑剂,方便第二卷剧情的开展而已,不是真的要大写特写感情戏~ (本章完) 第91章 出兵 第91章 出兵 马腾不自觉咬上自己的指甲,这是他平日里将要做出关键抉择的小习惯。 “郿坞中大致有多少兵力?” “五百,可能更少。” “韩遂麾下有七千羌兵,不算之前的伤兵,也有五千之众。” “我麾下则不过三千兵马,这样的兵力……有可能战胜韩遂吗?” 庞德劝道:“自然可以!” “现在又不是两军与原野上对垒,各自调动兵团作战!只要我们举兵,韩遂完全有可能反应不及,直接炸营!” …… 马腾还是犹豫不决。 “郿坞之内,当真只有五百守军?汝是不是看错了?” “绝对没有!” 庞德向马腾保证。 “虽只有几百士卒,但是其士气旺盛,军容整齐,而且个个披厚甲,持锐矛,还配有不少汉弩、弓箭,绝对是能够以一当十的精锐!” “而且其中还有天子坐镇,那几员虎将也不是善茬……只要时机合适,完全有可能一举拿下韩遂!” 马腾继续撕咬着指甲,直到隐隐渗出鲜血,这才停下。 “还是不妥。” “战场军事,并非儿戏!不可轻易如此决断。” “不如先将我部人马集中起来,依照形势变化!” 庞德此刻急躁起来:“马帅,切不可拖延啊!” “放心,我自有良策!” 马腾虽畏惧于天子的神秘和威严,却还是不敢轻易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去,只是将本部兵马悄悄往后撤上一些,静观其变。 一直在郿坞城墙上观察着战场局势的高顺也发现了对面营中的变化,便立刻前来和刘协汇报—— “马腾并未有所动作,看样子庞德的离间之策并未成功。” 刘协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神鬼之说,祖宗之事,该敬畏的时候当然要敬畏。可若是关联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不急。” 刘协将一枚竹简展示给高顺看。 “方才庞德刚刚离去之时,就从长安方向传来军情。” “原本屯驻武关的张绣,此刻已经率领三千步骑朝郿坞方向支援!” 高顺、张辽、徐晃都是大喜! “此时竟有援兵?” 其实刘协收到的,是两份文书。 第一份便是张绣前来支援的军情。 另一份则是贾诩自述的请罪文书。 从一开始知道敌犯长安的逆向而行,再到前往大荔与董卓商议对策,还有昨夜兵围尚书台的行径,全都写的一清二楚…… 至于贾诩之罪,按他来说是其罪有三。 一罪,是明知天子有难,却没有及时赶回长安,为君主分忧。 二罪,是调用函谷、武关二地守军,导致这两个地方的防守很有可能出现疏漏。 三罪,是放任士孙瑞这个嫌犯进入长安,进入尚书台,胡作非为…… 不过这所谓的三罪,无论刘协怎么看,都觉得贾诩那老小子是在为自己请功呢! “求表扬还这般的含蓄,文和这性子朕都不知是说他谨慎好还是说他胆小好。” 但这都是小事! “按照文和的判断,张绣最迟今夜便能抵达郿坞。” “朕决定不让张绣入城,而是直接与城内守军配合,一起杀入敌营,解郿坞之困!” 本来刘协是想看看能不能策反马腾,让马腾担任主力,击退韩遂。 但现在张绣来了,加上马腾明显不愿意把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握在手里,所以刘协自然也就弃了马腾这招战术。 “今夜便联合张绣,一举将敌军击破!” “现在还需要一人前去张绣军中,与张绣互通消息!” 高顺要继续守卫郿坞。 徐晃和西凉军的仇恨还没有化解。 所以张辽当仁不让:“末将愿往!” “辛苦文远了。” 张辽带上几名亲兵当即离开,而郿坞内的将士也在高顺的安排下轮番歇息,养精蓄锐,以应对晚上的决战! 刘协本来也想着趁此机会休息,结果刚到屋中便有甲士禀报,说是蔡邕求见。 “蔡中郎见朕做什么?” 蔡邕是个大才! 但很不巧,他的长处,基本都是刘协的短处。 文学、书法、经义、音乐…… 刘协估计,自己与蔡邕唯一能够聊起来的话题就只有蔡琰了,而蔡邕大概不会和自己去讨论这个吧? 蔡邕面见天子时的礼仪依旧板正,便是刘协赐座,他也不敢坐在胡凳上,而是按照古礼,跪坐于榻上。 “臣谢过昨夜陛下护佑小女之恩!” 原来是因私事过来。 刘协暗自松了口气。 蔡邕毕竟是大儒,似有浩然正气在身。同处一室,便是刘协都变的规矩起来,将腰板挺直,不似平时随意。 既然不聊学问和公事,那这严肃的气氛也就清淡了许多。 “不碍事。昨日敌军并未攻到郿坞当中,朕不过是防止侍者、女眷自乱,这才过去稳定人心。况且蔡大家自有短刃护身,好似女中英杰,便是没有朕,估计也不会伤到。” ? 短刃护身? 女中英杰? 陛下是不是搞错了,我家的昭姬不应该是温文尔雅、蕙质兰心吗?舞刀弄棒的事情,怕不是渭阳君那样的女子才做的出来的吧? …… 蔡邕眼中明显的呆滞被刘协捕捉到。 “看来蔡中郎却有些不了解蔡大家了。蔡大家不光是才气盖过当世大多男子一头,其胆魄胸襟同样不比热血男儿弱上多少。” 刘协是真的在夸赞蔡琰。 但蔡邕并不这么认为。 “将女子教养成这样,是我这个父亲的过错啊!” “《女诫》曾言:生男如狼,犹恐其尪(注1)。生女如鼠,犹恐其虎。所谓妇德,自该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如此才算是具有德性。” 刘协本来是有些敬畏于蔡邕的正气,说话都比平日里要轻上一些。 但此刻,刘协却对这个皓首穷经的大儒有些怨气。 “蔡中郎为何要将自己的孩子比作老鼠?若是读书将父母都读成了这样,那这书还真不如不读的好。”就在刘协说完这话的时候,从窗口外突然传出一道喝彩声—— “说的好!” 不过立即就有甲士过来将那声音驱赶—— “我是渭阳君!这是我家!你不能赶我走!” “我又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听听陛下说话!” “陛下!救我!快救我!” …… 声音逐渐远去,刘协和蔡邕这才从满头的黑线变为平静。 “陛下怕是说错了,书中的道理,是学不完的,切不能以偏概全。” “如这《女诫》中的意思,表面是在说要打压女子,可实则却是让女子维护家中安宁,不要主动去挑起事端。如此家族才能够长久。” “就好像现在这郿坞当中,明明可以维护现在的平静,等待敌人退兵,为何却要冒险出阵,将自己的安危暴漏于刀刃之下呢?” …… 蔡邕的这个弯,刘协险些没有绕过来! “原来蔡中郎谢恩是假,劝谏是真。” 朕说呢!为何就这么点小事还专门过来谢朕一趟,感情是借用身边之事来谏言呢! 怪不得董卓其余人的建议都不听,就只听蔡邕的建议。原来是因为人家说话是真有技巧,比那些动不动哭天喊地要来死谏的御史文官强太多了! “既然蔡中郎是来向朕谏言军事的,那大可不必将蔡大家给牵扯进去。以《女诫》、《经义》讨论战事,本身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 刘协在面对蔡邕时的压力,不光是蔡邕本身正派的气质,更多的还是刘协总有种面见长辈的压迫感…… 但现在既然是谈论国事,那刘协就是君!就是天子! 此刻刘协锋芒毕露:“蔡中郎说安于现状即可,不必主动出兵将自己的安危暴漏于兵锋之下……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朕若是个太平天子,巴不得天天窝在长安或者洛阳的行宫里,天天写些诗词歌赋,赏些玉树庭,养些奇珍异兽,任手下忠臣良将前去办事。” “但现在,朝廷所控之地不过一隅,还常有觊觎天子权柄之人兴风作浪,引戎狄贼众前来攻取帝都……这个时候,朕若是不去争,不去抢,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董太师亲征河东,朕现在决意主动出击,都是这个理!” “若是想获得安宁,那就要去争抢!去进取!以兵威震慑宵小,使其不敢再起异心!” “太师上一次在洛阳时选择安宁。然后他们逼到了长安。” “这一次若是再选择安宁,那下一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继续得寸进尺,将大汉此时唯一的基业给夺去?” 而且! “王允此人,好似潜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若是拖到围困郿坞的敌人主动退兵,王允自知此次无法重回长安,说不定会继续前往关东兴风作浪!” “朕之前为了关中的百姓忍了王允一次,但这一次,朕绝不会再忍了!” “若是为了丁点风险便因噎废食,那朕这天子还要不要当了?这遍地的汉贼还要不要收拾了?这传承了四百余年的大汉还要不要中兴了?” “故此,还请蔡中郎莫要再劝!”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朕大概也会先走到蔡中郎前面,到时候九泉之下,朕自会给蔡中郎谢罪!” …… 蔡邕还说什么? 他还能怎么说? 他发现,董卓平日里虽然也残暴,但到底是个有顾忌的主。 但在刘协身上,他没有听出任何对于生前身后事的顾忌。 永远年轻、永远热情、永远在前进! 其意志之坚定,几乎不容他人可以质疑! 若是太平盛世,蔡邕揣测刘协大概率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做个守成之君,反而会是个刚愎自用的君主,像孝武皇帝那样致使民不聊生。 但若是在如今这个时候,便是蔡邕都不晓得,大汉有个这样的天子,究竟是福是祸…… 蔡邕终究不敢多言,只得轻轻告退,回到自己的住处手捧圣贤书,双眼无神的不知在思虑什么。 此刻。 董白正在兴致勃勃的和蔡琰说着什么,惹得后者脸颊升起一片绯红。 高顺在检查着府库中的兵器,巡逻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防守死角。 其余一般将士,则是草草吃掉一些粮食,随意卧在兵舍中抓紧休息。 而刘协,则终于睡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好觉,没有担忧,没有政务,也没有董白。 …… 直到黄昏。 徐晃过来将刘协唤醒,刘协随意捧了些凉水拍打在自己脸上。 “张绣到了?” “到了!张文远传来讯息,他们就在十里之外扎营,半个时辰后开始发动对敌军的突击!” “城内准备的怎么样?” “高子循已经令所有甲士披上三层厚甲,手持短刃,只待张绣一到就打开城门冲出去!” 刘协点点头,在徐晃的帮助下重新船上了自己的金银鳞甲。 “公明也跟着一起去,朕这里不需要护卫。” 和攻城战不同,刘协要前往的城墙并不会遭受兵灾,反而是前方的战场上重要一些。 当前方战事顺利,刘协此处自然无忧。 若是前方战事败了,徐晃守在刘协也没有任何作用。 “臣领命!” 徐晃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与其注重在形势上的尽忠,倒不如去战场上多砍几个脑袋来的实惠。 刘协走上了城墙。 今天的城墙与昨日并无太多差别。 斑驳的墙砖、刺鼻的腥味,以及依旧在上空飘荡的那面龙纛,还在发出“猎猎”的嘶吼声。 “陛下!” 高顺、徐晃示意,让刘协看向东面。 两支打着【張】字旗号的兵马追随着大汉的日光不断逼近。 张辽! 张绣! “陛下,臣等也准备出城了!” 高顺、徐晃也齐齐告别。 “去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 因为高顺和徐晃知道,在战事结束前,刘协必然会一直站在这里,注视着他们。 刘协也知道,高顺、徐晃,敢领短兵甲士出城,已然是做好了必胜的打算!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而此刻,这东风,它来了! —————— 注1:尪,音同汪(wang),本意是指一腿偏跛屈曲的样子,后来延伸为脊背弯曲或者矮小懦弱。 (本章完) 第92章 五虎! 第92章 五虎! “马帅!是援军!朝廷的援军!董卓回来了!董太师从河东杀回来了!” 时刻关注着郿坞动作的庞德,甚至比刘协等人还要先看到张绣、张辽的旗帜! 他立刻冲到马腾营帐,汇报军情。 马腾本来已经脱掉了甲胄。 但在听到庞德的声音后,直接提剑冲出—— “令明!速速出兵!与王师里应外合,共破贼军!” ? 马腾此刻,哪有半点方才犹豫的样子? 庞德一时之间都没有适应马腾的转变。 不过错愕稍瞬即逝,转而就是狂喜! “末将领命!” 庞德喜好骑白马,故而士卒都称其为“白马将军”! 此刻庞德一骑当先,在行伍中十分显眼,呼喊着就杀出营帐—— “诸位!奉天子诏令,即刻诛贼!” 马腾的临阵倒戈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刘协在城墙上看到对面的营地突然出现火并,亦是有些费解。 不过旋即他便舒展眉宇。 “传令下去,就说马腾乃是友军,别伤了他们。” 其实哪用刘协传令? 刚刚冲出城门的高顺、徐晃,见到对面营地先乱,立刻就猜到是马腾有了动作。 “马腾当真是见风使舵之辈!” “就算见风使舵,那也是见到了我们这边的风。” 二人立即达成一致,加快了行军的速度,配合马腾直接闯入韩遂大营侧翼! 而张辽因为远道而来,反应稍稍慢了一拍。 不过他很快也猜测到大概是马腾有了动作,立刻兴奋的对身边一胯骑踏云乌骓,手握寒芒银枪的少年校尉解释道:“是陛下的计策管用了!马腾现在也在营中起事……此次我军必然大获全胜!” 这少年便是张济之侄张绣。 张绣生的孔武有力,长的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北地良家子的模样。 他有些好奇询问身边的张辽:“张都尉,你在来的路上,与我讲的那些有关于天子的传闻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若非天子,我现在恐怕早就被徐晃射穿了腰腹,死在了战场,哪还能在此驰骋?” “天子生而神圣,汝待会见了天子,记得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将军中的习气带到天子面前。” 张辽对天子的崇敬之情是藏都藏不住,直接就将身边的张绣给淹没。 “不过天子确实厉害,竟然只身前往郿坞御敌。” 光是天子武德充沛这一点,就足以赢得武人的尊敬。 张绣此刻,对刘协的好奇大过了敬畏,只想快些扫清战场,去看看天子究竟是何模样。 “先顾阵前!” 随着二人的奔驰过程中的闲聊,他们已然接近了韩遂大营。 自此,后方有马腾,侧翼有高顺、徐晃,正面有张辽、张绣,韩遂已然是被彻底包圆,成了瓮中之鳖! 接连听到斥候消息的韩遂面容已经扭曲。 “马腾!汝该死!” 韩遂此刻不恨天子,不恨王允,只恨背后忽然捅了他一刀的马腾! “我说为何我回来的时候,你忽然将营地往后撤了几里。我本以为你只是胆小怕事,想要撤兵,没想到你却是想连我一锅端了!” 韩遂披甲持刀,连军令都无暇顾及,直接就往营地后面跑去,想要找马腾算账! 还是韩遂的部将阎行联合几个近侍死死将韩遂抱住哭喊道:“将军!你难道要舍弃我们的性命吗?” 被周边之人一哭,韩遂似乎也恢复了几分理智。 但抬眼看看四方,他却又不知自己能够前往何处。 “将军!之前司徒王允曾写信于我们,要我们事成之后前往槐里集合!” “眼下想要撤回陇右是难了,倒不如领兵前去投奔王允,说不定还能够再觅良机!” 阎行的话点醒了韩遂。 “也只好如此了!” 阎行见韩遂同意,直接就抢过韩遂头盔,扶韩遂上马。 如今后路被马腾占据,韩遂根本不可能逃回陇右。 既如此,唯有向死而生,提前赶往槐里,向王允觅计! 刘协并不知道韩遂已然是打算撤退。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战况的判断。 其实从马腾倒戈一击的时候,战事就已经算是结束了。 当韩遂营中士卒发现马腾对他们出手时,他们立即就出现了慌乱,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防守,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集结。 之后,便是高顺、徐晃率领的短刃勇卒。 这些士卒都身披三层重甲,用一句“刀枪不入”形容也毫不为过。 甚至,刘协亲眼看到几个士卒直接顶着敌军的箭雨冲到了营地面前,用刀直接从营地周边的围栏上砍出一个口子…… 之后,便是张辽、张绣步骑的加入。 张绣虽然年轻,但他带来的这些士卒可不年轻。 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光是从行军的阵列中就能显露出来,这些人绝对都是跟随董卓南征北战的精锐老卒! 相比于马腾的取巧,高顺、徐晃的莽撞,这些老卒在战场上的动作完全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先是弩手在行径至距离敌军两百步的地方立刻停下脚步,高抬手中汉弩,给予敌军一波弩矢的洗礼。 之后便是骑兵上前,快速将一些敌军从本阵分割开来,让其失去队形。 最后,一群手持环首刀和戈矛的步卒上前,将这些分离出来的敌军直接剁成肉酱。 简洁! 高效! 实用!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都不怎么需要将官指挥,精密配合作战,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太师手中的精兵,当真可怕!” 也就是这时,刘协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董卓之前,本就是在西凉与羌人、胡人作战。 他麾下的士卒,也基本是从与羌人作战中磨练出来的。 恰好,韩遂麾下的士卒,大都是陇右一带的羌人…… “属实是专业对口了,怪不得这般熟练!” 刘协再次赞叹,欣赏着三面汉军对于韩遂的绞杀。 相比于刘协远在城墙上观战,战场上的众将无疑对局势变化更为敏感。 “韩遂要逃!” 张辽、张绣、高顺、徐晃、庞德,这五个当世一流名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追!” 对于张辽几人,杀了韩遂,无疑是此战最大的战功! 现在这战功唾手可得,哪有放跑的道理? 对于庞德来说,那就更要追上杀掉韩遂! 因为庞德也不知道,天子究竟有没有看到是自己这边先动,这才引得韩遂大营崩盘。 若是没有看到,至少也应该将韩遂的首级献给天子,以求天子宽恕! 张辽、张绣最为方便,直接一勒马缰,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韩遂追去。 庞德身前一直有敌军阻挡,气急的庞德直接掏出强弓,宛若流星赶月般射出数箭,惊的士卒纷纷让道。 高顺、徐晃,则因为是徒步出战,胯下并无坐骑。 但无马又如何? 直接夺一匹便是! 高顺眼见有羌人骑兵自身侧冲来,直接将手中大盾当做暗器,朝对方脸上砸了出去! 羌人骑兵被砸落下马,高顺也不和骑兵客气,直接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徐晃左右寻找,却看不见再有敌军骑兵踪迹。 “请!” 还是一西凉老卒见徐晃有心无力,直接将战马让与徐晃。 “看你头上有铁盔,应当是个校官!小心些!” 徐晃摸着头上刘协给他戴上的铁盔,一时之间更是五味杂陈。 “多谢!” 得了马,徐晃也抓紧时间,朝着韩遂追击! 五将好似五道流火,自营中追去。 刘协见五名上将你追我赶,作猛虎下山之势,一时也是感叹—— “此真可谓五员虎将啊!” 追的最快的,反而是先前比张辽、张绣慢上一线的庞德。 庞德平日里之所以喜骑白马,并非一定要得一个名声,而是他胯下这匹白马真正是千里难寻的良驹! 弓马娴熟,又有良驹作伴,难怪马腾会对人说庞德有吕布之勇! 庞德用脚尖勾住马缰,整个人竟是直接自马背上站了起来! “此人是谁?好厉害的马术!” 张绣不认得庞德,只觉得对方这招确实俊朗! 之后庞德又再次张弓搭箭,稳稳将箭矢对准了前方还在狂奔的韩遂—— “着!” 应声落马! 韩遂被射中后,直接惨叫一声,便自疾驰的马背上摔落下来。 “箭术也厉害!” 五人的战马同时缓慢下来。 张绣御马来到庞德身侧:“武威张绣!” 庞德本来要急哄哄去割韩遂的首级,可张绣搭话,却也不得不回应—— “南安庞德!” 一听是南安人,张绣这才明白对方不是西凉将士,而是马腾的麾下。 “韩遂这功劳终究是落入庞兄之手,可喜可贺!” 张绣也大度,没有因为军功被抢就迁怒庞德,只觉自己技不如人。 “哪里算什么功劳?只希望天子能够宽恕我等的罪行罢了!” 和张辽对天子的憧憬不同,庞德口中却充斥着对刘协的敬畏。 这也让张绣心中本来清晰的天子面目,再次蒙上一层捉摸不透的细纱。 庞德抽出腰间刀刃,就要过去取韩遂首级。 可等到了面前时,庞德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韩遂!” (本章完) 第93章 河东大捷! 第93章 河东大捷! “什么叫不是韩遂?” 张辽、张绣快步上前,将地上的“韩遂”翻了过来。 “此人唤作阎行,乃是韩遂麾下将领。其方才戴着韩遂的铁盔,我却一时没有认出来。” 张绣踢了一脚阎行,发现他已经死透,当即便要上马再追。 后方的高顺、徐晃赶来,听到三人错过了时机,放跑了韩遂,便不准张绣再去追击。 “穷寇莫追!” 张绣恨恨甩手:“不过咫尺之间却被对方逃了,当真可惜!” 庞德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本想着抢了这功劳获取天子宽恕,谁成想竟然弄巧成拙,放跑了韩遂。 也不知回去后,会不会受到天子责罚…… 庞德一路悻悻,待他回到战场上收拢了兵马后抬头一看,却有些微微发愣。 自家主营……没了? 这时有留守的马腾校官悄悄来到庞德身边:“庞校尉,马帅有令,命你率兵护卫天子,先留守关中!” 庞德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帅现在去了何处?” 那校官尴尬道:“马帅已经先撤往陇右……” 马腾跑了? 庞德不由失神。 自己这是被马腾抛弃了? 何故如此啊! 自己等人不是已经按照天子的计策,立下了战功吗? 为何现在,马腾却直接不辞而别? 不过庞德马上揣测透了马腾的心理—— 他是害怕天子赖账啊! 万一天子翻脸不认人,直接将马腾杀了,那马腾还真的是倒了大霉。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先跑的为妙。 留在关中,对于马腾来说便是受制于人,性命随时掌握在别人手中……倒不如赶紧撤回陇右,接手韩遂的遗产,当自己的一路诸侯。 庞德有些哭笑不得。 “马帅当真是……哎!” 其实马腾的做法,在庞德眼中并无毛病。 毕竟已经帮助天子击破了韩遂,天子已经没有理由继续拘留其祖先的魂魄。并且也算是立下了战功,不用终日担忧董卓的报复。 既然如此,待在天子身边还不如赶紧跑回陇右活的自在! 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咋把我留这了?我还没出发啊! 庞德本就因为认错人放跑了韩遂有些害怕,现在又听到马腾直接撤兵,心中的不安更是达到了极致! 以至于,在看到天子龙纛逼近时,庞德已然慌乱到手脚发汗,遍体通寒! 刘协见韩遂大营基本已经镇压,便自郿坞移驾,到了众将面前。 “陛下圣躬安!” “朕安。” 刘协一眼扫过去,见张辽、高顺、徐晃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庞德则是有些瑟瑟发抖,唯有张绣胆大,还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天子。 “汝便是张济之侄?” “回陛下,正是!” 张绣声音洪亮,而且因为常在军中厮混,还没有染上官僚的习气,与刘协回话时满是意气风发。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刘协这话令张绣感到别扭……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天子的岁数怕是比他还要小上一些吧? “今日救驾,本应犒赏。但如今韩遂出逃,很有可能已经惊动了王允,朕现在就要出发前往槐里。诸卿可还有力气与朕同行?” 众将这才发现,天子这一次出来,竟然是骑乘龙驹,身披金甲,一副将要出征作战的模样! 天子对于找寻王允,竟然已经到了这等急不可耐的地步! “臣等愿随陛下同行!” “对了。” 刘协从怀中掏出一物,分别扔给张绣和庞德。 “凡是守城士卒皆有此赏,全当朕先允的财货。” 二人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厚重的麟趾金。 而且这麟趾金落在张辽等人十分眼熟—— “子循,你看那是不是渭阳君那天赏赐众将士的财物?” “好像是……” “这是散了多少黄金啊!太师回来真的不会责怪天子吗?” “是渭阳君赏给众将士的,关天子什么事?” “咦?好有道理的样子!” …… 庞德本来还担心天子会追问他马腾的事情,不想天子根本没有在意,反而是赏赐了他财物。这说明天子心中还是认可马腾、庞德的功绩的,并且也没有因为马腾的不告而别怪罪庞德,这毫无疑问让庞德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张绣便粗犷多了。 拿到麟趾金后,他还偷偷掂量了几下—— 分量很足! 天子的形象,在张绣心中顿时拔高了不止一筹! 一个不拖泥带水马上天子,无疑更受武人欢迎。 若是这个马上天子还无比大方,能随意施舍财物,那就更令武人崇敬了! “张文远说的没错,当真天子果然是个对胃口的天子。不像之前洛阳的那些天子,根本不管我等边境汉民的死活!” 张绣心中满是对前任皇帝不敬的念头,面上却赶紧招呼左右骑兵跟随天子,一同往槐里而去。 庞德麾下总共约有三百骑兵,张绣也带来了七百余骑,共计一千骑兵,携着天子龙纛就继续往槐里方向狂奔。 行至武功县,突然有斥候来报,说是渭水南岸有一支打着朝廷旗号的军队正在前行。 一报旗号,刘协才知道这支兵马是贾诩派出的士卒。 “回禀陛下!吾等本是遵贾令君之命,前往郿坞支援送信的,却不知陛下已经击溃敌军,回到了关中!” 对面兵马渡河而来,查验兵符后面见天子。 “文和还真是能搜腾,从哪里又挤出来你们这些兵马?” 刘协粗略打量,便看出这支队伍少说也有千人。 贾诩估计是害怕张绣的援兵不足以解郿坞之围,这才又送来这么一支兵马,前往郿坞护卫天子。 “回陛下,臣等是自华阴而来!” 这个回答让刘协稍稍皱起眉头。 华阴位置险要,里面预备的兵马本该是用来支援函谷或者武关,以备不时之需的。 张绣本来就从这两地带出了不少兵马,若是再调用华阴之兵,万一函谷和武关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陛下!关外贼兵已经撤军了!” ? 刘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撤军了?” 函谷要应对袁绍、曹操、朱儁的联军。 武关对面,更是如今势力极其庞大的袁术,他们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撤军? “真的撤兵了!” 校官回报—— “就在昨日,河东大捷!” “李傕、郭汜将军先行于龙门渡过大河,于稷山安营扎寨,引韩暹率三万白波军前去进攻,却始终未能攻破二位将军营寨!” “之后徐荣将军夜袭风陵渡,佯装兵败,引得敌将追击。埋伏射杀了贼将李乐!” “吕布将军于蒲坂渡河后,更是轻骑直取敌营,以两千骑兵直入中军,阵斩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引得敌军崩啸!” “之后太师率士卒扫荡河东,兵发北部,与李傕、郭汜将军联手,彻底攻破白波贼众,平定河东!” “袁绍畏于太师兵威,又恰好听到公孙瓒打算起兵进攻邺城,于是便直接回了河北!” “曹操本要执意进攻,结果平原相刘备忽率关羽、张飞二将渡过大河进击东郡,也不得不回援。” “袁绍、曹操一走,朱儁独木难支,便也跟随袁绍一起回了冀州。” “还有南面!” 校官说的太急促,不得已停下换了口气。 “袁术大军本已通过伏牛道,抵达了武关,却没想到被他派去进攻荆州的孙坚被刘表手下大将黄祖射杀!” “为报袁术进犯之仇,刘表便截断了袁术从汝南到南阳的粮道,让袁术无粮可用,只得退守南阳!” 徐荣伏击杀贼将, 吕布阵前斩单于! 白马义从慑河北, 汉皇后裔逼东郡! 还有不可一世,击败了董卓,攻入洛阳的猛虎孙坚竟然还未来得及在这乱世舞台上施展,便草草死在了荆州,死在了刘表麾下一军将手中! 短短数日,天下局势便发生了剧变! 刘协这一刻,只觉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一次的联手,几乎便是关东联军最后的机会! 随着世道愈发混乱,诸侯的征伐愈发严重,以后他们是断然再无机会联手进攻关中的! 而且有河东在手,其实也是变相的为关中添了一层防御。 以后,恐怕就不是刘协该担心着袁绍怎么从河北进攻关中,而是袁绍该担心关中的西凉铁骑,会不会从河东进攻河北了! 至于曹操……这位奸雄的势力还远远没有发展到能够碾压刘备的程度。这两位老冤家在体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还真的是不分伯仲,恐怕以后再没有往别处发展的心思。 袁术? 有了孙坚这一档子事以后,他和刘表已然是结成了死仇! 这南阳,袁术放弃也得放弃,不放弃也得放弃! 到时候南阳无论是被朝廷掌控,还是重新回到荆州的治下,都已不可能再威胁关中! 前期所有的庙算,都已经落实! 就算王允之后的底牌频出,却依旧被一一化解! 眼下,自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而且斥候还有一个好消息—— “太师知道天子危情,也已经和吕布将军率五千轻骑往关中赶来!” “按照骑兵的脚程,若是不需渡河的话,怕是已经快要赶到槐里!” 刘协深吸一口气。 董卓也回来了! 王允……无论你如何潜藏,终究是到了大家必须坦诚相见的一天! (本章完) 第94章 《豳风破斧》 第94章 《豳风·破斧》 “速令斥候前去寻觅踪迹,令太师前往槐里。” “再以甲士封锁各处关隘、渡口,防止王允等人出逃!” 刘协又将对面的校官叫过来:“你且先回长安,令贾令君准备如下……” 校官听后,有些不知所以,那迷惑的眼神似乎在问——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尽管去传令,让文和速速筹备!” 确认刘协没有说错,校官这才起身,重新渡过渭水回到长安。 继续前进。 过了武功,其实槐里就在眼前。 刘协来到城下时,明明打着天子龙纛,可城门却始终封闭。 “陛下,应当是王允串通当地豪族控制了城门。” 张辽令士卒靠近城门,结果刚刚接近,城墙上就有弓箭射下,显然是决定死守。 “顽隅抵抗罢了!” 刘协可能是因为有某人撑腰的缘故,此刻无比嚣张! “就在城门口设置营寨!一个城门设置一个!不然让王允、韩遂看到,还以为朕兵力不够呢!” …… “可是,陛下,兵力本来就不够。” “等太师来了不就够了!” 现在的刘协显然是要报自己被围困郿坞之仇,直接就让士卒在四面起营,做给城内的王允看! 王允看到四面起营,若是畏罪投降最好。 若是不投降,选择正面冲出来……那刘协一定嘴巴都能笑歪! 城内最多一些郡兵,如何能够打的过刘协身边的精锐老卒? 更别说四面围城的分别是张辽、高顺等名将,刘协巴不得王允此刻昏了头直接撞上来! 如今,即便刘协再小心,也可以放心的说一句—— “优势在朕!” 汉军的举动果然被槐里城墙上的守军窥探到,并将其汇报给了王允。 王允此刻坐于正堂,身下是丢了头盔,一身狼藉的韩遂。 “马腾误国啊!” 便是坚定如王允,此刻也有些颓然。 马腾、韩遂这手棋其实完全是意外惊喜。 那日士孙瑞不告而别,数日后却来告诉王允,他已经说服马腾、韩遂兴兵勤王时,王允也是满心惊喜! “得道者多助!” 这便是王允当时对士孙瑞说过的话! 结果没想到,本该是杀招的马腾,却反而投向汉贼,将大好局面尽数破坏…… 不,不是马腾这时起。 应该是从荀攸助纣为虐,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徐晃踪迹开始的时候…… 不对,也不是这个时候。 应当是从贾诩担任尚书令,开始做实事替朝廷挽回人心时开始的。 不,也不是那个时候…… 王允想了很多缘由,直到想到三月初七那天—— 天子大病初愈,召董卓自郿坞入宫! “陛下啊!” 找到了源头,所有乱麻突然之间都能够被理顺。 “陛下误国啊!陛下误国啊!” 王允突然大喊大叫,将身边的韩遂吓了一个激灵。 他本来是想来槐里找王允问计,但现在看来王允怕是比他还要承受不住失败! “到底一介书生罢了!” 虽同样出身边塞,但韩遂可和董卓不一样,从不崇敬名士大儒!他见王允这般,已是起了厌恶之心。 “可无论如何还要自救!” 韩遂看到王允身前的兵符,也不管王允同不同意,直接将其夺过:“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亨耳!” 豺枭之气勃然而发,韩遂哪怕身陷孤城,却还是想着殊死一搏! 城外。 刘协刚刚立好四面大营,贾诩也命人将筹备好的东西送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又有斥候来报,说是看到大股骑兵踪迹—— 太师归来! 董卓胯下坐骑哪怕比起一旁的赤兔也丝毫不落下风,移动起来宛若一座巍峨的山岳。 当他看到槐里县前方的龙纛时,夹着马腹的双腿不自觉松了几分。 “陛下果真在此处!” 自从得知王允、徐晃之前一直埋伏在关中后,董卓当真是恨不得立刻调转大军前来救驾。 尤其是还得知马腾、韩遂进犯郿坞后,董卓更是寝食难安。 郿坞里,那可全是他的家眷! 若是郿坞被贼兵攻破,自己的家眷被贼兵羞辱,那董卓真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万幸,最终天子平安,郿坞未破! …… 就在董卓庆幸之时,忽有礼乐响起。 是编钟、编磬、建鼓之乐! 不止如此,还有箎、笙、缶、鼗之乐!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音齐鸣! 此为盛世之乐!怎会在这城外闻到? 伴随乐声,又有三十六员头戴高七寸,广三寸,促漆纚为之的长冠舞者徐徐走出,齐齐起舞。 六佾之舞!位格仅在天子的八佾之舞之下! 董卓活了大半辈子,那是什么没见过? 但是将八音、六佾全部搬到城外演奏……他还真没见过! 舞者之后,又是歌者! 伴随着礼乐,雄浑的文字被他们诵唱出来——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 “周公东征,四国是皇。” “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 “周公东征,四国是遒。” “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 “周公东征,四国是遒。” “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那些贼寇令我的斧头破折,又使我斨缺残。周公率军东征,四国君主无不心惊胆战。周公哀怜我们这些平民,这是多么的仁贤啊! 那些贼寇令我的斧头破折,又使我錡缺残。周公率军东征,四国百姓深受教化感染。周公哀怜我们这些平民,这是多么的良善啊! 那些贼寇令我的斧头破折,又使我銶缺残。周公率军东征,四国家人重聚生活平安。周公哀怜我们这些平民,这是莫大的恩典啊! …… 此乃周公平定武庚、管、蔡、徐、奄等国叛乱后,周人为歌颂周公所作的诗歌,名曰《破斧》! 按理说,天下本不应再有人能够承受这般殊荣。 便是董卓,也不认为自己击败河东联军的功绩可以和周公平定四国的功绩相比。 但显然,这天下依旧有一人认为董卓配的上这样的礼遇! 刘协站在龙纛下,聆听周遭礼乐之声—— “此战过后,关东宵小再不敢觊觎关中!” “太师保我大汉四百年基业,便是周公救乱克殷之功,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本章完) 第95章 太师周公 第95章 太师周公 “陛下果真以为孤能成为周公那样的圣贤吗?” 奏礼乐,跳六佾,诵《破斧》…… 这般的礼遇,终汉之一朝,还有谁能够得到吗? 相比于这般明显是天子真心实意准备的礼仪,什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些全都差远了! 董卓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名正言顺”,什么叫做“万人敬仰”。 “臣董卓,拜见天子!陛下圣躬安!” 问安过后,董卓并未得到刘协的回复。 “太师这是做什么?征战归来,功高劳苦,何必还要行这般的虚礼?” 当着无数将士的面,刘协亲自出了营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董卓略显圆润的双手。 “太师回来,朕便安心了。” “陛下!” 时间跨越千年。 昔日,就在这关中,就在这渭水旁,或许周成王便是如此这般迎接征战归来的周公的。 董卓难掩心中波澜:“陛下,如此,怕是不合礼数啊!” 难以想象,董卓竟然会说不知礼数这种话,显然是太过激荡,已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若是道谢,未免太过客套。 可若是就这般任由刘协拉着他的手进去,便是以董卓的心性,都会觉得这份殊誉太过。 “朕早说过,太师在朕面前,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刘协死死抓着董卓的手不放开,将他就这么牵入军营,引得军营众人无比感慨—— “君臣之间如此融洽,怕是只有古书中的圣王与大贤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刘协与董卓随意寒暄了几句,董卓问了郿坞众人的情况,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于董白的担忧与偏爱。 而刘协则是问了些河东战事的具体情况。 虽然已经知道了战况结果,但一些的细节终究只有董卓这个主帅才能知道。 董卓的讲述果然是比之前的校官更加传神。 特别是吕布阵斩于夫罗一段,听的刘协是热血沸腾,连连喝彩! “阵斩单于!奉先果真有卫霍之能!” 何况便是卫霍,也都没有斩杀过匈奴单于的战绩! 虽然先汉的匈奴和后汉的匈奴不是一个级别……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一个物种,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匈奴单于不是? 这种战果,乃是足以去祭祀高祖庙,和高祖皇帝嘚瑟的事情! 刘协再次赞叹:“此战过后,必要好好嘉奖奉先!” 董卓此刻心情愉悦,也跟着应和一声:“吾儿这般勇武,自然应当赏赐!” 吕布憋红了脸,既紧张又兴奋。 刘协看到吕布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好在吕布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还是事先看了一眼刘协,看看刘协是否同意。 不过在见到刘协微微摇头时,吕布虽不解,但还是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赏赐给咽了下去。 “保家卫国,本份内之事!臣不敢讨要赏赐!” “哈哈哈哈!好!好!” 吕布这般顺从的态度令董卓更加满意。 “但有功必定要赏!奉先是想让天下人说陛下和为父赏罚不明吗?” “孩儿不敢。” “既如此,那就好好等着受赏!”什么时候才能大肆封赏? 自然是彻底平息这场变故的时候! 而此次变故,最核心之人,就在众人对面的槐里县城当中! “陛下,可曾确认王允老贼就在城内吗?” “自然!” 若是王允不在城中,韩遂怎会逃亡到此处? 若是王允不在城中,如今的槐里城门怎么可能紧闭? “朕之前已经令人封锁了渡口、关隘。王允此次,插翅难逃!” “那陛下还等什么?” 董卓的暴虐还是涌了上来—— “就算关上城门,城内又能有多少守军?” “如今我军有数千兵马,便是强攻也能够攻下此城!” 槐里县城又不是郿坞那种工事完备的坞堡,只要强攻完全可以攻入城中。 方才刘协手中的兵马是确实不够,但现在加上董卓的兵马,却完全可以拿下城池,将王允最后一层乌龟壳彻底扒开! “那就有劳太师了。” 攻城这种小事,还犯不着刘协这位天子亲自上阵。 甚至连董卓都不想接手,直接让吕布前去破城拿人。 以吕布的实力,外加张辽、高顺等名将兜底,小小的槐里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君臣二人已经准备好,等会就在这城外的营帐内,审问王允这个险些毁掉大汉的千古罪人! 吕布领命而去,但片刻后就脸色铁青的重新走了回来。 “陛下、太师,臣不敢攻城!” ? 这倒是稀奇事。 吕布那可是敢直接冲入对方中军中斩杀主将的猛将,这天下还有他不敢攻的城? “奉先莫不是嫌弃金汁恶臭吗?” 刘协调笑了一句,但看吕布不像在开玩笑,亦是眉头一皱,走出营帐。 往槐里县城望去,刘协瞳孔猛然一缩! 他算是明白吕布为何说自己“不敢”攻城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只见槐里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双手双脚被捆缚住的平民百姓!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众拿着利刃的士卒,正不断逼迫着他们往城墙这边前进,甚至有不少人的半个身子都已悬空来到了城外。 “外面的人听着!” 忽有声音呐喊。 “吾乃合众将军韩遂!此次进犯长安,不过是受了王允等人的蛊惑,并没有藐视朝廷的意思!” “现在吾走投无路,却仍能玉石俱焚!” “若是强行攻城,我便将这些百姓全都摔下去摔死!” “若是放我离开,我保证此生再不进犯关中,永世为朝廷戍卫边境,护佑陇右安宁!” 韩遂指着一旁的渭水:“吾以渭水起誓!绝对所言非虚!” “若是陛下或者太师也指渭水为誓,保证放吾一条生路,吾现在就打开城门,将槐里上下还有王允献上!” …… 韩遂,竟是想用槐里百姓要挟朝廷! 而且,他竟然想要刘协或者董卓指渭水起誓! 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胁迫朝廷? 他难道真的以为,光是城墙上的一些百姓,就能保他平安吗? 上一章字数有点少,补一章。 (本章完) 第96章 自有大儒前来辩经 第96章 自有大儒前来辩经 以山河起誓,这本就是世间最沉重的誓言! 特别是世祖皇帝在指洛水为誓,并且一直遵守诺言后。以山河为誓,更是有了天子法理的加持。 韩遂想让刘协或者董卓以渭水起誓,就是笃定了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毁约! 刘协愤怒的看着槐里方向。 他本以为,士孙瑞那类不顾百姓死活,只顾争权夺利之人,便已是穷凶极恶。 不成想,韩遂竟然直接以手无寸铁的百姓相要挟他这个天子! 如此行径,简直闻所未闻! “告诉韩遂——” 刘协此刻,也不想用什么鬼神之说吓唬韩遂这样没有敬畏之心的人,只想展示朝廷和他这个大汉天子的态度。 “大汉天子,永远不可能和汉贼妥协!” 身后跟来的董卓听到刘协此言,亦是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獠牙—— “奉先直接攻上去!孤倒要看看,他能绑来多少百姓!” 连刘协都没有妥协,就更别说董卓了。 便是韩遂将全槐里的百姓都绑来从城墙上扔下去,董卓依旧不会皱半点眉头! “太师且慢。” 刘协不想和韩遂谈判。 但也不愿看着这么多百姓就在自己面前摔死。 身为大汉天子,却坐视百姓被敌人摔下城墙,那还谈什么护佑百姓,还谈什么天子职责? “陛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不让打,也不能谈,那难道就这么空耗着吗? 刘协此时也没想到,明明都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结果被韩遂这么个东西给恶心了一口! “和他说,若真是个爷们,便放了那些百姓!” “朕不可能放他回到陇右!但是却可以放过他在陇右的家人!” “便是为了家眷着想,他也不该做此行径!” 但很可惜。 韩遂并不是那种能够为了家眷牺牲的传统汉人。 常年与羌人厮混在一起,韩遂心中血脉的观念早已单薄的可怜。 想要以家人的安危要挟他,明显是找错了方向。 双方就这般一直僵持。 董卓几次都劝刘协,要刘协不要再顾百姓生死,直接破城将韩遂拿下。 但刘协还在犹豫。 牺牲平民百姓取得战争的胜利。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只是简单的一条底线。 乱世之中,跨过这条底线的诸侯将领其实不少。 但正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跨过这条底线,所以才会显得继续恪守这条底线的人愈发珍贵。 毕竟,能跨过第一次,必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从同情变成漠视,从偶尔变成习惯。 刘协就站在营寨处,盯的对面的槐里城墙出神。 而韩遂见对面不再回应,亦是开始了与外界的僵持。 或许是站在城墙上的百姓在这僵持中略微有些疲惫,一个人忽然脚底踩空,发出一声哀嚎! 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那哀嚎也立刻戛然而止,只剩下一滩碎肉。 这人的坠落,好像直接拉着刘协也一同坠了下去! 刘协鼻子不自觉的耸动,将吕布唤到了身边。 “奉先……” 可话到嘴边,刘协还是送不出去。 吕布也知道刘协的挣扎,便请求天子暂回营寨,不要去看待会攻城的景象。 “掩耳盗铃吗?” 刘协正要下令,突然有斥候通报,说是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还能是谁?” 刘协心情烦躁,本不愿见,可又不知是不是想要逃避一些东西,还是选择了让他们进来。 “陛下圣躬安!” 来的是两人,都着布衣。 “陛下还记得草民吗?” 其中一人的话莫名其妙。 刘协看着他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仔细回忆。 幸好刘协平日都在宫中,并不常见陌生面孔,还真让他想起来了眼前之人是谁! “如是当时在市肆卖粮的那个东家?” 之前有人私铸小钱,还专门用粮食去换取朝廷铸造的五铢,以破坏食货秩序。为此刘协还专门带着董卓到长安市肆上的粮铺堵人。 当时去的粮铺,要是刘协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叫做…… “草民姓韦。” “对了,就是那个韦氏粮铺!” 刘协终于想起来。 当时他还感慨,敢将自家姓氏挂在牌匾上的粮铺还真不多见,所以有些印象。 “陛下,这便是草民的主家,杜陵人。” 这粮铺东家不过是来搭个关系,真正主事的,还是与这东家一起过来的那人。此人虽与粮铺东家一般都着布衣,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不俗的气势,应当是位名士。 “京兆郡主簿韦康韦元将见过陛下!” 韦康。 刘协不认识这是什么名士,但一侧的董卓却似乎想到什么—— “韦康?凉州牧韦端是你什么人?” “回太师,正是家父!” “原来是韦休甫之子,难怪觉得你眼熟!” 董卓见刘协一脸茫然,亦是主动解释—— “其父韦端,素有声望,与同郡金尚、第五巡并列,时人号为“京兆三休”。臣之前还迁其为凉州牧,故此还算熟悉。” 被董卓迁为州牧! 那就意味着,韦端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看看董卓举荐的其他州牧就知道了—— 荆州牧刘表、扬州牧刘繇、冀州牧韩馥、兖州牧刘岱,还有一些郡守,如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人,都是天下闻名的名士! 更何况凉州是董卓的老家,董卓必然不可能选择一无能之人前去治理家乡……由此可见这韦氏一族实乃名门。 但刘协还是不解,为何韦康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陛下,王允、韩遂等逆贼据守城池,其实麾下并无正经士卒,不过是调用了当地一些豪族的私兵。” “臣出身于京兆韦氏,与关中各地名门也素有来往。如今贼人调用豪族私兵据守城池、对抗朝廷,不过犹如无根之水,虚浮没有根基。臣请求陛下准臣对城中故人晓其利害,他们必然会迷途知返,收回私兵,擒拿逆贼!” 韦康竟然是来献策的! 京兆韦氏,虽不及汝南袁氏、弘农袁氏这样的望族。可在关中一地还是颇具声望。 若是他们进城劝导那些槐里豪族,说不定还真的能将兵权夺过来,令韩遂没了士卒,自然也就没了能够威胁朝廷的基础。 “元将若能做成此事,自当是槐里百姓的恩人!” 其实。 刘协在听完韦康的家事和谋划后,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如今,王允谋划失败,关东联军再次退败,再加上董卓此次在河东的战果,已经让这些聪明人意识到,董卓短时间内必然不可能会失势!那些关东诸侯短时间内也必然不可能攻入关中。 所以这些在关中的世家急需要找一个靠山。 哪怕这个靠山是杀人如麻、名声败坏的董卓,他们依旧不得不闭着眼睛亲上去,以保全自己的宗族产业。 从某种角度来说,和之前的马腾一样,韦康此时的献策同样是见风使舵。 但无论如何,这风的方向,终究是大汉的方向,是朝廷的方向,使刘协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元将此计若成,朕必然会代槐里父老谢过元将!太师也会将元将的功劳记在心中!是吧?” 董卓点头。 “汝父虽被孤表为凉州牧,但因道路阻塞,其实一直未去上任。若是此次能够事成,那就将他迁为九卿这样的朝官,不用在路上奔波。” 韦康此次来,也不是为了金银财宝或者官爵声望这些蝇头小利来的。 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在刘协、董卓面前混个眼熟,占得先机。 所以刘协也就给了他想要的,三言两语之间就在暗中完成了一次政治交换。 “谢陛下!谢太师!” 韦康听到董卓的承诺,亦是满腔斗志! 成了! 韦氏,第一时间就抱上了天子和董卓的大腿! 至于日后会不会被关东世家唾骂……那等到以后再说! 现在关中世家最大的问题是生存问题,而不应该去考虑什么名声、什么贞洁。 再说…… 效忠朝廷,效忠天子,效忠太师,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反倒是关东世家,竟然敢进犯我大汉朝廷,这不是汉贼是什么? 明明是他们的错,他们哪有脸来骂我? 我呸! …… 想必日后,为董卓辩经的关中大儒只会越来越多,直到双方哪一方中出现绝对的胜者。 韦康等到天色稍稍黯淡,便悄悄将几分书信绑好,射到了城池角落。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等到了火光,等到了骚动。 等到城墙上的百姓犹如烈火一般汹涌燃烧,刘协便知道,韦康的计策,竟然还真的成了! “世家之威,恐怖如斯啊!” 但此刻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因为当骚乱扩散到极致时,轰然传出一声巨响—— 槐里县城的城门,开了! 而就在城门开启的刹那,一道人影从城墙上急速坠落,重重摔到城门口,成了一滩烂泥。 是韩遂。 “兵马直接入城,从韩遂的尸身上踩过去!” 刘协下达了一道有生以来最为残暴的命令,可他却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韩遂既已伏诛,那最后要面对的,自然只有一人! 刘协与董卓对视:“终于要见到王子师了。” (本章完) 第97章 臣,从未负过大汉! 第97章 臣,从未负过大汉! 身后骑兵先行入城,一大群男女老少各自赤着脊背,跪倒在地,早已等候多时。 这便是城内的豪族。 明明学了那么多大道理,但是真正为了求存时,却比常人更加不堪。 为了平息天子之怒,竟然一族老小全来赤膊请罪,这样的牺牲倒也算舍得。 不过无论是刘协还是董卓都没有在乎这些人。 “王允呢?” “陛下,方才王司徒……不是,是逆犯王允一人往城门处走去了。” 现在四面大门都被封死,难道王允还想逃跑不成? 刘协和董卓策马来到城门,见四下并无王允踪迹,反倒是一个背影侧身矗立在城墙之上。 “王允!” 董卓不可能认错! 王允,毕竟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 曾几何时,董卓更是将王允当做了手足兄弟! 即便王允背叛董卓的时日已经有很长时间,可董卓在看到王允时,心中的愤恨、悲痛,却并未比初闻时减弱半分。 下了战马。 刘协、董卓登上城墙。 刘协对王允,倒没有董卓那样复杂的感情。 他只是觉得,王允比之上次看上消瘦了不少,头冠斜在一旁,就连发丝也没有收拢整齐,凌乱的散落在周边,宛若穷途末路。 王允则一直背对着二人。 片刻,却又抬头看天。 银汉灿烂,若隐若现。 星河依旧,可人却早已不是初次仰望星汉的那个少年。 “子师。” 董卓率先开口。 称呼的依旧是王允的表字,正如当年。 “汝为何弃我而去?” “昔日在长安,百官皆不服孤,唯你一人愿意投身门下,替孤主持政务……难道昔日你对孤说过的那些话,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董卓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王允听到董卓质问,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群星缓缓消散。 “从你我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都是在虚与委蛇。” 王允说话时的语气极为平淡,但每一句话都好似天下最毒的毒针,狠狠刺在董卓胸口—— “从你第一次站上朝堂,从你第一次把持朝政,吾就没有一天不想过要杀死你!” “吾家中有数个写有你名字的巫蛊草人,每次去见你之时,吾必定要先扎上几个窟窿,这才能强忍着恶心,到你面前阿谀奉承!” “董卓!吾恨你之心,就宛若这渭水,连绵不绝!吾与你,自是不共戴天之仇!” 王允每说一句,董卓就往后倒退一步,脸色就苍白一分。 董卓在登上城墙前,在见到王允之前,其实也幻想过。 若是王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朝自己认错,那自己还会杀他吗? 不,都不至于如此。 王允只要稍微有求生之意,自己还会杀他吗? 董卓不知道…… 或许,他内心深处,一直都不愿意与王允在这样的局势下相见。 因为董卓害怕自己心软。 但当王允的这些话全都说出口,当一切都尘埃落定,董卓这才发现之前的纠结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只可惜,这般的忍辱负重,终究还是没能杀掉你。” 王允话锋一转,看向一侧沉默的刘协。 “陛下!” “汝之前就知道,吾要联合吕布谋刺董卓!为何你要将董卓提前召回长安?” “陛下难道忘记了,董卓犯下的种种暴行吗?” 如果说,王允方才对董卓发泄的是纯粹的恨,但在刘协这里,他则是充斥着委屈。 “陛下明明是天子,为何也要助纣为虐?毁坏大汉根基!臣不明白!” 陛下,何故谋反邪? 三人之间,隐约似有一层三角关系。 董卓爱王允,却蒙受背叛。 王允爱天子,却求而不得。 这般的境遇,属实是让董卓和王允二人此刻的心境奇妙的达成一致。 朕……坏大汉根基? 什么叫大汉根基? 王允当政,关中饿殍满地,就算保住大汉根基吗? 军政对立,火烧长安宫阙,就算保住大汉根基吗? 天子出逃,受制关东诸侯,就算保住大汉根基吗? 这样保下去,保住的是九州大地长达百年的战乱! 这样保下去,保住的是五胡乱华神州沉沦的屈辱! 这样保下去,保住的是活在大汉身上四百余年的那些世家蛀虫! 所以,刘协为何会不选择王允—— “因为朕不信你!” 没错,刘协不相信王允! 因为王允本身就出身世家,他天生的立场注定他不会帮着朝廷去剜自己的肉,去救这病入膏肓的大汉朝!去救被世家大族吸血的大汉百姓! 他想做的,无非是令时间倒流,回到后汉二百年间世家大族轮流执政,各自同流合污的旧时代! 这和能力无关。 这和忠诚无关。 这只与立场有关! 王允或许以为自己依旧秉持着正义。 可殊不知,若是转换立场,便是正义也会露出獠牙! 所以,刘协,绝对不可能选择王允!不信…… 王允听到刘协这二字时,亦是如遭雷击。 他其实也想过很多原因。 他多希望,刘协是因为被董卓蒙蔽了,这才去维护董卓,防止自己杀掉董卓。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王允哪怕身死,也要让刘协醒悟过来! 但一句简单的“不信”,便让王允知道,天子心中从一开始就没有他。 他王允,到如今的所有努力,在天子心中,或许都是无足轻重。 “哈。” 王允怅然若失。 隐藏了一生的他,此刻竟然开始大笑。 多年的信仰,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天子,根本就不信他!也根本就不需要他! 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多年的忍辱负重,到底是因为什么! 刘协见王允失态,亦是失神。 他其实也想过,王允会做何反应。 痛斥自己为昏君?将自己与夏桀、商纣并立?还是刚毅决绝一些,宁死也不改其志,当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大汉忠臣。 但万万没想到,简单的“不信”二字就令王允破防,对方的反应让刘协这一刻才意识到,王允的挣扎,并不仅仅是对于权力的渴望。 刘协、董卓、王允。 三人在会面前,各自心中都有一个预定的结局。 可现实的走向却没有按照三人任何一人的剧本演绎,反而是互相凌乱,不知所终。 …… “王允。” 察觉到王允身上那别样的情感,让刘协本有些坚定的心此刻亦是有些犹豫。 “朕一开始,其实从未将汝当做敌人。” “朕真正对你感到失望的。还是你第一次来见朕。只试探太师是否要去参与祭祀,却不去关心关中百姓如何应对灾情的时候。” “士孙瑞迷恋天人感应那一套,始终觉得是朝中有妖孽才致使民不聊生。只要能够杀死太师,那天下自然就会太平。” “可朕相信,汝并非这般念想。” “审讯黄琬时,他曾说过,你阻止了士孙瑞造谣污蔑朝廷,还让他协助贾诩耕种农田、兴修水利……这说明汝心中并非全然没有百姓,可为何你却那般急迫,只顾设计谋害太师,却不顾百姓死活呢?” …… 王允沉默一阵,突然反问刘协—— “陛下生辰是正月十六日吧?” 刘协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没有想到王允却记得。 “还有一年多一些,陛下就要及冠了。” 王允指着董卓:“若是一年之内不将此獠除去,那陛下及冠之后如何能够亲政?” “陛下聪慧,臣早在洛阳时便已知晓。” “陛下身上,已然是有大汉中兴之主的气象!” “人主聪慧,却受奸佞胁迫,这难道不是我等身为臣子的过错吗?” “若是待陛下及冠之时,臣等还不能辅佐陛下亲政,那还配做汉室的忠臣吗?” “故此,臣别无他法!只有先诛董卓,还政于天子,再顾天下黎民百姓之事!” …… 刘协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听到了什么? 王允这般急不可耐,竟然是为了还政于即将及冠的自己? 这怎么可能? 一向对未来充满笃定的刘协,此刻也沉默了。 因为历史上,王允根本没有活到自己及冠。 所以,刘协自然无法验证王允话语中的真假。 但这个时候,王允有必要说假话吗? 不,也有可能,可能王允依旧要保持自己大汉忠臣的风度,毕竟沉浸于权力当中的人,是不会发现自己沉浸于权力的…… 刘协此刻心乱如麻,已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王允。 而王允,也没有给刘协再次面对他的机会。 他跨步踩在城墙的边缘:“王允此生,自认无愧!” “方才有百姓因我王允坠城而死,那我王允今日便还他一条性命!” 手臂舒展,王允再次抬头观望星河。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至少临终前,天公作美,万里无云,映在他眼中的,好似还是年少时的那片星河。 “陛下!” 王允背对刘协大喝—— “无论陛下信臣与否,臣王允,从未负过大汉!” 说完,王允就纵身一跃,宛若候鸟还乡,消融在星夜中。 “子师!” 忍了许久的董卓,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悲鸣。 当耳边传来声音,刘协亦是怅然—— “王子师,朕不信你,但朕信你对大汉的忠心。” ———————— 第一卷《大汉孤勇者》完。 (本章完) 第98章 朕以渭水为誓! 第98章 朕以渭水为誓! 董卓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若非刘协将他扶下城墙,怕是董卓早已瘫倒在地。 嘴上说着最恨王允,可当王允真的死在眼前时,董卓却又不能自已,全然没了之前的雄壮。 与其说,董卓是来杀王允的,倒不如说董卓是怀着期盼,前来等待王允认错的。 但王允的决绝,显然超乎了董卓的想象。 “备车!让太师回长安!” 现在的董卓心性受到重创,显然不能理事。 刘协也因为方才王允的话语一直久久不能释怀,蹙起眉头,坐在原地。 可世间万物,随时都在奔流向前。 正如那渭水滔滔,没有人能够将其停顿。 刘协、董卓二人因为王允之事黯然神伤,却一点也不影响其他人的欢快。 无论怎么说,这是一场发生在各处战场的大胜!是一场军队难得的军功盛宴! 光是关中,便有数场战事。积攒下的军功足以令一大批将官一跃升迁到权贵阶层。 更别说在河东,跟着董卓真真切切击败敌军、收复故土的累累功勋了。 其中就属吕布最猴急。 董卓刚走,他也不顾刘协心情也似乎不大好,便急切的询问:“陛下!之前不是说若是立下功劳,就问太师将人讨回来吗?怎么方才陛下却不让臣向太师讨功呢?” …… 斯人已逝,现在去想一些事情,反倒显得矫情。 刘协回过神来,听到吕布还想着讨老婆的事,不由哭笑不得。 还是吕布这样的人好啊! 打仗、升官、睡女人。 其余诸多事情,怕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无忧无虑的,和个赤子一般,反倒觉得轻松。 “奉先……若离开关中一月之余,连太师家眷都没见过。现在一回来就问太师讨要女子,是生怕太师不知道你与她早就私通吗?” 吕布脸色涨红,这才察觉自己行事好似是有些不妥。 “放心,朕之后会邀太师家眷一起来到长安。到时候你自有机会,不会显得突兀。” 吕布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 “对了。” 刘协脑海中又想起董卓小妾那浑厚的体格…… “那女子朕在郿坞中见到了。” 刘协艰难的朝着吕布竖起拇指:“很润!正适合奉先!” 吕布闻言,笑的那是更加灿烂,瞬间驱散了刘协心头仅剩的一点阴霾! 回到长安。 熟悉的宫室,熟悉的面孔。 贾诩身为尚书令,有进出未央宫的权限,所以早早便在此地候着。 “辛苦文和了,万幸平安。” 若非贾诩将张绣那支兵马调过去,刘协现在说不定还在郿坞中困着呢。 虽不在长安,但贾诩之功毋庸置疑。 “此役全凭天子勇武,震慑宵小。加之圣德普照,这才能够护佑大汉以及臣等的平安!” 依旧是不肯居功。 “文和,过谦其实也算是自傲了。便是不算调用张绣前去救驾,之后疏通粮草一事,也应当记你大功。” “尚书台最近怕是要繁忙一些。行伍之中最怕赏罚不公,一定要将士卒的功绩核分清楚,切不可出了岔子。” 贾诩之前也在军队中待过,明白论功行赏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疏忽。 “陛下,臣今日前来,虽也是为了赏罚一事,但却不是因为士卒的赏罚。” 贾诩从怀中掏出竹简,呈递给刘协。 “陛下,王允身死,士孙瑞、黄琬皆已被关入诏狱,还有其作乱途中牵扯进来的一些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赏罚赏罚。 有赏,必然有罚。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若是只赏士卒,却不惩罚敌人,那无疑会让士卒疑惑。 若是只惩敌人,却不赏赐士卒,那无疑会让士卒离心。 二者,缺一不可。 但这毫无疑问是个难题。 刘协接过竹简,见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时都有些头晕。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下去……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罪有应得。 但也有一些,是因为受人牵连。 刘协拿起毛笔,在有些人的名字周围画了些圈。 “这些人……文和事后去太师那里问问,看能不能放过他们。” 贾诩拿回竹简,见刘协勾画的名字中大都姓王,也是感觉牙疼。 “直系亲属不能留,不然不能对天下人交代。” 刘协在心中对王允有一些其他看法,可并不影响朝廷终将以“谋逆”罪处置王允。 不然的话,如何能彰显律法的公正,以及朝廷的威严? “但旁系子弟,却不用牵连太甚。” 刘协思虑了一番:“若是其族中有才干的人,也可以赐个郎官之职,以示朝廷仁德。” 这些人,刘协是真的不想杀。 贾诩表情则是有些痛苦。 “陛下,若是太师那边执意要杀这些人怎么办?” 王允身死时,贾诩不在,也没有看到董卓之后的怅然若失。 所以他大概率,以为董卓真的是将王允恨之入骨,恨不得诛尽九族来的畅快。 “文和放心拿去,太师肯定不会让你杀这些人的……算了,朕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太师情况。” 听到刘协一同前往,贾诩肩膀一松,仿佛身上的担子都轻松了不少。 刘协见状突然有些好笑:“文和写予朕的文书中,记叙着你打算杀死荀攸的时候可没这般慌张。怎么现在倒是这般凝重?” 贾诩嘿嘿两声,没有作答。 “老狐狸!” 刘协轻轻在心中骂上一句,便乘上座驾来到董卓住处。 时间不是良药,但却能很好的治愈伤痛。 缓了一阵的董卓不复在槐里城中的失态,恢复了以往的霸气。 听到贾诩要他观看株连名单,董卓当即挥手:“都杀掉便是,还要孤看什么?” 不过当名单拿到手上,在看到刘协勾画出的那些名字时,董卓又没了刚才的戾气。 “那就按陛下的说法,饶这些人一命。”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贾诩本以为会看到董卓与刘协之间的争吵,他之前害怕的也是这个场面。 没想到天子还是这般洞悉董卓,竟是料定董卓不会追究王允的其他宗族……果真是拿捏得当! 敲定了名单,贾诩并未离去,而是又拿出一份竹简,呈递给董卓。 “太师,此乃之前长安尚书台中,士孙瑞与荀攸的对话。还请太师观看。” 荀攸? 董卓诧异,都不晓得荀攸是何时从诏狱中放出来的! “欺名盗世的贼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董卓本不愿看,但刘协却让人将贾诩的竹简拿来。 “是朕未与太师言明。” 刘协看出贾诩想要为荀攸求情的意图,便将这事自己揽了过来。 “之前太师与文和都不在长安。朕忽闻马腾、韩遂进犯关中,于是便失了分寸,想到荀攸是名满天下的贤人,便将其放出来予朕出谋划策。” 私放荀攸,董卓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不快。 可毕竟做这事的是天子,董卓便是心中不快,也还是拿过竹简,想要看看荀攸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 …… 嗯? 荀攸那日的话语中,并未直接表明自己是站在董卓这边。 但“纯臣”之论,还是让董卓眼前一亮! 甚至,就连王允之死的灰暗都冲淡了那么几分! “荀公达竟有如此觉悟?” 董卓捧着竹简,着重读着那句“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 这句话,似乎重新点燃了董卓对于士人的期望。 本来王允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让董卓恨透了士人,以为士人都是些腌臜货色。 但今日荀攸的言语,却好似一汪清水,让董卓意识到—— 这天下士人中,倒也有几个真正值得钦佩的人。 蔡邕算一个。 贾诩算一个。 荀攸嘛……姑且算半个好了。 想到蔡邕,董卓不可避免的又思念起自己的家眷。 “陛下,臣想将郿坞中的家眷都接到长安来。他们此次受了兵灾,想必都受了惊吓。还望陛下恩准!” “好说!” 刘协正愁怎么替吕布将董卓的小妾弄来呢,没想到董卓自己就送过来了? 而且自己不是也能见到蔡大家,与她讨论声乐? 只是可惜渭阳君那个爱哭鬼也要跟过来,日后宫中侍者宫人的耳朵只怕要遭老罪了! “自然可以,到时候都让他们住到宫室中来,距离太师也近些。” 顺便的,刘协还说了句客套话:“太师那孙女渭阳君,还真是继承了太师的几分大将风范,不愧是将门虎女!” 刘协本以为董卓会顺着客套几句。 再不济,也要谦虚一些……即便这或许不是董卓的性格。 岂料,一听刘协提到董白,董卓就和炸了毛的猫一样,看向刘协的目光中充斥着警惕! 太师……不是!你别用那眼神看朕!朕对那个爱哭鬼没有半点想法!真的!朕敢指着渭水发誓! 刘协还是第一次从董卓身上感受到压迫感,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太师,正事还没有谈完,先谈正事。” …… 董卓逐渐收回目光,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戒备与警惕。 这与关系远近、君臣亲属无关,单纯就是董卓对董白那根独苗的本能保护。 “对,谈正事……方才说什么?荀攸是吧?” 董卓卷起竹简,在腿上敲了敲。 “既然他之前在尚书台中如此与士孙瑞那老贼争辩,又有出谋划次,护卫长安的功劳,姑且就免了死罪。” “但功过相抵,此次论功行赏,就不必加上荀攸的名字了,只叫他以尚书郎的官职在尚书台中做事,剥去其黄门侍郎的官职。” “下官知道了!” 贾诩本就没想着给荀攸请功。 功过相抵,保荀攸一条性命,便已是大幸! 还能留有尚书郎的官职,这更是意外惊喜,如何还能有其他想法? “不行,还是有所不妥。” 董卓不知何时有这大喘气的习惯,竟然对方才的决定有些后悔。 荀攸毕竟刺杀过董卓,便是收回他随意入宫的权柄,眼不见心不烦,可心中终究还是有一根刺横在那里。 刘协见董卓犹豫,似乎要反悔,也是猜到了董卓的顾忌。 “荀攸之前,毕竟犯过错误。虽有尚书台的肺腑之言,却已经令人难安。” “荀攸出自颍川荀氏,倒不如令其一族迁至关中。如此基业族人尽在关中,料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迁关东豪族以充关中! 这事并不新鲜。 先汉之时便有制度,若是天子驾崩,就要迁关东各郡县的一些富户前来充实陵邑。 汉高祖之长陵、汉惠帝之安陵、汉景帝之阳陵、汉武帝之茂陵、汉昭帝之平陵合称的“五陵”,便是由这些前来的关中豪族充实的县城。 此举,不但可以强干弱枝,还能缓解地方土地兼并,本是一条良政……可惜在后汉之时就已经废弃,让关中百年内再无大族迁移进来。 虽然刘协此时要迁颍川荀氏一族的目的是为了打消董卓对荀攸的怀疑,顺便再白嫖一个荀彧……这与先汉皇帝们那宏大的目标的战略当然不可相提并论,但形势方法却是一模一样,完全可行。 “这般……倒也合适。” 董卓思索片刻,便也同意此事。 刘协又与董卓随便聊了几句闲话,想要旁敲侧击一番董卓对于自家小妾的喜爱程度,评估吕布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虽然已经避开了董白之事,但董卓依旧好像护食一般,每每说到“家眷”二字便悄无声息的话题终结。 最后实在避不掉,干脆将佯装身上受了伤,以休息为由让刘协和贾诩不得不离开。 “太师怎么这么防备朕?朕对渭阳君是真的没有想法!” 贾诩在一旁偷笑:“陛下若是真能与渭阳君喜结连理,那还真可谓一件幸事!” “要你多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刘协见贾诩竟然敢调侃自己,也是眯起眼睛:“文和之前在尚书台隐忍不发,待荀攸说出那些话后才开始动手,怕不仅仅是为了试探荀攸吧?” “今日将公达那些话呈递给太师,让太师赦免公达,这才是汝真正的目的吧?” “公达因为之前的事,怕是已经记恨上了你。现在你是不是也要去和他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以为你是真的要杀他?” 贾诩腼腆的摇摇头:“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荀公达愿意怎么想,那是他的事。臣自己想做什么事,这是臣自己的事,犯不着讲的那么明白。” “文和啊文和。” 刘协哑然失笑。 而贾诩则是先行告退,选择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重新归于沉寂。 (本章完) 第99章 在你眼中我是谁 第99章 在你眼中我是谁 “这就是长安吗?” 董卓家眷虽生活在关中,可却一直未曾来过长安。 之前她们一直都待在陇右。 董卓得势后,便在郿县修筑了郿坞,将其直接了过去,反倒没有令董白见识到长安的繁华。 “这就是长安。渭阳君还不将帘子放下?这般举动实在有些失礼。” 身边的蔡琰轻轻上手放下帘子。 “长安乃是大汉帝都,不比郿坞。渭阳君要小心行事,不要有逾越的举动。” 董白此刻满眼都是长安的熙熙攘攘,哪听得进去蔡琰说的话? “昭姬姐姐,便是来到了长安城中,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吧?” 欺负? 在长安欺负董白? 怕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几根骨头了吗? 蔡琰突然发现,自己父亲教导自己的一些道理,在董卓身上貌似并不受用…… 董白躺倒在蔡琰怀中:“况且,天子不是也在这长安城中吗?昭姬姐姐有天子撑腰,我有祖父庇护,这长安城中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蔡琰手足无措:“渭阳君不可胡言乱语。我与天子并无关系,怎么可能让天子庇护我呢?” “可天子当着老师的面称赞你了啊!” 董白古灵精怪:“我常听说男子上门提亲之前常要夸赞女方的优点。天子当面夸赞,说不定是真的想要迎娶昭姬姐姐呢!” “渭阳君不可胡说!” 蔡琰急了! “我还在守孝中,天子也尚未及冠,何来的婚嫁之说?” “昭姬姐姐今年年底不就守孝结束了?至于天子……昭姬姐姐不是说天子与我岁数相差不大,大致后年就能及冠吗?” 眼见越聊越离谱,蔡琰干脆闭口不言。 董白嬉皮笑脸,正要继续调侃蔡琰,突然听到车外的一声:“渭阳君今日回去,将《大戴礼记》抄写十遍!” 董白满脸惊恐,蔡邕为何还在外面听人说话? 偷听言语,真不知羞! …… 郿坞的车驾并未直接前往未央宫,而是绕行来到了东面的长乐宫。 长乐未央。 大汉二宫。 长乐宫在先汉时期,往往有太后、太皇太后在此主政,其中的长信宫、大夏殿更是闻名遐迩,在史书上留痕甚多。 但现在,哪来的什么太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也就是汉灵帝刘宏的生母,并且将刘协养大的董太后,早就在汉灵帝死后被何太后逼死。 而刘协的生母王美人,更是在生下刘协之后,就被何太后毒杀…… 好在天道轮回,何太后最终也被要立刘协为帝的董卓毒死,算是帮刘协报了弑祖母、杀生母的大仇。 而刘协如今又未立后,所以这赫赫有名的大汉长乐,其实一直都还没有迎来她真正的主人。 董白从马车上下来后,也被这座在此矗立了四百余年的宫殿群震惊到—— “天子难怪是天子!他的家比我家郿坞可大太多了!就是看上去有些破败,没我家精致……” “咳咳!” 蔡邕后悔了! 方才怎么才罚董白抄写十遍?分明应当抄写二十遍!一百遍! 这时有宫内女官过来接应:“诸位,陛下和太师已在鸿台中备齐宴席,还请随我前来。” 鸿台! 蔡琰一听到这两个字,脸颊突然变得红彤彤的! 秦始皇帝修筑的鸿台! 汉初,萧何奉命修筑长乐、未央二宫,也不完全是平地起高楼,而是保留了一些秦朝时的宫殿。 这鸿台,本是战国韩国宫室之名,秦始皇帝在灭六国后,就将这名字赐予了这座高台。 蔡琰是才女,受蔡邕教导,自幼便对先秦故事耳熟能详。今日听到能够亲身接触由那始皇帝修筑的鸿台时,竟莫名兴奋了起来! “望鸿台上望鸿来……渭阳君!渭阳君!那鸿台可是先秦时期的文物哦!” 一向知礼的蔡琰,此时竟然有些跳脱! 这长安宫室,对他人来说或许代表着巍巍皇权、朝廷尊严。可在蔡琰眼中,却更是无数只有从史书上才能听到、看到的珍贵遗迹! 就比如自己脚下踩着的这块地砖,昔日的吕后、卫后,是不是也曾踩过? 前面路过的宫室,里面是不是走过卓文君、淳于意那样的奇女子? 还有还有,今日要去的鸿台,秦始皇帝或者汉高祖皇帝、汉太宗皇帝,都曾在那里设宴招待过群臣? 这种与历史擦肩而过的美妙,兴许只有读过史书的人才能够感受。 像董白,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昭姬姐姐怎么突然和变了个人一样…… 而蔡邕虽然也有些激动,但他毕竟和董卓入过几次皇宫,倒也不那么失态,还有余力用眼神管教自己的女儿。 倒是前面领路的女官突然眼前一亮:“难道是写了《颂军赋》的蔡大家吗?” 《颂军赋》? 蔡琰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这正是那日刘协邀她写的那篇汉赋……只是因为时间急促,竟然忘记了取名,被冠以《颂军赋》之名。 “正是民女蔡琰,却当不起大家的称号。不过是陛下青睐而已。”那女官听正是蔡琰,两眼不自觉绽放出光芒! “果真是蔡大家吗?蔡大家不知,您那篇汉赋,早在这长乐宫中传遍了!掖庭女眷都对蔡大家钦佩不已,以为蔡大家是作出了连男子都比不上的文章!” 蔡琰本就内疚,听对方这么一夸更是害羞道:“没那么好。” “真的很好!我父亲是大儒,他看过后,也说蔡大家作的那篇文章好!” 父亲是大儒? 蔡琰这才意识到,这位领路的女官只怕身份并不简单,恐怕是养在掖庭中,能够随时成为天子嫔妃的贵女。 “敢问尊上名讳是?” “琅琊东武人士,伏完。” 女官盈盈一笑:“我唤作伏寿,是前年入的掖庭。” 果真是贵女! 伏完是大司徒伏湛六世孙,大司农伏质之子,还娶了桓帝女阳安长公主为妻,在士族中名望颇高。 蔡琰向其行礼:“方才不知是名士之女,是我唐突了。” “不碍事。” 伏寿好似暖阳一般明媚:“蔡大家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掖庭中教导我等读书。很多女子如今都视蔡大家为楷模,期待蔡大家教诲。” 蔡琰谦逊:“本人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 董白更是在一旁小声嘟囔道:“竟然有喜欢读书的人,当真奇怪!” “咳咳!” 周围一圈女眷叽叽喳喳,惹得蔡邕头都大了! 不得已提醒一番众人注意礼仪,蔡邕这才觉得耳边清净了少许。 刘协高坐鸿台之上,一老远就看到了与伏寿聊天的蔡琰。 “也不知她们在聊些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见蔡琰眉宇舒展,言笑晏晏,刘协便安下心来,转而是在人群中搜索起董卓的那名小妾…… 自己的事是小事,吕布的事那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无论如何,都要将吕布的事办妥了先! “见过陛下!见过太师!” 一众亲眷朝着刘协、董卓行礼。 刚刚平身,董白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坐在刘协身下的董卓扑了过去。 “祖父!” “白!” 董卓看到董白,那是脸都笑歪了! 刘协还是第一次从董卓脸上看到这般夸张的笑容! 董白抱住董卓:“祖父!之前好可怕!有好多人要去攻打我们家,还死了好多人!” 董白兴许只是想将这当做新鲜事告诉董卓,但董卓却听得内疚连连。 “是祖父的不好,没有保护好白。” 董卓摸着董白的头,这个杀人无数、阅历无数风霜的枭雄,眼中竟然不知何时红润了起来。 董白见董卓神伤,也意识到自己令董卓神伤,于是赶紧在董卓面前蹦蹦跳跳的:“我没事!真的!有昭姬姐姐保护我,真的没事!” 然后董白还示意董卓看向刘协的方向:“天子也保护我了。还有一个傻大个保护了家里的府库,白并无大碍。” 董卓心头被触动,竟然破天荒的朝着蔡琰一个女子道谢:“多谢蔡大家了。” 蔡琰哪敢承受董卓的大礼,赶紧还礼:“回太师,其实是渭阳君保护了……” 但蔡琰抬头看到董白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便也没有说出实情,只得向董卓道谢。 “赏千斤黄金、丝绢百匹!” 这样的厚礼,便是砸也能将人砸死了。 可蔡琰却始终都心不在焉…… 因为她发现,上首端坐的刘协,自她进来那刻起,就未曾正眼瞧她一眼。 刘协除了嫌弃的瞄了几眼董白,视线大多时候都停留在后方的女眷当中。 那个方向蔡琰看过。 便是昔日,刘协在郿坞中就一直注视着的董卓小妾。 “陛下果真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吗?” 蔡琰再次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内耗…… “原来天子自始至终,眼中都从未有过我吗?” 这般思绪涌上心头,透过双目,刚好被盘算着怎么将这小妾要给吕布的刘协捕捉到。 ? 朕的蔡大家啊! 你方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怎么顷刻间便变的这般哀伤? 莫非天下女子,都是这般的善变吗? (本章完) 第100章 抱得美人归 第100章 抱得美人归 “陛下,陛下。” 吕布此刻又在下方挤眉弄眼。 今日在鸿台上的宴会,除了郿坞过来的董卓家眷,还有董卓在长安中的亲属。 比如义子吕布,从陈仓回来的女婿牛辅,还有董卓胞弟,左将军董旻,一应人等皆在此处。 吕布如今已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坐到董卓小妾边上去,属实是掩饰不住半点心思。 见吕布如此,刘协也无暇去管蔡琰,只是瞪着他,让他先平静下来。 董卓与董白亲昵完,便拉着董白坐在身边。 有意无意之间,董卓还故意用自己的躯干将董白完全藏在身后,完全遮挡住刘协与自家孙女的视线…… “今日家宴,不必拘束。” 刘协随意说了几句,便令乐师开始演奏,开始了宴会。 乐师、舞者鱼贯而入。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 靡靡之音响彻鸿台。 刘协以前从未发现——舞乐,竟是这般的沁人心脾。 难怪有人隔江犹唱后庭……要不是吕布还在坚持不懈的示意刘协,恐怕刘协还真的以为自己生于太平盛世,自己接手的还是那个强盛的汉帝国,能宛若一个太平天子一样,在这宫室中自在玩乐。 如今的大汉之所以不倒,不是因为刘协这个天子能够呼风唤雨。 而是因为董卓,因为董卓能够为大汉遮风避雨。 若是董卓这顶伞破了,外面的狂风暴雨顷刻间就会将这温馨的幻想浇灭,将大汉的衰败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 所以,刘协只是稍微恍惚了一番后,便意识到自己该做正事了。 他扫了扫一直在和董白搭话,几乎不侧过身的董卓,又扫了扫远处的董卓小妾…… 嗯? 蔡大家眼神怎的还那般忧郁? 在场之人在舞乐的作用下,似乎都在开怀大笑,放浪于形骸之外……唯有蔡琰始终惆怅,一抹愁绪才上眉头,又下心头。 “蔡大家。” “蔡大家!” 兴许是鸿台上有些嘈杂,又兴许是蔡琰方才走了神,反正直到刘协唤她第二声她才听到。 “陛下。” 蔡琰起身,有些惊喜于刘协呼唤她的名字,同时又有些紧张,不知刘协在董卓的家宴上为何要喧宾夺主,让她一个外人偏偏这般显眼。 “之前歌颂将士的那篇汉赋写的极好。今日太师家宴,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不记录下来实在可惜……不知蔡大家能否新作一首诗歌?再添几分乐事?” 原来陛下不过是让我写诗的…… 蔡琰放松之余又有股失落,便习惯性的自谦:“陛下,民女才疏浅薄,恐作出劣诗,坏了陛下与太师的兴致…… “哎~~~” 董卓这会心情极好,听到蔡琰的话语,便让她不要藏拙。 “听闻蔡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就作出一篇长赋,这般才思若是浅薄,那天下就没几个真正有才学的人了!大可放心作!” 而刘协也开口—— “若是蔡大家怕自己作不好。那朕陪着蔡大家作就是。蔡大家的诗词作的再不好,还能比朕作的不好不成?有朕给蔡大家兜底,蔡大家也毋需顾忌什么!” ? 天子会作诗? 便是董卓都诧异的看向刘协,没听说过天子有这项技能啊! 而蔡琰听到刘协会与她一起作诗,那也是不吱声了,只觉胸膛处什么东西仿佛要破出来一样。 一起作诗……总觉得,似有琴瑟和鸣之意一般! 既然刘协和董卓都这么说了,蔡琰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只得让人呈上笔墨。 给蔡琰送来文具、竹简的,正是方才引路的伏寿。 伏寿将东西摆放在蔡琰面前,还悄悄在蔡琰耳边说了一句:“蔡大家,勉之!” 蔡琰耳边又有红晕升起,不知自己该如何下笔。 刘协那边倒是极快。 几乎不需要思考,当竹简摊开之时笔尖便已然落下,快的让人怀疑刘协是不是在默写…… 蔡琰倒是符合一般人作诗的习惯,沉思了盏茶的功夫,平静了心情,沉下了思绪,这才落笔。 董白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见到蔡琰写诗,立刻就跑到她身边。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 蔡琰每写一句,董白就大众念了出来。 “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阳阿奏奇舞,长安出名讴!” “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 …… 蔡琰才思确实敏捷。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今日的盛况概括。 在诗的后面,又称赞了天子与董卓的功绩,直接便将此诗升华了一个档次,令鸿台众客无不喝彩。 “蔡大家不愧“大家”二字!” “蔡大家又是一位不逊于草大家的奇女子啊!” “蔡中郎教女有方,佩服!佩服!” 一时间,全都是对蔡琰的赞叹声,大家似乎全然忘记了,除了蔡琰之外,还有一人也在写诗,并且比蔡琰早了很久便完成了全诗。 好在渭阳君董白没忘! 她笑嘻嘻的从蔡琰处跑向刘协:“陛下,昭姬姐姐写的诗你肯定比不过!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刘协也惨遭董白念诗的毒手,而且董白在念刘协的诗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念的比方才还要大声—— “我住渭水头君住渭水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此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什么狗屁东西? 韵脚、词律完全不通! 虽然对仗还算整齐,但这算哪门子的诗? 如果说,蔡琰的诗是将宴会推上了高潮,那刘协的诗便是迅速抵达了高潮之后的无力…… 不夸吧,这是天子。 夸吧……真的很难昧着良心说这玩意是诗啊! 在场之人都满脸的纠结。 唯有文学素养最高的蔡邕此刻还在口中喃喃自语刘协创作的这首诗歌。 “我住渭水头,君住渭水尾……” 蔡邕一开始,也听得别扭,感觉这诗完全不及自家女儿作的半分好。 可若抛弃对于诗歌那些陈归滥调,蔡邕默念几句后,逐渐开始惊异起来。。韵脚虽不通。 形势虽离谱。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首好诗! 它需要的,仅仅是放弃心中的成见,用心去细细品味其中的意境! 至于韵脚,无非是现在的乐府诗篇中没有音律能与之匹配罢了! “陛下此诗,可与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相比!” 蔡邕最终还是选择站了出来。 不是为了谄媚。 单纯是文人的涵养! 若是也随着众人将这诗贬的一无是处,那蔡邕恐怕会对不起自己的一身所学! ? 这下轮到其余人惊异了。 《凤求凰》? 蔡中郎你还真敢说! 那可是司马相如创作的传世名篇! 就天子这诗……唉!原本以为只有我这模样的人会阿谀奉承,没想到啊没想到,连蔡中郎你也! 就在大家想要捏着鼻子,跟随蔡邕一起称赞天子的这首诗时,忽有歌声响起—— “我住渭水头,君住渭水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此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是蔡琰! 蔡琰,竟然在短短几息之内,就创作出了与此诗相匹配的音律,并且诵唱了出来! 你别说! 方才董白那般不着韵脚的念法,除了蔡邕之外,根本没人能理解此诗之美。 但随着蔡琰这一唱,配上蔡琰略微有些哀怨的嗓音,还真让大家逐渐体会到了这诗的美感! 而且,天子这诗,好似一壶老酒,越品越有味道! 蔡邕评价此诗不逊色于《凤求凰》,一开始大家只以为蔡邕是厚颜无耻……但现在看来,蔡邕果然无愧文学大家之名! 站在一侧的伏寿本对蔡琰的诗词极其喜欢,可在刘协这首诗过后,却觉得蔡琰的诗终究少了几分情谊,多了一些匠气。 “天子还通晓词赋?” 伏寿在看向刘协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几分崇拜与向往,将对蔡琰的喜欢,大概分了几成给了刘协…… “天子这诗作的确实妙!” “是啊,虽有些不应景,但确实是一首好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天子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不然怎么会作出这样的诗来?” …… 宾客的口碑,瞬间逆风翻盘! 而蔡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唱歌了? 而且还是在给天子这般露骨的求爱诗作乐! 蔡琰脸颊红烫的可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天子作这诗到底什么意思? 渭水头……渭水尾…… 是长安吗?是郿坞吗? 若是郿坞,天子这诗究竟是给谁写的?是我吗?还是…… 而董卓本来之前还一直笑呵呵的,觉得天子这是非要逞强。 毕竟,天子几乎时刻都和董卓在一起生活,除了兵书外哪还会去看其他书籍? 所以作出韵脚不通的诗……其实也是正常! 但在蔡邕解释、蔡琰歌唱,众宾客点评后,董卓这才反应过来—— 这竟然是天子的一首求爱诗! 求爱?向谁求爱??? 董卓连忙对着还在刘协面前晃悠的董白招手:“白!快过来!到祖父这边来!快!” 董白不解其意,还在反复读着刘协的诗。 “祖父,这诗真的好吗?为何我读不出来?” “读不出来就对了!快到祖父这边来!” …… 刘协见到众人的文学素养还在线,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气氛没有出来,场子没有炒热,还真的不好为吕布谋划。 刘协看向董卓小妾……朕为了你,那真的是殚精竭虑啊!你日后若是不给吕布生下个大胖小子,继承其父的勇武,那可就真的对不起朕了! “只是见今日女眷众多,朕有感而发罢了。” “男女之情本是正道,虽不应景,却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诸位有心仪的女子,都应前去追逐,勿要耽搁了彼此啊!” 吕布,终于在此刻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他几乎是热泪盈眶,眼看着就要出列向董卓讨人,却又被刘协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来,太师!朕敬你一杯!” 现在还不到时候。 最好的情况,还是将董卓灌醉,让他迷迷糊糊的答应吕布…… 问题是! 董卓此刻满脸警惕! 天子你什么意思? 前脚说应该及时追求女子,下一刻就来给臣敬酒? 莫不是想要将臣灌醉,趁乱要将臣的这根独苗讨要过去? 可……臣女如今还未成年啊!! 董卓不情不愿的喝着酒,可脑中却始终有根筋在绷着。 见刘协一杯一杯的朝自己敬酒,更是让董卓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果真是想要要臣的孙女! 哼! 董卓也是上了倔脾气,刘协敬一杯他就喝一杯,但就是没有半点的醉意。 本来是刘协想要将董卓灌醉,结果没想到倒是刘协先不胜酒力,脸色潮红的倚于桌面。 “哼哼!” 董卓得意的笑笑。 臣的孙女,哪有那么容易被追到手? 眼见刘协倒下,董卓自觉没了威胁,便兀自畅快的喝起酒来。不多时也是有了醉意。 一直在下方等待的吕布见董卓终于撑不住了,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来到董卓身边直接跪下—— “义父!陛下方才作诗,确实引得儿臣心中瘙痒!恰巧孩儿今日与一女子一见倾心,还望义父成全!” 董卓都没看清眼前之人是谁,但听到要求爱,顿时一个激灵:“不成!” 不成? 吕布方才还火热的心顿时凉哇哇的。 嗯? 董卓受了这一惊,这才清醒几分。 看到面前之人不是刘协而是吕布,赶忙改口:“原来是奉先啊!好说!好说!” 短短的时间,冰火两重天! 吕布此刻都不知是哭还是笑。 但没关系,不如直接给义父磕个头吧! “谢义父成全!谢义父成全!” 董卓还是抱着最后一丝理智询问:“奉先看上的女子,该不是渭阳君吧?” 渭阳君? 当然不是! 那小丫头片子,哪有大好男儿会娶她啊? 吕布赶紧否决:“不是!孩儿与渭阳君如同叔侄,如何有其他念头?” “那就好~” 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去除,董卓终于不再硬撑,沉沉的昏睡过去。 而吕布则心怀感激似的调转膝盖,朝着早已没了知觉的刘协也磕了三个头—— “布日后,必以侍奉生父之心侍奉陛下!!!” (本章完) 第101章 李儒 第101章 李儒 刘协还不知道吕布对自己发的重誓,不然怕是根本睡不安稳,直接就会惊起一身冷汗! 一个人趴在桌案上昏昏沉沉了许久,好在刘协到底年轻,过了一阵便缓过劲来。 “糟了!” “太师小妾!” 刘协还以为自己事情没有办妥,环顾四周,却发现宾客早已散尽。 “陛下醒了?” 身边只有些宫人、侍者,再就是伏寿等本就在长乐宫中居住的采女。 “太师方才就被后将军、牛将军他们搀扶离去。其余人也都安排妥当,各自去了住处。” 刘协焦急询问:“那吕布呢?” “吕将军现在怕是……正在欢乐当中。” 欢乐? 伏寿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少女,谈及有些事情时还是有些羞涩,用了好半天功夫才将吕布向太师求妾的事情讲清楚。 “善!” 刘协总算放下心来。 事情办妥了就好。 不然错过这个机会,便是刘协都不知道怎么再与董卓的家眷见面。 怕就怕到时候董卓不怀疑吕布与人有染,而是开始怀疑刘协这个天子是不是想对其家眷……尤其是董白还抱有非分之想! 但现在已然将董卓和吕布之间最大的隔阂化解,想必日后这二人中间再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善、善!” 刘协一拍桌子:“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 抬步往外走去,便是身体都轻便了几分,显然是了却一桩心事。 “陛下。” 伏寿突然唤住刘协,捧着刘协写的那首诗:“陛下,这个要封存起来吗?” 这首诗经蔡邕评价,已经是不逊色于《凤求凰》的佳作! 更何况又是天子所作,伏寿实在不敢随意处置。 “不用,你若想要,朕便送你了。” 刘协看出这个小采女似乎对那诗词极为爱惜。 这玩意刘协实在不好意思封存到宫室内让后人瞻仰,还不如拿去做个顺水人情省事。 巨大的幸福轰然砸到伏寿头顶,等她缓过劲来后,却发现刘协已经走下鸿台,乘上玉辂,往未央宫而去。 伏寿见天子真的不打算要回这诗词,赶紧将竹简藏入怀中,暗自窃喜! 哼着轻快的小曲,伏寿来到掖庭,正要进去时,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伏采女。” “蔡大家?” 伏寿才发现,穿着白衣孝服的蔡琰竟然侯在掖庭门口,一直等她归来。 “蔡大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蔡琰的诗虽然被天子的诗压下去几分,但这并不妨碍伏寿已经视蔡琰为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并不存在不敬重之说。 “只是过来走走,便不去坐了。” 蔡琰贴耳询问:“天子醒了吗?” “醒了的。” “那……他对吕将军一事作何反应?” …… 当听到吕布朝董卓讨要小妾的那刻,蔡琰脑袋轰的一下! 首先,蔡琰不是那种女子。 其次,蔡琰不是那种女子。 最后,蔡琰不是那种女子。 但蔡琰毕竟是读过书,对某些神话轶事有过畅想的女子。在某些事情上的脑补上,似乎有着超然的天赋。 一个关于天子、太师、吕布,还有董卓小妾的故事,情不自禁就浮现在蔡琰脑中…… 此事太过炸裂,便是蔡琰再淡定,都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才不顾礼仪,来此等候伏寿,想要探知情况。 “陛下的反应?陛下很高兴啊!” 伏寿不明白蔡琰为何要询问陛下对这件事的反应,不过陛下确实是很开心! 高兴? 蔡琰冰雪聪明,只是一直先入为主,心乱如麻,所以没有想到其他层面。 但现在听到陛下对此事极为高兴,也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那之前陛下在郿坞中一直注视太师妾室,也只是为了吕将军?” 蔡琰想通其中要紧,心中千斤巨石落地,会心一笑! 伏寿见蔡琰此刻似乎心情大好,于是也趁机发出邀请:“蔡大家明日能否前来掖庭,教导其余姐妹?大家一直对蔡大家颇为向往,还望蔡大家能够赏光授业。到时候必有重谢!” 蔡琰面露难色。 “我本是女眷,又正在丧期,只怕出入掖庭会有不妥。” 伏寿听到蔡琰再次拒绝,也是有些沮丧。 不过她的快乐好似永远也用不完,当即开心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虽然蔡大家不能前往掖庭有些可惜,但今日也不是全无收获!天子临行时,将方才作的那首诗赠予我了。我可要好好让其他人观摩一番天子墨宝!” ? 蔡琰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伏采女方才说什么?” “是……陛下赠予了我墨宝。” “上一句。”“蔡大家可有空前往掖庭授业?我等必有重谢。” “有!” 蔡琰无比坚定:“立刻有!” 至于报酬……倒也不用太过贵重,就普通的一些竹简便够了! —————— 左将军府邸。 董旻回到府中,手中还提着一壶从宴席上打包来的美酒。 他将酒带到一处堂室,恭敬的将其放在桌上。 “今日太师在长乐宫中宴请宾客,可惜郎中令无法示人,尝不得这宫中的佳肴,我也只能带回来些美酒请郎中令品尝。” 堂室中央竖着一面素色屏风。 灯影照影,一道干瘦黑影落在屏风上,似是在奋笔疾书。 “谢过左将军。” …… 过了几息,屏风后的人见董旻并未离开,便放下了毛笔。 “看来左将军是有事想与我商议啊。” 董旻也实话实说:“算不上什么商议……不过是有些牢骚,不敢去和别人抱怨。思来想去,怕是只有郎中令这里能让我畅所欲言。” 听罢,黑影缓缓起身,走出屏风。 是一个干瘦老者。 勾着腰背,身形矮小,放在外面的街坊上,大概是最好欺负的那一类百姓。 不过其深陷进去的眼窝却又令人畏惧,时不时闪过的狠厉更是令董旻这样的人物都不寒而栗。 “左将军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会无人可以说话呢?” “反倒是我李文优,才是真的无人可以交谈。只能在这一间暗无天日的堂室中了却残生。” 李儒! 弘农王郎中令! 曾鸠杀上任天子! 可这样的人,却甘愿蜷缩在这堂室之中,当真令人不解。 “郎中令何至于此?若是郎中令想,随时可以出任三公九卿一类的高官吧?” “呵。” 盘腿坐在董旻对面,李儒用嘲哳沙哑的声音自嘲:“三公九卿?” “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师,亦或者旁人,怕是都恨不得我李儒立刻死去吧?怎么还会用三公九卿的高位来侍奉我呢?” 董旻:“郎中令言重了。” “不言重。” 李儒好似旁若无人:“从我做下那等大逆之事后,我便知道我此生必是绝了仕途,日后绝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否则的话,天子、太师,他们饶不了我。” 董旻不解:“太师一向赏罚分明,郎中令之前做的事情,明明是帮太师解决了大患,为何现在却担心太师会对郎中令动手呢?” “还有天子……当今天子与弘农王一向不和。天子的生母,还有养育天子长大的太皇太后都是被弘农王之母何后所杀,可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郎中令除掉弘农王,应当是为天子报仇啊?更不用说,若是不杀弘农王,当今天子如何能够坐得帝位?所以无论是太师还是天子,都应当对郎中令心存谢意,怎会想着要谋划郎中令呢?” “呵。” 李儒再次笑了起来。 这次不是自嘲,是在笑董旻的天真。 “世上诸事,哪能用一个‘利弊’概括?” “做事时,我确实是为太师和当今天子扫清障碍。但事成之后,我却又成了他们避之不及的秽物。” “若我站在朝堂之上,便是提醒世人,太师曾经弑君!” “不管太师是不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 “听说这次太师征战回来,陛下还为其准备了歌颂周公的《破斧》?” “太师既然想要做周公,又如何肯忍受我站在朝堂之上?” “至于天子……” 李儒阴恻恻的咳了几声。 “世人常言天子神圣。但我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天子,难道当今天子就不害怕,我会再杀一个天子吗?” “左将军。若你是太师,是天子,你……会忍受我光明正大的站立在世人面前吗?” 李儒自始至终都极为平静,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可董旻却始终觉得有一股幽寒在自己脑后徘徊。 特别是李儒最后说道“再杀一个天子”时,董旻更是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也就是此时,董旻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究竟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李儒见自己似乎吓到董旻,便取了两个杯盏,倒上了董旻带来的美酒,好似方才二人之间没有过谈话一样。 “是我多言了。” “左将军方才说是有些牢骚想发又不敢发……当今这长安城中,能让左将军如此顾忌的,怕是只有太师或者天子了吧?” “还是说,左将军的不满,是对太师和天子皆有之呢?” 董旻拿起桌上美酒一饮而尽,驱散了自己身上的寒意。 “郎中令大才!我的心思竟然被一眼识破!” “没错,近日,吾确实对太师和天子……有些不满!” (本章完) 第102章 请诛徐晃! 第102章 请诛徐晃! …… 李儒只顾小酌,不予搭话。 董旻问李儒:“之前长安城中,陛下在灞桥布置仪仗一事,郎中令可知情?” “当时长安呼声震天,吾自然知情。” “郎中令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有何不妥?” 李儒放下酒杯:“当时太师不在长安,天子以此仪仗鼓舞士气,以定人心,这难道不是正确的做法吗?” 董旻有少许不耐:“郎中令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吗?” “历经此事后,长安百姓大都赞颂天子。致使天子名望大增!这对于太师而言真的是好事吗?” 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大不敬的意思。 李儒双手垂于膝上:“左将军这些话,不应与我来说,而是要去和太师说。” “问题就在这里!” 董旻双掌一摊—— “太师如今被天子邀去未央宫中居住,便是我,也很难经常与太师见面!” “加上天子又时常以“周公”之言劝谏太师,太师早就视天子为“成王”,我如何能对太师说出天子威望过重的话来?” “反正,自太师从郿坞搬入未央宫后。我只觉得太师距离我们这些旧部越来越远,离天子倒是越来越近了!” 董旻谈到此处,已有愤恨之意! “据我所知,便是之前刺杀过太师的荀攸都在天子和那贾诩的作保下免去了罪责,王允的宗族也没有被太师追究……文优!你且说,这样的太师,还是太师吗?” 李儒继续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太师当他的周公,天子当他的成王。” “辅佐幼主,中兴汉室……这样的结局,对于太师的宗族,对于左将军来说,难道不值得喜悦吗?” “好个屁!” 董旻怒斥—— “我也是读过一些书的!” “周公,只有那一个!” “况且,就算是周公,也有畏惧流言,不得已避居东国的时候!” “其他诸如霍光、梁冀这种辅佐幼主的臣子,有一个算一个,日后都要被秋后算账!” “尤其是当今天子……文优你不知道,河东之战前,我曾入未央宫参与庙算,那位天子虽然年少,却聪慧过人!这样的天子若是还有名望在身,日后怕是根本不好控制!” 董旻,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忧。 刘协太聪慧了! 不光是之前的庙算。 还有之后应对每一次危机时的抉择,都让董旻意识到,当今天子绝非是池中之物。 假以往日,恐怕又是一个汉宣帝! 这样的天子日后若是成长起来,朝堂之内还有谁能够压制他? 天子的锋芒,已然是让他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李儒依旧不着急。 但问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既然左将军不想要太师当霍光,当梁冀,也不认为太师能够成为周公。那左将军是想要让太师当王莽吗?” !!! 董旻额间细汗流下:“绝无此意!” “既然不想让太师当王莽,那左将军是想取代太师,自己当王莽吗?” “更不可能!” 董旻现在知道为何没人愿意来和李儒说话了。 李儒或许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正常。 可内里,却早已崩溃到乱七八糟,完全不成人形! 鸠杀天子…… 这份重担,从来都不是什么荣耀,而是绝对的诅咒。 至少,董旻就能感受到,现在的李儒,绝对不正常! “吾并无此意……吾只是想保董氏一族富贵而已,绝对再无其他念想!” 别说王莽了。 董旻甚至都没有信心当第二个董卓! 董旻还有自知之明,不说别的,单是董卓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就绝对不是他能够掌控压制的…… 诚如他自己所言,他真的只想保董家富贵而已! “此次出征,吾明显已经能够感受到,太师身体不似当年。” “往年行军,太师日夜兼程,可以三日不眠不休!但如今只走一日便浑身酸痛,不得已筑营休整。” “往日食宿,太师一餐便能食三斤粟、两斤肉、一斗酒!可这一次,每餐却不过粟一斤、肉半斤,酒三杯……” 董旻与董卓乃是骨肉兄弟,这般变化他看的最为清晰仔细。 “若是太师有朝一日……那我董氏,恐怕真的危险了!” 董旻没有太大的野心。 但同时他也不信天子! 董卓日益衰老,天子日渐强盛…… 加之刘氏天子向来刻薄寡恩,又有霍光事迹在先。董旻是真的害怕董氏未来的前程! “左将军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李儒确认了董旻当真没有其他想法,也不知是失望还是轻松。 “既然如此,左将军只消与太师分忧不就是了?” “天子仰仗太师,皆是因为太师手握兵权。” “若是左将军能够接手西凉大军,难道左将军还用担心董氏的安危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董旻突然发现,自己的事情……好似没有那般复杂! 只要从董卓手中接过军权,自然就能保全董氏的富贵! 董旻刚想道谢,却又意识到什么,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可吾当真能够令那些骄兵悍将臣服于我吗?” 牛辅倒好说,毕竟胆小,又是亲眷。 但剩下的,如李傕、郭汜、吕布、徐荣、张济,这些人里面哪个是好相与的? 尤其是吕布! 今日宴席中,吕布讨要董卓小妾后,也朝着天子磕了几个头!这可是他董旻亲自看在眼中的! 所以,拉拢吕布是不要想了。 剩下的几个,也个个都是人精,董旻实在想不到能用什么收买他们的人心! “若是文才(胡轸表字)还在就好了。” 胡轸身为大都护,与董氏一族关系极好,又在西凉军中有足够的威望……若是能得到胡轸的协助,说不定董旻还真有可能令一众悍将臣服。 等等? 胡轸? 董旻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能够迅速拔高自己在西凉军中声望的主意! “多谢文优提点!吾知晓该怎么做了!” 董旻心情大好。 “若我真有一日能够掌权,必然以三公九卿之位报答文优!” 董旻离去,这堂室中又恢复了寂静。 光透不进来、风闯不进去。 唯有淡淡的酒香,还在堂室之中徘徊。 此处,仿佛从诞生起,便与这人间格格不入。 可李儒在此处恢复寂静后,却轻轻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里的独特。 他重新回到屏风后,见油灯里的灯油似乎少了一些,便将方才董旻带来的美酒全部添了进去。 有了美酒的滋润,火光欢快的摇曳起来,荡起虚影,扭曲了桌案上的文字。 李儒方才,赫然是在抄写史书。 好巧不巧,他方才抄写的,正是《汉书》中的《霍光金日磾传》。 “宣帝始立,立微时许妃为皇后。显爱小女成君,欲遣之,私使乳医淳于衍行毒药杀许后,因劝光内成君,代立为后……” 世人皆知霍光死后,霍氏被汉宣帝诛灭,却忘了霍氏真正的祸患并非霍光,而是霍氏的那些族人啊! 霍光的妻子想要自己的小女儿成君做皇后,便派医女淳于衍毒杀了汉宣帝原本的皇后许平君……这样的罪行,有哪个天子能够忍耐呢? 等霍光去世,霍光的儿子霍禹因不满自己被剥夺兵权,就称病不愿上朝,还对自己曾经的长史任宣说道:“天子能有今日,全是凭借我父亲的功劳,他怎么能这般对待我呢?” 之后,霍光的这些蠢儿子更是犯了大汉天子最大的忌讳——联络诸侯王…… 所以,霍氏的荣耀兴于冠军侯霍去病,盛于博陆侯霍光,但使其衰败灭亡的,却还是霍光的后人啊! 李儒重新坐在桌前,扫了一眼前面的内容,便继续开始抄写。 只是刚刚抄了两个字,李儒便停了下来。 …… 抄错了。 竟然将“霍”写成了“董”,这样的错误,属实不应该出现在李儒这个经学博士身上。 枯坐片刻后,李儒再次提笔,将方才的“董”字划掉。 “史书,不该是这样写的……” 而宫室当中,董卓也悠悠清醒过来。 当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安然无恙,还在自己身边时,董卓立刻长疏了一口气。 不过在得知自己竟答应将小妾送给吕布时,董卓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疼。 毕竟,那样的“大马”并不常见,论稀罕程度,只怕是要赶上之前赏赐给吕布的“赤兔”了。 不过赤兔都给了,再送匹大马倒也没什么。 想到吕布这些天的功绩,董卓的肉疼感也逐渐消失。 “太师,左将军求见!” 此事有宫人传报,董卓还以为是自己这兄弟前来问安,便让宫人将董旻领了过来。 “叔颖何故去而复返?” 董卓欣然赐座,还让董白与她的叔公打声招呼。 “兄长,此次是有军事商议!” 董旻的话逗的董卓不禁发笑:“如今关中还有什么军事?若是几个贼寇,只唤奉先前去打发了便是。怎么到我跟前说来了?” 董旻摇头。 “并不是现在的军事,而是前些日子的事情!” “之前白波军贼寇徐晃袭我营地,杀大都护胡轸,其罪当诛!还请兄长恩准,斩杀徐晃,以正军心!” (本章完) 第103章 渭阳君,是神! 第103章 渭阳君,是神! “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师方才突然命人前去将徐晃抓至诏狱!” 前来报信的是钟繇。 昔日,钟繇就曾劝刘协,不杀徐晃不能平息士卒之怨。 当时天子放过徐晃,钟繇就觉得有些不妙。 今日终于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所以钟繇一得到消息,便立刻来到刘协这里,将情况告知。 “太师怎么忽然想起徐晃来了?” “是左将军董旻前往宫中,突然提起此事,要太师立即诛杀徐晃,以正军心!” 董旻? 刘协立刻就想到之前庙算时,董旻总是有意无意的反驳自己,好似是有什么大仇一样…… “朕与左将军并未有过什么仇怨,他为何要突然提起此事?” 刘协百思不得其解。 钟繇倒理解:“左将军此次可能并不是针对陛下或者针对徐晃。” “大都护胡轸在西凉军中一向威望甚重!与董氏几名元老的关系也极好……左将军可能只是单纯想要为胡轸讨个说法。”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虽然徐晃是在战场上杀死的胡轸,但杀了毕竟就是杀了。要让西凉将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协捏着自己的鼻翼两侧,有些头疼道:“怎么是董旻亲自和太师去说此事?朕本来是想着日后有时间,随意和太师提起此事,让太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董旻提起此事,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刘协主动提起,和董旻去向董卓说起,几乎是有本质的区别。 前者,不过是免去一个人的罪责。 后者,却代表了整个西凉军方的呼声。 也难怪董卓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将徐晃抓去下狱…… “朕往太师那走一遭。” 徐晃,该救还是得救。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不用说,徐晃之前在郿坞本就立下了战功,若是就这么将他杀了,刘协自己心中都过意不去。 来到董卓住处。 此刻,董旻还未离去。 他看到天子突然造访,也是立刻猜到了天子怕是为徐晃之事前来。 “没想到天子消息竟这般灵通?” 一时间,董旻又惊又喜。 惊的自然就是刘协不知何时已有自己的班底耳目,竟然这么快就能知道消息。 喜的则是刘协这么快赶来,可见在刘协心中,徐晃对他还是很重要的。 可越是重要,越意味着此次的战果意义重大! 董旻有信心,董卓是绝对不会在此事上让步的! 因为董卓或许在其他事上会偶尔犯糊涂,但在稳固军心的事情上,却永远冷酷,永远决绝! 一个徐晃,和整个西凉大军的军心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这件事,从一开始董旻便赢了! 随着此事尘埃落定,董旻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必然大增!而相应的,天子的威望怕是会骤然降低。 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上司。 而天子的威望越低,董氏日后的富贵就会越来越稳妥。 董旻看着一旁渭阳君董白可爱的模样,也是想起自己的那几个子女。 “这,全是为了我董氏的安危啊!” 刘协也没什么君臣之间的隔阂,来到董卓这里就和来到了自己家一样,直接坐在了董卓身边,伸手摸摸董卓稍稍凹陷进去的腹部:“太师此次出征真是辛苦了。竟然瘦了这么多!” 没有以前那么弹了,但依旧柔软。 董卓呵呵一笑,也摸着自己的腹部,特别对自己即将浮现腹肌的沟槽爱不释手:“臣现在有意节食,便是出征之时,也不过食用过往一半的饭量,自然便瘦了下来!” 董旻:??? 刘协继续拍了拍:“太师可要继续努力。不但要延年益寿,最好再给渭阳君生个叔叔让她玩玩。” 董白听到刘协要董卓给她生个长辈,那可不乐意了:“我不要叔叔!” “辈分上是你叔叔,但其实是你弟弟。以后渭阳君可以随便欺负。” 董白这才咧开嘴角。 这样才对! 董卓见刘协和董白竟然已经开始谋划要怎么欺负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亦是哭笑不得。 “陛下还好意思说?臣那房妾室,看体格就是生孩子的好手,结果竟然被奉先挑了去……只怕奉先会比臣先抱上儿子喽!” 董卓显然还对那匹“大马”有些念念不忘,以至于这会还发着牢骚。 刘协画着圈揉着董卓的肚子:“太师迟早会有的!” 对这点,董卓倒是也十分赞同,悄悄附耳朝着刘协说道:“自从臣瘦下来一些后,还真的感觉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太师细说!” “……” 董白见刘协和自家祖父说悄悄话,也是将脑袋硬塞过来想要偷听,结果被董卓毫不留情面的给驱赶离开,只得自己一个人悲伤的跑到角落里蹲着生闷气…… 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 又或许是因为董卓讲的一些玩法实在太过刺激……反正不多时,刘协和董卓都已是汗流浃背、面红耳赤。 “太师当真威风不减当年!” 董卓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渍:“到底不比年轻之时了。年轻时汉一个、羌一个、氐一个、鲜卑一个、匈奴一个……那才是真的畅快!” 很显然,民族大团结这事,老早就被太师实现了…… “还有年轻之时,哪曾有过这般大汗淋漓?到底是身子虚弱了不少。” 刘协汗颜。 只因自己的汗流的那是比董卓只多不少,哪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 不过这绝对不是因为体虚! 关中之前连绵大雨,刘协早就知道未来必然会有大旱。 所以这夏日的比以往更加炎热几分其实也不奇怪。 “朕这有个避暑的法子,太师稍等!” 热的实在难受,刘协便传唤太医令,让他将宫中储备的“消石”全都拿来。 “消石”,即“硝石”,如今常作攻坚破积,利水泻下,解毒消肿的药材。 只是因不知其原理,所以只能是在秋天的时候,找寻一些自然生成的“消石”储备起来,以至于存量不大。 便是未央宫中的储备,也不过只有几斤而已,可谓珍贵无比。 “陛下要药材作什么?就算避热解暑,也该是藿香、荷叶一类的东西,哪有用消石解暑的?” 刘协神秘一笑:“太师待会便知!” 又命人打来一盆井水,刘协直接就将那几斤消石全都丢了进去,活像一个败家天子。“待会打开,太师便能知道为何消石能够避暑!” 董卓到现在依旧以为刘协是要熬煮汤剂。 可刘协又不点火,属实是让董卓好奇。 董白却不像董卓那般可以忍耐,直接就凑到水盆前,观摩着盆中变化。 片刻。 董白惊恐中带着兴奋:“冰!冰!祖父!里面的水变成冰了!” 白说什么胡话? 董卓再次将自己的汗渍抹去。 这么热的天气,水怎么就能变成冰? 董旻因坐的近,也好奇的过去瞅了一眼。 这一瞅,顿时让他大惊失色:“兄长!兄长!真的成冰了!” 你们怎么还合伙骗孤? 董卓有些无语。 若是夏日能变出冰来,他董卓活了大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虽是带着不屑,但董卓为了哄董白,还是上前打算配合一番。 “哪里来的冰?孤怎么没看……见?” 董卓瞳孔一缩! 冰! 真的是冰! 就在方才的那个水盆里! 董卓方才看的真切,这水盆端上来的时候,里面完完全全就是一汪清水! 可现在,却出现了冰! 董卓呆若木鸡,而董旻更是已经全然失了方寸! 变水为冰! 这可谓是神仙手段! 联想到长安城中的一些传闻,董旻看向刘协的眼神中充斥着畏惧。 “天子果真生而神圣,乃是天人不成???” …… 嘿嘿! 刘协见到三人这般震惊,亦是笑了起来。 这,便是科学! 硝石制冰之法还要数百年才会大规模普及。 得益于魏晋南北朝那些炼丹士,让硝石的产量大增,这才导致其能够制冰的秘密被挖掘。 而对于现在的大汉百姓,这手“指水为冰”的技艺,当真是只有仙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消石可以避暑,这下太师可信了?” 信! 怎么能不信! 这冰块的凉气都快拍脸上了,哪还能有半点不信? 董卓很好奇。 但也不敢询问! 万一这真是仙人之术……随意询问,那岂不是冒犯了仙人? 就算董卓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这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质疑。 “消石制冰,并不是什么难事。” 刘协也没打算装神棍,而是将硝石制冰的原理给三人讲述了一遍。 至于他们听没听懂,那就和刘协没关系了…… 不过董卓倒是率先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有消石在手,便是凡人也能够制冰?” “正是。” 刘协还朝着一旁的董旻露出友好的笑容。 “宫廷避暑其实一般都有冰窖。但若是在行军途中避暑却是不易……有这消石制冰之法,日后左将军还有其他武官也能舒服些。可惜消石稀少,不然让所有士卒都能避暑才是最好的。” 董旻没想到,刘协竟然主动将这消石制冰的原理说了出来。 他更没有想到,刘协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自己这样的武官在军中避暑…… 天子,竟然这般纯善吗? 董旻赶紧摇摇头,将一些念头给驱赶出去…… 刘协趁此也向董卓提议:“如今正值酷暑,倒不如采购些消石,给军中校官分发下去,太师以为如何?” “如此,也算是朕予以他们的一些补偿。” 此时,刘协才将那层窗户纸给捅开,并且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而是直接将徐晃一事拿出来言说。 “朕听闻太师下令捉拿了徐晃。” “徐晃之前突袭下邽,还杀了大都护胡轸……与西凉将领结下仇恨,这些朕其实都知道。” “但之后徐晃在这未央宫中悔过,并扬言不过形势所迫,潜入关中更是受王允蒙蔽,所以朕才给了徐晃戴罪立功的机会。” “等到了郿坞后,徐晃更是立下战功,并在贼寇来袭之际护朕周全,若是将徐晃现在杀掉,朕着实会心中不安。” 刘协没有给徐晃找理由,也没有掩饰自己想救徐晃的意图,一切都大大方方,敞敞亮亮的和董卓商议,没有半点欺骗与不诚恳。 “故此,朕是想着……胡轸的家眷,朕可以帮其供养。其家中若是有成年的子侄,也可送入宫中当个郎官之类的近臣。只要历练得当,完全可以予以县令乃至郡守的职务让其光耀门楣!” “还有之前在下邽战死的士卒亲眷,朕也想着多给些钱财补偿,或者将他们的子嗣招入虎贲军中任职,不让其没了生活的依仗。” “斯人已逝,朕一样痛惜胡轸和那些士卒……但这罪过,却不能由徐晃一人承担!” 刘协将想要说的全部说完,便希冀的看着董卓,没有再逼迫于他。 …… …… 董卓考量良久。 “陛下当真要保徐晃?” “不是保,是觉得与其杀了徐晃,倒不如留他戴罪立功。而且杀了徐晃,胡轸和那些战死士卒的家眷得不到任何赔偿,不划算。” “如果臣一定要杀徐晃呢?” …… 这会轮到刘协沉默了。 他有救徐晃的理由。 董卓同样有杀徐晃的理由。 而且董卓的理由,比刘协的理由更加重要! 正军心!平将怨! 若是不杀徐晃,那些和胡轸相识的西凉将领、士卒,在见到徐晃后,心中会不会有一根刺在? 军中最忌讳将帅之间有所隔阂。 一旦那些将领们认为董卓并不爱他们,那他们还会和现在一样臣服于董卓的麾下吗? 所以,在董卓心中,徐晃必须要杀!谁来都不好使! 空气不由僵持在这里。 徐晃之事,可谓刘协和董卓之间第一个,也是最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样的两难境地,已经让双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重。 “陛下,徐晃是那个当时救了我府库的傻大个吗?” “我之前还曾说过,要让祖父好好赏赐他呢……” (本章完) 第104章 不让功臣寒心 第104章 不让功臣寒心 渭阳君威武! 刘协突然觉得,小丫头还长的怪可爱的! 那眼睛一睁,那小嘴一撅,谁能拒绝? 至少董卓就拒绝不了! “白,汝之前说的人便是那徐晃?” “嗯!” “……” 董旻万万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个董白! 这世上能令董卓改变心意的人不多。 但董白绝对能算一个! 同为董氏族人,董旻太清楚董卓对于董白的宠溺到了何等程度! 毫不客气的说,董白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董卓也会想办法登临到天际,给董白摘一颗下来。 更何况,仅仅是保一个人? “既然是白答应赏他,那就赏他好了。” 董卓询问:“是想赏他高官厚禄还是奇珍异宝?这些全都听白的。” “祖父赏他一条命可以吗?” 董卓还是想杀徐晃。 高官厚禄?奇珍异宝? 先赏再杀,也不是不行。 但董白这个时候好像看穿了董卓心思似的,也不替徐晃求别的,只求董卓饶他一条性命…… 刘协对董白此刻是刮目相看! 虽然爱哭鼻子,但却并不意味着她不聪慧。 要是徐晃在这里,刘协高低也要让徐晃给渭阳君磕一个! “嗯……” 董卓发出一声鼻音,终究还是没有在这件事上思虑太久。 “不过一人性命罢了。若是饶他不死能令白高兴,那就饶他一命便是。” “祖父好大方!最喜欢祖父了!” 董白将头贴在董卓手臂,轻轻蹭了几下,逗的董卓开怀大笑—— 白高兴,那便是天下最重要的事! 而且不过是赦免一个活人而已,又不是想要一个死人活过来,这种事难道很难吗? 刘协长舒一口气,董旻则是面如土灰。 “白,汝先自己去别处玩,祖父还有国事与陛下商议。” “好嘞!” 董白从董卓那里离开,却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来到刘协身边摊开手掌。 “那个变冰的东西还有吗?” 董白朝着刘协使劲眨眼,让刘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汝方才为徐晃求情,怕就是想要硝石吧? 刘协有些哭笑不得。 “宫中已经没有了。待会朕让宫人去坊市中买上一些,专门给渭阳君送去!” 这可是小祖宗!得哄着! 不过一点硝石罢了,又不是想要星星,给她买一些怎么了? 董白闻言立刻喜笑颜开,还凑在刘协耳边说了一句:“谢啦!最多多送一些,昭姬姐姐肯定也喜欢!放心,陛下和昭姬姐姐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 刘协再次牙疼,现在自己是有两个把柄落到董白手中了? “放心,肯定有她的份,就有劳渭阳君了!” 董白见刘协答应,这才蹦蹦跳跳的跑出宫室,全然没有一丝隆重庄严,仿佛是真的将此处当成了她的家一般。 但是见惯了臣子每日在这宫室中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的样子,偶尔听听董白欢快的脚步还真的令人舒心。以至于连刘协都看着董白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董白的身影彻底在宫门消失,刘协这才收回目光。 嗯? 方才盯的太久,刘协都没有发现,董卓从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大对劲! “陛下,白方才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刘协开始心虚了。 毕竟蔡琰还在孝期,自己还未成年,这种事情如何能让董卓知道? 而董卓听到刘协否认,对刘协的怀疑更重了…… “太师方才说的国事是什么?” 刘协实在遭不住董卓的眼神拷问,赶紧扯开话题。 “若是商议国事,最好去将贾令君他们几个叫过来,太师以为如何?” 压力太大,刘协想要找人出来帮自己分担。 “只是商议,还不至于让尚书台参与进来。” 虽然董卓说先不让尚书台参与进来,但听到董卓语气似乎不是开玩笑。刘协立刻意识到,这并非是董卓支开董白的敷衍之词,是真的有国事要与自己商议,便也收拾了心情,恢复严肃。 “能让太师这般费心的究竟是何事?”按理说,关东平定,政务交予尚书台,董卓只管在家逗逗孙女,享受天伦之乐便可,哪还有什么要紧事? “陛下,此次河东之战,调动数万士卒,又打了几场大胜仗。总该是要犒赏士卒的。” 董卓说到这,还特别看了眼刘协:“臣听闻,陛下在郿坞赏赐了士卒不少财物?” “不!是渭阳君赏赐的!” 刚才还在心中对董白感恩戴德的刘协,此刻毫不犹豫的就将董白拉过来当挡箭牌! 不对! 不是当挡箭牌,而是这口锅本来就是她的! 但是看董卓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朕背这口锅? 怪不得将董白给支开呢,感情是要让朕替那小丫头片子买单? 刘协露出苦瓜脸:“郿坞中赏赐一事,朕是真的不知情……不是,太师!渭阳君当时赏了多少人啊!一人一块!那么多黄金!你就是把朕卖了都还不起啊!要不这未央宫中你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直接搬走算了!” 虽富拥四海,却也穷的连半箱子黄金都拿不出来…… 董白那种豪迈撒钱的举动,刘协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感受了。 要是董卓真的要刘协承担这笔债务,那刘协是真的承担不起啊! “陛下何出此言?臣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在郿坞中毕竟已经犒赏过士卒,之前以粮食购买小钱一事,也是郿坞出资颇多,导致已经没了余钱。所以这次犒赏士卒的财物,还是让朝廷分发吧。” 郿坞没有余钱? 刘协可是亲眼见郿坞那成堆成堆的财物和粮食的,那能叫没有余钱? 太师啊太师,没想到你也和朕玩这一套? 见过穷鬼抢劫富豪的,但这富豪打劫穷鬼的这套,刘协还真是第一次见! 话虽如此…… 刘协却也明白了董卓的意思。 犒赏士卒这笔钱,他是不想出了。 既然董卓不出,那自然该由朝廷出。 这话,其实也在理。 不能打仗的时候喊着“为汉室而战”的口号,然后发钱的时候让董卓自掏腰包吧? 人家太师的钱都是靠本事抢来的,在之前的战事中该赏给士卒的也一分不少的都赏给士卒了,哪来的义务为朝廷现在的战事买单? 问题是…… 朝廷现在哪来的钱? 便是有,那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旱灾省下的救命钱,不能动。 可这救命钱不能动,难道士卒的赏钱就能省? 朝廷欠响…… 这事造成的后果,远远比杀或一个不杀徐晃重要的多! 在徐晃的事情上,董白可以过来撒个娇让董卓改变主意。但在这件事情上,恐怕就不是那般能够轻易善了的了。 刘协凝紧眉头,显然也在思考。 “此事确实要紧……可朝廷的情况太师也知道,早就一穷二白了。而且今年因为洪涝灾害,便是抢种了蜀粟一类的作物,产量下降也是必然。所以便是拖到秋季,恐怕也极难筹到应该赏赐士卒的财货。” 若是大汉强盛的时候,这些钱财朝廷自然给的起。 若是关中不遭灾,以这天府之地的税收,显然也可以补足士卒们的赏赐。 偏偏! 汉室羸弱,诸侯林立,富饶的关东基本不可能给朝廷输血。 关中受灾,年产大减,收获的粮食能够让关中未来几年渡过灾情就已是幸事,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去犒赏士卒…… 若是董卓不出这钱,刘协还真的想不到能从哪里搞出这么一笔巨款,去填补这个窟窿。 下方的董旻一直在聆听刘协与董卓的谈话。 本来有些挫败的情绪再次激荡起来! “陛下,这笔赏钱确实要尽快凑出来。” 董旻再次将胡轸抬了出来:“士卒本就对胡轸都护身死一事有所怨气,若是不能尽快犒赏士卒,只怕会引起不满啊!” 洋洋得意! 董旻之前是想要接着斩杀徐晃的契机,抬高自己在军队中的威望,并且适当的打压一番天子。 可惜被董白横插一脚,这徐晃显然是杀不成了。 好在董卓的话让董旻突然意识到,发饷犒赏一事,正是再次打击天子声望的好时候! 若是天子拿不出来这钱,董旻大可以自己将这钱补上!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不也和上一件事能达成相同的效果吗? 刘协看了眼董旻。 他虽然心中有些埋怨对方横插了这么一句,但细细想来,却发现董旻说的其实有理。 不杀敌将,还不给赏钱…… 假如刘协是士卒的话,那恨不得当场撂担子不干了!哪怕回家种地都比这强! “忠君报国”、“匡扶汉室”之类的话虽然喊起来带劲,可终究不能填饱肚子。 “朕明白了。朕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战事,只以为打败敌人便是万事大吉,却没有想到之后的种种事宜。” 刘协自责道:“朕明明按照太师的教诲,常常阅览兵书,知道赏罚士卒的重要性。却直到现在才想起为那些为国征战的将士们筹措赏钱……这是朕这个天子的过失啊!” 对于此事,刘协是当真疏忽了。 “朕待会就去尚书台,与贾令君等人商议此事。” “朝廷,是绝对不会令这些忠志之士心灰意冷的!” (本章完) 第105章 再苦一苦百姓? 第105章 再苦一苦百姓? 不令忠志之士心灰意冷…… 刘协的话再次让董旻有些触动,觉得刘协似乎和史书中的那些刻薄寡恩的刘氏天子不太一样。 不过董旻还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掌控,属实愚蠢! 董旻就不信,刘协这一次能够让一清二白的朝廷筹措起那么一大笔钱财,已然是做好了后续自己亲自上阵的打算。 刘协确实也如董旻所料,从宫室出来一直到尚书台始终都没有思索出能够筹措出这么一大笔钱的法子。 贾诩、钟繇、荀攸,在听到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笔赤字时,亦是面面相觑。 “陛下,这钱……太师真的不能出?” 钟繇还是指望薅董卓的羊毛。 “别想了。” 刘协还没想到筹钱的法子,但却将这事想的通透。 “将士舍出性命上阵杀敌,为的是汉室还是太师?” “便是其中一些西凉将领真的认为自己是在为太师而战,朝廷也不能认了这事,该给的赏赐一分不少都要给下去。” 道理,大家都懂。 但钱,大家却都没辙。 堂堂三个最顶级的文臣,外加一个生而神圣的天子……便是马腾、韩遂联军袭击关中时都妙计频出,可却被区区钱财绊住了道路。 “陛下,朝廷是真的没钱了!” 钟繇如今对尚书台政务已经熟悉,知道现在的朝廷到底几斤几两。 府库里,就那么点东西。 大家都不会变戏法,一斗米不可能变成两斗米,一匹布不可能变成两匹布。 董卓将这个担子丢给朝廷,属实是让巧妇去做无米之炊。 “陛下,当真不能再劝劝太师吗?” “怎么劝?便是周公也没有将自己家产拿出来补贴朝廷的说法,难道你想去抄太师的家吗?” …… 钟繇再三尝试,发觉董卓这条路真的走不通,只能是叹气:“既然如此,只能提高今年的税赋了。” 再苦一苦百姓! 官府朝廷榨取钱财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条捷径。 “将今年关中的赋税由三十税一提高到二十税一的话……其实挤出来的钱财也差不够够了。” 钟繇的话令刘协不自觉摇头。 后汉税率不过三十税一。 听起来是不是很良心?这样的税率,甚至要远远低于汉初高祖时期的十五税一,可谓大大的善政! 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后汉的赋税,是由田租、算赋和口赋,以及徭役,这三部分组成。 所谓的三十税一,仅仅只是单纯的田租。 折合太平时候的市价,一亩差不多就是20钱。 但后汉的算赋和口赋,却高到令人发指! 首先,每户人家每年要交纳200钱的“户赋”。 成年男子,不管你是否残疾,每年要交纳300钱的“更赋”。 而未成年男女,每年要交纳23钱的“口赋”。 之后,成年男女还要收取每年120钱的“算赋”。 若女子不结婚,还会随着年龄的增大增加赋税。 另外,还有每年的“献赋”、“修桥赋”、“水利赋”等等苛捐杂税,少说每人一年也要有个300钱,甚至更多。 换句话说。 一个五口之家,单是算赋和口赋,一年就要交纳2803枚五铢钱。 可粮价是多少? 一石粟米,不过220余钱。 一亩田,平均不过收获两石粟米。 想要凑齐2803钱的算赋和口赋,意味着百姓辛苦一年,还没来得及收获,就倒贴进去七亩农田。 姑且算每户人家有五十亩田地。 即便是三十税一,那也有1000钱的田租。 1000钱的田租、2800钱的算赋、口赋。 再加上像是需要为徭役准备的衣物、干粮,以及百姓自己维持生存的口粮,换算钱粮之时的折损,他们还能剩多少东西? 所以,别看后汉时期的赋税比汉初高祖时候的还要低,可真正征收的钱财,那可比高祖时期多多了! 这种时候,别看将“三十税一”改成“二十税一”似乎不是很严重,但很有可能就是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关中又是灾情不断…… 可别好不容易将外部威胁解决,结果关中内部自己爆炸了! 那样的后果,无论是朝廷还是刘协,都担当不起! “元常,不能加税。” “那就加赋!” “有什么区别?” “不然还能怎么办?” 对底层百姓生活最为了解的贾诩清楚知道,一旦将摇尾乞怜的百姓逼的没有活路,他们可是真的会吃人的! 他们会吃自己人……但是在吃自己人之前,他们绝对会率先将肉食者撕成碎渣! “贾令君,如果要在士卒和百姓中选一个,那你选谁?” 钟繇毕竟出身世家,始终有着绝对上位者的考量。 “多征收些赋税,无非就是百姓过的艰难一些。大不了日后朝廷再想办法!”“但士卒一旦起了异心,那朝廷失去了立足根本!若其中再有两个狼子野心之辈趁机挑唆,那大汉朝怕是真的就完了!” 钟繇也是出息了,敢和贾诩这么说话。 这并不是钟繇在挑战贾诩的权威。 而是钟繇确实想做一些实事。 他早就说过,只做一个“纯臣”。 只要能将朝廷的危机解决,大不了骂名他来担! …… “不能增加赋税。” 还是刘协出面,终结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陛下!现在可不是顾全大义的时候!” 刘协是天子,爱惜羽毛,钟繇可以理解。 但这事情摆在面前,却终究是要解决的。 若谁都清谈空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那谁来做事? 就这么拖着?忍着? 等到一个救星从天而降? 那他们这些朝臣还治什么国?直接退位让贤岂不是更好?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此刻贾诩悠悠开口,将刘协和钟繇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文和快讲,不要藏着掖着!” “陛下可以令出兵攻伐,以战养战。” ? 二人方才希冀的目光同时收回。 什么馊主意! 何谓以战养战? 就是打到哪抢到哪! 倘若现在兵发南阳,直接将这最富饶的州郡给打劫了,所获得的财物必然足够支持此次的赏赐。 可那样一来,南阳的民心还要不要了?朝廷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贾诩的计策,确实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但最后造就的后果,却必然会朝着不可掌控的方向偏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采纳贾诩之计! “公达,你可有良策?” 刘协将最后的希望放到荀攸,放到这位“魏武谋主”的身上。 荀攸:“臣倒是想为陛下出谋划策,可臣不过才刚入尚书台,连关中有多少户百姓都还不清楚,如何能说的出钱粮上细致的出纳?” 不过荀攸还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询问了一句贾诩:“河东好歹也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富郡,难道这次打过去就半点收获都没有吗?” 提到河东,便是贾诩都露出凄苦的表情。 “河东早就被白波军和南匈奴糟蹋的差不多了……现在哪里还是之前的天下富郡?便是用十室九空来形容,怕是都对河东的形势过于乐观了!这一次太师想让朝廷犒赏士卒,未尝没有在河东收获甚少的缘故。” “河东盐池闻名遐迩,那里难道也没有进项吗?” “贼寇只知劫掠,不知生产。盐池秩序早已被破坏殆尽,想要重新修复,又岂止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而且就算恢复了秩序,盐政方面也需要细水长流,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这笔巨款的数目凑齐。” …… 本以为河东能让关中去吸两口血,但按照贾诩的说法,河东现在怕是比关中还要干瘪! 即便有盐池这种来钱巨快的产业,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经营,难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陛下,只能增加税赋了。” 所有可能得进项都被几人讨论过来了。 朝廷若是想要拿出这笔钱来,恐怕真的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从百姓身上压榨一笔“保护费”来用。 刘协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腿肉,频率越来越快,显然是烦躁到了极点! 之前只顾着沉浸于打了胜仗的喜悦,还真没想到犒赏士卒这一层。 现在真正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刘协才能感受到压力山大! 军队,固然如今朝廷的根基。 但倘若一个处理不好,军队也可能会让朝廷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加赋、加赋、加赋……” 刘协嘴中不断念叨着这几个字。 该死! 前面的朝廷是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后人留啊! 他们的各种盘削,几乎将百姓压榨到极致! 若是刘协再往上加一点点的压力,大汉的百姓瞬间就会彻底跳反,将大汉朝和他这个天子埋到土堆里! “赋税、赏钱……” “赋税、赏钱……” “赋税、赏钱……” 赋税,赏钱! 刘协好似想到什么,猛然一拍大腿! 明明老祖宗都将答案写在自己眼前了,可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赋和税,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那赏和钱,也可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啊! 刘协长松一口气,将压力全部吐出去—— “朕知道该如何犒赏那些士卒了!” (本章完) 第106章 均田!府兵! 第106章 均田!府兵! 将赏钱,换成其他的东西! 换成其他,朝廷手里有的东西! 比如……田地! 如此,可称为——均田! “文和,汝之前是否说过,关中有大量百姓逃难,致使大片土地荒芜?” “回陛下,臣确实说过。” 这何止是关中的景象? 河北、中原,其实都是如此。 天灾人祸连连,逼的大量百姓携家带口纷纷抛弃故土,前往了诸如荆州、蜀地、江东这些较为封闭,也较为安全的地界。 大量的土地荒芜下去,致使北方、中原的财富逐渐朝着南方转移,户籍接近减半,难复昔日盛景。 “陛下是想要赏赐田地,进行……军功授田吗?” 贾诩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 陛下莫不是要恢复暴秦制度? “均田,并非军功授田。” 刘协强调两者间的区别。 能得甲首一者,赏爵一级,益田一顷,益宅九亩,一除庶子一人。 “昔日商君之法,乃是以军功大小区分分给士卒田地。但今日之授田,却不以军功高低予以不同军功,而是均分田地,士卒与士卒之间并无差别。” 钟繇:“既不以军功区分,平均授田,那士卒如何能够心服?” 赏赐,就是要有区别,要有高下。 一股脑全部赏赐一样的东西,那是赏赐啊还是过家家? “这是朕要说的第二个东西——” “府兵!” 均田,贾诩、钟繇、荀攸三人还能够理解。 但府兵是什么东西,他们就全然不清楚了。 “所谓府兵,便是免去分到田地的士卒的部分赋税、劳役,守农隙教试阅,将兵仗衣驮牛驴及糗粮旨蓄,六家共蓄,抚养训导,有如子弟!” 简单来说,就是军农合一! 后汉兵制,大都是募兵制。士卒不事生产,而是专心演武,受人雇佣。 也正是因为如此,诸如“丹阳兵”、“乌桓兵”这样的专业兵源之地才能够天下闻名。 若是在大汉强盛之时,募兵制自然没什么问题。 朝廷只需战时出钱,负担极小,不用耗费大量的钱财供养大军。 但当大汉衰弱,没有钱募兵,那立刻就会被这样的制度反噬! 袁绍、袁术等世家子弟为何能够突然拉起无数规模庞大的军队前来攻打朝廷? 正是因为这样的募兵制,让他们能够迅速招揽来精锐,进而与董卓抗衡! 府兵制,则完全是另外一种东西。 返璞归真,它不似后汉的募兵制,反而有点像是先汉时期武帝施行的屯田制、边兵制。 士卒闲时农耕,战时带上自备的甲胄、武器、骏马前往军队报到。 一个军府,可以设置规模千人。 将这些士卒分散出去,在军府系统内构筑另外一层官僚体系,比如掌管军府的校尉、都尉……如此就令士卒有了高下之分,可以按照其军功赏赐职位。 朝廷现在没钱。 但是朝廷有什么? 有田。 有名。 钱掏不出来,但是田地收拾收拾还是有大量无主土地的。 至于名……不过是铸造一些勋章、符印,又能多少钱? 如此,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事情……解决了吗? 三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哪里是什么赏赐士卒? 这分明是要改变大汉的军制、税制! 这是要将后汉传承了两百年的制度彻底砸的粉碎,重新在均田、府兵制度上建立一套全新的体系! 赏赐士卒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种更换国本的大事? …… “诸位怎么不说话?是朕这主意不好吗?” “不是不好……” 便是荀攸这个刚来尚书台没几天的人也能听出刘协计划中的复杂与困难。 “这可是变更祖宗之法的大事……陛下不可轻易决定啊!” 祖宗之法? 刘协发出冷笑:“若祖宗之法真的好,真的完美无瑕,那朕,那大汉,如何会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正是因为祖宗之法的缺陷,所以才要锐意进取,一扫昔日弊端!” 后汉的制度,在世祖皇帝重建大汉时,或许真的是最符合那个时代的制度。 但如今已经过去两百年。 整整两百年! 再完美的制度,都会变得漏洞百出。 别的不说。 光是“募兵制”付钱这一项,就要把现在的朝廷给逼死了。 所以改革并非是刘协临时起意,而是因为它本来就迫在眉睫! 此外。 大汉如今所控,不过关中一地。 这相对于强盛时期的大汉朝,自然是衰弱的可怜。 但事情总有两面性。 地盘小,就意味着情况没那么复杂。 若是真的尝试均田制、府兵制,船小好掉头,可以改革的彻底,扫清关中二百年积攒的弊端。 倘若现在真的给刘协一个三都一十三州,恐怕刘协反而没办法将变革进行下去。 如今关中世家衰弱,以往的秩序已失去力量,正是朝廷发力,正式浴火重生的时候! 三人虽然依旧头皮发麻。 但在看到刘协宛若骄阳一般为他们规划着蓝图,他们又莫名有些心安。 要改变大汉朝两百年的制度,这份压力远远不是常人能够背负的。 可倘若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天子,那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彷徨。 “汝等身后站着的,不光是朕。” 刘协为三人加油打气。 “你们身后站着的,是太师,是士卒,是关中百姓,是千千万万,想要恢复太平盛世的大汉百姓!” “有这些人在,破旧立新之法,必然可以成功!” 变革,不是刘协一张嘴就能变成的。 任何一项变革,需要的从来不是上位者的决心或者官僚们的努力。 它需要的,是民意,是民心。 恰好! 均田、府兵制度,就是真正终结了汉末之后数百年纷争的正确变革。 使士卒有家产。 使百姓有武德。 使国家有盈余。 使天下有公平。 这样的变革,不是空中楼阁,不是水月镜,而是真正经历过实践,能够终结乱世、中兴帝国的一剂良方! 可贾诩还有犹疑。 “陛下,太师真的会同意此事吗?此事毕竟改变了军制,恐怕太师不会轻易变革。” 均田、府兵制度,如今最大的阻碍其实并不是世家。关中世家,早就被董卓杀了一批又一批。 之前因为私铸小钱一事又杀了一批。 现在经过王允的牵连,马上必然又会杀掉一批。 若是还有不长眼想来和朝廷掰手腕的,便是刘协都要夸赞对方一声勇气可嘉。 反而是董卓。 因为要进行均田、府兵,其实是变相的将士卒分散到关中各地,有削弱董卓权威之嫌。 所以贾诩才问—— 董卓,会同意吗? “会的。” “一定会的。” 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营成周、制礼乐。 曾几何时,打死董卓他都不信自己能做到和周公一样的政绩。 但现在的均田、府兵制度就摆在了董卓眼前。 这两项制度若是真的由董卓推行,继而在史书上记上一笔……其功绩,便是不能比肩周公,恐怕也能顶半个周公了吧? “不过这般粗略的计划让太师去看,太师肯定看的一头雾水,是不会同意这两项政令的。” 还是要精细。 比如均田制。 每人赐多少亩田、赐的田允不允许买卖、就算能允许买卖的话,需要满足什么条件、要不要报备官府?丁牛怎样分配、农田里要种植什么东西才能满足朝廷所需、各级官员要分多少亩田地……这些种种,都要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像是府兵制。 要给士卒免去多少田租、赋税、府兵平日要怎样训练、管理府兵的具体制度、现在将领与之相匹配的地位待遇、府兵设置的具体位置……这些框架,也必须要在一开始就讲清楚,不要有模糊不清的地方。 好在贾诩之前到关中各地看过一遍,对各地具体细都了如指掌,不用再去探查。 加上贾诩也在行伍中待过,对于董卓麾下的军制也很清楚,不用再去询问……如此,自然就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从黑夜到白天。 从月桂到金乌。 从群星到晴云。 刘协与三人始终在这尚书台中争论不休! 不知疲倦,不知困乏! 越聊越兴奋,越聊越激烈! 因为几人知道,此刻他们身上背负的,是能撑起大汉的柱石! 他们今天的随口一字,可能就会改变大汉朝无数百姓的一生! 兴存恤,修政教! 谁能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 别管贾诩是不是善于谋身。 别管钟繇是不是八面玲珑。 别管荀攸是不是寡言藏拙。 三人此刻,全都争论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谁管你是天子还是尚书令? 只要说错了,那就是开喷!然后在激烈碰撞中寻求能够统一的答案! 一连十日,尚书台灯火不休! 而“战争”的规模,也从君臣四人延伸到尚书台中几乎所有的尚书、曹官! 尚书台本就是处理天下政务的地方,若是论及对民生的了解,这些人就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那一小泼人! 一开始他们兴许还顾忌天子等人的身份。 但在气氛炒热后,便是这群品级并不高的尚书曹官也敢硬怼刘协、贾诩。 “这事是天子说的那样的吗?啊?纸上谈兵嘛这不是!” “来来来!不服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旁边的华阴县看看!看看那里的农田和长安周围的农田能不能种出一样的粮食!这田和人一样!都有高低之分你懂不懂?” “啥?每户两头牛?缺的你补!” “你大爷的!出去决斗!” …… …… 争吵中,逐渐露出真相。 混乱中,逐渐透出秩序。 感性中,逐渐浮出理性。 两篇足以支撑起大汉根基的公文,正逐渐在尚书台成型。 唯一让人有些担忧的,就是尚书台中众人的心智…… 当董卓听到刘协自那日进入尚书台后已有十日没有出来时,也是有些担忧。 “孤该不会将陛下逼疯了吧?” 不至于吧? 董卓并不是想为难刘协。 他的思路,其实和钟繇的思路差不多。 再加那么一点税赋,苦一苦百姓,这日子不就能过下去了? 可别就因为这么点事,把天子逼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真出了大事! “白,郿坞中还有多少钱财?” “好多。” “好多是多少?” “用不完的那种!” 董白此刻正拿着硝石,往水盆里挨个丢进去。 最后剩下一点,她干脆悄咪咪的放入自己口中,想看看此物能不能让自己也凉快一点。 “怎么热热的?一点也不冰!” …… 董卓已经开始心软,想着要不要自己将这钱出了。 可这一次的钱他出了,下一次的怎么办? 郿坞中的钱财,董卓那可都是想留着给董白当嫁妆的! 便是委屈了谁,也不能够委屈自己的孙女啊! 就在这时。 忽然有宫人来报—— “太师!陛下还有贾令君出了尚书台,正在过来的路上。” 陛下出来了? 董卓这才放下心来。 “出来就好!还不让陛下前去休息,就说孤自己想办法,不用陛下那般为难!” 宫人刚刚离开,可很快又折返回来。 “太师,陛下执意现在就要过来。并且陛下身后还有两辆载满竹简的马车,也已经开始让宫人帮忙搬运,说是要呈递给太师!” 两马车的竹简? 董卓愈发无法猜透刘协想要做什么了。 而刘协此刻见宫人络绎不绝的帮忙搬运竹简还没有搬完,也是取了一摞扛在自己肩膀上:“这竹简真不方便。不过区区十几万字而已,竟然要两辆马车前来拉运?还是尽快将纸张搞出来的好,不然日后光是传递政令都是一件麻烦事。” 后面也扛着竹简的贾诩一脸幽怨。 虽然他不知道刘协口中的“纸张”为何能够方便政令的传递。 但他知道,刘协这是马上又准备给自己找活干了! “担任陛下的尚书令,当真操劳。” 不过这份操劳,还当真令人喜悦! 刘协在董卓目瞪口呆中将身上的竹简重重落在案几—— “太师!朕有犒赏士卒之法了!” (本章完) 第107章 孤真的能成周公? 第107章 孤真的能成周公? “陛下……莫不是想要奖励士卒竹简?” “太师什么时候会说笑话了?” 刘协拍拍这一堆竹简。 “并非竹简,乃是此次赏罚制度!” 是尚书台众人耗费了十日编写出来的赏罚制度! “一为均田,二为府兵!” “前者为利,后者为名!” “只要按照此法将奖励士卒,必然能够令士卒心悦诚服!” 之后,便是贾诩的时间。 将这足足两大马车的竹简,精简成三言两语,让董卓明白何谓均田,何谓府兵。 董卓听罢,以手捋须。 多年在行伍之中,董卓其实最明白士卒想要什么。 身微者为财。 志高者为名。 分给士卒田地,给予武官名号……这均田、府兵的制度,竟然刚好能够满足二者的需求! 这样的制度若是颁布,董卓敢肯定士卒无不欢呼雀跃,歌颂朝廷圣德! 这样的赏赐,确实足以安定军心! 刘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制订出这样的政策,便是董卓都产生了一股嫉妒。 “天子如此聪慧,臣这个‘太师’的名号,却是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 董卓突然的话让下方的贾诩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紧张的偷偷瞄了几眼上方的天子和太师,心中开始猜疑,不知太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太师现在已然是对天子有了忌惮之心吗? 若是刘协与董卓反目成仇,贾诩自己都不知这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汉朝廷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太师哪里的话!” 董卓耐人寻味,贾诩疑神疑鬼。 但刘协就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坐到董卓身边,将头靠在董卓肩膀上,再次伸手去盘董卓圆滚滚的腹部。 “太师何出此言?若太师都名不副实,这天下岂不尽是鸡鸣狗盗之辈?” 刘协在董卓耳边悄咪咪的问道:“太师难道忘记了你我昔日在这宫室中的约定吗?” “成就周公一般的伟业!” “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难道太师竟要放弃吗?” 董卓听懂了刘协的意思。 同时,他也有些口干舌燥! “陛下莫不是想……” “正是!” 刘协肯定了董卓的想法。 “颁布这两条政令,必然青史留名。” “若是由太师主持均田和府兵的政策,加起来只怕是不逊于周公营成周的功绩啊!” 董卓老脸一红:“不不,这是陛下的功劳,臣怎可僭越?” “太师!” 刘协生气了! “朕与太师,还要分什么彼此吗?” “朕的便是太师的!太师的便是朕的!” “若太师不信朕,朕便在每一条公文后面,都加缀太师的名讳!”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太师为何要拒绝呢?” 刘协几乎要流泪。 “朕和汉室,如今都仰仗于太师。太师何故要这般推辞?难道太师是想抛弃朕吗?” “朕与太师的那些过往,难道太师真的就全部忘记了吗?” 施行均田制与府兵制,应对这一次的犒赏只是其一。 其二,还是因为刘协知道,此法能够富国强兵! 大汉朝如今的局面,已经不能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虽然各地明面上都还在尊崇他这个天子,但是刘协知道,想要中兴汉室,唯有从关中打出去!出去重定地风水火,出去重塑日月乾坤! 可后汉一朝精华,基本都在世家,都在关东。 钱粮,在关东。 人才,也在关东。 那关中凭什么能赢? 靠无双吕布天神下凡? 靠西凉铁骑纵横天下? 这要是能成的话,史书上最后的胜者,就算不是吕布,那也应该是马腾、马超之流的西凉诸侯。 钱粮不占优。 人才不占优。 如何能够一统? 无他! 唯制度尔! 均田、府兵! 一左一右。 就好像是大汉朝未来的两条大腿! 只有接上这两条大腿,大汉才能继续跑起来。继续赢下去。 若是不以此法富国强兵,那大汉如何能够强盛?汉室如何能够中兴? 故此,刘协现在确实是真心流露,没有半点做作的姿态。 这两条政令因为要触及军方利益,唯有董卓亲自施行,方才能够镇住那些骄兵悍将。 倘若董卓不同意,军方必然也不会同意。 若是军方不同意,政策就必然无法施行。 政策既然无法施行,无法从制度上战胜关东诸侯,那大汉又如何能够中兴? 与中兴大汉相比,一点名利,一点威望,完全就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所以,刘协才语调悲切,指责董卓竟然想要抛弃自己,说出“不为太师”这样的糊涂话来。 “陛下,臣惶恐!臣知错!”董卓此刻也坐不住了,起身朝刘协行礼道歉:“臣万万不该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还请陛下责罚!” 刘协抬起自己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那太师还要离开朕吗?” “不会了。” “那太师会施行这两道政令吗?” “会的。” 刘协这才破涕为笑:“太师说话可算话?” “自然算话。” “那一言为定!” 刘协伸出自己的小指:“此乃你我君臣二人之间的约定,日后绝对不再有这样的猜疑!” “朕成全太师为周公,太师辅佐朕为成王。如此共同中兴汉室,使日月所照皆为汉土,再现史书上的三代之治,如何?” 董卓学着刘协的样子也伸出小指与刘协拉在一起,亦是流泪:“臣谨遵陛下之言!” 现在的董卓只觉得自己方才真该死啊! 竟然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那不是伤透了天子的心吗? 天子愿意将颁布这两项政令的权力、声望让给自己,自己竟还猜疑天子……混账啊! 董卓从生下来,或许就没有像今天这样自责过。 他缓缓靠在君臣二人拉住的手上,眼泪不自觉的再次流淌。 …… 嗯? 没事了? 而贾诩看到危机解除,亦是松了口气。 转头看见董白在他身边好似在咀嚼什么,不由有些感慨—— “看来传闻是真的,渭阳君果然被太师惯坏了,不知识别气氛,察言观色,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吃下东西……” 董白见贾诩用一副关爱的眼神看向自己,对这个一看就很阳光,很开朗,很慈祥的伯伯发出邀请—— “(嚼嚼嚼)你要来点吗?” “(嚼嚼嚼)这个东西,(嚼嚼嚼嚼)虽然有点难吃,但是还挺好玩的。吃下去以后肚子里暖呼呼的!” 贾诩怀疑的看着董白手中的硝石:“渭阳君,这个东西能吃?” “陛下说是药材,(嚼嚼嚼)应该能吃吧?” 董白费劲的咽了下去,再次邀请贾诩:“要来一些吗?” “不用了,臣没病。” “我也没病!” “看出来了。” …… 董卓哭着不起身,还是刘协将其搀扶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袖帮董卓拭去眼泪:“是朕方才言重了,都是朕的错。” “不,是臣的错。” “不,是朕的错。” “不,是臣的错!” 好吧,就是你太师的错。 刘协再次叮嘱:“既然如此,这两项政令朕就全权托付给太师了。” “与人传令时,不要提及朕的名字。太师是要成为周公的贤臣,合该以此令提升声望。” 不行! 董卓羞愧! 倘若如此,自己还能算人吗? 刘协强压住董卓,表情欣慰:“朕明白太师是担忧朕,害怕朕受委屈。” “但朕毕竟是太师的弟子。朕想出这样的政令,能说和太师没有半点关系吗?” “说不定,正是因为得益于太师的教导,朕才能收到上天的馈赠,完成这样的政令啊!” 董卓露出疑惑:“陛下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 刘协义正言辞。 “何谓太师?三公之首!为辅弼国君之官!有着教导天子的职责!” “就好似有蒙童学会写字,难道会有人说这蒙童天生聪慧,而没有其夫子的功劳吗?” “太师,你品,你细品,你好好品!这理,是不是就是这么个理!” …… 董卓也不大确定了。 “好像……正是如此?” 难道这政令,真的有孤的功劳? 董卓自己都有些不太自信了。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 刘协最后给董卓喂下一刻定心丸—— “若是没有太师教诲,朕如何能想出这样的政令?” “若是没有太师英名,将士们又如何愿意接受这样的政令?” “这政令,本就是太师之功,太师何必要推辞呢?” 董卓的眼神,逐渐从迷糊走向清明。 陛下说的……有理啊! 陛下能想出来这样的政令,不正是自己这个太师的功绩吗? 这明明是上天肯定了自己的功德,看出自己在政务上的才能不足,方才特意令陛下起草,由自己推行的政令啊! 而均田、府兵之制,诚如陛下所言,是真的可以予周公“营成周”相提并论的政绩啊! 如果说董卓之前还对自己有所怀疑,不敢和周公的政绩相媲美。 但随着均田、府兵之制的颁布,几乎就是将董卓最大的短板给补了上去! 董卓一时间生成一个念头—— 孤,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为第二个周公! 大汉的周公! (本章完) 第108章 天子毒害渭阳君? 第108章 天子毒害渭阳君? “陛下放心!这两项政令,便交予臣了!” 董卓彻底将其揽到自己身上—— “臣这就传良弼、叔颖他们,共同商议如何改制!” 均田乃民生,由尚书台负责即可。 但府兵的更改,毕竟牵扯到军中,只能由董卓亲自负责此事。 “分予士卒土地,令将领统领他们,这是极为重要的职责!将领中有资格统领府兵的将领,其实并不多。” 改为府兵后,每个军府唤作“扬武府”,设置扬武校尉一名。 在扬武校尉之上,可设柱国将军。 柱国将军的名额,吕布肯定有一个。 牛辅肯定也要占一个名额。 李傕、郭汜这两人凭借此次攻占河东的功劳,也可以占据两个名额。 徐荣是军中老将,也应当有一个。 这便是五人。 但按照尚书台的功绩,柱国将军,怕是要有六位才能将整个关中的军府囊括。 张济? 樊稠? 董越? …… 董卓脑海中想过数个人名,但都被他一一排除。 这些人虽然勇武,但各自又有各自的缺陷,恐怕很难担任柱国将军一职。 其实董卓还有一个人选。 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董旻。 只是董旻在西凉军中威望素来不高,本身的能力也不足,所以董卓有些担心董旻能不能够胜任这一要职。 董卓也没有瞒着刘协,直接就向刘协询问:“陛下觉得叔颖有资格担任柱国将军吗?” 刘协没想到董卓想要让董旻担任柱国将军。 “左将军可是重号将军,这柱国将军虽听着威风,但品秩却远没有重号将军来的高……太师将左将军降为柱国将军,难道就不怕他埋怨太师吗?” 不过刘协转念一想,又似是赞同董卓的话—— “左将军毕竟是自家人,柱国将军手握兵权。由自家人来担任,朕心中也能踏实一些。” 这就是不反对了。 董卓对天子能将自己的弟弟董旻当做自家人看待也是无比欢喜。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将这般决定下来。” 董卓乐呵呵道:“叔颖那人虽然笨拙,但还是听臣的话的。让他去担任柱国将军虽是降了位阶,可却是为了他好,他自己必然也能明白这点。” 吕布、牛辅、徐荣、李傕、郭汜、董旻。 这便是暂定的六位统领府兵的柱国将军。 若无意外,这六人日后,便是西凉军中权势仅次于董卓的六人。 其中,吕布、牛辅、董旻都在长安,董卓现在将他们叫过来,也是要与他们商议改制府兵后的具体细节。 …… 董旻收到消息,疑惑董卓为何要召他入宫。 在路上遇到牛辅和吕布时,他更加困惑。 “难不成又有战事?不然兄长为何要将我等一起入宫?” 牛辅不悦:“叔叔不要说这种吓人的话!如今河东大捷,四面诸侯莫不畏惧太师威势,哪里还会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关中?” “况且,我今日出门时让我新找的那名筮人算了一卦,他说我今日必定能够遇到好事,哪可能再遇到战事?” 董旻自然不信筮人之说,就想要询问吕布,看吕布有没有得到什么风声。 “咦?奉先怎么面色这般苍白?” 现在的吕布,哪还有半点人中吕布的风采? 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好似被榨干了身体似的,属实看着吓人。 董旻不由皱眉:“奉先,汝还年轻,怎么能够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酒色伤身,切不可沉溺!” 吕布嘿嘿一笑:“叔叔教训的是!从今日起,侄儿戒酒!” 看吕布这个样子,董旻便知道他怕是自从那日从鸿台回去后,就没下过床…… 不过这也让董旻放下心来,吕布如此放松,说明应当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三人一同进殿。 董旻赫然发现,太师只是坐在一侧,正中间的主位上,赫然便是天子刘协! “天子怎么在?” “还有这么多竹简是怎么回事?” 董旻心中揣测,不知今日入宫的真正目的。 待贾诩又将府兵制度与他们说了一遍后,董旻困惑这才得以解开。 “陛下和太师要给我们升官?” 这是吕布和牛辅的第一念头。 大汉的将军名号极为难得。 柱国将军……虽不在重号将军之列,可怎么听都觉得比重号将军还要威风! 镇南?征北? 与“柱国”相比,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二人都是单纯的武人,听到自己升为将军。虽然没有搞清楚“府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立刻叩首谢恩! 特别是吕布! 他此刻看刘协的眼神就好像能流出水来! 天子,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他好啊! 唯独董旻不大乐意。 其他人成为柱国将军,那确实是升官了。可自己好好一个“左将军”成了“柱国将军”,这不是贬黜是什么? 董旻看向了刘协—— 这莫不是天子在报复我? …… 一定是这样! 不然的话,董卓为何将自己好端端的左将军之职撤掉,改成什么柱国将军? 而且! 董旻担任柱国将军的职位,岂不是和吕布、牛辅这些小辈成了一辈? 这让董旻如何能够忍受! “刘氏天子,果真刻薄!” 董旻将自己之前被刘协“迷惑”的心思瞬间摆正! 天子,果然需要打压! 不过当务之急,董旻还是想着如何将自己“左将军”的名号要回来。 “兄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 天子在侧,你要借一步说话? 连董卓都老脸一拉,对自己这个弟弟有些不满:“今日在场之人都是一家人,贾令君也是孤的心腹,有什么不能当面明说的?” 蠢! 贾诩见隙插了个针,立刻朝着董卓道谢,并且给出了自己对董旻的评价。 天子在侧,说要借一步说话? 而且这里是未央宫! 天子,才是这里的主人! 将主人赶走,方便自己说话……这究竟是怎样愚蠢之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刘协倒是无所谓。 反正具体的军事安排董卓必然比自己清楚,又有贾诩看着,应当不会有什么疏忽。 “既然左将军有事要与太师私密商议,那朕回避就是。” “正好朕这几日也觉得有些劳累,便回去休息了。” 众人行礼:“臣等恭送陛下!” 董白也挥动着自己的小手,歪歪扭扭的朝刘协道别。 刘协刚走出宫门,身后就传来董卓的怒喝—— “叔颖!你以为你是谁?你怎敢在宫中这般与陛下说话?还借一步说话?你是想要告诉陛下,告诉天子,你与孤之间有什么不能让陛下知道的话吗?” …… 董旻一脸不耐:“兄长!我要说的话,可能真的会得罪天子!” 此言一出,便是对政治有些迟钝的吕布、牛辅也纷纷侧目,怀疑董旻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董卓眼睑下一块肌肉不断跳动,仿佛不敢置信。 “汝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董旻自有自的理—— “陛下为何要借着这什么“府兵制度”削去我左将军的名号?” “将重号将军降为杂号将军,这难道不是天子对我有所不满吗?” …… 董卓都快被董旻气死了! 重号将军、重号将军!汝眼中尽是那个重号将军! 别说左将军,便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那还不就是董卓一句话的事? 可即便有了这个名号又能如何? 俸禄?钱财?声望? 这些东西,董卓可有少过董旻半分? 而柱国将军,那可是能够真正统领士卒的实权将军! 董卓之前将董旻放到柱国将军的名单里,其实也是私心作祟,想着让董旻这个亲弟弟分得一些兵权,得到锻炼。 谁成想,在董旻眼中竟成了报复? 董卓冷哼:“此事和天子无关!包括这府兵制度,包括你那柱国将军之位,都是孤自己思虑的,你难道连我这个兄长的话都不听了吗?” 董卓自己思索? 董旻听到这话,突然嗤笑一声。 “兄长如何能够想到这般复杂庞大的制度?这必然是那天子搞出来的东西!” 混账! 混账东西! 董卓方才,还得意于自己能够达到与周公相比肩的治国高度。 可转头,就被董旻血淋淋的揭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够了!” 董卓暴怒:“汝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汝可知天子方才说什么?天子方才说你我与天子都是一家人!这才愿意让你担任柱国将军的职务!你知道吗?”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诽谤天子?啊?” 董旻依旧争辩:“不过是天子逢场作戏罢了!兄长你为何这般轻易信人?” 董卓气的想要起身,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步有些踉跄。 董白见自家祖父又生气了,赶紧过来想要安抚。 结果还没走到,董白的五官突然扭曲起来。 她直接跌倒在了董卓与董旻之间,浑身开始抽搐。 “渭阳君!” 董旻赶紧上前将董白扶正,惊恐询问:“渭阳君怎么了?” “不晓得,就是吃了天子给的消石,这会感觉好痛,肚子痛的厉害……” 董白虚弱的回应令董旻大惊失色—— “天子竟然毒害渭阳君???” (本章完) 第109章 各方山头 第109章 各方山头 什么玩意! 贾诩、吕布最先出声:“左将军不可胡言!” 牛辅反应稍慢一拍:“陛下如何会毒害渭阳君?左将军你莫要乱说!” 董旻回头瞪了一眼牛辅。 贾诩和吕布支持天子他是知道的。 怎么连你这个真正的“自家人”都跑去支持天子了? 牛辅是真不敢说刘协的坏话。 之前刘协占卜一事还历历在目。 那几枚小钱同时一面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 尤其是后面听说天子赏赐给张辽的小钱还在战场上保了他一命,这等让牛辅这个本就迷信鬼神之说的人对天子愈发尊崇,不敢有丝毫不敬! “白!” 董卓见董白似是突发恶疾,一把搡开身边宫人,抱着董白:“白?如何?” 而董白此刻已经疼的说不出话。 “医者!传太医令!” 宫人赶紧朝外跑去,一个个脚步飞快,甚至快过了刘协的天子玉輅。 “何事这般慌张?” 本来打算回去休息的刘协听到董白突发恶疾,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回去!回太师那里!” 殿内众人见太医没有等来,反而是等来刘协这个天子,都纷纷避让。 董旻见到天子此时过来,亦是有些愤恨:“陛下何故要谋害渭阳君!” ? 朕,谋害董白? 若不是现在要急着救人,刘协肯定一个大嘴巴扇过去。 朕是有多昏聩才会去谋害董白? 谁不知道董白对董卓有多重要? 若是董白现在出一丁点事,谁知道董卓会不会性情大变? 就算没有性情大变,也会黯然神伤一段时间……如今正是推行屯田、府兵制度的紧要关头,刘协疯了才会对董白下手? 便是舍弃种种利弊……董白这孩子虽然心眼实了点,但也算一个好孩子,谁舍得对这么一个孩子下手? 刘协不耐:“闪开。” “……” “闪开!你会治病救人吗?” 董旻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位置。 望闻问切,刘协自然不会。 好在贾诩此刻上前,禀明了刘协,说是渭阳君刚才好似是在吃消石,还说吃下去后自己腹部暖洋洋的…… 刘协:…… 去她的肚子暖洋洋的! 那分明是硝石在烧董白的胃! “文和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她傻你也傻?” 贾诩一脸委屈:“渭阳君说是药材,臣也没有细想。” “断肠草也是药材,那玩意难道能多吃?” 刘协将手放在董白额头。 很烫,看来是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这小丫头片子吃了多少硝石?可别告诉朕这十天来她一直在那吃?” 中毒过深,需要排毒。 “去拿些蛋清来,再取些井水。” 蛋清可以保护胃部,形成黏膜,同时也可稀释毒物,减缓身体对毒物的吸收。 之后,便是服用大量清水稀释毒物。 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董白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刘协料想问题不大。 现在的硝石大都是自然生成的,纯度并没有那么高,毒性也没有那么强烈。 董白又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只要处理及时,应当能够清醒过来。 随着大量蛋清、清水的灌入,董白的情况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变好。 方才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扭曲的面容也渐渐恢复平静。 也就是在这时,才有医者姗姗来迟。 “太师,方才陛下处理得当,渭阳君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有了医者的背书,一直守在董白身边的董卓才终于喘息过来。 明明是董白受难,结果反倒是董卓此刻大汗淋漓,宛若短短时间内生了一场重病。 “太师,渭阳君恐怕还要静养。朕先带她回去休息。” 刘协将董白抱起,直接将董白放上只有天子才能乘坐的玉輅,往董白的宫室行去。 董卓见状,也想追上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董卓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回过头来一脚踹倒了蹲在地上的董旻。 “这就是你说的,削你名号的天子?” “这就是你说的,虚情假意的天子?” “这就是你说的,要毒害渭阳君的天子?” “混账!” 当时刘协以消石制冰的时候董卓也在,知道董白当时也问刘协讨要了一些消石,而不是天子蓄意谋害。 再加上方才天子抢救董白之时的急切根本做不了假! 天子临走时,更是不避忌讳,让董白乘上了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乘坐的玉輅! 这样的天子,居然还要受董旻的中伤? 董卓看着歪倒在地的董旻,越看越来气:“跪好!” 董旻正过身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挨了董卓一脚…… “叔颖啊叔颖,你何时变成这样?” 董卓想要训斥,又想急着过去探望董白,最后便撂下一句:“从今日起,你就在自己府中思过!既然你想当你的重号将军,那就当你一辈子的重号将军去!”董旻从小到大,何时被董卓这般呵斥过? 尤其是,现在还有吕布、牛辅这两个小辈,以及贾诩这个外人在场,更是让董旻觉得自己颜面落地,几乎生无可恋! 董旻的愤恨不无道理。 今日宫中之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关中,尤其是传到了西凉军中其他高级将官耳中之时,都是平添了他们一丝笑柄。 …… 河东。 留守在此处的李傕、郭汜听到此事,都是在军帐中讥笑。 “可怜太师英明一世,却有个这样的弟弟,当真令人唏嘘。” 二人都是从凉州出来,跟随董卓一路拼杀过来的老将。 董旻什么德性,他们最为清楚。 “何止是董旻?除了太师之外,董氏一族可还有能用之人?” “太师亲眷,也就那义子吕布与女婿牛辅可堪一用,其他几人,都不过豚犬!” 西凉人性格大都豪迈,加之二人又是武将,说起话来自然是口无遮拦。 “但吕布毕竟是并州人士,与我们凉州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牛辅又不是志气坚毅之辈。若是顺境,自然能够成为中流柱石。可若到了逆境,恐怕就会变成另一种模样了。” 二人说到这里有些沉默。 本来西凉军中还有一员柱石,那就是胡轸。 可现在胡轸却莫名其妙死在了战场上,这就导致西凉军中的这些山头瞬间少了一座,让这些西凉军头都隐隐有股不安全感。 “太师后继无人啊!” 郭汜小声感慨这么一句。 董卓儿子早逝,弟弟又是草包,女婿也各有各的缺陷,这让郭汜无疑是有了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倒也不是后继无人。” 李傕悠悠一句,惹得郭汜侧目。 “难道太师族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青年俊杰?” “不是董氏族人。” “不是董氏族人?那叫什么后继?” 李傕将手中的公文扔给郭汜。 “这府兵制度你可看了?” “看了。赏赐士卒田地,令他们闲时耕种,战时入伍,确实不错!” 郭汜一提到此事显然心情大好! “最近有几个耳朵灵的校尉早就等不及了,天天过来问老子是不是要给他们分地,能给他们分多少地……可见这次的政令是挠中了他们的心窝窝里,都搁那急的抓耳挠腮呢!” 李傕、郭汜这一级别的将领,又比刘协、董卓更加接近底层的士卒。 所以士卒的心情,他们往往能够第一时间感受到。 现在军心沸腾,显然是这奖励真正挠到了他们的痒处,最符合他们的心意! 李傕又再次询问:“那你觉得,这样的公文,能是太师想出来的吗?” …… 均田、府兵制按照刘协的要求,全都将功劳归到了董卓头上。 但是西凉将领又不是傻子。 大家都跟着董卓多久了? 董卓有多粗,他们能不知道? 发些金银,发些娘们,这就是董卓的赏赐。 简单、直接、量大、顶饱! 哪像这次一样,曲曲绕绕的去给士卒分田地,然后又规定那么一大堆的规章制度……这些是董卓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郭汜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但经由李傕提点,瞬间也是意识到了盲点。 “你的意识是……这是别人想出来的!?” “肯定是。” 李傕无比笃定—— “而且大概率就是未央宫中那位太师亲自扶持的天子!” “天子?” 郭汜不信。 “天子才多大?他怎有这般的能耐?” “多大的天子,也是天子!” 李傕依旧不紧不慢的分析道:“在出战河东前,你我派去的校官在回来后都对天子赞口不绝,认为天子年纪虽少,却是个真正知兵之人……之后关中破徐晃、拒马腾、杀韩遂等事也证明当时你我派去的人所言非虚。” “早就有传言,太师搬入未央宫中是在传授天子兵法。天子也算是继承了太师的衣钵,这难道不能算是太师后继有人吗?” “嘶——” 郭汜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理,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一个理! 太师,本就是天子的老师! 天子既然学会了太师的本事,那自然可以称的上太师的衣钵传人! 况且按照自己获得的情报来看,当今天子还真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 董卓有这样的弟子在,确实不能说董卓是后续无人! 之前大家只是在乎刘协与董卓之间的君臣关系,却还真的没有想到有师徒的关系也隐匿在其中。 但郭汜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就算太师后继有人吧……但那是天子啊!你我难道日后还能去仰仗天子不成?” “为何不成?” 李傕反问—— “究竟为何不成?” (本章完) 第110章 思君不见君 第110章 思君不见君 郭汜哑口无言。 “难不成,要去仰仗董旻吗?” “董旻为了自己‘左将军’的名号,竟然不惜闹出那样的笑话,足以看出其目光短浅!” “柱国将军的名号,或许不如‘左将军’的名号来的重,但毕竟是能够直接掌管军队的职务!” “董旻为了名利而放弃兵权,证明他从骨子里便看不去~不起我们武人。之所以为胡轸争取公道,讲什么以正军心,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富贵罢了?哪曾真正关心过我们的死活?” “反倒是天子,以“均田”之策分予士卒田地,那可是真正体恤爱兵!之前胡轸身死你我虽然心中戚戚,但吾等麾下士卒谁又关心胡轸死活?反倒是一闻到封赏土地的消息,就个个削尖了脑袋往我们跟前打问,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董旻蠢笨不说,还不体恤士卒。 这样的人若是想要仰仗于他,那不是自己坑害自己吗? 郭汜听得连连点头。 “天子无论如何都比董旻靠的住,而且又占据大义,确实是个好靠山。” “以往天子没有名声在外,我等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刚好这一次趁着谢恩的时候,与天子交好。” 说着说着,郭汜自己也笑了起来。 “而且照我说,这府兵制度真是改的好!改的妙!不然若是还按照以往的封赏,你我得个中郎将的位置便已是极限,哪能获得“将军”这一级别的名号呢?” “还是“柱国将军”!这听上去不比董旻的什么“左将军”威风吗?真想不通董旻为何要闹出那般笑话,真是可笑!” 李傕也跟着哈哈大笑:“是极!可怜董旻活了数十载,跟在太师身边那么久,竟然还不如你我看的透彻!” “像我等这般聪慧的人,那毕竟是少数!” “那倒也是!” …… 函谷。 驻扎在此处的徐荣听到朝廷要提拔自己为柱国将军后荣辱不惊,只是正常谢恩。便让天使将自己准备的两份礼物带回长安,恳求送给天子和太师。 武官、华阴这些地方的守将则是心思各异。 尤其是在听到董旻竟然蠢到放弃柱国将军一职,他们的心思也都活跃起来。 这些人中,又以张济最为迫切! “此次河东之战,我并未和李傕、郭汜、徐荣一般立下战功。” “但我侄儿张绣却有救驾天子的功劳!还被天子夸赞为“虎将”!凭借着这份功劳,这最后一位“柱国”之为,我未尝不能争上一争!” 更别说张绣如今就在长安!算是近水楼台! “看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我那侄儿替我争取!” 张济满是期待—— “吾的富贵,可就全落在侄儿身上了!” …… 一时间,各地将领都陆续往长安运送礼物。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便是。以前只不过往长安运送一份礼物直接送往太师府中,这一次却大都是两份一起送到未央宫中。 可惜这些将领这一次的礼物注定是不会引起刘协或者董卓的注意。 因为未央宫中现在可还躺着一个小祖宗呢,谁还会关注这些将领送来的礼物? “祖父,我好了。” “不,你没好。” “我肚子不疼了!” “不,我感觉你肚子疼……” 董白的身体状况没有出乎刘协所料,在灌下大量蛋清和清水后,便立刻又变的生龙活虎。 但董卓说什么都不让董白出去玩耍,强行令她住到宫室中,不得外出。 幸好有蔡琰过来陪她解闷,不然的话董白怕是要将这宫室的房顶都给掀了! “昭姬姐姐,我想出去玩。” 董白可怜巴巴,拽着蔡琰的衣袖。 “真的!不信的我给你翻个侧空踢!我真的没事了!” 眼看董白真的要到空旷处给自己整活,吓的蔡琰赶紧拉住董白:“渭阳君不要调皮,身体要紧!” 好似哄孩子一样,蔡琰轻轻说道:“再给你讲个典故怎么样?” “不听!昭姬姐姐你读的书虽然多,但是到了后面全是给人讲大道理的那些东西,不好玩!不听!” “可读书就是令人明智的啊!” “书就是书,看过了就看过了!我要那么聪明作甚?” 蔡琰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父亲教导董白时的无奈。 天马行空、歪道理还一堆。 若是蔡琰以前小时候敢和蔡邕这么说话,只怕掌心都要被蔡邕打肿。 可偏偏董白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得。 罚的最重的事情,也无非就是抄写…… 而且也就仅仅是抄写。有时候蔡邕规定董白不抄写完不能吃饭,可董卓往往都看不下去,悄悄给董白送上饭菜,致使董白都是边吃边抄,混合着自己的眼泪下饭。 蔡琰无奈,可她余光一瞥,却瞥到了一枚竹简。 竹简上写着的,赫然便是某位天子写下的求爱诗。 心中有了灵感,蔡琰举一反三:“那就不讲大道理,给你讲《迢迢牵牛星》里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 学习这类爱情诗,对董白貌似有些太早。 可其他东西董白又不愿听,蔡琰不给董白讲牛郎织女,难道要讲诡谲宫廷吗? 董白立刻瞪大双眼,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 蔡邕是从来不肯教董白这类东西的。 而董卓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是不让这些东西传到董白耳中。 所以这明明一段再老套不过的东西,听得董白竟是两眼泪光。 “牛郎和织女好可怜啊!竟然一年才能见一次面!” 蔡琰见董白真的消停下来,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董白的话就差点让她被这口气呛死—— “昭姬姐姐和天子也像这牛郎织女一般吗?好长时间都见不了一面,果然好可怜!” “咳咳咳咳!”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可怕什么来什么。 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天子驾临。 自董白中毒这段时间,无论是刘协还是董卓,二人都来董白这里来的勤,所以并不奇怪。 蔡琰赶紧拉住董白,用手指抵住董白的嘴唇:“待会切不可在天子面前提起此事,知道了吗?” 不理解。 但尊重! 董白重重点了几下头,露出一副“昭姬姐姐你就放心吧”的稳妥表情。 蔡琰这才松开手指,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偏偏挑了牛郎织女的故事讲给董白听。 只希望董白待会不要说漏了嘴,再惹什么非议。 刘协进入宫中,看到董白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立刻称赞道:“看来渭阳君身体恢复的不错!” 董白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在蔡琰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地—— “那是自然!” “好活!” 刘协称赞。 孩子皮实就好!在董白漂亮的亮相后,刘协这才看到后面文文静静的蔡琰。 “蔡大家也在?” 依旧是那身孝服。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休息充足的缘故,蔡琰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好似桃瓣上终于有了那点缀的粉嫩,迎合春日的生机勃勃。 “见过陛下。” 虽然想看,但蔡琰又不敢看,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董白看看刘协,又看看蔡琰,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倘若天子、蔡琰是牛郎织女,那自己应当是什么? 当然是故事中那头老黄牛啊! 不对,不对…… 董白有些嫌弃黄牛太过蠢笨,不符合自己这般聪慧的女子。 应当是为他们搭桥的喜鹊才对! 没错! 董白赶紧拉住刘协:“陛下,陛下,刚才昭姬姐姐给我讲了首诗,我现在就好像里面的喜鹊……” 使命感爆棚的董白,全然忘记了方才与蔡琰的约定! “民女在与渭阳君讲述经史子集!” 蔡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般勇气,反正就是脑门一热,就将这话喊了出来,硬生生打断了董白的话。 经史子集? 万幸刘协没有发现蔡琰的异常,反而一脸怀疑的看着董白。 那些玩意连朕都看不懂,这小东西怎么可能看懂? “渭阳君学会了?” “没有!” “那就对了!那些东西学了没什么用。” “就是就是!” 刘协与董白两个经学上的朽木,赫然是彼此会心一笑,露出了极为默契的表情。 “陛下。” 蔡琰没时间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颇为幽怨的看着刘协。 什么叫做经史子集无用? 那自己这些年究竟学了些什么东西? 陛下说经史子集无用,难道是在嫌弃自己无用吗? 刘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悄悄绕过话题:“女子学不进去就不学,渭阳君喜欢什么就学些什么便是。” 董白闻言:“当真?” “当真!” 董白可是董卓的孙女,她想不学什么就不学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谁能妨碍到她? “那我可以学打仗吗?” 不过这话刚说出来就被董白立刻咽了下去。 “我才不要学打仗,打仗风吹日晒的。前几日不过在外面走了几次,就觉得自己的眉毛都要被晒黑了,若是长久出去还了得?” 董白思虑了片刻:“我喜欢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但不能像是昭姬姐姐之前讲的那些有大道理的故事,就是如同牛郎织女那般的故事。” 刘协一笑:“牛郎织女?” “嗯嗯。” “好!反正朕也没事,今天也给你多讲几个好故事。” “不讲大道理吗?” “绝对不讲大道理!” 刘协清清口舌—— “从前,有两条蛇……” …… “再从前,有两只蝶……” …… 和牛郎织女一样,白蛇传与梁祝同样是经久不衰的爱情故事,没有半点大道理。 对刘协来说,两个故事明显有些无聊。 但对于董白,甚至对于蔡琰来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二人听到白蛇被镇压还能够压抑住自己的悲伤,可在听到两只蝴蝶飞啊飞时,直接就是是瞬间泪如泉涌。 董白嚎啕大哭:“我以为牛郎织女已经够惨了,怎么还有比他们惨的人啊!” “那个叫法海的法师好坏!当和尚的都好坏!我要去砸了他们的破庙!” 佛教已经传入大汉,在洛阳还有白马寺。长安亦是有佛塔、寺庙一类的建筑。 刘协虽然不大喜欢佛教,但还是专门提醒董白:“绝对不能砸哦!渭阳君!绝对不能砸哦!更不要去挖人家的佛塔!下面没有白蛇青蛇!这只是个故事!” 董白抽动着鼻子:“可天上都有牛郎织女星啊!” …… 算了,你想砸就去砸吧,反正太师赔的起…… 刘协其实也没有想到这两个老掉牙的故事后劲这么大,让董白是哭了又哭,最后干脆哭的没了力气,蒙着眼睛便软绵绵的睡倒在了床榻上。 蔡琰也哭过。 不过她毕竟比董白稳重一些,到现在也仅仅是红着眼眶,没有董白那样不堪。 刘协面露歉意:“不过是朕道听途说的两件传奇轶事,没成想平白惹蔡大家伤心。” “蔡大家如今还在孝期,听到这般悲怆的故事,也难免会勾动往日哀思。” 蔡琰轻轻拭泪:“并非悲伤,民女只是觉得这两个故事感人。” “白蛇虽被镇压,但其子却被朝廷举为孝廉,做了高官,最后将母亲救出,一家团聚。” “梁祝虽然身死,但到底是化作了双蝶,可成一世陪伴。” “可凡世中,却有太多男女想要亲近都亲近不得……相比于世人,他们其实也算圆满。” ? 刘协挠着头,对这两个破事还能有这样的解读? 蔡大家你认真的? 刘协有些不理解蔡琰口中所言,所以有些尴尬。 众所周知,人一旦尴尬起来,便会装作很忙碌。 刘协起身在室内踱步,翻翻这,翻翻那,不知在看些什么。 直到刘协的手触碰到一些竹简…… “不许动!” 蔡琰喊的快,但还是慢了一步。 刘协已经打开了竹简。 “我住渭水头,君住渭水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此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诗词熟悉。 甚至就连墨迹都无比熟悉! 这不就是自己那日在鸿台上亲自写下的诗词? 不知怎的,刘协突然理解了蔡琰方才说的“世间太多男女有太多想要亲近却亲近不得”究竟是何意。 (本章完) 第111章 被骑的喜鹊 第111章 被骑的喜鹊 “蔡大家,朕依稀记得,当时是将这诗词随意赏给了一女官手中,怎么如今反倒到了蔡大家手里?” 刘协明知故问。 “该不会是蔡大家特意去人家那里要来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 “蔡~大~家~” 蔡琰抿着嘴,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击。 …… …… 有了! 蔡琰微微欠身:“家父对陛下这首诗词评价甚高……恰好家父马上便要过寿,便想着将陛下这诗词拿去,给父亲祝寿。” 反正,仅仅是喜欢你的诗,不是喜欢你的人。 而且不是我喜欢你的诗,是蔡邕喜欢你的诗。 蔡邕昔日在鸿台之宴上,可是当众夸奖天子此诗足以与《凤求凰》相比,所以蔡琰有此心意,反倒是尽了孝道。 刘协见蔡琰不惜将孝道亮出来当挡箭牌,便知道蔡琰这是在顾忌名节礼仪,所以也就收敛了调侃之心,不再逼迫蔡琰。 “虽然是蔡大家要去给蔡中郎祝寿的礼物,但朕还是要说一句……这诗词毕竟是朕赏给当日那女官的,朕记得那女官对这诗词颇为喜爱,蔡大家夺人所爱,那可是有损名声的事情。” “不如这样,蔡大家若是喜欢这首,那就留着。可也不能亏欠了那女官,免得她日后对蔡大家心生埋怨。朕不如再另写一首,由蔡大家交予那女官。” 蔡琰又是羞愧,又有一些暗喜。 羞愧是因为,她想起那日从伏寿手中拿走这卷诗词时,伏寿确实是依依不舍,显然是爱极了这卷诗词。 暗喜是因为,刘协竟然也在顾及她的名望,甚至愿意为她再写一首诗词出来。 这不正好证明了,天子心中还是有她的? 刘协提笔,直接略显赴宴的写好诗词的题目—— 《望瀑布》。 同时顺口问了一句蔡琰:“那女官叫什么名字?可不要有什么忌讳。” 万一人家叫赵紫烟,那刘协岂不是在耍流氓? “回陛下,那女官唤作伏寿。” 伏……寿? 刘协的笔尖顿住,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谁?” “伏寿,陛下难道认识此人?” 说认识也不认识。 说不认识也认识。 未来的大汉皇后,史书上刘协的原配正室。 陪伴着刘协渡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只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密谋书信而被曹操下令处死。 当时伏寿被尚书令华歆率士卒从躲藏的墙壁中驱赶出来,披发赤脚徒步而行时路过刘协身边询问:“陛下还能救救我吗?” 刘协哭着对伏寿说:“朕自己都不知道朕自己能够活多久啊!” 之后,伏寿被杀害,为刘协诞下的两个皇子也被曹操毒杀,兄弟宗族一百余人亦受牵连被处死…… 叹了口气,刘协将《望瀑布》三个字给划掉。 对待此女,刘协觉得并不该这般敷衍。 重新研磨、蘸墨,刘协将身姿坐正,找来一卷新的竹简写下两个大字——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笔落,诗成。 前世史书,便全当只是庄生梦蝶好了。 刘协将竹简交予蔡琰:“劳烦蔡大家代朕交予伏寿。”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蔡琰乃才女。 虽然这首诗的韵脚依旧奇怪,典故也用的晦涩,可单看最后一句,蔡琰便能品尝到诗中的哀伤与愁绪。 诗,确实是好诗。 若是蔡邕在这里,恐怕依旧会评价这是一首不逊色于《凤求凰》的佳作。 但是! 蔡琰不理解! 陛下理应与伏寿素不相识啊! 既然素不相识,为何能写出这样的诗出来? 感情如此沉重,便是说陛下与伏寿是七世怨侣蔡琰都信! 本来,蔡琰无比肯定,刘协那日在鸿台上的《日日思君不见君》是为自己所作。 可今日,在刘协写下这首《锦瑟》时,蔡琰却没那么肯定了。 刘协写完其实也意识到直接将这诗写给伏寿有问题。 可朕为天子,写了就写了!难道还有人还能跑过来询问这首诗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成? 这天下,哪有那么无聊的人! …… 还真有! 蔡琰捧着诗词,小心翼翼的询问:“陛下此诗为何这般哀怨?” 嗯? 不是,你还真问啊? 刘协摸着下巴:“兴许只是朕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在尚书台要处理那么多犒赏之事,所以心里有些怨气。” 这个随口编出的蹩脚理由,刘协自己都不信! 便是遍个“抒发自己的思乡之情”,估计都比这个理由要恰当。 蔡琰也不信。 但蔡琰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没有再继续询问,而是顺着刘协的话说道:“原来如此。陛下要考虑那么多士卒还有官员的犒赏,肯定会心生疲倦。” ? 刘协眼中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抬眼看着蔡琰:“蔡大家方才说什么?” “陛下肯定会心生疲惫,有所怨气。” “上一句!”“陛下要考虑那么多士卒还有官员的犒赏……” 就是这句! 刘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均田、府兵制度主要针对的是士卒! 那还有文官呢? 那还有尚书台统筹的官员呢? 贾诩、钟繇刘协不担心,二人虽掌揽机要,但品级俸禄都还很低,可以随便加几个职务,多领几份俸禄。 真正麻烦的,是董卓! 直到蔡琰此刻突然提起,刘协才意识到一个东西—— 自己从始至终,竟然一直都忘记了要给董卓封赏! 河东之战,董卓这个主帅按理说才应当是首功! 虽然刘协猜测董卓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想着要朝廷给位极人臣的他再封赏些东西……可是一码归一码。 就好比西凉军队虽是董卓的私兵,可打了胜仗之后,必须是由朝廷给他们发俸禄,这个秩序不能乱。 董卓立下功劳却不予赏赐,岂不正是破坏了规矩? 毕竟,朝廷是朝廷,董卓是董卓,二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文和居然到现在都没提醒朕?” 刘协有些埋怨贾诩。 按理说,以贾诩算无遗策的心智,是断然不可能将这事遗漏。 所以刘协猜测,贾诩是故意“忘记”了此事,想让这件事顺其自然的就这样过去? “文和险些耽误大事!” 但好在现在筹备此事也不算晚。 刘协兴奋的想要上去抱一抱蔡琰,但想到还有礼法,却又收回手来。 “蔡大家这次是立下了大功啊!” 蔡琰不知道刘协此刻都想了些什么。 但见到刘协舒展眉宇,蔡琰便知道之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刘协兴奋的转着圈,可没想到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脚底也有些拌泞。 蔡琰赶紧上前扶住刘协:“陛下怎么了?” “无事,只是有些疲乏。” 在尚书台中熬了十个日夜,出来后又在董白身上耗了不少精力,方才更是情绪跌宕起伏,让刘协的精神突然有些吃不消。 “朕躺着休息一番便是。” 蔡琰将刘协扶到床榻上,还是有些担忧:“陛下可要传唤医者?” “不用,喝药还不如给朕添一碗蜜水来的见效快。” 刘协摆摆手,示意蔡琰不要折腾。 蔡琰见刘协闭目平躺,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她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陛下,民女曾经学过一些推拿的手法,能够舒缓疲劳。不知陛下愿不愿意一试?” 还有按摩? 方才不要蔡琰折腾的刘协立即换了嘴脸,准备折腾蔡琰—— “既如此,就劳烦蔡大家了!” 蔡琰来到刘协前放,将双手放在刘协的风池穴上,轻轻揉摁。 嘶! 舒服! 这还是刘协第一次与蔡琰有肌肤之亲。 蔡琰的手指,稍稍有些冰凉。 而且该说不说……蔡琰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蔡琰也注意到了刘协抽动鼻子的动作。 这无疑让她的脸颊顿时布满红霞。 她本以为刘协闭着眼睛,就察觉不出她的异常。 可殊不知,手指上的升温,早已让刘协明了一些事情。 但二人谁都没有戳破。 宫室中寂静无言,却又好像充斥着千言万语。 直到—— “咳咳咳!” 董白醒了! 而且还咳嗽了! 但是没人理她!!! “咳咳咳咳!” 董白不死心的继续咳嗽。 依旧没人搭理她。 “我渴了!” 实在忍不住的董白终于正常出声,朝着不远处的刘协、蔡琰大喊。 “渴了就自己去喝水!” 刘协的忽然出声让董白一脸委屈—— 原来你听得见啊! 蔡琰倒是想到董白身边去,但刘协浑身拧了拧,显然是示意蔡琰继续推拿,不要管那个小丫头片子! 只可惜此时突然有宫人来报—— “太师来了!” 刘协与董卓最近本就经常往董白这跑,所以撞上也算正常。 蔡琰警觉的收起双手,明明没有做什么激烈的举动,却在整理着衣裳。 刘协有些郁闷的起身,不满董卓来的时机。 倒是董白最为高兴! 刚刚还被无视的她急需要在董卓面前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祖父!祖父!我今天有很乖!还做了喜鹊!” “什么喜鹊?” “被牛郎……就是天子骑的喜鹊!” 刘协听完这话差点原地跪下。 渭阳君! 这消石可以乱吃,但是话绝对不能乱说啊! (本章完) 第112章 可为公否? 第112章 可为公否? 神他娘被骑的喜鹊! 董卓本来笑脸盈盈,令人如沐春风。 但现在却极为不善,让刘协怀疑假如自己不是天子的话,怕早就被董卓给处决了。 “太师,渭阳君还没恢复好。说些喜鹊啊、蝴蝶啊什么的也正常,不要理会……” 董卓一声不吭,而是过来坐到桌案上。 他被桌案上的诗词吸引。 “《锦瑟》?” 又是一首求爱诗? 董卓轻咳:“陛下明年才及冠,现在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太师教训的是!” “不过……陛下想必也是知道的,白也是明年及笄。” “朕知道,嗯?” 刘协诧异得到看向董卓,不知道董卓突然提一句董白也要成年是什么意思。 不过董卓就点到为止,再没有继续深聊,一直都陪着董白玩耍。 甚至到了二人各自回去,只单独相处的时候,董卓依旧没有对这话给出解释。 “太师到底想说些什么?” 刘协摇摇头。 算了,搞不懂,反正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才及冠。到时候再说便是。 “当务之急,还是给太师的赏赐。” 如今董卓已是位极人臣。 并且还集齐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殊荣。 对于董卓而言,好似是真的封无可封。 但刘协方才趁着蔡琰推拿之时已经大致有了草案。 “将贾令君唤来,朕有事情与他商议。” 贾诩被传唤入宫,还以为不过小事,见到刘协后也依旧是往日那般轻松。 不过在听到刘协要赏赐董卓时,贾诩却微微发愣,随即便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陛下要赏太师什么?九锡吗?” 看贾诩的反应这般敏捷,刘协就知道自己之前猜的没错。 贾诩并不是遗忘掉了赏赐董卓一事,而是故意想要忽视此事,想要淡化处理。 但这种事情,又岂是不管不问便能瞒一辈子的。 这次董卓立功可以不予赏赐。 下次呢? 下下次呢? 朝廷既然要浴火重生,一些政策也要尽快完善,而不是将头埋在沙子里装作听不见。 “九锡倒也不是不行。” 九锡,对现在的董卓而言其实不过是形势而已。 “但朕想的并不是九锡这种没有半点作用的礼器。” 贾诩被刘协的话再次震撼到。 陛下竟然真的想要赐太师九锡! 而不想赐予的理由,竟然是认为九锡不过礼器? 贾诩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陛下到底想要赏赐太师什么?” “文和,朕没记错的话,太师是陇西郡临洮县人?” “正是。” 刘协又问:“陇西郡,按照《禹贡》应当算什么地界?” “黑水西河为雍州,故此陇西郡自然算作雍州。” “古时可有诸侯在此地建国?” “没有,按照史书记载,周赧王四十三年,秦灭义渠国,于其地置陇西郡、北地郡二郡。所以在此之前,陇右不过是生存着一些犬戎、胡人。” “可惜无史可依,找不到好听的名号。” 刘协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朕决定以临洮县为基,取周围数县土地,设雍国,以太师为雍公……文和以为是否可为?” 其实刚才贾诩便猜到刘协想要说什么。 可当他真正听到刘协口中说出的话来时,还是头皮发麻,不能自已。 陛下……竟是想裂土封公? “陛下!臣惶恐!” 贾诩跪倒在地。 “以异姓裂土,这是高祖之后便没有的事情啊!还请陛下三思!” “朕知道。” 刘协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当时高祖刘邦与天下人的约定—— “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候,不如约,天下共击之!” 所以,刘协才只是想要封公,不称王。 “而且此次封公也并非裂土封地。” 大一统,是每个天子都要尊崇的义务,所以刘协不可能直接将汉室的土地给裂封出去。 “虽建公国,却只予国公食邑,并非将土地赐予。” 所谓的“建国”,并不是将兵权诸如一类的权力也分割过来,而是只将那片土地上的百姓户籍单独整理,当做食邑。 刘协的这番解释稍稍缓解了贾诩脸上的苍白。 若只是封以食邑,那却是大汉的老制度了。 都乡侯、乡侯、都亭侯、亭侯,这些爵位都享有食邑,所以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贾诩慢慢缓过味了。刘协所谓的“加国公”,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不过是以食邑为国,在名位上给予了董卓一个尊称。 甚至若论影响,加董卓为国公的影响,都远不及“赐九锡”这种事情来的深远沉重。 可贾诩还是不敢答应。 虽然这种“国公”,并不是春秋战国时的“公爵”。但毕竟是大汉四百年以来的头一遭。 …… 倒也不是头一遭,贾诩险些忘记,王莽也被赐予过“安汉公”的头衔。 虽然刘协所言的“雍国公”没有“安汉公”那样吓人,可贾诩还是不敢直接认下此事,而是寻找别的理由—— “陛下,臣不精礼仪。此类大事,应该召集宫内博士、礼官共同商议,臣实在不敢以自己微薄的学识参与这种大事啊!” 找博士和礼官商议? 刘协看出贾诩是想甩锅,不过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让博士、礼官参与其中,确实能够使流程更为正规,也能彰显大汉的气度,不至于太小家子气。 可刘协哪认识什么博士、礼官? 宫中有肯定是有,可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支持刘协? 万一不支持,那唤他们过来可就不是商讨,而是争吵。 刘协纠结片刻,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人—— “文和,蔡中郎可以吗?” 蔡邕乃当世名家,不光精通经义,对于礼学的研究也是闻名遐迩,所以找他肯定没错! 加之蔡邕必然是无条件站在董卓这一边,所以也不会来和刘协扯皮,方便做事。 “陛下,蔡中郎自然可行!” 眼见找到一个背锅的,贾诩哪还能有半点不满? 这个时候别说是蔡邕了,便是刘协要和吕布商议,贾诩都能将吕布夸的天乱坠,然后赶紧把吕布抓过来替自己挡箭。 “那便将蔡中郎唤来……不要太张扬,避免让其他人知道。” 刘协害怕被那些博士、礼官堵门,所以嘱咐贾诩一定要隐蔽行事。 “臣遵旨!” 贾诩行礼后跑的飞快,仿佛生怕晚上一步就会沾染上此事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停歇。 此刻蔡邕就在家中。 听到贾诩来寻,要他面见天子,蔡邕顿感不妙—— “贾令君可知天子是何事召我面君?” “不知!” 贾诩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天子要找他商议什么事务,反正只是硬拉着蔡邕入宫。 蔡邕见贾诩讳莫如深,一时间更为惶恐。 倒不是他未卜先知,知道刘协要找他商议“封公”一事。 而是蔡邕在事后才反应过来,那日天子在鸿台上作的诗不对劲! 诗,确实是好诗! 哪怕事后细细品味,蔡邕依然认为那是能够比肩《凤求凰》的好诗。 可那诗是给谁写的? 那可是求爱诗! 当时鸿台上的女眷就那些,大多都还是董卓的小妾! 联想到天子与自家女儿在郿坞中的那些事,蔡邕愈发惊恐—— 天子总不能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吧? 那怎么行! 昭姬如今还在孝期,如何能做那样的事情? 加上现在天子亲自来召,更是让蔡邕害怕—— “若是天子用强的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不,有可能…… 和其他人不同,蔡邕是亲眼看到刘协那日在郿坞城墙上端坐一整日的。 这般豪迈男儿,行事粗糙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那毕竟是自家女儿的名节,怎可这般毁坏? 蔡邕一时心乱如麻,直到见到天子时的心情依旧沉重。 “蔡中郎,今日召你入宫,不过是为了讨论太师封公一事。” 封公? 蔡邕身上千斤担突然被卸去,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原来是封公啊!我还以为是昭姬的婚事呢! …… …… 不对! 蔡邕瞪大双眼,险些发出尖锐的爆鸣—— “陛下说要做什么?封公?给太师???” “蔡中郎今日怎么一惊一乍的?” 刘协趁着贾诩去召蔡邕入宫时,也命侍者拿来一些关于“礼”的书自行翻阅。 “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 这便是能够封公的法理。 可是…… 周天子的法理,能够用到汉室吗? 说不行吧,天下儒生以周礼为尊,谁要敢说周礼不适用,只怕那群儒生敢上来将对方给活活撕开! 说行吧,高祖皇帝又有先例。 但高祖皇帝的先例,也仅仅是“非刘氏不得王”。 封国公,却是刚好钻了高祖皇帝的空子…… 即便蔡邕是当世大儒,也还是被这个问题难在了当场。 封公之举,到底行也不行? (本章完) 第113章 坦白!摊牌! 第113章 坦白!摊牌! 左将军府。 董旻被董卓下令禁足后,就终日在府中饮酒,时不时还大哭一场,动辄就开始打骂下人、摔砸器具,惹得府中众人一时之间是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比平时轻上不少,害怕受到董旻的迁怒。 手中提着酒壶,董旻再次来到了李儒居住的堂室中。 “文优!吾都是为了太师好!太师他怎能如此对我?” “也不知天子给太师究竟喂了什么迷魂药!反正太师现在半句都不肯听我的!难道我这个与太师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胞弟,还比不上他一个天子吗?” 李儒今天没有去喝董旻的酒。 他端坐对面:“难道左将军就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吗?” 董旻不敢置信:“我做错了?我全部都是为了董氏着想?为何是我做错了?” “文优可知,这段时间,各地守军都往长安送来了礼物?” “往日,不过就往太师那里赠送一份,可今日很多人都备了两份礼,往天子那里也送了一份!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天子有问题吗?” 李儒:“天子可曾明旨,要那些将领送礼?” “没有。” 李儒:“天子与太师位份谁高谁重?” “……天子。” “既然天子位份本就比太师要重,也没有强迫那些将领送礼,那左将军认为天子所为有哪里不妥?” 李儒又道:“其实按照礼法,这些将领之前只敬太师不敬天子的做法才是错误的。如今不过是将这个错误修正,为何就引得左将军这般动怒?” 董旻拍着桌子:“这是礼法的事情吗?这是礼法的事情吗?” “文优何故拿大义来搪塞我?什么礼法,什么大义,什么制度……这些我通通不管!我只知道,若是天子继续这般成长下去,那我董氏一族必然会步昔日霍光一族后尘!” 李儒:“左将军的意思是不去管大义,只想单纯打压天子?” “正是!” “那何不去与太师明说?” 董旻微微一愣:“文优说什么?” 李儒:“我说,左将军既然只是想要打压天子,那为何不与太师直言?” “左将军既然扬言一心都是为了董氏,那太师难道就不是董氏族人?难道太师就不为董氏宗族着想吗?” 董旻五官皱到了一起。 “这这岂不是有挑拨太师与天子关系的嫌疑吗?” “既要打压天子,又让天子对太师感恩戴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李儒觉得,董旻在某些方面,不仅仅是蠢笨—— 更是幼稚! 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为何董旻能够这般轻易说出口来? 究其原因,就是董旻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随时可以让董氏粉水碎骨的斗争。 打压天子,就要做好被天子报复的准备。 若是连这点准备都没有,一有不顺就买醉、哭鼻子,那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董旻结结巴巴道:“倒,倒也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想要继承兄长的权柄,继续维持这样的局面便可,真的没有与天子作对的打算。” …… 李儒已是有些无语。 可怜董卓英雄一世,却有个这般蠢笨的弟弟。 “天子逐渐壮硕,太师逐渐衰老,如何能够将现在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 “陛下现在能够容下太师,可左将军为何以为陛下能够容得下你呢?” “况且……左将军你方才所言的,接替太师权柄是什么意思?” 董旻在李儒的压迫下冷汗直流:“就是……接替太师权柄的意思。” “那左将军可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恶了太师的准备!” 董旻一跃而起,神色彻底慌张:“文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恶了太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念头!” 李儒再次叹气。 似乎是在感慨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聊天的人,结果这聊天的人却好像是个傻子一样…… “左将军,大丈夫一世,无非便是权财。” “现在太师还没有故去,你就开始贪图太师的权柄……你让太师怎么想?是想让太师以为,你见其没有子嗣,想要夺其基业吗?” “绝对没有!” 董旻已经开始后悔。 明明知道李儒不正常,可为什么还是过来寻找李儒? 今日李儒的这番话但凡传出去一句,只怕董旻就会有杀身之祸! 董旻现在是彻底慌了神。 “文优!你可不能害我!可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求你帮我!看在你我以往情面的份上帮我?” 记得董旻上一次走出这扇门时,还张狂的说要用三公九卿的位置答谢李儒。 但现在,却这般低声下气的请求李儒救他,当真是有些讥讽。 “我的计策,之前便已经告诉过左将军。” 李儒起身,已是有了送客之意。 “左将军可知,为何汝视陛下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太师却对于陛下没有那么多猜疑?” “难道太师和陛下的情分,真的能够比左将军与太师的情分更深吗?” 董旻愣在原地:“为何?” “因为陛下对太师从未隐瞒过任何事情,向来都是坦荡无比,问心无愧。” “太师能以卑鄙之身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想要将太师争取过来,只要用心即可。” 李儒不知道董旻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但他已经将该说的都与董旻说了,已经算是对得起董旻这些日子送来的美酒。 …… “用心即可?” 董旻好像明白,却又好像不明白。 从李儒处出来后,董旻独自揣摩:“文优这是要我了解兄长的心意吗?” 可这么多年走过来,董卓早已将董旻拉下太远太远,有时候便是董卓坐在自己前面,董旻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在想些什么。 “要不去问问蔡中郎?” 董旻猜不透董卓。 但蔡邕却是出了名的太师知己。 若是能从蔡邕那里获得消息,说不定便能够将太师拉回来,拉到自己的阵营。 董旻想着,便前往了蔡邕府邸。 “你说蔡中郎刚刚被天子召入宫中?” “正是。” 董旻如遭雷击! 可下一刻,便是狂喜! “此天赐良机啊!” 蔡邕,身为董卓知己,却被天子召入宫中?再加上那么多西凉将领给天子送上礼物……这些种种,难道还不能令董卓对天子生疑吗? 董旻当即让车夫调头—— “现在立刻前往太师住处!我有要事禀报!” …… 董卓在探望完董白后,也已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宫室。 躺在榻上,董卓辗转反侧。 天子…… 白…… 天子…… 白…… 两人的相貌始终徘徊在董卓的脑海中,令董卓不敢轻易决定。 “可惜族中无人可用,不足以将白托付啊!” 董卓此刻思索的,正是董白一事。 岁月无情。 或许自己的衰老有时候难以发现。 但董白这样正值青春的少年,变化几乎是日新月异。 董卓从出征回来后就发现,董白的个子似乎又高了那么一些,五官似乎又精致了那么一些,几乎快要脱去稚童的模子,简直就是含苞欲放。 虽然心中不舍,董卓也知道,日后必然是要将董白托付给别人的。 只溺爱孩子,却不为其日后铺路,这并不是合格父母的行径。 可董卓没有自信。 托付给谁,才能如自己一般继续疼爱董白?照顾董白? 而且光有这份心思还不行。 还要能够保护的好董白。 就比如那蔡琰嫁予了河东卫仲道,结果没几天人就死了……这样的境遇,董卓可不希望发生在董白身上。 疼爱董白、照顾董白,还能保护董白…… 董卓知道无数青年才俊,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人能够担此大任。 挑来挑去,董卓心中竟然只剩下了一个人选! 但对于那个人,董卓还是有些犹豫。 “可怜族中无人啊!若是能够庇护白,孤又何必这般费心?” 正在黯然神伤之时,侍者突然进来传报,说是董旻求见。 “他来做什么?孤不是让他禁足吗?他连孤的话都不要听了吗?” 思索董白的事情本来就烦!董旻竟然还正好撞了过来! 董卓本来不打算相见,但一想董旻毕竟是自己的血肉股亲,便烦躁的挥挥手,示意放董旻进来。 “孤倒要看看,他今日能说出什么话来!” 董卓见到董旻进来,正要训话,却注意到其脸上有些泪光。 本来苛责的言语在这一刻化成对亲人的关怀:“堂堂男儿,怎这般容易落泪?难道在这长安城中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这一刻,董卓仿佛不是权倾天下的那个大汉太师,而是重新成为了十几二十岁时,永远护在自己弟弟面前的董仲颖。 “兄长!” 董旻在来的路上,又仔细思索了两遍李儒的话。 他终于反应过来,李儒并不是让他揣测董卓的心意,而是很简单——不要瞒着董卓! 有什么,就说什么! 难道自己兄长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为了董氏宗族考量,难道董卓会因为此事怪罪自己不沉? “兄长!现在没有人欺负我董氏一族,但我怕迟早有一点,我董氏会遭遇不测!” “说什么混账话!” 董旻抹着眼泪:“难道不是吗?” “兄长你可知道,当今长安城中人人都歌颂天子圣德!” “不但施行仁政,还能大破贼军,是个能文能武的中兴之主!这样的传言,难道兄长你就没有一丝忌惮吗?” “还有!” “如吕布、牛辅等人都开始亲近天子不说。就连李傕、韩遂、徐荣这些太师的老部下都开始给天子送上礼物!这样的威望,难道兄长你就没有一丝恐慌吗?” “现在兄长还健在,自然好说!但有朝一日兄长若是不在了,太师这些昔日的下属全去支持天子,我董氏一族该何去何从啊?” “兄长也是读过史书的!那霍光将自己的女儿霍成君都嫁给天子成为皇后,可事后不还是将霍氏一族灭门?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愚弟并不聪慧,但也知道以史为鉴的道理!若是天子继续这般壮大下去,我董氏一族危矣啊!” 董旻,将心中所想全部坦白了! 对天子的忌惮,对族人的担忧,也全都朝着董卓摊牌了! 没有一丝隐瞒! 也米有一丝私心! 可正因如此,也才最为致命! 董卓最不愿去想,也最不能去想的东西,被董旻硬生生的挑破,摆到了董卓面前。 董旻低下头,眼中泪水依旧不断下流。 他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 倘若董卓还是对天子没有任何忌惮,那他董旻日后,也绝对不再过问此事,在中间挑拨是非! …… …… 董卓沉默良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似笼罩了云烟的山岳,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叔颖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奉先、良弼并不是亲近天子,只是之前在北宫中研习兵棋,这才与天子有了交际。” “那些将领赠送礼物也不奇怪,陛下乃是天子,他们往宫中送些礼物,其实也是他们份内之事。” 董卓在为刘协找理由。 可董旻已经明显听出,董卓在话语中的迟疑! “那蔡邕呢?” 董旻添上了压垮董卓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蔡中郎呢?” “兄长可知,蔡中郎此时已被召入天子行宫,与天子不知在密议些什么东西!” “兄长身边亲近之人都被天子拉拢……若是天子也想行昔日王允故事,兄长该如何应对?” 王允虽亡,却始终好似一根毒刺一般横亘在董卓心中。 昔日,王允正是逐渐拉拢董卓身边亲近之人,想要凝成一股力量刺杀董卓。 董卓虽然不信,天子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不得不承认,董旻的话确实勾动了董卓的旧伤,让董卓再次回忆起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 “你是说,伯喈此刻正在与天子密议?” “正是!说不定还有那个叫贾诩的尚书令也与他们在一块!” 董卓终于坐不住了。 他起身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孤这就悄悄去一趟天子行宫。” “若是他们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来,那……” 那,可就真的怪不得他董卓了。 (本章完) 第114章 打死你! 第114章 打死你! 董卓没有乘坐车架,与董旻步行至天子宫室。 门口有宫人想要通报,却直接被董旻拦下,并将其带到董卓面前。 “天子可在里面?” “回太师,在的。” “除了天子,还有谁在?” “尚书令贾诩、中郎将蔡邕。” 贾诩、蔡邕果然与天子在一起! 董旻满眼兴奋,想要冲进去直接揭露几人的密谋! “回来。” 董卓喊住董旻,并未直接让他从正门进入,而是悄悄绕到后面,从小门进入宫室。 淅淅索索的嘈杂声。 虽模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可以明显听出,确实是蔡邕、贾诩的声音! 这下,便是董卓面上都透出失望。 董旻迫不及待的将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兄长,可要我前去召集士卒?” …… “兄长!” 董旻没想到董卓亲眼所见后,竟然还这般犹豫! “天子可是确实与蔡邕搅在一起了?还要有所怀疑吗?” “刘氏天子向来刻薄寡恩!想必他现在就是在收买人心,以方便日后对兄长动手啊!!” 董卓嘴唇发抖。 就在董卓将要下令的时候,宫室内刘协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蔡中郎!为何给太师封个国公就那么难?” 蔡邕苦笑:“陛下,这毕竟不合大汉祖制!” “为何要合大汉祖制?何进调动四方兵马逼宫朝廷时不提祖制,袁术攻入皇宫,火烧洛阳的时候不提祖制,袁绍联合关东诸侯进攻帝都的时候不提祖制,怎么这个时候偏偏和朕提起祖制了?” “如果祖制的存在,是为了方便外人,为难自家人,那还不如不要这祖制!” 蔡邕的学识明显比贾诩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 各种引经据典,说的刘协是哑口无言,想辩驳都辩驳不了。 不过没关系。 刘协是天子。 有着大汉天子的传统技能—— 耍流氓! 你谈祖制,朕偏不要祖制! 看你能奈朕何? 蔡邕也没想到刘协还有这一面! 为了给董卓封公,竟然这般强硬、倔强,并且无赖。 于是蔡邕只好说道:“陛下,不合祖制,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百官日后也有可能会以此中伤太师。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臣猜测,便是太师知道陛下对其有这般封赏,也会惶恐推辞。” 刘协不吃蔡邕这套! “太师受不受,那是太师的事!” “朕要不要给,那是朕自己的事!” “还引得百官中伤?太师的功绩可不是像王莽那样用嘴说出来的!他们拿什么中伤?若是不服,将他们丢到战场上,让他们去保家卫国,让他们去守护汉室!” 蔡邕见刘协当真是铁了心要封董卓为公,又不惧世俗的流言蜚语,便只能从另外的角度反驳刘协—— “先不说册封太师为公是否符合祖制,陛下给太师取的这雍国公的名号首先就不对。” “禹皇定鼎,虽然将太师祖地陇右归为雍地,但却不能轻易以“雍”为封号。” “雍国自商时便已传国,但位置却不在陇右。” “武王伐纣后重新册封诸侯,便将文王第十二子雍叔册封于雍,在河内山阳县境内。” “所以,在陇右设置雍国显然是不合礼法的。” 蔡邕简直堪称大汉活历史,对各种史料几乎是信手拈来,没有半点晦暗不懂的地方。 “此外,太师姓董。” “黄帝之裔高阳氏颛顼帝有子名称。称之子老童。老童有二子黎、吴回。吴回之子陆终,陆终有六子。陆终的第二子惠连,亦名参胡,董姓。惠连之子飂叔安,飂叔安之子为帝舜豢养龙。帝舜封飂叔安之子于董,故称董父,亦称豢龙氏。” “故此,太师的祖地,应该是在河东平阳一带,不应将封国建到陇右去……” 蔡邕说了一大堆,刘协只在乎一件事—— “按照蔡中郎的说法,朕要是在河东为太师建立雍国,那就可以了?” “并非这样!” 蔡邕见刘协上当,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河东乃是京畿之地。京畿自古不能建立封国,所以按照制度,这雍国依旧建不起来。” 刘协冷哼:“这是什么说法?就算将太师的封国建在京畿又如何?太师难道还能谋害朕,与国不益不成?” “朕对太师,从未有过半点怀疑!” “若蔡中郎执意如此,那便不在河东建,就在太师老家陇右建!” ……蔡邕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 合着方才说了那么久,刘协是一点都不听啊! 此事可是事关太师的祖脉啊! 如此随意,是不是有点太对不住董卓的血缘了? “蔡中郎,朕找你来是让你给太师封公找一条法理,让太师名正言顺继承国公之位的。而不是让你过来反驳朕,让朕做不成事的!” “若是蔡中郎依旧如此,那朕只好另觅他人了。” 蔡邕有些无助。 此事……真真不合礼法啊!!! 蔡邕还想再劝,却突然好似见鬼一般:“太师?” 什么太师? 刘协顺着蔡邕的视线看去,竟真的看到了董卓还有好似没了精气神的董旻。 “太师与左将军何时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朕一声?” 刘协上前迎接,走到了二人身前。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 董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边流泪,还边向着董卓磕头:“兄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诋毁陛下!都是我的错!” 刘协都被这一幕吓的倒退了一步。 他以为还是因为董旻上次的冒犯的事情,让董卓将董旻拉来给他道歉,于是刘协赶紧上前将董旻扶住:“左将军何至于此?我与太师亲如一人,左将军你也将相当于是朕的亲属……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董旻的头磕的更凶了…… 董卓一脚将董旻踹翻:“混账东西!狼心狗肺!” 刘协见董卓突然对董旻这般严厉,更是赶紧上去拉架—— “太师!太师!何至于此?汝与左将军本是血脉兄弟,为何要对其这般凶狠?太师岂不闻兄弟如手足的言语?大家都是亲族,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刘协越是如此,董卓便越是愤怒。 这愤怒既来自董旻的欺骗,更来自董卓心中的愧疚。 方才刘协的话,董卓是一句不落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天子召来蔡邕,不过是询问封公礼仪! 而为了给自己封公,天子竟然可以不顾祖宗礼法,不顾大汉制度,与蔡邕那般争辩! 尤其是刘协那句“朕从未怀疑过太师”,更是将董卓的良心绑起来拷打! 孤真该死啊! 陛下对孤那般信任!甚至愿意在京畿筹建封国,而孤却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对天子起了疑心,甚至偷偷摸摸来到天子行宫中偷听天子说话…… 董卓的良心每疼上一分,就对董旻的恨意加重一分! “打死你!孤要打死你!孤怎么有你这样的混账弟弟!” 董卓显然是对董旻恨到了极点,在被刘协拉开后,又跑上前去想要殴打董旻。 “太师!使不得!使不得!” 刘协根本拦不住发了狂的董卓,赶紧招呼蔡邕和贾诩:“快来拦住太师!” 二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彼此瘦弱的身材,都一脸困惑—— 我?去拦太师? 真的假的? “快来!” 周围的宫人、侍女见天子和两个干巴老头都上前阻拦,知道是发生了大事,于是便也一拥而上,在后面拖着董卓的衣角。 足足十几个人! 足足十几个人或拦或拉或挡,终于是将董卓拉住,不至于在这宫室内发生一桩惨剧。 “太师!有什么话好好说!左将军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那也是亲族!是手足!” 董卓“呸”了一声,朝着董旻怒吼:“听见了吗?陛下还将你当做亲族!当做手足!可你是如何对待陛下的?啊?你还来骗我这个兄长,说是伯喈也参与了进去!汝狼心狗肺啊!!!” 此刻在周围摸鱼,随手抓着董卓一处衣物的蔡邕一脸茫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协也察觉到,董卓这一次暴怒,好像并非因为上次商议府兵制度时的事情。 “太师,无论如何,听左将军慢慢说,说不清其中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还是刘协示意董旻:“左将军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记得万万不要隐瞒!” 董旻哽咽着将最近的事情全都如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 无论是心中所想,还是梦中所念,董旻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对天子逐渐成长的担心。 见到天子声望日益渐隆的嫉妒。 看到众将领送上礼物时的不满。 还有与李儒之间的对话。尤其是李儒那番“诚心”之论,全都说的明明白白,只求董卓与天子不要怪罪自己。 刘协听后,有些沉默。 蔡邕、贾诩则先是惶恐,后是愤恨! 若今日不是正好在商议给董卓封公一事,只怕他们莫名其妙就要被董旻给坑死了! 对于董旻,此二人亦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本章完) 第115章 守宗庙 第115章 守宗庙 “兄长!吾真的错了!” 董旻此刻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喜悦,现在他只求董卓看在兄弟手足的情面上,不至于对自己太过苛责。 “蠢货!孤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在董旻将自己真实的心路历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后,董卓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 不过任谁都能看出,董卓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生气。 “董旻便交予陛下处置了!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心意!” 董卓将对董旻的处置交予了刘协。 贾诩看到这一幕,鼻子微不可查的一皱。 将董旻交给天子处置,表面上看是大公无私,但太师心中恐怕已经对董旻有了宽恕之意。 这样的话,天子反倒不能对董旻处置太重,免得伤了和气。 董旻毕竟是太师的亲弟弟,所以太师对董旻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贾诩其实也能够理解。 理解,但并不意味着赞同。 贾诩面无表情的看着董旻,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左将军还不请起?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处置不处置的。” 刘协果然如同贾诩的预料一般,将董旻扶起。 “左将军虽然做事稍稍有些糊涂,但毕竟是为了宗族着想。朕心中还是理解的。” “之所以对朕起了猜疑之心,可能只是左将军不常在宫中,不与朕常行,故此有了隔阂。” “不如这样。太师说处罚,就罚去左将军之位,改任拱卫宫室的执金吾,统领北军五营,有随时出入宫闱的权限。这样的话,左将军自然就能够放心了。” ? 这叫什么惩罚? 除去有名无实的左将军名号,改为九卿之一的执金吾? 而且听陛下的意思,还要将拱卫皇宫的北军五营交给董旻? 若真如此做了,那到底是升迁还是处罚啊! 便是董旻都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协,看着这位自己曾经诋毁为“刻薄寡恩”的刘氏天子。 “陛下!” 董旻再次哀嚎,伏倒在刘协面前。 “陛下!臣错了!臣真的错了!” 心怀光明正大,便会令人自惭形秽。 董旻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该死啊! 天子就好像悬挂在天上的太阳,而自己就好像是阴沟里匍匐的老鼠! 以老鼠之心去揣测太阳的心思,怀疑太阳每天照耀世间万物是不是另有所图……这是怎样龌龊而且可笑的想法啊! 董旻泣不成声:“臣自知罪行累累!便是陛下直接砍了臣,臣也绝无怨言!” 这一刻,董旻是真的心服口服! “左将军这是作甚?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 刘协又一次将董旻扶起,还牵着他的手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凉席上。 “哪怕是普通百姓的家中,尚且会有子女不知道父母含辛茹苦的心意,从而埋怨自己的父母。可做父母的,难道会因为儿女的一些不理解,就要去斩杀儿女吗?” “朕为天子,便是万民君父。岂会因为他人的一点牢骚,就去斩杀别人呢?” “有霍光故事在前,不怪左将军会有此念想。” 刘协突然抬手,将手指向北方。 那里,流淌着渭水。 “恰好今日太师也在,那朕便立个誓言。” “朕效仿世祖故事,指渭水为誓——只要日后董氏一族不起谋逆之心,那朕便保证董氏一族富贵,可令董氏一族与国同休!” “这样的誓言,不知左将军是否满意?” …… 宫室内,寂静无声。 片刻后,董卓、董旻才意识到,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协,指渭水为誓了! 有世祖皇帝事例在前,谁不知道这种誓言的神圣性? 更何况,刘协本身就是刘氏天子!是世祖皇帝的子孙! 他人毁约,顶多是诚信问题。 可刘协这个天子毁约,那可就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了! 可以说,刘协的这个誓言,基本就将董氏一族彻底绑到了刘氏的颜面,以及大汉的声望之上! 董卓站不住了。 虽然他早就有不用跪拜天子的权力,但此刻还是将自己的身体伏倒在地—— “臣,谢过陛下!” 董旻见董卓下跪,这才清醒过来。 他赶紧从刚坐了没一会的凉席上起身,手脚并用爬到了董卓身后,五体投地—— “罪臣董旻谢过陛下!谢过陛下!” 刘协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董旻的担忧,难道真的毫无道理吗? 董卓难道真的始终坚定的信任自己吗? 其实在意识到董卓方才是在偷听自己说话时,刘协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但他没有提起,将这层纸张捅破。 还是那句话—— 君子论迹不论心。 若是论心……那世上所有人岂不都成了孤家寡人? 况且,大汉朝实在经历不起折腾了。 本身就是一栋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哪还能容得下里面的人争斗?难道就不怕直接将这破屋子震塌吗? 更别说,外面还有一众邻居在虎视眈眈。 不仅仅是这些穿着华夏衣冠的邻居在窥探……北方的乌桓、鲜卑、匈奴,西面的羌、氐,可都在磨刀霍霍,只等着这栋屋子打开,供他们饱餐一顿。 所以,刘协根本不想朝廷再起事端。 他刘协,永远先是大汉的天子、百姓的天子,其次才是其他。 相忍为国,如今绝非一句虚言。 “太师、左将军,起来说话便是。” 刘协想要让董卓起身,但董卓膝盖却好像钉在地面上一般,纹丝不动。 “臣谢过陛下之恩!但陛下对臣弟这般宽恩,他着实是消受不起!” 董氏一族今日得到天子这般庄重的誓言,若是董卓还护着董旻,便是董卓自己都过意不去! “臣请求陛下削去董旻官职、爵位,杖责三百,贬为庶人,以示罪责!” 董卓对于董旻的处置,已经完全称的上一句狠辣了。 显然,董卓这是将董旻当做了祭品,要献祭掉董旻,去保董氏一族富贵。 刘协倒吸一口冷气。 杖责三百? 那还有后面“贬为庶人”的机会吗? “太师,万万不可。”刘协看出此刻的董卓明显因为自己方才的那句誓言有些上头,所以才说这样苛责的惩罚。 可上头时候说的话哪能当真? 董旻毕竟是董卓的亲兄弟。 若是真的活活打死了,董卓日后难免会黯然神伤,并且与刘协之间有道隔阂。 所以,对董旻的处置,远远不能这般沉重。 而贾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天子的处置太过仁善。 太师的处置又太过狠绝。 这种时候,务必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解法……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诩突然的插嘴让刘协眼前一亮。 他深知贾诩的性格,要么始终沉默,可一旦开口,必然能给出良策—— “文和直言便是。” 贾诩也朝着董卓行了一礼。 “左将军乃太师血肉股亲,正如天子所言,怎可随意打杀?” “但左将军确实犯下大罪,若是不予追究……日后再有小人离间陛下与太师又该如何处置?” “方才陛下曾言要册封太师为国公,筹建封国,那必然会兴修五庙,供董氏族人祭祀。” “左将军身为太师兄弟,正是主祭太师宗庙的最佳人选。倒不如削去左将军官位,只保留爵位,让左将军代替太师祭祀。如此即算惩戒了左将军,又不伤太师亲情,岂不更好?” 天下有王,分地建国,设祖宗,乃为亲疏贵贱多少之数。 是故天子立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七。诸侯立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曰祖考庙。大夫立三庙,一昭一穆,与太庙而三,曰皇考庙。士立一庙,曰考庙,王考无庙,合而享尝乃止。庶人无庙,四时祭于寝。 董卓若是被册封为国公,便是有了诸侯之仪,可以建祖考庙,供奉五祖。 既建宗庙,则必然要有主祭之人。 董卓兄长早亡,叔叔伯伯一辈更是基本入了土。故此董旻这个做弟弟的,反倒是成了董氏一族辈分仅次于董卓的人。 如此,让董旻去看守宗庙,成为主祭之人,确实最为合适不过。 当然,贾诩自己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杀董旻,显然是不可能的。 让董旻成为执金吾,贾诩显然也不愿意见到。 若是任由天子和太师在那讨价还价,大概率是免去董旻死刑,贬为庶人,居住在长安城中。 但董卓喜怒无常,天子在有些事情上也有些轻佻。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高兴,就又给董旻加官封爵,让董旻重新回到朝堂上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保留其爵位,将其赶到董卓的封国,让他去祭祀祖庙来的清净! 如此,便是让刘协、董卓、贾诩,三个人都满意的计策! 而董旻能保有自己的爵位,虽然不能继续待在长安,却也不用受皮肉之苦,自然也很满意。 唯有蔡邕! 什么时候就将册封太师为国公的事给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但默认了要册封太师为国公,还将祭祀宗庙的人给确定下来了? 那我今日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不仅如此,刘协更是当着蔡邕的面和董卓商议起来:“这样的处置确实合理合规,看来要尽快为太师筹备封国了。” “臣惶恐。” “方才蔡中郎的话想必太师也听到了,不知太师到底是想以河东平阳一代为食邑筹建封国,还是以老家陇西临洮为食邑筹建封国。” “臣不敢。” “河东那边其实肥沃一些,距离长安也近,太师日后前去祭拜也离的近,要不就在河东?” “那不行!” 董卓嘿嘿一笑,推辞了两次后火速加入到商讨中来。 “陛下,臣觉得还是在老家的好!” “便是项羽那般的人物,都曾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河东之地臣又不熟悉,哪能在那里建国?” 嘴上说着不要,可话语中却对自己的封国在哪里关注的很紧。 蔡邕方才那番话董卓确实听见了。 董氏一族,或许当真起源于河东。 可是!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颛顼?养龙的豢龙氏?那些都是神话中的人物! 董卓不认识什么董父,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父,自己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陇西那片土地上! 不在自己的老家建立宗庙,不让自己的祖先收到乡里人的羡慕,这还算是董氏的子孙吗? 一想到能在来家建立封国,享受国公诸侯的待遇,饶是董卓也觉得人生无憾! 天子这一次的赏赐,当真是赏赐到了董卓的心坎上! “好,那就依太师所言,在陇西临洮为太师建立封国。” 不过…… 刘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陇西临洮虽然是董卓的老家。 可现在,别说临洮了,便是大半个陇西,都还在马腾手里呢! 这种在敌人地盘上筹建封国的事情……和没有道德节操,随意画饼的周王室有什么区别! “这有何难?” 董卓对筹建封国一事似乎已是急不可耐。 “区区一个马腾罢了!之前只是无暇顾忌他,才能让他和韩遂在陇右为非作歹那么长时间!” “孤不去理会他就是了,他竟然还敢趁着孤去讨伐河东的时候进犯关中,当真是不知死活!” 董卓踹了一脚董旻:“正好趁着此次机会,你亲自领兵去一趟陇右,戴罪立功。并且与马腾新账旧账一块算,将其的首级供奉到我们家的宗庙当中!” “太师使不得!” 怎么又要打仗了?关中这点家底可真的经不住太师你这般折腾啊! 刘协劝道:“马腾虽然进犯关中,但之后却幡然悔悟,和张绣等人一起击垮了韩遂。” “如此,马腾也算有了功劳。朝廷不去封赏也就算了,怎么还能随意派兵讨伐呢?” “既然如此,倒不如册封马腾为凉州刺史,令他抚慰边境,以示善意。如此他自然会将临洮让出来,供太师筹建封国。” 能用一道诏令解决的,就不要用粮食和士卒去解决。 按照马腾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因为此事忤逆朝廷,倒不如和和气气的将此事处理妥善。 董卓思索一番也是同意:“就按陛下之意处置吧。” 刘协见封国的位置已经解决,便笑眯眯看向蔡邕:“蔡中郎总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有意见? 谁能有意见? 你们连太师家宗庙祭祀什么玩意都决定好了,现在问我有什么意见? 呵! (本章完) 第116章 北军五营 第116章 北军五营 当然还有事情! 刘协带着笑脸:“既然如此,册封太师为国公的礼仪布置,便全部交由蔡中郎布置了。” 而董卓此刻看到蔡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方才他不但是将刘协怀疑进去了,就是连蔡邕都怀疑进去了。 蔡邕本是他最为亲近的知己,却遭遇这般猜疑,这让董卓日后如何还能在蔡邕面前抬起头来? “都怪你这个蠢货!还不谢恩!” 气不过,就又踢了董旻一脚。 董旻感激涕零:“谢过陛下!谢过兄长!谢过贾令君!谢过蔡中郎!” 贾诩回到了之前那副老好人的姿态:“左将军这是何意?不敢当,不敢当。” 刘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贾诩,对贾诩让董旻去看守宗庙的心思多少猜到了几分。 不过这个处置既然能够令各方满意,刘协也不介意贾诩公报私仇,小小的报复一番。 刘协叹气:“可惜了,朕确实是想让左将军担任柱国将军一职。就算不统领府兵,也该负责宫内防备,毕竟这兵权放在自己人手中,总比交予其他人的好。” 董旻虽然对他这个天子有敌意,但是刘协不在乎。 只要董卓不吭声,董旻便是有敌意,也无非是搞出这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小动作,影响不了大局。 反倒是突然空出来的那部分兵权无人统领,这才是真的令刘协忧心的事情。 吕布、牛辅,刘协倒是不担心。 可像李傕、郭汜、徐荣这种人,刘协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如何能放心他们继续增加权柄? “太师,董氏族中可还再有如左将军这般悍勇的族人?若是有的话不妨举荐出来,由那人统领兵权。如此的话,朕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刘协此言一出,算是彻底抹消了众人心底最后的一丝怀疑。 便是董旻做出这样的事情,刘协依然信任董氏,希望董卓能再举荐一个同族之人掌握兵权……这样的天子,谁还能怀疑他对董氏的信任? 董卓心中愈发愧疚:“臣同族中,再无能够统领士卒者,还请陛下自行决断!” 一半是谦虚,一半是实情。 要是董氏族人中真的有能堪大用的人才,哪还用的着现在才挑选? “太师不必自谦,朕对军中将领并不熟悉,所以实在不好选拔。” 从董卓这问不出,刘协干脆去询问董旻—— “左将军可有推荐的人选?” 董旻亦是愧疚到了极点! 天子哪怕到了现在,还愿意向自己询问意见,这是何等的心胸啊! 自己之前,怎的就将“刻薄寡恩”四个字放在了天子身上?怕是用千刀万剐都无法赎清自己的罪过吧? “正如兄长所言,臣族中确实没有可以承担这般职责的俊才,还望陛下圣心裁决!” 刘协皱眉。 那不成! 万一搞上来一个王允那样的人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 董氏族人对刘协的敌意再大,那也有董卓压着。 只要董卓对天子没有敌意,那换上董氏族人后,刘协便是最安全的。 若是连董卓都对天子有了敌意,那就算刘协换上来一个对自己,对大汉都无比忠诚的人又能怎么样? “当真没有?太师和左将军好好想想!” 董卓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到一个能够担当此任的族人。 倒是董旻想了一番后,小声询问天子:“半个董氏族人可以吗?” 刘协:? “怎么?太师族中,还有孙膑那般的人物不成?” “倒也不是。” 董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董卓,朝着刘协建议:“中郎将董承,可担大任。”(注1) “董承虽不是亲族,但却是昔日永乐太后的侄子,故此可算半个董氏族人。” 永乐太后,便是汉灵帝的生母,也就是将刘协抚养长大的董太后。 董卓自认与董太后有亲,所以董承当然也就算半个董氏族人。 董承? 刘协没想到,董旻嘴中竟然能蹦出这号人物来。 其他的刘协不知道。 可史书上赫赫有名的“衣带诏”,便是这位搞出来的事情。 敢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搞出那样的事情,先不论是否有才华,但至少胆色不似常人。 让这样的人手握兵权,至少比那些外姓大将更令人安心。 更别说,董承还是董太后的侄子。 董太后将刘协抚养长大,可谓是真正的血脉至亲。甚至与董卓相比,董承的血脉反而要更接近“外戚”这一身份。 就在刘协还在思索之际,董旻兴许是想要戴罪立功,也是将董承一股脑的情况说出来—— “董承不光算半个董氏族人,与天子有亲。其女也早已被送入掖庭当中候着,陛下若是不放心,自可迎娶董承之女,亲上加亲!” “咳咳咳咳咳咳咳!” 刘协和董卓同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刘协瞪了一眼董旻—— 怎么又让朕娶一个? 咦? 朕为什么要说“又”? 董卓更是再次暴怒:“天子婚事,岂能由你多嘴?当真是不长记性!看我今天打死你!” 董旻不明所以,又是挨了董卓一顿胖揍……并且这次,刘协并没有拦着。 贾诩、蔡邕,左右宫人同样装作看不见。 孩子终究还是要打啊!不打不长记性! …… 打累了。 贾诩、蔡邕,都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去。 虽然不知道蔡邕这么一个大闲人哪来的公务,但刘协还是放他们离开。 董旻嘛,则是哀嚎着被宫人给抬出去的…… 不过刘协并不关心董旻被打的疼不疼,他只关心董卓打人打的累不累。 “太师还不歇歇?都出汗了!” 董卓气喘吁吁的坐在刘协下方,活动着有些酸痛的手腕:“臣还是老了!若是以前打叔颖这么一顿,他早就不能吱声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嚎叫?” “太师威武!” 刘协突然对董旻有了那么一丝丝同情。毕竟听董卓的意思,他年轻的时候怕是没少被董卓揍…… “不过他最后举荐之人却还算妥当。” 董卓从方才其实也在思索董承能否担当大任。 董承此人……勇武才智都不过中人之姿,可他的血脉却刚刚好维护在了刘协与董卓中间。 既是董卓认的族亲。 又是刘协奶奶董太后的侄子。 将这样的人推上来,其实也能够少许弥补董卓对于天子的愧疚感。 “臣想要举荐董承为北军中候,拱卫长安。” 刘协疑惑:“不是柱国将军?” “董承还没有那个资格。” 董卓摆摆手:“便是叔颖想要担任一位柱国,也仅仅是勉强够格。董承又哪里有资格直接去统帅那些士卒?以他的威望,那些将领士卒谁又会服他?” 刘协再次感到意外。 没想到董卓对于行伍中的秩序这般重视。 不过这恰恰说明了董卓的双标! 之前提拔王允、蔡邕这样的文臣时,董卓可没有丝毫这样的觉悟! 尤其是对蔡邕! 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再到两千石的太师、左中郎将,甚至创造了“三日之内,遍历三台”这样的奇迹,让蔡邕瞬间成为如今位高权重的“蔡中郎”。 结果到了军中,却有这么多的顾忌……让刘协一时间都不知道是称赞董卓治军有方呢,还是埋怨董卓枉顾朝廷法度。 “此外,北军中候之下有五营校尉,臣听闻陛下曾在郿坞时称赞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五人为‘五虎’,不然这五营,便交由他们统领好了。” 南北二军,在大汉建立之初,便一直是拱卫帝都的中坚力量。 到了后汉,裁撤南军,只留北军,置北军中候,监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营。 故此,其实北军的称呼已经并不常用。 它现在真正的名字是——禁军! 将禁军校尉让张辽、高顺等人担任,显然是董卓对于天子进一步的补偿。 刘协听后,亦是觉得这样的布置其实也算妥当。 “可既然如此,那最后一位柱国将军由谁担任?太师心中可有人选?” 董卓却忽然摆手:“今日不与陛下商议柱国之事。” “臣现在想与陛下商议的,其实是一件私事。” 私事? 董旻之事已了,还有什么私事? 就在刘协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董卓突然询问:“陛下以为渭阳君如何?” 渭阳君? 刘协会心一笑,立刻就要回答:“她……” …… 等等? 太师说谁? 渭阳君? 董白? 刘协瞳孔猛然一缩,眸中的震惊和质疑几乎要溢了出来! “太师……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 刘协头皮发麻。 怎么又来一个??? 不对,朕为什么又说了一个“又”? 朕不是还有一年才及冠吗? 现在就商讨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 注1: “卓以王为贤,且为董太后所养,卓自以与太后同族,有废立意。”——《后汉书·董卓列传》 董卓认为自己和养育刘协的董太后是同族,这句话是史书上记载的明明白白的。我前面也顺手提过一次,可是我发现大家一直都以为这段史料是我编造出来的,在前面那是各种骂啊……哭卿卿~~~ (本章完) 第117章 托付渭阳君 第117章 托付渭阳君 “渭阳君,她,她……挺,挺有个性的。” 憋了半天,刘协只是憋出这样一句较为中肯的评价。 但这个评价,董卓不喜欢。 就算不说要用金屋将董白供养起来,好歹也要夸赞几句吧? 挺有个性? 有个性,按照《女诫》中的评价,那就是女子不够贤淑,没有妇德。 不过……其实也算正常。 若是让蔡邕来评价董白,便是用出“顽劣”这样的词来也不是不可能。 董白早就被董卓惯坏了,确实不可能像寻常女子那般温婉。 “陛下毕竟也是男子,又爱好词赋,想必还是更喜欢蔡大家那样的女子吧?” 刘协点点头。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刘协赶忙否认:“蔡大家还在孝期,太师可不要乱说。” 呵~ 董卓轻笑,却又难免惆怅起来—— “陛下也知道,臣早年丧子,不过白这么一个孙女,自然不舍得她去吃苦。” “之后又是连年征战,臣常常不在家中,对白疏于管教。” “待来到长安安稳下来之后,臣便是请伯喈教导,却依然难以将白的一些习性扭转过来。” “若早知如此,臣一定多教导她一些女儿家的礼仪,让她知道规矩。如此,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跳脱,不被视作贤良。” 刘协这才知道,原来董卓知道董白的问题啊? 但知道与做到之间,永远一道巨大的鸿沟。 如果这鸿沟处还是浓浓的爱意,想必便会更加难以跨过。 董卓或许也知道董白那样的性格并不是男子喜欢的良配。可若要让他真的狠下心来教导,那他估计又会变得和之前一样,继续宠爱董白。 事到如今,直到董白已经快要到达出嫁的年纪,董卓才开始悔过,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董白的教育上真的犯下了错误。 刘协对董卓承认自己没有好好教导董白一事颇为赞同。 可听到后面,却不自觉的摇头。 “太师何故这般看轻渭阳君?认为渭阳君现在这样就是一种错误呢?” “太师责怪自己过于宠溺渭阳君,这确实是太师的过错。但倘若认为现在渭阳君的德行不如一般女子,那可就是对渭阳君的轻视了。” 刘协为董白辩解:“渭阳君虽然蠢笨了些、跳脱了些、不韵世事了些、没有规矩了些、爱哭鼻子了些、倔强刁蛮了些……但这并不妨碍,渭阳君是一位好女子。” “朕之前在郿坞时,渭阳君便曾熬制肉羹犒赏士卒,这说明渭阳君本性善良,并且落落大方,显然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小家子气。” “之后韩遂夜间以火矢攻城,郿坞中女眷、侍从大都慌乱。唯有渭阳君手持利刃,想要以命搏击歹徒,给蔡大家争取逃命的机会。这说明渭阳君虽然平日里爱哭鼻子,但心智却始终坚定,可谓将门虎女!还兼有一颗仁义之心。” “到了长安后,对于只是昔日随口答应的诺言也依然坚守承诺,请求太师饶恕徐晃的一条性命。这说明渭阳君乃是诚信之人。” “这样一个心性善良、落落大方、意志坚定、仁义在身、信守承诺的女子,为何到了太师口中,却是那般不堪?” 董卓微微愣神。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应该由他来向天子诉说董白的好吗? 怎么现在,反倒是天子来向自己诉说董白的好? 倒反天罡啊! 而且…… 董卓看向刘协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了。 董白的这些优点,便是他都没有发觉! 可刘协却能够如数家珍,为董白鼓旗呐喊……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董卓对刘协的话不敢苟同:“可这些毕竟不是女子应当有的贤淑,恐怕难为良人。” “太师此言谬矣!” 刘协问道:“谁说女子就一定要贤淑才配做良人了?” “那卓文君曾与司马相如私奔,可谁又会说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不是天作之合?” “难道太师一定要将自己的孙女教育的忍气吞声,送到别人家中受尽委屈吗?” “谁敢!” 董卓一拍桌子,将房梁上的灰尘都震了几丝下来。 虽然只是假设,但董卓一想到自己的孙女将来嫁人后会受尽委屈,便立刻青筋直跳,恨不得将那一家子全都屠戮干净! 之前董卓还有些羡慕蔡邕,能够教导出蔡琰那样贤淑的女子。 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却只觉得那所谓“贤淑”的女子竟然这般委屈! “陛下!!” “在!” 刘协被董卓吓的一个激灵。 “陛下将来也会欺负白吗?” “肯定不会,朕估计以后会被她欺负……” 不过说完之后,刘协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不妥。 “那陛下可愿迎娶白?” 说出来了! 董卓,在经历了无数日夜的思考后,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值得托付董白的人。 能够保护董白的人。 知道爱惜董白的人。 便是董卓想破了头,也只觉得普天之下,唯有一个刘协最为合适! 其他青年才俊?不过土鸡瓦狗耳! 面对董卓的逼问,刘协人麻了。 他恨不得现在让宫人将董旻抬回来,自己再狠狠打董旻一顿! 若非董旻方才提起了董承,提起了婚事,提起了亲上加亲,只怕董卓还不会这么快“逼宫”刘协。但眼下,想逃避却是不成。 刘协纠结了片刻,在筹措语言。 …… …… “太师。” “朕之前已经指渭水为誓,保董氏一族富贵。所以无论是否迎娶渭阳君,朕都会护住太师宗族。” 刘协最后的决定,依旧是和董卓坦诚相见—— “若问朕与渭阳君之间是否含有情愫……那答案必然是没有的。” 刘协终究没有自家老祖宗孝武皇帝那般厚脸皮,在陈阿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这种话来。 更何况,男女之情,本质上来说就是馋彼此的身子…… 如今董白都还未成年,刘协真的对其没有其他想法。 刘协此言,显然再次让董卓神情灰暗。 “可太师方才问的,是朕愿不愿意迎娶渭阳君,这又完全是两码事情。” 刘协起身,站在了董卓对面。 “朕猜测……所谓迎娶,不过是太师想要托付渭阳君罢了。” “所以,倘若太师问的并不是‘朕和渭阳君之间有没有情愫’,而是‘朕愿不愿意照顾渭阳君’……那朕的回答,是愿意!” “渭阳君那般的女子,本就天真烂漫,人见人怜。哪怕渭阳君不是太师之女,朕也会爱惜于她。” 刘协直抒胸臆:“若是太师愿意将渭阳君托付给朕,那朕便保证,今生今世,断然不会令她再受半点委屈!” 情爱,放在此时此刻,未免有些太过虚情假意。 何况刘协自信,自己与董卓之间,不需要那般虚伪,也不需要用话术掩饰。 没有爱情,又不是意味着不喜欢。 朕愿意接受渭阳君,既不是因为朕对她起了爱慕之意,也不是因为你太师所托,仅仅是因为渭阳君本身! 她不是朕的心上人。 也不是太师你的孙女。 仅仅因为,她是董白。 虽然偶尔烦人了些,往自己身上抹鼻涕,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语,但正如刘协方才所言,他依旧认为董白是一个好女子! 董卓被刘协的转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情感,其实向来不太细腻。 对待女子,基本就是脱裤子、生孩子、再脱裤子、再生孩子……没生出来?那就再换一个重新开始便是。 但不知为何,董卓今日听到刘协的话语,却觉得舒心。 倘若自己是女子,怕是也会喜欢上眼前的天子…… “咳咳。” 董卓从方才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刚想要调侃两句,却发现刘协此刻一脸庄重,丝毫没有半点要开玩笑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眼下并不是平日里与董卓的嬉闹,而是认真的在托付一个人后半生的命运。 见状,董卓也将自己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今日闻听天子此言,臣算是彻底放心了!” 刘协的这种坚定,反而比那种“一往情深”、“金屋藏娇”更让董卓放心。 “既然如此,还望天子去与白细说此事,让她做个准备。待陛下及冠之后,便立刻结成姻缘。” ? 太师方才说什么? 刘协一秒破功:“朕才不去!要去太师去!” “臣也不去!哪有祖父去和孙女说这种事的?” “朕也不去!哪有男子亲自去说媒的?” “臣去说,陛下就不怕臣反悔吗?” “朕去说,太师就不怕朕反悔吗?” 董卓一瞪眼:“陛下怎的又突然反悔?” “反正这事朕不去说!” …… 僵持! 但片刻后,二人又同时想到一个人。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蔡大家去和渭阳君说这件事!” 董卓耐人寻味的笑了出来:“那连同蔡大家一起娶了不就成了?” “蔡大家还在孝期,如何能去说亲?太师就不怕蔡中郎和你拼命?” 董卓表情一固。 “那怎么办?” “朕有法子,方才左将军不是说董承之女也在掖庭中吗?二人也算亲族,让她去说就好。” “甚好!” …… (本章完) 第118章 关中大旱 第118章 关中大旱 “哦,知道了。” …… 这是什么反应? 前来通知消息的董承之女,以及就在董白身边陪伴着的蔡琰都有些意外董白对于此事的淡定。 “本来就是。” 董白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坐在胡床上摇着自己的腿:“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 “嫁予天子,总比嫁给其他人好。反正祖父在宫中,昭姬姐姐日后嫁给天子后也要住在宫中,大家都在一起,和现在不是一样吗?” 蔡琰没想到董白看的这般透彻,果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不过随即她便意识到什么:“什么叫我也嫁给天子!渭阳君切莫这般胡说!” “哼~” 董白问道:“那昭姬姐姐怎么脸红了?” “脸红,脸红是热的厉害。” 蔡琰轻轻朝自己的脸颊扇风:“今年关中天气怎么这么热?” …… 虽然知道蔡琰又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董白双脚一蹬,整个人和咸鱼一样也是毫无梦想的躺了下去:“确实好热。明明现在都还没有入伏,却已是有往日三伏天的气候了。” 董白屋中,其实早已放满了用硝石制成的冰块,却依旧难以阻挡外面的酷热。 将腰间的裙带解开,随意摆弄,想要弄出一些凉风出来散热,却被蔡琰赶紧上前压住裙摆。 “渭阳君注意些,方才的诃子都险些露出来了。” 董白挣脱束缚。 “反正宫中尽是女子,谁长的不是一个样?昭姬姐姐担心什么?” 变本加厉。 脱下厚实的襦裙,只留有薄薄一层纱衣,将白皙的手臂、大腿全都露出来,董白往凉爽的冰盆那又靠近了几分,最后干脆蹲下将冰盆抱住。 爽! “倒是昭姬姐姐,你现在还穿着那孝服,难道真的不嫌热吗?” 哪怕没有外人,蔡琰依旧遵循礼法,始终披麻戴孝。 董白坏笑着,突然朝着蔡琰逼近,伸手就要去抓蔡琰腰间捆缚衣服的腰带。 “渭阳君做什么?不行!不行!” “昭姬姐姐你腰好细,而且香香的。” 董白难以置信的用自己的手臂丈量着蔡琰纤细的腰肢。 “渭阳君,痒!痒!” 蔡琰越反抗,董白越兴奋! 将蔡琰的衣物卸下,看到里面的一片湿润,更是让董白撇嘴:“昭姬姐姐你看,你里面都被汗浸成这个样子,还穿着这衣服所什么?” 细密的汗珠早已遍布肌肤。 蔡琰脖颈处滑腻中仿佛晕着光芒,莫名其妙的红晕更是让董白轻轻将鼻子凑了过去。 “渭阳君,不要,我真的怕痒,不要……” ……………… 相比于长乐宫那边,未央宫显然是要凄惨一些。 没有莺莺燕燕,只有三个干巴老头。 贾诩、钟繇、荀攸。 还有一个已经完全不顾半点天子仪仗,几乎算是赤膊上阵的刘协…… “再加些冰!一人一盆!” 刘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将额头贴到冰盆上才觉得有所缓解。 “这天气……今天的关中,只怕要死伤不少人!” 短暂的凉意并没有让刘协倍感舒爽,心中担忧反而更甚。 虽然早已料到今年关中必定大旱。 但是却没有想到,大旱竟然这般严重! 刘协如今有着冰块避暑,却依旧觉得燥热难安,更何况是寻常百姓? 几盆冰块被送了上来,贾诩三人也顾不得往日里的名士风范,都往冰盆处挪了几寸。 “文和,按时间来算,今年抢种的蜀粟和菽应当快到收获的时候了吧?” 贾诩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回陛下,确实快到收获的时候。只是今年的收成必然不会太好。” 本就是经历了洪涝进行抢种,又是蜀粟、菽这般并不高产的作物,今年关中的粮食产量能有往年的七成都算是烧高香了。 “收成少一些也不妨,只是文和注意提醒百姓,要他们在收割时不要太过操劳,多补充盐分和水。” …… “怎么?文和?难道朕说错了?越是夏季流汗,越要补充盐水。” “陛下爱民如子,自是仁义风范。可如今关中的百姓哪还有多余的水喝?更不用说珍贵的盐了。” 贾诩又抹了一把汗水:“关中大旱,渭水水位骤降,泾、沣、涝、潏等河更是临近干枯。便是上林苑那边的玄武池都能看到湖底的水草,里面的鱼虾河蚌已经全部死绝。不少地方的井水也基本成了废井。” “至于盐……河东基本民生还未恢复过来,盐政更是还在荒废状态,根本不能大量运往关中。” 刘协抱着冰盆的手不自觉松开。他知道关中的旱情会很严重,但没有想到竟然这般严重! 竟然让他这个天子,都不知不觉中犯下“何不食肉糜”的过错。 毕竟,现在抱着冰盆,处于宫室之中的人,又怎么能想到其他人竟然会连水都喝不上,盐都吃不起呢? 而且刘协不过是要在宫中处理政务,百姓却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农田中耕耘。 足蒸暑土气, 背灼炎天光。 这般辛苦后,却连口水都不能喝,难怪关中日后会出现赤地千里的场面。 刘协微微叹气。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力在大自然面前竟然这般微不足道。 “尽量让一些精通水文的官吏忙碌一些,让他们多寻找一些可以打井取水的地方,新起井眼。” 自然之威,人力根本无力抵挡。 正因为如此,才要在能够做好的地方做到尽善尽美。 “天气热些确实会死人,但百姓以后吃不饱肚子,那死的人才会更多!” 刘协没法管住老天爷,但能管住粮食。 “今年粮食必然减产,明年的收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关中注定要向外面购买大量粮食。” “关中的苎麻、葛,朝廷都可以征收上来,去往外面购买粮食。” 而购买粮食的第一人选,肯定就是刘表。 “荆州富庶,乃鱼米之乡。刘表也一直敬重朝廷,单纯只是购买些粮食,想必刘表不会拒绝。” 不光是苎麻、葛,包括铁、战马,这些战略资源,刘协都可以卖给刘表。 反正刘表算是朝廷的铁杆盟友,还不像公孙瓒、刘备那样距离关中太过遥远。别的不说,只要刘表强大起来之后,能够压制袁术还有江东的势力,那这些铁、战马,就算是有了它的价值。 “还有,之前的钱政也已经维持的差不多。朝廷五铢钱尚有盈余,也能购买一大批粮食。” 刘协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单单凭借这几项的贸易,便能购买十几万石粮食。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十几万石的粮食就能被关中的百姓吃到肚子里。 运粮的消耗,自古以来都是无比恐怖的消耗。 更别说从荆州往关中运粮没有水道,只能从狭窄崎岖的伏牛山道运过来。 山道运粮…… 史书上诸葛亮北伐,往关中前线运一石粮食,那么在路上就要消耗四石粮食。 伏牛道虽然没有蜀道那般艰难,不至于造成那么大的损害,可就算乐观估计,怕是也会有一半的粮食消耗在路上。 十几万石粮食运到关中,能有七、八万石装到关中的府库里,都已是幸事。 所以想单凭从荆州买粮就遏制关中的灾情,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若是汉中还在朝廷手上就好了。” 汉中粮草充盈,本就算一个天然的小粮仓。加上汉水的滋润和秦岭的阻隔,让关中的灾情根本抵达不到这块大汉龙兴之地。 更别说,若是有了汉中,蜀地的粮食也能够源源不断的运往关中,又能给关中增加一项进项。 可惜张鲁频频斩杀过汉使,根本没有与之交涉的可能。 “张鲁?五斗米教?朕早晚把你老巢给你掀了!” 刘协也就嘴上抱怨,毕竟朝廷现在粮食本就捉襟见肘,哪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去攻打张鲁? 钟繇见到刘协苦恼粮食一事,却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计,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何计?” “向袁绍、曹操他们买粮。” ? 你在说什么? 刘协苦笑着摇摇头:“他们怎么会卖粮给关中?元常莫不是忘记了?他们前不久才合围关中,想要行悖逆之举,如何肯在这个时候资敌?” 袁绍占据的冀州、曹操占据的兖州,粮食必定充裕,甚至要比刘表的荆州还要充盈不少。 而且从冀州、兖州往关中运粮,也有数条水道可以利用,可以大大降低运粮的损害……若是能从他们手里买到粮食,对关中自然有极大的利好。 但袁绍、曹操都不是蠢蛋。 关中缺粮,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卖粮救命? 若他们真是这样的大圣人,那天下早就太平了,哪还能成为今天这样的局面。 “陛下此言差矣。” 钟繇问道:“关中缺粮,难道他们就不缺盐吗?” “袁绍虽然占据冀州,可是临海产盐的地方,却都在公孙瓒手中。” “曹操占据东郡,但东面依然有平原的刘备阻碍其获取海盐。” “尤其冀州、东郡,都人口众多,民生旺盛。他们想要得到食盐的迫切,不必陛下想要得到粮食的迫切轻上几分。” “而盐……河东就有!” “而且,有很多!” (本章完) 第119章 调教董卓 第119章 调教董卓 关中缺粮,关东缺盐…… 若是能够进行贸易,那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袁绍、曹操果真会答应吗? 刘协沉思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会的! 袁绍、曹操都是如今朝廷的敌人不假。 但同时,他们也是当世最有枭雄气魄的两人。 明面上骂的狗血淋头,私下里却依旧能够去做该做的买卖。 以二人的胆识,想必应该不会拒绝。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在官面上进行。 而且要与袁绍、曹操开通贸易,首先要先将河东荒废的盐政给重新捡起来。 这就意味着,朝廷需要一个有足够政治水平,并且能够八面玲珑,平衡各方关系的人前往河东,主持盐政,主持与袁绍、曹操的贸易。 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便是整个朝廷都不多见。 但好巧…… 刘协看向钟繇:“元常既有此提议,那是否愿意前往河东,主持盐政,并且与冀州、兖州联络?” 钟繇在史书上曾经被曹操评为有“萧何之功”。 在官渡之战时,钟繇愣是能够在关中已经残破的情况下再挤出一批战马支援曹操。并且还靠着言语说服了马腾、韩遂前往河东,对抗袁绍的并州刺史高干。 通政务、晓人事。 这个位置除了钟繇,刘协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谁能够胜任。 “陛下既然有令,那臣自然愿意前往河东主政。” “只是……” 钟繇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臣想向陛下讨要符节,能够持节都督河东诸将!” 董卓自讨伐归来后,便将李傕、郭汜留在了河东。 钟繇前去河东主政,必然会在某些事情上与李傕、郭汜发生交集。 到时候,若李傕、郭汜看轻钟繇,不肯听命钟繇,坏了河东政务怎么办? 便是不去与袁绍、曹操贸易,关中本地也急需河东的食盐救急。所以河东政务无疑不能出现任何乱子。 可即便如此。 刘协还是觉得钟繇的胃口太大! 钟繇虽是举孝廉出身,可至今不过是六百石的黄门侍郎。 加之,他又不是西凉嫡系。 现在他想要朝廷授予他持节都督河东诸将的权力,这无疑有些狮子大开口。 可话又说回来。 钟繇是去河东主持政务的,而不是去过家家的。 若是不给予钟繇这份权力,他如何能够压制住李傕、郭汜,让那一众西凉将领配合他去展开公务? 或许,正是钟繇意识到自己人微言轻,所以才想要“持节”这柄利剑,去威慑那些骄兵悍将。 “元常说的有理。” “不光是盐政。” “河东那面也要均田、建立府兵制度,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若是没有强权干预,只怕河东那里并不能将朝廷的政令完全执行下去。” 关中,有尚书台,有贾诩看着,刘协不担心。 但朝廷的河东的统治,却完全是一穷二白。 哪怕仅仅为了朝廷法度的健全,也要让主政河东的长官有绝对的权力,去尽快恢复河东的民生。 “不过持节一事毕竟事关重大,朕还要先与太师商议。” 此事毕竟涉及到军事,终究需要董卓那边松口。 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董卓也是彻底瘫到自己的住处,不愿出来接受烈日的考验。 加上之前托付董白一事功成后,董卓是愈发不愿见到刘协,这反倒是让刘协纳闷起来—— 明明是太师你自己将孙女托付给朕的,怎么事成之后你倒又开始不乐意了?? 想到数日没有见到董卓,刘协便主动前往董卓住处探探口风。 …… 可在见到董卓并提起此事后,董卓一脸狐疑—— “陛下为何要去专门买来粮食救治灾民?” “朝廷该做的不都已经做了吗?为何还要这般费力,又是盐政,又是贸易的?” 听得出,董卓在对待民生一事上,与刘协等人的观念并不相同。 “太师,若是朝廷不管他们,会死很多人。” “陛下,就算朝廷去管他们,也依旧会死很多人。” 董卓对治民之道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就算朝廷费了心思去救治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感谢朝廷,那朝廷何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况且,这是天灾,不是人祸。” “天灾不可为。” “臣以为,朝廷已经做了足够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再去行买粮一事!” 冷酷、无情。 兴许只有对待亲人身上,才能感受到董卓的温情。 其余时候,董卓依旧是那个从底层一步一步杀到最高位置的边陲儿郎。 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 之前又是抢种,又是兴修水利,做了这么多有利民生的事情,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朝廷。 既然如此,便已经算是尽力。 其余的,就看百姓自己能不能将这天灾给扛过去了。 …… 刘协叹了口气。 虽然他料到过董卓对于民生的事情不会怎么上心。 可不上心到这种地步,也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太师,先汉大儒贾谊曾经评价周公,言‘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周公集大德大功大治于一身’。” “如今太师平定戡乱,讨伐汉贼,为国之柱石。这些其实都只是太师的功绩。” “这样下去,只怕太师将来的风评,只会成为周武王一般的人啊!” …… 若是以前有人称赞董卓能够和周武王比肩,只怕董卓会乐的合不拢嘴。 但现在既然已经将目标放到了周公身上,董卓又哪里会甘心只做一个武王呢? “陛下所谓的‘大德’是何意?” “有德者,首要的便是仁义。” 刘协让董卓去想想之前颁布的均田、府兵制度。 “这两项政令,之所以能够和周公的一些功绩相比,正是因为它的仁义啊!” “让士卒分得田地,并且给他们减免赋税。这正是太师体恤他们的表现啊!” “太师一向爱惜士卒,却不去爱惜百姓,这么做难道不会感到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董卓:“士卒能够保卫国家,让土地不受到侵害。士卒也能够击败敌军,为主将争取荣誉。爱惜士卒,这难道不是顺应天理的事情吗?” “反观百姓,却是需要受到士卒的保护,还时不时被士人鼓动,辱骂保卫他们的士卒和将领,难道不应该对其苛责一些吗?” “奖励士卒,士卒会更加勇猛的作战。但奖励百姓,却得不到半点好处,有时反而会引来埋怨,那何必要去爱惜他们呢?” 嗯……? 要不是刘协始终清醒,恐怕还真的差点被董卓带到沟里去! 董卓的思路,极为功利! 可这也正常。 一个将领的性格若是不功利,那他就绝对不是一个好将领。 可在对百姓的看法上,董卓的态度却有些过于极端。 这让刘协忽然意识到,要让董卓将对待自己亲族的善意发散到每一个百姓身上,怕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看来要将董卓调教为周公那样的贤臣,还是有些任重道远啊! “太师此言差矣。” “士卒固然可以保家卫国,但他们吃的每一口粮食,穿的每一具甲胄,难道不是后方的百姓在为他们提供吗?” “重视士卒的功绩,却不正视百姓的付出,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偏彼了?” “至于百姓不去感激朝廷一事,朕觉得其实也很正常。” “百姓每年都要被朝廷征收赋税。正是因为有了百姓的供养,长安才能有这壮丽巍峨的未央宫,宫人身上才能有那么美丽的绫罗绸缎,桌案上才能有无数的琼浆玉液,供朝廷的官员享用。” “百姓平日里对于朝廷的付出,其实远远要超过朝廷平日里对百姓的付出。正因为如此,其实并非是百姓亏欠朝廷的,而是朝廷亏欠百姓的。” “如此,到了百姓身陷困境之时,才需要朝廷全力去帮助百姓渡过难关,这种鱼水之情,才是朝廷与百姓的相处之道!” “至于世家挑唆百姓……那太师应当去找那些世家算账,为何要将这样的罪责也强加到普通的百姓头上呢?” 刘协的话,令贾诩、钟繇、荀攸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并非是百姓亏欠朝廷。 而是朝廷以往从百姓身上拿走的东西太多! 这样的论述,很难想象是从一位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朝廷中人,若是人人都能有陛下这般“亏欠百姓”的心态,那何愁不能爱民?何愁不能中兴汉室? 但可惜,贾诩这几个不需要听懂的人听懂了刘协的话,但董卓这位真正需要听懂的人反而对刘协的话摸不着头脑。 董卓依旧不理解,为何天子要说是朝廷亏欠百姓。 而刘协也没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让董卓茅塞顿开、幡然悔悟。 “太师既然不喜欢,那朕就不再言语。” “只是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太师陪朕出去走动走动如何?” 出去走动? 董卓抹了一把汗珠,恋恋不舍的搂住冰盆,显然是想装作没有听见天子的话语。 “太师!难道忘了之前答应朕要减重的事情了?” …… 董卓无奈,畏惧的看了眼外面的烈日:“非要今天吗?”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刘协直接拉着董卓:“走!刚好朕也好长时间没有出过宫了。今日就陪太师出去转转!” ? 什么叫“陪太师出去转转”? 太师本人根本不想出去好不好? 董卓还在磨蹭,显然是想着能拖延一会就拖延一会。 “太师~” 刘协突然凑到董卓耳边:“你也不想让渭阳君知道自己的祖父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陛下威胁臣?” “来人!去将渭阳君叫来!” “臣去不行吗!” 董卓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好像所托非人…… 极其不情愿的换上轻纱制成的薄透衣物,董卓拿着冰盆,小心翼翼的朝殿外走去。 “滋!” 正好冰盆外壁附着的一滴水珠落在地上。 刚刚落在地上一息,就传来一声刺耳的蒸汽声! 还不到三息的时间,地面上更是没有半点痕迹,仿佛那滴水珠从未落下来过。 董卓瞳孔一缩! “陛下!不能出去!难道陛下忘记臣之前教导陛下的兵法了吗?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酷暑中前进啊!” “又不是喊太师去打仗,太师怕什么?而且就算是打仗,若是遇到酷暑天气,也只需要在密林阴凉下乘凉即可。” “陛下不怕敌人用火攻吗?” “……” 最终,董卓还是极不情愿的被刘协从宫室中硬拽了出来。 只是其手上一直死死抱住冰盆,仿佛是自己的什么本命宝物一般,离了它就活不下去一样。 现在正好是中午。 毒辣的阳光从天际重重砸在地面,恐怖的力量几乎令空间都产生了扭曲,让众人的目光都变的有些迷离。 这种天气出行,当真是遭罪! 董卓心底对刘协愈发埋怨。 好端端的不在室内乘凉,为何偏要出来受这样的罪过? “太师!看!” 刘协指着宫门,示意董卓看去。 那是一队虎贲士卒。 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他们依旧穿着厚重的盔甲,犹如石雕一般在此地站岗,拱卫城门。 …… 董卓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刚才一直离手的冰盆被董卓缓缓松开。 “去,将里面的冰给那群士卒分了。” 董卓将冰盆交予下人,口中再不提半点炎热的话。 “陛下,这正是臣方才说要善待士卒的原因!” 刘协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邀请董卓往外走去。 因为未央宫周围有防卫用的水渠,有乘凉的功效,所以温度还要比长安城低上几分。 百姓们真正居住的长安城,要远远比未央宫中还要热的多。不过刚出宫门没多久,就能明显感受到一股股恐怖的热浪。 一行人逐渐靠近长安,靠近普通百姓聚集的市肆,靠近寻常人家屋舍的街巷。 在路过一个拐角后,刘协顿住步伐,向身旁早已沉默的董卓询问:“太师,看到了吗?” 看到了。 人。 好多人。 穿着厚重衣物,依旧奔波在大街小巷的寻常人。 “站在未央宫看这长安的熙熙攘攘,确实能感受到长安的繁华。” “但唯有真正站在这熙熙攘攘中,却才发现——所谓的“繁华”,不过仅仅是那些人的身不由己罢了。” (本章完) 第120章 两个荷包 第120章 两个荷包 “太师知道士卒的辛苦,是因为太师常在士卒中间,与他们同甘共苦。” “可倘若太师身处百姓中间,必然也能察觉出百姓的不易。” “再说,那些士卒的家眷,本身就是百姓。朝廷若是不去保全士卒的家人,让士卒没有后顾之忧。反而只是在战场上激励士卒,那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偏见,大都是因为主观的猜疑。 而主观的猜疑,往往则是因为不曾客观的去感受。 董卓方才在宫室内,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百姓不如士卒辛苦。可当真的来到了街道上,看着无数百姓为了生存在这样的天气下忙碌,董卓又怎能再言“士卒更难”? 苦难就是苦难,没有高低之分。 若是朝廷再不去体恤这些百姓,肉食者再不去爱护这些百姓,那这些百姓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市肆上,商家的叫卖声依旧,没有因为酷暑便回到屋中不出来揽客,更没有因为沙哑就让自己的声音小上半分。 这样的场面,若是被坐于马车,手捧冰盆的达官贵人看到了,只怕还会以为大汉盛世依旧,百姓安居乐业依旧。 可只有步行至此,与这些声音擦肩而过,与这些商户彼此对视,才能真正看到他们眼中的无奈与凄凉。 但即便如此,他们都还在努力的活着。 他们对生的执著,丝毫不逊色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卒。 如此这般,让刚刚从宫室中出来的一行人,心中如何能够不起波澜? 贾诩重新将自己的衣领扶正。 钟繇停下了自己扇风的右手。 荀攸也默默放下遮挡太阳的衣袖。 “太师。” 刘协指着这些操劳的百姓:“难道他们,真的就不配活着吗?” …… 董卓哪怕到现在,依旧不明白方才刘协口中所言的“朝廷亏欠百姓”究竟是何意。 但是这并不妨碍董卓对于百姓民生的问题,逐渐产生了些别样的看法。 他转身,看向身后。 “你就是钟繇?” “回太师,下官便是。” “你有信心能够治理好河东,令百姓休养生息吗?” 钟繇肃穆—— “下官愿以性命保证,必然会使河东恢复秩序。令百姓有食吃,有衣穿,安居乐业。” “好。” 董卓下令:“那孤就表你为河东太守,使持节,都督河东诸将!” 钟繇大喜! 他没想到,董卓竟然真的同意了令自己持节! 这般的殊荣,便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将领,都没有一人能够获得! “下官代河东百姓谢过太师!” 能够持节,能够在河东拥有绝对的权力,那钟繇就有信心,将河东从一片灰烬中重建起来! “臣谢过陛下!” 刘协随意摆手,将功劳让出:“这都是太师的仁义啊。” 话虽如此,可钟繇却清楚,若非刘协将董卓从宫中带了出来,让董卓亲眼看看这长安城中奔波的百姓,董卓哪里会将这样的权力交予钟繇? 大汉能有这样的天子,可谓是百姓的幸运啊! 与此同时, 在未央宫中。 董白不知节制,将自己那里的硝石全部用光,就拉着蔡琰想要过来朝董卓再讨要些来。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董卓已经出宫。 又想去找刘协,可刘协也已经出宫。 这让董白闷闷不乐:“祖父和陛下抛下我们去玩了!” 不行! 出宫竟然不带自己! 董白想要出宫去寻二人,可刚刚触碰到外界,顿时就被日光灼的难受,不自觉又退了回来。 蔡琰趁机劝道:“渭阳君,说不定陛下和太师是有公务在身,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不可能!” 董白狡黠的笑了起来:“祖父最是怕热,现在这种天气,他恨不得终日待在屋内,怎么可能因为公务出去呢?” “所以祖父肯定是跟着天子出去玩了!我们赶紧追上去!” 蔡琰还是迟疑:“可天气这般炎热,万一渭阳君受不住怎么办?” “这有何难?” 董白取出两个小荷包,又将冰盆中仅剩的一些碎冰统统装入其中。 “看!将这样的荷包戴在身上,便不用畏惧炎热啦!” …… 蔡琰接过荷包。 她发现,渭阳君只要不读书,那脑子其实还是挺好使的…… 将荷包放在握在手心中,蔡琰果然是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昭姬姐姐,这不是那么用的!” 董白微微敞开自己的领口,将荷包放在了外衣与贴身衣物之间。 “这样才对!整个人身子都凉快了许多!” 董白又去抢蔡琰的喝荷包,扒开蔡琰的衣领后直接就将荷包丢了进去:“看!是吧!” 蔡琰在荷包丢入时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丢,丢错了! 没有在诃子上面,而是在它的里面。 蔡琰想要将其取出,又觉得不雅,只待上了马车后才开始慢慢摸索。 二人乘坐的马车缓缓行驶出未央宫。 刘协、董卓一行人虽没有打着依仗,亮出身份,却依旧有大批侍卫随行,所以马车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是西市的一间酒肆。 “怎么这么多人?” 董白跳下马车,朝着董卓打招呼:“祖父!” 董卓见董白也跟着出了宫,便让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让开一条通道放董白进来。 董白亲昵的靠在董卓肩头,颇有些委屈:“祖父出宫怎么都不带我?我在宫中都要闷死了!” 董卓爱怜的摸了摸董白的头,却不自觉将目光移到了天子那边。 方才。 董卓当众同意,令钟繇使持节,都督河东各将。 本是皆大欢喜之事,众人便到了一侧市肆中要了些酒食,也算是给店家增添一份生意,缓解人间一份凄苦。 没想到这时有一妇人带着一位女童来到市肆面前,想要讨要一些粮食。 可世间谁不难? 店家的粮食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在店家驱赶之际,没想到那妇人直接晕死过去,额头撞到台阶上,流了不少血。 天子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岂能坐视不理? 刘协将妇人救下,又开始安抚她那惶恐不安的女儿。 “饿了?” 她摇摇头:“贵人,我娘怎么样了?” “没事,应该是气血不足,加之天气炎热,有些发晕。” 刘协心情沉重,脸色都开始变的苍白,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表情不至于太过狰狞,吓到眼前的这个孩子。 灾情不过刚刚开始。 而且这又是天子脚下。 都已经开始发生这样的惨剧。 刘协不敢相信,若是日后闹起饥荒来,又是怎样的一片人间炼狱。 不过他也庆幸。 庆幸董卓,终究是同意了让钟繇持节,前往河东,为关中的百姓再谋求一条生路。 刘协朝着董卓看去,以示感激。 “渭阳君怎么来了?还有蔡大家?” 而此刻,站在董卓身边的蔡琰也看到了刘协。 她一眼便看出,刘协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脸色苍白的,简直比自己身上的孝服还要可怕。 能让在郿坞中谈笑风生的天子这般为难,想必天子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吧? 蔡琰明知道自己如今还在孝期,不易与男子接触太近,免得惹人非议。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刘协身边,微微欠身,并且将手中的荷包交予刘协。 “此物或难解陛下心火,但至少能令陛下心静上一些。” 众目睽睽之下,蔡琰竟然走过去亲近天子! 也就是在刘协将荷包拿过去时,蔡琰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谢过蔡大家了。” 刘协拿到荷包,触感冰凉,直接贴到额头上。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清清脑子,来思绪如何令关中百姓渡过难关。 嗯? 刘协将荷包贴在额头上,才发现这荷包一大半都已湿透。 “是里面的冰化了。” 蔡琰连忙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刘协摸着荷包,可从手感上却明显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寒冰都还成形。 疑惑的看了蔡琰一眼,不过刘协还是没有多想。 直到董白走了过来,将自己的荷包从衣物中取出来,刘协这才回过神来。 …… 后方董卓眼睁睁看着自家孙女朝着天子走去,还从怀中掏出荷包,俨然是要学着蔡琰亲近天子,心中是又急又气。 “怎么还没出嫁,便这般朝着夫家了?”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董白直接略过了刘协。 她来到那个女童身前,轻轻蹲下,并且将自己的荷包贴在她的额头。 “凉快吗?” “凉快!” 女童笑的十分灿烂,而董白同样跟着对方笑起来。 “凉快就去拿给你的母亲,若是让她也凉快一些,她肯定也能够清醒过来!” “好~~~谢谢姐姐。” 董白听到被称作“姐姐”,更是笑的脸眼睛都快弯成一道月牙。 贾诩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感慨。 “陛下的良配,自然该是蔡大家。” “可若要论将来大汉的后位,只怕渭阳君却是比蔡大家更为合适啊!” —————— 下官忽闻明日上午有政务需要处理,故此午时的更新只能延后,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谅解~~~~~ (本章完) 第121章 石破天惊!! 第121章 石破天惊!! 女童将荷包拿到自己母亲额前,在温度降下后,其母果然悠悠醒来。 “谢谢姐姐。” 皆大欢喜。 得知母女是因为没有粮食前来酒肆要饭,董白更是大手一挥:“这酒肆今日的饭菜我都包了!” 下意识想要去掏钱,董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荷包中那无用的金银早就被她丢了出去,装上了降暑的冰块。 不过没关系。 董白来到董卓面前,很自然的伸手—— “祖父,钱。” 董卓哪来的钱? 将目光投向刘协…… 刘协:? 朕哪来的钱? 最后,还是家境最为贫寒的贾诩默默从怀里掏出没什么用的三枚铜钱…… “你们出来都不带钱的吗?” 董白气鼓鼓的看着面前一群没用的男人,稍稍纠结片刻后,就将自己头上的一枚玉簪摘下。 “那拿这个抵债好了。” “白!” 董卓唤住董白。 “这不是你十岁时我送你的礼物吗?你那时不还说最喜欢这玉簪吗?” 董白其实内心也舍不得。 “可是,刚才那个小妹妹叫我姐姐唉!” 董白无辜的眨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 “她都叫我姐姐了,我还能怎么办?” 说完,不等董卓反应,便直接跑入酒肆,将手中玉簪强塞给里面的东家。 …… 董卓无语。 这算什么理由? “白这般单纯,只希望以后不要有人骗她的才好。” 似担忧,但更似对某位天子的警告。 “太师恐怕说错了。难道刚才那女童欺骗渭阳君了吗?” 刘协再次在董卓耳旁夸赞董白:“朕之前便和太师说过,渭阳君是个好女子。她对寻常百姓都这般仁善,这难道不就是她最美好的品质吗?” “太师方才问朕,何谓“大德”,恐怕渭阳君便是拥有“大德”之人。” “太师与其向朕询问,倒不如直接问问渭阳君。如此说不定能够快些寻到答案。” 虽然有“不耻下问”一说,但哪有祖父朝着孙女学习的道理? 董卓以为刘协是在埋汰自己,可思虑片刻后,还是将董白叫过来询问—— “白为什么要去帮助那对母女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听到她们的称赞吗?” “白可知,就算去帮助了她们,她们也不会给你带来好处。仅仅为了收获名声,就舍弃了自己珍贵的玉簪,这样做是不是有沽名钓誉的嫌疑呢?” 董白歪头。 “祖父在说些什么?” “什么名声?什么好处?” 董卓解释:“难道不是这样吗?祖父常常奖赏府中的下人,正是因为希望他们能够好好侍奉白,这便是奖励他们给祖父带来的好处。” “可是那对母女并不能给你带来这样的益处,那又何必耗费精力去帮助她们呢?” “不一样!” 董白这会听明白了! “府中侍者和刚才那个小妹妹是不一样的。” “府中侍者虽然对祖父恭敬,但他们平日里好像都有些畏惧祖父,所以白不喜欢那样的恭敬。” “可刚才的小妹妹对我就只是感谢,根本没府中侍者的畏惧,这样的恭敬才是白喜欢的恭敬!” 这就是区别。 畏惧。 董白的话让董卓若有所思。虽然这些话,显然不符合董卓的驭人之道,更不符合董卓的功利之道。 可不知为何,当这些话从董白口中说出时,董卓却真的开始了思考。 刘协见董卓似乎若有所思,也是朝着董白投去赞赏的眼神。 自己费这么大劲将董卓从宫中拉出来,让他看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却始终不如董白几句话来的深刻。 若是董卓真的能够从董白那里学到一些仁善,那无疑才是真正的大汉之福! 不过, 刘协估计,还要时间。 …… 又过了几日。 尚书台终于将冗长的赏罚名单公布了出来—— 士孙瑞、黄琬,还有曾经与王允等人一同谋划作乱的名士统统问斩。 帮助徐晃藏身关中的那几家豪族全部处决,没收家产。 考虑到槐里县豪族最后时刻被韦康拉拢,打开了城门,故此免去死罪,只没收家产,贬为庶人。 其余与王允有书信来往的士族,也都各有惩罚。 有罚,必定也有赏。 在均田、府兵的制度下,士卒的财富和地位都迎来一场彻底的爆发。 以往,校尉之职便已是大多士卒的天板。 但因为府兵制度下扬武军府的建立,单是首批扬武校尉就有不下百人。 如吕布、牛辅、李傕等人,更是进号“柱国将军”,一跃拥有了将军名号。 不过也有令人意外的事情。 最后一位“柱国将军”,董卓经历再三思虑,最终选择了张济担任此职。 张济毕竟是西凉老人。而且和其他西凉将领相比,张济性格和善、与其他几名将领关系都十分要好。考虑到军中的平衡,董卓最终敲定了这个人选。 张济却不知董卓的这番考虑。 他逢人便说“我能成为柱国将军,都是因为我侄子救驾天子的功劳啊!” 于是,张济对于天子更加敬重,还专门写信给张绣,要他专心侍奉天子,不要对天子有丝毫的不敬。 还有马腾。 这个如今并不在朝廷体系内的老滑头,尚书台最终还是采纳了天子的提议,册封马腾为凉州刺史,让他镇守边疆。 马腾接到朝廷的诏书后,他的反应也没有超出朝廷的预料——果然是对朝廷感恩戴德,并且将韩遂一族老少全部斩首,将他们的人头送往长安,以示自己的忠心。 当那一颗颗被腌制好的首级送往长安时,长安百姓虽然感叹,却也没有太过惊奇。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天子决定,将临洮、襄武、首阳三县合并建雍国,加太师为雍国公,享国公食邑。 大汉的国公! 这件事显然要比几颗人头要重要的多。 关中因为此事,再次议论纷纷。 不过这一切都与钟繇无关了。 在拿到朝廷的符节、诏书之后,钟繇便与天子告别,在几十名甲士的护送下前往河东。 钟繇并未直接前去赴任。 而是大张旗鼓的顺着道路前进,每途径一处县城,便要停留一段时日,多则三四日,少则一两日。 钟繇当然不是一离开长安,就借着自己的官位与权力去胡作非为。 而是每到一处县城,便去探查府库、道路,为日后从河东运粮、运盐做准备。 直到抵达蒲津。 眼看着渡过大河就要抵达河东。 钟繇却不得已让车架停了下来,将河东政务暂时抛之脑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听到的大事禀报朝廷—— “袁绍于邺城立刘和为天子!” (本章完) 第122章 河北朝廷 第122章 河北朝廷 “败了!” 当日,袁绍在知道董卓于河东大败白波军、南匈奴联军的时候,袁绍就知道,战事已经尘埃落定。 绍有姿貌、威容。 可纵然是拥有一副好相貌,袁绍在知道消息后还是如丧考妣,五官全然缩成一团乱麻,没了往日的风范。 “我,怕是真的只能做汉贼了。” 袁绍虽为名门子弟,却不喜欢古制冠冕。便是在军营中,也是常常披戴缣巾,只以长巾束发。 从头上取下长巾,袁绍眼中有泪:“被朝廷斥责为汉贼,这是我袁绍的耻辱啊!我日后有何面目再见袁氏祖辈?倒不如现在就这样死掉算了!” 声音凄惨,使人闻之悲切。 “袁公怎可如此!” 一声厉喝! 却是袁绍帐下名士,南阳人许攸。 许攸斥责袁绍:“袁公难道不知道,如今的朝廷已经被董卓那样的恶贼掌控了吗?” “朝廷的政令,其实就是董卓的命令!这样的朝廷,发出来的檄文,又怎么能够令天下人信服呢?” 袁绍哑口无言。 “可那毕竟是朝廷。” “那如何算的上朝廷?” 许攸只身站了出来,继续说服袁绍:“所谓朝廷,自然应当要有天子坐镇!” “可世人皆知,继承灵帝之位的天子早已被董卓杀害。现在天下哪里还有天子呢?” 许攸又道:“如今董卓册立的伪帝,表面上是灵帝血脉,但其实另有实情!” “诸位可闻,刘协的生母王美人是被何太后所杀?” “当时宫中传闻,是何太后善妒,可其实大错特错!” “何太后之所以杀死王美人,是因为何太后当时察觉,王美人曾与外臣私通,这才想要为皇室抹去这桩丑闻!” “故此,其实那刘协并非是灵帝真正的骨肉啊!” 虽然不知道,一直躲藏在冀州的许攸为何知道这桩宫廷秘闻,反正袁绍立即“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许攸痛心疾首:“可谁能想到,如今天子真正的血脉被董卓这样的恶贼杀害,却让外人的子嗣假称天子,这是我等汉臣的罪过啊!” “故此,袁公怎可轻易寻死?这样还能够算是汉室的忠臣吗?这样死去,难道就真的能够对得起袁公的祖先吗?” 袁绍虚心求教——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许攸:“如今汉贼横行,正是袁公站出来,成为汉室中流砥柱的时候啊!” “首先,便要尽快寻得刘氏血脉,以其为天子,斥责关中伪主,为天下忠义之士正名!” 袁绍惶恐—— “册立天子,这不是忠臣应该做的事情!” 许攸跺脚:“周公也曾主持册立过天子,难道袁公以为周公不是忠臣吗?” “况且,身为大汉的忠臣,难道能够坐视伪帝窃取社稷神器,任由汉贼残害天下忠良吗?” 袁绍再度流泪:“子远(许攸表字)说的不错。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可若想要汉室中兴,也只能够如此了啊!” …… 帐内其他人不敢吱声,默默看着两人的表演。 别看许攸现在一口一个“灵帝是汉室大宗”,其实早在中平五年,许攸就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 至于袁绍的“不敢言立天子”,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在去年第一次“诸侯伐董”结束时,袁绍就以“刘协远在关中,此时不知生死”为由,联合冀州刺史韩馥,想要立幽州牧刘虞为帝。 两个都曾有意重立天子的人,竟然此刻扭捏起来,着实是让帐内一些人看的恶心。 比如原冀州刺史韩馥麾下别驾沮授。 沮授方才听到许攸污蔑“天子并非灵帝骨肉”时,险些就忍不住起身呵斥! 上次还仅仅是“不知刘协生死”,现在就成了“刘协并非灵帝骨肉”。 这般中伤天子,当真是为臣之道吗? 但想到袁绍的大业,沮授还是强行忍住了心底这口怒火。 因为袁绍,已经被朝廷之前的那道檄文逼到了绝路! 直接明文斥责袁绍为汉贼! 要是袁绍这一次能够攻破关中,击败董卓,清理君侧,那道檄文自然如同废纸一般,没有半点效力。 可如今没有攻破关中,那就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失去了朝廷的支持,袁绍从最根本的法理上便失去了统治的权力。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有这些诸侯统治地方的法理,统治地方的权力,依旧还是来源于汉室!来源于汉室天子! 如果说之前袁绍抢夺韩馥基业,大家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随着那道檄文发出,便都不能再装作不知情。 跟着袁绍干,那就是摆明了助纣为虑,是为汉贼! 大汉四百年的威望,早已深入所有人的心中! 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和中枢朝廷对着干。 即便大汉如今已经虚弱。 可别忘了,便是虚弱的大汉,也已经终结了黄巾之乱,将敢于直接挑战汉室权威的张角三兄弟处死! 更何况冀州本就是昔日张角的大本营。袁绍麾下的官僚、将领,甚至有不少人亲眼见到过张角三兄弟的首级,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谁敢去步他们的后尘? 袁绍? 四世三公? 汝的名头再大,能有昔日太平道教的天公将军大吗? 连张角都被朝廷镇压了下去,何况是你呢? 这些人不理解现在的朝廷比之处理黄巾之乱时的朝廷更加虚弱,因为在他们心中,朝廷,始终就是朝廷! 现在跟着袁绍和朝廷对着干,那可不就是找死吗??? 故此,沮授才说,那道檄文将袁绍逼到了绝路。 大汉朝廷余威尤在。 平定黄巾之乱的鲜血还流淌在冀州各处土地上。 若是袁绍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好不容易平定的冀州,又要爆发各种纷乱。 所以,袁绍必须要重立天子! 哪怕这样会让袁绍成为众矢之的。 哪怕这样会让袁绍之前积累下的名声消耗的一干二净。 哪怕从今日后,袁绍在其他人眼中很有可能和董卓一样,被世人列为“汉贼”。 但至少这样,能够保住袁绍的基本盘,保住冀州。 沮授本就是冀州本地大族出身。 虽然袁绍的作为与他心中的道义不符,但为了冀州的安稳,沮授终究没有上去打断袁绍和许攸,只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二人有些拙劣的演技。 “子远以为,谁有资格成为天子呢?” 方才还“不愿册立天子”的袁绍,已经自然而然的开始和许攸探讨人选…… “大司马、幽州牧刘虞可为!” 袁绍叹气:“大司马在宗室中声望最隆、资历最重,确实有成为天子的资格。” “可大司马一直被董卓蒙骗,认为伪帝刘协才是天子,不愿继承帝位,又该如何呢?” 许攸早有准备:“可立刘虞之子刘和为天子!” 袁绍故意不满:“刘和声望远不如其父,如何能够被立为天子?” “袁公有所不知。” 许攸讲述起一段历史—— 刘虞,乃是东海恭王刘强之后! 而东海王这一支,在后汉历史上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世祖刘秀在还未发迹之时,便与光烈皇后阴丽华结成夫妻。 后来世祖受到更始帝刘玄的命令,命他渡过大河、抚慰河北。 世祖抵达河北之时没有兵马,加上赵地豪强不服更始朝廷,便聚集大军前来攻打刘秀。刘秀为了得到支持,就娶了真定王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以其为正妻。 后来世祖重建汉室,又立郭圣通为后,以郭圣通之子刘彊为太子储君。 只是郭圣通与刘秀终究是政治联姻,在世祖平定天下后,便毫无理由的废掉了郭圣通,重新册封阴丽华为皇后。 太子刘疆也因为母亲被废一事无比惶恐,在审时度势,主动辞让太子之位,将太子之位让给了阴丽华的儿子刘阳(后改名为庄,是位汉明帝)。 而刘疆在辞去太子之位后,就被世祖册封为东海王,由此有了后汉东海王这一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汉东汉王,几乎就相当于先汉之时的齐王。 不同的是,齐王刘肥虽然是高祖嫡子,却也是庶出,并且没有担任过储君的职务。 但人家东海王刘疆可是正儿八经的刘秀嫡长子!并且真真切切做过后汉的储君!后汉第一任的储君! 而刘虞,恰好就出自东海王一脉。有这样的法理在,让刘虞一脉继承大汉天子之位,难道有错吗? 哪怕刘虞的儿子刘和声望、资历远不如其父,可只要他有东海王的血脉,那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任谁都知道,无论是袁绍还是许攸,都不是真心想要拥立天子。 他们只是需要给自己所立的天子找一个理由。 既然刘和声望不够,那就拿他的血脉来堵天下悠悠之口! 而且刘和不同于其父刘虞。 刘和性格懦弱,并且如今就在冀州,就在邺城,就在袁绍的手里! 与其再去哪里找一个刘氏血脉,倒不如直接顺手来的方便。 袁绍又是“恍然大悟”,仿佛自己从未读过这段历史一般:“竟有这样的事情?东海王的血脉竟然这样高贵吗?” 言下之意,便是已经决定拥立刘和为天子。 当即,军帐文武一并下拜,跪求袁绍—— “请袁公拥立天子!拯救汉室!” 袁绍无奈:“诸位,可当真是害苦了我啊!” ………… 事后,袁绍一回到冀州,就开始筹备天子登基一事。 刘和听闻要自己成为天子,吓的直接两股颤颤:“吾如何能做的了天子?还望袁公另寻他人!” 前来寻找刘和的许攸见状阴恻恻的摸着自己腰间的短刃:“汝可是东海王的血脉,如何做不得天子?” “不做天子,难道是想要做亡魂吗!” 刘和在许攸的恐吓下,一个慌神,双腿间竟是有水流汩汩而出。 懦夫! 许攸暗骂了一声。 可另一方面,他又满意于刘和的懦弱。 若是刘和是个如其父一般的刚烈之人,宁死不愿继承天子之位,那袁绍这台戏还怎么唱下去? “我当天子!我当天子!” 刘和跪倒在地,朝着许攸磕头:“我愿意成为天子,还请您让袁公不要杀我!” “自然!袁公又不是董卓那样的恶贼,如何会杀害天子呢?” 袁绍急于尽快安定冀州,所以在七月十五这天,就令刘和祭祀天地,于邺城近郊登基为帝,年号“汉兴”,以示大汉正统。 不仅如此。 袁绍还令帐下主簿陈琳写了一篇檄文,又给董卓骂了回去,并且斥责刘协为“伪帝”,自己这边的东海王后裔刘和才是正朔! 同时,袁绍又给天下诸侯都予以册封。 便是大敌公孙瓒、刘备,袁绍都送上了“大将军”、“骠骑将军”之职,希望公孙瓒能够承认河北朝廷的正统。 但公孙瓒在听到袁绍拥立刘和为帝后,直接就斩了袁绍派来的使者—— “吾乃朝廷册封的冀州牧!不是什么劳子的大将军!这什么刘和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袁绍真以为推上这么一个小孩子,自己就能当太上皇了吗?” 刘备同样斩了袁绍的使者—— “吾也是汉室宗亲,却不耻刘和这样的亲族!当真无耻至极!” 幽州牧刘虞在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僭越称帝,更是口吐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吾一生清誉,怕是都因此子毁于一旦!” 扬州刺史刘繇。 荆州刺史刘表。 这两位都是颇有名望的刘氏宗亲,此时亦是痛斥刘和行径,说刘和枉顾朝廷礼法,乃是宗贼! 不过也并非全都是骂声一片。 袁绍的兄弟。 当今势力最为庞大的诸侯袁术,却莫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的看法。 在面对袁绍派来的使者面前,袁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仅仅是让使者给自己那位总是爱出风头的兄长带去一句话—— “代汉者,果真当涂高也吗?” …… 而天下,此时有一人却陷入了最大的纠结—— “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奸雄!” 被名士许劭留下这般评价的曹操,此刻正望着眼前的金印—— “大汉征西将军之印!” 曹操身形并不魁梧,可却自带一股霸气,不怒自威。 但此刻,他脸上却布满了疲惫。 “本初啊,本初……汝,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曹操依稀记得,自己在年少之时,确实与袁绍说过自己的志向—— “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 现在征西将军的金印,就放在曹操眼前,唾手可得。 但曹操想要的,果真是这样的征西将军之位吗? 他想要的征西,乃是自大汉臂腋出发,一路横扫河西走廊,仿效卫霍之功,驱除匈奴、开疆辟土! 而不是, 从东郡出发,破函谷、入关中,将兵卒带到长安中去…… “主公还在犹豫什么?” 曹操平日这般思考时,几乎无人敢打断他。 但有一人是例外。 被名士何颙,评作“王佐之才”的荀彧,荀文若。 荀彧来到曹操身边,直接握住袁绍送来的那枚“征西将军”的金印,狠狠将其掷在地上! “文若这是作甚?” “我才要问,主公这是在作甚?” 荀彧身长八尺,相貌端庄有正气。 “主公之志,难道不是克乱定霍,平定天下,中兴汉室吗!” “那个曾与我彻夜相谈,抒怀胸中大志的主公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主公的大志,竟还不如袁绍赐予的一枚金印吗???” 荀彧的声音震醒了曹操。 不过曹操也有自己的理由—— “我何尝不知晓本初这件事做的太过了?” “可本初不单单是立刘和为帝,还令鞠义屯驻河间,令颜良、文丑屯驻清河!” “鞠义屯驻河间,自然是为了防备公孙瓒。” “但令颜良、文丑屯驻河间,当真仅仅是为了防备刘备吗?” 袁绍拥立刘和为帝后,不仅仅只是令使者交好诸侯,还将大量的士卒调往了冀州四处。 单单河间一地,便有颜良、文丑麾下的两万大军! 用两万大军,去防败刘备那两千兵马,这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当曹操得知袁绍调动兵马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袁绍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权力面前,情分,不过吹弹可破。 若是曹操今天拒绝袁绍的使者,那下次来的,必然就是袁绍的铁蹄!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荀彧又何尝不知道曹操的担忧? 可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值得拼上性命也要维护的事情! 荀彧说道:“之前董卓发来诏令,命我携族人前往关中。这样的命令,显然就是在用我侄子荀攸的性命威胁,可我却依然选择留在主公身边。” “虽然这样,可能会让我的侄子丧命。但我依然不后悔!” “因为我相信,主公的大志必然能够实现!为了主公的大志,我什么都能够为主公舍弃!” “我现在依然相信着主公,可主公怎能这般轻易放弃自己的志向呢?” 大更新来啦!晚上十二点那章我尽量准时 (本章完) 第123章 找个野爹 第123章 找个野爹 曹操终究没有给荀彧一个明确的答复。 荀彧失望的自曹操住处走出,自院中看见一人。 “公台也是来劝主公的吗?” 来人正是陈宫。 陈宫点点头,可当他看到荀彧的脸色时,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主公没有推辞袁绍的封赏,是吗?” 陈宫闻言,转身就走。 “公台!等等!公台!” 荀彧快步追上陈宫:“主公平日最听你的话,你若前去相劝,主公必然会幡然悔悟,不与袁绍同流合污!” “不去。” 陈宫性情一向刚直,凡是决定的事,从不反悔。 “公台~” 荀彧挽住陈宫的手:“主公只是担忧袁绍的兵威,其内心还是忠于汉室的,你一定要相信主公啊!” 担忧袁绍兵威? 陈宫嗤笑一声:“这话若是说的是别人,我信。若说的是主公,我可不信!” “昔日主公担任洛阳北部尉时,曾造五色大棒,扬言“有犯禁者,皆棒杀之”!便是昔日灵帝宠臣蹇硕的叔父犯法,也依旧被主公活活打死!那时主公手中可有半个士卒?统领可有半寸土地?可天下谁人不称赞曹孟德乃是正直刚勇之人呢?” “怎么如今强盛起来,手握数万大军,行令一州之事的时候,反倒是畏惧起袁绍的兵锋来了?” 荀彧一愣。 “公台何意?” “还能何意!” 陈宫深深朝曹操住处看了一眼,眼中没有半点昔日的与曹操初遇时的热情。 “乱世之奸雄!” “你以为曹公真的和你荀文若一样,能够始终坚定匡扶汉室的大志吗?” 说完,陈宫便拂袖而去,只留荀彧一人在原地踟蹰。 …… 钟繇在蒲津等候之时,还不断在搜集关东的最新消息,将其禀报朝廷。 现在钟繇最担心的,便是朝廷终止原定的政策,废除与袁绍的贸易。 袁绍另立天子,确实该死! 但关中的百姓,不该为袁绍陪葬! 焦虑、担忧、惶恐。 又是等了三日,钟繇终于收到了一封刘协的亲笔书信—— “一切照旧”。 看到这四个字,钟繇莫名心安。 他对着长安的方向拜了三拜—— “天子能忍受这样的耻辱,依旧为大汉的百姓着想,这是何等的心胸啊!” 钟繇将刘协的书信揣入怀中,重新启程。 但,君辱臣死! 钟繇已经暗自决定,他必定会让袁绍付出代价! 如今在未央宫的天子,此刻怕是也一定不好受吧…… 事实上正如钟繇所料。 刘协确实不怎么好受。 不是愤怒, 而是烦。 当袁绍另立天子的消息传来后,瞬间便又压过了董卓封公的浪潮。 吕布、牛辅、李傕、郭汜等将都纷纷上书,请求朝廷发兵讨伐逆臣! 就连被派到陇右,去给董家守宗庙的董旻也上书,请求领兵攻伐袁绍! 太恶劣了! 太嚣张了! 一个大汉,竟有两个天子! 这样的行径,如何对得起高祖、世祖皇帝?这难道不是对于刘氏列祖列宗的背叛吗? 武将这般群情激奋,文臣一样不甘示弱。 无论之前是不是对董卓不满,这些清流大儒也都纷纷上表,请求朝廷征伐袁绍。 甚至就连三公之一,出自弘农杨氏,从不在朝廷上惹人注意的杨彪也写了公文,痛斥袁绍! 而且其言辞犀利,惹得刘协初闻时,还以为是哪个毛头小子所写的文章。 看得出来,以杨彪为代表的这些朝臣是真的急眼了。 以往,无论董卓怎么与袁绍争,王允怎么与董卓争,他们都是朝臣!都是大汉的高官! 但现在,大汉竟然分裂了?当今天子竟然被斥责为伪帝? 混账!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些朝臣,也是伪臣啊? 老子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世世代代都在为这个朝廷效力,结果你袁绍现在反过来称呼我等为伪臣? 袁绍,果真尔母婢也! 见到这群整日里半死不活的朝臣突然诈尸,刘协都觉得有些好笑。 “袁绍,这是一脚踩到了他们的尾巴啊。” 本来大家都是好好的朝廷高官,世食俸禄,结果突然被开除官籍了,人家能不跟你拼命吗? 此时的刘协面前,正坐着前来汇报政务的贾诩。贾诩有些钦佩天子的心态:“陛下还有心思发笑……这般有损朝廷威严的大事,陛下难道真就不愿意认真考量一番吗?” 刘协其实对于袁绍突然立了个天子也有些吃惊。 袁绍又不是曹操,凭借他的名望与实力,完全不用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直接一路从河北平推,说不定还真的能完成昔日世祖皇帝的功业。 对袁绍而言,拥立天子,其实反倒是掣肘,不是助力。 思来想去,能让袁绍出此昏招的,恐怕正是刘协之前提议,令朝廷发出的那篇檄文了。 檄文将汉室曾经授予袁绍的法理全部收回,让袁绍的统治失去了基础。 走投无路,也只能是再立一位天子,勉强再借用大汉的旗帜遮掩住自己的野心。 大汉如今的威望,正是这般。 你可以看不起它,你可以践踏它,你可以无视它,但你绝对不能没有它。 不光是袁绍需要继续扯着汉室的大旗,他麾下那些世家大族同样需要汉室的大旗才能不让自己的支柱崩溃。 后汉世家的本质,不是军功,不是田地,而是经学。 而经学脱胎于儒家,儒家首重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如今刘协这个当爹的不要他们了,他们可不得再给自己找一个野爹吗? 一想到嚣张了两百年的关东世家捏着鼻子给自己找了个野爹,刘协如何能够不暗自发笑? “况且,事情总要分成两面看。” 刘协用手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一摞竹简—— “往日里杨彪那群人哪会有这样的激情?平时里他们都就和死了一样,根本就是一言不发,仿佛朝廷的事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但现在,他们却成了最为拥戴朝廷的一群人,这难道就不是好事吗?” 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 袁绍在冀州另立天子,确实扯着大汉的旗帜维持了他的统治,让支持他的那些关东世家不至于失去存世的法理。 但同时,他也激怒了刘协这边躺尸的一众关西世家…… 弘农杨氏、京兆韦氏、扶风马氏…… 这些世家的根在关中。 朝廷如今就在关中落脚,他们逃不开,也避不得,注定要支持朝廷。 结果袁绍现在将他们直接开除了…… 兴许袁绍并不在乎这些还依旧站在朝廷这边的关西世家,但是刘协在乎! “既然朕想要中兴汉室,就肯定需要团结身边每一份力量。” “那群家伙别看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半死不活的,可其实私底下却一个个都是膘肥体壮。” “就如之前的韦康。他不过是仰仗着韦氏的名声,就能令槐里城的豪族开启城门,逼死韩遂这样一个在边境叱咤风云十几年的枭雄。” “现在袁绍将这股明明打死都不愿与太师,与朝廷合作的力量逼回到朕的怀里,文和难道不认为朕不应该高兴吗?” 贾诩久久难以回味…… 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刘协会暴怒,以为刘协会歇斯底里,以为刘协会不顾一切与袁绍这个逆贼作对,便是停掉既定的贸易政策,贾诩都能够理解并支持。 毕竟刘协是天子,是大汉的正统。 如今袁绍直接一刀砍在了刘协的心脏,还污蔑刘协并非灵帝血脉……贾诩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便是以自己的心性,恐怕都难以忍耐这么恶劣的事情,想要除掉袁绍为后快! 可天子,却并没有那般愤怒,反而是认为袁绍将关中逼的又团结了几分。 “陛下真乃英主也!” …… “其实朕在刚听到消息时,也很生气。” 现在就刘协和贾诩两人,刘协也没有理由掩饰自己。 “但转念一想,袁绍拥立刘和为天子,难道形势真的变得更坏了吗?” “便是袁绍不另立天子,难道他就愿意听朕的话吗?” “还是说袁绍只要立下天子,就能够令公孙瓒等人不再与他抗争了?” 朝廷能够控制的,现在不过关中这一亩三分地。 刘协能够影响的,现在也不过关中这一亩三分地。 既然如此,何必要为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而感到悲伤或者愤怒? “况且,袁绍其实也算是帮朕做了一件好事。” 好事? 贾诩困惑。 “因为袁绍另立朝廷,就已经和世人说明了,究竟谁是朋友,又有谁是敌人。” “世祖皇帝重建大汉,就是因为受关东世家恩惠太重,导致关东世家尾大不掉,引得大汉干弱枝强,难回昔日先汉强盛之景。” “但这一次,他们再也逃不掉了。” 刘协此刻,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锋芒,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 “这一次,朕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他们!” “他们不是畏惧太师的西凉铁骑吗?” “这一次,朕偏偏要让太师的西凉铁骑狠狠踩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骨头踩碎,将他们的血肉埋入地里,成为大汉浴火重生的养料!” “一切的馈赠,早已被暗中标好了应有的价格。” “两百年的兴旺,两百年的债务,也是时候轮到朕向他们讨账了!” (本章完) 第124章 天子是强盗? 第124章 天子是强盗? 但用兵,绝对不能是现在。 关中如今正是天灾横行。 一场河东之战,就已经逼得贾诩不得不开启太仓救济,更何况是更远的冀州?河北? 现在执意出兵,最大的可能就是往前线每运过去一名士卒,后方的关中就要饿死两名百姓。 故此,还是要将这些人的好战之风压一压。 “文和,此事便交予你了。” 刚才还感叹刘协不愧是英主的贾诩立刻一张苦瓜脸:“陛下怎么总是让我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什么得罪人?这叫为君分忧!” 要阻止好战之风,由刘协这个天子出面实在不合适。 人家都已经另立天子了,刘协不该直接下诏讨贼就不错了,如何能够出面阻止众人? 平日里,这种事情其实都是由以杨彪为代表的温和派站出来做的。 可现在,杨彪这些温和派显然是认为激进派都太温和了,如何能够指望他们? “朕不管,反正就交予文和了。” 刘协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是让你去压制那些朝臣而已。” “朕这边才为难。” “无数大将士卒纷纷请命,一个搞不好若是寒了他们的心,那可就不妙了。” 贾诩闻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陛下是说,太师也有作战的心思?” “嗯。” 所以刘协才有些苦恼。 “也就现在天气还炎热,太师知道不能轻易动用兵戈杀器。否则的话怕是早就开始征调大军了。” 贾诩闻言,轻轻叹息。 君臣苦恼之际,又有宫人来报,说是太尉杨彪以及太常韦端前来求见。 得! 说什么来什么! 刘协没想到这群平日里温顺的兔子在此刻竟然变得这般嗜血。 往日除了朝会就见不到踪影的杨彪竟然直接入宫面圣!丝毫不再顾忌自己的羽毛。 而且还带上了韦端。 韦端便是韦康之父,之前的凉州牧。 因为韦康在槐里立下的功劳,董卓事后也没有食言,将其父韦端改封为九卿之首的太常,免去了其舟车劳顿之苦。 现在一个三公,一个九卿之首来求见天子,便是刘协想要躲着也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令宫人将他们迎进来。 “陛下!” 杨彪当真老当益壮,小跑着过来后,就直接跪倒,滑到了刘协跟前—— “陛下!!今有汉贼作乱,于河北假立天子,这是汉室的耻辱啊!臣请求陛下立即出兵,征伐袁绍,处决刘和,重振汉室啊!” 韦端跟在后面亦是请言:“还望陛下出兵,剿灭汉贼,犁庭扫穴!!” …… 残暴! 那些武将上书,不过是斩杀袁绍、刘和便可以。 可这群朝臣,却连“犁庭扫穴”这样的词都用了出来! 可见,袁绍这一次另立天子,是真的将这些朝臣彻底激怒,彻底将他们推到了刘协的阵营。 “太尉、太常所言有理。” 刘协在桌案上翻找起来,最终找到一枚竹简让贾诩交予二人。 “汉贼袁绍,另立天子。这样的大逆之举,朕如何能忍?” “但太尉、太常一人掌管军事,一人掌管礼仪,只怕还真的不了解关中的民生。若二位看到这份公文,还能有好战之意吗?” 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课,岁尽即奏其殿最而行赏罚。 太常,掌礼仪祭祀。每祭祀,先奏其礼仪;及行事,常赞天子。每选试博士,奏其能否。大射、养老、大丧,皆奏其礼仪。每月前晦,察行陵庙。 虽然三公九卿如今几乎已经成了虚职,但是他们的职责确实不与民生沾边,所以刘协说的其实也没错。 “这是新丰县令张既呈上来的公文。” “他言道,单新丰一县,粮食产量就比去年要少上七成。并且如今百姓水井干涸,民生不易,在请求朝廷今年能不能减免一些百姓的赋税。” “据朕所知,这张既精达事机,威恩兼著,政绩号称‘三辅第一’。便是如此能吏治下的县城都是这般样子,更何况其他州县?” 刘协目前还没有去长安周遭真正看上几眼。 但光是从关中各地县令呈上来的公文中,刘协就能感受到关中百姓的凄惨与不易。 这样的内忧下,怎么能去出兵征伐呢? 杨彪、韦端,虽不常接触政务,却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流。 他们看到公文的那一刻,便知道刘协所言非虚,朝廷确实有朝廷的苦难。 既如此…… 杨彪咬着牙:“关中虽受天灾,但此事毕竟关系到朝廷正统!” “若是朝廷能够在民间募粮,说不定能够筹齐军粮,前往河北讨贼!” …… 刘协知道杨彪等人急眼了。 但没想到,竟然急眼到了这般地步! 民间募粮? 朝谁募粮?不还是朝着他们募粮? 直说是他们这些关中豪门想要承担这笔军粮,让朝廷发兵好了! 能将自己的肉割下来喂给朝廷,杨彪等人的决绝显然超出了刘协的预料。 “太尉何至于此啊!”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 这群朝官真的颠起来,其所作所为完全让刘协都捉摸不透。 “太尉的心意,朕领了。” “可就算筹粮,又能筹够多少?五万石?十万石?太尉可知道,这军队一动,所耗费的钱粮就是天文数字!就算真的凑够十万石粮食,将大军送到了河北,难道就能顺利击败袁绍吗?” “朕自然知道太师麾下将领骁勇,士卒精锐。可那恶贼袁绍也绝非善类。” “别的不说,他只要派大军往太行山通往河北的几个关隘守住。便是送过去再多精锐的士卒,送去再多善战的将领又能如何?” 刘协自诩如今对兵法也算娴熟,虽不是妖孽,却也能够做到“纸上谈兵”。 “到时候袁绍坚守关隘,便是将战事打成了消耗战……” “太尉以为,关中要运去多少粮食,才能和占据主场之利,并且拥有膏腴之地的袁绍比拼消耗?” “到时候士卒铩羽而归,又白白令关中的粮草储备消耗干净。不反而助长了汉贼气焰,折损了朝廷的威风吗?” …… “十万石不行就二十万石!二十万石就三十万石!有太师麾下的虎豹之士,难道朝廷还会畏惧区区一个袁绍吗?” 刘协无奈。 杨彪虽为太尉,但却是真的不知兵啊! 一旦打成消耗战,别说三十万石粮食,就是五十万石、七十万石、一百万石都打不住! 战国时秦国进攻赵国,便是有整个巴蜀之地当做粮仓,都差点被赵国的庞大耗干,险些失利…… 现在关中又没有巴蜀之地,又遭受了天灾,拿什么去和袁绍比拼消耗? 打仗一旦打成呆仗,那事态发展可就全然不可控了! 不过……刘协眼神中流露出别样的神采。 三十万石粮食? 这可是杨彪亲口说出来的! 他不知道杨彪是在吹牛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以杨彪这些朝臣,以这些关中世家的底蕴,很大概率能够凑齐十万石粮食! 要是以前,便是刘协这个天子饿死怕是都不可能让他们交出这笔粮食。 但现在,他们却主动将粮食拿出来让朝廷去攻打袁绍…… 刘协突然笑了出来。 这笑声,让杨彪、韦端有些胆寒,赶紧补充道:“方才臣口中所言不过虚数,关中并不一定能够凑齐那么多粮食。” 官僚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为自己辩驳一句,让刘协打消敲他们竹杠的念头。 刘协一瞪眼。 说什么呢! 朕是那种敲竹竿的天子吗? 哎? 还真是! 刘协笑眯眯道:“朕明白太尉的心意了。” “不过当今朝廷最要紧的还是维护民生,使关中渡过此次天灾。” “唯有后方安宁,才能够令士卒安心,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击败袁绍那样的汉贼,维护朝廷的大义。” “朕这番话,太尉以为是否说错了呢?” 杨彪不知刘协要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陛下远见,确实应当如此。” “既然如此,太尉讨伐汉贼之心这般迫切,为何不先令关中的民生恢复,使关中的百姓渡过这次灾情呢?” “只有稳固了民生,恐怕才能尽快出兵,诛杀袁绍啊!” …… 杨彪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心过来给朝廷支援,结果天子竟然想要敲自己的竹竿。 这令杨彪一时有些无语,对朝廷的前景忽然有些不大看好。 “陛下,募集之粮不足以维持军用,恐怕也难以救治灾民啊。” 杨彪今年已经五十多岁,算是高龄。 他在还是孩童时,关中曾经也发生过一次大旱。 当时的情景,杨彪至今记忆犹新! 道路上的树皮、野草,全部都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易子而食,更是那时的常态。 人走在路上,除了沙石黄土,便几乎什么都没有! 连尸体都没有! 因为饿死的人,也是粮食! 所以杨彪知道,一旦真正发生大旱,那便是再多的粮食撒下去也不够! 刘协便是将他们全都抄家,将地窖中藏着的粮食全部挖出来,也依旧不够! 所以杨彪一半私心,一半大义:“真到了那时,便是募集再多的粮食,恐怕都难解关中的灾情啊。” “朕知道。” ? 刘协平静的回答:“朕知道。” “朕也没有说,要募集粮食,来度过这一次的灾情。” 只要往死里压榨杨彪这群朝官,多多少少肯定是能够压榨出来一些油水的。 那这些油水,够用吗? 现在关中的真正问题,是天灾!是粮食减产!而不是分配不均。 若是关中总共有一百份粮食,需要九十份能养活百姓,而杨彪等人手中有三十份,朝廷手中有七十份,那刘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抢杨彪等人的粮食。 但现在是,关中只有五十份粮食,朝廷手中只有三十份粮食,杨彪等人手里或许只有二十份。 而养活百姓所需的粮食,依旧是九十份。 正所谓解决问题时要抓住主要矛盾。 这个时候,就算将杨彪他们的粮食抢过来,也依旧不足以养活关中百姓。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 杨彪不确定的看着刘协:“陛下不募集粮食?” “不募集。” 抢劫杨彪这些人,依旧解决不了问题。 粮食,终归是要靠着从荆州、从冀州、从兖州这些地方进口来解决。 “太尉难道以为朕是强盗吗?” 更令杨彪没有想到的是,刘协竟然堂而皇之的将这本不该拆穿的言外之意拆穿。 这令杨彪有些尴尬:“臣不敢。” 刘协叹了口气:“朕其实能看出来,太尉终究还是不愿相信朕,不愿意相信太师的。” “之所以愿意将粮食捐赠给朝廷,给太师的士卒提供粮草。不过是因为袁绍另立朝廷,让你们害怕关东的士人不再承认你们的身份、家世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为朕这个天子着想。” 刘协摆摆手,让杨彪、韦端不要着急否认。 “但朕一向这样,观人用人,都是论迹不论心。”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朕知道,太尉等人是真心想要讨伐袁绍、平定伪朝。” “所以,朕现在已经将太尉当成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朕又怎么会去想着抢夺太尉的家产财物呢?” 刘协声音煌煌,犹如光芒普照。 “故此,朕今日也和太尉交个底,想让太尉彻底安心。” “无论之前太尉与朕,与太师之间有过什么龌龊,都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朕与太尉的目标都是剿灭汉贼、平定伪朝、中兴汉室。” “若太尉能够真的明悟朕的心思,那想必太尉以后心中也不必再惶恐了。” 杨彪此刻,早已羞愧难当。 天子之言,可谓光明正大! 而且天子明明没有想要强取豪夺自己的家产基业,自己却反倒是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让向来都是清誉满身的杨彪如何能不面红耳赤? “臣惶恐!” “那就不要惶恐。” “臣羞愧!” “那就不要羞愧。” “臣……” 杨彪一时语塞,不敢再言。 “臣日后,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排忧解难!” “善。” 刘协见得到了杨彪的承诺,至少是在消灭袁绍、平定伪朝一事上达成共识,也颇感欣慰。 “既如此,朕还真有一些事物,需要劳烦太尉帮忙。” (本章完) 第125章 输出!狠狠地输出! 第125章 输出!狠狠地输出! “太尉可知,袁绍为何敢行汉贼之事,另立刘和为伪帝?” “自然是袁绍仰仗其手中兵马!” “是,也不是。” 袁绍真正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背后的汝南袁氏,是盘踞在各地的关东世家,是那层用了两百年编制而出的人脉网。 看看现在骂袁绍的人都是谁? 公孙瓒除外。 剩下的刘备、刘表、刘繇,其实都是汉室宗亲。 而公孙瓒是以军武起家,自然不在关东世家的体系之内。 其他的大多数,如袁术、曹操、陶谦、孔融、孔伷这些人,这些真正出身世家,仰仗世家的诸侯,则或沉默,或干脆直接接受河北朝廷的册封。 …… “袁绍的强盛,不在于他夺取了冀州。而在于其身后的士族啊!” “那些士族之所以投靠袁绍,是因为袁绍此人一向虚伪狡诈、沽名钓誉,擅长扭曲黑白,擅长将别人的功劳加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太尉出身的弘农杨氏也是四世三公的功勋之家。若论及在士人中的影响,其实并不弱于汝南袁氏。而太尉的清名更是自己修行得来的,不同于袁绍是伪装出来的名声。那太尉何不站出来号召天下士族,共同唾弃袁绍呢?” 杨彪听到天子称赞自己,不由老脸一红。 他已经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就是想让关中世家发力,在名声和法理上压制袁绍为首的关东士族。 如此一来,自然会令关中世家和关东士族产生敌对。 可敌对又如何? 难道不是袁绍先将他们排斥在外吗? 既然如此,那关中世家又何必在乎面皮?在乎曾经的情谊? 只是…… 杨彪欣喜之后又面露难色。 “陛下,自马季长过世后,关中经学逐渐没落,恐怕难于关东经学相争锋啊。” 要在名声和法理上压制对方,那肯定是要从经学入手。 可自从关中大儒马融故去后,关中经学便逐渐没落,反倒是关东经学名家辈出,涿郡人卢植、北海人郑玄,以及汝南的袁逢、袁傀…… 这并非是关中人弱于关东人。 而是边境羌人、鲜卑,不时侵犯关中,使关中不得安定。 读书做学问,最重要的就是清净。 关中环境如此,便是真有大才,也或投笔从戎保卫边疆,或关注民生实用治世,谁还会去研习那些没用的经学? 可不管怎样,关中的经学毕竟逐渐没落,难于关东经学争锋也是事实。 “太尉误会朕的意思了。” “理这个东西,是辩不清的。” 刘协没那么天真,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能用嘴炮和大道理让关东士人乖乖就范。 “便是现在将孔夫子从坟里挖出来,他都不能够说服那些士人。” 毕竟道理是虚的,可利益却是真的。 “但倘若挖出来的不是孔夫子,而是将孔门三千弟子全都挖出来,那就又不一样了。” 杨彪和身边的韦端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其意。 陛下……当真想要去挖坟? “臣愚钝,不知陛下何意。” 刘协抚摸着桌案上的竹简:“与其想着用更好的道理去说服少部分人,那为什么不用更浅薄的道理说服更多的人呢?” “不需要那么多大道理,只要将袁绍做过的事情如实写出,令世人不再受到袁绍的蒙蔽,不就自然可以揭露袁绍的真面目了吗?” 这回杨彪听懂了。 可他哪里能够做到? 关东士人何其多也?想要在舆论上占据上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若是世间有一种,造价比竹简的十分之一还要低,并且不用人抄写,只需工匠印刷就能印出文字的书册呢?” “用这样的书册,可以迅速将关西的经学散播开来,辩驳关东士人的经学。难道有这样的助力,太尉还是没有信心压制关东士人吗?” 学艺不精?没关系。 人数不多?没关系。 造纸、印刷。 用技术,将高贵的知识,变成不值钱的土壤。 关东士人既然能靠着人多势众掌控话语权,那关中世家也能够靠大量不值钱的书籍去操控舆论! 杨彪立刻意识到,这是对关中世家的一个机会! 不仅是报复袁绍的机会,更是一个让关中经学压过关东经学,让关中士人压过关东士人的机会! 但前提,是刘协说的那个东西,真的有。 “自然有。” 刘协朝身旁的贾诩问道:“朝廷可还有闲置的匠人?” “除去冶炼铁器、制作军备的,大致还有数百人。” “令他们效仿龙亭侯(蔡伦)制纸之法,全去煮制纸张。” 得益于集权的体制以及集中的匠人,想要完成改进纸张这类简单的技术,其实并不困难。 只要稍稍往这些匠人身上倾斜一点点的资源,那他们必然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将此事办妥。 “待纸张制造完成后,朕会拿去给太尉试用。” “若是太尉觉得可堪一用,那朕就全权将此事交给太尉,由太尉打理。”争取声望与宣扬名声,才是这些朝臣应该做的事。 至于民生和军事……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过来沾边。 “此外,太尉可曾听过朕在长安军中,教导士卒识字的事情?” 杨彪拱手:“此乃仁政,臣早有耳闻。” “既是仁政,自该大力推广。” “军中士卒识字者毕竟不多,难以大规模教导士卒。” “恰好太尉、太常族中儿郎都学识出众,何不直接前往各处军府,教导士卒识字呢?” 这,才是刘协想从杨彪他们身上得到的东西。 让他们去自己擅长的地方唇枪舌剑。 让他们用自己精湛的学识教书育人。 而不是杀鸡取卵,抢走他们的粮食,或者掠夺他们的家产。 唯有将关中各方势力真正团结起来,才能凝聚成最强大的铁拳! 只待养精蓄锐之后,这只铁拳就能悍然出击,将外面的一切敌人全都粉碎! 而且。 让这些世家子弟前去各地军府教书,其实本质上也是让这些世家子弟融入军队。 士人与士卒总是争锋相对,未尝没有两者太过割裂的缘故。 就如之前的董卓一样。 董卓只知士卒之苦,却不知百姓之苦。 同样。 那些士人也是只能窥见百姓的辛劳,却不懂士卒的艰辛。 若是彼此之间都能再了解一些,但真就不是没有大同的可能。 “陛下,臣领命。” 杨彪亲自前来觐见刘协,其实心中未必没有紧张的意味。 之前在朝堂上躺尸躺了那么久,虽然谈不上与天子,与董卓为敌,但他们天然的立场其实还是支持王允的。 他们其实也不清楚,天子和董卓如今是否愿意重新接纳他们。 方才杨彪一进来就说愿意“募粮”,其实除了真的被袁绍逼急外,未尝没有“钱消灾”的意思。 本以为要狠狠肉疼一次,可谁知天子竟这般高风亮节,分文不取。 不但不取,还变相的帮了一把关中世家,让关中世家看到了一丝能够扭转东强西弱的希望。 而“代价”,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派遣族中子弟”前去军中教导士卒识字。 如此划算的生意,杨彪又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呢? 刘协对杨彪的这些小心思其实并不了解。 不过就算了解,估计也只会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朝廷的职责,本质上就应该是像现在一样,将各种各样的资源、人才,分配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合作共赢。 而不是说,谁人过来都要掉一层皮…… 之前杨彪他们装死,不愿意亲近朝廷,亲近天子,那刘协也不去强逼他们。 现在杨彪衙门愿意过来和朝廷站在一起,那刘协也不会因为之前的摩擦要打击报复。 善政者如水。 刘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善政者,但他的心性和大志,都不允许他将精力消耗在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既然如此,就谢过太尉。” 聊天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刘协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朕等会要去一趟太师那里,太尉可要一起同行?” 去董卓那里? 杨彪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听闻太师辛苦,臣就不去叨扰太师了。” 看的出来,杨彪对于董卓依旧畏若猛虎。 刘协也不逼迫:“既如此,那就不勉强了。” 不但送别了杨彪、韦康,刘协还特意给他们送上一些硝石制成的冰块,叫他们避暑。 都是老人家,这种毒辣天气还拖着身躯奔走,属实是有些难为他们。 可就在刘协要出门时,又有宫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今天怎么回事?大家都赶着趟来找朕?” 刘协斜眼看了一眼贾诩:“文和,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怠政了?平日朕这都没人来往,怎么今天还一拨接一拨的?” 贾诩心累:“那臣走?” “不用,还是先留一会。” 刘协询问宫人:“是谁来求见?若是那些领兵大将就让他们去一边凉快去。若是那些朝官文臣,朕这就把文和绑了送给他们。” 宫人:“都不是,是蔡大家。” …… 哦。 刘协转过身,毫不客气的对一旁幽怨的贾诩下达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那文和你还是离开好了……” (本章完) 第126章 一个,两个 第126章 一个,两个 蔡琰依旧穿戴着孝服,身形单薄。 她手捧一卷珍贵的绢帛,高举头顶,从宫门外一路走到刘协面前。 “蔡大家这是做什么?” 本来刘协就奇怪,为何一向遵循礼法的蔡琰会突然找上门来。 现在见到蔡琰这般不似平日的动作,更令刘协困惑。 蔡琰行至阶下,重重跪倒在地,眼神通红—— “民女蔡琰,听闻汉贼袁绍作乱,于河北新立朝廷,心中惶恐。又闻陈孔璋奉袁绍之命写成文章中伤天子,心中更是难以安定,故此专门写了文章斥责陈琳,还请陛下过目。” 还是因为袁绍在河北搞出来的事。 陈琳写的那篇檄文,也被钟繇一并呈递给了刘协,所以刘协看过。 只能说陈琳不愧是文学大家,当真为书记表章之隽,可展其翩翩之才,那文章写的辞藻无比华丽,让刘协都叹为观止。 不过刘协看过也就看过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刘协这般豁达。 看蔡琰面色无比憔悴,即便脸上好似有为了面圣特意装扮的粉黛,却依旧难以掩饰其疲惫的神色。 为了写好这篇檄文,蔡琰必然是在心怀悲愤之时呕心沥血,耗费了极大的心神。 这无疑让刘协有些心疼,亦有些觉得不值。 “蔡大家可知自己还在孝期?如今身边又没有渭阳君的陪伴,只怕你孤身前来面圣的举动,多少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难道蔡大家就不怕自己的名声受损吗?” 蔡琰倔强的回应:“民女如今只知国恨,不知名声,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刘协此刻走到蔡琰面前,站定在蔡琰面前:“蔡大家果真问心无愧,一心为国吗?” …… 当然不是! 到底是为国还是为君,两人心中都有答案。 蔡琰心底蓦然升起一股羞愧,高举绢帛的手臂也变得没有那么有力,渐渐下垂。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毫不避讳的抓住蔡琰的手腕。 “陛下!” 蔡琰一惊,显然有些慌乱。 “蔡大家承认不是一心为国就好,不然朕还真有些小伤心呢。” 刘协抓住蔡琰的手腕,缓缓坐倒在蔡琰身边。 “这几日那些统兵大将、文官朝臣,虽然同样对袁绍另立伪帝之事震惊,日夜给朕上书……但那毕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汉。” “当然,他们的作为本是职责所在,朕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怪罪他们。” “可今日终于有蔡大家是因为担心朕受了委屈过来安慰,朕心中还是喜悦的。” …… 袁绍另立天子,毫无疑问是侵犯了朝廷的权力,践踏了汉室的尊严。 但在朝廷和汉室底下,还有两人声誉受损最大。 一是董卓,二是刘协。 太师那边……反正都被骂了这么多年,想必太师早就习惯了,不需要人去做多余的安慰。 可刘协这边,却是头一遭。 只是随着刘协声望渐隆,众人也都默认了刘协“朕即国家”。 唯有蔡琰记得,记得天子是天子,刘协是刘协。 现在蔡琰被刘协拆穿自己的小心思,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毕竟,天子的话,对于蔡琰来说,稍稍还是有些露骨。 尤其是现在蔡琰的手腕就被刘协攥在手里,更让思维一向敏捷的蔡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说什么。 “好字。” 刘协一只手握住蔡琰的手腕,一只手则开始翻阅蔡琰所写的檄文。 蔡邕本就是书法大家,蔡琰作为蔡邕的衣钵传人,自然也有名家风范。 可刘协还是一眼看出,这绢帛上的字,充斥着怒气。 蔡琰在书写这篇檄文时,必然是怀着极大的不满。 每一个文字都如刀削斧劈,长长的笔锋好似要刺出绢帛,刺向敌人的心脏。 其中辞藻虽然依旧华丽,可蔡琰心中的怒显然不足以让她继续维持往日修行时的平静,不少地方的用词都用的狠辣至极,让人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女子写出的檄文。 看着看着,刘协突然忍不住发笑。 蔡琰心下慌乱:“是民女哪里写的不好吗?” “好,很好。” “就是有一个地方的用词不大妥当。” “哪里不妥?” 刘协往蔡琰那里靠了几分,给她指出:“蔡大家此处以“吉士”代称天子?” “这般代称其实也无妨,只是朕突然想起来曾经翻阅诗经时见过一首叫做《召南·野有死麕》的诗。”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朕若没有记错的话,这诗里面的“吉士”应当是指代那怀春女子的情郎吧?” “蔡大家落笔之时,难道是忘记了这首诗吗?” 刘协点出的错误,让蔡琰无地自容。 “民女这就回去修改。” “其实不改也行。” 蔡琰迷茫的看向刘协,不知天子何意。 “可这毕竟是檄文,不该以这样的文字示人。”“那就不示人好了。” “陛下说什么?” “既然蔡大家不好意思示人,那就不示人好了。” 刘协将绢帛卷好,放在手边。 “反正蔡大家这檄文本就是给朕写的,难道不是吗?” “况且上一次朕给蔡大家写过诗词,蔡大家却未曾送朕什么词赋……不如正好将这檄文送予朕,也算是礼尚往来。” 蔡琰着急:“那怎么行!民女写的是讨贼的檄文,而陛下写的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 “却是……情诗。” 最后二字出口时,已是叮咛轻语。 蔡琰这才注意到,随着方才刘协的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已经忽略不计。 此刻她离天子的距离十分的近,比上次在马车中时还要近。 心脏狂跳! 血丝从双眼退下,转到了脖颈处。 蔡琰呼吸急促,却又不敢大口喘气。 好在刘协察觉到了蔡琰的异样,轻轻往后让了几分。 “蔡大家此文虽是檄文,可在朕心中,却没有一篇情诗能够超越这样的文章。” 刘协不顾礼仪,直接躺倒在蔡琰身边。 “原来受人关心的滋味竟然是这样的。” 闭上双眼,刘协嘴角微微翘起,看的蔡琰一阵失神。 “陛下,可那毕竟是檄文,民女那里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 蔡琰的话语却戛然而止,任凭刘协如何询问,就是不肯言说,反而慌乱的说起其他。 “陛下那首《锦瑟》民女已经交予伏采女了,她看上去十分喜欢。” “对了,还有渭阳君,她之前问我讨要荷包……” 慌乱中提到荷包,蔡琰又再次变的沉默,显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荷包?” 可说出去的话却咽不回去,还是落到了刘协耳中。 刘协将手伸入怀中,掏了半天,这才倒腾出一个荷包。 “自那日蔡大家给朕之后,朕就一直贴身收藏。既然是渭阳君的东西,那自然要还给渭阳君。” 话没有什么问题。 但刘协在“贴身”二字上咬字极重,显然让蔡琰意识到了什么。 紧张的将荷包收回,蔡琰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直接就塞入自己袖中。 “那,那,那……民女便先告退了。” 双腿有些无力,心中又是慌乱,蔡琰刚刚站起的身子再次跌倒,朝后栽了过去。 而她的身后,正是方才躺下去享受片刻宁静与幸福的刘协。 重重坐倒在刘协身上,让蔡琰如同受惊的猫一般,迅速重新站起,速度之快让刘协怀疑蔡琰刚才是不是真的跌坐了过来。 “陛下……” 蔡琰愈发慌乱,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全都搅作一团,不知该如何言语。 “蔡大家。” 还是刘协坐起身来,抬头看着蔡琰,突然露出笑容—— “谢谢。” 这两个字犹如风雨刚过的最后一抹云彩,将灰暗擦拭,只留天虹架于天浔。 蔡琰从进入宫室起就一直纷乱的内心忽然得到平静。 “陛下,此物送你。” 蔡琰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个崭新的荷包。 不过上面边角处绣着“昭姬”二字,显然这应是蔡琰自己的私密之物。 刘协接过荷包,还没看清上面的样式,蔡琰便立刻迈动着双腿,小跑着离开宫室。 “蔡大家都不知道行礼告退了吗?” 刘协失笑,将荷包端详一番后就放入怀中,并且将地上的檄文捡起。 “檄文互骂,朕倒是没想起来这茬。” 召来一个宫人,命其将自己的口谕传递给蔡邕—— “让蔡中郎也写一份檄文!而且写的必须要比陈琳好!不然的话岂不是让人以为关中无人?” 将绢帛收好,刘协看天色尚早,便起身拍拍自己的灰尘,重新开始履行天子的职责。 “太师那边还是得安抚。军中大将的牢骚终究还是要让太师压制。” 刚刚才感到有些被治愈的刘协重新回到国事上,立即便觉得脑壳有些疼。 “可惜除了蔡大家,这世上怕是再无人关怀朕了吧?” 心情略微有些沉重,直到刘协临近太师住处,听到里面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 “袁绍小儿竟敢这般欺辱天子!兴兵!兴兵!孤现在就要发兵河北,将袁绍小儿捆缚到天子面前谢罪!!!” (本章完) 第127章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第127章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太师为何这般暴怒?” 刘协进入宫室,发现董卓面前也堆着一些竹简。 “陛下!” 董卓将竹简推开,露出后方自己如同山岳一般的体魄。 “陛下可知,袁绍近日又让麾下文士作檄文污蔑诽谤陛下?甚至还找了一些什么“昔日宫中旧人”,证实陛下并非灵帝血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陛下还能无动于衷吗???” 刘协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刘协又能如何? 去反击,去造谣“袁绍是婊子生的?他母亲是贱婢?” 抱歉,那不是造谣,那是陈述事实…… 还是去造谣“袁绍并非袁家子?” 抱歉,人家汝南袁氏自己都先将袁绍开除嫡系大宗了,究竟是不是袁家子根本不重要…… 要不说汝南袁氏高瞻远瞩,能够屹立不倒呢!人家直接就给袁绍弄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谁来都不好使! 所以在这上面的舆论战,刘协还没开始就输了。 就和后世会有人探讨刘备去世时说的“汝父德薄”究竟是不是刘备真的品德不行,而不会有人去探讨曹操、孙权的品德到底行不行一样…… 况且,这一次的中伤造谣还和上一次不一样。 发现士孙瑞造谣,毕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要抓住士孙瑞就能够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可现在,刘协难不成还能将袁绍抓来,让他当面认罪不成? “怎么不成?” 董卓问道。 “待过几天立了秋,关中温度肯定会降下来不少。那时就可以领大军渡大河、出函谷,自轵关前往河北!” 董卓甚至已经有了明确的军事计划! “现在就可以先令河东的李傕、郭汜发兵轵关,看能否趁袁绍反应不及时夺下轵关!” “只要夺下轵关,难道这场仗还不好打吗?” 董卓到底是董卓,不是杨彪。 和杨彪纸上谈兵不同,董卓第一时间就给出方案,先取轵关,再入河北! 轵者,车轴之端也,释义为仅仅能够容纳一车通行。 故此,轵关乃太行八陉第一陉,端是易守难攻。 只要能够拿下轵关,就能轻易进入河北,让整个冀州大地在西凉铁骑的铁蹄下颤抖。 “可太师有没有想过,袁绍反应真的有那么迟钝吗?” “就算袁绍现在没有想到,可一天后、两天后,也必然会想到。” “太师现在传信李傕、郭汜,就算二位将军整顿兵马的速度再快,恐怕少说也要半月的时间,才能将大军派往轵关。” “而袁绍的邺城距离轵关,最多三、四日的路程,明显占据着地利。仓促行军、千里出兵都是军中大忌!这可是太师曾经亲自教导给朕的兵法,难道太师现在已经忘记了吗?” 天然的距离障碍,让朝廷一方调动士卒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袁绍。 袁绍人家能够随时掌握朝廷大军的动向,而朝廷却对袁绍那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在这种情报信息处于极度劣势的状态下,朝廷如何能够在对袁绍的战事中占得先机? 董卓显然并未被刘协说服:“既然如此,孤就亲自出征,前往河东整顿兵马讨伐袁绍!” “若是无法从轵关通行,就顺汾水北上,攻取晋阳,自阳泉由井径攻打河北!” 刘协牙疼:“太师可知攻打晋阳要多少兵马?要运出去多少粮食?” “太师难道忘了之前朕与太师在市肆上见到的那对母女吗?若是再行兵戈之事,关中只怕还会多出上千对、上万对那样的父子、母女!这难道是太师想要看到的事情吗?” 董卓此刻脾气也翻涌上来:“陛下以为臣这般急于讨贼是因为谁?” “太师便是为了朕,也不能行无用之功!” “什么叫无用之功?陛下莫不是不信任臣,以为臣不能攻下河北,顺利讨贼?” “打仗打的就是国力!朕不是不信任太师,而是如今国力衰微,便是此时姜尚、孙武来了,他们依旧难为这无米之炊!” 刘协平日总是顺着董卓,基本不与董卓争执。 可在这样的国家大事上,刘协却不愿退让半分:“还望太师体恤百姓,与民更始!” “嘭!” 董卓羞恼至极,直接扫倒桌面上的竹简,使其重重砸落在地上。 “哼!” 董卓还将自己的屁股挪动了一些,让自己背对着刘协,一个人缩在边缘,生着闷气。 刘协走上前,强行来到董卓的对面。 “哼!” 又是一声冷哼,董卓继续挪动,调转到了另一面…… “太师!” 刘协声音幽怨急切,但董卓依旧不为所动。 显然,这仗,他一定要打! 体恤百姓……那是他董卓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便是之前从董白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仁义”,但董卓依旧执拗的不肯妥协。 刘协见到董卓如此,也有些不耐。 “太师能够为朕考量,替朕讨贼,朕自然倍感欣慰!” “可太师这一动,必然会伤及关中根本!朝廷根本!为了一时之气,却枉顾百年的根基!太师如此作为,难道真的算是顾全大局吗?” 董卓—— “臣本武人,自然不能顾全大局!” …… 那还聊什么? 刘协脸色也有些难看。 可偏偏,他还不能对董卓太过指责。 董卓之所以这般暴怒,执意要出兵,不还是因为他刘协吗? 可现在刘协却因为其他事情对董卓叽叽歪歪,不领情面……倘若刘协代入到董卓的视角,必然也会觉得愤怒与委屈! 刘协没错,因为他是天子。 董卓也没错,因为他是人。 双方僵持,眼见谁都心怀怒气不愿说话,刘协干脆也拂袖离去,不愿待在此地。希望等到董卓的火气降下去后自己细细思虑。 “实在不行让渭阳君过来劝劝董卓?” 可很快刘协就将这条计策丝滑的揉成一团废纸,直接丢到脑后。 董白毕竟还年幼,虽然自己本身有着仁义之心,却并不会将这份仁义传递给董卓。 以那小丫头片子的心性,刘协估计她反而会被董卓策反—— “陛下为何不能领会祖父的好意呢?” 本来刘协就够烦的了,可不能再让董白掺和到里面,继续将这事情越搅越浑。 刘协苦恼的走在未央宫的大道上,想要踢些石子撒气,却发现宫人将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让自己泻火的法子。 回到自己宫室中,刘协还处在郁闷之中,便又听到宫人来报—— “陛下,柱国将军吕布方才就来到宫外求见。听闻陛下前往太师处后,就一直在侧门守着,不知陛下是否要召见?” 怎么又来一位? 今日这未央宫,怎的就这般热闹? 可刘协正值郁闷,只以为吕布也是过来请战的,于是心中愈发厌烦:“不见!” 宫人将刘协的话带了出去,可不多时又折返回来。 “陛下,吕布将军直接跪倒在宫室之外,说陛下若是不见他,他就一直在宫外不走了。” ? 吕布堂堂一名武将,怎么还学着文臣开始逼宫了? 莫不是非要朕赐一顿庭杖他才能满意?不过好在刘协突然反应过来,猛然察觉到里面的不对。 若是吕布真的要逼天子出兵,那听闻自己方才的太师那里,何不直接过去,与太师在一起逼宫的好? 况且,吕布明明是柱国将军,又是太师义子,为何要躲在侧门候着?难怪方才刘协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吕布。 加上现在“陛下不见我我就死给陛下看”的态度,更是让刘协觉得吕布应该不是要来逼宫…… “算了,让奉先进来吧。” 如果说刚才刘协只是猜疑,可在见到吕布后,刘协就直接笃定了自己的看法! “奉先何故锦衣夜行?” 要知道,之前吕布在觐见天子时,虽然没有“顶束发金冠,披百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那般骚包,但也是打扮的威风凛凛,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员无双战将。 可今日的吕布,却披着一件粗布麻衣,头上还戴着宽大的兜帽,仿佛生怕别人认出他吕布一样。 吕布见到刘协,也宛若见到了救星,当即跪倒在地—— “陛下!臣的妾室有喜了!” 有喜了? 刘协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面露欣喜! “奉先有子嗣传承,难道不是好事吗?” “以奉先的武勇,若生出来的是男孩,那假以往日必然也是一员良将!!!” 虎父无犬子! 若是吕布能够留下血脉,那刘协是真心为吕布感到高兴! 可谁料吕布却依旧哭丧着脸—— “臣无子嗣,自然也希望有男儿继承血脉。” “可……臣怀孕的妾室,便是太师之前的那名妾室啊!” …… …… 良久,早已呆滞的刘协才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怀孕了?” “是太师的妾室!” 那女子刘协见过。 大长腿,大屁股,胸襟也格外开阔,是个能够生养孩子的好手。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孩子是谁的?” 吕布哭丧个脸:“臣不知道啊!!!” “当时臣行房之时,用了后进的姿势,突然发现有些异样,于是臣……” 刘协咆哮:“朕不想听这些细节!说重点!重点!” “反正当时察觉不对,便找来医者号脉。据医者判断,其怀孕已有三月!” 三个月。 那个时候,董卓显然还没有将自己的小妾赠予吕布。 但是! 吕布那个时候,早就与那小妾私通上了。 所以这孩子是董卓的还是吕布的,那还真不好说! “你、你……” 刘协有些无语。 “之前行房时可用鱼鳔?” “鱼鳔味重,不敢使用。” 我嘞个谨慎吕奉先唉! 刘协头皮发麻:“你可知道,若是太师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将小妾要回?” 董卓期盼孩子期盼的太久了! 现在忽然有子嗣出现,他还不得乐疯了? 别说是将妾室赠予了吕布,就是将妾室赠予了天子,他也依旧敢将妾室所要回来! “臣知晓。” 吕布英俊威武的脸皱成一团苦瓜:“所以臣才想要陛下能够提臣想个主意!” 见刘协一脸纠结,吕布更是伏倒在地—— “还请陛下再救臣一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现在刘协都开始怀疑,吕布是不是来向自己讨上辈子的债了。 为何总能在吕布身上遇见这样的糟心事? “将孩子打掉吧。” “那不成!” 吕布瞪眼。 难道只有董卓想要这个孩子吗? 他吕布也没有子嗣,也等着儿子传宗接代啊! 眼看现在希望就在眼前,谁会忍心将这孩子杀死啊? 陛下那温暖的嘴巴,为何能够说出这般冷酷的话来? 刘协见吕布不忿,也是被气笑:“奉先还怪起朕来了?” “若是不将孩子打掉,那孩子迟早也会出生!” “到时候太师一算日期,发现时间不对,你又当如何自处?” 吕布哭丧个脸:“正因为如此难做,所以臣才来请求陛下,恳求陛下给臣出个主意!” …… 刘协只感觉自己是天下第一倒霉蛋。 若是早知如此,他自己将那小妾要了都不给吕布! 这都什么事啊! 现在又没有什么亲子鉴定,谁能说清这笔糊涂账? 难不成滴血认亲? 得了吧!刘协将自己的血滴进去后,说不定都能和那孩子的血相融,难不成还要说那孩子是刘协的? ………… 等会? 孩子是刘协的? 刘协好似突然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奉先你现在就出宫,然后光明正大的找到太师,说明那妾室怀孕!” “陛下是想让太师杀了臣吗?” “滚蛋!朕现在就想亲手杀了你,何必要劳烦太师动手?” 翻了一个白眼:“但是怀孕的日子要改……朕记得鸿台宴席距离现在已经有两个月,就说她已有两个月孕期!” 虽然刚把人要过去就怀疑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但总比再往前追究的要好。 吕布先是欣喜,可立即又反应过来:“可这不还是一笔糊涂账吗?分不清孩子究竟是太师的还是臣的……” 刘协捏着鼻子:“这孩子,朕认了!” ? 吕布一脸诧异,仿佛在说—— “陛下莫不是在逗臣?” (本章完) 第128章 赐刘姓,施仁义 第128章 赐刘姓,施仁义 “反正按朕说的做。” 看到吕布眼中的怀疑,刘协想上前狠狠给吕布一个爆栗。 虽然确实是无双猛将,但惹事的本事那也是一等一的了得!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安宁了一些,没想到却给刘协憋了坨大的! 若非看在吕布阵斩匈奴单于的份上,刘协是真的想撂担子! “奉先啊奉先,你以后若不能多斩几个单于脑袋,那还能对得起朕吗?” 刘协在宫中左立不安,只等着董卓的反应。 吕布按照刘协的说法,重新衣冠整洁的入宫,并且前往董卓住处,将消息告知董卓。 董卓此刻还在生刘协的闷气。 所以一开始,董卓只以为是平常喜事,随口恭贺了吕布一番。 直到吕布说出,怀有子嗣之人乃是董卓之前赐予的小妾,董卓当即怔住。 “奉先说什么?” 吕布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抖动:“是太师之前赐予的小妾怀有子嗣,差不多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身孕? 饶是董卓一辈子见惯了太多大风大浪,此刻也张大了嘴巴。 “那孩子是谁的?” “不,不清楚……” 董卓愤恨的一拍脑门! 孩子! 而且很有可能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 自己竟然就这么送了人? 虽然赠送小妾之风十分常见,就算生下子嗣,那也是庶生子中的庶生子。 但董卓都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他还会在乎儿子是嫡是庶吗? “奉先……” 董卓想要开口讨要,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吕布显然也不想放弃这个孩子,直接就朝董卓请示:“此事确实是个糊涂账,要不还是请陛下前来裁断?” “关陛下什么事情!” 董卓显然还没有气消。 不过在皱眉思索一阵后,还是同意:“既如此,就将陛下请来裁定。天子毕竟受命于天,说不定有什么分辨的法子!” …… 刘协毫无疑问让董卓失望了。 受命于天倒没错,但老天显然没有赐予刘协亲子鉴定这项本领。 被董卓请过来的刘协眉头亦是凝成一个“川”字。 这不是演的, 而是真的愁。 悠悠叹气,刘协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将此子算作朕的算了。反正朕与太师、奉先都是一家人。” “与其纠结到底姓董还是姓吕,不如直接赐予“刘”姓,当做宗室血脉养育。” ! 这也能行? 一直在猜测刘协是何意的吕布此刻五体投地! 这种问题不应该是有两个选项吗? 到底是姓“董”,还是姓“吕”。 可刘协现在,竟然想着搞出来了第三个选项—— 赐刘姓! 当做宗室血脉养育! 刚才还在争执的董卓、吕布,齐齐朝着刘协拜倒:“陛下!刘氏血脉尊崇!怎可赐臣(臣)庶子?臣惶恐!” 刘协扶额:“不然这糊涂账还能如何解决?” “朕会赐予那孩子刘姓,之后由两家共同养育。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难道太师和奉先会因为朕赐予孩子‘刘’姓,而对孩子苛责对待吗?” “自然不会!” 董卓、吕布都朝着刘协打包票!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盼来这个孩子,如何能够苛待? 细细想来,刘协的法子,确实算是将方方面面都顾及到的法子。 不然无论是交由董卓还是吕布,都不妥当。 还不如干脆交予刘协,赐予“刘”姓,共同养育。 “臣,谢过陛下!” 董卓盼望一个孩子实在太久了! 虽然有女儿,有董白,却毕竟是女儿家,迟早要嫁人。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这如何不令董卓欣喜若狂? 虽然被天子赐予了“刘姓”,但天子不也是一家人吗? 况且,难道让孩子姓“刘”,是委屈了那孩子吗? 刘协见董卓似乎承认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亦是一块石头落地。 “换妾”……当真是恶习! 难怪古人一般人家都只在乎嫡子。 因为嫡子肯定是自己亲生的。 可由小妾生下来的庶子……那还真的不一定是自己的种! 尤其是牵扯到董卓、吕布这样又无男丁,又是权贵的人家。 赐予“刘姓”,实在是无奈之举! 刘协也宽慰道:“如今也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太师和奉先都不必这般急迫。” “况且,既然那女子可以生育,说明无论太师或者奉先,都还能够继续生育,那何不尽快去与其他妻妾结合,尽早诞下别的子嗣呢?”人家刘备,也是颠簸了半生才生下了刘禅。 董卓和吕布,完全有机会再生,何必要揪着这一个“意外”不放? …… “既然这般,也只好如此了。” 之后董卓也去探望过那名小妾。 一想到如今自己有后代正在孕育当中,董卓哪还有心思去考量军事? 也就是在此时,董卓似乎突然明白了之前刘协常与自己言道的“仁义”。 昔日那对母女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董卓的脑海中。 “若此时出兵,不顾关中百姓死活,该有多少妻离子散之景?”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令无数如同自己一样的父亲见不到儿子,饶是董卓也恐惧起来。 为此,董卓还特意入宫,请求刘协颁布善政,免去今年生育子嗣人家的赋税。 不仅如此,董卓还自己拿出来了一部分财物,主动分发给关中一些失去了子嗣的父母,以示对他们的慰藉。 并且,董卓还给军队下了命令——今年全面休养生息,绝不再起战事! 当消息传出,无数人都瞠目结舌。 “太师怎会行此仁政?” 尤其一些董卓的老部下,更是四方打听,探听这条仁政是不是又是天子假托太师之名颁布的? 不是。 绝对不是! 董卓入宫时又没有避讳什么,有大把的宫人见到了董卓的身影。加上如今掌管政务的贾诩也亲口承认,这并非天子要颁布的政令,确实是太师颁布的仁政…… 不光是在关中内部。 其实关东各部也在等着关中朝廷对于袁绍另立天子的反应。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董卓会立即出兵,前往河北攻打袁绍! 袁绍也早早令沮授、张郃、高干等将堵住了从太行山进入河北的关隘入口。 可谁知道,等来的并不是董卓调动兵马的消息,而是董卓竟然开始在关中颁布仁政? 袁绍无比狐疑,还询问身边的人:“难道董卓其实已经身死?现在关中主政者另有他人?” “董卓杀人并不稀奇,可他竟然会颁布仁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消息传到兖州,曹操、荀彧、陈宫等人同样无比错愕。 尤其是荀彧。 他本想去找曹操商议,但一想到上次的不快,便转道前往了陈宫住处。 “公台,董卓怎会颁布仁政?他生性残暴,不在关中鱼肉百姓就不错了,如何会这般体恤百姓?” 陈宫不以为然:“人总是会变的。” “昔日的袁绍还一直扬言自己是汉室的忠臣呢?可现在又做出了怎样的大逆之事?” “董卓曾经确实残暴无比,但谁说他现在就不能去体恤百姓,颁布仁政呢?” “况且,我从关中的一些商人口中得到消息,关中今年大旱,粮食必然欠收。这个时候朝廷不行兵祸,体恤百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人是会变的。 陈宫虽然说的是袁绍,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荀彧,显然都想到了另一个人。 荀彧纠结道:“我还是不信这是董卓的仁政。” “倘若董卓这般体恤百姓,在关中广修仁政,那之前主公与袁绍、袁术等人讨伐董卓岂不是没有了任何意义?甚至不就真的成为了对朝廷不敬的汉贼吗?” 陈宫又是讥笑。 “昔日桓、灵二弟对待士人一样冷酷。梁冀、何进对待百姓一样残暴。那个时候,怎么不见关东士人喊着清君侧的口号围攻帝都呢?” “还不是因为黄巾之乱后,中央衰弱,这才让关东诸侯起了觊觎之心,开始兵进帝都?” “以文若的智慧,难道直到现在还以为,昔日袁绍他们讨伐董卓是为了汉室,为了大义吗?” 荀彧哑口无言。 他想要反驳,却不知从哪里开始。 如果董卓真的开始体恤百姓,施行仁政,那他们是什么?他们这些关东士人是什么? 汉贼吗? 荀彧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身体不由一颤,打了个激灵。 “我还是不信此事!” 荀彧握紧双拳:“我现在就写信询问吾侄荀攸,问问他关中的现状究竟是何种模样!” “然后呢?” “什么然后?公台何意?” 陈宫问道:“若是荀攸回来的信件,告诉你现在董卓确实是在实行仁政,并且令关中的百姓休养生息,文若你该如何自处呢?” “若真是那样的话,你、我、主公,可就真的成为汉贼了!” “我知道文若的志向一向都是匡扶汉室。可今日你若是发现自己在与汉室为敌,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是继续在主公这里做事,还是……” “为了心中的大义,前往关中,前往天子帐下,匡扶汉室呢?” “文若,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本章完) 第129章 抱过天子,和他兄长 第129章 抱过天子,和他兄长 荀彧没有正面回答陈宫。 “那要等到公达给我回信,看看究竟是不是那样子再说!” 心中依旧有侥幸,荀彧还是不愿现在就想那么可怕的事情。 书信从兖州出发,过函谷、入崤山,一路来到了荀攸手上。 荀攸此刻正在尚书台忙碌。 在他的手中,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 造纸之法,果然在工匠的集思广益之下改进,制造出了成本低廉、能够书写的纸张。 荀攸还没有打开信件,只是将竹简和纸张各自放在手中掂量,便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差距。 “族叔写予我的信件可能只有寥寥数语,却需要这么沉重的竹简书写。反观纸张虽然只有薄薄一张,却能写成一整篇的公文,当真奇妙!” 如今关中的日子过的依旧紧张,坏消息依旧每天都能传到朝廷中枢这里,可荀攸并未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钟繇已经开始整顿河东盐政,虽暂时还未与关东展开贸易,但已经将几千石食盐运入关中,缓解关中民生。 与刘表的贸易也已经开始进行,首批粮食不久后便会经由伏牛道进入关中,充实太仓。 此外,董卓之前忽然主动开始施行仁政,也使得民间多了一些对朝廷,对董卓的赞叹之声。 更别说,还有如纸张这样新奇的事物,在一定程度上,都抵消了天灾给人带来的少许阴霾。 荀攸恋恋不舍的摸着纸张,有些可惜的询问身边的贾诩:“贾令君,当真不能先让尚书台先用纸张吗?” “不行。” 贾诩端坐上堂,活动了几下发酸的手腕:“陛下说了,制成的纸张要先供给太尉,让他们多写一些推崇朝廷正朔的经义,往关东传播。” “剩下的纸张,也都被一些军府拿去,说是此物好用,可以方便士卒识字。” …… 荀攸默默叹气,觉得陛下属实有些偏心~ 打开信件,荀攸细细浏览了一遍荀彧的书信,稍稍有些迟疑。 “贾令君,这份家书还望你能够一观。” 贾诩停下手中动作:“既是家书,我怕是不易窥探。” 荀攸这些日子早摸透了贾诩的脾气,知道贾诩说不要就是要,便直接将竹简摊开放在贾诩面前。 “这怎么使得呢?” 贾诩一边推辞,眼睛却很诚实的扫了一遍家书。 看完后,贾诩面带笑意:“原来如此。” “你那叔叔荀文若不过是想要询问关中实情,那便将实话告知不就好了?” 荀攸眯起眼睛:“贾令君就不怕我泄露机密?毕竟我的祖叔如今还在为曹操做事,也算是在汉贼帐下助纣为虐。” “还是说……贾令君是故意想让我泄露些什么,然后以此为由再试探我一次呢?” 显然,荀攸对之前贾诩想要杀他一事还心怀芥蒂。 贾诩憨厚老实的一笑:“荀侍郎这是什么话?我贾诩心思有那般阴沉吗?” “呵。” 面对贾诩这个上司,面对这个聪明人,荀攸没有半点客气。 因为他知道,正是因为贾诩是聪明人,所以才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太过在意。 根据荀攸这段时间的观察,只要没人去威胁贾诩或者天子的生死,那贾诩一般都不会与之计较。 可一旦触碰到这片逆鳞,那贾诩便会直接置对方于死地,丝毫不留后患! 所以荀攸虽然对贾诩依旧心有怨气,但平日里也算能够相处下去。 荀攸上前,想将竹简收起,并作势要走。 “好,下官知道了。” “只是我那叔叔荀彧素有擅政的名声,还曾被名士评为“王佐之才”。若是他能够来到关中,为朝廷分忧,想必尚书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忙碌了吧?” 就在荀攸即将要将竹简彻底拿开的时候,一根黝黑的手指轻轻压住竹简的最后一角。 “荀侍郎方才,说什么?” 自从钟繇离开前往河东主政后,尚书台的政务基本都落到了贾诩一人身上。 其实贾诩之前大力培养钟繇,就是想让他替分担自己一些政务。 结果没想到,人培养出来了,结果被天子弄走了…… 至于荀攸,即便贾诩认为荀攸在智谋、军略上远胜钟繇不止一筹,可其政务水平着实难以令人恭维,顶多就是中人之姿。 虽然贾诩也挖掘出了一些人才,比如新丰县令张既、京兆功曹杜畿、还有扶风人法正、孟达…… 可这些人如张既、杜畿,都还要在中层吏员的位置再磨练一番。 而法正、孟达则是太过年轻,锋芒太甚。 故此,导致贾诩一直不敢随意将这些官吏提拔进入尚书台,害怕天子知道后,责怪他滥用权职。 现在经过荀攸的提醒,贾诩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绝佳的摸鱼(划掉),为天子举荐内政大才的机会! “我想起来了,当时让荀彧携荀氏族人搬入关中的提议便是天子提出来的。倒不如现在入宫觐见天子,询问他的意见。”荀攸本来只是想让贾诩帮忙,没成想贾诩却要拉着他见天子? “仅仅为了我那族叔,这般劳烦天子真的合适吗?难道不会让天子觉得厌烦吗?” 贾诩反问道:“那昔日天子亲自前往诏狱中向你问策,荀侍郎可觉得天子对你有半点厌烦的情绪?” “自然没有。” “那就对了,天子对于大才的渴望,远远比你想的还要迫切。” 贾诩显然有些迫不及待,已经开始收拾桌面,想要拉着荀攸赶紧入宫。 荀攸还是对入宫有些抵触。 “若是碰到太师怎么办?” 荀攸曾经谋划刺杀过董卓,虽然荀攸不知道为什么董卓宽恕了他,但荀攸还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尽量避免与董卓直接相见。 “不会。不知为何,太师最近一直住在吕布将军家中,不常入宫。” 荀攸感到惊奇。 “我记得太师自从上次请求天子颁布仁政后,就前往了吕布将军家中常住。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没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荀攸不由怀疑:“吕将军家中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让太师这般重视?” 贾诩也困惑。 不过他深知,不该问的东西,就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东西,就不要知道。 刘协虽然决定赐予那孩子“刘”姓,但为了董卓、吕布的名声着想,同时也为了那个意外的孩子着想,终究还是下令封锁消息。 除了刘协、董卓、吕布,还有那名小妾外,世上再无人知道那孩子的真实情况。 便是贾诩偶尔旁敲侧击的提起,刘协也只是含糊带过,这便让贾诩意识到天子并不想令他知道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不闻,不问。 就在贾诩迫不及待要拉着荀攸入宫时,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贾诩本不愿接见,可在听到对方的名字时,顿时脸色一变。 他转身朝着荀攸道歉:“还请荀侍郎稍候,此人是我昔日在军中的故友,还是需要与他见上一面。” “无妨,贾令君先忙便是。” 荀攸嘴上客气,可眼皮却跳动了一下。 因为他刚才,竟然从贾诩的脸上看到了震惊,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恐惧? 别人不了解贾诩,可荀攸却清楚贾诩内心深处究竟有多毒辣。 能够让贾诩这样的人产生恐惧……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贾诩匆匆前往尚书台旁边的小屋。 那凌乱的脚步更让荀攸意识到,前来面见贾诩的这位“军中故友”恐怕不是善茬。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贾诩才去而复返。 不过荀攸一眼就看到贾诩身后跟着的另外一人。 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荀攸就觉得浑身发寒! 毒物! 天下绝无仅有的毒物! 如果说贾诩的毒,是需要人去慢慢探究,剥去其外层厚厚的伪装才会暴露的毒针。那眼前之人就是直接将无数蛇蝎倒在一起形成的虿盆! 阴狠!绝戾!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腐朽。 荀攸一时间警铃大作,不明白贾诩为何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荀侍郎,只怕你要与我这位故友一起同行,前往宫中觐见天子了。” 听到贾诩的话,荀攸更是震惊! 贾诩竟然敢将这样的人带到天子面前? 他难道就不怕,此人对天子行什么不利的事情吗? “贾令君,随意带生人入宫,是不是有些不妥?” 贾诩朝身边之人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他不会谋害天子的。” “至少现在不会。” 这后面加的一句,再次让荀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那人终于开口:“荀侍郎误会了,我并不是天子的生人。” 沙哑、凄厉、难听。 他缓缓一笑:“昔日在洛阳,我还曾抱过年幼的天子和他的兄弟呢。” “哦,严格来说,那个时候,当今天子还不是天子,而是陈留王。” “说起来,要不是我除掉陛下的兄弟,只怕陛下现在还成为不了天子呢……所以我这好歹也算是有着拥立之功,为何要想着谋害天子呢?” 听完这些话,荀攸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久仰大名,弘农王郎中令——李儒,李文优!” (本章完) 第130章 负荆请罪 第130章 负荆请罪 “可你为何敢去见天子?” 荀攸又问身边的贾诩:“贾令君为何要带他去见天子?贾令君难道不知道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宜出现在天子面前吗?” 以三人这一级别的谋士,对李儒的处境都看的极透。 老老实实隐姓埋名的活下去,说不定还能得个善终。 若是想要搞出什么事情来,那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师,亦或者如今支持朝廷的朝臣大将,都会第一时间取下李儒性命。 现在贾诩将李儒带去面见天子,几乎就是将李儒直接送上一条死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儒随意举起自己的双臂扇动,让自己矮小瘦弱的身躯暴露在荀攸眼前。 “我如今这样,与死人何异?” 荀攸冷笑:“死人可不会去面见天子。” “也罢,我不过小小的一个侍郎。既然贾令君要带你入宫,我也不好阻拦。” 反正李儒是贾诩带去的,无论怎样都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盯紧点,防止李儒行不轨之事。 …… 刘协在听到贾诩将李儒带来,亦是有些吃惊。 “李儒?他还没死?” 不过既然是贾诩带来的,想必问题应该不大。 “让他们都进来好了。” 刘协将手中兵书放下,让宫人将其带入。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躬安!” 三人齐齐行礼,而李儒动作姿态最为夸张,一张脊梁仿佛直接折了个对折,脸庞几乎都贴到了地面,宛若一条没有尊严的老狗,无比顺从。 “朕躬安。” 但刘协没有理会第一次见到的李儒,而是先问起荀攸有关荀彧家书之事。 “既然是荀文若询问,那公达如实告知就是。” “尤其是均田、府兵之法,都写的详细一些,不要有疏漏。再就是关中如今的近况也都如实照写,不要粉饰太平。” 荀攸问道:“陛下,如此这般,难道不会暴露朝廷虚实,让曹操等关东逆贼知道朝廷缺粮吗?” “公达未免太小看曹操了。” 刘协摇头。 “探得关中虚实,哪用得着这小小的一封书信?单单是从荆州运来的粮食数量,就足以让曹操推断内情。况且之前的洪涝那般厉害,还有后续的旱情……曹操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知道关中缺粮?” “故此,公达放心书写便是,不必在乎可能泄密一事。” “臣明白了。” 有了刘协的首肯,荀攸无疑轻松了许多。 “若再无它事,公达和文和可以先行离开了。” ? 天子竟要单独与李儒讲话? 荀攸有些担心天子的安危。 但刘协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让荀攸虽心怀忧心,却还是奉命自殿内走出。 “李儒,你还敢出来行走?” “朕该说你是胆大包天呢?还是不知死活呢?” 李儒还没说话,便被刘协打断:“你做出那样的事情,确实既是胆大包天,又是不知死活,是朕问错了。” “今日你来见朕,是要做什么?” 李儒听到天子询问,缓缓将手搭在自己的腰带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让刘协警铃大作! 不过李儒并未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仅仅是抽出自己的腰带,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脱下,露出自己的身躯。 在看到李儒的身体时,饶是刘协心中已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李儒的身上,赫然缠着数条纤细的荆条! 荆条上不少尖刺已经没入李儒的皮肉,扎出不少窟窿。 还有在行走时尖刺在肌肤上摩擦划过的伤口,此时也不断的渗出鲜血,几乎让半个身子都沾上血污…… 负荆请罪! 而且还是从很早开始,便将这荆条绑在身上,硬生生从自己家里走到尚书台,又从尚书台走到了天子面前。 可承认着这般非人的疼痛,李儒却始终神色如常,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这份心性毫无疑问既令人钦佩,又令人胆寒。 “李儒,你是想要朕饶过你犯下的罪行吗?” 刘协皱着眉头,不知道李儒做这般姿态到底想要求得什么。 饶恕鸩杀天子的罪过? 未免有些太过天真。 而李儒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臣不敢有那样的奢望。” “臣犯下的罪行,是什么样的惩戒也抵消不了的。” “此次前来,并未因为昔日弘农王一事,而是之前左将军董旻曾与我诉说有打压天子之意,臣却并未及时禀报陛下的过错,故此向陛下请罪。” 当日,董旻可是痛哭流涕的什么都说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去询问李儒策略的事情。 不过…… “朕连董旻都不予追究,更何况是你呢?” “若仅仅是此事,那你今日这般负荆请罪,却是有些太过了。” 刘协并未因为李儒的惨状便心怀恻隐,反而依旧无动于衷。 盯着李儒已经佝偻的腰背,刘协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真实目的—— “李儒,你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 “若是隐姓埋名,从此不露于世人面前,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可你今日却大摇大摆的前来见朕。” “你可知,待你回去之后,就立刻有无数人要取你性命?让你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 “这一次来见朕,无论你所求什么,只怕都已是活不成了。” 现在,无论是刘协还是董卓,显然都不可能去保李儒性命。 但是想要杀李儒的人,却能从长安城直接排到洛阳! 他今日露面,只怕待会离开的路上,就会被人当街刺杀,死于非命。 既然李儒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那他所求之事,就一定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 果然。 李儒说道:“昔日在槐里城,韩遂走投无路,曾言‘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臣最近抄录《汉书》,知道这其实是孝武皇帝时的大臣主父偃曾经说过的话。” “主父偃曾有四策。” “一曰推恩令,令诸侯得推恩分封子弟为侯,削弱当时诸侯王的势力。” “二曰兴陵邑,迁徙天下豪杰富户于茂陵,使关中强干弱枝。” “三曰军屯田,在朔方边境之地屯田设郡,充实北方边境,使匈奴难以轻易难犯。” “四曰谏立后,建立孝武皇帝立卫子夫为皇后,自此宫室安定,使卫青、霍去病成为天子外戚,稳定了当时的朝局。” 说到这里,李儒突然笑了起来。 阴冷,但也凄厉,如杜鹃泣血。 “按理说,这样的大才,本该寿终正寝。但陛下知道主父偃最后结局如何吗?” ……刘协也是看过史书的,当然知晓主父偃最后的结局。 主父偃的推恩令得罪了刘氏诸侯王,兴陵邑得罪了关东豪族,军屯田得罪了边境统军大将,谏立后得罪了陈阿胶以及其背后的宫廷势力…… 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久后,当时的赵王刘彭祖就诬陷主父偃受贿,逼杀齐王刘次景,有谋害刘氏诸侯王之嫌…… 而冷血的孝武皇帝表面上想要保全主父偃,但当时的心腹,时任御史大夫的公孙弘却上书,说不杀主父偃不足以安定人心。 也就是说,便是主父偃最为依仗的孝武皇帝刘彻,也将主父偃彻底抛弃…… 现在李儒突然提起主父偃旧事,也让刘协再次确定了李儒的目的。 “汝宁死?” “臣宁死。” 李儒背着荆条,再次跪倒,匍匐在地:“臣,不愿如老狗一般,最后病死在无人问津之处!”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臣请求陛下,令臣再效犬马之劳!” 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 淡薄名利之人少见。 但像李儒这般,为了名利甚至不惜舍弃自己性命的,同样少见。 不过也难怪。 若不是这样极端的人,如何能做出鸩杀天子这样的事情来? 当时固然有董卓逼迫的缘故,可为何去的人不是别人,而偏偏是他李儒?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相比于韩遂的走投无路,李儒这样的破釜沉舟才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汝做的事情,足以让你青史留名。” “你未来的名声,未必不会逊色于主父偃。” “难道这样的名利,还不足以令你停下吗?” 李儒抬头,笑容之间竟是有些腼腆—— “臣还没死呢!” 没死! 言外之意,就是说唯有死亡才能让他李儒停下吗? 刘协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愿意将自己人性中的恶这般赤果果的暴露在他人面前。 便是刘协,此刻也难以有些理解李儒现在的精神状态。 可刘协的判断能力并未受到干扰—— “不准,朕绝不准你出现在朝堂之上!更不准你出现在朕的身边!” 天子,自当光明正大! 朝廷,自当名正言顺! 李儒这样的人,不配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就和汉武帝容不下主父偃一样。 他刘协,同样也不能容忍李儒。 李儒在听到最后对他的审判之时,便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只是不知道,他李儒是会死在刚出宫的那条水渠中,还是会死在邻家家门前那条昏暗的小巷。 不过没关系,至少他李儒争取过。 合上衣服,李儒微微躬身,想要和天子告别。 “朕不能容你,朝廷不能容你,但朕没有说,朕就一定不需要你,朝廷一定就不需要你。” 李儒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心中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波动。 但刘协的话,还是在他的心底刮起一层涟漪。 “陛下何意?” “汝可闻……苏秦佩戴六国相印故事?” “臣自然知晓。” “那可知他自燕入齐之后,具体做了什么哪些事情?” “臣……不知。” 李儒当然不知道。 因为此事过于隐蔽,史书上也是语焉不详。 刘协目光扫过刚才自己翻阅的兵法—— 《昌国君兵书》! 昌国君,便是乐毅。 这本兵书在后世早已失传,但现在却一直藏在汉室的石渠阁中,可以任由刘协翻阅。 里面便详细记载了,苏秦入齐,就是为了在齐国当间谍,好为燕国探听消息。(注1) 刘协命宫人将兵书递给李儒。 李儒详细一看其中记载的关于苏秦的事迹,亦是明白了刘协的意图。 “陛下,是想要臣效仿苏秦故事,前往关东,合纵连横?” “对。” 刘协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 “如今朝廷式微,正如当年的秦国,难与关东诸侯争锋。” “虽然关东诸侯亦是各怀鬼胎,但如今袁绍另立伪帝,却是有了明面上的大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曹操、陶谦、袁术,甚至刘表,都被袁绍再次拉拢,愿意拥立伪朝,那朝廷可就真的危险了。” 刘协示意宫人上前,将李儒身上的荆条给取下来。 “行纵横之术,游走于诸侯之间,本就该是名利之士应当做的事情。” “况且,袁绍另立伪帝,本就是践踏朝廷威严。他还造谣中伤于朕,朕早就恨不得将其抽骨拔筋!” “只是因为天灾肆虐,朕才不得已为国隐忍……” 刘协确实,一直在压制关中的求战之心。 压制杨彪等朝官,压制董卓等大将,还要压制民怨、舆论…… 但刘协难道就不想现在出兵,将袁绍的头拧下来祭拜宗庙,告慰祖先吗? 若是关中粮草充足,没有这场天灾,哪里还用的着那些朝官、大将请愿?说不定刘协第一个就要冲到前线去,来一场御驾亲征! 虽然制止众人,但其实刘协才是那个最想立刻杀死袁绍的人! 正如刘协所言,一切,不过相忍为国。 但这并意味着,刘协就真的无动于衷。 他之前就思虑过,要如何报复袁绍。 但可惜,一直都没有趁手的刀能够让他施展。 不过现在,这柄刀显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是一柄毒刃! 宫人此刻已经脱去李儒衣物,将其身上缠绕的荆条取下。 刚才还犹如一只濒死的老狗,可在荆条取下的那刻,却瞬间容光焕发! 一个活着的李儒,焕然新生! ———————— 注1: 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後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史记·苏秦列传》 (本章完) 第131章 风华正茂 第131章 风华正茂 “陛下想要臣如何作为?” 虽然依旧还是那个人,但李儒的动作、神态,都与方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是贾诩、荀攸还在这里,只怕立即就会请命刘协杀掉李儒! 此刃虽利,但却伤人! 但刘协也没想着将这柄毒刃握在手中,而是直接决定丢出去,丢到关东那群诸侯手中。 “你手上沾了天子之血,朕与朝廷都不能容你。” “但也正因为你沾了天子之血,外面才有人想要你活。” 刘协托住下巴:“故此,你在关中活不下去,可若到了外面,不少人都会将你奉为座上宾。” “能成为座上宾,就有了能够说服别人的资格。” “袁绍如今另立天子,固然稳住了局势,可内部必然也会有人对他不满。” “他之前就以强龙过江之势,靠着自己中原的士人班底,如许攸、郭图、荀谌等人夺占了冀州大权。” “故此,以田丰、沮授、审配为首的河北本地士族必然会对袁绍不满。” “如今袁绍筹建伪朝,虽然会让利于河北士族。但袁绍此人素有大志,绝不甘心将权柄分于他人。必然还是用自己亲信去镇压河北士族,令河北士族乖乖服从于他。” “而关东士族向来强横惯了,便是连朝廷,连天子的脸色都不愿顾忌,更何况是一个袁绍?” “权柄就那么多,袁绍想要多拿一些,河北的士族就会少拿一些。这样的话自然就有了冲突,而一旦有了冲突,心中就会产生埋怨;一旦心中产生埋怨,那就会产生裂痕;一旦产生了裂痕,便是成就你李文优名利的时候!” 李儒这柄刀太毒,锋芒太利,便是刘协都不敢将其握在手中。 但没关系,丢给袁绍即可。 正如刘协所言,袁绍,是一个雄主。 这样一个野心家,是绝对不愿意别人来分夺他的权柄的。 但袁绍同时也不是董卓。 他不可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对着士族大开杀戒。 顶多,学着世祖皇帝刘秀一样,与各方做利益交换,维持均衡。 可刘秀又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作为一个将利益交换和制衡玩到极致的君主,刘秀硬生生能将统治这个充满杀戮与暴力的东西玩成了艺术…… 袁绍虽然也很厉害,但绝对没有刘秀那样的本事。 不然也不至于历史上他一死,河北便瞬间分裂,河北本地士族默契的选择了袁尚,而如郭图这些袁绍真正的铁杆却只能被驱赶到袁谭那里。 甚至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就发生了许攸、张郃这两派人同时叛变的事情。说明袁绍所谓“制衡”的手段完全就是个笑话,不过是为了制衡而制衡而已。 没有世祖皇帝刘秀平衡的手段,也不想学着高祖皇帝刘邦去杀人。 袁绍这股骨子里的自负,注定了他麾下势力矛盾重重。 这个时候,只要有双黑手轻轻推他一下,他自然就会陷入灭亡。 现在,刘协想让李儒去当这黑手。 即便李儒叛变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儒的手,永远也洗不干净。 就算叛变天子,他依旧是孤家寡人。 而且刘协也不是要李儒效忠自己,只是让他去追求他的名利,去将外面搅成一团乱泥。 剩下的,刘协并不在乎。 李儒在听完刘协的话后,显然也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可他此刻神情诡异,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憋屈模样。 “想问什么直说便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怕这是你与朕最后一次说话了。” 刘协的话虽然有些残酷,但李儒却顿感轻松。 也是。 从今天起,他李儒既是活了,也是死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敢说,不敢问的话? “臣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陛下在关中的所为,臣都看在眼中。” 李儒一顿:“包括对左将军的处置,都让臣以为,陛下是位仁慈爱民的君主,但臣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朕其实还能想出这般阴损的招数?” 刘协接话。 “李文优,你可知《孙子兵法》最后一卷写着的是什么?” “臣知道,是《用间篇》。” 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大凡出兵十万,出征千里,百姓的耗费、公家的开支,每日耗资千金;国家内外动荡,人们疲惫地奔波于道路,不能安心从事耕作的达七十万家。相持数年来争夺一朝的胜利,却因吝啬爵禄金银,不愿使用间谍,以至不知敌方情实的人,可谓不仁不义到了极点! “对待敌人仁慈,反而不知体恤自己百姓的君主,难道能够称得上仁慈吗?” 李儒无言以对。 半晌,又是一问。“既然陛下对远在河北的局势都看的那般透彻,却为何没有关注过自己的处境呢?” 刘协一笑:“李文优啊李文优,你倒是真敢问。” “看来你对于朕还有太师还是有恨意的,既然在临走之时还想着离间一次。” 李儒:“这并非离间,只是实情。” “如今朝廷真正手握权柄的人,其实是太师。” “陛下这般聪慧,又日渐壮硕,必然会因权柄与太师相争,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如何对付太师吗?” 袁绍那样的人,都知道用心腹的中原派系去对付河北派,又用河北派来压制中原派。 以刘协的智慧和身份,李儒实在无法相信,刘协会对于董卓没有一丝忌惮,想要去争夺权柄。 李儒之前还以为刘协虽然仁善,但却是个不懂争权夺利的无能之君。 但今日听到刘协亲自道出袁绍势力的争端,便让李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今天子,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明白! 可既然什么都知晓,为何还会容忍董卓? 难道当今天子,当真就不忌惮畏惧董卓有朝一日会篡夺帝位,行不轨之事吗? “既然你想知道,那朕也就和你明说。” “正如你李文优连死都不怕,也要追求名利。那朕自然也可以连权柄都不要,只要天下太平,中兴汉室。” “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 其实即便是刘协都不认为李儒能够相信自己。 但李儒还是信了。 之前天子对待董旻的处罚,还有打破旧例给董卓封公,毫无疑问都是这一切的铁证。 大仁似伪…… 李儒曾经以为这样的君主,不过是儒生编篡出来,用以标榜仁义道德的剪影。 尤其是他于灵帝时期就一直在朝廷任职,在朝堂这块名利场上,他见到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所以李儒根本不相信世上还有不爱惜权力的天子。 但今日,他知道自己错了。 李儒突然有些后悔! “若我一开始遇到的不是灵帝,不是董卓,而是当今天子,那我还会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李儒不知道答案。 他一向敏捷的思绪,一向警惕的大脑,头一次背叛了他,让他变得茫然。 李儒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从天子宫室内走出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很久。 若非不小心走入了一处军营,被士卒唤醒,只怕李儒不知还要沉沦多久。 “此处是哪里?” “是北军五营的驻地。” 士卒虽然奇怪李儒为何能转悠到这里来,但见到李儒身上品级不低的官服,还是客客气气的提醒:“现在正是士卒温习课业的时候,不能进去打扰。” 温习课业? 李儒感到奇怪:“士卒温习的,自当是战场上纵横的武艺,可为何却听不见半点喊杀之声?” 士卒笑着解释:“并未温习武艺,而是温习识字的课业。” “我们是北军五营之一,统领校尉又是柱国将军张济的侄子,更是需要全部识字。” “本来之前教导识字的先生不多。可最近却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子弟愿意前来授课!” “就比如今日来到我们营中上课的人,正是当朝太尉的儿子,唤作杨修!这样的人物,我们以往怕是连见都见不到一面,可如今却愿意来给我们这些粗鄙武夫传道受业解惑,士卒们又岂有不认真的道理?” 士卒说着也是有些遗憾:“可惜今天刚好轮到我值守,不能进去听讲。还请上官不要进去打扰,不然的话我那些同袍怕是活撕了我!” 李儒一怔。 踮起脚尖,伸长脖颈。 李儒果然看到,在军营内部的校场内,搭着一间草棚。 无数士卒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听着最前方一年纪有些稚嫩,同时举止也有些狂放不羁的儒生授课。 台下还坐着一少年将领,时不时就脸红脖子粗的和讲台上的儒生争辩,惹得台下士卒哄堂大笑。 兵与士,原来也能够这般和睦相处? 李儒此刻,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大同! 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讲台,看了一眼那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李儒便默默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里,并不属于他。 天子说的没错。 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再站在这里,站在世人面前。 (本章完) 第二卷的一些小问题 第二卷的一些小问题~~ 各位读者大大好啊,今天主要是想说一些第二卷出现的一些问题。 正如第一卷的主题是“孤勇”,第二卷的主题其实就是“变革”。 这里的“变革”,既是国家体制的变革,也是各个人物的变化。 国家体制的变革其实很好写。 均田、府兵、造纸、世家的合作,提高生产力。 这些在别的书里面其实已经写过太多,所以我也基本就是简单一笔带过,尽量做到不水文。 但人的变革其实有点难。 第一个是董旻,对天子的态度由仇视变成了推崇,这个算是后面第三卷“反击”的一个伏笔。 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便是董卓。 改变董卓,或者说调教董卓这样一个心智坚定的枭雄,其实很难。 即便经历了王允之死、刘协将其带出宫,亲眼见到百姓惨状,以及董白的亲身示范,都很难改变董卓心中的成见。 毕竟,如果真的能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心智,那刘协可能就是真的是穿越过去的魅魔了。 所以,想要改变董卓的方法,我一开始想的就不是嘴炮感化,而是让太师有一个孩子。(第三章就提起过) 不知道我的读者里面有没有已经成为父亲的人,如果有的话,大家其实很容易感受到孩子对一个男人的改变。有了孩子,其实也就有了顾忌。 有了顾忌,做事就不会无法无天。 所以董卓才会去施行善政,一点一点的朝着“周公”的那个方向进化。 而因为刘协现在年纪实在还太小,要是真有一个姓董的儿子出生,后面肯定会引发新的争议,所以我才想让董卓的儿子姓刘。这样的话既能让董卓有所改变,也不至于在刘协和董卓之间制造分裂。 当然,大家前面反应那么激烈肯定也是我的错。 因为新书上架要爆更的关系,基本上天天日万。外加我这个月状态不太好(痛风犯了,一直在忍着疼给大家码字),所以在一些应该处理的细节上没有处理到位,导致情绪上有些生硬,不太细腻…… 这样确实也影响了大家的观感,这点三章诚恳的向各位读者大大道歉。 所以我也是想着尽快压缩第二卷的内容,尽快进入下一个新的阶段。 至于感情和细节上缺失的一些东西,我尝试着后面能不能亡羊补牢,让太师的转变不那么生硬。 无论如何,还是感谢读者大大们自上架以来的追读订阅~~~这本书首订数据其实不太好,但现在还是冲上了千均,所以三章真的十分感谢各位读者大大~~~ 后面还是会继续日万,不过我肯定也会多思考,多琢磨,在一些问题上处理的更细腻一些,不影响各位读者大大的感官,还请各位读者大大继续追读订阅哦! (本章完) 第132章 分田 第132章 分田 从未央宫中出来的李儒,不顾身上的伤痛,便直接收拾好行李,一路只走小道,朝关东方向而去。 披星戴月,日月兼程。 身后仿佛是有猛兽追赶,片刻不敢停歇。 可李儒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如何能够经历这般颠簸。 在走到新丰县境内时,李儒正顺着侧道赶路,没成想双眼忽然一黑,之后便觉得自己脚踝失去了力气,狠狠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当李儒再次醒来时,已是在一家农户之内。 李儒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怀里。 那里,有着李儒藏起来的一柄短刃。 还在。 确认了自己有反击的能力,李儒这才打量起周围环境。 床榻上的被褥,早已沾上一层土黄色的腻子。 屋内桌案上,放着几件陶具。 再就是一对中年夫妻,正坐在胡凳上,同样好奇的打量着李儒。 李儒想要挪动身子,这才发现脚踝处传来剧痛。 但好在已经被捆缚上了布条,显然是经过了处理。 “感激二位搭救之恩。” 李儒挣扎着起身,想要朝着二人行礼。 那妇人见李儒醒来,也不好多留,朝着自己丈夫腼腆笑了几下,便离开了屋内。 “这位贵人可是伤了身子?” 听到农户发问,李儒轻轻点头。 不过李儒低头看看自己,又问农户:“我身形单薄,就好像是耄耋老人一般干瘦。身上也穿着并不贵重的衣物,如何能看出我是个贵人?” 农户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俺那妇人,生怕救了什么朝廷的罪犯,非要吵着看贵人的行囊。俺拗不过俺婆娘,便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有朝廷的官印,这才知道原来贵人是朝廷的官吏。” 李儒闻言去看自己的行囊,果然发现行囊的系法上与之前有所不同,显然是被人打开过。 农户搓搓手:“敢问贵人是要去哪里上任吗?怎么也不带个护卫?” “奉天子之命,不易招摇。” 李儒知道如何与这些底层人打交道。 既然他们认为自己是官,那自己一定就要是官。 对方闻言李儒是在奉天子之命,不由肃穆。 “没成想当真是天大的贵人!婆娘!快上菜!” 刚才出去的妇人此时也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餐盘。 里面是几个土褐色的胡饼。 此外还有一个小碗,里面盛着一些野菜熬煮的热汤。 李儒看到这一幕,多少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无非就是等着验证自己真实的身份。 若是官吏,自然有饭菜。 可倘若没有,那怕是真的不好说了…… 农户也察觉自己方才有些太过势利,便不好意思的搓着腿:“听贵人也是关中口音,自然应当晓得俺们关中人都大方的很!和那些小气的关东人不一样!只是今年实在收成不好,所以只能这般度日。” 李儒当然知道如今关中的情况。 他拿过那土褐色的胡饼,轻轻掰开。 有些硬。 而且很松散,掰开的地方就好像崩开了一样,直接掉出好多细碎的渣子。 “这便是今年朝廷抢种的蜀粟吗?” “正是。” 农户叹了口气:“这东西吃起来不好吃,做起来也不好做,产量也不多,真是破烦死俺了!” 李儒轻轻碾了一点碎末放入口中,果然觉得口感酸涩,要在嘴中干嚼好久才能够下咽。 “确实不如麦饼或者粟饭。” 李儒皱着眉头:“若是这般,今年汝等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农户忧郁道:“自然不好过!” 不过转瞬间,他却又眉开眼笑:“其实也还行!今年春耕时,有几个县的大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将已经种下的蜀粟和菽拔掉,重新种上以往的麦和粟。” “可年前那般洪涝,那些东西种到田里如何能活?俺们今年只是吃的差一些,少一些,但那帮子大户怕是都没有粮食吃嘞!” 虽然自己过的不好,但看到那些以往那些地主老爷们过的更不好,农户就开心! 农户乐完又有些心有余悸:“其实俺们县当时也想着重新种下麦子和粟,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玩意在关中怕是都种植了好几百年了,哪有轻易更换的道理?” “还是当时新来的县令,张既,张县令。他非不让大家改种,还专门让差役天天在田边看着。当时大家伙都骂张县令不是个好东西,但现在大家可都美美地夸张县令呢!” 李儒一直默默聆听,没有言语。 “要俺说,虽然今年遭了灾,但朝廷还是有本事的!” 农户咂嘴:“听村里的老人说,关中要么不犯灾,可一旦犯灾,那就是大灾!大家伙都是要出去逃难的!” “今年虽然这灾也闹的厉害,但好歹不至于出去逃难!”“那逃了难,丢了祖宗家业的人,那还叫人吗?贵人,你说是不!” 李儒很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看到自己被贵人认可,农户更来劲了! “所以这日子只要还能过下去,那就咬着牙过呗!” “况且,俺那大儿子,壮实!俺也让他参军去了,来年说不定还能够分到些田来!嘿嘿!” 农户虽然朴实,但显然还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 李儒不解:“如今正是战乱,做父母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出去当兵呢?” 农户却对李儒的话不太认同。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的时候,娃娃们战死了就战死了,也不给些什么东西。就算有些抚恤,也够不上把娃养大的钱。” “但现在,只要当了兵,那就是成了府兵!就被分配到了军府!就能分到朝廷的田!” 农户激动的搓着手:“这是好事啊!仁政啊!关中上一次分田是什么时候?哪怕是村里最老的老人都记不得了!现在当兵就有田分,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而且农户还神神秘秘的说:“况且今年还有利好!” “俺婆娘又怀孕了!之前朝廷不是说了,今年育有子嗣的人家免除赋税吗?” “反正现在无事,大家都在家里可劲搞着婆娘,就盼着婆娘的肚子能赶紧大起来呢!” 李儒对此事……有些不太好评价。 听着对方的话语,李儒很快就吃掉了一个胡饼。 还想去吃第二个的时候,李儒突然察觉到那妇人的眼神好似有些幽怨,直勾勾的盯着盘中剩下几个胡饼,便搞的李儒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端起那碗野菜煮成的热汤一饮而尽。 “贵人怎么就吃一个饼?快来继续吃!” “不了,已经饱了。” “一个胡饼能有多少?贵人放心再吃!” “真的饱了……” 李儒与农户推辞了几句,又很认真的询问:“如今粮食紧缺,却还要养育孩子,怕是有些不妥吧?” 农户奇怪:“那有什么不妥?” “虽然粮食缺,但俺也不至于连生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不是?” “况且虽然只是今年粮食缺,但看朝廷的政令,以后总是会好起来的不是?” “就比如俺家,今年不用缴纳赋税,明年又得了老大分得的那几十亩田地……总会有个盼头的不是?” “不光今年要生,若是明年朝廷还有这样的政策,那俺明年还生!要是后面朝廷继续给士卒分田,那俺还让自己的孩子去当兵!” 农户说起这话时,充满着骄傲! “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贵人说是也不是!” 日子,会好起来吗? 李儒怔怔的看着农户,片刻后释然一笑。 “说的是,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对了,汝方才说,令郎已经前去从军?” “正是!” 李儒给出提点:“现在陛下仁德,派了教书先生前往军中教导士卒识字。” “首批先生中,大都是关中豪门家的子弟。其中说不定就有出身弘农杨氏、京兆韦氏的族人。” “汝可与贤侄言说,让他好好识字,并且趁此机会,在那些士人中留下印象。日后若有机遇,说不定令郎有机会能够成为官员。” “若是再有些机遇,甚至能够一飞冲天,成为朝廷中枢的大员也不一定。” 农户听的两眼发亮:“还有这样的消息?成为朝廷大员?哎呦妈呀!俺可从未想过俺儿能够穿金戴银的,哈哈!” 李儒心中默默纠正,那不叫穿金戴银,那叫青紫被体。 穿金戴银,可是要下诏狱的…… 不过李儒还真不是在诓骗这农户。 如今正是大汉两百年未有之大变革! 这首批识字的士卒若是抓住机会,说不定还真能够一飞冲天,成为往日的中枢要员。 将这个消息告知农户,李儒也算是还了对方对自己的相救之恩。 李儒的脚踝只是扭伤,第二日在农户家中又吃了一顿早餐,便告别离开,重新出发。 那农户的妻子在李儒走后显然有些不乐意,背后蛐蛐道:“什么贵人?白吃了俺们家两顿饭!走时还不留下些钱财,当真是穷酸!” 农户不乐意了。 “啥穷酸?人家能知道军队里的事情,那肯定是大官!” “和孩子的前途相比,两顿饭又算些什么?” 妻子“哼”了一声,指责着自己男人:“谁知道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那两顿饭可是真的!一天天的,都不知道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要不是今年种了蜀粟,怕是今天就能把你饿死……” “好了好了!烦死了!!” …… (本章完) 第133章 李儒:我成榜二了 第133章 李儒:我成榜二了 李儒自新丰县出来后,依旧谨慎。 便是脚踝疼痛,还是不肯雇佣马车,只是抄小道继续东进。 直到在蒲坂乘上了前往河东的渡船,当双脚真正踩上了关中以外的土地时,李儒这才松了口气,才有时间在渡口处的棚户上买一碗枣茶。 香甜的茶水灌入喉中,李儒喉结不自觉上下抖动。 其中难得的丝丝甜味,更是让李儒如沐春风,仿佛多日来赶路的疲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店家,再来三碗。” 听到李儒还要,卖枣茶的商人有些尴尬:“客人,就剩一碗的量了。而且还是底部的茶,有些浑浊,不知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 底部虽然浑浊,却反而是枣肉最多的地方,能品尝到更多的甘甜,为何不要? 不过李儒还是奇怪:“店家,如今还不到中午,怎么你的枣就卖完了?这样做生意怕是有些不大行。” 店家将那碗深红色的枣茶端到李儒面前,亦是深感歉意:“平日里都是够的。可现在渡口处不光是有纤夫、船家,还有那些运盐的军爷。军爷每次来往往都是几十上百号人。那好家伙喝起来就和水牛一样,怕是准备再多的枣茶也是不够啊!” 军爷? 李儒朝着渡口看去,这才发现有些赤膊的汉子行动整齐,又有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显然不是普通的纤夫,而是行伍中人。 “那钟元常还真有本事,竟然能够说服李傕、郭汜的兵来给他运盐。” 李儒端起大碗,又美美的喝上一口,突然询问卖枣茶的店家:“那些士卒在你这喝完付钱吗?” 店家明显有些为难。 但还是小声告诉李儒:“那自然是不付的,现在兵荒马乱的。那些军爷个个眼睛都长到了天上去,我哪去敢问他们要钱?” “不过倒是官府知道此事后,便过来付些铜钱。虽然没什么赚头,但好歹成本能兜住些,不至于亏损太重。” 嗯…… 没什么赚头,李儒是不信的。 不过就着路边飞扬的尘土喝完枣茶后,李儒在结账时还是多给了店家一枚五铢钱,全当这枣甘甜,值得嘉奖。 自渡口出来后,李儒一时之间陷入迷茫。 他本来是想直接穿河东,自轵关过河内,入河北。 可现在他突然又想去一趟安邑,去到河东郡的治所,去见见那位河东太守钟繇。 如今河东就是朝廷突出的一块跳板。 不光是在军事上能够居高临下的压迫河北,同时也是情报、食货这些的必经之道。 若是河北有什么消息,那也必然是钟繇先知晓,然后才能传送到关中。 李儒要去河北,怎么也该先弄清河北朝廷的具体事宜。 如今的关中,只知道袁绍立下伪帝,其余的却一概不知。 比如。 如今伪朝的三公九卿是谁?不知道。 如今伪朝的权柄划分如何?不知道。 甚至,就连袁绍在伪朝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情报上的匮乏,这才让李儒起了去见钟繇的心思。 “是应该去见上一见。” 若是如今还在关中境内,或者钟繇出身西凉,那李儒绝对不敢去见面。 但现在,钟繇既然是天子的人,又能够压制李傕、郭汜这样的西凉将领,那倒没了这层顾虑。 李儒先往治所安邑。 但却扑了个空,只说钟繇并不在此地,而是前往了盐池都督盐政。 无奈又出了安邑,再走了几十里路,这才终于见到钟繇。 钟繇来到河东不过短短数月,本来在尚书台养出来的白净皮囊就变的有些黝黑。脸颊两侧本来还晃荡的浮肉也全都掉落下来,露出两个深坑。 当听到是李儒求见时,钟繇也是微微愣神。 “他怎么来了?难道是私自逃出来的?” 不过一想到关中又有天子,又有太师,又有贾诩,连之前的王允都逃不出来,何况一个李儒? “那就应当是天子将他放出来的了。” 钟繇苦笑道:“天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将这人放了出来。” 按照自己的看法,李儒早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了。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物? 思虑几息,钟繇便决定还是见上一见。 毕竟大概率是天子派来的,说不定就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事情。 将李儒带到盐湖边的一处小室,钟繇神情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在得知李儒要前往河北时,钟繇更是两条眉毛都缠斗到了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 钟繇心中已然是有了杀意,想要将李儒斩杀! 不过想到毕竟是天子派去的人,联想到天子总是那般聪慧,钟繇还是收敛了自己心中的杀意。 可即便只有一瞬间,还是被李儒感受到了杀意。 李儒上下打量起钟繇,并没有先说出自己的诉求,而是询问钟繇:“太守身居高位,却亲自前来盐池督粮,看心思又颇为烦闷,可是有什么困惑之事?” 当然有! 而且最大的困惑就是你! 钟繇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却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 但李儒却笑而不语,一直盯着钟繇,盯的钟繇觉得有些渗人。 “倒不是什么大事。” 钟繇亲自来到盐池,确实是遇到了麻烦事。 “是因为袁绍。” 钟繇思虑一番,还是说出了实情—— “之前就定下制度,要用河东之盐换取冀州、兖州的粮食。” “我自来到河东后,便开始恢复河东盐政。总算是先弄出来了几千石食盐,能够与袁绍进行贸易。” “可袁绍那狗东西!” 钟繇平日素来稳重,但此刻竟然是当着李儒的面直接爆起粗口,将往日的圣贤书全都抛之脑后! “你可知那狗娘养的东西做了什么?他嘴上答应着送来粮食,可其实送来的粮食都是麸皮、麦糠!” “不止如此,送来麸皮、麦糠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往里面掺了不少沙土!” 钟繇情绪难以压制:“真他娘的是小婢养的杂种!若是不做这生意,那早说便是!还偏要恶心人!袁绍!真他娘的有违名家风范!” 白的食盐送过去,送来的却是掺了沙子的麸皮、麦糠…… 难怪以钟繇的脾气都这般暴怒,袁绍还真是做了一笔“好买卖”。 这一来一回,怕是钟繇都赔到姥姥家了,难怪要以太守之身来到盐池,原来名为督政,实为安抚。 “那太师之后要如何?”“还能如何?自然是断绝与袁绍的往来!” 这般没有诚信,没有原则,感到被戏耍的钟繇已然决定不再与袁绍贸易。 “河内张扬、兖州曹操那里同样已经开始接触。从这两处买的粮食,未必不够关中百姓食用。” 李儒却一眼看出关键。 “张扬、曹操,都唯袁绍马首是瞻。” “若是太守与袁绍断绝往来,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二人还能与河东正常贸易呢?” 钟繇再次凝起眉头。 自来到河东后皱起的眉头,怕是比在长安数年还要多的多! 李儒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河北张扬、兖州曹操毕竟都是独立的诸侯,并不直接依附于袁绍。 若是直接贸易,他二人也未尝不会答应。 可袁绍毕竟距离二人更近,在河北、中原一带的兵力也要胜过朝廷,很难保证袁绍不以兵威让这二人屈服。 若到了那时,贸易不还是要被断绝吗? “故此,还望太守继续与袁绍贸易。” 钟繇不解。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李儒怕是已有计策。 放下心中的偏见,钟繇拱手:“若文优有计,还望告知。此事毕竟关系到关中、河东百万百姓的民生,实在拖延不得。” 李儒道:“其实太守何必在乎在乎运来的东西是麸皮、麦糠,还是真的粮食呢?” “我一路从长安赶来,路上也算见了民间百态。不少百姓吃的食物其实并不比麸皮、麦糠要好。既然如此,用麸皮、麦糠救人,和用粮食救人又有何异?” “当然,既然这样,对方既然用麸皮、麦糠来交换,那我们肯定也不能用完完全全的食盐去交换。” “煮盐之后,必会余剩苦卤。” “他们既然可以将麸皮、麦糠运来,那我们为何不能将苦卤运去呢?” 苦卤? 那玩意……也能吃? 李儒看到钟繇有些迟疑,当即摇头。 “袁绍都不将关中的百姓当做人了,那为何太守还要将河北的百姓当人?” “乱世之中,若对敌人稍有妇人之仁,那便会引来敌人的雷霆一击。” “这一点陛下就做的比太守要好。陛下对待自己的百姓,自然称的上仁慈,可对待敌人,那便有些狠厉了。” 李儒说到此处,竟然还有些得意:“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令我前往河北!” 钟繇这才知道天子将李儒放出去的意图…… 而且李儒说的确实有理。 吃到苦卤的河北百姓可怜,难道吃到麸皮、麦糠,甚至沙子的关中百姓就不可怜吗? 对敌人慷慨,却对自己人残暴,这不叫仁义,叫狗娘养的!小婢生的! “文优说的,确实有理!” 盐,现在才刚刚恢复生产,产量不多。 但苦卤那玩意,可已经在盐池堆积了成百上千年了!要多少有多少! 他袁绍既然先不仁,那钟繇自然也没有必要不义! “此外,还有掺沙子一事。” 李儒继续给钟繇提出计谋。 “这倒不能照学。” “一斗盐抵得上几十石粮食,这掺在其中的沙子自然也不是一个价格。” “既然如此,倒不如往食盐中倒上一些水,之后再运过去。” “不要一起倒,而是要在每斗盐中都放上一些。毕竟我们挑泥沙那般费劲,自然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如此,太守以为如何?” …… ……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站着的人是李儒,钟繇都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贾诩假扮的了! 毒! 真毒! 不过也真的好用! 钟繇此刻突然理解了天子。 将两个老毒物一起放在身边,那谁能受的了? 与其折磨自己,倒不如放出去,让他折磨敌人! 钟繇很果决的定下事宜:“既然如此!自应按照文优之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眼见李儒帮助自己解决了一大难题,钟繇对李儒的态度也好上不上,开门见山的就主动提起:“不知文优专门前来寻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李儒也没有客气,直接将自己的诉求告知钟繇。 “原来竟是打探河北的情报?” 钟繇为李儒的细心感到赞叹。 到自己这里询问消息,确实比两眼一抺黑直接前往河北要省力。 “袁绍在邺城立刘和为伪帝后,便令自己的女儿嫁给刘和为皇后,自己担任了大将军一职。” “后来估计是听到了太师封公的传闻,便又进位为魏国公。” 说到此事时,钟繇再次讥笑。 “陛下册封太师为国公,筹建的封国不过是选取了几个县城,让太师享用食邑而已。” “可袁绍的国公是怎样?除了邺城之外,他几乎是将大半的冀州都划成自己的封国!” “此外,他还有开府之权。如今那伪朝的三公九卿、尚书侍中都不过是摆设,政令几乎全部出自于他袁绍的魏国公府!” “名为拥立刘氏为天子,实则自己却已是谋篡了天子的权柄!他这般急不可耐,怕是迟早取代刘和自立。” “此外,我听说刘和本来生有嫡子,便请求袁绍立其子为伪朝太子。” “可袁绍却直接下令毒杀了刘和的子嗣!还朝着刘和说道——何来的太子?孤未曾见过!” “即便刘和是伪帝,但也是刘氏血脉!袁绍嘴上说着东海王血脉多么高贵,转手就杀害了刘和的子嗣,当真令人发笑!” ? 而李儒此刻有些茫然。 当日,便是他鸩杀刘辩,都是刘辩已经被废除,成为小宗的时候…… 但现在,袁绍竟然敢对刘和嫡子直接下手,还说“太子在何处?老子怎么没有看见”? 这外面的世界……进步的这么快吗? 他李儒不过沉寂了一小会,竟然已经掉到榜二了? (本章完) 第134章 李儒:我乃纯善之人 第134章 李儒:我乃纯善之人 这样得到变化毫无疑问让李儒感到无比庆幸。 幸好自己没有选择老死在关中,而是前往天子那里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想过日后天下必然会有一场大变,却没有想到大变会来的这么快。 若自己早早离去,那该错过多少精彩? “不过幸好。” 袁绍所为之事,仅仅是让李儒产生了一丝紧迫感,却没有太过慌张。 毕竟,事情到这也该到头了。 难不成,还真有人敢光明正大,甚至当街弑杀天子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坏到那样的地步? 世道怎么可能烂到那样的地步? 即便是李儒,都不敢去想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所以赶紧将思绪放空,继续询问钟繇关于河北的情报。 “伪朝三公,分别是太尉朱儁、司徒田丰、司空许攸。” 三公者,论道竟邦,燮理阴阳,德韶者居之。 朱儁,有着勘定黄巾之乱的大功,之前跟着袁绍前往河北,拿到一个三公之位其实也不奇怪。 但田丰、许攸二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许攸还好说,早年之间便名满天下,交友盛广,甚至还曾想着废立灵帝,多少也算个名士。 可田丰如何能有这样的资格? 钟繇悠悠说出真相:“因为田丰是河北人。” 是了! 李儒善于计谋,拙于政治。 经由钟繇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其中缘由。 三公者,并不仅仅是要身具名望,还是朝廷的政治吉祥物、风向标。 朱儁,是会稽郡上虞县人。 许攸,则是南阳人。 一人出自江东,一人出自中原。 剩下一人中,必定会有一个河北人士! 不然人家河北士族支持你袁绍,但是你袁绍却连一个三公之位都不愿给到河北士族手里,那人家凭什么卖命? “袁本初的制衡手段果真不弱。” 李儒的话被钟繇听到,却立刻遭到钟繇的反驳—— “文优此言,其实大错特错。” “三公之位虽然崇高,却不过是虚职。” “田丰是谁?是昔日的冀州别驾!” “何谓别驾?别驾从事史,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有此名。乃是真正掌控一州政务的实权人物!” “现在袁绍将田丰架到了三公的位置上,表面上看是宽待河北士人,实则却是让自己的心腹幕僚,如郭图、荀谌等人彻底将河北政务收敛于自己手中。” “如此过河拆桥的手段,哪里能够称得上精妙?” 表面上看,是给了河北士人利好,给予了三公的名号。 可实则,却是逐渐将河北人士手中的权柄悄悄夺回来。 这样的手段,其实也算是中上。 唯一棋差一着的地方,便是时机。 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袁绍太急了。 人家河北士人刚刚帮你夺下韩馥的冀州,现在你就要夺去别人的权柄……这般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政治人物的可接受范围,恐怕难免会令人心中产生芥蒂。 不过袁绍肯定也是无奈之举。 他本身就是外来户,手中的朝廷也是匆匆谋立。 若是不尽快将河北军政大权全部揽到自己手上,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只能说,朝廷那篇斥责袁绍为汉贼的檄文,当真是打蛇打到了七寸的位置,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越了当初所有人的预料。 大汉,即便衰弱,却依旧是那个大汉! 李儒感慨:“河北局势,竟然真的如同天子猜测的那般,当真离奇。” 钟繇还不知道在李儒赶往河北时,天子就已经提前与李儒分析了一遍河北的局势。 现在听到后,他也亦是感慨—— “高祖曾经夸赞留侯张良,曾言留侯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手段。我一直以为只是高祖皇帝自谦,却没有想到天下真有这样的人物。” 不过感慨之后,钟繇就愈发兴奋! 有天子如此,汉室何愁不能中兴?汉室何愁不能太平? 李儒在知道袁绍麾下果真有如此严重的派系之争后,亦是蠢蠢欲动:“那河北士人难道就没有对袁绍表达不满吗?” “自然有。” 钟繇来到河东之后,也是密切关注河北动向。 “政务上,那些士人自然不敢和袁绍争锋。袁绍毕竟有着四世三公的声望,而且又在伪朝的三公九卿中任用了大量河北士人,算是让那些河北士人吃了一个哑巴亏,他们只能自己将自己昔日酿成的苦果吞下去。” “可军事上就不同了。” “之前袁绍自韩馥手中虽然夺取了冀州,但冀州大部分兵马却还掌握在沮授及张郃、高览等河北士族手中。” “另外,还有先前帮助袁绍击败韩馥的凉州人鞠义。他在河北伪朝建立后,还曾发过牢骚。” “一开始,袁绍只肯授予鞠义镇北将军的名号,令他镇守广昌,防备公孙瓒。” “可鞠义却不肯接受符印,还对着袁绍的使者说—— 若非是我鞠义,袁公能够入主冀州吗? 之后使者返回,袁绍又重新给鞠义车骑将军的封号,这才让鞠义满意。” …… 李儒没想到,河北伪朝廷的内部乱子竟然这么多! 尤其是军事上。不但有沮授、张郃、高览这一派河北士族,还有鞠义这个居功自傲的大将敢直接驳回袁绍的使者…… 不过也难怪。 毕竟是仓促建立的小伪朝廷。 大家之前,基本都没有太多的准备。 现在袁绍又想急功切利,又想继续经营自己的名声,这就导致袁绍既在打压河北士人,又不敢真的去杀人夺权,可不就是越来越乱了吗? 不知怎的。 李儒突然想起了关中,想起了天子。 他在临行前,还专门问过天子,为什么不与董卓争权。 当时只感叹天子用心正大,却没有想到天子在此事上的智慧远远不止如此。 若是天子当真与董卓争权,现在的关中军权怕不是也会与河北一样凌乱? 不,不是一样,而是更糟糕! 袁绍好歹能够凭借自己的声望,自己的底蕴,以及自己之前担任渤海太守时经营的底子去和冀州士族抗衡。 但刘协一个少年天子,拿什么压制董卓手下那些骄兵悍将? 一旦处理不好,关中恐怕瞬间就会横尸遍野,血流漂杵! 李儒叹气。 他只感觉天子真如巍巍泰山。 每当以为自己能够看清时,拨开云雾,后面却是更高的一座山峰。 鬼神难测啊! 钟繇还在自顾自的言说—— “之前袁绍曾派自己的外甥高干和沮授、张郃等人领兵进攻并州,想要驱赶太行山中的黑山贼。” “本来一切都顺利,那黑山贼的首领张燕也一度被压制到雁门等地,险些落败。” “可自从伪朝建立的消息传来后,这支大军忽然就打不动了。不但连连败退,还将之前打下的领土全都还了回去……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 李儒发现,自己对于士人的道德底线还是高估了。 “他们竟然敢养寇自重?”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钟繇压低声音—— “有件事,我只悄悄与你言说。” “在与袁绍贸易的时候,有些粮食,可是从北面来的……” 北面来的? 那不是很正常?毕竟河东这地方四通八达的…… …… …… 不对! 李儒瞬间反应过来,瞪大双眼:“他们安敢如此?” “是啊,安敢如此?” 河东的北面是哪里? 太原! 太原郡现在在谁的手里? 并州黑山贼! 现在,与河北贸易,结果粮食竟然从太原过来了…… “太守的意思是,河北那帮士人,不光养寇自重,还与黑山贼有来往?甚至存在交易?” 胆大妄为! 胆大妄为! 人果然是要见见世面! 李儒以为,自己鸩杀昔日天子,已经是足够的大逆不道,是要被人唾弃子孙后代的那种巨恶之人! 但是和这些士族相比,李儒发现自己竟然还称得上一句纯善? “自然。” 钟繇并不奇怪。 “黑山贼动辄数万大军,这些大军的粮食从哪里来?武器从哪里来?难不成都是从地里种出来,山里采出来的?” “若不靠着他人供养,他们如何能长成现在这样的庞然巨物?” “所以说,袁绍之前对河北士人的那般处置,实在称不上高明。” 李儒可以想到那些河北士人的嘴脸—— 搅吧!搅吧!搅个天翻地覆!搅到士卒都不去打仗,搅到太行山中的贼寇都冲出来,搅到你袁绍建立的朝廷亡了,那大家就都开心了! …… 同时,李儒也想到了董卓之前对待世家的态度——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当时本以为,只是董卓对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士人发发牢骚。 但在看到河北的这一幕后,李儒是真心感叹—— “罪在世家啊。” 不过…… 罪在你河北伪朝廷的世家,关我大汉正统朝廷什么事? 甚至,那帮人闹的越欢,李儒越开心! “钟太守,吾有一计,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从?” “何计?” 李儒自信道—— “攻取太原!占夺晋阳!拿住并州通往河北的通道,给天子出一口恶气!让袁绍那边的火再烧的旺一些!!!” (本章完) 第135章 再起兵祸? 第135章 再起兵祸? “攻取太原?李文优,你想做什么?” “便是太师今年都颁布了政令,说今年不妄动兵事。况且你也是从关中来的,应该看到了今年的民生状况,如何还有余粮供给士卒?” 钟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儒。 不动刀兵,乃是今年朝廷的国策! 朝令夕改,那朝廷威严还在? 更何况,若是关中有余力出兵,那还用的着你李儒开口? 天子、太师、杨彪等朝官,还有一众西凉大将,哪个不想冲在你前面? 妄议兵事,当真是不智之举! 李儒突然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近霜月。” “距离明年还有多少日子?” “不足两月。” “那两月后出兵,如何能算的上违背了太师当日的政令?” 钟繇再次对李儒另眼相看。 这也能够被你找出漏洞? “李文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现在重要的是那道政令吗?现在重要的是粮食!” 听到钟繇的质问,李儒也是让对方稍安勿躁:“可若是不需要从关中运来粮食呢?” 不需要运粮? 李儒问道:“若是不需要从关中运粮,那可以出兵吗?” 当然可以! 但钟繇还是不信打仗不需要粮食。 而李儒告诉钟繇—— 完全有可能! “河东士族之所以与黑山军贼寇“屡战屡败”,无非就是想要以此胁迫袁绍,让他们在伪朝中占据更多的权柄。” “可袁绍此人心智坚毅,想必不会因为这样的威胁就对河北士族妥协。” “既然如此,那就让袁绍感到真正的恐惧!” 李儒眯起眼睛—— “比如说,朝廷夺取太原,虎踞并州!居高临下,能够时刻威胁河北!” “到了那时,对袁绍而言就是生死存亡的危机!难道袁绍还不会对河北士卒妥协吗?” …… 钟繇知道,李儒功利之心极重,并且本人也十分聪慧。 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李儒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 让河北士族和朝廷打配合,然后威胁袁绍。 可是,河北士族真的愿意与朝廷合作吗? 毕竟,如果站在河北朝廷的角度,这可是赤果果的“卖国”行为! “当然不会。” 李儒将河北士族的反应也早就了然于胸。 “他们或许能够和黑山军,和张燕合作,但绝对不会和朝廷合作。” 因为黑山军再强,也弄不死袁绍,动摇不了河北朝廷的根基。 但是关中朝廷可以! “那你为何还要提出这种计策?” 钟繇忍不住发问。 李儒既然知道河北士族不可能与他们合作,那为何还要提出计策? “因为朝廷也不需要真的和他们合作。” 李儒脑海中始终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朝廷需要的,仅仅是利用他们的缝隙,去钻一个空子。” 钟繇还是有些迟疑:“此举,风险会不会太大?” 李儒眼中透着红光。 风险越大,他越喜欢!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此事若成,他李儒将是不逊色于苏秦、张仪那样的人物! 若不成……不过一死耳!以五鼎烹调他李儒,那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钟繇现在才明白,李儒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疯狂。 “但此事,我依旧不能做主。” 钟繇依旧秉持原则:“此事我一定要先禀明天子。” “不用,天子会答应的。” “那也要先禀明天子。” “好。” 突然的转折让钟繇不解的看向李儒。 却见李儒已经开始收拾行囊—— “若是等到天子回信,那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迟则生变,有些机会,往往转瞬即逝。” “我先去完成我的任务。之后的事情,便交由你了。” 钟繇:“你就那么笃定,天子一定会同意?” “若是不同意,你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 李儒听后突然发笑。 他将行囊背在身上,再没有回头看钟繇一眼—— “我自踏出关中那日起,便没有想过还能回去。” 傍晚的风卷起夕阳,在道路上留下虚影。 李儒的背影宛若最后一片蜷曲的落叶,自黑暗中来,又自黑暗中去。 钟繇看着那背影,顿感萧瑟。 “究竟是怎样的世道,才会生出这样的人?” 轻轻叹气,钟繇便开始书写信件,将李儒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送往长安,恳请天子决断。 ……………… 长安,未央宫。 刘协正一脸严肃。 “太师!此事绝对不行!” 董卓此刻肩披玄黑大氅,看上去毛茸茸的,活像一只冬眠的大熊。“陛下真的不能同意此事吗?” “绝对不行!” 刘协咬着牙:“若是再多一个,朕就与太师从此一刀两断!” “陛下当真这般狠绝?” 董卓也面露不善—— “既然如此,陛下就不能怪臣硬来了!” 君臣二人此刻针尖对麦芒,一时间整间宫室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咳咳。” 宫内还有第三个人,那便是蔡邕。 蔡邕才是脸色最难看的那一个。 而且他此刻竟然背弃了董卓,无条件开始支持天子—— “太师,此事就听陛下的,再不能多了!” 董卓气急:“伯喈,怎么连你也???” 蔡邕无奈道:“太师,真的不能再多了,陛下不过及冠之年,便设立那么多嫔妃……恐怕外界会生出流言蜚语。” “是啊太师,真的不能再多了!” 刘协也开始叫冤。 明明还有一年才到自己及冠的时候,才是册封皇后、嫔妃位份的日子,结果董卓偏偏现在就要定下来! 其实按照朝廷仪典,提前一年就择立人选也并无不妥。毕竟宫廷礼仪繁琐,又有相关的培训,现在就开始准备其实也算正常。 但董卓硬是要将刘协的嫔妃位置全部填满? 先汉之时袭承秦制,皇帝之妻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并立八品,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到了武帝时期,则是增加了婕妤、娙娥、容华、充依之位,并且还各自有了爵位。 元帝时期,又增了昭仪,位份仅次于皇后。 王莽乱政后托古改制,将后宫扩充为“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待光武中兴后,提倡俭朴,皇后之下只设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 其中, 皇后一人,佩玉玺,金螭虎纽,文与帝同。 贵人十位,佩金印紫绶,位同丞相,爵比诸侯王。 至于宫人、采女倒没有那么多限额。 按照董卓的意思,是想要在刘协及冠之后,一次就要将皇后和贵人的位置占齐,直接往后宫纳入十一人…… “真不用那么多,四位便已经足矣。” 刘协掰着指头给董卓算—— “按照五日一朝的频率算。以后朝会当日朕肯定会前往太师处,与太师商议政务。” “第二日,到皇后那里。” “第三日,到蔡大家……不是,反正就是第二个人那里。” “第四日,第五日,每日一人……” 刘协察觉到蔡邕将要吃人的眼神,赶忙改口。 “此事其实不急,还有一年的时间,当真不急!慢慢来~” 董卓不满:“怎么不急?” “今年好不容易不兴兵戈,就该趁早将此事定下来!” 董卓还“威胁”身旁的蔡邕:“伯喈,今日一定要将此事定下来!你们儒生不是最终礼仪吗?若是白到时候出了岔子,那还不得让人笑话吗?” …… 说到底,董卓还是为了董白。 蔡邕也是极其不情愿的朝着刘协谏言:“陛下,其实太师说的也没错。今年不动兵戈,朝中没有大事,还是尽快将此事定下来的好。” 刘协瞪着蔡邕:“蔡中郎,你到底是哪头的?” 如果可以,蔡邕两头都不想选…… “太师也不要强逼陛下,既然陛下说先册立四人,那就先定下这四人名额,赶紧教导她们礼仪。” 董卓捏着鼻子:“陛下想要迎娶的是哪四女?” 刘协开口:“渭阳君自然是皇后尊位。” 听到这话,董卓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了几分。 “董承之女,也可定为贵妃。” 与董承联姻,亲上加亲,也是之前就决定好的一桩婚事,刘协必须娶。 “剩下一人,是掖庭中的一名采女。唤作伏寿,其父是大儒伏完。” 蔡邕虽然诧异刘协何时认识的这样一位女子,却还是点头赞同。 迎娶关东大儒之女,于朝廷现在有利,可以抚慰关东士族。 看的出来,虽然名义上是刘协在选择,可说出的三女,却都是为了朝廷安稳的政治联姻。 至于最后一人…… 便是刘协不提,董卓都知道是谁。 于是董卓微微侧身,转头看向一旁的蔡邕。 在上首端坐的刘协,亦是将目光投放到蔡邕身上。 两双眼睛不断眨动,惹得蔡邕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陛下和太师看老夫做甚?难不成是要老夫入宫做一名贵人不成?” 呵呵~~~ 蔡中郎真调皮,竟然明知故问! 刘协开口:“最后一人,正是蔡……” “不行!” “不行?” “不行!” 蔡邕给出了明确的回复—— 不行!!! (本章完) 第136章 杀了!杀了!都杀了! 第136章 杀了!杀了!都杀了! “不行……” 直到刘协出了行宫,一人前往长乐宫时,还咀嚼着这两个字—— “蔡中郎真的是……唉!” 玉輅停在了蔡琰的住处,刘协让人通报以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在宫室中住了这么长时间,蔡琰等人的住处也都已经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 一进门,便能看到墙上挂着的几篇汉赋。 都是用新产出来的纸张书写,字迹落落大方,飞白体点缀其中,明明没有任何装饰,却又好似成了最好的摆件。 过了透着墨香的堂室,则是令人感到小小的惊喜。 没有了汉赋笔墨,只有熏香袅袅,供奉着几床古琴,颇有后世移步换景的格局。 其中一床古琴,尾部隐隐发褐,显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焦尾琴。 “蔡中郎倒是舍得,竟然将这琴也传给蔡大家了。” 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合为华夏四大名琴。 刘协上前抚摸着焦尾琴的琴弦,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新奇之处,只是和普通古琴差不太多。 蔡琰此刻收拾好装束,也款款行来:“父亲说他如今入世太深,已然听不见这焦尾琴的心声,故此才将此琴传与民女,让民女供养它。” 古琴还有心声? 刘协咋舌,只觉得这帮文人是越来越玄乎了。 抬眼一看,刘协顿觉有些惊喜。 琴他读不懂,但是人却能够看懂。 今天蔡琰难得没有穿上孝服,只以曲裾深衣示人。 这衣服通身紧窄,长可曳地,又能行不露足,极为端正。 而穿这曲裾深衣,领口常用交领,并且每层衣领都很低,以便露出里衣。往往是里面穿几件衣物,便要露出几件衣领。 蔡琰此刻,外层是缝紫卷云,再往里面便是烟色长青和藕色草纹,一层层的颜色逐渐清淡,感觉剥到最后,就能剥出一个玉人一样。 “蔡大家品味当真不错。” 蔡琰不知道天子究竟是在说自己的堂室还是自己的内衣装饰,只得轻轻避开天子目光,询问天子为何要来此处。 “有些头疼,便来蔡大家这里转转。” 刘协轻车熟路的直接找到蔡琰的床榻,然后平趴上去。 “蔡大家之前与朕推拿过,效果还不错,今日还想再劳烦蔡大家一次。” 蔡琰没想到刘协今日突然这般轻浮,赶紧紧张的往门外看去。 眼见四下无人,蔡琰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并且有些埋怨的来到刘协身侧收敛裙摆轻轻将自己的身子坐住。 “宫中有那么多医者,陛下怎么不去寻他们来给陛下推拿?” “朕只喜欢蔡大家。” ……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今日的天子,表现的有些过于反常了! 尤其是方才那句话,更是让蔡琰的脖颈再次镀上一层粉红。 缓缓俯下腰身,蔡琰将手指轻轻按在刘协的后背上。 “蔡大家手上的茧子好像有些重。” 蔡琰时常弹琴练功,便是不弹琴时,也是手不释卷,写写画画,手指自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轻柔。 刘协的话让蔡琰有些畏惧,手指好似触电一般从刘协身上弹开:“陛下不喜欢?” “喜欢。” 得到刘协的认同后,蔡琰这才放心,又重新将手按了上去。 不过蔡琰粉黛轻轻蹙在一起,显然还是在思索刘协今日的反常。 “陛下说有些头疼,可是遇到什么大事?” 刘协直接承认这一点,将头蒙在蔡琰的床榻上回应:“嗯,太师今日非要和朕定下迎娶的嫔妃名额……嘶!!!” 蔡琰一个失神,竟然直接将手指狠狠摁到了刘协的身体里,疼的刘协发出惨叫。 反应过来的蔡琰赶紧抬手,不过既没有追问也没有道歉,一副“陛下你自己坦白”的样子。 “朕和太师吵了很久,最后定下了皇后之位还有两个贵妃之位。” 三人! 蔡琰终于忍不住—— “陛下的皇后,必然是渭阳君吧?” “没错。” “……” 不过到了这,刘协却打死不接话,惹得蔡琰手上不禁又用了几分力道。 “嘶!” 刘协倒吸一口冷气:“那两位贵妃,其中一人是北军中候董承的女儿,上次她曾经来通知渭阳君婚事,蔡大家应当见过她。” 蔡琰愈发紧张,明明已经是霜月,额头上却开始涌现细密的汗珠。 不过蔡琰还是稳住声音:“是。” “民女曾经见过那女子,皓齿明眸,香腮粉黛,婉约动人,确实配得上贵妃之位。” 刘协也应和:“确实。” 不过董家的血脉,好像都不太正常。 董承刘协也见过,那胳膊能顶得上自己脑袋粗…… 董承之女,他之后也见过一次。 始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身段柔若无骨,惹人怜惜…… 刘协怎么都不敢相信,董承那样的壮汉,生出来的女儿竟然那般娇柔粉嫩,简直和不是亲生的一样! 董白也是。 不过刚刚脱离了金钗之年,就完全脱离了以往的稚气。 如果说董白以前脸圆圆的还能看出几分董太师的影子,可现在长熟之后,面庞上透出女子特有的妩媚以后,就彻底和董太师分了家,完全令人想不到一块去…… 难道长相越丑陋的男子女儿越好看? 看来自己以后有必要将庞统给征召入宫……啊!疼!疼!疼! 刘协感觉让蔡琰给自己推拿就是个错误! 他回头埋怨的看了蔡琰一眼,而蔡琰依旧不打算道歉—— “那陛下,还有一人呢?” 此刻,蔡琰已经彻底摆烂,都不给刘协推拿,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刘协的嘴唇,期待着下一个从里面蹦出来的名字。 “还有一人?” 刘协坐起身,眼中柔情几乎快要将蔡琰融化—— “还有一人,是大儒伏完之女,伏寿。” 哦,原来是…… 等等!谁??? 蔡琰还没有展开的笑容僵在脸上。 !!!!! 五雷轰顶! 方才还有些旖旎的粉红面庞直接变得煞白! “好,好,伏采女,学识出众,秀外慧中,好,好……” 蔡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嘴唇不断抖动,思绪完全陷入彻底的混乱。 “蔡大家也觉得好?那朕就放心了。” 刘协露出灿烂的笑容。 “既然决定以她们为皇后、贵妃,就要早些学习礼仪。” “尤其是渭阳君。蔡大家也知道她性格跳脱。往日里她随性些也就随性些了,但到时候册立皇后,却事关朝廷颜面,必须要仔细教导。” “朕想过了,宫内那些女官,便是资历再长,又哪有蔡大家对礼道的研究深入?” “况且,渭阳君本就与蔡大家亲昵,由蔡大家教导她,朕也不必担心渭阳君不好好学习。” 刘协将自己拳头砸向手心:“对了!刚好蔡大家也认识董承之女和伏寿。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蔡大家不如一并教了可好?”蔡琰还是一片空白。 …… 原来在陛下心中,我仅仅是一个通些礼仪文字的女子吗? 联想到第一次见面,天子就令自己作赋。 联想到在鸿台宴席,天子将诗词送予伏寿。 再联想到前不久那篇檄文,天子最终扣在手中,没有发出…… 蔡琰终于意识到,在刘协心中,自己或许终究只是一个文人罢了…… 面相逐渐凄苦。 脸上专门为了刘协画好的妆容也彻底失了颜色。 她僵硬的朝着刘协行礼:“民女,听令。” 但没想到刘协比蔡琰想象的极限还要过分—— “对了,女子出阁,也是要学习房中之术的。” “既然蔡大家答应教导她们礼仪,那不如也一并授予房中之术,如何?” 蔡琰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协,眼中泪水终于溢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 天子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教导其他女子嫁予自己心上人礼仪。 还要教导其他女子嫁予自己心上人后的房中术? 天子,明明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现在这般说,难道是想杀了我吗? 蔡琰终于不能再忍耐。 什么名家风范,什么女子诫训,什么君君臣臣,都被蔡琰丢到脑后,竟是不顾天子在侧,直接起身就走,彻底将压抑的所有委屈爆发出来。 不过蔡琰刚刚起身,就被一股蛮力重新拉回床榻。 是天子。 蔡琰想要挣扎,却发现天子直接将自己的腿压在身上,束缚住自己的动作。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蔡琰发丝凌乱,眼中泪水不断从两侧划下。 以往灵动的眸子此刻也失去了神采,变得灰白。 “民女不知何时得罪了陛下,让陛下要这般凌辱民女?” “难道陛下,当真要这般无情吗?” ……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一枝春带雨。 蔡琰咬住的嘴唇早已没了半点血色,放弃了挣扎,宛若一具死尸般躺在刘协身下,没有半点动静。 刘协意识到,自己貌似玩脱了…… “蔡大家,朕不是那个意思。” “朕方才只说了皇后和贵妃合计三位,却没有说其他位份的女子!” 刘协苦恼道:“其实方才商议婚事时,蔡大家的父亲蔡中郎也在。” “朕当时就说,要迎娶蔡大家,一并作为贵妃。” “结果蔡中郎死活不同意,硬说蔡大家已是出阁之身,不易与董承之女和伏寿并列。” “朕和他吵了半天……但你父亲你自己也知道,一旦认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上次给太师封公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依旧是如此!” “无奈,朕只能妥协,只予以蔡大家美人的位份……” “咦?蔡大家你怎么不哭了?而且脸还变得这么红?身子也突然这么热?” …… 蔡琰比之方才,更想去死了…… 别管眼前之人是什么天子,蔡琰的铁拳疯狂的朝着刘协的胸膛输出—— “不嫁!不嫁!不嫁!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嫁!” 还在哭。 但是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让刘协十分怀疑身下人的精神状态。 最后,刘协实在疼的厉害,便轻轻一压,整个人完全贴合在了蔡琰身上。 “当真不嫁?” 耳边的声音让蔡琰的哭喊声一顿,抽动了几下鼻子—— “不嫁!” 刘协叹气:“果然,都怪蔡中郎吗?” “朕这就再去寻他,和他说蔡大家不肯以美人的位份嫁给朕……” 作势要起身,不过连腰腹都没有离开蔡琰身子的时候,就被蔡琰一把抓住衣领。 此刻蔡琰尽是幽怨:“陛下方才为何要故意逗妾身?对待女子的终身大事这般儿戏,难道妾身在陛下眼中,竟是那般的无关紧要,只是一个玩物吗?” 刘协都没有注意到,蔡琰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不过他还是轻轻拂过蔡琰的面庞,帮她擦去泪水。 “朕只是想告诉蔡大家,蔡大家在朕的心中,并不比其他人差。” “若不是因为礼法和其他,其实蔡大家才是朕最想娶的女子。” “尤其朕发现蔡大家平日里最爱胡思乱想。若是发现自己仅仅被封为美人,难免又是再寻思朕是不是在嫌弃蔡大家……” “故此,只是想将话说的明白而已,免得蔡大家日后心中不得安宁。” 本来心中还有怨气的蔡琰在听到刘协这般解释,方才还羞愤的心情顿时消散。 不过责怪却还是有些的—— “难道陛下以为妾身是一个善妒的女子吗?” 当然不是,你只是稍稍有些自卑…… 刘协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蔡大家传授其他几女房中术的时候,朕可以旁观吗?” “不行!!!” 蔡琰又开始羞恼,双掌用力,想要推开刘协。 嗯,纹丝不动。 而且也就是这时蔡琰才反应过来,天子竟然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皇室衣物的面料,大都是轻薄的绸缎。 即便有衣物阻挡,蔡琰依然能够感受到刘协身体的轮廓。 但换句话说…… 也意味着,蔡琰身上的轮廓,同样能够被刘协感知。 不光是轮廓,还有二人身上的一些变化,彼此也都是一清二楚。 四目相对,二人已是完全忘记了礼法是何物。 刘协缓缓低下头,而蔡琰也已经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突有宫人扯着嗓子大喊—— “陛下!尚书令贾诩携河东太守钟繇亲笔书信求见!说是里面有郎中令李儒的急报!” 娘的!!! 刘协恼火的抬头。 贾诩!钟繇!李儒!朕现在就来弄死你们!!! (本章完) 第137章 自爆 第137章 自爆 略带怒气的从蔡琰身上爬起,刘协来到外面,恨不得用眼神戳死贾诩! 可在看到贾诩一副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刘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若只是寻常政务,就算自己不在未央宫,贾诩只消候着便是。 哪用得着像现在,直接追到女眷居住的长乐宫来? “文和何事?” 贾诩一言不发,递上钟繇传来的书信。 并非用竹简,而是纸张。 纸张现在产量还有些低,刘协记得并未给河东送去多少。 现在竟要直接用纸张来书写情报,显然是真的遇到了大事。 刘协展开信件,里面的计划让刘协眉头皱了又皱。 李儒,竟然敢如此大胆? 而河北,情况居然这般复杂? 尤其那推断黑山贼与河北士人有暗地交易的情报,更是让刘协有些难以置信? “张燕竟然是那帮河北士人的黑手套?” 难怪。 历史上,袁绍累死累活都没有解决的黑山贼,竟然在官渡之战后直接投降了曹操。 而剩下的那些推断,刘协结合真实发生的史料,亦是断定其必然是真相。 官渡之战。 许攸这个袁绍的铁杆盟友,竟然直接投了曹操…… 而张郃、高览,这两个河北本地将领,在家眷、亲信都还在后方的情况下,居然也直接投了曹操…… 这般魔幻的事情,只能说明袁绍在自己派系内的制衡制了个寂寞。 真正的制衡,是让两方力量良性竞争。而不是看哪方强大,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去削弱哪一方。 自汉和帝刘肇利用宦官夺权后,后汉政治的主旋律就变成了宦官与外戚的斗争。 之后百多年来,固然小皇帝层出不穷,但大汉不但未曾改旗易帜,甚至还有过燕然勒石和平灭东羌这种功绩,如此便是是制衡的功劳。 像袁绍这么玩,一旦他本人不在了,那分崩离析几乎是必然的下场! “袁绍此人,没有高祖、世祖皇帝的能力,却还想学着他们搞分化制衡这一套……败亡也是活该。” “只是李儒想要这般火中取栗,他真以为袁绍不敢杀人吗?” 贾诩此时出声:“可能李儒想要的,就是如此轰轰烈烈的去死。” 嗯? 那日还是贾诩将李儒带到刘协面前,并且二人之前就已详细聊过,所以贾诩能够看清李儒的一些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 刘协瞪了眼贾诩:“文和现在气息这般均匀,怎么刚才喘的那般厉害?莫不是因为方才看朕生气,故意做出来给朕看的不成?” 贾诩眼神有些变化,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胸膛继续的喘息:“不,臣还是累!” “行了,别装了!朕还能因为国事罚你不成?” 再次白了贾诩一眼,刘协拿着钟繇的信件默不作声。 “李儒此举,朕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失败的话,不过是死他一人。” “就算需要耗费些粮食,但因为仅仅需要动用河东之地的部分兵马,所以不用消耗太多军粮。” 而胜利的结果,自不必说。 攻取太原!控制晋阳!全取并州,对河北呈现恐怖的军事压力! 从河东打河北,很难。 轵关难,难于上青天! 可若是从太原打到河北去,那毫无疑问直接从地狱模式变成了超级简单模式。 天然的地形优势,几乎可以无视其他一切。 除非袁绍准备火炮,不然刘协实在想不出等到关中休养生息,筹齐军粮后,袁绍能凭借什么抵挡太师的西凉铁骑。 南北朝时,东魏、西魏,以及其延续的北齐、北周,足足在河东、晋阳一线相持拉锯了将近五十年。 但是在北周武帝宇文邕攻取晋阳后,占据半个北方的北齐就在短短的数月之内被北周消灭,完成了北方的统一。 若是太原落到了朝廷手中,从今天算起,有一天是一天,袁绍恐怕晚上都要睁一只眼睡觉。 而且拿下太原,其实也是变相减轻了朝廷的外交压力。 一旦拿下太原,朝廷就可以自并州北部的雁门经由塞外,联络上幽州的公孙瓒! 而一旦联系上公孙瓒,再与平原一带的刘备相呼应,可以说完全就制造了一个环绕河北的巨大包围圈! 遥想之前,还是袁绍、曹操、袁术组成了对朝廷的包围圈。可现在却瞬间攻守易型,让袁绍也能享受一把被包围的刺激,刘协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陛下,现在可要与钟繇回信?” “立刻就回!朕亲自回!” 万幸蔡琰这里别的不多,笔墨却多的很。 自己动手,研了些墨汁,刘协便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虽然朕估计李儒不大可能暴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他被袁绍发觉,反而拿到了河东的情报,说不定反而会先一步进攻河东。” “李儒追求功名,是用他一人的生死去赌;但朝廷的行动,却关系到河东数万户百姓。” 将信写好,刘协还展示了一波什么叫做心灵手巧,顺手叠了个信封,将纸张放入其中,并且用油蜡封住袋口。 “告诉钟繇,当以保卫河东为重。不可急于求成。” 有的事情,李儒可以不去想,但刘协这个天子必须要去想。 信中写的,就是刘协给钟繇留下的后手。有这后手,就算计策失败,让袁绍发兵攻打,也不至于直接丢掉河东。 交予贾诩后,贾诩却并未离开。 “文和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贾诩扭捏的询问:“臣方才,没有打扰陛下与蔡大家吧?” 你还敢问! 若不是看在此事确实紧急的份上,刘协现在就想踹贾诩两脚! “大汉以后要是没有皇嗣,那就是你贾文和的过错!” 贾诩一听,满脸都是苦涩—— “陛下要不再回去,当臣没来过?” “……” 刘协怀疑贾诩是故意前来气自己的:“文和怕不是故意激怒朕,然后让朕取了你的尚书令之职,好让别人接任,自己跑去偷闲吧?” “臣不敢。” “不敢?就你和李儒的胆子最大,你还敢说不敢?” 刘协骂骂咧咧的起身:“别做梦了,就算荀彧真的来到关中,这尚书令之职也一定是你的!” 贾诩闻言,更是满脸难过—— “臣谢恩!” 刘协满脸狐疑,突然有些猜不透李儒的意图。 “算了,朕懒得猜!走!陪朕去见太师,问问太师对此计怎么看!” ……………… 邺城。 魏国公府。 名为公府,实为中枢。 伪朝各项政令,都是自此发出。 袁绍正与出身清河崔氏的名士崔琰清谈经义。 崔琰清忠高亮,雅识经远,有古君子风。 今日,他与袁绍探讨的,正是《易》。 汝南袁氏以《孟氏易》传家,所以《易》学,正是袁绍的长处。 但崔琰毕竟是经学名家,还曾追随大儒郑玄学习,所以即便是和袁绍论道,也丝毫不虚。 “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此言袁公何解?” 对面的袁绍脸色有些难看。 这句话的意思是,有龙一样品德的人,便是立身中正的人。其平常所言必然守信,所行必然谨慎,要防止邪恶,保持内心的真诚,惠于民而从不自我夸耀,道德广大而能感化人心。 崔琰问起这句话的释义,显然是想提醒袁绍,让袁绍注重自己的品德,不要让自己的内心被污染,尤其是不要因为权力的渴望就忘记之前河北士人对于袁绍的帮助…… 袁绍不甘示弱,转问崔琰—— “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相比于崔琰的旁敲侧击,袁绍无疑要更加直白!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过错能够引发的,而是长久以来的积怨! 袁绍的话,几乎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对方! 对河北士人的不敬,难道全部过错都是因为我袁绍吗?难道你们自己就没有过错吗? 崔琰听到袁绍的话,亦是皱眉,觉得袁绍太过绝情狠辣。 正要继续劝说,却见袁绍任命的尚书令郭图走了进来。 “袁公,外面有人求见。” 袁绍不满:“公则,孤正与季珪探讨经义,不该在此时因为有访客打扰就中断。” 明面上是在论经,其实还是在与河北士人拉锯。 这种紧要时候,怎能让什么客人打断? 郭图也是昏聩了,怎么能够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 郭图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进来打扰。 但方才那人,还有其口中的话,都令郭图震撼,觉得此事超越了自己的处理范畴。 崔琰倒无所谓:“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袁公自可先行处之。” 三言两语间,崔琰又用《易》内涵了一通袁绍…… 袁绍便愈发有些不耐:“来人是谁?” 郭图小心看了二人一眼,报出其名—— “是曾经的弘农王郎中令,李儒。” “此外,他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袁公——” “李儒奉当朝天子之命前来袁公处担当细作,还望袁公纳之!” (本章完) 第138章 公羊春秋 第138章 公羊春秋 李儒。 杀死少帝的李儒!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袁绍就已经开始茫然。 在听到李儒说自己是天子派来河北当细作之时,袁绍更是迷茫到了极致。 “怕不是谁在外面疯言疯语?李儒怎么会来到河北?而且还直接说自己是关中的奸细?” 袁绍反应过来后,立马便给出判断—— 外面的宾客绝对不是李儒! 可若是个胡乱说疯话的,郭图又岂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来叨扰袁绍? “袁公,我昔日曾在颍川太守阴修部下为计吏。在担任计吏时,也去过几次雒阳,并且到太学当中学过经义。” “当时的李儒,还是一名太学博士,所以下官绝对不可能认错!” 经学博士,地位崇高。 就算难为两千石的高官,却也是当时还是计吏的郭图遥不可及的对象,所以郭图哪里会认错? 袁绍听到郭图竟然这么说,只觉浑身瘙痒。 “当真是李儒?” “是!” “那何须禀报于孤?直接杀了便是!” 袁绍如今毕竟还是“汉室忠臣”的形象。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李儒这个杀害了少帝的罪人! “下官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郭图欲言又止:“可袁公,他又说自己是天子派来的细作,这又该如何处置?” 袁绍正待思索,却发现了不对,当即训斥—— “什么天子派来的细作?当今只有一个大汉天子!就在邺城!不在长安!汝明白吗?” 莫名被训斥的郭图内心有些不快:“是下官嘴拙。” 但郭图还是询问袁绍:“袁公对此人,是见还是不见?” …… 倘若仅仅知道是李儒前来,袁绍虽然也会感到震惊。但却不会留李儒性命。 可李儒后面的那句话,却让袁绍有了些许好奇,不知道李儒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此刻身边的崔琰也劝道:“袁公,李儒虽然罪大恶极。但毕竟是从关中来的,说不定会有大用。” 崔琰这些河北士人,在内部当然会和袁绍继续争夺河北朝廷的权柄,可在面临董卓那个大敌时,依旧会暂时团结到一起。 现在李儒从关中前来,堂而皇之出现在袁绍面前,所言所行,全都意义不明,属实是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若是李儒真对河北朝廷有用,只怕不能贸然杀害。 “那就让李儒进来。” 不过郭图再次苦笑—— “袁公,只怕李儒进不来了。” “为何?难不成他还端着架子不成?” “自然不是。” 郭图叹气:“他来时风尘仆仆,饿的连站都站不稳。下官就好心让人给他奉上些食物……” “可下官属实没有想到,堂堂昔日的经学博士,多少也算一代名儒,却能那般没有吃相。他一人只怕就吃了有五人的分量,现在肚子鼓胀的和个球一般,哎呦声唤的在地上打滚……” 袁绍再次纳闷。 这样的作为,能是一代经学博士,能是鸩杀了天子的李儒? 怕不是郭图眼神不好,认错人了吧? “既然如此,那孤就亲自出去见他!” 袁绍对李儒的状态愈发好奇,不知这名震天下的狠人为何成了这幅样子。 “呕!!!” 当袁绍见到李儒时,李儒正抱着一个陶盆狂吐! 正如郭图所说,李儒吃的太多,腹部承受不住,现在只能将吃下去的又吐出来。 一时间,整个堂室都弥漫着一股鸡蛋味的恶臭,让袁绍、崔琰,都不自觉的捂住鼻子。 “呕!呕!” 李儒还在狂吐。 直到快将那陶盆吐满后,他才转身看着袁绍狂笑:“袁本初!想不到有生之年,你我还能相见!” 袁绍、曹操、袁术等人,昔日都是雒阳城中风头正盛的少年,在太学这种地方肯定也厮混过,所以自然认识李儒这个博士。 可正因如此,才让袁绍愈发不想相认! “李文优!你怎么成了今天这幅样子?这莫不是你助纣为虑,鸩杀天子的报应?” 李儒随手将嘴边因为呕吐垂下来的发丝重新捻回头顶:“报应?袁本初,你莫非忘了?昔日我在太学授课,授的可是《公羊春秋》!” “若是真的相信这世间有报应,那我修的是什么学问?活的是什么人生?” 袁绍方才与崔琰谈论经学已经足够郁闷,不想再和李儒这个正派博士辩经。 “李文优,你犯下滔天大罪,却还敢来孤面前。难道就不怕孤斩了你吗?” 谁料。 李儒突然发笑,而且笑的前仰后合,坐倒在地上—— “不过数年不见,你袁绍竟然也开始称孤道寡了?” “袁绍,汝是想做第二个董卓啊,还是做第二个王莽呢?” 咬牙! 早已不想理会李儒的袁绍直接唤来左右侍卫,命他们将李儒拿住—— “压下去,待孤让陈琳写一篇揭露其恶性的檄文后,便立刻将其斩首!” 听得烦躁!袁绍还有一堆烦心事去处理,实在没心思理会李儒。当即就有士卒上前锁住李儒的左右肩膀,就要将其拖下去。 李儒还在狂笑。 “但你袁本初,既做不了王莽,也做不了董卓!” “只要关中朝廷一日还在,那你在河北搞出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袁本初,本以为你率领关东诸侯讨伐董卓,多少还算有几分英雄气,可今日来看,却发现不过还是狗熊一头!” 骂到最后,已是歇斯底里! “慢着!” 喊住侍卫,袁绍直接将自己腰间的宝剑抽出,架在李儒脖颈:“李文优,汝是想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李儒不屑:“我连董卓的剑都不怕,还怕你袁本初的剑吗?” 袁绍一顿,不敢置信:“董卓要杀你?” “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道理!” 说着,李儒还看向袁绍身后的崔琰,也不管认不认识,直接高声呼喊道:“汝说,这世间之人,不都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袁绍青筋直跳,手中剑刃也距离李儒脖颈又近了几分—— “李文优,汝大老远从关中来到河北,就是前来找死的吗?” “嘿嘿。” 李儒不但不避袁绍的宝剑,还主动将脸往上蹭了蹭。 “自然不是来找死的,却也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我来河北的目的已经说清楚了,就是关中那边派我来这边当细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李儒说的每一个字,袁绍都能理解。 可全部连成一句话,那就完全听不懂了。 哪有李儒这样当细作的? 细作,不都要谨小慎微,努力掩饰自己的意图吗? 将“细作”二字刻在脑门上的细作,袁绍还真的没见过! “汝不想再为董卓效力?” 不过袁绍也不傻,顷刻间便想到了这关键所在。 李儒也不言语,只是将手放在自己腰带上,猛的抽开! 衣衫落下。 无数细密的伤口浮现在李儒身上。 这是李儒之前在长安,在刘协面前,负荆请罪时留下的伤口。 因为一直赶路,颠沛流离。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触目惊心! 郭图皱眉,崔琰更是将视线转到别处。 袁绍:“董卓还曾对你用刑?” 李儒抖动肩膀,将士卒压制的手甩下去,而袁绍也并未阻止。 重新将衣物穿好,李儒这才说道:“董卓为了测试我是否还对他忠诚,便对我施以酷刑!” “他足足折磨了我十日,这才将我放出,让我来河北充当细作。” 袁绍:“可你却背叛了董卓?” 背叛? 李儒摇起自己的手指。 “我李儒,乃是大汉的博士!乃是大汉的朝官!而不是董卓的臣子!” “若是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意味着,你袁本初也背叛了董卓呢?” 郭图呵斥:“放肆!” “袁公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和你一样?” 李儒摊手:“有何不一样?” “我不过是鸩杀了一个被废的天子,一个汉室的小宗。但他袁本初直接另立了东海王一支为天子……我与他,究竟谁更为大逆不道?” “你!” 郭图还想继续为袁绍冲锋陷阵,却发现袁绍抬手制止了他。 袁绍将宝剑从李儒脖子上移了下来:“你想报复董卓?” “是!” 李儒眸中怒火不似作伪——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这是《公羊春秋》的核心思想—— 大复仇! 而且公羊春秋的大复仇无比极端。 不但鼓励常人互相复仇,鼓励国仇百世可复,更是认为臣子可以向君主复仇! 比如昔日伍子胥向楚王复仇,便是被《公羊春秋》极力推崇的事情。 君以无辜杀其父,其子当报父之仇,如此则是报君! 君王无故杀了儿子的父亲,那儿子就应该为父报仇!以同样的手段对待君王! 袁绍出自经学世家,自然知道《公羊春秋》的核心。 “李文优,原来你是想当伍子胥?将孤当做了吴王阖闾?” 袁绍又重新将宝剑搭在李儒肩膀上—— “可谁知道,你会不会是秦国的张仪、燕国的苏秦呢?” “汝,真以为孤愚钝可欺吗?” (本章完) 第139章 出卖董卓 第139章 出卖董卓 “袁本初,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李儒敲了两下剑柄,然后一把将其弹开。 “我都说了我本就是细作,本身就是行张仪、苏秦之事的弃子。谁和你说我是伍子胥了?” “不过道理我懂,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来,你也不会信我。” 李儒挺直身子—— “我有河东军情要讲!” “讲!” “董卓已决定今年开春之后,立刻用兵,自河东北上太原,彻底夺取并州!” 消息一出,满堂皆惊! 郭图失声:“不可能!” “如今关中天灾人祸不断,朝关东各处求购粮食救灾,哪还有余力发动进攻?” “况且,之前董卓不是说好了今年不动兵事吗?怎会这般出尔反尔?李儒!汝莫要蒙骗袁公!” 李儒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郭图…… “郭公则,你昔日不过一计吏。我本以为你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却想不到还是这般愚蠢!” 郭图脸色红涨。 李儒询问:“关中确实天灾人祸不断,但是关他董卓什么事?你们难道觉得董卓真的是一个仁物爱民之人吗?他各处购买粮食,不过是为了兵事着想!至于关中百姓会饿死多少人,你们以为董卓会在乎吗?” “至于出尔反尔……董卓那样的汉贼,难道会在乎这些小事吗?亏你还做了朝廷的尚书令,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李儒一通数落,但郭图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盲点! 对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以来有种诡异的感觉。 董卓素来残暴,可他竟然愿意购买粮食去救灾? 这样的画风属实令人感到违和!董卓难道还能突然转了性子不成? 现在听到李儒这么一解释,他便彻底明白过来! 董卓,还是那个残暴的董卓! 所谓的“买粮”,不过是董卓狡诈虚伪的又一招骗术! 不光是郭图,便是袁绍此刻也莫名心安。 就应该如此! 李儒口中的那个董卓,才是他们认知中的董卓! 购买粮食?救治灾民?颁布仁政? 那是董卓应该做的事情吗?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此刻都相信了李儒! 其实并不是相信李儒。而是相信董卓,相信他们印象中的那个董卓! “文优,失礼了。” 袁绍可谓枭雄,也不顾自己的宝剑刚才还搭在李儒脖子上,直接就乐呵呵的上前将李儒扶起。 “孤自然相信文优,只是董卓奸诈,孤实在是不得不小心。” “文优既能弃暗投明,孤自是心中欣喜,应当以礼待之!” …… 方才的杀气、威势,全都变成了一团和气。 “文优志气高远,素有名声,如今辅佐真正的天子,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真正的天子? 如今袁绍,连“刘”这个姓氏,都不愿提起了吗? 崔琰在一旁微微侧目,对正在拉拢李儒的袁绍愈发有些不满。 可谁知,李儒却并不领情。 他摇头道:“河北朝廷,怕是难成大业!” …… 这已经不能称作狂傲了,完全就是不识抬举! 袁绍强压心中怒意:“文优为何有此言论?可是在前来河北的路上看到什么龌龊之事?若是真有此事,还请速速告知,孤一定严厉惩戒涉事官吏!” 不但礼贤下士,便是态度都没有一丝毛病。 袁绍本以为,自己这般多少会令李儒对自己有些尊敬之意,却不想李儒变本加厉,直接略过了袁绍,去询问一言未发的崔琰:“敢问足下可是河北士人?” “清河崔琰,崔季珪。” 崔琰神色倨傲,显然是有些看不上李儒。 而李儒直接拉住袁绍的衣袖,另一只手则是指向崔琰:“袁公!此贼便是朝廷大贼!还请速速斩之!” …… …… 袁绍自诩出身名门,半生见过的风景已经足够精彩。 但今日李儒三番两次的不按常理出牌,已然是将袁绍闹腾的全然没了脾气。 直接找上门,说自己是细作就算了,现在竟然直接让自己斩了崔琰?斩了这位河北名士? 李儒……莫不是遭受董卓酷刑太重,已经得了失心疯不成? “文优,此乃崔琰,崔季珪,乃河北名士,并非大贼。” 李儒冷笑:“士族,便是大贼!” 袁绍、崔琰、郭图齐齐一怔。 “袁公可知我为何说河北朝廷永无成就大业的机会?” “如今恰逢乱世,自当有草莽英雄独掌权柄,以天命之身青史留名!” “可如今士族沆瀣一气,在各地抱团取暖,对抗中枢……这般作为,让英雄如何能够独掌权柄?” “关中董卓,虽不算英雄,却无人能够掣肘于他!” “在董卓还未掌权之时,他就杀了一批关中士族。” “在迁都长安后,他又杀了一批关中士族!” “之前王允谋事败露,更是将关中最后敢于反抗董卓的士族杀干净了!” “现在剩下的那些士人,董卓让他们走十步,他们就绝对不敢走九步!” “拥有如此权柄,才是能够成就大业之基!” “现如今袁公明面上坐拥河北,带甲十万!可其实如何呢?” 李儒再次发出讥笑:“听闻袁公麾下士卒,连太行山中的黑山贼都无法打败?” “连小小的黑山贼都无法击溃,那日后如何还能成就大业!!!” 李儒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揭袁绍的伤疤! 即便袁绍本身就是仰仗士族,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正因为有了今天的地位,那些士族反倒是成了掣肘袁绍的阻碍。 尤其是随着河北朝廷建立,袁绍与河北本地士族之间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 而有关黑山贼的战事,更是让袁绍感到羞恼。 养寇自重……哪怕是再昏庸的诸侯都不会允许手下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况袁绍也算不得庸主。 如此,更让这件事成为了袁绍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即便袁绍已经愤恨到如此地步,却还是不能当众撕破脸皮。 “文优此言,还是有失偏彼了。河北士人不仅德高望重,并且一直为国尽忠,没有其余想法。”“至于与黑山贼的战事,不过是贼人一时猖獗罢了,不日便能将他们彻底清除干净。” 袁绍想要赶紧跳过这个话题:“文优方才说,董卓假意救济灾民,实则是为了战事考虑?” “正是!” 闻言,袁绍也锁紧眉头。 “太原对于河北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是万万不能拱手相让的。” “但如今太原之地,却还在张燕那群黑山贼寇手中。” 想到此处,袁绍面向郭图:“公则,拟一道诏令,命高干务必在一月之内拿下太原!不然的话,让他提头来见!” 郭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名义上,这道诏令是下给高干的。 而高干是袁绍的亲外甥,又是中原人,所以袁绍此举算是大义灭亲。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高干虽然领军前去扫荡并州,但麾下将领可是张郃、高览这样的河北将领。 故此,明面上袁绍是给高干下死命令,实则却是向河北士人发出了最后通牒—— “太原,我袁绍必然要拿在手中!” 果不其然。 在袁绍命令郭图下达诏令后,崔琰的神情也变的有些难看。 不过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崔琰如今不过朝官,如何能在军事上的事情对袁绍指手画脚?那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虽然内斗,但崔琰也深知太原对于河北的重要性。 一旦太原丢了,被董卓掌控在手中,那对整个河北都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昔日,公孙瓒以白马义从纵横河北时,就足够令人胆寒。 若是董卓的西凉铁骑从太行山中宣泄下来,那河北拿什么阻挡? 故此,便是不想认,河北士族也要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而袁绍此刻心情大好! 虽然他还是有些厌恶李儒的狂傲,却对李儒的到来无比欣喜! 仅仅一条消息,就让他压过了河北士族一头,夺回了太原郡! 与真实的利益相比,些许不敬,他袁绍也不是不能忍受。 “来,文优,你与孤仔细说说,当日董卓是如何强逼你鸩杀天子的?还是说其实你并没有做此事,不过是董卓栽赃陷害?来来来,总之细聊……” 眼见袁绍对待李儒好似座上宾,崔琰心中更是有些怒气。 “袁公,如此外宽内忌,难道不觉得厚此薄彼吗!” —————— ……………… 太原郡治所,晋阳。 几个守城的黑山贼兵聚集在一起,点起篝火取暖。 “听大首领的意思,是要我们撤出晋阳,把这里交给袁绍?” “……” 几名贼兵都有些沉默。 “娘的!打袁绍死了那么多弟兄!乡亲!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要将太原拱手相让?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过家家吗???” 有一年纪较轻的贼兵突然破口大骂! 明明说好的,他们跟着张燕干,是为了保护父老乡亲,是为了讨伐不行人道的朝廷,是为了与权贵抗争到底,是为了让天下人都有食吃,有衣穿…… 为了这些,究竟死了多少人? 可现在你却告诉我,与袁绍的对抗,不过是在演戏? 他们拼死守护的财富和土地,统统可以拱手相让! 那他们这些跟着起事的士卒算什么?玩具吗?耗材吗? 他们的理想、抱负,又算什么?难道是哄骗他们编造出的谎言吗? 那些渠帅们念出“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时,内心当真不会发笑吗? “啧!行了!” 想必年轻人的不甘,几个老卒明显都很淡定。 “世道不是一直如此吗?” “管他喊什么号子,能把每日的粮晌发够,让我们养得起婆姨和儿子,那老子就愿意跟着他干!” “什么理想?什么大义?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那些腐儒相信这些。理想再好,还能填饱肚子不成?” 那年岁最大的老卒更是揭穿了昔日的真相—— “当时太平教起事,你以为大家伙是信了大贤良师的话跟着他干吗?” “错!” “是因为大贤良师是真的能给我们看病,真的能给我们这些穷人喝口热汤,真的将夺得的粮食分给我们,让我们填饱肚子!” “若非如此,你以为谁愿意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造反?啊?” 几个老卒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的将曾经温暖又虚伪的假象撕的粉碎,又将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缓缓道出。 “后生,我与你说个实在话。” “等你有了自己的婆娘,有了自己的娃,你就知道,什么都他娘的是假的!只有吃到自己家里人肚子里的粮食才是真的!” “一天天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多攒些钱财,这才是你该干的事情!” 说话间,老卒见到城门口有一支商队行来,便果断抛下了对年轻人的说教,笑嘻嘻来到对方面前。 对面的东家显然也是老手。 不但偷偷往老卒手中塞了一个鼓囊囊的钱包,还从车上搬下来几袋粮食,放在老卒身边。 上道! 什么检查也不过是随意瞅上两眼,挥挥手就让对方通行。 老卒重新坐了回来,将钱包中一串串的五铢钱分给大伙。 “看!这才是好东西!才是你该想的东西!” 老卒还专门将一串五铢钱丢给方才的年轻人。 “下次你自己去,锻炼锻炼。可惜了晋阳这么个好地方,我等这一走,只怕再也捞不到这样的肥差了。” 年轻人刚才固然义愤填膺。 但在那五铢钱朝他砸来的时候,他还是果断的放入怀中。 “老哥哥们,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从南面来的商队来的太勤了?南面的河东那里不是说都是敌人吗?这般频繁来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年轻人的一再追问终于让老卒有些不耐—— “来的勤快对我们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管河东那边是谁?连上面那些大人物都不在乎,偷偷和他们做生意,你倒是会为他们操心!” 老卒骂骂咧咧:“真不长记性!我就看你以后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些大人物会不会对你也是这般上心!” (本章完) 第140章 郝昭投军 第140章 郝昭投军 这年轻人被这群老贼兵好一阵嘲讽,心中有气。 不过当他当晚用今天的钱买了几匹新布料后,心中的怒气倒也消下去几分。 仅仅是第二日,年轻人就发现,竟然又有从河东来的商队抵达晋阳。 “喏!这次你去!” 老兵指使年轻人过去。 “能捞一笔是一笔!等袁绍的人接手晋阳后,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年轻人第一次前去检查商队。 而仅仅刚靠近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商队? 你见过一群五大三粗,操着西北口音,全是青壮年的商队吗? 而且年轻人观察较为仔细,他还发现这一次对方的车辙有深有浅。 深的,能够在干燥的地上压出半指深的纹路! 而浅的,则几乎没有痕迹,宛若无物! 商队的东家见贼兵过去检查,亦是轻车熟路的将一袋子五铢钱不着痕迹的放在年轻人手中,并且从车上放下几袋粮食。 “军爷,都是好东西!不光有粟米,还有些肉干,全当是犒劳各位军爷的!” 年轻人听到这一次对方还送上了肉……很久没有尝过肉味的舌头也隐隐有些发干,好像肚子里的馋虫爬到了喉咙处,想要破体而出,好好饱餐一顿!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意志力还算顽强。 他点点头,然后靠近商队的马车,找准了看起来最沉的那辆马车。 “军爷,军爷!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货物!” 那东家见年轻人停在那辆马车前,赶紧过来相劝。 若是其他老卒,怕是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年轻人偏偏不管不顾,轻轻将马车的一角掀开—— “嘶!” 仅仅看了一眼,年轻人便立刻放下围布,眼神变得有些警惕与慌乱! 甲胄! 很多甲胄! 而且,他仿佛还看到了一面袁军的大旗! 有问题! 这些商队果然有问题! 年轻人想要质问对方,却猛然瞳孔一缩! 方才和和善善的商队东家,此刻已经将手伸入怀中,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阴鸷。 商队中其他人也将手大都放在马车的某些地方,显然只待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能抽出武器,冲上来将年轻人剁成肉泥! 年轻人喉结轻轻抖动。 死亡!居然离自己那么近! 但这也让他更笃定了,眼前的商队有问题! 可那又怎样? 昨日刚买的布匹,还未给家中老娘寄过去。 联想到昨日老兵们对自己说过的话,年轻人慢慢离开了马车—— “没有问题!放行!” 听到年轻人这么说,商队东家明显放松了下来。 将手从怀中拿出来,上面又多出来一个钱袋。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将两个钱袋拿走,回到了队伍中。 老卒们见年轻人竟然拿回来两个钱袋,亦是双眼放光,对他赞叹连连:“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本事!” 众人说着,就要再次将两个钱袋中的五铢钱平分。 “汝等在做什么?” 正分钱之际,众人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却是众人的顶头上司,是黑山军中的一名小头目。 “无事!” 对方来的太过仓促,众人已是无暇将钱袋藏住。 “无事?” 可对方眼睛早就看到了那两个钱财,什么叫做无事? 他绕过众人,直接将两个钱袋一点都不避讳的放入怀中—— “头领!” 就在这时,年轻人叫住了对方。 听声音,显然是纠结了许久,这才有勇气喊出声来。 “做什么?你还想要这钱不成?” 对方不屑一顾。 “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要钱?老李,这就是你带的兵?” 队伍中的老卒赶紧上前,替年轻人求情:“头领,年轻人!不懂规矩!算我的!算我的!等我回去后请您喝酒!嘿嘿!你!!就你!!赶紧过来!和头领赔个不是!” 年轻人本是想向上层揭发商队之事。 但看到对方的嘴脸,以及周围老卒眼中的乞求时,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头领,我错了。” “哼!” 对方见年轻人服软,这才冷哼一声离去。 周围老卒见到也没有过多责怪年轻人,只是轻轻踢了对方屁股一脚,以示警戒。年轻人一个人坐到了角落,有些难过,替自己难过。 当天晚上。 年轻人在兵舍中休息,却被一阵锣声吵醒—— “都起来了!那帮河北兵来了!我们该撤了!” 袁绍的士卒来接手河北了? 众人一阵迷糊。 怎么来的这么快? 虽然不解,但毕竟是早就决定的消息,他们也都收拾起行囊,迷迷糊糊的就要换防。 “娘的,那群河北人来就来,还偏偏挑着大半夜的来!真他娘的烦!” 有不少贼兵都在抱怨。 年轻人亦是有些茫然。 谁家好人大半夜过来换防啊? 要是一个迷糊,换错了人怎么办? …… …… 换错人! 年轻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撒丫子就往兵舍外面跑去。 他来到城墙上,借助黑暗中隐隐约约的火光看向城外。 确实是袁军的旗帜、甲胄不错。 但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直到不知哪个甲胄折射出的火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才意识到问题! 对方的甲胄和旗帜太新了! 袁绍自打入主河北以来,几乎每年都有战事,哪会有那么新的军械?可城下这群袁军,身上的装备简直就和刚刚做出来的一样! 同时,年轻人想到了白天在商队看到的甲胄和旗帜…… 这帮人,是从河东来的! 年轻人立即意识到这一点,手脚也有些发冷! 城墙下……是敌人!而非袁军! 拔腿就跑! 不对…… 年轻人本是想将消息告知上级,但却又停下脚步。 河东的是敌人? 袁军,怎的就成了友军? 河东的士卒与黑山军打过仗,杀过黑山军的人吗? 没有! 袁绍的士卒与黑山军打过仗,杀过黑山军的人吗? 杀过! 既然如此,为何要去帮助袁绍,而对河东一方的人充满敌意? 就在年轻人踌躇不决的时候,城外也出现新的变故。 负责拱卫晋阳的黑山贼将询问城下袁军:“汝等可有信物?” 岂料城下袁军爆出喝骂:“你们是傻子吗?还信物?你们是想要天下人知道,袁公和你们这群贼寇是一伙的吗?赶紧打开城门!然后滚回太行山中吃你们的土去!” 倨傲、狂妄!话语中充斥着对黑山贼的轻视! 可偏偏,城内守将还不敢发作。 除了袁绍本部兵马,谁敢对他们这般放肆? 不得已,只得忍气吞声,打开城门,将晋阳交给对方。 城外的“袁军”很快就冲了进来,控制住了一扇城门。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袁军校尉却见到有一名贼兵不断在向自己逼近! 那校尉紧张的握住刀柄,不知对方的意图。 而当那贼兵走到眼前时,校尉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贼兵,他认识! 同时,这也意味着,对方一样认识他! 来人正是年轻贼兵。 他端详着校尉的面庞:“汝是今日白天那商队的东家吧?怎么现在却成了袁军的校尉?” 校尉顿时警铃大作,直接就将自己腰间的环首刀拔出半截,露出锋利的刀刃。 “别紧张,我是来投靠你们的,不是来揭发你们的!” 年轻人见对方似乎有动刀兵的打算,赶紧摆手。 “我本就是太原本地人,只是此处归了张燕,这才投入军中。” “现在无论你们是谁,这太原以后必然是你们的了。我老娘腿脚不方便,我不可能带着她一起逃走。同时我也不忍心抛下老娘自己离开,所以不得已只能如此!” 校尉听到年轻人的话,这才放松警惕。 主要是,这年轻人若是真想与他们为敌,只要喊一嗓子便成。 如今黑山贼众还未完全撤离晋阳,只要察觉不对,就能立即投入战斗。 自己等人为何决定晚上过来接手晋阳城? 除了有混淆视听的缘故外,还是因为跟过来的士卒太少了,根本不具备和黑山军对战的能力。 若现在和黑山贼对上,只怕他们轻易就会被黑山贼杀穿,让这一个多月来的苦功化为乌有。 “妈拉个巴子的!老子就说这计策不靠谱!幸好是被你小子发现的!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只怕老子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校尉怒骂一声,随即就笑嘻嘻的拍拍年轻人的肩膀:“不错!你小子有前途!” “跟着一群贼寇混有什么出路?我们可是朝廷的府兵!是真正的王师!” 校尉指指自己身上的甲胄:“这衣服是假的,但老子的职务可不是假的!而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校尉!掌管一整个军府的扬武校尉!” “你小子够机灵!是个人才!我一定向将军举荐你,给你均田,让你加入府兵!” 彻底放下心来,校尉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年轻人,你唤作什么名字?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和将军举荐你?” 年轻人立刻站直身子,向对方道谢—— “太原郝昭,郝伯道,见过扬武校尉!” (本章完) 第141章 全取太原! 第141章 全取太原! “成了?” “成了。” 当河东的钟繇知道李儒的计策真的成功,兵不血刃的拿下太原后,脸色没由来红润起来。 李儒的计策,竟然真的成了! 从知道袁绍与河北士族的矛盾后,特别是在得知黑山贼与河北士族有合作后,李儒便立刻想出这样的计策。 利用董卓,威压袁绍。 再让袁绍,威压士族! 袁绍与黑山军之间本身就不熟悉,贸然接手太原本身就存在诸多问题。 这时候,朝廷便可以借用途径太原的粮道,将仿造的袁军铠甲、旗帜,全都运往太原。趁着袁绍军前去接手太原之前的空当假冒袁绍,夺取晋阳! 而晋阳本身就是太原郡的治所,是并州的核心所在! 一旦拿下晋阳,那整个太原郡,基本也就落入了朝廷手中!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扫荡太原境内其他县城,并且防止袁绍的反扑。 “如此,便需要二位将军出手了。” 钟繇虽是持节督军,好在其本身的能耐也让李傕、郭汜信服,都愿意听从于他。 李傕、郭汜直接大笑。 “如今已经占据了晋阳,袁绍若是还敢将士卒派来争夺,那完全就是找死!” 从河北前往太原的道路无非井径。 井径地势西高东低,对待太原一方本就是有着莫大的利好! 正如朝廷不愿意将士卒堆在河东的轵关,害怕打成无底洞一样。 袁绍若是从井径往太原派遣士卒,那几乎也是在填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而李傕、郭汜又都是西凉军中数一数二的战将,如何会打不赢这种仗? 甚至。 李傕嘴角翘起,心中俨然是有了什么主意。 “如今我军假冒袁军夺得晋阳,袁绍可能还不知情。” “既然如此,说不定正有一支兵马自河北往太原赶去!” “若是能够在隘口埋伏,说不定直接能够将这支军队吃下!” 李傕、郭汜交换了眼神,都觉得此计可行! 钟繇也不在自己不擅长的军事上指手画脚,而是默默摸住自己的袖口。 那是天子给他的回信。 里面有着,一旦李儒失败,可以挽回损失的后手。 但现在李儒成功,这后手显然没有了必要。 或者说,钟繇可以将这后手用到别处…… “如此,二位将军便尽快启程,全取太原!” 于是,李傕将骑兵全部交给郭汜,让他统领扫荡太原,拔除个别县城中存在的抵抗力量,自己则是只领三千精锐步卒赶往晋阳东部,在井径的出口埋伏袁军。 果然不出李傕所料。 刚刚做好埋伏不过半日,就有一支三千人的袁军自井径通行。 这三千袁军浑身都是肃杀之气,人人身背大弩,像极了传说中在界桥击败公孙瓒的先登弩手。 事实上,这正是袁绍自鞠义处调来的精锐弩手。 毕竟,袁绍得到的消息,是董卓有可能进攻太原。 太原多山地、关隘,又有晋阳这样的坚城,只要将这三千先登弩手往这一放,那董卓便是催动十万西凉铁骑,也难以攻破太原! 袁绍的布置并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并不知道朝廷真实的计策。 在这支河北精锐刚刚来到井径出口时,就有无数落石自他们头顶轰然砸下! 李傕本人更是亲自一手持大盾,一手持汉剑,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这精锐弩兵中间,不给对方远程对敌的机会! 骤然遇伏。 对手又是李傕这样的猛将。仅仅一个照面,这支曾经在界桥绽放了无限光芒的先登弩手,便被彻底杀穿! 消息传入河北,整个河北顿时大乱! 袁绍先是不敢置信,随即便立即认识到—— 自己中计了! “李文优!汝找死!” 袁绍当即派遣侍卫前去捉拿李儒。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李儒已经不知所踪…… 其实李儒已经准备好赴死。 为了迎接这一刻,他甚至一个人就吃完了一只金灿灿的烧鸡、一条肥美的鲤鱼,还有大半条羊腿。 可在吃完美食后,等来的并未是袁绍麾下的侍卫。 而是几名头蒙面巾,不以真容示人的门客。 “袁绍杀我,何必要这般掩饰?” 谁料对方却说:“吾等并非是奉命来杀李郎中,而是前来相救!” 这一刻的李儒,就和之前袁绍听到“李儒在门口”时的表情一样。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在袁绍眼皮子底下救人? 难道…… 李儒脑海中想到刘协的面容。 不过很快李儒就摇头。 不可能,便是天子再神异,也不至于能在千里之外救人。 可眼前这些来救他的人又不似作假。 犹豫了几番,李儒还是选择相信几人,跟着几人一同逃难。 夜色中,几人被吊篮放下城来,然后一路往码头奔去。 在到了码头后,他们直接就将李儒塞入一个巨大的木箱。“到了地方后,自有人前来相救!在此途中,万万不要出声!” 李儒躲入箱中,在箱子扣上的那一刻,突然有些后怕。 这些人莫不是想要将自己装入箱子,然后活埋了? 好在不久后,李儒就感到周身一阵颠簸,显然是到了船上。正在被运出河北。 一日、两日、三日…… 再往后,李儒已是数不清了。 他现在只庆幸自己“临死”前吃了一顿饱饭,不然的话还没运到地方,怕是就先饿死了! …… …… …… 又过了不知多久。 李儒只能从偶尔的转动知道,自己好像从船上被卸了下来,改由马车运输。 有好几次,李儒都觉得自己要晕死过去,却被剧烈的颠簸给震醒。 就在李儒几乎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箱子,打开了。 入目……或者说入耳的,是钟繇的声音—— “李文优,欢迎回家。” 人,被救回来了! 钟繇此刻再次对远在长安的天子起了钦佩之心。 “天子留下的后手,竟然真的管用!” 虽然钟繇一直相信天子,但钟繇还是感觉天子这次的“后手”有点太过荒谬。 天子竟然让自己拿几箱金银去贿赂许攸? 许攸是谁? 那可是十几年前就名满天下的名士! 那可是联合众多士人想要废立灵帝的野心之徒! 那可是一路追随袁绍的心腹,更是如今河北伪朝的三公! 他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几箱金银,就来帮助自己做事? 但事实证明,许攸为了钱财,还真的什么都敢做…… “三公本应是清德之人,可许攸却这般看重名利……只怕河北的伪朝覆灭只在朝夕之间吧?” 钟繇凭借许攸的作为,已经是对河北朝廷判决了死刑。 “可天子为何能够在千里之外得知许攸性情?” 思索,却又思索不明白。 摸着怀中天子的信件,以及昔日未央宫中天子赐予的一枚同面五铢,钟繇只能将其归为天子生而神圣,自有上天庇护! “有这样的天子庇护,想必李儒怕是死不成了。” 李儒刚刚被运到河东的时候状态极差! 若非还有气息,只怕真就和死人一样,可以直接就地挖个坑埋了立坟。 好在经过钟繇寻来医者调理了一月,李儒终于是恢复了些气色,已经能够直立行走。 而在李儒刚刚恢复行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钟太守,告辞、” 起初钟繇并不奇怪。 “文优可要回关中去了?” 钟繇还嘱托李儒:“若是见到天子,一定要向天子道谢,毕竟是天子亲自将你从何必救回。” 李儒却摇头:“向天子道谢的事情,只怕是由我来托付给钟太守。” “我并不是要去关中,而是前往南方。” 南方? 钟繇立刻意识到李儒想要做什么! 他不由担忧道:“文优,袁术和袁绍可不同。他本是汝南袁氏的嫡子,宗族势力就在身旁,内部可不似袁绍那般矛盾重重。” “你在袁术那里,可不能像分化袁绍一样容易。” “而且这一次你几乎就相当于捡了一条命!便是天子,都不能再保你第二次性命,你只身前往南方,难道当真是无惧生死吗?” 李儒平静道:“无惧。” 有着在河北的功劳,其实李儒已经不用像之前那般谨小慎微。 就算前往关中,也不用像之前那般活的畏畏缩缩,不似常人。 可李儒还是不肯。 他从踏出关中那一刻,就没有想过再要活着回去。 既然在河北侥幸未死,他更该再去别处,再谋大事! “反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停止吗?” 钟繇此刻面对李儒也是有些头疼。 不过仅仅纠结了一阵,他便不再相劝。 给李儒倒上一杯甘甜的酒酪,钟繇又轻轻附身,从地上捻起一点黄土放入杯中。 “陛下之前总是与臣说,他只论迹,不论心。” “不管你李儒的心思究竟如何,但所作所为,毕竟是削弱了诸侯,强大了朝廷,能让朝廷尽快多上一些力量终结乱世。” “单论这份能耐,我敬你一杯!” 钟繇持杯:“我有预感,你以后只会越走越远,再不会来到关中。” “既如此,便带上家乡的黄土,一同葬在他处吧。” 李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走了。” (本章完) 第142章 袁术不可能这么菜 第142章 袁术不可能这么菜 李儒自河东出行,渡了大河,第一站到的,自然是兖州。 而此刻,兖州治所昌邑城外,一行约莫数千人的队伍正在等候。 “文若,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这些人正是颍川荀氏的族人。 为首的,自然便是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的荀彧,荀文若。 曹操此刻扯着荀彧的衣袖,早已哭成了泪人。 “难道文若忘记了昔日与我一同立下的誓言吗?”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荀彧见到曹操这般,自然也十分难受。 不过他还是想说—— 并不是自己忘记了誓言,而是曹操率先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荀彧叹气,继续朝着曹操请辞:“吾侄荀攸极力请求我将族人领至关中,这是无法推辞的事情啊。” 荀彧那日给荀攸写信后,没过多久便收到回信。 先不说内容。 光是那轻薄光洁的纸张便让荀彧大为震撼,捧在手中啧啧称奇。 待取出信件,读到里面的内容后,更是久久不能言语。 一切都是真的。 关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朝廷真的在极力保护民生。 不光是如今的收购粮食,自很久之前,朝廷就开始稳定市价、抢种蜀粟、菽一类的作物,并且兴修水利,全力应对这一次的天灾。 董卓颁布的仁政,同样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免去了关中百姓的一部分赋税,让一些育有子嗣的家庭能够安然度日。 和关中相比,关东这些诸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不知道体恤百姓的暴君! 就在这时,河北的消息也直接炸响在荀彧头顶! 太原,竟然被袁绍丢了! 而且丢掉的方式,十分离奇! 和别人不同,荀彧曾经亲自去过河北,亲自见识过袁绍与河北士族的矛盾。 所以固然丢掉太原的方式有些离奇,让人不知所云,不知道里面的具体细节。可荀彧还是仅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就断定此事必然和两方势力的角逐有关。 “大敌当前,一不知体恤爱民,二不知携手御敌,还在因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这样的“朝廷”,如何能有前途?” 袁绍这一次,不仅是丢掉了太原。 因为袁绍曾经调动了鞠义麾下三千精锐弩手前往太原,而这三千精锐弩手却遭到了李傕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三千精锐。 这放在谁身上,放在哪里,都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更何况鞠义一向倨傲,就是因为其麾下的这些精锐弩手在给其撑腰。 现在横遭此祸,鞠义当时便对袁绍不满,要求袁绍给自己一个说法。 袁绍也确实给了鞠义说法—— 在将鞠义骗至邺城后,袁绍直接就毒杀了鞠义,趁机吞并其部曲! 鞠义,那可是河北朝廷的“车骑将军”!是真正的重号将军!而且还是河北军方的一大顶梁柱,让袁绍能够在河北立足的最大功臣! 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被袁绍杀害! 荀彧心中对于袁绍的最后一点念想彻底斩断。 “袁绍并非明君!” “主公继续在袁绍麾下,只怕迟早会被袁绍坑杀!” 荀彧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曹操。 他亲自前往曹操住处,请求曹操效仿公孙瓒、刘备,尊崇关中朝廷,与袁绍决裂! 但曹操还是不动声色的拒绝。 这也让荀彧知道,曹操怕是真的变了。 “大汉征西将军”曹操,兴许早就死在了荥阳城外,死在了虎牢关前。 “既如此,曹公日后,多加保重。” 道不同,不相为谋。 荀彧固然以为曹操乃是当今明主,但曹操的志向却不知在何时便与自己背道相驰。 若是继续待在曹操麾下做事,荀彧害怕二人之间迟早会留下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然如此,何不尽早离去,将对彼此的记忆,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荀彧轻轻叹息,自袖口中取出一卷早已写好的公文交予曹操。 “曹公,此乃我仿照关中之制写好的公文。” “均田、军府之制,都乃利民,利国之策。如今中原纷乱,百姓仓促逃亡。若是能以此制予民利好,将其与农田绑定,必然可使兖州大兴!” “到了那时,就算有朝一日……袁绍携大军前来进犯,曹公依旧能够以一州之力抵御。” “若实在抵御不住……还望曹公记住,我荀彧始终都在关中等候曹公。” 荀彧,终究不舍得曹操,不舍得故土。 于公,他特意因地制宜,将关中的“均田”、“府兵”制度改造成适合兖州的政令,供曹操施行。 于私,他也向曹操保证,给曹操留下一条后路。 荀彧心中自己立下了誓言—— “若是有朝一日曹公真的蒙难逃亡关中,自己必然会不惜性命保全曹公!” 曹操接过荀彧为自己最后书写的政令,只觉重若千钧! “文若当真不能为了我留下吗?” 见曹操还要挽留,荀彧终究亦是忍耐不住,流下眼泪。“若曹公愿意奉朝廷为正朔,贬斥袁绍,那我自当留下侍奉曹公!” “可若曹公畏于袁绍兵威,依旧不肯迷途知返,只怕你我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啊!” 曹操终究不舍,却还是松开了荀彧的衣角。 荀彧察觉曹操的动作,亦是明了。 “曹公,珍重!” 言罢,荀彧便率领荀氏族人西入关中,前往朝廷。 在路过一地时,荀彧还看见了一个身形矮小的文士。 荀彧喜好交际,见此人虽然相貌平平,胸中却似藏千万壑,便想要上前结交。 岂料这文士见荀彧过来,便直接离开,丝毫不给荀彧相交的机会。 文士便是李儒。 当日,他可是与荀彧的侄子荀攸一同觐见的天子,自然知道荀彧如今是要前往关中投靠朝廷。 既如此,那自然还是不见面的好。 李儒摆脱掉荀彧,继续想要南进。 但因为一些消息,让李儒稍稍有些迟疑,停留在陈留地界,迟迟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 依旧是袁绍丢掉太原带来的影响。 关东诸侯大都精通军事。 他们不会不知道丢掉整个并州对于河北的影响。 河北丢掉并州,几乎如同关中丢掉了函谷、江东丢掉了长江。 袁绍以及河北朝廷的命运,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之前一直犹豫,同时也是关东最大的诸侯袁术终于做出反应—— “斥责袁绍!” 袁术,竟然是站在了袁绍的对立面! 他先是以汝南袁氏的身份斥责袁绍,说袁绍不孝! 之后又以汉室忠臣的身份斥责袁绍,言袁绍不忠! 俨然是要与袁绍彻底断绝关系,与他划清界限。 消息一出,一时间无数士人都纷纷赞赏袁术,认为袁术是为了汉室大义灭亲,如此才算能够挽天倾的中流砥柱! 不少本来要投奔河北、荆州的名士也纷纷调转方向,朝着袁术所在的淮南而去。 一时间,袁术声望震天!颇有关东领袖的声势。 袁术见状,不由大喜,便主动朝着袁绍宣战! 挥兵北上,袁术屯军于封丘,令麾下大将刘详进驻匡亭。 袁绍派遣曹操出战,曹操轻松击败刘详。 袁术以为面上无光,便亲自引兵与曹操交战,大败。 之后退保封丘,曹操进击,袁术在城池被围之前逃到襄邑。 又从襄邑逃到太寿,结果曹操还是紧追不舍。 曹操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不得已,袁术走奔宁陵…… 没想到曹操心中似有怒气,依旧追击,最终袁术逃奔九江寿春……(注1) 一时间,天下本来想要投奔袁术的士人大都和李儒一样,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 袁术……怎么可以这么菜? 堂堂关东第一诸侯,却被小小的曹操打的抱头鼠窜,一路从中原逃到了淮南? 若不是袁术跑的实在太快,跑的实在太远,只怕曹操一人就能够将袁术击毙…… 李儒此刻无比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去袁术那里。 正所谓李儒震惊了天下,而袁术震惊了李儒。 他之前以为,朝廷的大敌不过袁绍、袁术二人。 如今袁绍因为内部危机已经首尾不能自顾。 而袁术更是被曹操一路暴打,几乎逃出中原…… “真可谓乱世啊!” 天下局势,可谓诡谲,令人捉摸不透。 在纠结片刻后,李儒还是决定前往袁术处。 说不定,袁术这般只是个意外呢…… 对!一定是个意外! 李儒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 袁术乃是堂堂汝南袁氏的嫡系族人,是一手掀起乱世割据的枭雄之一,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曹操击败! 嗯,袁术绝对不会这么菜,袁术绝对不会这么菜,袁术绝对不会这么菜…… 收拾好心情,李儒重新整装待发—— “袁术,绝对不可能这么菜!” ———————— 注1: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三国志武帝本纪》 第二卷《变革》结束,这一卷其实大都是铺垫过渡,从关中制度,到太师董卓,再到天下局势,三个层次的不断递进,最终形成了刘协真正要面对的局面。不过还是之前说的问题,三章因为日万有点太赶了,导致有些地方不够细腻,向各位读者大大道歉。 下午六点,第三卷《反击》正式开始!巍巍大汉,终要惩戒宵小,再使万国来朝,光耀四方! (本章完) 第143章 卷三 拿捏 第143章 卷三 拿捏 长安,未央宫。 风在狂叫,人在狂奔。 “太师,还有一圈!最后一圈!” 刘协和董卓逆着狂风奔驰,并且刘协还在一侧努力向董卓打气。 董卓喘着粗气:“陛下!上一圈你就说是最后一圈。” “有吗?朕不记得了。” 最难熬的严冬总算过去,可一切并未好转。 去年冬天,关中一场大雪都没有落下,这意味着关中去年的旱灾必然延续到今年。 春日里,更是狂风怒号,丝毫感觉不到万物复苏的迹象。 同样糟糕的还有董卓的身体。 本来征讨河东之后,董卓的身形稍微瘦下来了一些。 没成想一个冬天过去,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掉下去的肉又长了回去! 虽然, 还是胖胖的肚子摸起来手感更好些,但刘协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董卓带出来运动。 “不行!跑不动了!” 明明天气阴冷的很,董卓脸上的汗珠却没有停歇,犹如雨水一般滴落在地上。 “太师!努力!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精力足够,才能成就周公那样的伟业啊!!!” 董卓撇嘴,表示天子这样画出来的饼他已经不吃了。 “太师!奋起!渭阳君马上就要成婚!你难道不想在她出嫁的时候保持年轻时的英姿,让渭阳君眼前一亮吗?” 董卓犹豫,显然开始认真思索董白的感受。 但脚步还是越来越沉,眼看着就要彻底停下。 “太师!朕记得那个孩子就要出生了!难道你想要让他自出生起,就看到太师是这个样子吗?难道太师是想让自己的子嗣感到失望吗?” 孩子! 董卓不敢想象,自己一直以这幅模样刻印在自己孩子脑中! 董白好歹见过自己年轻时的样子,知道自己昔日的风采。 可那个才刚刚出生的孩子吗?他难道知道吗? 若是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这般的臃肿,岂不是坏了大事! “可恶!” 本来疲软的双腿重新变得有力,刚才被掏空的身体也再次莫名涌现一股力量,带动着董卓向前奔驰!!! “太师!漂亮!” 刘协在一旁默默减速,然后停在原地,欣慰的看着一骑绝尘的董卓。 围绕着未央宫又再次奔跑了一圈,董卓早已没了力气,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还是刘协赶紧上前扶住,这才没有让董卓摔倒。 董卓此刻一脸幽怨:“陛下,你人呢?” “哈哈,太师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刘协扶着一瘸一拐的董卓来到宫室,将其放倒在床榻上,任由他摊开躯体。 上手摸了摸董卓的腹部,董卓满怀期待:“如何?可是瘦了几分?” 虽然依旧是那副十月怀胎的手感,与平时并未有所区别,但刘协还是昧着良心道:“瘦了很多!只要太师坚持,必然可以在孩子诞生后瘦下来!” 董卓闻言立刻露出笑容:“好!好!” “来人!上肉!多上一些!” 一定要吃饱,不然哪有力气减肥? 寒冷的天气加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那是神仙也难寻的滋味。 董卓将羊肉丢入锅中随意涮上一涮,不多时就大快朵颐。 唯一可惜的就是,刘协虽然准许董卓吃肉,却不准他喝汤。 这般寒冷蚀骨的天气,若是没有一碗热乎乎的羊汤怎么行? 董卓不死心,想要偷偷给自己盛上一碗涮肉的羊汤,却被刘协直接夺过来—— “此物大补,太师还是不要食用。” 说完,刘协便在董卓那双要吃人的眼睛下默默喝完了一整碗羊汤…… “嗝!” 喝完羊汤后打出的那个饱嗝更是让董卓捏紧拳头:“就一碗!” “不成!” “半碗!” “……” 刘协沉思一会,还是摇头。 “太师就忍忍,今年关中灾祸延续,普通百姓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更何况羊汤呢?能够食肉,已是庆幸,如何能够得陇望蜀呢?” 董卓咬牙切齿:“那陛下怎么喝上了?” 刘协楚楚可怜:“太师马上就要成为朕的泰山,难道泰山不应该多多体恤自己的女婿吗?” …… 好话都让天子说了,董卓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如何应对。 “关中的百姓喝不上羊汤关臣什么事?” 说着,董卓就要来抢夺刘协手中的汤匙,想要给自己舀上一碗。 “怎么没关系?” 刘协闪转腾挪:“肉食者,自当与百姓同甘共苦。” “太师为了百姓茶饭不思,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失为太师的仁德啊!” 董卓不依不饶:“不喝羊汤就算与百姓同甘共苦了?” “自然算是。” 大人物只要稍微演上那么一演,就足以让普通百姓感恩戴德。 可惜董卓那真的是连演都不演,只觉此事太过虚伪,才愿装模作样,在这种事情上委屈自己。 刘协趁机灌了一口羊汤:“无论如何,不少百姓今年的日子都不好过。太师自当朴素度日,展示太师的仁德!” 董卓见没有抢到,也是双拳抱胸,显然有些生气:“展示仁德又能如何?难道这些百姓还能多供给臣一碗羊汤吗?” 现在的董卓,彻底和羊汤杠上了。 刘协将自己碗里的羊汤喝干净后,又跑到桌前,将烹煮羊肉的小鼎一并端走—— “今年这个行情,要让百姓供给太师羊汤怕是难了。可若是太师愿意广施仁德,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说不定关中的百姓会为太师建立生祠,供奉太师啊!” 建立生祠? 董卓终于听到了和羊汤一样吸引他的东西。 “陛下说笑了,该有多大的功绩,才能够令百姓建立生祠?便是昔日的萧何、邓禹,都没能获得那样的推崇吧?” 一个先汉丞相,一个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大贤都没有做到的事,他董卓如何能够做到? 刘协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在嘴边嘘溜。 “怎么不可能?” “如今百姓民生艰难,只要稍稍施以恩惠,让他们能够挺过今年,那就是莫大的仁德。” “雪中送炭,向来是要胜过锦上添的。” “若是在太平盛世施展仁义,百姓自然不会有太多感恩戴德。可若是在这样的凶年饥岁,只要稍稍一点恩惠,便足以让百姓为太师建立生祠。” 说着,刘协还进入了情景扮演。 “太师想一想,若是日后,太师与自己的子嗣行至城郊,突然看到一座祠堂,会发生什么?” 刘协夹起嗓子——“这里有一座祠堂哎!快进去供奉,讨个吉利!” “而这个时候,太师默默捻着自己的胡须,对身边的孩子说——不能进去,这可是你父亲我的生祠!哪有自己拜自己的道理?” 又夹起嗓子—— “什么?什么?竟然是父亲的生祠?百姓竟然会自发为父亲建立生祠?父亲实在太棒了!!!” 声音恢复正常,刘协正色道:“如此,太师以为如何?” 董卓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胡须上…… “善!” 董卓并不在乎寻常百姓怎么看待自己,愿不愿意供奉自己,为自己建立生祠。 但是董卓在乎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孩子在游历关中时,随时都能见到自己的生祠,董卓就不由浑身颤抖。 “善!善!” 董卓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动工,去外面将自己的泥塑金身建起来。 不过这东西显然是要百姓自发去建才行。 若是亲力亲为,不但不会庇护子孙,令子孙骄傲,反而会令子孙蒙羞。 “陛下且说,如何才能令百姓建立生祠?” 刘协摸着下巴:“朕前几日听贾诩说过,关中今年便是省吃俭用,只怕预留和贸易的粮食都不足以渡过难关。” “若是这个时候,有谁能够捐赠给朝廷一笔钱粮,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眨巴、眨巴。 刘协若无其事的往董卓那里瞅了两眼。 …… 董卓终归还是小心谨慎的:“大概需要多少钱粮?” “随便有个几万金、十万粮就行。” “咳咳咳咳!” 董卓险些被呛到。 多少?! 几万金?十万粮! 眼看董卓似乎将要暴走,刘协再次夹起嗓子:“难道太师不想让自己的子嗣看到他父亲的生祠吗?” “对孩子而言,有再多的钱财,又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父亲的生祠呢?” “……” 董卓咬住嘴唇,显然还在取舍。 刘协在一旁叹气—— “一个孩子,最想要的,大概就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父亲吧?” “就连朕这个天子都因为变故,如今不能供奉皇考宗庙。但是有的孩子却能见到自己父亲的生祠,这对于这个孩子而言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唉~~~~” 最后长长的叹息让董卓终于忍耐不住。 “便是郿坞中的钱粮,怕是也没那么多!” “不过若是一千金、几千石粮食,倒也不是不能拿出……” “朕代大汉百姓谢过太师!” 刘协开心道:“朕这就让杨彪那些人推崇太师的仁德,百姓闻之,必然会为太师建立生祠!” 等等? 还用杨彪那群人推行名声? 既然如此的话,直接强逼他们推行名声不就行了?为何还要真金白银的去捐赠钱粮? 不愧是董卓! 顷刻间就认识到了名声的真谛! 不过对面坐着的是天子,董卓显然也不好赖账。 “太师捐赠这么多钱粮,也是解了贾令君的燃眉之急。他这几天可天天都在朕身边围着转,都快要将朕给烦死了!” 董卓这才意识到天子为何要让他出资建立生祠……啊呸!是出资救济百姓。 刘协将碗中最后一点羊汤喝尽:“太师,荀攸之叔荀彧前日刚刚抵达长安。太师可要前去相见?” 荀彧? 董卓听过此人的名声。 若是以往,董卓肯定要去见上一见的。 但现在,董卓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自己即将出事的孩子身上,别说一个荀彧,便是孔夫子他老人家来到关中,董卓都懒得去见! “臣便不去了。今日要去奉先府上探望,根据医者诊断,临盆之日,不过就在最近几天,臣片刻不敢离开。” 见董卓如此,刘协也不好强拉着他去见荀彧,只能独自离开。 “那太师自行方便即可。” 眼见天子离开,董卓绕了两圈,就立刻抢过汤匙,走到那口涮肉的小鼎面前—— “汤呢?” 本来满满一锅羊汤,竟然被刘协直接喝了个干净! 董卓气急,就朝身边侍者怒吼:“再去给孤盛些羊汤来。” 侍者宫人纹丝不动。 “汝等耳朵都聋了吗?” 眼见众人没有动弹,董卓火气更旺! 而这时才有侍者战战兢兢来到董卓身边:“回太师,陛下说过,以后宫中绝对不给太师另开小灶。” “陛下还说,若是太师不听,就去喊渭阳君,让渭阳君来劝太师……” 董卓脸颊抖动。 陛下……真狠啊! 心力有些憔悴。 虽然董卓还想热乎乎的喝上一碗羊汤,可一想到董白,以及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终究还是忍了! “待孤瘦下来,必要日啖一羊!” 宫外,刘协其实也未走远。 直到确认董卓已经离去,并且没有在宫中偷吃,刘协这才松了口气,前往尚书台。 贾诩听闻天子前往,自是携尚书台众人出门迎驾。 这其中,就有刚到不久的荀彧。 刘协被迎入宫中,贾诩也趁势向天子说起了关东的情况。 比如袁绍杀害鞠义,比如曹操一路暴打袁术…… 但刚刚说了几句,就被刘协出言打断:“这些事以后再说,文和先将近日关中情况汇知即可。” 刘协此言,并不出乎尚书台众人意外,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倒是初来乍到得荀彧眼睛突然亮起—— “不在乎关东诸侯之间的争锋,反倒是先关注起朝廷治下百姓的民生。” “拥有这样的天子,确实是关中百姓的大幸啊!” 荀彧一时间对眼前的天子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虽然不过刚刚来到关中,但荀彧心里清楚,关中能够如此与众不同,董卓能够突然颁布仁政,都与眼前的天子有关! 如今天子就在眼前,他心中哪有不热切的道理? 而刘协也没有让荀彧等待太久。 在听完贾诩的汇报后,刘协将眼神投向荀彧这个生面孔—— “汝就是荀彧,荀文若?” (本章完) 第144章 卷三 王佐 第144章 卷三 王佐 “臣正是荀彧。” 不卑不亢。 “朕记得,你曾经被名士何颙评为‘王佐之才’?” “不过些喜好月旦评的清谈之士,所言不得当真。” 刘协见荀彧一直淡定自若,终于询问对方一个难题—— “朕听闻曹操在见到你的时候,将你称作“吾之子房”?” “你又有“王佐”的名声,又有将你当做“子房”的主公,你为何还要前来关中?” 说着,刘协还堵死了荀彧的退路—— “可千万别说是为了你的侄子荀攸。” “朝廷在年前就命你将宗族迁来,可直到现在你才姗姗来迟,可见你并非是为了自己的侄子着想。”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愿意来到关中呢?” 荀彧回头看了眼荀攸,深吸一口气—— “陛下,臣此前,确实想过不顾侄儿死活,拒绝朝廷的诏令!” 荀攸面色如常,仿佛荀彧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至于为什么来到关中,陛下方才不是已经自己说明了吗?” “既然世人称我荀彧有‘王佐之才’,那我自当前来辅佐王上。” “至于曹公的称赞,其实是稍稍有些夸大,臣并不认为自己的才干能够与留侯媲美。” “曹公虽有英雄气,却终究没有为王的资质,故此,臣自应来到关中,辅佐尊上!” 刘协的校考显然没有完毕。 “方才贾令君与朕说了关中之政,文若可对其有所异议?” 荀彧这时才知道,方才刘协让贾诩先说关中民生之事,还有考验他的意思。 好在荀彧并非庸才,方才贾诩在言说时,他都仔仔细细听了进去。 “臣有异议!” 不但听了进去,而且直接就敢辩驳,丝毫没有新人的畏惧与不适。 “朝廷之政,尚有弊端!” “其一,便是均田之策。” “均田虽为仁政,却因为涉及到朝廷每一寸土地,每一名士卒。故此需要仔细核实的地方不可谓不繁多。” “就比如虽然都分田二十亩,可这二十亩田所在何处?是好是坏?都语焉不详。即便都是良田,也有具体的差异,若是种植麦、粟,和种植桑、枣的长势不一,那又该如何裁决?” “兴许写在公文上的不过是一个字罢了。但是这一个字落到百姓身上,却是千钧沉的担子!既然朝廷决意施行新政,就该做到尽善尽美,与民更始!而不是模棱两可,敷衍了事!” 荀彧的指责不无道理。 虽然尚书台在均田时已经足够仔细,但因为时间紧迫,终究还是有很多错漏之处。 这错漏,对于尚书台来说,可能只是公文中的一点笔墨,可压在百姓身上,却可能将他的脊梁彻底压垮。 要是在新政上模棱两可、敷衍了事,反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那还真不如不去施行新政! “朕记下了,还有呢?” “其二,便是水利之恶!” “既然朝廷去年就知道会有灾情发生,那做出的防范手段未免有些太过肤浅!” “若是能在去年多往渭水南部开凿运河,甚至直接扩大昆明池,完全能再储蓄些雨水,不让其白白流到大河中去!” 旱灾之前,关中可是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暴雨的。 若是在那个时候组织百姓扩充昆明池,或者在渭水南岸,临近终南山的地方多挖几条运河,完全可以储蓄一些雨水,让百姓不至于这般捉襟见肘。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贾诩。 当时已经轮到贾诩主政,所以顺着荀彧的话深挖下去,还真像是在找贾诩的茬。 荀彧也意识到这一点,朝着贾诩躬身道歉:“下官并非指责贾令君,只是就事论事。” 贾诩当然也明白这一点,而且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地方。 不要忘了。 他贾诩在被天子挖来当尚书令前,可是一个领兵的校尉! 武将治国,治成了今天这个地步,还能要求他贾诩做的有多么完美? 荀彧的话还没说完。 他当然不是为了找茬而找茬。 说出错漏,不过是为了补救。 “今年关中雨水一样不多,朝廷自当未雨绸缪,赶紧从终南山一带开垦运河,引水浇灌渭水南岸郡县的土地,应对今年关中旱情!” 刘协点头,表示默认。 “其三!” 说完了政令、民生上的弊端,荀彧又将矛头指向人事—— “如今政务皆出自尚书台,九卿已经名存实亡!” “可偏偏,九卿各部还存在着大量尸位素餐的朝官,每月需要朝廷耗费大量钱粮供养!” “如今关中粮食匮乏,臣请求朝廷能够设立考核制度。若是朝官有真才实学,自当引入尚书台中处理政务!可若是没有学问,就应当降其食俸,避免朝廷内耗过重!” …… 尚书台同僚都用极为钦佩的眼神看向荀彧。 不愧是“王佐之才”啊! 是真的勇猛! 刚进尚书台,就敢上书天子对那群朝官动刀…… 而刘协听得亦是微微一怔。 若不是荀彧说出来,只怕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三公九卿,还有其他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部门都占据着大量的官吏名额。反倒是真正掌管政务的尚书台,不过就这么几个尚书郎在忙碌。 让百分之十的官吏,去做百分之九十的工作,属实是有些不太人道。 可是…… 那些朝官,也不是乱设的。 哪怕是吉祥物,那也是相当重要的吉祥物! 三公九卿自不必多说。 还有一些郎官、侍郎,都是给权贵子弟留的门路。 如今杨彪那些朝官好不容易和朝廷团结一致,若是贸然清理,只怕…… 不过刘协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用惊喜的眼神看向荀彧。 怕个锤子! 现在的大汉,可不是在雒阳时的那个大汉。 只要董卓在,难道还怕那些人闹事不成? 而荀彧此刻心中显然也有和刘协一样的想法。 从他接触关中政务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关中政务和关东政务最大的一个不同—— 没有掣肘! 对! 没有掣肘! 要是荀彧在曹操麾下处理政务,他要考量的东西会非常之多! 其中最严重,也最复杂的,就是处理各地士族与官府势力的争端。 而颍川、陈留那一带,又是最为士族势力极重的地方。 若非荀彧擅长长袖善舞,能够在鸡蛋上跳舞,怕是极难为曹操打造好那么一块根据地。 但关中就不同了。 关中士族想要与朝廷争利? 难道是嫌弃董卓提不动刀了吗? 在关东无限猖狂的士族,在关中却好似成了一个小可怜。 看看关东士族是怎么对抗官府势力的? 养寇自重! 勾结外敌! 正面角力! 再看看关中士族…… 哪怕是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也只能将“沉默”、“装死”当做自己唯一的武器…… 如果荀彧现在还站在关东士族的角度上,大概率会对关中士族充满了鄙夷,嫌弃他们不敢如自己一般反抗。 可当荀彧站在朝廷的角度上,那就完全不同了! 关中简直就是一块圣地! 一个被董卓用鲜血和暴虐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圣地! 而在这种圣地上,朝廷竟然只做出了那样的成绩? 本来荀彧觉得朝廷能够颁布均田、府兵那样的制度,已经称的上一句善政。 但在真正了解到关中的情况后,荀彧却对朝廷的执政能力充满了鄙视…… 倘若由自己执政,那关中如今必然又是另一幅模样! 贾诩,当真不善政啊! …… 如果是别人说贾诩不善政,刘协肯定会极力维护贾诩。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荀彧,刘协就只能想着事后如何好好安慰贾诩…… 贾诩毕竟擅长谋略。 看看另一位擅长谋略的荀攸就知道,贾诩的政务能力已经相当出色。 可惜站在他对面的是荀彧,是除了那个摇着羽扇的怪物之外,当世政务水平最高的人,并且没有之一。 “善。” 刘协甚是喜悦。 荀彧这样的治国大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稀罕物。 尚书台有荀彧在,那朕便更加放心了。 想到这,刘协嘴角露出笑容。 不过在看到贾诩嘴角也露出相同的笑容时,刘协顿时不满的咳嗽起来。 “文和不要以为自己没事情可做!” “太师已经自愿答应捐赠千金救济百姓,你尽快去郿坞将这些钱粮拉出来,不要拖延。” 刘协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拖延的久了,朕怕太师反悔。 而贾诩则是注意到了刘协用的字眼。 “陛下,太师果真是‘自愿’捐赠的吗?” “千真万确!” 刘协表情严肃。 “不过朕也与太师说了,要是他自愿捐赠的话,关中百姓就会为他建立生祠祭拜。此事也一并交给文和了,文和可不要让太师失望!” 贾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虽然方才他不在陛下和太师身边,却也能够脑补出当时的场面。 荀彧则有些莫名其妙。 天子、董卓、贾诩…… 这君臣之间的关系,貌似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现在看来,天子倒是真如传说中的一般英明神武,相处起来并无太多压力。 可董卓呢?那个传闻中残暴无比的太师董卓? 自己,又该用何面目,去应对他? (本章完) 第145章 卷三 太师病重? 第145章 卷三 太师病重? “叔叔可是在想日后如何对待太师?” 在天子走后,荀攸便来到荀彧身前,将一摞公文交给他。 “果然瞒不过公达。” 荀彧、荀攸虽为叔侄,年岁却相差不大,甚至荀攸这个做侄子的反而比荀彧还要大上几岁。 二人又皆是聪慧之人,荀彧对自己心思被看穿一事也早有预料。 “今日来看,天子虽然年轻,却颇为纯善;那尚书令贾诩我一直以为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但刚才我点名其过错,其并无丝毫羞恼之意。唯独还没有见过的董卓,我却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 此外,荀彧还向荀攸表达歉意。 “之前吾确实和天子说的那般,想过要舍弃公达,保全宗族。” “还望公达原谅我的过失,不要因为我的决定就去埋怨宗族。” 荀攸面色早已变得古怪…… “叔叔,你的才能固然依旧令人钦佩,但识人的本事却还是有些欠缺。” “我自然知道叔叔之前纯属无奈之举,自然谈不上什么怨恨,只是对天子和贾诩的评价,属实是偏差的有些离谱。” 先说贾诩。 荀攸拍拍自己刚拿过来的那些公文,小声对荀彧说道:“他当然不在意你去指责他的过错,贾诩虽为尚书令,却一直觉得这个职务极为烫手,并且日夜操劳,极其伤神。” “现在叔叔来了,正是他将政务全都甩给你的时候,又怎么会对叔叔感到厌烦?他巴不得你的才干再多一些,好令他高枕无忧。” “另外,贾诩此人心机深沉……虽然平日里只要不去招惹他,他就不会主动去针对谁,但还是要对此人有些警惕,防止有什么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至于天子……” 荀攸只能点到为止。 “文若该不会真的以为天子是靠着纯善支撑到现在的吧?” “就比如方才太师“自愿”捐赠,你以为董卓真的是彻底变了心思,成了体恤百姓的贤臣、能臣?” “不过是天子在不改变太师心意下,却使得太师的行为发生了变化。天子常言:论迹不论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中百姓才能够在这般天灾面前支撑下去。” “至于太师,你其实最不用担心。” 荀攸指指自己,心中之言已是不言而喻。 连曾经想要谋刺董卓的他都活的好好的,荀彧为什么还要担心自己呢? “只要不要插手军事,不要针对那些西凉人,便不会有事。” “便是有事,也有天子在当中担保。故此叔叔实在不用太过担心。” 经荀攸解释后,荀彧这才理解了关中的政治生态。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天子与董卓竟然没有争端? 贾诩这个尚书令竟然嫌弃权柄,只想着摸鱼? 最令荀彧感到奇怪的是,荀攸竟然认为天子能够在董卓面前庇护自己等人? “为何会这般?” 见到荀彧还是不解,荀攸只好再将话说的明白一些—— “叔叔可曾听闻周公与成王相疑吗?” 谁? 周公? 荀彧忍俊不禁:“董卓,周公邪?” 荀攸并没有跟着荀彧一般发笑,而是淡然回应:“至少天子是这般认为的。” “而且董卓自入关中之后的行为,无论是否发自本心,却也都能称得上一句仁义了。” 荀彧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回去。 “原来如此。” “多谢公达不计前嫌,还这般提点。” 荀攸无奈:“叔叔这般客气作甚?侄儿说了,心中真的未曾埋怨过叔叔。” 荀彧释然,然后看向了远处的贾诩。 当目光对上的一刻,贾诩对荀彧露出了善意。 而荀彧也赶紧回礼。 贾诩对荀彧越看越满意!当即吩咐身后的郎官—— “再给他分去一些政务,不要太多,百八十件即可。” “喏!” 荀彧:…… 心情大好的显然不止贾诩一个,刘协将荀彧迎入尚书台后,亦是觉得一身轻松。 毕竟,有荀彧在,关中的政务基本就不大可能出现什么岔子。 反之。 倘若连荀彧都处理不了的政务,那他刘协担心也没用。 既然如此,可不正是彻底没了担子吗? 刘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未来可期啊! …… 一连几天,都很平静。 平静的有些,不大正常。 刘协的心情也从原本的开心逐渐变得忐忑…… 常言道。 倘若生活突然有一天善待你,那绝对不是说它放过了你,而是它在想方设法在给你憋坨大的…… 本来刘协对这略微有些迷信的说法感到嗤之以鼻。 直到刘协听到吕布在外求见,刘协才意识到有些话,你还真得信! 毕竟吕布一旦找上门……基本准没好事! 尤其是在见到吕布竟然和上次一样的装扮,不但用兜帽护住面部,还在身上披了掩饰身份的麻布衣裳,更是让刘协有些微微发颤。 “奉先,答应朕,你没和太师的那个妻妾又搞到一起!” 若是再有那样的事,刘协怕是真的要将吕布给发配边疆了! 吕布听到刘协的话亦是有些委屈:“在陛下的心目中,臣就是那样的人吗?” 刘协:…… 见刘协不理睬自己,吕布小小的伤心一番,却还是与刘协说起了正事—— “陛下,太师病倒了。” ? 刘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可下一刻,他就突然跳了起来:“奉先说什么?太师病倒了?” “正是。” 吕布小声道:“陛下也知道,因为那件事情,太师经常住在臣的府上。今日府中侍者照常去服侍太师,却发现太师高烧不醒,嘴中似有呓语。” 刘协这才知道吕布为何这幅打扮来到宫中。 董卓竟然病倒了? 刘协手脚冰冷。 他为什么执意要让董卓减肥? 除了瘦一些摸上去的手感会好一些外,根本原因还是希望董卓能够健康一些,寿数更长一些。 董卓,如今就是支撑朝廷的不周山柱! 一旦这擎天之柱倒了,那顷刻间便是洪水滔天,人间惨状! 内部的野心家,外部的不臣者,都会冲上来,将没有董卓保护的朝廷撕的粉碎! 刘协倒吸一口冷气:“可令医者前去探望?” “已经派去了。” “可曾走漏消息?”“未曾,臣当时六神无主,反应过来后就立即入宫,请求陛下裁定此事。” 心中虽然慌乱,但吕布的处理还是让刘协升起安慰。 “奉先做的不错。” 消息没有走漏,就是最大的利好。 刘协也顾不得外面还刮着大风,直接让宫人拿来一件斗篷披在身上。 “朕立刻去探望太师。” “奉先你去寻找牛辅、董承,让他们也一同前往太师住处。” 此二人都手握兵权,同时也是董卓亲近之人,此刻应该就是最值得信任,同时也是最应该信任的人。 “此外,将贾诩也叫来……切记,一切都要谨言慎行,切不可泄露风声!” 刘协三步并做两步,也没有乘坐玉輅马车,直接步行出了宫,赶往吕布府邸。 待到了之后,刘协直接让府中侍从封锁府邸,禁止任何人员再从府中外出。 得到消息的牛辅、董承二人同样掩盖住自己的容貌,第一时间赶来。 两人见到刘协立即跪拜,惹得刘协愈发心乱如麻。 “陛下,太师如何?” “陛下,太师为何会突然病倒?” “陛下……” 刘协脑仁发疼。 却也不怪这两人如此紧张。 便是刘协都慌乱到,不知道自己脑海到底在思索什么。 若是董卓真的一病不起,自己该如何处置? 消息一旦泄露,刚刚吃了大亏的袁绍会不会立即领兵西进,转移内部矛盾? 曹操会不会携大胜袁术之威,一同跟着袁绍打入关中? 甚至若是没了董卓的震慑,诸如马腾、刘表这些现在看起来乖巧的诸侯,会不会立刻露出自己的獠牙,朝着关中反噬一口? 这些都有可能! 而这,还仅仅是外部的危机。 内部,西凉的那一群军头没了董卓的压制,会不会瞬间变的和鞠义一样倨傲?不听约束? 河东的李傕、郭汜。 函谷的徐荣。 这几个本就远离长安的军头会不会立刻起兵,将矛头对向朝廷? 就算不会直接反叛,他们还会和之前一样,顺从朝廷的军令,前去抵抗关东的大军吗? 还有如杨彪那样的朝官…… 失去了董卓的威胁,他们是不是也会重新变成之前那样,和河北士族一样,期待在朝廷当中获取更大的话语权? 会吗? 会的! 刘协脑中彻底变成一团乱麻! 一会是这个问题,一会是那个问题。 刘协之前,从未想过失去董卓后,自己与朝廷的处境。 毕竟董卓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又是武将出身,实在看不出有半点垂暮之意。 可刘协现在才意识到—— 董卓如今已经快要接近六十岁! 这个年纪在后世当然算不上什么,甚至都还能归为青年人…… 可在后汉!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董卓的年龄完全称得上高寿! 即便董卓现在就因为疾病故去,那都能称的上是一件“喜事”。 刘协不由握紧双拳,连带衣物上都出现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此事贾诩也匆匆赶来。 他见到刘协憔悴的模样,亦是上前请安。 不同于牛辅、董承二人的六神无主,贾诩直接询问刘协—— “陛下可命人前往太师府邸,保护太师兵符信物?” “没有。” “那就还请陛下立即下令,将兵符信物取回!” 贾诩又问董承:“北军五营可曾调动?” “未曾。” “那就迅速令其拱卫长安,防止生出变故!” 董承有些迟疑:“如此大张旗鼓,当真合适吗?” 贾诩没有和董承解释。 因为他很怀疑,和董承解释,董承能不能够听懂。 贾诩朝着刘协进言:“陛下,太师的安危,便是如今朝廷的安危!” “一旦被有心人探知太师消息,只怕朝廷会立刻引来动荡!” “还望陛下不要迟疑,尽快控制局面,整顿大局!” 刘协手上青筋已经爆出! 但他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等着!” “都等着!” “奉先此事处理及时隐蔽,消息应该没那么快泄露。” “若是反应过于剧烈,难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将吕布这个堂堂柱国将军、董卓义子的府邸给封锁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如何还能再搞其他动作? 贾诩闻言,亦是也觉得自己反应太甚。 虽然贾诩没有牛辅、董承那般慌张。 可实则,因为贾诩乃是尚书令,负责掌管关中政务,在某些事情上认知反而更加清晰。 若是董卓真的出了事情,那很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牛鬼蛇神都会一窝蜂的钻出来群魔乱舞。 故此,贾诩心中也不是平静如水。 只是贾诩已经做好了准备—— 血腥镇压的准备! 若是董卓真的出事,便立刻将关中杀个天翻地覆!杀个血流成河! 既然董卓这个杀神不在了,那就制造一个更残暴的“董卓”! 到时候,什么百姓?什么名声?都已不是贾诩应该顾忌的事情了。 只要能够让朝廷不乱,令天子安稳,那便是杀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数字。 刘协正是一眼看出贾诩那残暴到令人发指的算计,这才制止了贾诩。 不到万不得已,还不用贾诩出手。 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等待消息。 “吱呀。” 随着一声门轴转动之声,刘协直接跳起,率领众人来到医者面前—— “太师情况如何?” 被堵住的医者哪见过这番阵仗? 先不说几人都是雍容华贵的打扮,单是吕布、牛辅、董承这三个彪形大汉挤在一起,就足以给人恐怖的压迫感。 而刘协、贾诩虽然外貌没有这群武将那么吓人,可身上散发着的寒气让着医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二人给五马分尸。 “太师,太师他……” 越是紧张,越是说不出话来。 医者喉咙发干,口舌搅在一起—— “太师,太师他,他,他……” 吕布脾气最为暴躁,尤其是如今正在他的府邸,更是让吕布莫名心慌,一把抓住医者衣领—— “太师究竟如何!!!” (本章完) 第146章 卷三 第146章 卷三 …… “太师不过感染了风寒,休息几日便是。” 医者小心的解释。 “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 “按理说如今天气并不炎热,就算受些邪风吹拂,也不应该感染风寒,当真奇怪……” 风寒? 刘协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之前是不是在大风天拉太师跑步来着? 而且跑完之后,还不给太师喝羊汤暖和身子。 …… 刘协默默将吕布握住医者的手掰开,然后从贾诩腰间摸出几枚五铢钱放在医者手心。 “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只是劳烦医者不要将此事对外声张……” “一定!一定!” 医者哪敢拒绝,见到刘协为自己解围,赶紧从吕布手底下跑开,借着要去熬药的由头前往伙房。 “原来只是风寒!” 吕布、牛辅、董承都是松了口气。 而贾诩虽然也微微松气,却有些奇怪天子之前的反应。 “咳咳。” 刘协不自在的咳嗽了几下,示意几人安静。 “虽然是风寒,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尔等都小声些。” 朝躺着董卓的床榻侧走去,刘协突然见到一系着丝带的马鞭,于是眼神有些不善的看向吕布。 “嘿嘿。” 吕布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将那东西拿走。 “反正太师平日在臣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臣就叫臣的妾室来服侍太师……应该是上次走的时候急,忘记带走了。” …… 合着自己拼命帮太师延寿,结果吕布在拼命帮太师折寿? 刘协瞪了吕布一眼:“再敢派女子前来寻觅太师,朕一定打断你的腿!” “一定,一定。” 将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好,刘协这才坐到了董卓榻边。 董卓此刻面色惨白,全然没有之前的雄风。 虽然已经恢复意识,却还是闭着眼睛,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儿啊、儿啊!” 女婿牛辅最先挤过去:“父亲,孩儿在!” 听到牛辅的声音,董卓无意识一个耳光扇去:“不是这个。” 吕布这个义子紧跟着上前:“父亲,孩儿也在。” 又是一个耳光:“也不是这个……” 二人捂脸,而董承也踟蹰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前。 还是刘协叹气道:“太师,孩子还未出生呢。” “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要亲眼看着那孩子出世啊。” 方才还胡乱扇人耳光的董卓听到刘协的声音后,也渐渐心安下来,气息逐渐平稳。 “太师睡着了。” 刘协将手搭在董卓额头。 依旧很烫。 “太师能够说话,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刘协又将几人叫出,避免他们打扰太师休息。 “近些日子尔等都辛苦些,轮流守在太师身边,无论是吃食还是汤药,都要自己检测一番再给太师端进去服用。” 并且还专门警告吕布:“不要再让太师伤身!不然朕这次绝对饶不了你!” “谨遵陛下之命!” 义子、女婿,还有半个亲戚,将他们三人留在此处照顾此刻无比脆弱的董卓,应当是最为妥当的安排。 “文和,你今日上些心。务必监视府中一切进出物品,不要让太师受到危险。” 吕布、牛辅、董承毕竟都是莽夫。 将这三人放在明面,再让贾诩处在暗处防范,如此刘协才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 得知董卓无事后,贾诩其实最为庆幸。 他贾诩……其实不愿意杀人。 可奈何这世道便是这样,你不去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 如今董卓既然还在,那就意味着双方谁都动不起刀子,杀不了人。 不过贾诩心头还是染上一丝阴霾。 这次固然只是小碍。 但下次呢? 下下次呢? 和刘协一样,贾诩也因为董卓长久以来的强势忘记了董卓的岁数。 董太师,已经五十余岁了。 而且董太师又身宽体胖。 便是今日好好的,明日骤然离世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朝廷应当如何?天子应当如何?自己又应当如何? 贾诩心中默默将一些事给提上日程。 有的事情,天子不去做,不去想,可不代表着他能不去做,不去想…… “喏。”刘协看出贾诩似有心事,还以为他猜到了太师生病都是因为自己…… 于是刘协小声凑到贾诩耳边:“不要与外人说,免得引起误会。” 贾诩心头震撼,却还是顺从道—— “喏!” 做了坏事的刘协显然并不想在人证身旁久留,安顿好几人侍奉董卓后,便想要离开回到宫去。 天子长时间不在宫中,一旦被发现,那同样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成想,就在将要离开之际,门口有吕布府中仆人赶来,朝吕布询问:“老爷,渭阳君来了,到底开不开门?” 董白? 她来做什么? 刘协下意识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太师生病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吗?” 牛辅、董承皆是如临大敌,紧张的握住双拳,以为长安城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还是吕布让众人稍安勿躁。 “渭阳君知道太师常常居住在我的府中,便经常来此处寻觅太师。算算日子,渭阳君确实有几天没有来过,应当只是巧合。” 吕布的话让刘协刚刚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不过刘协还是忍不住抱怨董白来的不是时候—— “不好好在长乐宫中待着,往外跑什么跑?” 这话引得几人纷纷侧目。 董承更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陛下和渭阳君还没成亲呢,女儿看望祖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 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董白现在应该如何处理? 现在太师虽然并无大碍,但毕竟还要封锁消息,免得外面再传些什么风言风语。 若是将董白放进来,以她的性格……怕是不用半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董卓生病了。 可若是不让董白见董卓,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以董白的性子,怕是会直接在门外闹事,那样反而更加得不偿失,会令有心人起疑。 刘协头疼的打量着几人。 先是将目光放在贾诩身上,但贾诩直接眉头一皱,躲到众人身后。 吕布:“臣和渭阳君不熟。” 牛辅、董承:“俺也一样!” …… 看得出,这几人对董白的性子也是心知肚明,都不愿去沾染这个麻烦。 刘协烦躁的摆手:“行,毕竟是朕要迎娶的皇后,朕还能管不住她不成?” 若是实在管不住,刘协只能请人前往宫中求援蔡大家了…… 府邸为了董白一人重新打开。 董白今日穿了件黑色蝉衣,下着长裙,腰系带,肩披巾,肆意洒脱。 她蹦跶着从进来:“奉先叔叔,今日怎么关着府门?咦?陛下怎么也在?还有姨父也在……” 董白看到几人都在,脸上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 “是不是祖父与你们商议,要给我准备后天的生辰礼?” “哎呀,小小的礼物而已,真的不用这么多人一起凑,就随便送一匹珍珠制成的马驹或者黄金雕成的燕雀就可以。这可不是我想要哦!就随口一说,也不用真的送,当然如果真的送我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刘协这才知道,后天竟是董白的生辰。 明明即将成为大汉的皇后,刘协却不知道自己皇后的生辰,亏刘协还信誓旦旦的在董卓面前宣称要照顾董白。 尤其一想到是太师也是因为自此才生病,刘协心中内疚感更甚。 从一进门就喋喋不休的董白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祖父呢?祖父怎么不在?” 没人回应她。 董白察觉到不对,当即一撩长裙,抱着裙摆就往府内冲去。 “渭阳君!” “白!” 在董白就要从身边跑过时,刘协伸手拦住董白,并且抱住她的腰肢。 “太师只是生病了,需要静养,并无大碍。” 董白扭头,此刻她双眼全然红肿。 “你骗人!” “我三岁生辰前夕,祖父也是这样和我说父亲的!可之后父亲就不在了!” “祖父以为我年纪小就不记得,可是我全都记得!” “你现在和那时的祖父一模一样,你肯定在骗我!” 刘协真心不知道,董卓竟然用这样的谎话蒙骗过董白。 同时他也没想到董白竟然一直记得此事。 毕竟董白平日里总是一副没长大的模样,谁会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的亡父? 刘协心中愧疚感愈发浓重。 “白,太师当真无事。朕不会诓骗于你,但太师确实需要静养。” 董白挣扎的太过用力,刘协干脆直接将她抱起,让她双脚远离地面。 “你若真的担心太师,朕答应带你去看一眼太师。不过你要和朕保证不要惊扰太师,如何?” 董白怔怔的吸溜了一下鼻涕:“陛下没有骗我?” 刘协费劲的一只手拖住董白,一只手放到董白眼前:“拉钩为誓!” “不过白也要保证,不能惊扰太师。太师现在体弱,若是再耗费精力,只怕痊愈的就更慢了。” “嗯!” 现在的刘协,和昔日编造善意谎言的董卓,确实不一样! 董白拉住刘协的手,没了方才的任性,反而十分乖巧—— “一言为定!” (本章完) 第147章 卷三 立生祠 第147章 卷三 立生祠 直到董白亲眼看到董卓,感受到董卓那匀称的呼吸,这才悄悄掩上门,蹑手蹑脚的从屋中退了出来。 “祖父果然是在睡觉,没有大碍!” 董白将手指放在唇边小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祖父这里就交给陛下了!” 刘协倚在门前:“不等待太师醒来吗?” “不用了,我知道祖父并无大碍即可。” 董白还是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了董卓,还是拉着刘协的手走出好远,才询问起董卓为何突然病倒。 “这个……那个……只是风寒。” 面对董白,刘协实在不好意思编造谎言,也是实话实说。 “若朕当时小心一些,给太师备上一些热汤,想必太师的病情也不会这般严重。” 刘协安慰董白道:“渭阳君的生辰礼只怕太师是收不到了,让渭阳君错过这样的大事,委实是真的过错。” 同时,刘协心中也在纠结,要不自己把礼物送了? 可是, 珍珠制成的马驹? 黄金雕成的燕雀? 这些东西,即便他是天子,短时间内怕是都极难弄到手吧? 董白的审美,属实是被董卓喂的有些太过刁钻,便是自己都极难满足。 但董白却摇摇头:“生辰礼不重要,祖父最重要。” 略带稚气的面庞,眼神却无比坚定。 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光泽:“只要祖父健康,生辰礼有没有根本不重要!” 刘协突然有些失神。 听闻董卓生病的消息,即便是自己,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董卓若是离世后对朝廷,对大汉的影响。 估计也只有董白一人,是全心全意的在为董卓的健康担忧吧? 刘协将手搭在董白的额头轻轻抚摸。 “不过几天不见,渭阳君好似长大了许多。” 董白双眼集中到额头上的那双大手上:“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好吗?不然陛下为何要让昭姬姐姐教我那些东西?” “……” 尴尬的将手放下,刘协的罪恶感此刻已经抵达了巅峰! “陛下,祖父最近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貌似没有,朕从未听太师说起过。” 刘协努力思索一番后还是不知道答案:“渭阳君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等祖父痊愈后送他一个礼物,却不知道送什么。” 董白双手缠绕在一起,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祖父向来都知晓我喜欢什么,但是我却不知道祖父想要什么,现在连送什么礼物都不知道……” 眼看董白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就要流泪,刘协赶紧催动自己的记忆。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刘协都有些懵了。 他竟然也不知道董卓平日里最喜欢什么! 此刻刘协和董白大眼瞪小眼,又是自责,又想给对方一个爆栗。 刘协苦思冥想。 他倒是知道董卓对于孩子有种莫名的执念。 但自己现在也没时间和董白造一个孩子送给太师啊! 此外,便是…… 刘协有些不太确定:“之前朕与太师闲聊时提过一嘴生祠。” 本来还闷闷不乐的董白听到刘协这个没用的天子终于给出建议,赶紧拉着刘协的衣袖:“什么?什么?生祠是什么?要多少钱粮?” “不是钱粮。” 刘协劝董白稍安勿躁。 “这东西不是用钱能买来的。” 岂料董白双手叉腰,用足力气挺起自己的胸膛:“不可能!”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钱买来的!” ……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白说的也没有毛病。 刘协对董白亦是有些诧异。 和董卓一样。 这董家人在某些方面都不大聪明,但在某些方面却总能简单粗暴的得出答案。 “陛下~” 董白将对待董卓的杀手锏用在了刘协身上—— “教教我怎么买下那个生祠好不好?” 嘟着嘴巴,满脸都是委屈,就差把撒娇二字写在脸上…… “你还会这一招?” 刘协无奈,只得是将生祠是什么东西给董白解释一番。 “懂了吗?” “所谓生祠,是要让百姓自发感恩戴德去修筑的祠堂。” “这东西不是随意能够修起来的,渭阳君还是换个礼物送给董太师……比如,泥巴做的陶马,或者树枝编的燕雀……” 刘协已经不敢说了。 因为他从董白那清澈的目光中看到了鄙夷…… 董白将自己的嫌弃收回,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原来给百姓发钱粮就能建立生祠啊?” “是,但是需要很多钱粮。” “我有!”“?” 刘协无奈:“渭阳君可知道在荒年救济百姓需要多少钱粮?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有!” 董白得意洋洋的抬起自己的小脑袋:“郿坞中的钱粮!全是我的!” “那是太师的。” “可祖父说了,里面的钱粮全是我的嫁妆!” 刘协双手一摊:“那不就对了?那可是你的嫁妆?你舍得吗?” “有什么不舍得的?” 董白反而对此事不能理解。 “只要祖父喜欢,就是耗费再多的钱粮又能如何?” “况且去救济百姓又不是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董白突然警惕起来:“该不会是你想贪图我的嫁妆吧?” 哈????? 你把堂堂大汉天子想成什么人了??? 你以为你的嫁妆也是帝国双壁吗??? 刘协毫不客气的举起一根手指,用尽力气在董白脑袋上左右扭动,想要钻开看看她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行!既然渭阳君都舍得,朕有什么舍不得的?此事便交予朕了!渭阳君到时候不要后悔!” 董白见到刘协答应,立刻也是喜笑颜开,刚才还拧巴在一起的面庞顿时打开。 “啪叽!”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董白迅速在刘协脸颊上啄了一下,随即脸红道:“这也是昭姬姐姐教的,说只能对夫婿这般。” 刘协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老师都还没吃到嘴里,结果被徒弟捷足先登了? 董白在啄完后,亦是后知后觉,赶紧仓皇逃窜,不知去向。 刘协目送背影远去,便将贾诩叫来:“文和,你再去一趟郿坞,多运出一些钱粮。” 贾诩面露难色。 “陛下,趁太师之危,只怕有些不太好吧?” 这话说的刘协不乐意了! “什么趁人之危!是渭阳君自愿捐赠,想要长安百姓给太师修筑生祠,以敬孝道而已!” 贾诩看刘协的眼神更诡异了…… “朕没有骗小孩!文和你那是什么眼神???” 刘协摸着脸颊:“太师还有此事都交给你了!尽快!” “喏。” …… 成石成石的粮食从郿坞运到关中。 关中如今正是灾情极为严峻,便是长安都不复之前的繁华。 朝廷的太仓虽然早已准备好,但那毕竟是生死存亡之时才能启用的救命粮,所以朝廷一直未曾开仓赈灾。 现在董白从郿坞运来的粮食,当真是让长安百姓久旱逢甘霖,滋润了人心。 在贾诩的安排下,一些朝官也将此次赈灾人董白的名声扩散出去。 董白虽然是董卓的孙女,但因为是女儿家,不常出现于世人面前,甚至大多数百姓都不知道董白如今就在长安的长乐宫中。 但随着董白豪横的手笔,她无疑震惊了长安城的百姓! 先是将郿坞中的粮食运来,粮食若是不够了,就前往长安市肆中用金银购买高价粮。 将无数粮食狠狠砸下,百姓终于对董白产生了好奇,开始主动打听董白的背景。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却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董白,不仅仅是董卓的孙女,还是未来的大汉皇后! 皇后啊! 前朝有关长乐、未央二宫的多少故事,至今还在关中百姓中代代相传? 能够入主长乐宫的大汉皇后,在关中百姓的心目中,甚至不比天子的神圣性要弱上多少! 而一个具有神圣性的大汉皇后,又是这般爱惜百姓,愿意用自己的私产赈灾…… 再加上一些文人的宣传,这生祠诞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当事人的预料。 仅仅事后第三天,也就是董白生辰当天,长安南郊就有一座生祠被百姓自发修筑起来。 贾诩专门赶到未央宫中向天子汇报此事。 “陛下,臣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陛下想先听哪个?” 刘协不知道贾诩何时会玩这一套。 “先说好消息,最近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朕需要喜事来冲冲喜。” 贾诩回复:“因为渭阳君不惜血本救助百姓,已有生祠被百姓修筑起来。” 刘协也诧异这生祠竟然这么快就能修筑起来。 不过一想到董白此次有可能将整座郿坞都给搬空了,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坏消息呢?” 刘协说完赶紧还套上一层保险—— “是多坏的消息?比之方才那个好消息是大是小?” 贾诩在脑海中努力比较了一番后还是不能确定:“说它小,它小如尘埃。说它大,却又大到宛若泰山。” 刘协撇嘴:“文和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弯弯绕绕的?算了,你直接说便是,究竟是什么坏事?” 贾诩小心往四周看看,仿佛生怕某位风头正盛的大汉皇后窜出来将他暴打一顿—— “陛下,生祠的名字写错了。上面的名字不是太师,而是渭阳君。” “准确的说,是大汉皇后董氏……” (本章完) 第148章 卷三 礼物 第148章 卷三 礼物 谁? 董白? 还是大汉皇后董氏? 不是要给董卓立生祠吗? 着董卓的钱,结果最后却刻上了董白的名字? 刘协偷偷摸摸询问道:“文和,有没有办法将上面的名字刮下来,然后将太师的名字填上去。” “……” 贾诩本以为这种无理的要求只会出现在太师的嘴里,却没有想到天子也能说出这种荒唐话来。 “陛下,生祠既是万民所立,岂能轻易私自更改?” 贾诩倒还有一个好主意—— “实在不行让太师再救济一次灾民好了!反正现在洒下再多粮食也不够……” 这是要把太师往死里薅啊!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是昔日的董卓了。 虽然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董卓在财富上俨然无限开始逼近天子这个穷光蛋…… 既然积蓄已经被掏干,那还哪来的钱粮去救济灾民?难道要去压榨一波百姓,然后再惺惺作态的用百姓的钱去救济他们? “算了。朕猜测太师应当不会在意。” 贾诩听后立刻露出自己八颗微微泛黄发黑的牙齿:“既然如此,那皇后那面,臣就不去解释了。还是陛下亲自去说的比较好。” “……” 感情贾诩是不想直面董白,这才让刘协过来背这口大锅? “而且渭阳君什么时候成皇后了?明明一个黄大闺女却被百姓私自立为皇后,太师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给朕一顿白眼。” 至于如何劝说董白。 刘协也不知道啊!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宫人不多时就前来禀报,说是渭阳君董白前来求见。 “臣告退!” 贾诩双腿快的和车轮一样,不待刘协回应,就已经走到殿门。 而董白同样没有规矩,还不待刘协同意,就径直闯了进来,完全将天子宫室当做是在自己家中。 “陛下,陛下,生祠修好了是吗?” 董白浑身上下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祖父见到生祠一定会开心的,对吧?” 刘协不敢直视董白:“应该是吧。” 董白直接踏过天子玉阶,来到刘协身边抓住刘协的手就要将这个天子带出宫去。 “那还等什么?快去接上祖父一同前往!” 刘协被她径直拉到外面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董白还得意洋洋的为刘协展示自己的布置—— “看!为了怕祖父着凉,我还专门在马车上铺了两床被褥!” “还有马车的缝隙,也被我用绢布都填补好了!不会有风吹进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刘协坐在疾驰的马车中,还当真没有感觉到有丝毫邪风吹拂。 在对待董卓的时候,董白竟然能够难得的表现出几分女子家的细致和体贴,属实是让刘协有些震惊。 “看来渭阳君也不是不会不体贴人。” 这话让董白显然不乐意了! 学着刘协前几天的样子,董白也伸出一根手指在刘协脸颊处不断钻着:“陛下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不体贴人了……” …… 算了,自己选的皇后还能怎的? 宠着呗! 当马车行至吕布府邸前,董白下了马车,看到依旧封闭的府门,直接上前“邦邦邦”就是三拳。 “祖父开门!我是白!” 府邸中一阵鸡飞狗跳,好一阵后才开门将董白迎进去。 董白雷厉风行,不多时就将看起来依旧虚弱的董卓拉了出来,并且安置在马车上。 “祖父,这马车是不是很舒服?” 董白满脸都写着想要得到夸奖,而董卓也是慈爱的摸了摸董白的额头:“辛苦白了。” 不过在赞扬完董白后,董卓便转向天子。 “这些日子,辛苦天子了。” 董卓自然知晓自己生病之后,究竟谁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 “太师没事就好。” 刘协握住董卓的手。 “太师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朕即可。” “无论是为了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亦或者是为了渭阳君,太师都要好好调理身子。” 董卓这一次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他带给众人的惊吓却不是假的。 况且即便是并无大碍,刘协还是能看出董卓的虚弱。 此刻的董卓估计是被董白直接从床榻上拉起来的,并未束发,而是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个发髻。 经过方才的走动,发髻已然有些松散,从其中蹦出不少灰白的发丝。 可怜华发生啊。 以往董卓来见天子或者面对朝官时,都是戴着厚厚的委貌冠或者皮弁冠,便是将自己的鬓角都遮挡的严严实实,完全不给外人窥探自己虚实的机会。 可当撕去“太师”那层华服,摘下“相国”那顶冠冕,刘协才发现,这个威震天下,横压无数英雄豪杰的,不过是一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人。 “太师以后尽量不要操劳,并且……对有些事情也应当节制,不该空耗自己的的身子。” 当朝夕相伴的董卓露出真容,刘协心中也是愈发不忍,开始不断安顿董卓—— “还要遵循医者嘱托,平日里也应当多吃一些平和的食物……” 董卓能够察觉到刘协真心实意的担忧。 不过…… 这些喋喋不休的嘱托还是令董卓有些厌烦,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刘协,面向自己乖巧的孙女。 但刘协的声音显然不以董卓的动作为基准,就这么戛然而止,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将董卓的食谱都给列出来,将荤腥、油腻的餐食全都取缔出去…… “陛下!” 董卓咬牙切齿道:“若是平日连口肉都不能吃,晚上连女……晚上只能自己一个人睡,那还活个什么劲?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董太师不理解! 自己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或者说,自己打了一辈子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现在刘协竟然要自己禁玉!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刘协没有被董卓的凶悍给吓倒。 “难道太师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吗?” “更何况还有渭阳君!” “明岁,朕便及冠,白便及笄,渭阳君便要嫁予朕,成为大汉的皇后!”“难道太师就不想亲自去看看渭阳君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吗?” 不但训斥董卓,刘协还将董白拉到自己战线—— “渭阳君,你说对不对?你难道不想大婚之时,让太师亲自陪同吗?” 董白接收到刘协信号。 她再次用出对卓利器,撒娇道:“白不想见不到祖父,祖父要听天子的话,不能再这般任性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祖父能答应白吗?” …… 自己的孙女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宠着她喽! 董卓苦笑:“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董白赶紧将头贴到董卓身侧:“祖父说什么呢!白一直都会跟在祖父身边,是祖父不要抛弃白才对!” 董卓好似逗小猫一样宠溺的摸了摸董白的下巴,之后又将眼神撇向刘协:“听说白将郿坞中的钱粮都拿来救济百姓了,这还不是女大不中留吗?” ? 刚才还强硬无比的刘协顿时冷汗直流,没有了训斥董卓的气势。 董白倒是不明所以:“这怎么叫女大不中留呢?白这样不还是为了完成祖父所愿,为祖父立下生祠吗?” “待会祖父见到生祠上自己的名字时,肯定就会立刻开心起来的!” “……” 刘协已是彻底不敢去看二人。 他只感觉,今天的马车还真的挺马车的…… 若是能再走的慢一点,那就更是一辆好马车了。 但刘协的愿景显然没那么容易实现。 生祠距离长安并不算太远。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便已经从长安抵达。 “咦?好多人!” 董白听到马车周围声音逐渐嘈杂起来,便掀开帘子,朝外开了一眼。 外面狂风呼嚎,与平静的马车内部宛若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即便如此,路上却有不少百姓穿着单薄的衣裳,顶着凌厉的寒风,往生祠方向不断前进。 老者、男子、女子、孩童…… 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自何时起,都走在了马车两侧,好似推动船只前进的朵朵浪涛,又好似闪耀在圆月周边的点点星辰。 董白此刻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赶紧朝前面呼喊道:“停车!” 马车停下,不顾刘协和董卓的阻拦,董白直接跳下马车,来到一人身后。 “喂喂,还记得我吗?” 被董白骤然拉住的是个女童。 她被人突然叫住本来有些害怕,下意识抓住怀中的东西,好像生怕被人抢去。 不过在看到身后的董白后,她先是茫然、疑惑,之后却惊喜道:“是救了母亲的那个姐姐!” 女童拉了拉身旁母亲的衣角:“母亲,上次你晕倒,就是这个姐姐救了你。” 这一对母女,赫然就是之前长安城中董白救下的那对母女。 妇人本来也有些警惕,可在听到是上次的恩人后,赶紧想董白道谢。 “没什么啦!嘿嘿!” 嘴上谦逊着,董白神情却无比自豪。 幸亏董白没有尾巴,不然此刻怕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你们还在真是太好了。” 董白上前揪住女童有些干瘪的脸颊:“我听陛下……我听夫君说,今年关中饿死了不少人。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女童闻言亦是言笑晏晏:“还能见到姐姐也很好啊!” “去年确实过的艰难。不过母亲如今在一家纸坊中做工!幸好今年开设了不少纸坊,不然的话母亲怕是拿不到工钱,我们还真的撑不过去年的冬天咧。” “姐姐偷偷告诉你,不光是有工钱,母亲还能从纸坊中拿出一些草麻,那些东西煮一煮其实也能填饱肚子!而且仔细嚼的话和杏子一般甘甜!真的!千真万确!” …… 明明是这般极端的处境,但女童却并不觉得自己过的有多么不好,反而极为庆幸。 她打开自己的衣领,将怀中一袋粟米露给董白看。 “而且昨天大汉的皇后还分发了粮食!这位皇后可大方了呢!她给每个人都发粮食了!就这些粮食,足够我和母亲吃上两个月了!嘻嘻!这可是粮食!我都好久没吃粮食了!” 董白哪还有一开始的兴奋劲和自豪感? 她将手搭在女童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女童没有发现董白的异常,还指着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祠堂兴奋的说道:“大家听说有人为那位皇后建立了生祠,昨日得了粮食的大伙,都自发前去祭拜呢!” “也不知那位皇后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不过她和姐姐一般心善,想必也和姐姐长的一样漂亮吧?” 身侧的妇人赶紧制止女童:“不可妄议皇后!轻声些!” 女童朝自己母亲吐了两下舌头,然后回头想和董白去说些什么,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身旁的董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回到马车。 董白蜷缩在马车角落,将头埋在自己双膝之间,不肯说话。 方才马车外的对话都被刘协和董卓听在耳中。 所以不单单是董白,便是刘协和董卓都有些沉寂。三人的不言语,将马车内的空气都冻结起来。 待到了祠堂后,董白更是强颜欢笑—— “祖父,走吧。白要给你看白为祖父准备的礼物。” 不过笑着笑着,董白就笑成一张苦瓜脸,开始低声啜泣,泪珠好似断了线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听到的都是喜讯,却为何还会悲伤成这个样子? 刘协见状,终于决定坦白。 他握住董白的手腕,将她带到马车外,让她去看生祠上供奉着的人是谁。 “朕记得,今日应当是渭阳君的生辰。” “珍珠制成的马驹,或者黄金雕刻的燕雀,这些朕怕是都不能送给渭阳君了。” “但长安的百姓,却有一物要送给渭阳君。” 董白不明刘协的意思,依旧还在流泪。 顺着刘协给她指明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东西却又实在让她忍俊不禁。 “好丑的泥塑,怎么把祖父弄成这个样子?” 若非是供奉在祠堂中,甚至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形! 皱皱巴巴、麻麻赖赖、坑坑洼洼的!简直丑到了天际! 刘协有些不忍心—— “渭阳君,那个好丑的泥塑不是太师,是你。” “是大汉皇后,董氏。” (本章完) 第149章 卷三 死讯 第149章 卷三 死讯 董白本来就难,又要笑,又要哭。 当听到天子说那团泥巴是自己的时候,小脸扭曲的表情更是比那团泥塑还要抽象。 “陛下说什么?” 董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没错,就是你……” 刘协捂脸:“朕也不知道为何,百姓最终都知道了渭阳君的身份,便直接给渭阳君立下生祠,而未给太师立祠。” 董白呆滞的在泥塑和刘协脸上来回转动,似乎在纠结自己究竟先砸哪个…… “汝等是做什么的?赶紧到后面去。” 此时两个好似祠堂的主祭前来驱赶刘协与董白。 “此乃当今皇后生祠!你二人便是要祭祀,也要去后面排队。” 董白明显不忿,想要上前理论。 还是刘协眼疾手快,将董白拉在身后询问:“既然是皇后生祠,为何不能塑的好看一些?若是被皇后知道了,只怕皇后心中会升起怨念。” “啧!” 刘协还没说完,对方就有些不乐意。 “看你打扮也像是个世家公子,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皇后那般仁善,怎么会因为泥像塑的不好就生气呢?” “你且看看自己身后,若是皇后也能来到此处看到这番景象,难道皇后会因为这一座仓促制成的泥塑生气吗?” …… 左一句“仁善”,右一句“仁善”,让方才还无比气恼的董白顿时羞红了脸。 她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往祠堂门口看去。 生人往来不绝。 跨入那道并不高的门槛,也无需奉上什么贡品,只要在泥塑前,行上一个面对皇后时的颔首礼,便算是祭拜结束。 先进来的是一对夫妻。 再是一名瘸腿老者。 再是几个孩童…… 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他们身形都异常干瘪。 瘦瘦小小的他们靠近泥塑,俯倒、行礼、离开。 董白本来还对这丑丑的泥塑看不上眼。 但是在陆续看到大家脸上都没有对泥塑的嘲笑和轻视时,亦是蹲下抱住自己,嘴中哼哼着小时候就学会的歌谣,就看着眼前的人影来来往往。 刘协叫她,她也不应。 只得自己先回到马车上,刘协对董卓还有些歉意:“应当是搞错了,竟然弄成了渭阳君的生祠,还望太师不要怪罪。” 在马车内,本来因为赶路而有些虚弱的董卓,面色却莫名红润起来。 “是臣的生祠还是白的生祠,不都一样吗?” “倒是辛苦陛下,这些日子令陛下费心了。” 董卓此刻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又或许是因为董白不在,终于询问起刘协近日朝廷的情况—— “可有宵小趁着这段时间出来惹是生非?” “那倒不曾有,奉先处理的还算及时,并未让太师的情况流传出去。” 董卓听到刘协的回应,突然有些沉默。 然后,董卓默默从袖口摸出一枚竹简。 刘协接过,不明所以。 但在看过之后,却皱起眉头。 “他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一封问安的信件。 而且是六位柱国将军之一的徐荣。 董卓将头靠在马车上:“不止徐荣。” “还有樊稠、董越等人,也都通过各种方式去打探过孤的情况。” 这些人,都是董卓麾下部分有名的西凉将领。 虽因为在河东之战时没有战功,没有升任柱国将军,但也算几座不小的山头。 这些人不在长安,写信询问董卓近况其实也算正常。 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偏偏在董卓生病的时候传来这样的讯息,就由不得人不细想了。 尤其是董卓还专门将这竹简交给天子传阅,想必心中也是有了猜测。 “这些人终究还是开始试探太师了啊。” 吕布当日,虽然第一时间就进宫寻求天子帮助,可直到刘协后面赶到,才将吕布府邸的大门封死。 在这期间走出去了多少人,流出去了多少事,那可就谁都不知道了。 刘协端详着竹简上徐荣的字迹,不知道徐荣等人心中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陛下,臣有一愿。” “太师请讲。” 虽然对这些军头肆意探听董卓的举动有些不满,但毕竟事关军方,具体如何处置还是要董卓决定。 “臣想将臣弟董旻从雍国召来,让他回到长安。” 自董卓被册封为雍国公后,董旻就前往陇右开始为董卓筹建封国、祭祀宗庙。 董旻这人,能力不行,眼高手低,之前还和天子之间有一些矛盾。 但不得不承认。 若是在刘协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董卓万一真的有个好歹,董旻几乎是唯一有资格和声望去继承董卓遗产的人。 就比如这一次。若是董卓病重之时,董旻也在长安,那完全可以不用这般紧张,而是让董旻出面去与各方势力交谈,稳定安抚他们的情绪。 而吕布、牛辅、董承,显然都还没有这个资格。 若是刘协这个天子出面,甚至反而会引发相反的效果。 现在西凉军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公认的二号人物。 若是董卓始终保持对军队绝对的掌控力,始终保持自己生命力的旺盛,其实有没有这个二号人物并不重要。 但通过这一次的生病,董卓自己都敏锐的发现,不设置一个二号人物的危险之处。 如今董卓便是不为了自己,不为了朝廷着想,他也要为自己的孙女,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着想。 可若要找到这样一个人物,事情毫无疑问又回到原点。 找谁? 吕布,不是西凉人,不足以服众。 牛辅,心性上的软弱注定了不能将他当做中流砥柱使用。 剩下的李傕、郭汜、董承……都各有各的问题,而且还都是大问题。 思来想去,竟然还是只有董旻一人能够在关键时候顶上来…… 刘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其实董卓说的,他又何尝不知? 这一次董卓生病确实是一记警钟。 若是董卓这次不是虚惊一场,而是真的遭到变故,那刘协又该如何? 怕不是真的要用贾诩的绝户计,用一场恐怖的清洗维持朝廷在关中的统治。 可朝廷本就式微。 若是来一场伤筋动骨的大清洗,就算能够维持大汉的统治,可还有余力去抵挡关东诸侯的进攻吗? 就算能够抵挡住关东诸侯的进攻,还有底蕴和积蓄兵出关中,横扫九州吗? 故此,董卓说的不错。 无论是朝廷还是西凉军,都需要一个应急方案。 而那个应急方案的最好人选,自然就是董卓的亲弟弟——董旻。 “朕也觉得,可以将董旻召回。” 董旻那人,蠢确实蠢了点,但是不坏。 时至今日,董旻跪倒在宫室当中痛哭流涕的场景还留在刘协的脑海中。 其实之前刘协就不大愿意让董旻离开。 现在既然董卓想将董旻召回,以备不时之需,也确实顺了刘协的心思。 “不过太师还是还专心养病,切记日后勤加锻炼、清淡饮食、不近女色……” …… 董卓默默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显然不想听天子在自己耳边絮叨。 而外面的董白正在数着有多少人在朝自己行礼。 数到最后,已经有些数不清,索性董白就不数了,只是看着人群自她面前走过她就异常开心。 “姐姐?”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正是刚才与董白交谈的那对母女。 “姐姐,原来你也是来祭拜皇后娘娘的啊!” 董白听女童这么说,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是,是,姐姐也是来祭拜皇后娘娘的,只是皇后娘娘长的好丑啊!” 董白还让女童看那块泥塑:“看!是不是很丑?还是姐姐长的比较漂亮,对不对?” 女童有些犹豫……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很好看啊,皇后娘娘和姐姐一样好看,没人认为皇后娘娘丑。” 董白只觉得这小孩在睁眼说瞎话! 不过就在董白抬头之际,她忍不住浑身一冷。 原来周围不少百姓都有些愤恨的看着她,显然是在责怪她羞辱皇后的容貌…… “不是,我就是皇后……不对,我还没嫁给天子呢……但里面供的确实是我!我,我……” 董白眼看形势不妙,好像引起了众怒,赶紧一溜烟跑回马车内哭鼻子去了。 不过这一次董白显然有礼貌了许多,离开时还朝着那女童打招呼—— “等我下去市肆,一定会去找你的!” 女童闪亮着双眼:“好~~~姐姐来的话我一定请姐姐吃好吃的!” 董白回头,给了女童一个期待的表情。 “好!一言为定!” 今年的生辰,应当是董白有生以来过的最为平淡的一个生辰。 不过看她睡倒在刘协怀里还向上翘起的嘴角时,刘协就知道此次生辰应该也不算太坏。 马车缓缓驶入未央宫。 在宫门前迎接的,是贾诩……还有吕布! 在看到吕布的第一时间,刘协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接个驾,为何要这般兴师动众? 更令刘协心慌的是,在见到刘协和董卓后,贾诩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臣,有罪!”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刘协怀里还抱着熟睡的董白,不愿吵醒她,只得让贾诩上马车说话。 贾诩上来后,面色阴沉—— “陛下、太师,陇右传来消息,鄠侯董旻……殉国了!” (本章完) 第150章 卷三 羌祸 第150章 卷三 羌祸 殉国? 谁? 董旻? 刘协抱住董白的手臂下意识发力,险些就要将董白勒醒。 董卓此刻更是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贾诩将早已准备好的公文献上,然后继续跪倒在地。 董卓一目十行,加之纸张上书写的文字更多,记载的信息更密,所以很快就看完了全部内容,顿时呆若木鸡。 刘协见到董卓反应,也立刻意识到,贾诩怕不是在胡说。 从董卓手中夺过公文,刘协也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董旻遵循朝廷的派遣,前往老家临洮为董卓筹建封国,为董氏设立宗庙。 马腾对董旻抱有极大的善意,不但给董旻送去工匠、材料、钱粮,还经常奉上一些奇珍异宝,就差与董旻结拜为异姓兄弟。 这些自然都不是免费的。 马腾在一次宴席上,突然请求董旻,要他上书朝廷,将那日留在关中的一千多名骑兵还有庞德送回来。 董旻果断拒绝了马腾的要求—— “现在庞德乃是天子麾下拱卫京城的五军校尉之一,如何能够再回陇右来?” 更别说还有一千多名骑兵,那都是相当宝贵的一笔财富和战力,董旻怎么可能因为马腾去得罪天子与自己的兄长董卓呢? 马腾再三苦求董旻无果后,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随着马腾回归陇右后,一些当地人也知道了关中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韩遂的那些部下。 当他们听闻马腾害死韩遂后,都喊着要给韩遂报仇。 马腾对待本地的豪强大族,还能够分化拉拢,以利诱之,可却对一些支持韩遂的羌族没有丝毫办法。 有一个名叫迷当的羌人更是前往武都、阴平二郡,联合当地氐族首领强端、阿贵,一路在陇右劫掠,令马腾苦不堪言。 正因如此,他才想要拜托董旻请求朝廷,将猛将庞德还有那一千多名骑兵放回,好助他攻伐羌、氐。 谁料董旻听后不以为然:“吾兄长在羌人之中素有威名!若是他们听到太师的名号,必然会臣服于朝廷。” 马腾好言相劝:“羌人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性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焉!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不光羌人,夷狄素来都是欺软怕硬、不知礼法。 董卓昔日镇守边陲之时,确实有不少羌人首领与董卓相交好。 但那时大汉还未衰弱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有名将段颎百战羌胡,血腥斩首东西羌族六万余首的战绩震慑,这些羌人自然不敢与朝廷争锋。 可现在,羌族在西陲重新作乱已有十余年! 十余年,对待羌人,已经是一代人的变迁。 他们早就忘记了大汉的强盛,忘记了段颎滴血的大刀,忘记了董卓矫健的战马。 便是董卓亲自来到陇右坐镇,他们都不一定会卖董卓面子,更何况是你一个董卓的弟弟? 但董旻似乎对董卓异常自信,不但没有向董卓求援,还主动前往羌人部落,想要说服他们退兵。 可能是董旻的言辞过于倨傲,那些无法无天的羌人并没有因为他是董卓的弟弟就放他一马,而是直接将其推出营门斩首示众。 据说董旻在临死前,腰背挺直,膝盖不屈,朝天大喊:“吾乃天朝勋贵!只知大汉天子,不识羌氐伪王!今日引刀一快,不过先行一步!待到大汉铁骑降临,必能将汝等夷狄犁庭扫穴、粉身碎骨!” 言毕,主动撞刃,直立而亡。 …… 刘协将公文放下,不做任何言语。 而此刻,怀中的董白终于悠悠醒来。 “到长安了?” 小家伙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世界中。 “咦?你怎么也在?” 董白似乎还记得贾诩,而贾诩也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回渭阳君,自是有公务禀报天子与太师。” “哦。” 董白平日里爱胡闹,但关键的时候却从不去当累赘。 “既然这样,那我就步行走回去好了。” 就在要下马车之际,董白似乎记起什么,颇为不满的安顿董卓:“看在祖父今年生病的份上,这次生辰就不责怪祖父了。” “不过明年,我又要及笄,又要婚嫁,祖父可不能再有事了!到时候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到场!” “祖父也要到,牛姨父也要到,还有回了老家的叔祖父也一样要到!下次谁要是不来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不要以为我很好说话的哦!我发起火来可厉害了!” 见董卓没有理会自己,董白还特意跑到董卓眼前挥挥手:“祖父可一定记得!不要忘了!” “好。” 还是刘协将手中公文藏起,将董白轻轻推出马车。 “太师只是有些乏了,渭阳君放心即可。” 董白这才作罢,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离开,显然要回长乐宫去和蔡琰、伏寿等人嘚瑟。 马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刘协重新将那公文取出,反复观看。并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最后。 “董旻,可谓忠义,当得起殉国二字。” “嘭!!!” 董卓则是重重一拳砸在马车上,引得拉车的马驹都一阵骚动。 “是孤害了叔颖啊!” 若非董旻那般信任董卓,他又怎敢轻易前往羌人营寨? 董卓红了眼眶。 董旻是他的胞弟,可谓世上陪伴他最长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常常在有些事情上不能令董卓满意,但董卓始终都没有责备过董旻。 便是上一次董旻污蔑天子,董卓也只是愤怒而非责备。 可现在,护了一辈子的弟弟,竟然被人杀了? 而且,还是被羌人杀了? 甚至,是在自己老家被杀了? …… 董卓想要站起身来,他那庞大的身躯顿时直接填满了半个车厢,恐怖的威势让贾诩将头埋的更低了。 因为要董旻前往陇右为董卓守宗庙的事情,终究还是他提出的。 不过兴许是还未从风寒中恢复过来,董卓刚刚站起,便又倒了回去,大口喘息。 刘协上前帮董卓抚背顺气,并吩咐车夫,让其直接将马车行往宫室宽阔的地方,让董卓调理。 “还请太师节哀。” 节哀?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让敌人节哀! 董卓砂锅大的拳头放在腿上不断抖动。 若是现在他面前就有一个羌人,刘协毫不怀疑董卓会生生用铁拳砸死对方,饮其鲜血、食其血肉。 失去至亲之痛,往往胜过一切! 董卓现在的胸口处好似有无数条蛊虫撕咬,将其心脏扯成无数条,粉碎!撕烂! 胸口的压抑也超过了往日任何一次,甚至视线上方也开始出现黑雾,有些目眩。 “在秘密去将医者请来!” 董卓的模样无疑吓坏了刘协,赶紧让人再去请医者。 待到宫室门口,刘协直接令吕布将董卓背至榻上,调理气息。 万幸。 医者前来,认为董卓不过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 将董卓安顿好,刘协这才脸色铁青的将贾诩和吕布叫到外面。 “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 “今天刚到。” “董旻的尸首呢?” “据说马腾已经命人将其赎回,已在其老家临洮安葬。” 刘协方才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落叶归根,本该如此。” 刘协又问:“文和,你乃凉州人,西面的羌患,当真到了这般地步?那些羌人真敢这般无法无天?” …… 西面羌患的猖獗,其实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羌原先出自三苗,是姜姓的另外一支。(注1) 自夏朝国君太康失国之时,羌族就始终在诸夏边陲作乱。 到了商朝时,成汤、武丁甚至亲自前来平定羌患,这才使氐羌臣服,还留下了“自彼氐羌,莫敢不王”的诗句。 进入西周,羌乱达到极甚,甚至其中的条戎、奔戎,还击败了周天子的军队,并且摧毁了姜侯的封邑。 周幽王时期,戎人包围了犬丘,俘虏了秦襄公的哥哥伯父,还和申侯联手,侵犯周朝,在郦山杀死了幽王,致使周王室东迁,进入了东周时代。 还是秦起西陲,一路击败了大荔、义渠,在当地设置郡县,也就是后来的陇西、北地、上郡,这才算是压制了为祸二周八百年的羌患。 后来汉匈争霸,羌人弱小,一直依附于匈奴。直到武帝时期“张国臂掖”,用大汉的铁拳硬生生砸出来一条河西走廊,将湟水、河套之间的联系打断,南面的羌人才开始归附汉朝。 直到后汉,羌人不断壮大,为了区分,还特意将迁徙到内地,在上郡、安定、北地等郡安置的羌人称作东羌,将其他羌人称作西羌。 可随着后汉不断衰弱,不但丢失了西域,就连对河西四郡的掌控也逐渐衰弱,终究使得羌人势力大涨。 即便有段颎百战羌胡、董卓镇守西羌,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羌人逐渐强盛的事实。 “陛下,用“羌患”二字怕是已经不能概括西陲局势。” 贾诩终究是个西凉人,不忍心在此事上对天子说谎—— “现如今,在关中以西的土地上。真正掌握局势的,早就是羌人了!” —————— 注1: 关于羌人的史料,大都来自《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西羌传》,感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自行前去查证~ (本章完) 第151章 卷三 倒反天罡 第151章 卷三 倒反天罡 “羌患……竟然这般严重?” 吕布这个并州人首先表示震惊。 “吾以为北面的南匈奴、鲜卑、乌桓,在并州北部以及河套一带活动已经够离谱了,怎么这西面的羌患还这般严重?” 那可是陇地! 是汉人经营了四百余年的河西四郡! 是诸夏自古以来就休养生息的兴起之地。 可不似北面那些终年累月,与草原异族相持拉锯的前线。 至于之前跑到河东的南匈奴单于于夫罗,那单纯属于一个意外…… “朝廷放弃西陲太久了。” 灵帝时期,韩遂、边章率领羌兵作乱,一度击败了当时的车骑将军皇甫嵩,惹得朝廷动荡。 司徒崔烈甚至进言灵帝,要朝廷放弃凉州,将一州之地拱手让人。 若非先汉义阳侯傅介子之后,出身北地郡灵州的议郎傅燮据理力争,只怕昏聩的朝廷还真的要将凉州当做弃子。 傅燮以议郎之身,却能不畏权贵,直接站出来呵斥司徒崔烈当斩! 即便当时有士人和宦官都站出来弹劾傅燮,说傅燮在朝廷之上侮辱大臣,傅燮依旧不肯罢休。 “当年匈奴单于冒顿忤逆吕太后,上将军樊哙夸口说‘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如此忠君爱国,季布仍然说樊哙可斩!” “凉州为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与郦商平定陇右地区,世宗武帝开拓凉州,设立四郡,当时人都认为这样好比斩断匈奴人的右臂!” “如今凉州治理混乱,出现叛逆,不去尽快平定叛乱,却要割弃一方万里疆土!若让异族得到凉州,则会发动更强大的攻势,下一步很可能就是进攻关中,甚至东犯洛阳!这样难道还能不算天大的恶果吗?” 灵帝这才幡然悔悟,派遣董卓前去平叛,将韩遂等人驱赶出去,为朝廷保留了凉州。 虽然结局还算圆满。 但由此可见,关东士族是真的不将凉州人当成人啊! 而且傅燮在据理力争,为朝廷保全凉州后,却因自己太过正直而恶了当朝权贵,于是就被发配到了凉州,担任汉阳太守一职。 后来凉州叛军卷土重来,傅燮被叛军围困在汉阳郡的治所冀县。不少匈奴人仰慕傅燮为人正直,还专门来到城门口叩首,请求傅燮投降,并且答应安全将他护送到北地老家。 就连傅燮十三岁的儿子傅干也劝说自己的父亲:“皇帝昏庸,宦官当道,父亲都不能被朝廷所容。如今凉州已经被叛军所控制,我们无法抵挡,不如接纳匈奴人的建议,暂时先返乡后,再征募勇士,等有道的人出世,我们再来考虑拯救天下,如何?” 傅干还没有说完,就被傅燮打断—— “别成(傅干小字),你可知我今天必须死在这里吗?正所谓‘圣达节,次守节’,商纣这样残暴的君王,都有伯夷为他绝食而死,孔子都称赞伯夷是贤人。如今朝廷还没有商纣王那样残暴,我的品德能超过伯夷吗?乱世不能培养出浩然正气的人,我拿着朝廷的俸禄又怎么能不替朝廷分忧?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一定要死在这里啊。” 一时间,左右无不痛哭流涕,傅燮在将自己的儿子傅干托付给主薄杨会之后,就率领城中为数不多的士卒出城迎敌,最终战死沙场……(注1) 关东待凉州人如此,朝廷待凉州人如此。刘协扪心自问,自己要是待在凉州,怕是早就反了这鸟朝廷…… “所以,朝廷不给与当地支援,当地汉人也不愿去支持朝廷,羌患自然是难以压制。” 刘协现在当真觉得什么叫善恶终有报。 后汉历代朝廷都想着在边境省些钱粮,甚至有时候干脆就对边疆百姓不闻不问…… 明面上看,确实是为当时的朝廷省下了不少钱粮,免去了兵灾,但所有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代价。 就比如现在,后汉先代天子埋下的雷就直接砸到了刘协这个现任天子身上。 刘协现在只能是感谢傅燮,感谢董卓,幸好他们这些凉州人之前不曾放弃,努力自救,没有让朝廷丢掉凉州。 不然的话,自己和大汉朝廷的处境只怕还要比现在难上一千倍、一万倍! “现在应当如何?” 吕布在了解西陲羌患后,也是无比小心的询问刘协。 “陛下……要出兵吗?” 现在不是刘协要不要出兵。 而是董卓必然会出兵! 自己的弟弟死在羌人手里,看到董卓方才的动静,刘协就意识到太师恐怕势必要去打这一仗! 但朝廷哪来的资格去打这一仗? 就在刚才,刘协才刚从董白的生祠回来。 路上那么多骨瘦如柴的百姓,他们吃上一口饭都不容易,哪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去供给大军,让士卒前往陇右,前往深山老林里和羌人作战? “打!” 吕布本以为刘协会为难片刻,然后想办法前去相劝董卓。 岂料,天子就是一个字—— 打! “陛下当真要为太师做到如此地步吗?” 此刻贾诩也不再沉默。 “如今局面虽然艰难,但还是能够勉强度日。只要撑过了今年,待明年关中恢复了民生,那陛下与太师无论想对哪里用兵,臣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出兵!” 为了董旻一人,岂能破坏朝廷大局? 刘协面对二人的反应并不奇怪。“讨伐陇右,平定羌患,并未只是为了太师私怨,更是为了朝廷安危!” “汝等有没有想过,既然那些羌人连董旻都敢杀,那马腾又能够支撑多久?” “马腾虽然首鼠两端,但毕竟还是朝廷官吏,代表着朝廷在凉州的尊严与统治。” “若是朝廷一兵一卒都不给马腾派去,那马腾很快就会被那群羌人驱逐出凉州!” “一旦马腾被驱逐出凉州,那朝廷可就真的算是将凉州拱手相让了!” “况且……”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日后,朝廷必然会东出讨贼。” “而袁绍、曹操,都乃当世大敌!对付他们,就一定要做到全心全意,片刻都不能分心!” “若是朝廷在讨伐他们时,凉州羌人突然进犯关中,朝廷又当如何处之?” 两面作战,乃兵家大忌! 虽然之前李儒已经用计,让朝廷兵不血刃拿下了太原郡,对于袁绍有着地利上的压制。 可终究还有一个曹操。 袁绍、曹操,若是能够精诚合作,关中诸将谁敢拍着胸口保证能够短时间内将二人击败? 若是不能,到时候后方着火、仓促回援之下,一旦被二人追杀,很有可能就兵败如山倒! 更别说还有更糟的情况。 万一到时候攻灭袁绍,结果要急于班师,在河北的留守力量不足,被曹操白白捡了一个便宜,那可就真的成为朝廷大患了! 曹操在击败袁术后,已经接手了袁术在中原的地盘,坐拥兖、豫二州。 若是再被曹操夺走河北,那几乎就相当于一个完全体的曹魏…… 到了那时候,朝廷再想收复故土,只怕就更加艰难了! 故此,攘外必先安内! 凉州就位于关中的大后方,一旦这里被敌人占据,朝廷几乎就算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现在不趁着马腾还在凉州支撑赶紧去平定羌患,难道还要等到凉州被羌人彻底占据,然后再出兵用兵吗? “故此,不要再劝!朕直接进去和太师言说清楚!” 刘协径直重新走入董卓的宫室,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模拟战局。 “李傕、郭汜如今驻守河东、太原,防备袁绍,不可能让他们挂帅前去征讨羌族。” “徐荣、张济也是一个驻守函谷,一个驻守武关,拱卫关中东面的要道,不可轻易调动。” “剩下人中,牛辅不能独当一面……如此,只能让奉先领兵前去了。” 吕布生在边境,常年与异族作战,也算是有对战异族的经验。 主将谋定,刘协又开始思索副将。 而董卓见到刘协重新进来,也是开口—— “陛下!(太师!)臣(朕)有话对你说!” 二人竟然齐齐开口,说出的言语也是一模一样。 刘协还以为,董卓是担心自己不同意出兵,故此先声制人。 毕竟,自己在出兵一事上和董卓意见相左早就不是稀罕事了,上一次在要不要对袁绍出兵时也是分歧颇大。 不过这一次,必然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太师不要急,先听朕说。” 董卓却摇头:“还是陛下先听臣说的好!” “既然如此,那太师先说就是。” 刘协已经做好,给董卓一个惊喜的准备。 董卓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句话的说出对他来说无比艰难—— “还请陛下不要出兵,与民生息。待到明年民生恢复后再对陇右出兵,为叔颍报仇!” “哈哈!太师!朕早就决定出……” 刘协瞪大双眼,好似见鬼一般—— “太师……方才说什么?” —————— 注1: 关于傅燮生平,取自《后汉书卷五十八虞傅盖臧列传》 (本章完) 第152章 卷三 岂曰无衣 第152章 卷三 岂曰无衣 “臣说,暂时还是不要出兵。朝廷此时应当休养生息,不应强行出征,使得民生凋零。” 董卓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太师……何意?” 刘协做梦都没有想到,“休养生息”这四个字会从董卓口中说出。 所以,刘协以为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陛下,臣也知晓关中如今的情况,根本没有余力前去平定羌乱。若是贸然出兵,不但不能制敌,说不定反而还会拖垮朝廷。” “如今关中四面皆敌,宁保根本,不能意气用事啊!” 刘协现在愈发不能理解董卓。 不过在看到董卓眼中的没落后,刘协就知道—— 此乃谎言! 董卓怎么可能不想着给董旻报仇? 方才听到董旻遇难后的愤恨与杀意,那绝对不是虚假的。 之所以不愿出兵,必然是考虑到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今日在生祠中见到的那些不能果腹的百姓。 以及,渭阳君董白明年的婚礼与及笄之礼。 说的定,还有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再或者,是董卓这一次自己的病情,让董卓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老了…… “太师!” 刘协想清楚一切,并未顺从董卓的心意。 “太师难道忘记了董旻最后的遗言吗?” “他在临死时都坚信太师会为他报仇,太师又怎能够无动于衷呢?” “难道太师就真的不想将那些羌人犁庭扫穴,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鄠侯吗?” 想! 怎么不想? 董卓恨不得现在就提刀上阵,往陇右而去,催动麾下铁骑搜山检海,将所有的羌人全都抓出来,一个一个排队腰斩! 但是…… “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不要轻言兵事!” 倒反天罡! 还是刘协和董卓。 还是关于要不要出兵。 二人此刻的观点,却全然颠倒。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昔日董卓可能不大能理解刘协的隐忍,但现在刘协却能够理解董卓。 轻轻叹气。 刘协上前握住董卓的手。 “太师能够如此体恤百姓,朕十分欣慰。” “如今的太师,果真与昔日的周公一般,能够仁物爱民。” “但这一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一旦凉州丢失,让南北胡人联通到一起,那才是真的心腹大患啊!” 不光是为了保证关中后方的安稳。 凉州一旦丢失,不但意味着羌人胡兵可以直接威胁关中,更意味着隔绝了几百年的东西胡人会再次联通到一起。 常人提起河西四郡构成的凉州,往往只能想到它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通道,有着进取西方的作用。 可实则,这条大汉伸出去的臂掖,还将河湟一带的胡人与河套一带的胡人彻底分开,防止他们重新整合,成为西面的一个巨无霸。 朝廷本就式微。 若是丢弃凉州,此消彼长之下,只怕大汉与异族的力量会愈发失衡。 万一羌人、氐人中提前涌现出一位苻坚那样的霸主,那对于现在的大汉朝廷而言,完全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刘协才说,一定要打! 对待袁绍,刘协可以忍耐。 虽然袁绍那家伙纯属不当人子……但毕竟还是大汉的士子,是诸夏的一员。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虽然同样是战争,但是对羌族用兵和对袁绍用兵,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董卓此刻好像有些被天子说服—— “可是陛下,如今关中天灾不断,哪还有余力征讨外国?” 昔日,刘协用来阻止董卓的原因,被现在的董卓拿来阻止刘协。 打?好! 那粮呢? 刘协深吸一口气:“朕现在想召来一人询问。” “若是他说确实不能出兵,那朕便不再言语。” “但他倘若说能够挤出粮食,那朕一定要去打这一仗!” 董卓神色古怪:“陛下总不能是要学良弼,在战前先询问筮人,令筮人占卜吧?” “陛下,良弼就这个毛病最为烦人,可千万不要学他啊!” 董卓还以为刘协是要不问苍生问鬼神,赶紧阻止。 刘协自然不会将大汉的命运,百姓的生存交给什么鬼神。 他仰仗的,始终都是大汉的百姓,大汉的忠臣。 “召尚书郎荀彧入宫,朕有话要问他。” …… 荀彧此刻正在尚书台晕头转向的。 现在荀彧终于理解了荀攸之前为何要让自己小心防范贾诩。 自从那日天子走后,贾诩基本上就将政务全部丢给荀彧,自己倒是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到踪迹。 故此,尚书台中还有人打趣,以后还是不要加贾诩为“贾令君”了,但不如改称荀彧为“荀令君”算了。 忙的脚不沾地时,荀彧忽闻天子召见,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特别是在得知董卓也在时,更是令荀彧捏了一把汗,不知今日是有什么劫数等着自己。 不过在得知天子仅仅是询问自己能够出兵后,荀彧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然,也仅仅是一口气。 这些天随着荀彧全面接手尚书台的政务,他对于关中此次的灾情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虽然贾诩在政务处理的细节中还存在不少瑕疵(在荀彧眼中),可在粮食储备这方面,却也能称得上一声尽善尽美了。 不但及时抢种蜀粟、菽这类作物,还与关东各方势力积极展开贸易,运来粮食填补朝廷的赤字。 在这样的天灾前,努力维持关中稳定,不至于让朝廷崩溃,已然是极为不易,哪还有多余的粮食让朝廷出去用兵? …… 不过就在荀彧想要开口回绝时,他却发现天子正用极其希冀的眼神注视着他。 “文若,凉州对朝廷极为重要!乃朝廷腰腹所在,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一定要保住凉州啊!” 刘协当真是对荀彧充满了满满的期待! 王佐之才! 荀彧虽常常被后人比作“萧何”,可在史书上的荀彧,那在后勤保障方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丞相萧何为高祖刘邦筹措兵粮,好歹是有整个蜀地和汉中作为支撑,让高祖能够从关中一路席卷天下。 荀彧辅佐曹操时可没这么好的条件。 兖州、豫州。真正意义上的四战之地!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部都是敌人! 而曹操更是每年都会去打一场较大的战役,来维持自己的威名,让自己不至于被四方的敌人包了饺子。 在这背后默默付出的,自然就是荀彧。 无论曹操怎么打,荀彧好像都能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些粮食供给前线的曹操,让他前去打仗。 刘协自己不会变戏法。 但他此刻无比希望荀彧能在他面前变一次戏法,变出能够维持此次大军征伐的粮草! 荀彧低下头,嘴中不断念叨着什么数字,仿佛是在计算着什么。 “三个月!” 良久,荀彧说出了一个期限—— “三个月!而且要必胜!” “关中如今确实没有余粮供应大军出征。” “想要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只有继续从荆州刘表处购买!” 荀彧缓慢道出自己的策略—— “布匹一类的食货其实价值不高,不能在短时间内购得大量粮食。” “臣想请求太师,以大量战马、铁器一次性从刘表手中换取足够的粮食!” “凉州产马,尤其是大马营草滩一代,早在武帝时期,就有骠骑将军霍去病在此处设立军马场。故此只要拿下凉州,失去的战马其实随时可以补充回来。” “可即便如此,因为荆州自关中运粮艰难,所购得的粮食只怕依旧不够。” 荀彧咬牙:“臣希望,能够先行打开太仓,取粮供应大军!” “荀彧!” 一直侯在旁边的贾诩听到荀彧又在打太仓的主意,突然发出一声厉喝! 太仓之粮,乃是朝廷用来救命用的! 上一次被徐晃烧去部分军粮,贾诩已经不得已动用了一次太仓的粮食。现在若是还要动用,只怕太仓马上就要见底了! “贾令君稍安勿躁。” 荀彧也知道太仓里面的粮食是救命粮。 “所以臣才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拿下凉州,就可以用凉州之粮来填补关中的空缺!” “若不能拿下保护凉州,那自然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荀彧已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尽数告知天子。 后勤这种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想要让他荀彧变个戏法,直接将粮食变出来这种事,他显然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提前预支未来的粮食,来维持关中的稳定。 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 刘协喃喃道:“三个月吗?” 三个月,足够做些什么? 即便是无双吕布,怕是也不能在这么简单的时间内平定羌患吧? 昔日段颎自延熹二年(159年)前往边境,到建宁二年(169年),才算是将凉州的羌患全然平定。 整整十年! 十年,才将羌患打压! 现在荀彧只给朝廷三个月的事情,这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陛下……” 本来董卓在听到荀彧能够凑齐兵粮后,还是十分兴奋。 可在听到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时,董卓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想要继续劝说刘协不要再坚持。 “太师是凉州人吗?” 刘协突然的发难让董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自然是。” “那太师应当知道,凉州人这百年来的处境。” “现在关中的百姓确实遇到了难题,但那些凉州百姓,难道就不是大汉的子民吗?” “关中的百姓是朕的子民,凉州的百姓同样是朕的子民!” “多少年了,凉州百姓、士人一直都是自救。” “若非段颎、傅燮,还有太师这样的人一直在保全自己的家乡,怕是凉州早就成为异族乐土了吧?” “怎么如今太师成为了中枢大员,反而是学起了昔日的崔烈,想要放弃凉州呢?” 董卓面有羞愧:“可如今朝廷毕竟有难……” 刘协再次打断董卓:“难道当时的朝廷就是太平的吗?”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太师出征平定羌祸的时候,关东可是正在爆发太平教起义呢!” “连那个时候灵帝都能下令出兵,怎么到了现在却不行了呢?” 没错。 出兵与出兵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大汉朝廷亏欠凉州人太多了。 刘协害怕。 害怕一旦这一次不去管凉州,以后的凉州人就会彻底和朝廷离心离德了。 何况…… “朕乃大汉天子!” “当日大汉微弱之时,匈奴单于冒顿曾写信侮辱过吕后,之后更是火烧甘泉宫,令长安都能看的见烽火狼烟!可即便是那个时候,大汉又何曾退却过一步?” “朕若在此时对着一群羌氐蛮夷退让,即便是中兴汉室,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高皇帝?去见孝武皇帝?乃至去见朕的皇考孝灵皇帝?” “此战,太师若同意,自然皆大欢喜!太师若是不同意,那休怪朕任性一回了!” 刘协看向宫室的墙壁。 那里,挂着一柄宝剑。 昔日,他曾磨砺了一夜的汉剑! 虽然现在这柄汉剑还不到它应当出鞘的时候,但若是迫不得已,这柄还未养足神韵的利剑一样能够杀人!一样能够发出剑鸣! “太师!” 刘协的声音犹如钟鸣,一下敲散了董卓头顶上的乌云,令日光重新普照! “好!” 董卓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此刻跟着天子胡闹,自己口中说出的不应该是这个“好”字。 倘若自己极力阻止,便是天子想要“任性”,想要御驾亲征,也不能调动西凉大军。 但董卓就是忍不住啊! 人活一世,岂能循规滔距?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主父偃在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 我现在已经垂垂老矣,日薄西山,所以即便倒行逆施,也要完成毕生的理想! 若是明知不可为便不可为,那这世上,该有多么无趣? 董卓重新焕发光彩! 便是困扰其身的病情,此刻仿佛也瞬间烟消云散! “既如此,自当出兵!征讨羌祸!”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连天子都要去打这一仗,自己这个太师,又岂有退缩的道理呢? (本章完) 第153章 卷三 新丰 冠军 第153章 卷三 新丰 冠军 “陛下要如何打?” “太师要如何打?”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一开始,董卓传授刘协兵法的时候。 “记得上次,还与陛下有一盘兵棋没有推演完毕?” 当时刘协与董卓探讨日后军事的变化,刘协率先点出外来内战横行,大多数战役都会发生在建立了无数城邑的河北、中原,甚至还会面对蜀地、江东这种道路崎岖之地。 故此,刘协特意要来了高顺,令高顺组建陷阵营。 只是后来因为突然发生河东战事,这盘兵棋便一直被二人延后。 不过在郿坞时,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已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证明了日后战事的主流方向。 故此,新开始的这盘兵棋,已经不是用来检验陷阵营的成色,而是进行庙算,想方设法彻底平定羌祸! 董卓少年时就与羌人混迹,对于羌人的战法再熟悉不过,所以自然由董卓扮演羌人。 而他的对手则是—— 天子刘协、柱国将军吕布、五军校尉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以及尚书令贾诩和黄门侍郎荀攸。 “既然是庙算,那就应该再详细一些。” 刘协力求完美,还专门命匠人制出陇右一带的沙盘。 董卓、庞德,都是陇右人,又都是带兵的将领,想要大致制作出这样一块沙盘其实并不困难。 甚至董卓凭借着记忆,还直接在沙盘上将能够通人的沟壑全都标注清楚,方便众将开始推演。 最终,这沙盘制出来后足足五丈见方,在宫室内都无法盛下,只能是搬至殿前,专门为其搭建了一座军帐。 沙盘建成之日,吕布、张辽等人都对其爱不释手,恨不得直接躺到上面去打个滚。 “此物若是再轻便些就好了。若是能够在行军打仗之时有这样的舆图,那可谓已经先赢了一半的战事!” 吕布、张辽都是并州人,他们太清楚一张舆图对战事的影响了。 而眼前这沙盘上,却能够一眼看到水源、路径、山川……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到弄出这样的东西的!” 吕布一时心痒,都想着下次行军时,一定也要搞出这么一方沙盘放置于营中,供自己使用…… 推演开始。 刘协位于沙盘东侧。 对应的位置,是关中大军西征时的起点——天水。 而董卓位于沙盘东侧。 对应的位置,是扼守河西门户的名城——金城。 “陛下,请。” 在制作沙盘的这几日里,董卓也彻底将病魔击败,重新恢复到以往的意气风发。 刘协看董卓状态良好,也是点点头。 “之前的战局是一比十六,朕只在第一盘时赢过太师一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朕都要赢这第二回!” 而董卓听到刘协战前的狠话,也难免有些失笑。 “羌人战法,可谓臣最熟悉的战法。” “陇西之地,也是臣最熟悉的战场。” “若是陛下能够在此次推演中战胜臣,那陛下也可称得上一句出师了。” 如果今天刘协能赢,那这或许便是刘协与董卓的最后一盘兵棋推演。 赢下第一盘,再赢下最后一盘。 将成绩彻底锁定在2-16,对于刘协来说……似乎也能算独断万古了。 刘协拿出几颗沾上朱红颜料的石子,放在天水处。 “按照荀彧的推算,这一次朝廷最多可以出动一万五千大军。” 坏消息是只有一万五千人。 好消息是这里面一多半都是骑兵。 刘协直接将代表骑兵的兵棋顺着大道自天水推至武山。 “先以骑兵速度,占据此地!” 武山位于豲道、新兴南侧,是甘谷西面的出口,进可控制渭河千河川道,退可固守山壑台塬之壁垒。 后世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自祁山而出后,就是先占抢占此地,当做进攻陇右的支点,然后占据街亭,想要图谋陇右。 故此,占据这里,无论如何都没有错误,可以称得上一句“率先立于不败之地”。 刘协回头向身边众将询问自己这一手布置,众人都是知兵之人,也是对抢占武山没有丝毫异义。 “况且武山还可以封锁陇右进入汉中的祁山道。” “之前听说不光是有羌人迷当前去进犯凉州,还有武都、阴平一带生活的氐人也前往支援。” “将祁山道封锁,其实也算相当于断绝了那伙羌氐的退路。对方得知后,必然会匆匆赶来支援!” “而陇右一带多是山道、沟壑纵横,只要布置妥当,完全可以在山关隘口阻碍敌军,进而进行歼灭。” 虽然只是大致思路,但确实没有什么毛病。 唯独同是陇右出身的庞德在见到刘协用出此番布置后,微微蹙眉。 董卓见刘协想利用骑兵的机动打一个先手,却也是不慌不忙。他手上握着几颗被染成黑色的石子。 这些石子被董卓从金城推出,出榆中,然后一路往南。 眼看就要接近刘协驻扎大军的武山时,董卓的手指瞬间变动方向,直接让自己手中的石子……从天上飞了过去??? 刘协有些无语:“太师!犯规了!难道那群羌人还会飞不成?” 相当于现在在玩象棋。 刘协将车马炮全都摆在楚河汉界,想要与对方尽情厮杀一番,结果董卓直接就把卒当车用……而且还是会飞天的车用,直接越过自己的布置,从上面飞走了? “陛下,太师没有犯规……” 观战的庞德神情凝重。 “羌人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却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兽。甚至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 “陇右的山地虽然曲折,却也不能抵挡羌人的步伐。” “有些羌人部落,无论男女老幼,甚至都能直接翻越祁连山脉,在山脉两侧居住。若是想用陇右的这些山地去阻挡对方,只怕有些自不量力了。” 董卓听完庞德的话,亦是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羌人若是真的那么好对付,段颎这样的名将何必要在这里耗上十年用来平叛? 羌人作战,与汉人不同。 你以为他们翻不动的山地,他们可以轻松跨越。 你以为他们过不去的荒地,他们依旧可以轻松横穿过去。 地形适应能力的不同,让羌人与汉人的对战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用刘协的话来说,就是对方有挂! 无视地形阻碍的瞬移挂! 这还怎么打? 打仗不就是靠地利来战胜对手吗?结果对面直接拒绝被锁定? 刘协有些不解:“在与太师进行这盘推演前,其实朕……也算稍稍做了一点弊。” “朕去翻阅了昔日段颎平定东、西二羌时的记载,发觉段颎平定羌族就靠一个字——” “快!” 段颎打仗非常快!跑的比羌人还快的多! 在烧何部进犯张掖时,段颎先是与之血战,之后便是追击,边战边追!从白天战至黑夜,割肉吞雪。持续四十多天,直到黄河的源头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最终斩杀烧何大帅,斩俘五千多人。 在逢义之战中,段颎干脆只携带十五天的粮草就敢深入敌腹,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攻灭东羌之时,更是创下一日一夜走二百多里的记录,在河套之地辗转千里,将每一寸土地上的羌人都消灭殆尽,如此才终于解决了为祸西陲百年的东羌之祸。 刘协的布置就是仿照段颎的战法,用骑兵的机动性先行将关隘要点占据…… 可为何段颎可以获得大胜,他刘协只能望着那群羌人“插着翅膀”飞过去? 若羌人真的这般厉害,那段颎自出征来共一百八十战,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的战绩是怎么来的? “臣看出陛下是在用段颎的战法与臣对战了。” 从刘协先动骑兵的那一刻,董卓就知道刘协在打什么小算盘。 毕竟,刘协是他教出来的,而董卓年轻时又是段颎的兵…… “可是段颎的战法,常人学不得。” 董卓回想起自己这位老上司,那张刚毅且倔强的面庞让他一阵失神。 “陛下有没有觉得,段将军的战法与史书上另外一位名将的战法极其相似?” 刘协当然察觉到了。 “确实好似那位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 在敌人的地盘上跑的比敌人还快……这种作战风格实在太过独特,便是刘协不主动去想,也会不由自主的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正是。” 董卓承认了这一点。 “无论是段将军的战法还是昔日冠军侯的战法,其实总结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夷制夷。” “这战法并不高明,是个羌人首领几乎都会用。” “但能够大成的,终两汉四百年,也不过冠军侯与新丰侯(段颎爵位)二人而已。” …… 刘协微微脸红。 董卓的意思很明显。 能够用这种战法击败敌人,纯粹就是天赋! 段颎好歹也是后世供奉在武庙中的七十二名将之一,他的战法要是被刘协这么一个“纸上谈兵”的天子轻易学会,那他段颎还不如抹脖子自尽算了…… 这“抄”来的答案果然不能直接用。 刘协调整心态,长出一口气。 既然不能照搬段颎的战法,那他就自己来寻找羌人的破绽! 别忘了,自己可不止是一个人! 吕布、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哪一个不是后世响当当的名将? 还有贾诩、荀攸这两个曹魏谋主在一旁参谋…… 拥有这个阵容,便是对面再强,刘协也有信心取胜! (本章完) 第154章 卷三 筑城 第154章 卷三 筑城 “诱敌而出呢?只要将羌人引出山地,来到较为平坦的地形,就可以用骑兵一举歼灭。” “不行,陇右一带山地何其多?平坦之地又有几块?羌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被轻松骗到外面。” “那在山地上与之决战如何?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擅长短兵交战,在山地上不一定会弱于羌人!” “山地决战?在山地作战最艰难的不是歼敌,而是后勤补给!陷阵营果然不弱,可对于山地的熟悉哪里比的上羌人?只要羌人稍微带着陷阵营绕两个弯子,就足以将其自困到山地当中,被活活渴死、饿死!” “……” 每说出一条计策,董卓都能用羌人的战法规避。 所谓羌人的战法,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东西,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习性与汉人不同,这才让他们能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对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对手,刘协真的是糟心的很! 他现在才知道,为何四方异族会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甚至一度将这份对峙持续了数千年! 习性上的优势,让这群羌人完全就是神出鬼没。以往从兵书上学到的战法、计策,对于他们而言几乎完全没用。 难怪汉初无数英雄豪杰,甚至就连高祖刘邦那样的人都极难压制匈奴,甚至还有白登山之围那样的险情。 皆因为对于汉人而言,这些异族一个个都和开了挂一样!传统的战法对于他们根本没有作用,只能是靠着后续摸索出新的战法以夷制夷。 但霍去病、段颎那样的名将有几个? 他们就算将自己的战法写成兵书,供后人翻阅,后人也很难学会。 而且刘协也在沙盘推演中逐渐发现了盲点。 像霍去病、段颎那样追亡逐北的打法,不但对将领的素质要求高,对于综合国力的要求更高! 长驱直入,总也要有能够支撑长驱直入的本钱。 霍去病出征的背后,可是文帝、景帝两代贤君留下来的底子在撑着。 段颎治羌,固然有着自出征来共一百八十战,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的战绩,但同时史书中也标明了另外一件事—— 共用费四十四亿……(注1) 现在的朝廷,别说四十四亿,就连四亿拿出来都够呛。 所以这以夷制夷的战法,刘协也是学不得。 刘协纠结片刻,决定朝着对手求助—— “太师!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击败你?” 董卓其实也不是在一直用羌族战法只做抵抗之用。 他是对羌族战法最熟悉的人。 他能够去模拟羌族的战法击败朝廷大军,自然也在内心不断推演着如何能够让朝廷大军击败羌族战法。 可即便是董卓,也几乎找不出任何方法让朝廷大军能够在三月之内平定羌患。 倘若如今国家富强,又或者是时间宽裕,董卓有不下十种方法能够慢慢将羌患压制下去。 可如今这种情况,是要朝廷在短时间内取得一场大胜!一场足够威震宵小的大胜! 这个要求,显然还是有些困难。 “最好最好的策略,不过是以富饶的金城引诱对方,让羌人前往金城劫掠,然后将其困在谷地当中进行作战。”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小伤羌人,而不能大溃。” 董卓示意刘协去看金城一带的地形。 “若是寻常汉人军队,自可以将其歼灭在次数,但羌人善于飞山越岭,实在难以将其制住啊。” 金城境内,大河自西南流向东北,横穿全境,切穿山岭,形成峡谷与盆地相间的串珠形河谷。 这就好比是一串一串的葫芦。 面对汉人大军时,只要能够将两头堵住,里面就成了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可羌人能够飞跃山川,仅仅是堵住这两个口子,显然不足以将其拿下。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葫芦”的每一个小的谷地都进行封锁,令羌人慌乱,首尾不能相顾,这才有可能将其一口一个吃到肚中。 可如今的时代,哪有那种手段? 便是刘协造出火药,都难以将山川隘口堵住,更何况其他? 所以将羌人困死在金城那一个个割裂的谷地当中……其实并不现实。 刘协有些烦躁。 好不容易决定不惜代价去打一场仗,结果却发现这场仗打不赢? 而且这打不赢还不是实力不如对方,而是因为对手有挂,可以避免被选中…… “难道我大汉,就眼睁睁看着羌人在凉州作乱,断掉一臂,却无可奈何吗?” 刘协回头看向贾诩和荀攸,期待他们能给出什么好点子。 不过贾诩与荀攸对视一眼,都是摇头。 羌人的天赋实在太过逆天。 若是拉出来和朝廷正面硬碰硬,别说贾诩、荀攸,就是吕布都有一万种方式将对面击败。 但是躲在山上,还能无视山川沟壑带来的阻碍,这属实是有点超乎他们的认知。 以史为鉴。 想要平定羌祸,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待到日后平定中原后,以国力优势对羌人进行碾压,而不是去打一场并不公平的战役。 刘协见二人亦是三缄其口,心中烦躁更甚! “若是汉人也有什么天赋技就好了……” 无厘头的吐槽一句,刘协又开箱苦思冥想,看有没有什么灵感能够令大军取胜。 …… “陛下。” 此刻突然有宫人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方才蔡大家来过,说现在天寒,给陛下熬制了姜汤。蔡大家见陛下与诸位大臣忙于公事,就没有进来打扰,而是又多去熬制了几碗,用以给各位御寒。” 将食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碗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不止是生姜,还有红枣、枸杞,以及一些药材,看上去颇为用心。 宫人声音洪亮,军帐内众人显然都听到了对方的话。 董卓接过一碗姜汤后不由调侃起来:“亏了陛下的福,这才能享用到蔡大家熬制的姜汤御寒啊。” “可惜臣那孙女就想不到这些,唉……” 其他人接过姜汤,也是纷纷向陛下道谢…… “谢朕做什么?有时间谢蔡大家去!” 刘协此刻亦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不过今年的天气确实是怪异到了极点!竟然还是这般寒冷,丝毫不见转暖的迹象。” 明明已经快要入夏,却依旧是阴风怒号。(注2) 不过董卓显然不想“放过”刘协:“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姜汤御寒啊!蔡大家果真不愧心细之人。” 刘协是愈发无语。 “太师等着,朕这就让渭阳君亲自去伙房熬一碗姜汤!到时候太师总不至于这般揶揄了吧?” 董卓将那碗姜汤一口饮下,瞬间化作暖流自咽喉流淌进入四肢,舒缓了寒冷带来的僵直。 “嗝!” “陛下让渭阳君熬制姜汤臣倒是没有意见,只是陛下敢喝白熬煮的汤剂吗?”…… 董卓将刘协问住了。 作为敢将硝石直接生吞到肚子里的猛人,刘协还真不敢去喝董白熬出来的东西。 倘若董白真的给自己端上一碗汤剂,刘协的第一反应只怕不是感到体贴,而是怀疑董白是不是要谋害亲夫…… 不过刘协将目光锁定到董卓身上。 “太师的话,朕会原封不动转告渭阳君的。到时候渭阳君肯定会熬制汤剂给太师去喝,还望太师不要推辞!” 董卓本来被姜汤激发的红脸立刻变得煞白…… 刘协也将自己那碗姜汤放到嘴边,轻轻尝了一口。 甜的? 蔡大家还在里面加了蜂蜜? 剩下的药材刘协虽然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感受到蔡琰的用心。 一碗下肚,药效在腹中缓缓化开,果然是让身体暖洋洋的。 “好喝!陛下,臣能再来一碗吗?” 敢这般放肆的,当然只有吕布。 蔡琰送来的姜汤显然不是按人数分发,而是多备了几碗。 吕布老早就瞄准那几碗没人喝的姜汤,跃跃欲试。 “……” 刘协喝下姜汤后仿佛心情都好了很多,没有了方才的烦躁。 大手一挥:“奉先想要自己去拿便是。” 吕布得了恩准,箭步上前,宛若饮酒一般,直接将剩下几碗姜汤全都一扫而尽。 许是喝的太兴奋,导致动作太过剧烈,吕布将盛着姜汤的碗重重往桌上一砸:“痛快!” 伴随着动作,碗中还剩余的一些姜汤亦是飞溅起来,径直落到了沙盘里面。 “奉先小心些!” 刘协见吕布将姜汤溅入沙盘,也是立刻起身,想要将沙盘上的水珠弄走。 可这沙盘尽是细沙所制,水珠一没进去,便立刻没了踪影,哪还能被捞起? 刘协便是动作再快,也只能是捞起一块被浸湿的土疙瘩。 吕布见状,憨憨一笑,想要道歉:“陛下……” “嘘!” 刘协抬手,制止了将要发声的吕布,而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土疙瘩。 见天子如此,身后其他几人也是围了过来。 张辽、高顺等将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天子怎么突然就玩上了泥巴。 贾诩、荀攸倒是知道天子不可能这般幼稚,却也不知道天子为何端详起那逆天。 不过贾诩毕竟是凉州人。 他在思虑一阵后,猛然惊醒,有些诧异的看向天子手中的土疙瘩。 刘协捧着那泥土,片刻后终于微微一笑。 他想到,汉人的天赋技是什么了! 不是翻山越岭,不是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忍饥挨饿。 而是能够以人力,胜苍天! “朕想到战胜羌人的法子了!” 刘协拿过自己方才喝了姜汤的陶碗,手指放在地步,沾上碗底一些残余的汁液,径直来到了沙盘上金城附近。 “方才太师说,没有办法将金城一带的峡谷全都封死?” 将手指点在几处,刘协询问董卓:“那现在呢?” 董卓顺着刘协看去,发现地形已经被刘协改变。 本来能够通人的峡谷被刘协用水珠浸润,成了一面面坚硬的墙壁。 “如今天寒,自可以用泥沙筑城!”(注3) “陇地土石松软,加入今年天寒,只要以沙土混和大河之水修筑墙壁,不过一夜之间便可成功!” “只要将这些羌人诱入金城河谷,再用泥沙筑城之法,完全可以将羌人封死在各个山谷当中,挨个歼灭!” “如此,太师能够破之?” 用泥沙、河水,再借助今年的极端天气,于山隘处一夜筑城,阻碍羌人! 这样的谋略不说是异想天开,那也是无稽之谈。 董卓现在的反应,就好似刘协一开始听到羌人能够“飞天”一样震撼。 “陛下,如此怕是不大可能吧?” “为何不可能?” 刘协将手里的土疙瘩放在董卓面前。 “陇地土石松散,宛若泥沙,一旦遇水,顷刻间便能成形!” “外加今年寒冷,成形的墙壁一夜之间就能够冻住,宛若坚冰!” “条件已经齐备,如何有不能成功的道理?” “太师若是不信,不如现在我等就到城外试验,看看能够一夜筑城!” 董卓还是不太相信这筑城之法。 因为此事实在太过离奇! 用泥沙筑城,而且还是一夜之间筑好? 若是没有鬼神帮助,凡人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但董卓其实也有一丝期待。 因为他知道,倘若此法真的能成功,那意味着确实能够将羌人锁死在金城谷底!取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三月平羌,似乎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希望! —————— 注1: 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后汉书·卷六十五》 注2: 明年夏,大雨昼夜二十余日,漂没人庶,又风如冬时。 ——《后汉书卷七十二董卓列传第六十二》 注3: 九月,进军渡渭。【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裴松之注《三国志·卷一·魏书一·武帝纪第一》 (本章完) 第155章 卷三 胜负 第155章 卷三 胜负 刘协率众人来到渭水处,就在其不远处开始修筑城墙。 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本就是专门为了攻城陷阵准备的,故此修筑城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专业刚好对口。 仅仅不到半天,陷阵营便修筑了一座长一里的城墙。 按照估算,这个长度的城墙足以封锁住金城谷底中任何一个隘口。 “能否功成,只待明日!” 刘协上前摸着这还潮湿的城墙。 现在的城墙不过具备了形状,并没有城墙的功效。 松软得到墙壁,即便是一名幼童前来踢上一脚,都可能令这城墙轰然倒塌。 究竟能否承担作用,还是要等一夜寒风,来看将这城墙雕琢的如何。 一夜过后。 未到中午。 众将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到城外,观察城墙情况。 徐晃来到距离城墙一百余步的地方便率先站定。 一百步,这是徐晃上次在郿坞测算出的羌人弓箭的有效射程。 而且徐晃手中的箭矢也换成了羌人那种粗壮的箭矢。 这种箭矢虽然射程比之汉人的弓箭要短上一些,但其威力往往更大! 弓弦落,箭矢出! 徐晃射出的弓箭仿佛能聚集周边的风势,化作一只向前狂奔的山君,挥动自己厚实的前爪狠狠向前方拍去。 “簇!” 轻微的细响过后,众人上前查验。 箭矢落在地上。 箭头与城墙相撞的地方,不过出现一个细微的白印,微不足道。 将手放上去,只感觉这墙面粗糙的厉害,同时也冰冷的厉害。 一夜之间,里面的泥水竟然真的被冻成了坚冰! 吕布此刻也过来试探。 他手持方天戟,来到土墙面前,手握戟把,狠狠往墙上砍去! 足以撼动山岳的一击在砸到这不过泥沙制成的城墙上时,却不过陷进去数寸! 吕布当即大喜过望:“这般城墙,与夯土制成的又有何异?” 方法可行! 质量过硬! 在后方观看的刘协询问董卓:“太师,若是朕在金城谷地中运用此术,一夜筑城,不知能否将羌人困死在各处谷底,然后一举获胜?” 这不是段颎的战法。 也不是霍去病的战法。 是借助天气,强行改变地形的战法! 金城谷地中,大河串流而过,最是不缺河水。 那里的泥沙比之渭河附近的泥沙还要松软。 因为是谷地,所以常有飓风袭过,那里的天气怕是比之渭河边上还要冷上几分! 既然羌人占据地利,那刘协就运用天时! 如此,自然可以布置死局,解决羌患! 董卓也上前抚摸着这一夜筑成的城墙。 他还奋力推了一推,可却纹丝未动。 这城墙,足以抵御羌人了! 董卓没有想到,能够战胜羌人的法子,竟然真的被天子想出来了! 连他这个见识过段颎作战,甚至对羌人战法无比娴熟的人都想不出的方式,竟然被天子想到了! 以天时改变地利,以地利促通人和…… 董卓一时五味杂陈,开心中混杂着其他。 “这一战,是陛下赢了!” 刘协闻言,果断露出灿烂的笑容。 又赢了太师一次! “如此,自可平定羌祸!” “……” 董卓有些不忍心打击刘协。 “陛下,这仅仅是庙算罢了。切不可纸上谈兵,只以为这就是战事的结果,免得成了第二个赵括。” 庙算这种东西,只是推演。 最后战事的具体走势,很有可能距离一开始的推演隔了十万八千里。 故此,庙算这种事情,其实越简单越好。 尤其是在传递讯息不是很方便的现在,更需要简单明了。 就比如上一次的河东之战。 一开始的庙算极其简单。 就是李傕、郭汜走龙门、据稷山,吸引敌方兵力。 徐荣走风陵渡,骚扰敌军,迷惑主攻方向。 然后董卓、吕布的中军自蒲坂渡河,至河东截断敌人南北两面的联络,再进行分割包围。 简单、明了,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应当去做什么。 可即便如此,也是出现了太多意外。 先是有徐晃袭击下邽,逼的董卓中军一度将要回援。 过了河东之后,也并不像原计划那般隔断河东南北,徐徐图之,而是吕布直接阵斩单于…… 这里面出现的意外、风险,都太多太多。 连河东之战都如此,更何况这般复杂的陇右战事。 别的不说……所谓筑城隔绝羌人的一切前提,都是羌人要钻到金城谷底里面去,进入这个为他设好的圈套当中去。 万一人家就是蹭蹭不进去,那又该如何? 或许战事的发展会有一百种、一千种,但是朝廷能够战胜羌人,平定羌祸的胜利之法只有这一种! 故此,现在距离“胜利”,可谓是差的远呢。甚至可以说就是连曙光都没有看到那么一丝…… “太师总要乐观些。” “战术上固然需要重视敌人,但在战略上却需要藐视敌人,不用将一群羌人想的无法战胜!” 刘协指着头顶。 “最近天灾不断,朝廷固然不好受,但是那群羌人难道就好受吗?” “那羌人首领迷当,还有武都、阴平二地的氐人强端、阿贵,难道就是真心为了韩遂才出兵报仇的吗?” “天灾不断,土地贫瘠,连耕种粮食的汉人都生活的不好,更何况是靠山吃饭的羌人、氐人呢?” “他们此次外出劫掠,未必没有拿韩遂当幌子,实则想要劫掠够让他们部落、族人生存的意图。既然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放弃金城这样一个富庶的地方呢?” “一旦攻破金城,所获取的钱粮足够他们数年都不用出山,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一本万利呢?” “只要透露出金城空虚的消息,他们必然上当!还请太师安心!” 董卓思索一番后,也觉得天子说的在理。 只是…… “陛下方才说的那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在哪本兵书上翻阅过的话?这般道出兵法精髓的话,臣不应完全没有印象。” “……” 刘协表示,太师你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偏了。 “朕记得是在石渠阁随手翻阅的一本兵书典籍,如今已经不知放到何处……太师要是愿意,可以自己将石渠阁中的藏书全都翻阅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记载了那句话的兵书。” 反正太师这个年纪多读书不是什么坏事…… 刘协见董卓若有所思,甚至真有想要去石渠阁找书的打算,只想着自己要不要伪造一些书籍丢进去给董卓看了。 “陛下,羌人若是听闻金城空虚,必然是会按照陛下所想,前往金城谷地的。” 贾诩此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提醒天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金城如今毕竟还在马腾手中。” “金城乃是凉州核心,一直被马腾视作依仗。若是让马腾放弃金城……哪怕仅仅是短暂放弃金城,引诱羌人上钩,只怕他心中都会极不情愿。” “请问如此一来,陛下又该如何?” 刘协方才的笑容凝固。 他可以轻易利用羌人贪财的心思将对方引诱到金城附近。 却全然忘记了,要如何让马腾心甘情愿的将金城让出来,将自己的老巢腾出来…… 不是谁都能像刘协一样,为了战争的胜负可以轻易的离开长安,不惜一切代价。 马腾本就优柔寡断,疑心加重,要让他将金城让出来给朝廷打掩护,属实是有些困难。 “看来要先挑一名说客前往金城,说服马腾了啊。” 马腾要是不配合,那所有的庙算依旧是镜水月,落实不到真实的战场上。 刘协先看向贾诩,然后默默摇头。 再看向荀攸,刘协还是默默摇头。 两人都不是以口舌之利闻名,怕是极难完成此事。 “陛下,臣以为,主簿韦康,可任此重任!” 贾诩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既然提出了问题,也必然准备好了解决的法子。 刘协朝贾诩投去赞赏的眼神。 还以为贾诩再这盘庙算中一直沉默呢,原来是已经想到了自己遗漏之处,并且补全了对策。 韦端…… 上一次韩遂挟持百姓,正是此人前往槐里城中说服城内豪族打开城门。 由此可见,韦端在谈判上还是有一些功夫的。 而且京兆韦氏在雍凉一带都是颇有威名。 韦端前往金城,也可以联手凉州士族给马腾施加压力。 若是此人前往,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将马腾说服。 “善,便由此人前往。” 就在贾诩同意后,荀攸此刻也出列。 “陛下,臣请求此次与大军一同出征。” ? 刚才还沉默的二人此刻争先恐后的献策,刘协怀疑他们是不是对自己方才一直摸鱼的态度都有些不满。 不过荀攸出征一事…… 刘协下意识看向吕布。 他之前本以为这一次的战事和河东战事一样,只要无脑莽上去,用西凉铁蹄碾压对方就可以了。 可现在来看,陇右战事与河东战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里面需要微操调度的地方比刘协想象中的还要多! 这种精细活交给吕布……老实说,刘协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难得公达主动请缨,那朕也不能扫兴。” “既如此,你自可为军师,与奉先同行!” (本章完) 第156章 卷三 千里觅封侯! 第156章 卷三 千里觅封侯! 贾诩听到荀攸想要随军出征,一言不发。 待到了尚书台,要去办理荀攸的旌节时,贾诩才难得主动对荀攸开口—— “终于摆脱尚书台的政务了,可喜可贺。” 荀攸接过自己的旌节,上面的身份已经从“黄门侍郎”变作“柱国将军参军”。 “尚书台乃是处理朝廷政务的中枢所在,不知有多少人削尖脑袋也要往这里调任,怎么贾令君反倒是对尚书台这般嫌弃?” “呵。” 对荀攸的这场面话,贾诩只是笑而不语。 尚书令确实权柄甚重。 可权柄,往往也意味着危险。 就比如这一次董旻之事。 当时贾诩只是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却不小心令董卓的弟弟丢掉性命。 也就董卓没有迁怒旁人……或者说董卓在天子的引导之下,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暴虐,不然贾诩估计自己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但偏偏。 因为贾诩凉州人的身份,因为天子与太师之间的特殊关系,他就是想要学萧何自污自保都做不到。 故此,看着荀攸终于能离开尚书台,贾诩心中也是难得酝酿出一点惆怅。 荀攸其实也知道贾诩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因为之前那件事,荀攸对贾诩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埋怨。 不过既然他如今要离开尚书台,那有些话也应当与贾诩说清楚。 “贾令君,其实天子之前召我入宫了一次。” 贾诩瞳孔松了松:“确有此事,我记得是去年临冬,天子唤你入宫,向你询问荀彧的事情?” “正是,不过当时天子还告诉了我另一件事。” 荀攸首次郑重的朝着贾诩行礼:“之前若非贾令君相救,将我与士孙瑞的谈话呈递给太师,只怕太师回来后依旧会杀我。” “此为救命之恩,攸没齿难忘。” 贾诩没想到天子竟然将此事告知了荀攸,当即有些不忿,觉得天子应当与自己知会一声。 “一码归一码,你那日在尚书台中,有倾覆汉室、谋害天子之嫌,我必须要对你小心谨慎,只有这样才算对得起天子对我的知遇之恩。” “之后又见你确实才华在身,不应这般故去,这才将你的言辞告知太师……至于最后决定杀不杀你的,还是天子与太师,而不是我。” 贾诩即便到现在也不承认是自己救了荀攸,依旧低调。 但荀攸也不在乎。 “世人皆以为贾令君名不符实,不配担任尚书令之职。” “但攸却知道,贾令君不过是精于谋生,不喜扬名罢了。没有名士推崇贾令君,也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贾令君的才智罢了,而且贾令君对待天子同样是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子才将朝廷的政务全权托付给贾令君吧?” 荀攸一般不夸人。 可一旦夸起来,倒是让贾诩还挺受用的。 “公达临行之前与我说这些,怕不仅仅是要化解昔日芥蒂吧?” “自然。” 荀攸承认了自己另有所图。 “吾虽离开尚书台,但叔叔荀彧还在尚书台做事。” “世人常言我那叔叔七窍玲珑,长袖善舞。但我却知道,其本心极为刚烈,不然也不至于来到关中,辅佐天子。” “若是我那叔叔以后有得罪贾令君或者太师的地方,还望贾令君能够宽大处置。” 亲族,血浓于水啊。 荀攸在尚书台待的这些日子,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此处的压力。 不光要面对大汉朝如今诡异的政治格局,顶头上司还是个小心眼的…… 无论如何,荀攸都想为荀彧拉来一份保护。 “荀文若才智双绝,不但被评为王佐之才,就连天子都对其赞赏有加……又怎么会受到处置呢?公达还是多虑了。” 虽没有明说,但贾诩的语气显然还是应下了此事。 “只是……” 贾诩话锋一转:“你为何会以为我会针对荀彧?难道觉得我是小肚鸡肠之人吗?” 荀攸额上流下一滴冷汗—— “下官不敢!” 贾诩的脸始终严肃。 但下一刻,猛地笑了起来:“不过说个玩笑而已,公达不必这般紧张。” “对了,方才公达说‘世人皆以为贾令君名不符实,不配担任尚书令之职’?敢问公达说的“世人”是谁?” …… 荀攸揣着自己旌节,脚步虚浮的从尚书台中走出。 和贾诩在一起,消耗的心神实在太大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知道贾诩曾对自己施以援手后,还是让自己叔叔荀彧离贾诩远点。 荀攸走下台阶,无论如何,他终于是不用搅在这尚书台中,终日头疼度日了。 此时从台阶下走来两名文吏。两人相貌都颇为神俊,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他二人朝着荀攸行礼,荀攸一时好奇,本想询问他二人的姓名官职,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不在尚书台中从事政务,便熄灭了这样的心思。 “敢问上官,贾令君在其中吗?” “在的。” 荀攸没想到二人反而主动朝自己搭话,其中一人甚至主动问起了军情—— “敢问上官,朝廷是否要出兵征讨羌人,平定凉州了?” 荀攸自不会将军情泄密,而是皱眉询问:“汝等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又来查证此事做什么?” 这两人都操着扶风口音,荀攸要小心一手是凉州的细作。 二人朝着荀攸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二人都是贾令君近期新提拔的县令!” “朝廷要用兵的消息……是因为家父与太常韦端是世交,从其闲聊中探得了这个消息。” “上官放心,我二人再未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只是想着借此机会跟随大军前往西面建功立业!” 荀攸这才释然。 “你二人是想学班定远投笔从戎?” 二人听荀攸将自己比作班超,没有丝毫腼腆之意,反而认下此事! “正要学班定远故事!为大汉开疆辟土!自马上建功立业!” 好气势! 荀攸眼前一亮,只觉这二人的志气惊人。 “你们年纪轻轻就已是县令,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可若是跟从大军,很有可能是从一介白身做起……而且我听你说你父和太常韦端是故交,想必也是关中名士,日后自可安稳升迁,何必要前往苦寒之地饮霜雪、枕矛革呢?” 二人依然丝毫不惧! “便是白身又当如何?” “前往凉州,求的就是一个建功立业!若是日后不能食俸两千石,那是白身还是千石佐吏,又有何区别?千里觅封侯,匹马戍凉州!这才是我等大汉良家子的志向啊!” 好一个‘千里觅封侯,匹马戍凉州’! 荀攸察觉到对方的意志如此坚定后,亦是点头赞扬。 只是…… 荀攸默默回想了一下。 自己现在的品秩好像就是千石…… 从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荀攸仿佛看到了李儒的影子。 功利、胆大。 但同时,也充斥着朝气! 这样的人逐渐涌现出来,看来日后果真会是大争之世啊! 荀攸终究还是没忍住,询问起二人的名字。 “孟达!字子敬!扶风郡平陵县人,家父乃是前任凉州刺史孟他!” “法正!字孝直!扶风郡郿县人,祖父乃扶风法高卿!” 听到二人告知姓名,荀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错。 一人是两千石刺史之子,一人是关中大儒法真,法高卿之后。 这样本该前途无忧的公卿之子却愿意前往凉州建功立业……大汉有望啊! 荀攸朝二人点头示意,便轻轻离去,期待日后在凉州的相见。 孟达在荀攸走远后才猛的一拍脑门:“忘了询问那位上官的名字!看他品级不低,若是结个善缘,对以后也有益处!” 法正倒是不以为然:“我二人是要前往凉州建功立业的,又不在官僚中厮混,就算认识尚书台的人又如何?” “我法孝直是要成为两千石大员的人!可不愿与他人虚与委蛇!只待我拖紫垂青之日,自有如他那般的小吏前来向我拜见。” “唉,孝直你啊……” 孟达叹气摇头。 自己这位好友哪里都好,才华学识都远超他人,日后的成就别说两千石,便是三公九卿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性子有点乖张,若非珍视其才华且宽宏大量的人,只怕是难有上官容他。 “只盼此次前往凉州后的上官是这样的人吧。” 不然的话,就只能乞求有更大的上官赏识了。 但贾诩他们又并不熟悉,难不成还有更大的上官能够保全他们吗? 所以法正这性子,得改! 二人在门口递上名帖,见到了贾诩,向贾诩诉说了自己的意图。 贾诩在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了放人。 这一次陇西之战注定艰难,而法正、孟达的才华他都是知晓的,将这二人派到凉州,也能为胜利添上一丝保障。 只是让贾诩不快的是,这两个小子竟然在自己刚刚给他们提拔后就要跑路? …… 不过一想到现在尚书台的政务大都是荀彧在处理,就算人跑了,最后累的也是荀彧而不是他,贾诩瞬间就觉得有些无所谓。 至于方才荀攸那番要他帮衬荀彧的话,更是被贾诩全然抛之脑后。 贾诩看着法正、孟达二人朝气蓬勃的背影,亦是有些感慨—— “劝君惜取少年时啊。” (本章完) 第157章 卷三 锦马超 第157章 卷三 锦马超 法正、孟达要投笔从戎,贾诩也当然不会按照荀攸的说法,让他们以布衣入伍。 相反,贾诩还专门为他们写了名帖,让他们去寻找将要出发说服马腾的韦康。 韦康听到二人来历志向,亦是对二人另眼相看。 在与法正、孟达详谈一夜后,韦康更是将二人引为知己。 “关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大才没有得到重用,这是我这个官吏的过失啊!” 当即,已经升任大行令的韦康就将二人加入自己的使团队伍,一路先行赶往凉州金城。 途中路过临洮,韦康还专门带着法正、孟达来到董旻坟前祭祀,并且对法正和孟达说道:“鄠侯之前在长安的风评其实并不太好,就连来到此处,都是因为得罪了天子才被派来为太师看守宗庙。” “可即便如此,鄠侯在临死前面对羌人刀兵加身,依然不肯屈服,而是慷慨就义。我听闻就连陛下都称赞鄠侯确实是大汉的义士。” “今日带领你二人祭拜鄠侯,就是想告诉你二人。一旦到了凉州那种羌患猖獗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被羌人俘获,成为阶下囚。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你们有贾令君的本事,可以通过自己的才智逃出生天,那自然是最好。可倘若没有这样的才智,也要学着鄠侯一样慨然赴死,不能丢我大汉使臣的颜面。” “你二人既然在我麾下做事,那也算是我的属官。若是让我得知你二人在羌人手中贪生怕死,那我必然上奏朝廷,要朝廷惩戒汝等的家人!” 孟达闻言俯身拱手:“下官知道了。” 倒是法正有些不服气的杠着脖子:“若是韦卿(大行令又称鸿胪卿,六百石)被羌人俘获了没有做到,那又该如何呢?” “若真有那一天,汝等自可上奏朝廷,要求朝廷惩治我的宗族。” 法正这才心悦诚服,向韦康表示歉意。 使臣队伍又一路向西。 路上,他们也遇到过一些羌人。 这些羌人看到这些汉使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腰间别着的玉佩琼琚,都是忍不住起了贪念。 但韦康等人身边却还有两百余名高大的凉州骑士!这些骑士身姿巍峨,不少人手中不但配备有利刃剑盾,甚至还有几人持着马槊在队伍末尾警戒,显然都是不好对付的存在。 外加韦康出发时便是轻装上阵,也没有多少行李,不过寥寥数架马车前进。显然也是没有多少油水,不至于让这些羌人见财起意。 渡过了这段最为危险的地段,一行人的马车终于来到金城地界。 不同于关中的郁郁葱葱。 经由陇右来到金城,路途上好似经过了一段岁月的变迁。 莽荒、粗野。 山上的树木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有棱有角的怪石。 庇护着汉人的农田也随着西进不断减少,果露出没有任何装饰的地皮。 这般景象,显然是看呆了这群自幼生活在关中的汉使。 “大汉边境,竟然这般荒凉?” 孟达的父亲孟他曾经担任过凉州刺史,他出言辩驳起周围的其他人。 “这还不算是大汉边境。” “吾父曾与我说过,金城西面的河西四郡,那才叫真正的荒芜。” “除了那四片能够住人的绿洲,一出县城,便是千里无人的戈壁。” “尤其是最西面的敦煌郡,那里有一处关隘唤作玉门关,那里除了杨柳能够生存之外,再无半点颜色。往外一看都是成片成片的黄沙。” 一众人听到那番自己从未听到过的景色,眼中都是有了无尽的向往。 “不过听我父亲说,只要出了玉门,再往西走上千里,就到了西域。” “西域又不似凉州这般荒凉,传闻共有三十六国,比如那楼兰、大宛……” 既然能够出使,那这些人必然都是读书人。 从张骞到班超,这些曾经在西域为大汉开疆辟土的名人事迹都早已深深的刻在他们脑海中央。 现在听到孟达提起这些,让众人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惆怅。 “可惜现在朝廷国力不足,不能够再次经营西域,不然的话我等都应仿照博望侯故事,去西面看看这世上还有多少奇妙的景象。” …… 韦康听到这些年轻人的议论,欣慰有之,伤感有之。 如今大汉虚弱成这样,只怕自己有生之年是难以前往西域,为大汉开疆辟土。 与其想着那些,倒不如先为这些年轻人将前往西域的第一站——凉州,给经营到足够他们前往远方的地步。 马腾收到朝廷使者前来,亦是早早率领众人在金城门口等待。 当看到韦康身侧不过两百余骑,这让马腾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开心是因为马腾一直害怕董卓将董旻身死一事怪罪到自己头上。 而现在只有这么多人,显然不足以将他拿下,说明朝廷并不是要追究自己的责任。 担忧则是……如今凉州羌患这般严重,朝廷的二百骑士骑士很难起到作用。 “难道朝廷只是过来安抚,其实并不愿意派兵帮助平定羌患吗?” 马腾的猜测不无道理。 毕竟朝廷这么做已经几十年了…… 而且关中天灾不断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虽然朝廷已经用尽全力在救灾治灾,却还是有不少关中百姓逃到了凉州,将关中那骇人的情报带到这里。 扪心自问。 倘若马腾自己是关中人,他也不会派遣大军来到凉州为凉州人流血拼命。 凉州人只能自救,这几乎已经是后汉朝廷的共识。 不过韦康在与马腾行礼后,也没有去彰显汉使威严,更没有提及之前的旧事,而是第一时间告知马腾—— “朝廷已经筹备了一万五千战兵,不日便会从关中出发,前往凉州平定羌祸!” 马腾出来迎接汉使,显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还有他后面的将领。 这些将领大都出自西凉豪族,在听到朝廷将要派兵前往,都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董卓作为凉州的牌面,余威未散。 这些人自然知道董卓麾下的一万五千西凉铁骑是怎样一股战力!只要这些兵马来到凉州,不说能够平定羌祸,至少也能够让羌人不敢造次,乖乖躲回到深山老林去! 马腾听后,亦是欣喜异常,赶紧将韦康还有身后众人迎入宴席。 待到宴席上,酒过三巡,在宾客都稍稍有些迷离之时,韦康才对马腾说道—— “朝廷会派遣大军前来相助。但想必马凉州也知道,关中如今天灾不断,并没有余力在凉州长久驻扎。” 马腾本来还兴奋的脸庞瞬间变的难看。 “朝廷莫不是要我来供应此次军粮吗?” “凉州今年虽然没有天灾,但是凉州自古贫瘠,只怕极难拿出多余兵粮啊!”马腾还以为朝廷是要来抢夺自己的粮食,所以当即表达了不满。 “并非如此。” 韦端说出了朝廷的诉求:“朝廷挤出来的军粮只够大军出征三月。” “故此,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师,都已决定三月平定羌祸!” 三月平羌? 马腾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天子久居庙堂之上不知羌人厉害他倒是能够理解,可董卓凉州出身,为何能说出这般令人贻笑大方的话来? 三月平羌? 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凉州人何必要生存的这般艰难? 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段颎、董卓这一批批镇守西凉的名将,又何必耗费无数岁月来平定羌患? …… 马腾哑然失笑:“天使是在与我说玩笑话吗?” “并非如此,而是朝廷诸位大臣经过庙算推演定下的事情,认为三个月可以平定羌祸!” 韦康不卑不亢,面对质疑也没有羞恼,只是告诉马腾——朝廷能够做到! 马腾见韦康这般笃定,又想到了昔日在郿坞前见到的那面龙纛,以及龙纛下的天子虚影,这让他觉得“三月平羌”这个笑话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笑。 “真有把握?可是天子请来了阴兵相助?” ? 韦康心中困惑,不知道为何马腾能将天子和阴兵联想到一块去。 “确有把握,但是需要马凉州配合。” “如何配合?” “退出金城,引君入瓮!” 马腾久经沙场,一听到“引君入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城谷地确实是一个打歼灭战的好地方。 可那是羌人! 能够轻易翻山越岭的羌人! 金城谷地中错综复杂,并非一个完整的谷地,而是诸多大小谷地连接在一起的庞大系统。 若是不能将其单独分割开来,羌人凭借着自己的优势,反而能在其中闪转腾挪,将汉人大军在其中耍的找不到北,成了对方的地利。 想要在金城谷地歼灭羌人,毫无疑问就是痴心妄想、纸上谈兵! “太师当年也是来过金城,去过谷地的。” “这里的地势如何,太师应当最为清楚!” “运用这样的计策,除了白白将大军葬送在其中外,再无半点益处!” “若仅仅是这样荒唐的计策,还请天使恕我不能答应!” 马腾态度相当决绝。 而韦康也不可能现在就告诉马腾,朝廷已经找到了“一夜筑城,堵塞隘口”的法子。 此乃机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也被羌人知道了朝廷有这样的手段,那才叫真的完了。 “太师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金城这里的地势。” “之所以要将羌人引诱到这里,自然是另有打算。” 马腾追问:“什么打算?” “隔墙有耳,不能说。” 韦康自己也是世家出身,他太了解一些士人的手段。 尤其是这些边境豪族,暗地里与异族、叛军,往往都有私下里不可言说的交易。 而马腾又并非那种心细之人,能够将自己身边的耳朵眼睛全都挑出去,所以韦康对马腾更为不信任。 “天使不信我?” “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要来寻我?我又怎么可能引兵退出金城?” 马腾言辞激烈,已然是想要结束这一次并不愉快的谈话。 韦康自不可能轻易这般妥协。 不过又不能告诉马腾朝廷真正的筹划,所以难免开始和马腾相峙,不肯退让。 “父亲?” 宴席有些冷场之时,一少年小心翼翼的走入其中,朝着马腾行礼。 “娘说有要事,需要父亲过去一趟。” 胡闹! 马腾看向自己的长子马超。 如今是和天使商议大事,怎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来打搅他? 正要呵斥,马腾却发现马超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 马腾的夫人又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自然知道此时不应来叨扰。 必是马超见到马腾和韦康谁都不肯退让,这才出面找个由头让自己离席,避免和天使爆发冲突。 “麒麟子啊!” 马腾眼睛一转,也是理解了马超的良苦用心,顺势就要离席。 韦康身为世家子弟,对这样的招数伎俩早已司空见惯,并不感到新鲜,一眼就看出马超是来给自己的父亲找离席的理由。 但见马超这般年纪就能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怯场的味道,也是让韦康感到好奇。 加上马超虽然穿着汉人的衣冠,但却有着一头羌人的卷发,好似丝绸锦缎一般柔顺。并且神庭饱满、鼻柱挺拔,眼角微微上扬,顿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身上明显有着羌人血统。 韦康询问马腾:“令郎也曾学过经义?” “自然学过。” 马腾自认是马援后代,扶风马氏又出过马融那样的大儒,自然也会逼着马超去学习经义。 “只是犬子喜好逞凶斗勇,不喜礼乐诗书,这点倒是令人有些头疼。” 韦康听罢,也是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令郎喜好武勇,这并非他自己的本性。而是凉州民风彪悍,受人影响罢了。” “若是有朝一日,羌人彻底占据了凉州,只怕凉州的孩童,习性也会更加接近羌人吧?” “不能平定羌祸,让羌人逐渐蚕食凉州,让汉人的血脉不能去学习诗书礼乐,反而去逞凶斗勇……这难道是马凉州这个汉室名将之后愿意见到的事情吗?” 晚上6点那章会晚一点,家里来亲戚了,需要招待~~~ (本章完) 第158章 卷三 淮阴侯死的不冤 第158章 卷三 淮阴侯死的不冤 马腾身上,一样有羌人血统。 但马腾从不以羌人之后自居。 每逢对外人提起,便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传承自汉人世家。 包括在教导子女的方面,马腾也同样以经义为主,让他们学习汉家典籍。 这无不证明,在马腾心中自己始终都是个汉人,而非蛮夷羌族。 韦康的这番话,则犹如一把刀子一般,狠狠插入马腾腹部,并且卡在了马腾的肋骨。 韦康见到马腾动作迟疑,将要离开的屁股又重新落座,便知道自己已是找到了说服马腾的方式。 “难道马凉州就愿意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与杂胡混居,直到他们忘记了自身血脉吗?” “让自己的后代前往山林中去茹毛饮血,这当真是我们这代人希望看到的吗?” “马凉州可知,朝廷一开始并不打算出兵救援凉州。” “便是董太师,都曾熄了为自己弟弟报仇的怒火,想要以大局为重,不动兵戈。” “你可知天子是如何说的?” 马腾还真不知道此事。 他本以为朝廷此次是被董卓携裹,不得不出兵凉州,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韦康将昔日天子在宫室中的话重新道出。 “天子面对袁绍在河北的大逆之举时,始终不肯派兵征讨;而听闻凉州百姓即将被羌人所祸,便立刻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往凉州用兵。” “天子这样,难道是因为畏惧袁绍而轻视羌人吗?” “天子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汉胡不两立,雍凉不可弃啊!” “天子始终以百姓君父自居,若是面对自家孩子叛逆,打骂一番也就算了。可却容不得有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孩子啊!” “如今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协助马凉州平定羌祸,是为了让我们的后代不至于剃发易服、数典忘祖啊!” 马腾听到此处,终于是叹了一口长气。 “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我又岂能不知?” “单是敢于舍弃长安、御驾亲征这一条,便已经胜过不知多少明君。我又岂敢忤逆天子的意思?” “可羌人狡猾强悍,绝非是能用寻常战法击败的对手。便是我舍弃了金城,将羌人诱导到了此处,又如何能够将其击败呢?” 韦康自是胸有成竹—— “马凉州的兵法如何?” “不敢言精通,但至少还算清楚基本的事理。” “那马凉州的兵法比之太师又当如何?” “……” 马腾自幼长于凉州,可谓是听着董卓的威名长大的,他哪里敢去和董卓一较长短? “自是不如太师。” 韦端不依不饶:“那马凉州悍勇也比的上吕布?” “……” 这更是马腾感到哀痛的地方。 本以为自己麾下庞德就有着媲美吕布的武勇,结果却在郿坞被吕布麾下一员都尉生擒…… 连庞德都不及吕布麾下的都尉,自己又如何敢去和吕布相比较呢? “自然也是不如。” “既然马凉州自认兵法不及太师,骁勇不及吕布,那为何就敢断言朝廷的战法无用呢?” “朝廷这一次的庙算,不但是太师、吕布都参与其中。就连天子、柱国将军牛辅、还有五军校尉,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都以为可以击败羌人,平定羌祸,难道马凉州竟然以为自己的智慧和谋略可以超越他们吗?” 马腾闻言,这才知道朝廷那场庙算的含金量。 “连令明(庞德表字)都认为可以战胜羌人?” 马腾虽然自认比不过董卓、吕布,但这两人毕竟素未谋面,其言语不大可行。 但庞德那可是自己麾下的将领! 庞德对于羌人的熟悉,更是不亚于自己。 若是连庞德都以为朝廷这次可以击败羌人,那或许……真的可以成功? 马腾久久不能平静。 他还是不知道朝廷究竟能用什么办法在金城谷地战胜羌人。 但他却能感受到朝廷的那种自信。 其实。 不先派遣大军前来,反而是让使者先行,就已经说明了朝廷的运筹帷幄。 现在欠缺的,仅仅是马腾的配合,将金城当做诱饵,诱导羌人掉入圈套。 “……” “若不成怎么办?” 马腾还是担心失败。 岂料这个时候,一向雷厉风向的法正有些看不惯马腾的优柔寡断,直接站起插话。 “马凉州何必这般顾前瞻后?”“便是失败,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 “难道不主动去战胜羌人,羌人就会放弃进攻凉州吗?” “马凉州可曾读过贾谊的《过秦论》?” “六国争割地而赂秦,换来的却是暴秦的追亡逐北,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致使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就算马凉州不愿配合朝廷,击溃羌人。难道还能止住羌人的兵戈吗?别忘了!如今羌人起兵,正是打着为韩遂报仇的旗号!若是被他们真的占据凉州,马氏族人岂能还有生存的余地?” “反之,即便是朝廷败了,马凉州也可退入关中,保全自身、庇护家眷。更何况关中还有着蔡邕、杨彪那样的大儒名士,若是由他们教导马凉州的子嗣,难道还能比他们与羌胡同居来的更加不堪吗?” 法正突然发难,并非事先商议好的策略。 韦康见法正起身,甚至还想要出言呵斥。 不过眼看他唱红脸,法正唱白脸的效果似乎还不错,韦康便熄了心思,静静看着马腾。 马腾此刻又羞又恼。 不过在思虑了法正的一番话后,却也觉得对方说的在理。 不管迷当、强端那伙羌氐是不是真的要给韩遂报仇,但人家打出来的旗号就是如此。 为了名正言顺,这些人也会杀了马腾,给自己的侵犯找到法理。 反之,朝廷若是失败,大不了大家一起退回关中,伺机而动。 优柔了半天的马腾终于下定决心—— “既如此,我自该配合王师,于金城一举歼灭羌氐!” 成了! 见到马腾答应,韦康便知道,自己此次算是不辱使命。 “善!吾这就向朝廷通信,询问布置的具体细节。” 马腾决定之后,心中巨石也算落定。 “吾还有一件私愿,不知天使能否通融?” “自然!” 凭借马腾的功劳,别说是一件私愿,就是有一百件私愿,韦康也能应诺! “素闻关中名士精通百家之学,不知都否趁机教导一番吾儿孟起,让其修身养性,祛除身上的戾气?” 大儒子弟……这个身份,在后汉还是相当吃香的! 加上马腾现在也确实察觉出马超的叛逆,言行习性几乎都与羌人相近,这才想让韦康对马超施展教化,避免其坠入邪道。 “这……” 韦康面露为难。 “并非我不愿教导令郎。” “只是我自己也是学艺不精。对经义的理解远远比不上名士大儒,实在不敢误人子弟。” “不过……” 韦康想起队伍中似乎有那么一位,正好是大儒的孙子。 “孝直祖父正是名士法高卿。想必其经学造诣极为惊人,倒不如让令郎以他为师学习经典如何?” ? 法正,还有了解法正的孟达面面相觑。 法正教徒?真的假的? 孟达都不敢想象,以法正的性格,回教导出怎样一名无法无天的弟子。 更何况听马腾的意思,是想要通过大儒教导,祛除马超身上的戾气…… 法正是干这种事情的料吗? 于是孟达轻轻扯动法正衣角:“孝直!切不可答应!不然若是将马腾之子带歪了,只怕马腾还有韦卿饶不了我们!” …… “哼哼!” 法正嘴里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笑声,这让孟达一拍大腿——坏了! 只见法正起身,朝着马腾行礼:“可否让我先询问令郎几个问题,再决定要不要收其为徒?” “校考弟子,本就是常例,卿可自便。” 法正的祖父法真名声极大,故此马腾也不怕法正没有真才实学。 马腾只希望法正不要询问太过刁钻的问题,不然凭借马超的智慧,只怕不能轻易让人满意。 法正得到马腾首肯,就询问起莫名其妙要接受测试的马腾:“敢问郎君,如何看待淮阴侯忍受胯下之辱一事?” 兵仙韩信年轻时收到同乡屠户羞辱,要他从自己的胯下钻过去。多年后,韩信衣锦还乡,在见到那位屠户时却没有选择复仇,而是大方原谅了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没有那么困难,无非是什么劝人心胸要大度、不要睚眦必报一类的宽容话语。 就连马腾也以为,马超这把应当是稳了! 却不料马超冷哼一声:“淮阴侯仗打的不错,人却不怎么样!” “面对敢于羞辱自己的人,就算当时因为力弱不能报复,事后也要除之而后快!” “可淮阴侯面对如此羞辱还能坦然受之,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就凭这件事,高祖皇帝杀了他就一点也不冤!连胯下之辱都能忍受不去报复,谁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隐忍着昔日与高祖皇帝之间的芥蒂,打算伺机而动?照我说,大丈夫就应快意恩仇,不该委屈了自己!” 马腾两眼一黑。 完蛋了!自己生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本章完) 第159章 卷三 万胜! 第159章 卷三 万胜! 马超满脸不服。 书上的道理是书上的道理! 但世上的道理是世上的道理! 哪怕他知道自己即将就要挨上一顿马腾的暴打,也依然不改其色! 马超余光撇向一侧的法正,暗想这位所谓的大儒之后,怕是也不愿接受自己这样的学生吧? 不过也好。 马超自由散漫惯了,最不喜那些名士大儒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说是“有教无类”,但是你少他们一枚五铢钱试试? 反倒是羌人那套快意恩仇,最符合少年人的血气! …… 嗯? 马超本以为法正此时脸上的表情应当是不屑,是厌恶。 岂料法正此刻正用惊喜的眼神正看着马超,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马腾此刻已然暴怒,想要将马超轰出去:“速速离开!真乃朽木!” 法正“啧”了一声,极不乐意的出席。 “马凉州此言差矣!” “令郎如此聪慧,对圣人之言理解的如此通透,如何要将其驱赶?” 法正说道:“曾经有人询问孔夫子,问他‘以德报怨,这样的处置如何’?” “孔子曰:既然以德报怨,那用什么来报答恩德呢?” “因此,令郎能够理解圣人的意思,这难道还不能算作聪慧吗?还是说马凉州您对于孔夫子有什么不满,不认同其说的微言大义呢?” 马腾感觉法正说的是歪理! 但这话确实又是孔子说的,马腾虽然在经义上造诣不深,可《论语》中的内容却还算是记得清楚。 马超见到法正令自己的父亲哑口无言,并且所说言语极为符合自己的心意,当即两眼冒星。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为人处世的风格上找到志趣相投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是个汉人!还是个大儒后代! 马超觉得有些梦幻,于是询问法正:“可经义典籍不都是要教导人应该宽宏大量吗?” 法正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马超…… “哪本典籍说的?你翻出来我看看!” “我方才都说了连孔子都不认为可以以德报怨,而是要以直报怨。” “所谓的“以德报怨”,一开始不过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内容,所谓“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注1) “可即便是推崇无为的老子,说这句话的意思也不过是提醒世人‘大生于小,多起于少。处理问题要从容易的地方入手,实现远大要从细微的地方入手’。而并非是说要让人隐忍,用恩德去报答仇怨!” 法正满脸不屑:“吾祖父常言世间学艺不精者甚众!这些半吊子又乐于卖弄学识,以自己微不足道的见识去扭曲圣人的言论,这才导致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马腾呼吸逐渐粗重:“原来经义典籍中的道理都是这样的吗?” “自然是这样的!” 法正狂傲无比:“吾学诗书礼乐、经义典籍,可不是为了使念头不够豁达、使精神不得振奋的!” “恰恰相反!书中天地,合该是心中剑!掌中刀!上能斩尽胸中烦闷,下能扫去心头尘埃!如何能是越读书反而令人读的越憋屈呢?” 马超此刻看向法正的眼神中尽是崇拜! 都不用马腾催促,马超自己就向法正行礼:“还望收我为徒!” “不必!你我年岁相差应当不大,当以平辈相交,共通学识!” 法正端是潇洒,这样的豪气惹得马超再次心动。 他直接上前粗狂的端起一杯美酒朝着法正敬酒:“既如此,自当与兄台把酒言欢!” “善!” “……” 马腾抬手指着法正,眼神质疑起韦康—— “这真的是名士法真之孙?” 韦康此时也有些不大确定。 “应当是吧……” ———————— 韦康的信件经由骑士日夜兼程,仅仅第二日就送到长安,送到了天子手中。 刘协看完信件,虽有些意外于会在上面看到法正、孟达,甚至马超的名字,但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大势已定!” 只要马腾愿意配合朝廷,完成战前的所有布局,几乎算是完成了朝廷一切可以做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就要全权交给战场上的将士,让他们去完成真正的绝杀! “荆州的粮草可运来了?” 这一次朝廷也是下血本。 直接卖给了刘表三千匹战马,外加一万斤生铁,换来了总共二十万石粮食。 要不说荆州富庶呢。 在拿出二十万石粮食后,刘表还向朝廷询问,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再多卖一些战马和生铁,他那还有存粮…… “荆州是真的有钱啊!” 中原战乱,让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转往南方避难。 与交通闭塞的益州还有气候潮热的江东相比,荆州无疑成为了大多数百姓的首选。大量人口的涌入,外加荆州那本就丰余的土地,当真惹的刘协羡慕不已…… 荀彧如今在尚书台日益位高权重,已经获得了随时入宫禀报政务的资格,常常与贾诩一同前来面见天子。 “回陛下,十二万石粮食已经运至长安,现在已经开始征召民夫押运兵粮,开辟关中到陇右的粮道。” 从荆州买了二十万石粮食,结果运到长安就只剩十二万石粮食…… 而这十二万石粮食运到陇右,估计也就能剩下七、八万石。 如此恐怖的损耗,也让刘协真正认识到什么叫烧钱。 难怪后世那些文官一听打仗就嚷嚷着国库空虚……原来单单是粮食运输,就能造成这么大的亏空。 “朕之前还想着一次性从荆州买来那么多粮食,能够令大军在陇右多坚持一段日子。但现在看来文若果真是有王佐之才啊,那日须臾间就算出只能坚持三月战事,如今看来却是一天都不差。” “三月”这个期限,当真已经是朝廷能够做到的极限。 即便是换上了荀彧这个“王佐”级别的处理器,最多也只能够做到这一步了。 荀彧将手上公文交由天子。 “其实本来还可以再多运来几千石粮食。” “只是从荆州运粮的队伍在途径南阳时,被上庸方向的一伙强盗掠去了一些粮食。幸好驻守武关的张济将军发兵救援,并且刘荆州也派遣麾下校尉文聘前往,这才击退了贼军,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上庸方向? 刘协立即就想到了上庸背后的汉中。 不过刘协马上就摇摇头。 汉中那样一块宝地,又没有遭受关中这样的天灾,粮食应当不缺,张鲁不大可能会招惹朝廷。 应当只是寻常流寇作乱。 “让张济多加注意即可,与荆州的粮道至关重要,切不可随意中断。” 下完最后一道旨意,刘协便放下公文。 “如此,便出征吧!” 不过在出征前,还有一个小插曲。 孩子出生了。 吕布在临出征前见到自己的孩子,亦是乐开了。 孩子跟随天子姓刘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但起名这个事,自己肯定要去争取的! 与董卓商议后,两个没文化的武夫给孩子起了一个极为吉利的名—— 胜! 胜利的胜! 在战事开打前,有这么一个孩子出世,其实也是好彩头! 既然是好彩头,自然应当喜上加喜,给孩子取名为“胜”! 当刘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刘胜? 中山靖王? 难怪刘皇叔在白门楼劝曹操杀掉吕布呢。 本来不打算插手的刘协亲自来到二人面前,往二人脸上甩下一本《大汉宗室名谱》。 二人这才知道犯了避讳,与孝景皇帝的儿子中山靖王撞上了名字。 董卓、吕布本来还在钦佩自己的文采,取了“胜”这样的好名。 可现在听到刘姓宗室中早有这么一号人物,他二人也是有些郁闷。 “陛下,能否将那位中山靖王改个名?臣觉得胜这个名确实挺好听的。吉利!” ? 刘协那个咬牙切齿啊!要不是看在吕布是临阵的大将,他真想叫人拖出去给吕布打上几棍! “奉先不可胡言!” 董卓训斥了吕布,转头就对着刘协说:“臣老来得子,实属不已,随便取个贱名就好。也毋需此子大富大贵,只要能够无灾无病即可!” 刘协满意的点点头。 “太师这样的觉悟才对!不知太师要取什么名字?” “叫刘病已如何?无病无灾的!多好!” “……” 刘协对二人彻底失望,最后干脆决定自己拍板。 虽然董卓、吕布生孩子,他不应该在这里又蹦又跳的。不但把孩子的姓给抢了,现在就连孩子的命名权也给夺了。 但出于对二人的极端不信任,刘协还是决定独裁一回—— “刘万胜!” “于国对敌万胜!于己对灾万胜!” 算算日子,这孩子刚刚成形的日子,差不多就是打赢了河东之战的日子。 现在这第二战,也希望这个名叫“万胜”的孩子真的能够成为大汉中兴的见证者,见证大汉即将到来的万场胜利! ———————— 注1: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道德经·第六十三章》 (本章完) 第160章 卷三 马腾叛汉 第160章 卷三 马腾叛汉 大军出发。 吕布命庞德、张绣二人为先锋,先出陇山,前往陇右。 陇山山势自西北向东南,是关中西面天然的屏障。 从陇山西出关中有两条大道。 第一条是陇关道,从渭水北岸北上抵达千阳县、陇县,翻越陇山山隘之一的老爷岭,穿过弓门,途径街亭,就能够抵达陇右东面的重镇上邽。 第二条是陈仓狭道,便是从渭水南岸西行,经过狭石、车辙二地,途径三岔镇抵达上邽。 其中陈仓狭道距离更近,并且还能通行水路,但因为极其狭窄,不适合大军通行,所以大军出行,尤其是这支大军中还有大量骑兵的话,一般都会选择陇关道前进,而非是风险更大的陈仓狭道。 庞德麾下士卒熟悉陇右地形,所以吕布就令其走陇关道,先行占据街亭,保证大军西进的通道。 为此,吕布还专门提醒庞德:“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但天子特意提醒,只要在街亭驻道而守就可,千万不要上山。” 上山? 庞德回想到街亭那样的地势,若是上山的话不是找死吗?随便将山给围住不就可以断绝水源了? 天子这话说的……世上怎么可能有那般不通军事的领兵大将? “喏!” 而张绣则是领少量步骑从陈仓狭道前往陇右。 陈仓狭道虽然不适合大军通行,吕布本身也不打算走这条路线,但因为有水路,可以方便粮草、辎重更快速的运往上邽,所以依然需要张绣前去打通道路,防止堵塞。 二将行动都十分敏捷,三日后张绣就已打通道路,进驻到上邽县中, 而庞德在五日后,也通知吕布,自己驻守到了街亭,并且向吕布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在山上扎营…… 吕布见到没有羌人前来骚扰,自然就命大军开拔,从陇山道前往上邽。 待进入上邽后,吕布又命张辽率领三千士卒南下赶往卤城,在卤城日夜擂鼓,做出要攻打南面武都郡的架势。 同时,又以徐晃领两千人西进,分别在冀县和武山布置人马,一副要截断羌人退路的意思…… 这样的布置,俨然就是刘协当时不知羌人能够翻山越岭之后的第一手布置。 以汉人战法为基准,还以平时对战汉人的方式来对抗羌人,截其后路,并且还有一些围魏救赵的意味在其中。 朝廷大军进入陇右的消息很快便被各方耳目探查。 无数小的羌人部落、叛军纷纷迁徙,不敢与朝廷大军争锋,而大的一些部落,则也开始聚集到一起,商议对策。 其中不少人便找到了如今风头正盛的迷当、强端、阿贵三部,想要询问他们如何应对。 三人听闻朝廷竟然真的派遣大军前来征讨他们,一时之间也是慌了神。 在简易的营寨内,迷当更是指责强端、阿贵:“我就说不应当杀死董卓的那个蠢弟弟吧!现在好了!朝廷大军现在找上门来了,你们说该如何阻挡?” 迷当是羌人。 而强端、阿贵则是氐人。 虽然羌人、氐人基本可以归为一类,只是居住的地方有些差别,但他们的认知却还是有着一些冲突。 羌人大都生活在陇右,生活在靠近凉州汉人城镇的地方。 而氐人则大都聚集在武都、阴平二郡,对凉州的情况不甚了解,反而是和汉中、蜀地一带的民风民俗更为接近。 故此,强端、阿贵,是真的不知道董卓是谁…… 但迷当却是知道的。 当时董旻来到羌人营寨,虽然态度不好,但是迷当还是畏于董卓名声,不敢轻易将其杀害。 反倒是强端、阿贵怒从心间起,直接将董旻拖出去斩首。 现在二人听到迷当责怪自己,亦是有些不满。 “不过一个汉人,杀了不就杀了,又能如何?” “别管他什么董卓、王卓,只要往南面的山林中一钻,对方能拿我们有什么办法?” 阿贵更是对汉军的布置起了讥讽之意—— “你看看那群汉人在做什么?占据上邽、抢占武山,想要隔绝我们撤回去的通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可以轻易顺着洮水回到山野中去吗?” 洮水是大河上游,仅次于渭水的第二大支流。 与渭水浇灌带来的平原不同,洮水发源于南面高原,流经之地又尽是群山峻岭,完全是从群山中硬生生劈出来的一条河流。 如此,道路自然凶险,既不能通行船只,又不能使人沿途前进,属于是穷山恶水的一种。 但羌人却可以不在乎。 常年在山间的活动,让他们完全可以顺着洮水河道轻松往来于群山之间。 所谓的穷山恶水,那仅仅是对于汉人而言。对于羌人而言,他们可是将洮水称作“碌曲”,也就是所谓的“神水”。 有神水庇护,便是汉人隔绝道路又能如何?不过是多些功夫从山道回家罢了! 强端也安慰迷当:“好兄弟!无妨!大不了我们再抢一番后,就早点回去好了!” “你真是个天才!你是怎么想到打着给那个什么韩遂报仇的名号劫掠的?以往那些个汉人见到我们都紧紧封闭城门,不让我们进去,这一次却有不少汉人主动邀请我们前去!哈哈哈哈!” 阿贵也舔舔嘴唇:“就是!” “前些日子,那个自称是韩遂妾室的女子可是相当的润啊!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那种容姿的汉人女子主动送过来的,当真可笑!还有他那女儿,年纪虽小些,但到底是汉人女子,就是比我们羌人要细嫩的多!” 口号这个东西,听起来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 有时,它一文不名。 但有时,它也能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样席卷天下。 迷当打出给韩遂报仇的名号,不过是想着聚拢韩遂昔日麾下的那些羌人。却全没有想到反而是汉人更加相信这番口号。 曾经韩遂的属下主动将城门打开,甚至主动拿出粮食给羌人提供军需。 而韩遂家眷中的一些漏网之鱼也趁机来到羌人帐中,想要寻觅羌人的庇护。 对这些,羌人自然是来者不拒。 城门既然打开,就不要想着再轻易关上。 连吃带拿还不够,最后要一把火将其完全焚烧干净。 女子既然寻来,那便刚好笑纳。 若是还带个女儿,那自然也一同笑纳。 对于强端、阿贵来说,这段日子过的可谓极其舒适! “我等之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若是早知劫掠汉人这般容易,谁还愿意待在山林中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恨不得当即入主陇右,彻底将这里占据,将这里的汉人彻底奴役。“你们真以为大汉朝廷是吃干饭的?” 强端、阿贵终究没有见识过大汉昔日的荣光,不知道汉军的厉害。 但迷当却知道。 他有些担忧道:“还是尽快回去……汉人一向狡诈,可不能被其迷惑!” “知道了,知道了!” 二人满不在乎的挥动着手臂敷衍迷当。 “如今汉人还在上邽一带,我们就算翻过马啣山,前往榆中劫掠一番再撤走也完全来得及!” “只是可惜,到了榆中,距离金城就不远了。” “若是能劫掠一番金城,那才是颇有滋味!” 长安、雒阳太远,羌人不知道那里究竟长成什么样,究竟是圆的还是扁的。 但金城可就在眼皮子底下! 虽然听汉人说金城的繁华不及长安、雒阳十分之一,可在这些羌人眼中,却已是他们见过最繁华的城镇! 里面的钱粮、货物,还有女人,都令他们蠢蠢欲动! 可惜的是,那毕竟是金城。 何谓“金城”? 《管子·度地》曰:城外为之郭,郭外为之阆。地高则沟之,下则堤之,名之曰金城。 金城,并不是说此处埋藏着黄金,而是说此处固若金汤! 强端这些羌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典故,不过并不妨碍他们用肉眼观察到金城的强悍与易守难攻。 “可惜了,若是汉人的王庭不派遣大军前来相助,我们万千可以将金城团团围住。” “只要围他几个月,城内弹尽粮绝,我等就可以轻松攻破金城,进入城中好好撒欢……当真可惜啊!” 阿贵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惜。 汉人的王庭属实是有些烦人,明明如今金城这般虚弱,是拿下金城的最好时机,结果却派遣大军来到陇右,当真可惜! 若是能让他抢过一次金城,他这辈子怕是都值了!便是部落中的后辈,将来也要以他为荣! 强端掏出身上的一柄小刀,坐到营中随意割下一块羊肉放入口中:“是可惜了,不过也无妨!这凉州迟早是我们的!” “金城劫掠不了,那明年我等就去汉人的武威郡!武威姑臧虽不及金城繁华,却也是河西有名的几个城邑!只要将那里打开了,粮食、财宝、女人,一样应有尽有!我就不信汉人王庭还有能力将大军派往武威不成?” 关东的局势,他们也有所耳闻。 不少汉人在东面打的不可开交,以往强盛的大汉似乎仅仅剩下关中那么一块地盘。 现在的汉人王庭在这群羌人眼中与匈奴王庭根本没有区别,完全就是毫无威胁! 若说非要有区别的话,就是匈奴王庭咬咬牙,说不定还能从河套一路打过来。 但汉人王庭也就是在陇右一带耀武扬威罢了…… 汉、匈。 昔日两个霸主如今都这般没落,实在很难不让势力逐渐庞大起来的羌人升起别样的心思。 “说不定我等日后也能自称一句天子、单于呢!” 强端摇摇头,暂时将自己的春秋大梦藏了起来。 连金城都无法攻破,现在说这些显然还是有些太早。 但只要汉人王庭继续虚弱下去,说不定他们羌人、氐人,还真有那么一天呢! 又吃了几口羊肉,强端起身随意将手上的油脂往土木构建的墙壁上抹了几下:“既如此,劫完榆中便撤吧!” 迷当见二人还保持着理性,亦是轻轻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 几名羌人进入营帐,面对着三名首领直接跪下。 这几名羌人腰间都只别有一块兽皮,在兽皮后面还有几个颜色苍白的骨哨,显然都是羌人军中散播出去得到斥候。 “首领,汉人内讧了!!!” 几名斥候迅速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 “根据消息,大汉朝的王庭曾经往金城派遣了使者,要求马腾将金城交给王庭大军驻守。” “马腾并不愿意,可奈何那些使者逼迫太甚,于是马腾干脆就将几名汉使杀害,将他们的脑袋悬挂在金城城墙上。而他自己则是领兵退往武威,说什么要割据河西四郡为凉州王,再不与汉人王庭有所往来!” ? 三名首领脑袋中齐齐出现一个巨大的问号。 汉人……竟然内讧了? 而且马腾竟然放弃了金城,退守到了河西去? 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啊…… 不过一听到“汉使”这样的称呼,他们居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理解,甚至是能够和马腾共情。 大汉虽然已经虚弱了,并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往西域各国派遣汉使……但在异族当中还是流传着关于“汉使”的恐怖怪谈。 这世上有一种人。 他可以睡你的老婆,杀你的族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甚至还主动要求你去杀死他…… 但你还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笑着恭敬对方活好、刀好、口舌好、脾气好…… 这种人,就是他娘的“汉使”! 说是无法无天都有点太看不起汉使了。 人家是真的想求死!然后在那疯狂作死! 就比如传说中的大宛国…… 当时汉使想去购买大宛国的汗血宝马,就带着礼物前去拜访大宛国王,希望能够展开贸易。 大宛国王不肯卖,汉使就直接当着大宛国王的面砸碎了礼物,说“你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国王大怒,斩汉使。 武帝遂发兵,欲灭其国……(注1) ———————— 注1: 遂不肯予汉使。汉使怒,妄言,椎金马而去。宛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边郁成遮攻杀汉使,取其财物。於是天子大怒。诸尝使宛姚定汉等言宛兵弱,诚以汉兵不过三千人,彊弩射之,即尽虏破宛矣。——《史记·大宛列传》 (本章完) 第161章 卷三 兵犯金城 第161章 卷三 兵犯金城 “汉人的使者,还是这般嚣张啊。” 众羌人感慨,只以为大汉朝的汉使还是昔日那般跋扈。 “可惜了,汉人的王庭虽然已经衰落,但终究是要比马腾强盛的多。若是以后金城被汉人王庭占据,只怕就难从解劫掠这座大城了。” 汉人内讧,与他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为韩遂报仇,马腾无论是留在金城又还是前往河西,都与他们没有太多干系。 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汉人王庭终究没有虚弱到让他们予取予求的地步,日后在金城、榆中一带只怕是不能常来劫掠了。 故此,这些羌人只是有些遗憾,心中谈不上多多少感触。 “……” 唯有阿贵抱着双臂在帐内踱步,然后突然询问斥候:“马腾可已经撤走?” “已然离开。” “汉人王庭的大军还滞留在上邽之地,想要堵我们的退路?” “正是如此。” “那是不是说,金城此刻既没有马腾的势力,也没有汉人王庭的势力?” “……” 羌人大帐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下一刻,几名首领粗重的呼吸声就宛若奔雷一般,将寂静直接炸开! 一座没有防备的金城! 这和一个美人不着片缕,直接躺在那里搔首弄姿有什么区别? 强端鼓足力气拍着迷当的后背:“这一次幸亏听了你的话,走出深山老林出来透透气,不然哪里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不但汉人的城池主动向我们敞开,汉人的女人主动朝我们奔来,现在就连金城都白白放在了我们眼前!” “这样的机会,与走在路边白白捡到一头撞死的兔子有什么区别?不对,这一次的不是兔子,怕是一头牦牛了!” 帐内众人无一不是面色红润。 金城!金城! 数不尽的钱粮!数不完的女人! 若是能摸摸金城的墙壁,便是让他们当场死去他们也愿意啊! 唯有迷当。 他是羌人,对于之前韩遂、马腾联手进犯关中的细节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马腾明明在最后时候投靠了汉人朝廷,并且汉人朝廷事后也原谅了马腾,并且加封马腾为凉州牧……可现在为何又突然派遣汉使逼迫马腾呢? 将疑虑当众说出,但强端、阿贵显然对其不是很在意。 “汉人贪得无厌,朝夕令改,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之前汉人王庭给马腾加官进爵,说不得只是迷惑对方的手段。现在据说汉人王庭东面的敌人已经被其击退,那自然是要来找马腾算账!” 这种缓兵之计,莫说是在汉人那里,便是在羌人那里都随处可见。 像是强端、阿贵这种能够统帅一部的首领,更是没有少干这种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就将自己的习性套到了汉人身上。 “可是……” 眼见迷当还是心有疑虑,阿贵也有些厌烦。 “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汉人王庭的军队随时有可能前往金城,占据那里。若是不尽快前去抢占,我们可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汉人有句古话:不时则不成,不成则不时!” “若是错过这个时机,我们的子孙后代怕是都会笑话我们,说我们失去了祖先传承下来的勇气!” 阿贵显然对此刻的迷当十分厌烦,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对翅膀,前往空虚的金城当中,掠夺其中的财物,凌辱其中的女人! 迷当闻言也是怒火横生:“可如果这是汉人的诡计呢?若是部族中的青壮全都战死在这里,别说子孙后代会笑话我们,只怕我们根本就不会再有子孙后代存活在这个世上!” 这话说的有些重,几乎就是在诅咒阿贵部直接绝种! 阿贵将手搭上刀柄:“你他娘什么意思?” 眼看二人就要火并,还是强端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他双手拉住二人的手臂,好声劝慰—— “阿贵说的不错,如今金城防备空虚,实在是我们大好良机!不应当轻易放弃。” 之后强端又朝着阿贵说:“迷当同样没错。他与陇右的汉人最为熟悉,清楚汉人的狡诈,所以才不愿意用部落族人的性命去冒险。” “既然如此……” 二人看向强端,不知强端有何高见。 “既然如此,倒不如选个谨慎些的法子,小心前往金城。” 金城肯定是要去的。 但迷当说的话,也应当仔细考量。 强端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去榆中,而是往枹罕绕道如何?” 枹罕? 迷当、阿贵都若有所思。 羌人不需要舆图。 因为记不住舆图的羌人,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了。 金城,地势狭隘,是一个巨大的谷地。 榆中位于金城东南侧,就是从东面进入金城西面的通道。 而枹罕,则位于金城的西南面。 绕道枹罕,显然就不是从东面进入金城,而是从西面进入金城。若是从东面进入,就是在汉人王庭的眼皮子底下进入金城,确实有可能遭到围堵。 而从西面进入,则是完全换了一个方向。就算汉人有什么算计,也只是鞭长莫及。 何况…… “何当,汝莫不是忘了我们的本事?” “即便陷入金城谷地又能如何?” “那地方对于汉人来说或许是死地,但对于我们却不是!” “能够阻挡汉人的山岳,我们却可以轻松得到翻越过去!” “更何况我们还居住在武都、阴平那里,常常进入南面的蜀地劫掠。这金城的山再险峻,难道还能比的上蜀地吗?” 迷当、阿贵二人对视一眼,也是决定听取强端的策略,绕道枹罕,自西面进入金城,防止被汉人堵截。 羌人随心而动,既已决定前往金城,便不会再做过多筹划。 大军四起,合计三万左右的羌人青壮犹如蝗虫过境,顺着洮水北上,进军金城! 路上走有汉军斥候,在探得羌人踪迹后,立即将消息告知了停留在上邽的吕布。 吕布在得知羌人果然前往金城,亦是大喜—— “果真如天子、太师庙算所料!” 只要进入到金城谷地中,那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已经胜利了一半! “将军不可大意。” 已经担任参军,一同跟随吕布出征的荀攸察觉到了异样。 他再三询问斥候:“羌人难道不是走狄道,前往榆中吗?” “并非如此,士卒们看的贴切,羌人并非是从狄道前往金城,而是往枹罕方向而去。” “……” 荀攸来到舆图前,示意吕布仔细看金城附近的地形。 “如今羌人大都聚拢在临洮附近,若是前往金城,只要顺着道路,经过狄道,自可途经榆中,直接进入金城谷地。” “前往枹罕,却反倒是在绕路,这一点显然不合常理。” 吕布上前仔细查看舆图,显然也发现了荀攸所言非虚。 “羌人是想从谷地的另外一侧进入金城?” 这一点是庙算中始料未及的。 羌人竟然谨慎的绕路,这毫无疑问不在朝廷一开始的预测当中。 本来若是从东面进入,按照计划,便是吕布强攻榆中,然后在谷底中运用筑城之法,将羌人分割开来,各个击破。 但现在从西面进入,却不能再按照之前的计策那般,将羌人堵截在谷地当中了。 吕布此刻显然也觉得有些棘手。 “参军可有良策?” 吕布擅长的是在正面战场上冲锋陷阵,而不是敏锐的去捕捉战事上的变化,以变制变。 好在身旁还有此次主动跟来的荀攸。 荀攸看着舆图,尤其是在枹罕那里盯了好一会后,便将视线又往西移了几寸。 武威,姑臧。 透露给羌人的消息无疑都是假的。 至于那什么挂在金城城墙上的人头,也不过是杀了一些之前俘获的羌人,将他们的首级滥竽充数。 但马腾从金城撤走却不是假的。 除了在金城留下部分守军外,马腾的骑兵是真的已经退出金城,前往了武威,在那里驻扎。 如今羌人既然突然转换方向,那东面的朝廷兵马显然不可能去和羌人比拼在山岳间前进的速度,飞越过去堵住西面的出口。 唯有让马腾也出兵,以自己的兵马堵住西面的口子,这才有可能完成之前的布置。 只是让马腾让出金城引诱羌人已经不易,如何还能让他用本部兵马去和羌人拼刺? …… 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荀攸当即书信一封,让韦康劝导马腾,帮助朝廷截断谷地西面的出口。 “希望韦康能够成功吧。” 战事变幻莫测,谁都不能想到会发生什么。 羌人突然改变进入金城的方向,虽然让汉军有些始料不及,但到底还是有补救的措施。 “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什么补救都补救不成的意外出现,不然的话这场仗可就真的难打了。” …… 祁山道。 一面打着【張】字大旗的军队突然从山道中冲出。 为首一将面露笑容。 “师君猜测的没错,陇右果然是乱了起来。” “既如此,自当迁陇右之民,前往汉中皈依天师,壮我道宗!” (本章完) 第162章 卷三 朕都要 第162章 卷三 朕都要 强端、阿贵领着武都、阴平二郡的氐人出动,身为老邻居的张鲁自然不可能够无动于衷。 本来都已在阳平关严阵以待,等待这群羌人前往汉中打秋风,结果却发现这些氐人并未东进攻打汉中,反而是北上前往陇右。 加之上庸一带有“鬼卒”(注1)禀报截获了大量自荆州运往关中的粮草,这也让张鲁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董卓似要征讨陇右?” 汉中消息闭塞,即便是经由速度最快的陈仓道,往来也要半个月才能探听消息。 张鲁在确定消息后,当即便让自己的弟弟张卫亲领兵马,驻扎在祁山,将陇右一带的百姓迁往汉中,充实人口。 正在卤城装模作样的张辽见到突然有大军自祁山而出,亦是惊骇,将消息禀报给吕布,同时自己命士卒开始修整城墙,假戏真做,以作防备。 上邽的吕布听到从祁山道突然冒出来一支兵马后同样有些摸不到头脑。 “是张鲁。” 荀攸之前毕竟在尚书台中任职,对于一些机密还算清楚。 “之前从荆州将粮食运往关中时,就有自上庸一带出击劫掠运粮队伍的群寇。” “当时就有人猜测是汉中张鲁在背后指示那些群寇,只是没有证据……可现在张鲁堂而皇之的将大军开出祁山,显然已是不能对其不管不顾。” 自祁山道出来,可以直接席卷陇右一带,甚至占据街亭,威胁大军的退路。 如今吕布正要远征,结果突然冒出来一支汉中的军队,这让荀攸都感到有些棘手和头疼。 毕竟,就算当日在朝廷中的庙算做的再仔细,也全然没有预料到张鲁会在这个时候兵出祁山啊! “羌人本就不老实,现在张鲁也要凑热闹?” 吕布在大帐中一砸桌案:“那就打!” “便是兵出祁山,又能从汉中带出来多少人?难道真以为淮阴侯到处都是,可以轻易从汉中北伐出山吗?” “而且张鲁此人罪大恶极,占据的又是大汉龙兴之地!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其击溃,夺回汉中!” 张鲁本身就是在相继袭杀汉中太守苏固、别部司马张修后私自割据汉中的汉贼!朝廷不去找他麻烦他就应该给自己那什么天师爷爷烧高香了,他竟然还敢主动前来招惹朝廷? “我只要率轻骑赶往卤城,轻易便能将其驱散!” 在上邽驻扎的,本就是最为精锐的西凉铁骑! 吕布有信心,只率领少部分兵马便能彻底将其击溃! “吕将军不可。” 荀攸对吕布动辄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也是有些头疼。 “上邽之所以全是骑兵留守,就是为了能够在最快时间前往金城,将羌人锁死在金城谷地!” “讨伐这支汉中军队并不困难。但倘若要是因为讨伐一支无利可图的军队而让金城那里的羌人走脱,那才真的是因小失大!” “故此……” 荀攸恳请吕布:“吕将军现在当以急速前往金城,按照原定计划封锁金城谷地,全歼那群羌人!” 吕布指着舆图上的汉中:“那汉中兵马怎么办?” “若是张鲁趁机北上,攻占街亭,乃至直接攻破上邽,断绝了大军的退路又当如何?” “……” 荀攸仔细观察舆图,自信道:“自当以高顺将军及其麾下陷阵营驻守上邽,自可万无一失!” “我昔日在宫中时,常见到天子在研习兵法之余,就开始琢磨如何从汉中北伐关中……” 吕布眉毛一挑:“天子为何要研究汉中如何北伐关中?难不成天子真的以为汉中张鲁或者益州刘焉有可能进攻关中?” 荀攸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天子不但自己研习,闲暇之余也唤我和贾令君一起寻找对策。” “若是自汉中讨伐关中,路线不过五条,即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还有子午道。” “其中祁山道虽然最为宽阔,天子也常常以此路出军,询问我与贾令君北伐成功的概率能有几成。” 吕布询问“有几成?” “一成胜算,不到。” 荀攸对于汉中北伐一事极不乐观。 “蜀地道路崎岖,运粮自然十分艰难。” “吕将军应该知道,此次朝廷自荆州买粮二十万石,运往长安就只剩十万石,待运到陇右,更是只有七万石。若吕将军前往金城,只怕最多运过去三万石的粮食。” “而从汉中往祁山运粮,所消耗的粮食必然更为庞大。便是汉中、蜀地年年丰收,也最多只能够两万战兵在陇右坚持一月。” “反观陇右,无论是上邽、卤城、冀县,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而且有陈仓狭道作为支援,可以轻松将关中的粮食运来此地抵御敌人。” “粮食紧缺又易守难攻,便是昔日淮阴侯复生,怕是也难再从汉中这困龙之地逃出生天吧?” 吕布听到荀攸这么说,也对这支突然出现的汉中军队放松了警惕。“可方才荀参军也说过,胜算不到一成……哪怕不到一成,那必然也是北伐成功,难道张鲁军不可能复制这样的战绩吗?” 不可能! 荀攸没有丝毫迟疑! 绝对不可能! 刘协昔日为了北伐能够成功,几乎将所有的有利条件都给创造齐全了。 首先,自汉中北伐的大军要是一支仁义之师,一到陇右就有百姓箪食壶浆,可以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在陇右寻得落脚之地。 其次,是要有一员在凉州资历颇高的战将,可以轻松统合凉州、安定,对关中形成包围之势。并且在这期间,还要有一员稳重的大将驻守街亭,让关中的大军、物资,都不能支援到陇右中去。 最后,还要关中内部生变,出现重大变故,不能全力对付汉中的北伐军,这才有那么一线希望从汉中北伐夺取关中…… 荀攸完全折服于天子的天真。 陇右百姓赢粮景从,并且关中势力内部生变? 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哪有那么容易寻得? 唯一简单一点的条件似乎就是有一员稳重的大将驻守街亭,阻断关中到陇右的支援。 但这样的人不应该很好寻觅吗?就比如眼下的高顺就是一个。 也不知天子为何对街亭这里念念不忘,甚至在吕布出发时还要再提醒一遍…… “所以,自祁山道北伐陇右,是绝无那么容易的。” 荀攸让吕布尽管安心。 “只是此事终究还要知会一声天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张鲁不单单是从祁山道派出军队骚扰,还从陈仓道、褒斜道出兵,让汉中米贼流落到关中去作乱,还真有可能引起朝廷震荡!” 吕布最终还是接受了荀攸的意见。 他亲自率领一万步骑,以最快速度扑向金城,完成绞杀羌人的原定计划。 至于上邽,则是令高顺留守,避免汉中这支军队趁机作乱,截断自己后路。 保险起见,吕布还将徐晃从街亭撤了下来,命他前往陈仓驻防,避免张鲁走陈仓道进犯关中。 当在长安的刘协收到张鲁自祁山道出兵时亦是有些恍惚。 “朕不去伐他,他倒是先来吓朕一跳?” 刘协手指弹着这份军情,也是思虑万分。 荀攸其实分析的没有问题。 连诸葛亮都没有攻下的陇右,刘协不相信张鲁能够成功。 但却也不能排除张鲁不惜一切代价,非要前来火中取栗。 虽然张鲁已经不大可能打赢,但却有可能影响朝廷凉州的战事。 毕竟,没有哪个人喜欢自己在战斗时,屁股后面站着一个拿着棍子的陌生人。 即便这个陌生人是个四肢短小的小孩,也依旧不行! 打仗这种事别说后面有个小孩,就是有条蛆也都有可能成为前线将士的后顾之忧。 万一被戳上一下,那轻则泪流满面,重则血染两裆啊! “而且张鲁这家伙竟然敢在上庸劫朝廷的粮食?找死!” 又是劫粮,又是兵出祁山,这条眼皮子底下的米虫最近显然是闹腾的有些太过厉害,已经让刘协都感觉到不适。 “若是能攻取汉中就好了。” 得陇望蜀啊! 甚至现在还没有得到陇地,刘协便已经开始望蜀了…… 但可惜,刘协没有办法任性。 凉州就在关中侧翼,而且为祸凉州的终究是羌人,是必须要去平定的腹地,是必须要去击败的敌人。 汉中这地方虽然也很缠人,可毕竟没有危急到大汉朝廷的存亡。 若是要转道攻取汉中,那无疑是弃凉州于不顾……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鱼和熊掌兼得吗?” 刘协盯着舆图,盯着汉中,盯着这块敢来诱惑自己的汉兴之地。 正如金城对于羌人的诱惑一样,汉中对于刘协的诱惑一样巨大。 若是张鲁好好的不来招惹,刘协兴许还想不起来谋取汉中,但他偏要过来撩骚……刘协若是不将他办了,那都有些对不起【汉】这个国号了! ———————— 注1: 鲁遂据汉中,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其来学道者,初皆名“鬼卒”。受本道已信,号“祭酒”。各领部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三国志·卷八·魏书八·二公孙陶四张传第八》 (本章完) 第163章 卷三 输的那么彻底 第163章 卷三 输的那么彻底~~~ “除祁山道外,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还有子午道中都没有出现汉中士卒的踪迹。可见张鲁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陇右,而非其他几处。” 通过这几日频繁的派遣士卒前往调查,也已经确认了张鲁军的动向。 同时,祁山道那伙士卒的情况也被打探清楚。 不过三千余人,比想象的人数还要少。 他们自陇山道出来后,便开始向四周百姓宣扬“五斗米教”,威逼利诱将百姓迁往汉中。 短短时间,已经是有两千余户百姓受其蛊惑,开始向着汉中迁徙。 “陛下,可要遣人破之?” 张辽已跟随吕布一同前往金城,现在留守后方的,只有在上邽的高顺以及在陈仓的徐晃。 刘协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张鲁将百姓骗到汉中,于是当即令徐晃前往阻截。 徐晃得到诏命,只率领一千士卒快速疾行,仅仅用了一个日夜,便赶到了卤城。 仅仅休息半天后,就有斥候回报,说是发现了张鲁军的踪迹。 “在何处?” “礼县!” 徐晃自上次郿坞战事罢后,便不再头裹长巾,而是时常以天子亲自给他戴住的铁盔示人。 “那就尽快烧火做饭,随后赶往礼县!” 徐晃手中捧着的,不过是一个蜀粟混合着菽叶制成的方饼,酸涩难咽。 身后一少了根手指的亲兵劝道:“将军,这只是下等军粮,从荆州运来的粮食都是上好的稻米,我现在给将军换上一碗如何?” 徐晃不为所动,继续咬了一口方饼,可由于太过噎人,便又取出水壶给自己灌了几口。 “吾乃北人,吃不惯稻米,那些稻米自当分予士卒。” 这与南北有何关系? 亲兵知道徐晃不过是体恤士卒,随意找了个什么借口搪塞自己,却也不敢揭穿徐晃,只得自己前往帐外。 不多时,这亲兵又走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陶碗:“将军,是只野兔。” 碗中一被烤好的突然散发着肉香,其金黄的皮脂看着更是诱惑,比徐晃手中的方饼不知道要馋上多少倍。 士卒行军当然不可能只以军粮果腹,无论是出去挖些野菜,还是去打些猎物,都在准许的范围之内,所以徐晃也对兔子的由来不感到意外。 “去将这兔肉与士卒分了。” 徐晃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连鼻子都没有抽动一下,只是用自己宽阔的腮帮继续咀嚼手中方饼。 “将军,一只兔子若是分了能分多少肉?怕是连塞个牙缝都不够。” 亲兵倔强的将兔肉放到徐晃身旁。 “这是士卒听说将军只吃蜀粟和菽叶制成的方饼,这才主动献上的肉食。” 徐晃本以为亲兵是在搪塞自己,但一想到对方一出一进时间极短,自不可能是提前准备。应该真的是那些士卒献上的肉食。 “我练兵一向严苛,不少士卒都对我有所怨言,不再暗地里骂我都不错了,如何还能奉上肉食?” 徐晃颇感意外,但还是动手撕下两条兔腿,直接交给亲兵。 “将军,使不得。” “让你吃你就吃,军中违背军令者,斩!” 亲兵接过兔腿,这才说道:“军中士卒确实是对将军有所怨言。但大家都是大好男儿,又经由朝廷均田,让家人受到了恩惠,没有了后顾之忧,心中却都与明镜无二。知道将军是为了他们好。” “故此,还望将军不要拒绝儿郎善意,以为大家伙都是无心之人。” 这个解释让徐晃轻轻一愣。 “原来如此。” 徐晃挥挥手:“知道了,且去催促士卒快些。半个时辰后务必要整装待发,不可延误!” “喏!” 亲兵一把将两个兔腿塞入口中,转身再次走出军帐。 徐晃待亲兵走后,这才化身饕餮,不多时便将碗中兔肉全都送入肚中,就连骨头也都嚼碎了咽了下去。 “出征!” 一千余名士卒迅速赶往礼县。 礼县其实便是陇西郡和武都郡的交界之地。 这里自古就是边陲之地,周孝王曾经以大骆妻申侯女所生子成为大骆适嗣,居西犬丘,也就是现在的礼县,其后人也就在此地繁衍生活下去。 但这里环境贫苦,又时常受到氐人的骚扰,故此这里的百姓既不安居,也不乐业,仅仅不过是在这里活着。 张卫率领士卒来到礼县后,便立即开始宣传“五斗米教”教义。 “道者,天下万物之本也!” “师君在汉中,教使作义舍,以米肉置其中以止行人!可谓人间仙国!若随众前往,必可衣食无忧、无病无灾!” 张卫身为张鲁的弟弟,对于自家祖父张道陵的教义自然无比熟悉。 不仅如此,张卫又能言善斌,轻轻松松就骗得一些百姓前往汉中。 但更多的百姓还是不愿远离故土,冷眼看着张卫还有其身后的士卒。 张卫见这些人不愿前往,当即也换了一副嘴脸,没有了刚才的和煦—— “汝等难道不知道,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来到陇右,和羌人大战吗?” “到时候,他们必然会来毁坏你们的房屋、掠夺你们的口粮、强占你们的妻女,你们真的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吗?” 在张卫口中,汉军士卒与羌人一般无二。 残暴!无理! 但此时有百姓站了出来。 是一名备受尊敬的老者。 他手持竹仗,在地上跺了几下。 “安敢诽谤朝廷?” “前几日朝廷大军又不是没有来过。” “当时领军的是一个名叫张辽的年轻校尉,他不但敦促手下士卒不要踩踏农田,还在修整之余命士卒帮忙修缮大家的房屋,并给村中三老奉上礼物。” “大汉的士卒庇护我等数百年,哪像你口中说的那般残暴?” “反倒是你们那使君,我记得也和关东的太平道教一般无二!乃是掀起暴乱的罪魁祸首!是为汉贼!汝等如今又来蛊惑人心,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这老者在百姓中毫无疑问备受大家推崇。 听到老者指责张鲁罪行,不少本来已经打算前往汉中的百姓也开始迟疑。 “娘的!走到哪都有这种老东西!” 张卫紧皱眉头—— “汝真不愿去?” “吾为汉民!不往汉贼居所!” “好!”张卫抄起手中长刀,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砍掉了老者的首级。 鲜血飞溅到张卫脸上,使其脸上伪装出来的慈悲荡然无存。 “一群贱民!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张卫捡起老者的首级,拔掉其发冠,展开其灰白的发丝,直接缠在了自己的将旗上。 “胆敢反抗者,犹如此人!” 一群刁民! 师君愿意来规划你们,愿意接纳你们皈依,就已是天大的恩赐!尔等竟然敢推三阻四? 找死! 张卫直接令士卒闯入村中,踩死了百姓辛苦种植的作物,烧毁了他们御风避寒的房屋,断绝了他们的后路,强逼着他们收拾起行囊,跟随自己前往汉中。 “如此,估计就能凑够三千户百姓!” 张卫一想到又有三千户百姓前往汉中,张卫就忍不住流口水。 三千户百姓,又能开垦多少良田啊! 将这些百姓犹如家畜一般圈养到汉中,让他们供奉天师与使君,这才是他们唯一的用处! 朝廷? 哪个朝廷?朝廷能管到我吗? 嫌弃的将自己脸上的鲜血擦干,张卫已是想要撤回汉中,满载而归。 “大祭酒!有汉军旗帜过来了!” ? 哪来的汉军? 张卫之所以敢在陇右一带收拢百姓,强行将其迁徙到汉中,就是笃定了朝廷和羌人在陇右将有一股恶战,无暇顾忌自己。 但听到朝廷竟然派兵前来,张卫亦是有些惶恐。 “来了有多少人?” “不过一千人。” 斥候的话让张卫安心下来。 不过一千余人罢了。 而自己这边可有三千余名精锐士卒! 三千对一千,优势在我! “估计只是小股汉军士卒,不用理会!看我亲自领兵将其击败!” 张卫还留下了一千余名士卒用来看押百姓,仅仅率领两千士卒前往迎敌。 朝廷的军队,张卫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张鲁能割据汉中,本身就是因为杀害了汉中太守苏固和别部司马张修才做到的,当时无论是苏固还是张修,都不过是土鸡瓦犬,一碰既碎! 有了过往的经验,张卫并不认为同是朝廷军队的来将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当听到斥候探明旗号,说是【徐】字将旗后,更是让张卫彻底放松下来。 “若是吕布来了,我还避他几分!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也敢来到太岁头上动土?” 张卫非但不结阵防御,反而主动命令士卒出击:“对方远道而来,必然疲惫!只要趁其不备,必然可以迅速击溃!” 而张卫的动静被徐晃察觉后,也是令徐晃的斥候感到好奇。 “徐将军!对方非但不肯撤退,还敢主动向我们反击!” 徐晃麾下,大都是河东兵。 论作战经验,这些河东兵的前身可是白波军!是从黄巾之乱开始就一直打到现在的士卒。 大大小小的战事,他们怕不是都经历了数百场,当得起一句“百战精兵”。 加上徐晃治军极严,这些士卒身上也没有寻常贼兵身上的匪气,单论各营之间的战斗力,可称的上一句军中翘楚,便是比之高顺麾下的陷阵营都毫不逊色。 可现在,他们竟然听到有人敢朝着自己冲锋? 一时间士卒无不跃跃欲试,当即想要争锋对麦芒,冲锋过去好好给对方颜色看看。 唯有徐晃。 他询问斥候:“张卫果真主动朝我军袭来?” “千真万确!” 找死! 不过徐晃并不打算直接命士卒也和个愣头青冲锋出去,和敌军正面作战。 虽然徐晃有信心便是正面作战,也能够轻松击溃敌军。但是正面作战毕竟还是会造成伤亡,加上对方人数终究占优。若是伤亡超过二十人,这都是徐晃不能忍受的。 “留下五百人在近处山丘埋伏,剩下的士卒随我前来……记住!只许败,不许胜!要引得对面一路追击,在此地将其全部歼灭!” 徐晃的军令无疑是朝着急于击溃敌人的士卒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喏~” 有气无力。 “汝等不满吗?” “喏!” 声音洪亮,每个士卒都喊出声音,生怕徐晃以为自己不服军令。 徐晃这才满意点头,令副将前去埋伏,自己则亲自去诱敌。 又往前走了几里地,两支双向奔赴的军队终于是走到了一起。 张卫见到这支汉军装备精良,行伍整齐,心中一时间也是泛起了嘀咕。 不过随着双方士卒第一次接触,张卫就彻底放下心来。 相持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朝廷的军队就有些抵抗不住,纷纷丢掉武器,朝后逃窜。 就连对面的汉将也极为惶恐,大喊一声:“张鲁之兵怎如此骁勇?莫不是真的有鬼神相助?”随即便勒马后撤,远远望不见背影。 张卫一时大喜,同时更加眼馋对面汉军身上精锐的装备,赶紧敦促士卒冲锋,势要夺取汉军甲胄军械。 徐晃则是在前方屡屡回头,生怕张卫不肯追击。 直到见到张卫旗帜凌乱的追了上来,徐晃这才松了口气:“不枉我演上一番,对方果真还是上当了!” 身边的亲兵欲言又止…… “将军,其实你方才不演那么一出说不定效果更好。” 徐晃刚才的演技……实在太辣眼睛,便是亲兵都有些不忍直视。 明明一张严肃威武且临危不惧的脸庞,却偏偏要面无表情的喊出那些羞耻至极且毫无感情的话语……亲兵只能庆幸张卫没有看到徐晃的表情,不然只怕顷刻间就能识破徐晃的谎言,意识到这是在诱他上当。 本来心中还有些窃喜的徐晃“咯噔”一下。 “我方才演的不好?” “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 徐晃治兵极严,但也正因为治兵极严,所以有些话说出来,士卒也知道徐晃不会追究怪罪。 徐晃僵硬着一张脸,朝身边亲兵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换你来!” 亲兵:? 肠子都悔青的亲兵痛恨自己多嘴。 刚才昧着良心夸两句不就完了!自己那么较真到底做什么? 烦! (本章完) 第164章 卷三 增兵!增兵! 第164章 卷三 增兵!增兵! 张卫率众追逐,而徐晃也配合的令一些士卒丢掉兵刃,更为狼狈的往前方逃窜。 就在拐过一处山口,眼看着就要追上徐晃部时,突然一声巨响,宛若闷雷! 之前在此埋伏的五百士卒尽数冲出,自两翼夹击张鲁。 徐晃也重新整顿队伍,方才看似崩溃的队伍瞬间成型,脱去身上的羊皮,朝着张卫部狠狠嘶哑过去! 本就被伏兵自侧翼这般一吓,张卫已是胆战心惊。 在看到徐晃亲自挥动着一双大斧往自己这里杀来时,张卫更是惊慌,从腰间抽出一截法杖—— “精结为神,欲令神不死,当结精自守!” 可惜即没有五丁五甲前来相助,其麾下士卒也没有能肉身成圣,扛不住汉军锋利的刀剑,顷刻间便已是溃不成军。 张卫这才后知后觉,丢掉手中没什么卵用的法杖,抽出宝剑敦促士卒杀敌。 不过就在抽出宝剑的时候,张卫忽然后背一凉,好似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一般。 他缓缓转动身子,这才发现徐晃竟然率领十几名骑兵将整个前军杀穿,距离自己不过剩下几丈之远! 张卫一时肝胆俱裂,不敢再抵抗,只一夹马肚,便朝后退去。 徐晃追杀过去,但有着两千敌军作为阻碍,终究还是陷到了人海中。 “这群贼兵怎么回事?” 徐晃勒住缰绳,颇为不耐的看向周边士卒。 若是寻常将领舍弃士卒不顾,其麾下士卒士气怕是早就崩溃了。 但这些汉中兵,却是在张卫逃走后,依然不知疲倦一般朝着徐晃冲来。 心惊之余也让徐晃庆幸,幸好自己之前没有一时脑热,直接令自己麾下士卒冲杀过去,与对面硬碰硬。 虽然作战经验不足、装备也不怎么精良,但这些汉中兵嘴里一直喊着什么“师君”、“天师”什么的,士气却始终旺盛。 若是骤然直面相遇,即便是胜,怕也是一场惨胜。 见汉中兵这般,徐晃也熄了前去追逐张卫的心思,而是命麾下士卒将这些汉中兵捆缚好,并且亲自前往礼县。 听闻礼县百姓讲述张卫行迹后,徐晃直接就将这两千汉中兵带到老人坟茔前方磕头谢罪,并命他们为礼县百姓修缮房屋。 其中不免有一些深陷五斗米教教义的汉中兵,对着徐晃破口大骂,对于自己做下的恶行也概不承认。 “都杀了就安静了。” 徐晃自己以前也是白波军,是黄巾教众的一员。 自然清楚与其对着他们浪费口舌,倒不如直接血腥震慑。 在一连砍了几个汉中兵后,这些汉中兵终于安静下来,乖巧的开始修缮房屋,偿还自己的孽债。 徐晃见到礼县如此,不由开始担心其余地方即将要被张卫掳走的百姓,便再次上书请求朝廷追击张卫,将那些掳走的百姓带回。 另一侧。 张卫在被击败后,迅速逃亡祁山大营,一度想要直接丢下掳来的百姓和辎重粮草,直接回到汉中。 但在确认身后并没有追兵,并且徐晃麾下只有一千余名士卒时,张卫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我被徐晃击败,非战之罪!乃是礼县的百姓不敬天师,遭到了天师的责罚!” “只要再有一战,完全可以轻松将徐晃击败!将礼县百姓迁往汉中!” 张卫当即给在汉中的张鲁书信一份。 信中,张卫极力夸大礼县的富庶,贬低汉军的战力,扬言只要张鲁再增援五千士卒,不但可以将礼县百姓迁回,甚至有可能直接攻陷上邽,真正得到陇右! 张鲁在收到张卫信件后,先后询问了自己的功曹阎圃和大将杨帛,商议要不要给张卫增援。 阎圃劝谏张鲁:“关中虽然遭遇天灾,但董卓毕竟依旧是天下最为强盛的人。有董卓这样的人坐镇朝廷,师君绝对不能轻易招惹啊!” 大汉只是衰弱了,却不是衰弱到比张鲁还弱了。 更何况还有董卓及其麾下数万西凉铁骑的赫赫威名,阎圃并不认为张鲁有资格去撩拨朝廷。 杨帛却并不认同阎圃之言。 “河北袁公已另立新君!我等又何必畏惧董卓呢?” 阎圃气的跺脚:“河北距离汉中何止千里之遥?袁绍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董卓发兵前来攻打汉中时,袁绍还能发兵救援不成?” 杨帛冷哼:“汉中有秦岭天险,岂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不说董卓麾下西凉骑兵只擅长平原作战,就算他能够进入汉中地界,不还是有阳平关可做依仗!” “阳平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董卓派来十万兵马,也依旧只能望关兴叹,师君又何必惧于董卓的名声?” “张卫信中说如今陇右一带兵马不过一千余人,想必如今朝廷大股兵马都已经赶往凉州去和羌人作战!如此正是我军大好良机,何不一举攻破上邽,全据陇右?” “到了那时,师君的教义必然能够令那群羌人心悦诚服!而一旦统合了羌人,雍凉之地不过师君掌中之物!故此,如今之时,正是壮我道宗的最佳时机!” 杨帛还真没有说瞎话。 张鲁在占据后,与周边的异族相处的都十分融洽。 不管是巴郡的賨人,还是阴平的氐人,张鲁都能够与之和睦相处。倒不是五斗米教教义有多神异,单纯是因为张鲁财大气粗,可以肆意将汉中百姓的财富掠夺过来,以慷他人之慨。 若是到时候能够统合羌人、氐人,这在西北确实是一股不弱的势力,难道还不足以令张鲁全据雍凉,令五斗米教大放光彩吗? “咳。” 张鲁身披绛红经衣,手持九节法杖,头顶月牙冠,轻轻发声,显然是已有决意。 “既如此,就派兵吧。” 显然,还是杨帛的话更贴切张鲁的心意。 将五斗米教发扬光大,自是他张家人的夙愿。 自张道陵创建五斗米教之后,教众多在巴蜀一带,难以进入雍凉。 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五斗米教带到雍凉,那也算是功德圆满。 “师君!” 阎圃还要再劝。 “切不可与大汉朝廷为敌啊!五斗米教在汉中虽然声势惊人,但比之昔日的太平道教又是如何?” 张鲁不快:“我五斗米教至今已传三代,传承光明正大,哪是张角那样的野道人能比的?” “如今的大汉朝廷不过就剩董卓一人,早已独木难支!就算董卓真要攻打,只要守住阳平关和各处山道隘口即可,有何惧之!” 阎圃哭诉道:“汉中百年安宁,只怕要在今日毁于一旦了!” 张鲁觉得厌烦,便让人将阎圃轰了出去,并且贬黜为最低等的“鬼卒”,令他自己好好领悟五斗米教教义,再不可胡言乱语。 长安。 刘协也收到了徐晃的信件。 得知张卫竟然派遣士卒烧毁百姓房屋、毁去百姓耕田时,刘协同样一阵愤怒。 “贼子安敢如此?” 为了吸引百姓成为教徒的方式,竟然是毁掉他们的房屋、耕田,让他们只能选择五斗米教? “实乃毒瘤是也!” 将消息拿来禀报给刘协的,正是尚书令贾诩。 贾诩见到天子愤怒至极,生怕天子一时想不开,要令大军征讨汉中。 “陛下绝不可再向陇右增兵。” 贾诩欲言又止:“况且,就算将陇右的那两千户百姓夺回……因为米贼已经毁去他们的耕田、房屋,他们已经没有余力生存,朝廷也无力对他们进行救济。” “倒不如……” “文和想说什么?” 刘协不耐烦的打断了贾诩。 天子那日益增长的威势,让贾诩也不敢直面。 察觉到自己过于强硬,刘协也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文和做事向来功利……朕其实并不反对这一点。如今是乱世,汉室要做的是挽天倾一样的大事,没那么多功夫去研究诗书礼仪,讲究吃相。” “但因为自己没有粮食,就放弃大汉的百姓,让贼人去供养他们,这绝非人君所为。” 张卫在陇右毁掉耕田这一招,确实该死! 将百姓逼的没有退路的同时,也将朝廷逼的没有了退路。 但朝廷需要退吗? 面对危局,自该手持汉剑,逆流而上,劈死这敢于作乱的宵小!而非是忍气吞声,反而令自己身陷囫囵! “文和说朝廷没有粮食供养这些被毁坏了耕田的陇右百姓?” 刘协一掌拍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张舆图上。 这张舆图上隐约沾上了不少墨迹、油渍,显然已经被刘协摆在这里良久。 而上面的内容,正是汉中一带的地形! “只要将汉中攻下,难道还怕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养陇右百姓吗?” 汉中素有“天府”之称。 北面的秦岭和南面的巴蜀山地天然将两边的天灾阻挡,并且还有丰沛的汉水浇灌,实在是天选之地。 而且祸乱天下的黄巾之乱也没有波及到汉中,反而是为汉中增添了不少逃难的百姓,让汉中的府库更加充盈。 拿下汉中,别说养育一个陇右,就是关中都能大受裨益,加快从天灾中恢复的脚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汉中,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拿下的? (本章完) 第165章 卷三 大孝子马超 第165章 卷三 大孝子马超 武威郡治,姑臧,郡守府。 此刻的马腾也已收到荀攸要他领兵前往金城谷地西面,也就是令居县附近,堵住羌人的退路。 “要我与羌人正面对战?” 马腾拿着荀攸的信件质问韦康。 “韦卿!之前你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只要我在朝廷大军抵达后领兵前往,随意将几处隘口占住就行,可没有说过要我去和羌人主力作战!” 羌人若是从金城东面的榆中进入,承受羌人正面反扑的必然是赶到那里的吕布。而马腾只要在西面的令居象征性的抵挡即可。 但现在羌人从西面进入金城,那就意味着西面这头反而是羌人的主力军队! 马腾若是能靠自己击败羌人主力,哪还用得着朝廷派遣大军?现在突然听闻朝廷要他领兵对抗羌人主力,马腾又如何会愿意? “这……确实是先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韦康也知道马腾所承受的压力。 但是羌人的进攻计划既然变更,那朝廷一方的作战计划肯定也要相应调整。 唯有让马腾领兵前去堵住令居,这样才能将这些羌人一网打尽,完成朝廷的战略目标。 若是马腾不愿意,只怕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啊! 韦康低头苦思冥想,知道现在已经是到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 …… “马凉州有些言重了。” 法正、孟达也都在身侧。 法正直接拿过舆图,示意马腾去看令居一带的地形。 “金城各处谷地就好似一个两头细,中间粗的扁担。” “榆中、令居,就是其东、西两个出口。” “故此,令居地势其实是西宽东窄,完全有利于我大军施展!” “朝廷要马凉州领兵前往令居,却不是让马凉州真的去与羌人主力作战。” “如此,其实只要马凉州在令居西北的平地上布置大营,再朝着金城方向修筑几座烽火,一发现羌人有外逃的踪迹,就领骑兵前去骚扰堵截,不让羌人自谷地而出,便算是完成了朝廷交予的重任!” 简单来说,就是令居的地形,就好像一个西宽东窄的喇叭。 马腾只要在西面的平地上修筑一座军营,时刻监视着东面羌人的动向,不让他们从谷地中逃出,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羌人擅长山战,却不善于平地作战。 凭借马腾麾下的骑兵,完全可以做到轻松在令居西面的旷野上击溃羌人,防止他们出逃。 若是这般布置,对于马腾的损失其实也算降到了最小。 韦康听完法正的策略,朝着法正投去赞赏外加感激的眼神。 此刻他无比庆幸贾诩竟然塞给了自己这么个宝贝……老实说,法正这样的人待在尚书台中去慢慢熬资历,实在是有些太过屈才了! 而一旁的孟达也向马腾打包票:“若按孝直这样的布置,最多三千骑兵就可以使羌人不敢自大道出现!” “若是马凉州不信,我可当众立下军令状!倘若失败,我孟达必定提头来见!” 另一边的孟达在计谋上或许不比法正,但在勇武上还要略胜一筹。年轻气盛的要立下军令状,替自己的好友法正与朝廷打下包票。 马腾:“这……” 在三人希冀的目光中,马腾选择了躲闪。 “此事再议,改日由我亲自前去探查令居地形后再做打算。” 法正、孟达闻言都有些失望。 他二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韦康打断。 “马凉州自有定夺,你二人毕竟年轻,不懂其中道理,先退下吧。” 从郡守府出来的法正一脸阴郁:“什么道理是我不懂得的?分明就是马腾他……” “孝直!” 孟达打断了法正的牢骚,示意周围的守卫士卒都是马腾的人,不要在这里说马腾的坏话。 一直走到自己住处,法正才继续吐槽:“不过是马腾害怕将羌人逼急了硬要冲击大营,白白折了他的兵力而已!怎么又是我不懂道理了?” 孟达头疼的指着法正:“孝直啊孝直,你有的方面聪明头顶,有的方面怎可这般愚钝?” “马腾毕竟不服于朝廷,甚至干脆就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一方诸侯!若不是为了平定羌患,你觉得他会乖乖撤出金城吗?你现在还想命令于他,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法正:“我过分?” 白净的脸上爆出几条青筋。 “子敬!你可知这一次的羌人有多少?” “三万!整整三万!” “而且这三万,还都是不包括妇孺的青壮!” “若是能将他们彻底消灭,该是多大的一笔功勋你知道吗?” “便是昔日的新丰侯(段颎)在凉州蹉跎数年,有着攻灭东羌的功绩,也不过才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 “可即便这样,新丰侯还是凭借此功成为县侯!食邑万户!” 法正不理解:“即便马腾已经是两千石的州牧,不贪功勋,可他难道不知道将这股羌人尽数绞杀后,凉州和陇右几乎就可以彻底平定下来了吗?” “便是为了这份安定,他不应该也要殊死一搏,将羌人堵死在金城附近吗?” …… 孟达挠着头,不知如何向法正解释。 “孝直,若这世上所有人都去做对的事情,那这世道还会变成这样子吗?” 孟达尝试着尽量能让法正听懂的言语解释马腾的心理。“马腾现在能够独立于朝廷之外凭借的是什么?不还是他手中那股不弱的兵力?” “只要这股兵力在,他马腾就还有份量。” “可若是这股士卒拼光了,便是他挣得了功勋,平定了凉州又能怎么样?” “孝直你可别忘了……便是威名赫赫,入朝后荣升三公之一的新丰侯,最后也只落得了个在狱中服鸩自杀的下场。” “对于马腾来说,保住他手中的兵力,远比什么平定羌患更加重要,你懂吗?” 法正不懂!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法正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马腾不会出兵了?他方才说什么改日自己前去探查地形不过是在敷衍我?” “大概率是。” “嘭!” 法正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 竖子,不足与谋!!! 就在这声响动后,孟达突然警惕起来。 因为在二人的门口处,同样传来了响动! 孟达示意法正噤声。 从腰间抽出匕首,孟达持刃来到门口,猛然将大门拉开! 一个人影跌倒进来。 不过此人下盘显然极稳,只是趔趄了几下,并未摔倒。 法正、孟达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马腾之子马超。 “这……” 二人对视一眼。 自己刚刚说完马腾的坏话,结果就被人家儿子给全都听了过去。 这让二人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孟起……” 孟达小心劝说,希望马超可以不将自己和法正方才的对话告知马腾,防止马腾暴怒杀人。 “我不会告诉父亲!” 岂料孟达还未开口,马超就率先做出承诺。 不单是做出承诺,他还主动提议:“父亲既然不愿出兵,不如由我领兵前往令居!” 法正闻言苦笑:“以你的资历,怕是指挥不动你父亲麾下那些士卒。” 马超:“那我去将父亲的兵符偷来!” “……” 哄堂大孝了属实是。 拿自己父亲的立身之本去搏取功名,马腾这是给自己生了一个活爹出来啊! 孟达劝道:“如此怕是会与汝父结下仇怨,切不可如此鲁莽,最好……” “孟起!” 法正却双眼发亮,双掌直接重重压在马超肩膀上。 “就这么干!” 孟达从后面踢了法正一脚,示意对方不要挑拨别人的父子关系。 但马超和马腾的父子关系哪还有别人挑拨? 马超当即振臂:“吾父行事优柔寡断,绝非丈夫行径!” “如今封侯功业就在眼前,岂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我今夜就去将父亲的兵符偷来,然后率领三千骑兵赶往令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就不信我都已经率兵出去了,他还能与我在战场上兵戈相见不成?” 孝! 真孝! 孟达捂脸。 以前,他觉得法正已经够极端了。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去,强中更有强中手,这马孟起更是直接超出了孟达的认知,想要私自将自己父亲的兵符偷来悄悄溜走…… 而且更糟糕的是—— 法正在听完马超的计划后亦是喜不自胜:“善!就该如此!到时候就算你的父亲真的要与你在战场上相见,我也有办法助你击败他!” “孝直!!!” 孟达的声音接近嘶吼! 要命啊! 孟达此刻无比后悔让法正和马超相识。 这二人日后凑在一起,只怕不搅个天翻地覆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吧? 法正也是……明明是名士之后,却这般不稳重,当真气人! 法正被孟达吼了一嗓子也满不在乎。 有道是——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子敬,少说那么多废话!我且问你,待孟起拿到兵符后,你到底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 孟达立刻变了嘴脸。 “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怎么可能少的了我孟子敬呢!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等我!” “……” (本章完) 第166章 卷三 飞将! 第166章 卷三 飞将! 马腾正搂着小妾睡的香甜。 一会上面摸摸,一会下面扣扣。 便是有亲兵前来禀报,马腾也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所谓。 直到对方说了第二句,马腾才意识到不对。 披头散发的自床上爬起,马腾询问:“汝方才说什么?” 亲兵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向马腾。 “将军!公子窃取了兵符,直接前往兵营调动了三千骑兵前往令居!” “……” 马腾一阵头晕目眩,加上小妾皮肤过于白皙,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惚,不知人在何处。 “另外……” 亲兵说道:“朝廷使者中的法正、孟达,也都一同前往了令居。” 马腾顿时想到白日里法正对自己阐述的那套方案。 “竖子!竟敢蛊惑我儿!” 随手披了件大氅,马腾一把抽出利剑,朝着韦康的住处冲去。 到了地方,一脚踹开房门,马腾质问韦康道:“我一心侍奉朝廷!为何朝廷要这般欺我!” ? 韦康身边没有香喷喷的小妾,只有睡前放在床头的一卷《西域记》。 见到马腾突然闯入,韦康下意识就以为是马腾无信。 “马凉州!为何突然如此?我说了!战事千变万化,事态发展绝非庙算能够预测的!马凉州又何必咄咄逼人?” 韦康扬起下巴,将自己的脖颈露出:“若是马凉州要背弃朝廷,尽管冲我一人来!不要伤及使团内其余汉使性命!” 马腾见韦康似是大义凛然,亦是愈发生气:“我昔日将孟起托付给关中来的名士大儒,是要帮忙去除他的戾气!而非是变本加厉愈发无法无天的!现在你又在这装什么好人?难道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情?” …… 韦康的双眼中露出迷茫。 马腾亦是察觉到不对劲。 “法正、孟达的事情你不知情?” “他二人怎么了?” “……” 马腾颓然的将手中利剑放下,将马超窃取兵符,三人已经前往令居的事情告知韦康。 韦康只觉胸中郁气堵塞,恨不得当场发狂昏死过去! 法正安敢如此啊!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坑害自己性命吗? 幸亏马腾行事一向优柔寡断,还愿意冲进来问个清楚。若换个脾气暴躁的诸侯,只怕趁着韦康睡梦中就将其乱刀砍死了…… 马腾、韦康无奈的对视一眼—— 坑爹啊! 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遇上了这样的儿子(下属)? “马凉州……” “韦卿……” 两人明明都是受害者,此刻却又都有些不好意思,相互叫了一声姓名后就陷入诡异的沉默。 “现在怎么办?” 既然已经率领大军离开,那以马超、法正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仅凭一道命令就将其召回的。 就算现在马腾和韦康连发十二道金牌,这两个家伙都不一定理睬,说不定反而会去将金牌揣进自己腰包,以为又多了一笔横财…… “要不,断绝其粮食供应?” 韦康想了一个馊主意。 可即便是这个馊主意,也被法正堵死了—— “我问过了,他们离开时让士卒每人携带了七日的口粮。七日之后,战事估计都打完了。断不断绝粮食并没有任何意义。” 考虑的倒还相当周到! 韦康亦是有些不知所措:“那应当如何?” “还能如何?就当老子给自己生了个活爹!” 马腾破口大骂。 “那混小子既然敢做出窃取兵符这种事,那一切后果就由他承担!成功了老子不分他功劳!失败了老子也当他没这个儿子!” 马腾捂着胸口,隐隐作痛。 “可一定要给马岱、马铁、马休他们找上一个合格的老师,切不能让他们学了孟起一般……” 这种逆子有一个已经足够了。 若是再来几个,马腾怕是真的要吐血身亡、郁闷而死。 另一侧。 马超、法正、孟达在窃取兵符调动骑兵后,便立刻发动斥候前去打探金城的情况。 迷当、强端、阿贵率领的三万羌兵已经在昨日抵达了令居,并且为了防止被堵住后路,还专门在令居东侧,在进入金城谷地的通道处设置了一座简陋的大营,派士卒在其中驻扎。 马超也是第一次独自统兵,他勒住马缰跃跃欲试:“要不要去冲击对面大营?我观其中敌人不多,只要领骑兵日夜骚扰,很快就能拿下这座营寨!” 法正也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如沐春风。 “孟起不要着急。” 法正因为品秩不高,对于朝廷的作战计划并不能全然知晓,但这并不妨碍法正通过蛛丝马迹渐渐将朝廷的计划倒推出来。 “朝廷以金城为饵,便是要将羌兵困死在这几片大大小小的谷地中。” “只是羌人善于翻山越岭,即便他们进入到这谷地中,也可以轻松翻越左右屏障,从南北山脉中逃脱出去。” 而朝廷不可能不知晓这个巨大的漏洞。 虽然法正也不清楚朝廷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但是朝廷肯定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不然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大的代价自关中出兵,设下这么大一个局等待羌人上钩。 “所以,一旦朝廷有所动作,金城谷地内部的羌人必然会想方设法自榆中、令居两个通道逃出生天。” “我等毋需耗费兵员,在这个时候就冲击敌方大营,只要等待内部羌人自乱出逃时,在平地上利用骑兵追击即可!” 按照计划,法正非但没有将军队靠近令居,反而又往后退了几里,并在路上修筑烽火堡垒,密切监视令居一带羌人动向。 马超按捺不住心中战意:“不知东面的朝廷大军几时能抵达榆中战场?” “快了。” 孟达安抚马超。 “吕布将军勇冠三军,在并州时就常被世人冠以“飞将”之名,其麾下又尽是精锐骑士,现在应当就要接近榆中了。”“如此,只怕最多三五日,我们就能看到羌人自令居屁滚尿流的爬出来了!” “现在,我等需要做的不过是抓紧修缮防御工事,防止羌人到时候狗急跳墙即可!” 马超闻言,只得是耐着性子又去督促斥候勤加侦查,不要错过羌人外逃的时机。 可就在当晚。 一阵急促的鸣嘀之声将此处军营吵醒。 马超、法正、孟达皆出营查看,却看到一道道明亮的烽火长龙自令居咆哮而出,携带着风云朝此处携来! “羌人……出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法正。 在他的估算中,便是吕布再快,也要三五日后才能出现在金城,将羌人围困在谷地当中。 可谁能想到,吕布行军的速度早已超越了一般将领的极限! “不愧是为飞将啊!” 吕布确实快。 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 甚至比提前行动的羌人还要快! 从上邽出发,仅仅三日便跨越了六百余里的距离,神兵天降来到金城! 如此,便造就一个问题—— “娘的!比羌人来的还早是什么情况?” 因为羌人突然绕道枹罕,不但在兵力布置上出现了偏差,也在时间上造成了巨大的偏差。 之前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吕布从上邽出发能赶在羌人前面抵达金城。 但现在因为羌人的绕道,却使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吕布骑着赤兔马不由在道路前徘徊。 现在因为自己来的太早,而羌人反而还没有进入预先设置好的战场,这让吕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先往后撤一段距离,防止羌人发现我们吗?” 吕布询问随行的参军荀攸,将这个新出现的问题丢给对方解决。 “撤是不能撤的……” 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这个时候后撤,不但迷惑不了敌军,反而会先伤了自己士气。 荀攸亲自骑马脱离了大军,四处打量榆中一带与关中、中原迥然不同的风土地貌。 一切都灰蒙蒙的,没有半分色彩。 就连人都是灰蒙蒙的,与这毫无生机的大地融为一体。 阴风席卷起沙石,寒冷如同虫子一般钻入衣服中的缝隙中,啃噬着骨头里的热气。 不少百姓都衣衫褴褛的自道路上面无表情的来,又面无表情的去,便是看到大军,亦是无动于衷,仿佛连避让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凉州百姓这些年的日子也极为艰难吧?” 荀攸暗自叹了口气,但却已然又了主意。 来到军营前,荀攸朝着吕布提议:“凉州百姓民生艰难,便是有人在路旁乞食也是常态,不引人注意。既然如此,倒不如令部分兵马伴作百姓,先行混入金城各地。” “如此,既可以掩饰大军踪迹,又可以在战时四面杀出,迷惑羌人,于战事有利。” 吕布采纳了荀攸的计策。 因为吕布提前赶到金城,也就意味着此次携带的粮食亦是有了剩余。 用这些粮食向周围百姓换取了一些他们破旧的衣物,吕布就令张辽率领本部兵马混入金城当中,庞德、张绣也一并混入大河两侧村镇,等待羌人落网。 而羌人确实没有发现掩饰了踪迹的汉军。 他们自西面的令居进入金城谷地后,便一路往东,朝着无人驻守的金城杀来。 当强端、阿贵来到金城脚下,望着这座梦寐以求的城池时,口中都是忍不住留下津水。 “只要破开这座城池!我等部族怕是数年都没有忧患了!” 迷当则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令居踏入金城谷地之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见到金城这座好似匍匐在大河上的猛兽时,这种不安更是达到了极致! “二位,还是不要攻打金城了,赶紧后撤吧!” 强端、阿贵对于迷当此刻的话都有些不满。 现在好不容易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金城脚下,你居然想要让我们撤退? 一个被扒光的美人就这么躺在自己面前,你居然让我蹭蹭不进去? 早就对迷当有些不满的阿贵呵斥道:“若要回去,你率领自己的族人回去就好了!只是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向你的族人交代!” 羌人虽然擅长在山地中行军,却也不是真的不会累死、不会渴死、不会摔死。 从枹罕绕道,途中也经历了数座山岳。 即便羌人有在山地中如履平地的本事,却还是在其中造成了部分减员。 现在来到金城脚下却空个手回去,那以后部族中还有谁肯臣服于他们这几个首领? 首领之所以是首领,就是能够带领族人劫掠到足够多的物资,这样大家才愿意跟着你。若只能一个劲的折损部族的有生力量,却没有半点收获,那你还是趁早让贤,免得最后被族人献祭了还大叫冤枉,闹的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如果说决定前来进攻金城的是他们这几个首领,那现在来到金城城下,决定是否要战的已经是他们背后的整个部族了! 退无可退! 骑虎难下! 更何况强端和阿贵本就不想下去! 迷当也知道此时已经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制止的,只得也让自己的族人一同准备,决定进攻金城。 金城依水而建,即便城内守军不多,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守,湍流不息的大河之水也成了金城天然的屏障。 强端、阿贵自然知道金城的地势,所以在来的路上便做好了准备。 取出早已晒好的羊皮,将其中鼓足空气,使其膨胀,再以麻绳、树枝捆绑,一个个简易的羊皮筏子就被制好、投入河水中。 无数羊皮筏子自河岸飘向金城,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仿佛无数噬人的河怪自水中浮沉,朝着金城攻来。 就在第一批羌人上了河岸,准备蚁附攻城之时,金城那沉重的大门竟然缓缓主动打开。 一众羌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本就是个不着寸缕的美人,现在竟然是将身上最后一条红绳也给卸了下来! 如此做派,岂能不令人心里痒痒? 殊不知,就在金城城墙上,早已潜伏入城中的荀攸亦是感慨—— “羌人果真半点兵法都不懂。” “贸然渡河,自当半渡而击之!!!” (本章完) 第167章 卷三 山神的儿子 第167章 卷三 山神的儿子 城中率先冲出的便是张辽。 其身后,是早已虎视眈眈且饥渴难耐的八百骑兵。 城门打开的刹那,骑兵甲胄上反射寒光令刚才还兴奋不已的羌人瞬间呆滞在当场,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完全凝固。 本来以为是一个予取予求的美人,这伙羌人只想闯进去来一场七进七出。 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一个美人? 裤子一脱,人家的活比自己的还要粗!还要大!这还怎么玩? 张辽手提大刀,眼中尽是嗜血。 长刀一挥,身后骑兵化身一股洪流,直接撞在了脆弱的羌人身上,将好不容易从羊皮筏子上飘过来的羌人重新又赶回大河中去。 一时间,岸边羌人纷纷争先恐后前去争夺羊皮筏子,想要回到对岸。 踩踏、争抢。 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羌人自对岸浮水而来,正是新力未生,旧力已尽的时候。 在城门前用军势恐吓对方已经渡过大河的士卒,就会让对方慌乱,回去争抢渡船,从而引发混乱。 而一旦对岸引发混乱,还在水中漂浮的士卒与本阵的将领也会产生惶恐的情绪,不敢对敌。 这个时候,只要一支大军直插本阵,就能够夺其帅旗,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自皋兰山一侧,只见一飞将胯下宛若燃着一团烈火,自天际云端骤然将领,催动战马朝着羌人本阵冲来。 迷当一见那将,便怪叫一声:“是飞将军吕布!汉人果真有埋伏!撤!” 说罢,竟然都不等还在大河中没有撤回来的本部族人,也不管强端、阿贵二部,直接就领军朝西面退去。 “迷当!” 强端、阿贵察觉迷当要走,赶紧命人前去劝阻。 “我等三部如指!只要汇聚成拳,又如何不能与汉军一较长短?你这般轻率逃亡,如何能与自家族人交代?” 迷当连头都没有回…… 交代? 能将这部分族人带回去,就是对部族最好的交代! 迷当是陇右羌人,他不像出身武都、阴平二郡的强端与阿贵,他是真正领略过西凉铁骑的威力的! 在大汉的铁蹄面前,别说三部凝结成拳,就是再来两部凝结成拳也依旧不能与其抗衡! 迷当让二人的信使去给二人回话:“不要想着与汉军正面作战!吕布怕是巴不得我们都摆开阵势和他一较长短!快去告知你们首领——想要保全部族唯一的法子就是速速退入山隘,尽快翻山而走,不要在金城谷地逗留!” 阴谋! 全他娘的是阴谋! 狡诈的汉人,竟然这般诓骗我等! 万幸,这金城谷地对于羌人来说到底不是绝路,完全可以从几处山隘翻越过去,退回到南面老家当中。 迷当奋力夹着马肚,不敢松懈一下,只求尽快能逃离谷地。 而强端、阿贵虽然对迷当的行为破口大骂,却也知道确实不能在平原谷地中与汉军骑兵作战,同样是慌张往附近的山坳里去钻,借助地形阻拦吕布的骑兵。 吕布见到这伙羌人要撤,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心中恼火。 奋力一追,吕布赫然是直接脱离了大军阵型,一人成军般朝着羌人追杀进去。 赤兔脚快,不多时就将身后的汉军骑兵拉开好大一截,让吕布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有队伍末尾的羌人见到这么一个声势惊人的汉将竟然追逐到忘乎所以,便突然起了心思。 几十个羌兵在逃跑了一阵后突然驻足,形成半月阵型堵在吕布面前—— “那汉将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速速下马投降!” 几十名羌兵各个手持武器,且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确实是有几分吓人。 但吕布看到这一幕不惊反喜。 “好!好!已经太久没有人敢在战场上围堵老子了!好!哈哈哈哈哈!” 吕布狂态尽显,以一人之势竟吓得这几十名羌人迟疑起来。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难道他还能将我们全都杀死不成?” 有羌兵给自己壮胆,然后便绕到吕布的侧后方,暗戳戳的袭来,想用手中长矛将吕布给捅下马来。 吕布好似背后长眼,手中方天戟斜下一撩,便将长矛架住。 之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吕布竟然一手抓住长矛的矛头处,凭借蛮力直接将那羌人从地上拔了起来! “好!真好!终于有人敢在战场上围老子了!” 吕布竟然不用方天画戟,直接抄起那长矛,连带着上面的羌兵当成武器,狠狠抡向周围的羌人。 手中羌人被砸了出去,直接砸倒了周围数人,将其五脏六腑都是震飞出来。 吕布策马过去,把夺来的长矛当做穿串的签子,直接捅向这些羌人腹部,一连在长矛上捅了四、五个人才罢休。 更恐怖的是,即便是穿了这么多羌人,吕布挥动起来依旧轻松,脸上更是笑的和个大爷一样,举着人串就继续朝着对面的羌兵砸去! 地上的羌兵早已被这一幕吓的动弹不得。 在被吕布用长矛串起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上面的人还活着! 便是吕布将其砸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听到对方口中的哀嚎! 怪物! 绝对是怪物! 这些羌人此刻才意识到—— 不是他们将吕布包围了,而是吕布一人将他们包围了! 串满羌人的长枪被吕布一次次砸下,上面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变得残缺不堪。 若是感觉手上重量轻了,吕布便再次串上一人,提供重量。 血腥味呼啸着灌入这些羌人的口鼻中,明明吕布都还没有杀到眼前,他们便已经觉得自己好像溺死在了尸山血海当中,不能呼吸。 仅仅片刻的功夫,刚才包围吕布的几十名羌人几乎再无一人幸存。 唯一还在喘气的,就是被吕布拿在手上串起来当做武器的一名羌兵。 吕布左右环顾,察觉身旁再无敌人站立,便有些无趣的随手将手中长矛丢下,想要继续追击。 “吕将军,不要追了!那群羌人都已经躲到山坳中去了!那里战马过不去,不要追击!准备开始施行计划!” 身后被赤兔拉下的骑兵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都是吕布的老部下,对于吕布在战场上的安危从不过分担心。更多时候他们的作用还是提醒吕布不要冲的太猛…… “切。” 吕布虽然还是不痛快,可毕竟厮杀了一场,算是解了口气。 “通知庞德、张绣部,可以开始了!” “今夜过后,便是这群羌人的死期!” 而一路逃亡的强端、阿贵无疑是吓破了胆。 其实方才,他们也看到了吕布脱离了军阵,一人追了出来。 二人其实心中也有心思。 若是能将吕布杀掉,汉军不就自然溃败了吗? 可接下来的发展远远显然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吕布竟然一人干掉了围堵他的几十名羌兵! 这还是人吗?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便是传说中的蚩尤、刑天,能有吕布方才的威势吗? 阿贵此刻已是吓的魂不守舍—— “我想起来了!” “之前有部落的勇士跟随韩遂前往关中去对战汉人的天子。” “当时就有传言,那汉天子能够驾驭鬼神!能够号令精怪!乃是神人!” 阿贵此刻表面还是个人形,精神仿佛都已经崩溃:“天啊!我等竟然在与拥有鬼神之力的汉人作战,我们怎么可能会赢啊!” 说着说着,阿贵竟然开始痛哭流涕,全然不能自控。 强端此刻心累。 两个盟友。 一个逃了、一个疯了。 这仗还怎么打? 强端抓住阿贵的手,示意他冷静。 见阿贵还在哭泣,强端直接挥动自己粗糙的手掌狠狠给了阿贵一耳朵。 挨了一耳光的阿贵这才愣住,呆呆的看向强端。 “现在部落陷入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当中,我等身为首领,难道就只能坐在这里哭泣吗?” “就算那汉天子乃是神人,真的能够赐予汉将鬼神之力,那又能如何?” 强端奋力拍着自己的胸膛,发出闷响。 “别忘了!我们也是大山的宠儿!是山神的儿子!” 他指向众人身后的苍茫大山。 “只要进入到其中,穿过其中的隘口,我们完全可以从这里飞越出去,回到家乡!” “汉人固然强大,但是在大山面前,终究是微不足道!” 强端眼看天色已晚,汉军又没有追击过来,便决定暂时就在原地休息。 “明日一早,我等就率领族人进山!” “我就不信,一旦我们钻入山中,汉人还有什么诡计可以对付我们!” “什么汉人天子有神力?他若真有神力,怎么不将这大山也封住,彻底将我们困死在这金城呢?” 阿贵在被强端扇了一个耳光后,也是渐渐清醒过来。 听到强端的话后他也觉得有理。 猛地将快要流入嘴中的鼻涕吸了回去,阿贵咧开大嘴,露出自己黝黑泛黄的牙齿。 “就是!” “汉人有本事就将这山也封住!” “我们是山神的儿子!山神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本章完) 第168章 卷三 明犯强汉者! 第168章 卷三 明犯强汉者! 裹着兽皮在山坳中渡过一夜,强端始终警惕的让人去探查金城方向,防止汉军追来。 到了后半夜,强端干脆坐在火堆边,开始琢磨今日白天的战事。 汉军的蹊跷和诡异都让强端心中极其不安。 现在可以肯定,金城不过是汉人王庭放出来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自己上当。 可是然后呢? 就这? 虽然在金城城下,因为被汉军半渡而击之损失了不少族人,粗略算下来怕是有一千多名族人都被汉军杀死俘获,但这些收获显然不足以令汉人筹划这么大的一个局。 强端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当他抬头看向本应该庇护他的大山此刻竟然像一只藏匿在黑暗中的恶狼时,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不能再休息了!现在就走!” 羌人没有诗书传承,更没有兵法教导他们打仗。 他们作战唯一能够依仗的,似乎只有部落首领的直觉。 正如迷当之前的直觉让他迅速撤离一样,强端此刻的直觉也开始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走!” 天还未亮,夜的寒冷依旧贪婪的缠绕在每个羌人的身上,这让被这些唤醒的羌人都有些不满。 阿贵此刻也迷迷糊糊的找上强端:“不是说等到天亮再走吗?皋兰山地势险峻,便是我等族人也不一定能够安全通过,何必要摸黑前行?” 皋兰山形若蟠龙,高厚蜿蜒,如张两翼,可谓雄伟。 甚至,“皋兰”之名本就是匈奴语中“高峻”的意思。趁着夜色走在这样的山道中,实属不智。 “我感觉不对,快走!” 强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他无比信任自己的直觉。 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要是真的将族内这些青壮折在此处,那别说他们的部落,便是氐人怕是都要落得个灭种的下场! 阿贵本来还有些贪恋兽皮中的暖意,有些不大情愿。 不过一想到正是因为之前没有听取迷当之言,这才陷入现在的窘境,所以也不敢和强端争辩,匆匆收拾一番后就号召族人踏上前往山道的路途。 现在强端、阿贵走的地方唤作“金沟”。 只要过了“金沟”再往南走上些路,就可以轻松自金城谷地脱身,保全自己的族人。 一众氐人在黑夜中尽量蜷缩着身子,防止热量流失。 “娘的!今年夏天本来就冷!这山里却是更冷了!” “还不是两个首领,非要听那什么迷当的话来劫掠金城,现在金城没抢到,反而死了那么多人!” “嘘,先回家再说。” “……” 今年天气本身就邪性。 这群氐人又是跋山涉水,又是没有补给,此刻心中都憋着一肚子火。 “还大半夜的让我们行军,我看那两人是真的干到头了!” 黑夜中,队伍中时不时就传来一声惊呼,之后便是土石滑落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哀嚎…… 山道险阻,羌人便是擅长翻山越岭,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也难免会一不留神踩空,掉下山路。 察觉到队伍中的怨气越来越重,还是强端好声相劝:“出了金沟就是一个汉人的村落!那里有肥美可口的猪羊!有温暖坚固的房屋!只要走出去,那一切就都是我们的!大家坚持!” 强端收到的回应稀稀拉拉,不过好歹是提振了一番士气,令队伍中的抱怨少了一些。 东面的太阳缓缓破开厚重的云层。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山路当中,将羌人身上的寒意多少驱散了一些。 有不少羌人的眉毛上、睫毛上,甚至都被冻出了厚厚的冰霜。 不过好在,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马上,他们就能吃上汉人的猪羊、住进汉人的房屋。 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得还能睡到个汉人的小娘子! 一想到这,羌人身上的疲惫仿佛都被阳光驱散了一些,脚步逐渐变得更加轻快。 而在感受到阳光照拂后,便是一直神经紧绷的强端都舒展眉头。 虽然夜间赶路风险有些大,但好歹是快要脱离金沟,将身后的汉人落的老远。 只要能脱离此处,那便是再大再多的问题,那都可以商讨,都可以解决。 只要能够将这些青壮带回去,那他们氐人,依旧还有未来! 未来…… 强端瞳孔一缩, 他们的未来呢? 在金沟的尽头,本来是一条百米宽的出口。 可现在这出口……不见了! 转而,是一座横亘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巨大城墙,城墙上还有汉人的旗帜在徐徐飘扬,仿佛是在嘲弄这群深夜赶路的氐人。 凭空出现了一座城墙? 强端、阿贵都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深夜赶路太过疲惫,出现了幻觉。 不少氐人也学着两名首领的样子擦拭着自己的眼睛。 见鬼了! 当真见鬼了! 是鬼打墙吗? 有的羌人不信邪,还主动朝着城墙走去,看看是不是一触即碎的幻想。 可刚走了几步,在距离城墙还有两百步的地方时,一支箭矢自上方破空而来,瞬间贯穿了对方的胸膛,让他的鲜血飞溅到了四方。“真的!!” “是真的!!” 死亡是真的! 箭矢是真的! 那这城墙,自然也是真的! 强端微微张大嘴巴,不过他很快就揪住身旁斥候的衣领:“是你领错了路?你将大家领到什么地方来了?” 斥候战战兢兢:“首领,这条路别说是我了,就是您都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怎么可能走错呢?” 这确实是金沟。 确实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便能找到羌人回家的路。 可眼前的这座城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本来昨日就被吕布刺激到的阿贵此刻突然抱住了脑袋—— “啊!啊!啊!” 一连几声凄厉的惨叫。 “我就说了!汉朝的天子是神人!汉朝的将领是鬼神!就连汉人也具备伟力!” “凡人怎么能和神明作对?” 阿贵的哭腔比昨日更甚:“现在连山神都抛弃了我们,我们还能如何啊!” 阿贵哭着哭着,就直接朝那道墙壁冲了过去。 城墙上陆续有箭矢射了下来。 可不知是阿贵跑的实在太快,还是汉军弓手的手指还有些僵硬,施展不开,愣是让阿贵冲到了城墙下,一头撞在上面! “嘭!” 坚硬的声响回荡了很远。 阿贵竟然是一头直接撞死在了这伟力筑成的城墙下,全然没了动静。 一时间,在场的羌人竟然全都痛哭起来。 整个山谷当中都是哭声,惊的其中栖息的鸟兽全都四散逃开,生怕这些两脚兽对他们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实际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阿贵的这一撞,不单单将这支羌兵的士气全部撞碎,同时也将强端的最后一丝念想撞碎。 哪怕方才城墙上有箭矢射了出来,强端依旧心怀侥幸,以为这忽然出现的城墙是汉人的什么障眼法。 可阿贵那结结实实的一撞,却让城墙纹丝未动,这显然是在告诉强端—— 这城墙,是真的! 它的出现,意味着羌人的未来,已经彻底没有了! “不,除了金沟,还有别的路,还有黄峪!还有熊弯子!还有池沟!还有抱龙山,还有小井坪!这些地方都能够出去!” 强端一瞬间就想到了其他几个出口。 只要改道从这些地方走,依然可以逃出生天! 而前往这些地方也不难,无非就是再跃过几个山头罢了!这对他们氐人来说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强端当即将族人分成几股,让他们从这些缺口突围。 只要能够突围出去一支,那就证明他们依旧有生还的希望! …… “痴心妄想!” 张绣活动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臂膀。 为了将这些羌人堵在金城谷地,他与庞德麾下的士卒分散到了几乎所有的缺口修筑城墙。 甚至为了提高效率,就是张绣自己都亲自前去提沙筑城,一直忙活到了半夜。 幸好天子的这个法子异常简单,山里面的气温更是比关中还要冷上几分,所以这些城墙修筑的也还算顺利。 而既然将这些羌人堵在金城谷地,那剩下的似乎只有一件事了—— 张绣、庞德陆续与吕布、张辽的本阵合到一处。 “有羌人赶到黄峪!被我军击退!” “有羌人赶到熊弯子!被我军堵了回来!” “有羌人赶到抱龙山!抱龙山领军的百夫长私自设伏,将这一部羌人全军覆灭!” 吕布、张绣闻言都是皱起眉头。 头功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抢了?他们还有没有将自己这些个主将放在眼中? 但现在四面都有消息,也意味着这些羌人大概已经认清了现实,知道自己并没有退路。 想要活着出去,就要正面击败汉军!正面击败吕布!正面击败张辽、庞德、张绣,以及其麾下的一万西凉铁骑,如此才有唯一的生机! 而正面作战……在场的汉军诸将难道有谁会惧怕区区的氐人吗? 年纪最小的张绣更是直接向吕布请战——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望吕将军以我为前锋,一举击溃敌军,使其再不敢进犯边境!” 吕布大咧咧一笑。 “准了!” “此战,必要换来凉州十年太平!” (本章完) 第169章 卷三 马腾 第169章 卷三 马腾 “没有出路。” “没有出路。” “还是没有出路。” 分散的羌人兜兜转转,陆续回到了原点。 好似神迹一般的城墙一夜之间将金城谷地中的各个缺口完全堵住,同时这些羌人心中也被绝望一点点的填满。 “说不定还有出路,抱龙山那边就还没有任何消息,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生天……” 强端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没有消息,说不定是比坏消息还要糟糕的局面。 但他没有办法。 难道他非要残忍的告诉这些族人,他们已经被彻底锁死在这谷地当中了吗? 他们羌人,都是天生的猎手。 在面对一些狡猾的大型野兽时,他们就会将这些野兽驱赶、困在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中。 之后,便是等待。 等待着陷阱中的野兽慢慢虚弱,没有了力气,最后再拿出刀刃,上前将其杀死。 而现在的这些羌人的境地便是如此。 因为得不到补给,不少羌人走起路来已是东倒西歪。 往日里健步如飞的壮汉,现在却需要用木棍撑起身子才能继续前进。 若是继续和无头苍蝇一般,在这金城谷地中乱撞,恐怕不用汉军动手,这些羌人自己就要被饿死在这里。 强端知道,不能等了! 同时,他也没有了试错的资本! 捕猎时,其实偶尔也会失败。 而失败的原因都大同小异。 都是因为陷阱中的野兽突兀陷入疯狂,甚至不顾生死的向外突击,用气势将老辣的猎人镇住,从而逃出生天。 一念至此,强端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他拿出小刀,顺着眼眶在自己脸上划开一条口子。 猩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顷刻间就将强端半边脸染成了红色。 “族人们!是我强端对不起诸位!” “但眼下,便是我强端学着阿贵一头撞死,也依旧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强端指着金城方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冲过去!冲垮汉人的军队!从东面逃出这片绝地!” “只要能够回到家中,诸位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强端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绝望中,诞生的不一定只有恐惧。 或许还有希望。 强端的话好似一盏灯火,逐渐点燃了这群羌人的思乡之情,点燃了这群羌人最后的斗志。 哭声逐渐熄灭。 越来越多的羌人头目来到强端身侧,便是之前阿贵部一面的羌人头目也过来压住强端的肩膀。 “带我们回家。” 强端也将手搭在这些人的臂膀上—— “好!” 羌人集结起来。 依旧没有整齐的队列,但气势与之前已经不同。 当他们出现在汉军面前时,临阵观察的吕布、荀攸都是带上了一丝凝重。 “夷狄中,也有英雄啊!” 可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对方的这种表现,让荀攸知道,反而更不能将这些羌人放虎归山,否则的话便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了无尽的祸患。 “吕将军,接下来就靠你了。” 方才吕布眉宇间的一丝凝重来的快,去的也快。 眼下这支羌兵虽然多少有些“哀兵”的气势,但终究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 没有了大山作为庇护,仅仅凭借斗志就想战胜汉军? 要知道,论勇气,汉军从不输给任何人! 或许羌人想要回家的理由很合理。 但是汉军为了保护大汉百姓的理由更加合理! 这里,本就不是羌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擂鼓!命先锋张绣先去冲阵!” 相比于久经沙场的吕布还有机智奇谋的荀攸,张绣显然没那么多想法。 羌人就是羌人。 朝自己龇牙咧嘴的羌人依旧还是羌人! 张绣出身北地,年少时经历的羌祸不说是多如牛毛吧,那也是层出不穷。 挺起手中长枪,张绣的舌头围着自己嘴唇舔舐了一圈—— “冲锋!” 北地良家子,自汉初时便是大汉的中坚力量。 常年生活的边境,让他们骨子里都透着对异族鲜血的渴望。 马蹄轰鸣。 日月无光、山川哀嚎! 千余名骑兵的奔腾比之身旁的大河之水还要沉重!好似雷电正伸出自己的躯干,朝着羌人压来。 “死!” 张绣一马当先,与身旁几十名亲兵一齐冲入敌人中央。 羌人没有军阵。 但这并不妨碍张绣还是一眼看到了强端的位置所在! 只要将其杀死,羌人必然溃败! 成片成片的汉军骑兵往往一个冲锋,就能瞬间将羌人的一个小队列吞噬干净。 飓风每每袭过,就只剩下断肢残臂。 曾经战胜过匈奴的大汉骑兵再次在这片土地上驰骋。 不少羌人或许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 大汉的王庭或许确实是衰弱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汉的王庭就比他们羌人弱了! 骑兵无情的绞杀正一次次的磨灭着羌人心中的信念。 强端此时已经双目呆滞。 清楚汉人编制的他知道,眼下张绣麾下的骑兵,不过是汉人的先锋军队罢了。 其率领的千余名骑兵,甚至不过是汉人大军的十分之一。 而就是这十分之一,却可以轻松将羌人的大军搅的天翻地覆。 今天,在拼死最后一个族人面前,真的能够从汉人的这支大军面前冲过去吗? 羌人主将那边已经心生惶恐。 而汉人主将这边却颇为轻松。 张辽甚至还有空点评张绣—— “到底是年轻人,打起仗来有些冲过头了!” 身侧的庞德无语的看向张辽——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不过回过神来,庞德也发现张绣冲的有些太深,简直就像一柄凿子一样深深陷入羌人的大军,随时有可能被两翼的羌人包围过来,陷入到敌人的军阵中央。虽然庞德不认为对面的羌人将领有这样的指挥能力,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庞德还是令身边亲兵去向吕布请战,要他上前接应张绣。 “别想了,根本轮不到你!” 张辽也是吕布老部下了,深知吕布的脾性。 他示意庞德去看中军的那面【吕】字将旗。 “吕将军可是答应要多为陛下斩几个异族首领的,这羌人头领虽比不上匈奴单于,但到底也算个人物。吕将军只怕早就等不及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去逞英雄?” 庞德一看,果然发现刚才还在中军的【吕】字军旗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摸摸的来到前线…… “吕将军真是……” 庞德又想指责吕布的胡闹,又对吕布的肆意妄为升起一丝羡慕。 可无论如何,当吕布亲自来到前线,也就意味着一件事—— 战事,已经结束了! 吕布一骑当先,再次化作一团流火直接砸入羌人的队列中,顿时就将其砸了个人仰马翻。 今日吕布总算稍稍认真了一点,提着方天画戟便直接朝着强端的方向冲去。 路上不断有羌人前来阻拦,可莫说去抵挡吕布,便是阻碍一番赤兔的速度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杀穿了整个队列,朝着强端而去。 张绣眼看吕布后来居上,当即也是急了:“吕将军!我才是先锋!我才是先锋!” 不过张绣虽然勇武,却终究不如吕布,在人群中厮杀了这么久,加之昨夜干了一夜的活,现在手臂已是酸软到了极致,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布将他追赶、超越,然后便是望其项背。 吕布此刻完全就是火燎的金刚、烟熏的太岁!一人成军!直接就杀穿队列,奔袭过来直取强端首级。 左右亲兵纷纷过来上前阻挡,可吕布胯下赤兔仅仅是用自己的脖颈撞了过去,便直接扫倒一大片敌军,将其中保护的强端露了出来。 吕布平举长戟:“你便是羌人首领?” “正是,我乃……” 强端还未自报姓名,就发现自己的头颅好似已经飞起。 眼中景物天旋地转之时,强端耳边也传来最后能够听到的话语—— “你的姓名,还不配被我吕奉先知晓!” 强端脱离了身躯的头颅蓦然瞪大双眼。 可片刻后,却还是缓缓闭上。 汉人,终究还是那般的傲慢与强大。 自数千年前开始,汉人便是这样了。 恐怕再过数千年,汉人依旧会如此吧? 带着最后的不甘,强端终究还是没了声息。 吕布上前一把将强端首级挑起,高举过顶。 周边早就已经胆寒的羌人见到强端被杀,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烟消云散。 从一开始的一人、两人,再到后面的千人、万人。 兵败,正如山倒! 这群羌人逃跑的声势,竟然比张绣方才进攻时的声势还要吓人! 后方的张辽、庞德见大势已去,也率领本部兵马上前冲杀起来,将逃窜的羌人彻底驱赶开来。 此役。 共斩首级三千余名,俘获一万五千余羌兵。 这个战果,便是放在大汉强盛时期,都已是能称得上一句大胜了! 周遭将士无不对这吕布、荀攸开始道贺,吕布更是飘飘然,仿佛下一刻就要醉去。 荀攸则是在盘点完羌人的数目后,陷入沉思。 “参军有何心事?” 吕布亲自端着一杯庆功酒来相敬:“这一次若非参军几次出谋划策,怕是不能这般轻易取得大胜!现在既然已经击败敌军,自当庆贺一番!” 荀攸结果吕布手中的美酒,却并没有放下,而是轻轻放在一边。 “吕将军,人数不对。” “什么人数不对?” “之前根据探查,这支羌人少说也有三万之众。” “而如今战场上杀死俘获的,却还不到两万!” 荀攸这时想起。 昨日在金城下,好像是有那么一支羌人跑的比兔子还要快!连抵抗都没抵抗,直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荀攸询问庞德和张绣,问他们在西面的布置中可曾见过那支羌人大军? 庞德和张绣都摇头。 强端率领的氐人部落都是想着从南面突围,却没有往西面而去,所以西面便并没有传来围堵住羌兵的消息。 “难不成被这支羌人走脱了不成?” 荀攸的话顿时引得帐内众将警觉! 竟然走脱了一支一万人的羌人大军! 那可是此次进犯汉境三分之一的数量啊! 若是被他们逃了出去,那如何算是平定了羌患?给凉州争取了安宁? “我等竟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支羌兵提前离开!” 张绣一时大为懊悔。 不过荀攸也没有责怪于他:“战事本就千变万化,谁都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按照预期进行。” “你们之所以没有堵住那伙羌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昨日从金城逃脱后便一刻都不曾停歇,直接日夜兼程从令居方向而去,想要逃出这片谷地。” “对方有着这份警惕和决绝,也不怪你们。” 摊开舆图。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派遣兵马前去追击!防止他们真的逃脱出去!” “只希望马腾在令居一带布置的兵力充足,能够将那支羌兵堵住。” “不然的话,不说能否将那伙羌兵堵住,只怕马腾布置在那里的大军都要全军覆没啊!” …… 事实也如荀攸所料。 马超、法正、孟达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想要指挥骑兵,将从令居出口逃出来的羌人围堵回去。 但渐渐…… 从中出来了几十人、几百人、几千人,再到现在的将近一万…… 马超喉结抖动,悄悄咽下一口唾沫。 “孝直,难道朝廷失败了?直接将羌人主力都给放出来了?” “为何……从中逃出的羌人会这么多?” 法正也不知道! 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羌人一次性从金城谷地中逃出! 而且不光数量众多。 这群羌人一个个都是面带死志,仿佛背后有什么怪物正在追赶一般! 当见到此处还有堵截他们的骑兵时,这些羌人一个个直接就朝着自己等人的营寨冲击过来,仿佛不死不休! 法正几人到底是年轻人。 当战事的发展与自己的预料全然脱节之后,他们也是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眼瞅着这群羌人就要冲杀到眼前时,自大营后侧突然响起一阵锣声。 无数背负着【馬】字将旗的骑兵自远处赶来。 为首的马腾虽然一脸憋屈,却还是大吼一声—— “老子的兔崽子还轮不到你们管教!都他娘的冲上去,给老子弄死这群羌人!” (本章完) 第170章 卷三 可愿走子午? 第170章 卷三 可愿走子午? 马腾此刻骂骂咧咧的。 明明说好了不去管马超这个逆子,他是生是死都随他去! 但是在犹豫了半日后,马腾还是点齐兵马,自姑臧一路南下,来到了令居。 “小兔崽子!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腾又骂了几句,而马超则是开心的大喊:“爹!” “你还当我是你爹!?” 马腾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此刻显然不是教训马超的好时机。 “你三人迅速领人前往南面,在侧面骚扰羌人,切记不要与之正面作战!” 当爹的既然来了,哪有让儿子在正面冲锋陷阵的道理? 而且马腾透过这支羌人的衣着打扮,也隐约猜到了这是哪一个部落。 迷当! 那个打着“为韩遂报仇”的旗号,将凉州搅成一锅粥的罪魁祸首!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若不是迷当横生事端,他马腾现在还在金城吃香的喝辣的,哪会陷入今天这般局面? “找死!斩迷当首级者,赏万金!” 马腾也是发狠,直接布下重赏。 而迷当此刻在见到马腾的旗帜也出现在这里时,眼中亦是透出绝望。 马腾在西凉毕竟颇具威名。 迷当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敌马腾,这才从武都、阴平二郡中请出强端、阿贵助阵。 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成了现在的局面。 “终究是以残部遇上了马腾的主力啊。” 从武都、阴平出来的两支氐人部落和朝廷来的大军碰撞到一起。 而迷当如今,也只能够用本部兵马与马腾一战。 逃了一天一夜,已经疲惫不堪的迷当终于没有选择再去逃跑,而是挥动刀刃率先朝着马腾冲来。 马腾见状,微微眯起眼睛。 找死! 杖而立者,饥也;汲而先饮者,渴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 如今迷当背后的这群羌人,就是这样的状态! 加之马腾的大军忽然出现,又使得对面的羌人出现了惊惧的神态。如此表现,马腾麾下的士卒又有什么输给对方的理由呢? 方才没有反应过来的马超、法正、孟达三人也逐渐清醒,开始在侧翼骚扰这支羌人,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调戏对方。待对方放松警惕时,便又一拥而上,从对面完整的人群中切下来一块,将其迅速咬死……周而复始。 正面马腾的大军也不头铁的和迷当来试试狭路相逢勇者胜,而是在正面冲杀一阵后,就往后退去,引迷当麾下羌人来追。 等到羌人追累之后,马腾就又下令骑兵掉头上去厮杀,等杀累之后再次往后撤上一撤,静静的看着羌人…… 虽然同为西凉铁骑,同为骑兵战法,马腾和吕布的作战风格却是截然相反。 一个如下山猛虎,冲过来就要将敌人撕碎。 一个如磨人毒蜂,就是在敌人身边嗡嗡,然后找准时机盯你一下就跑…… 迷当本来还想趁着最后的这一口气将马腾大军冲散,但眼看着马腾越来越远,他便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将族人完整的给带回去。 “无耻!” 迷当骂了马腾一声。 可事已至此,羌人全军覆灭的结局已成定数。 迷当不甘心! 他看着马腾那飘荡在空中的将旗,突然计上心来。 “马腾!你真的要灭了我们羌人血脉吗?” “你不要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有羌人血统!你这样,难道不算是背祖忘宗吗!” “而且,你若是真的杀了我们,让凉州得到安宁,你难道就不怕大汉的王庭嫌你是个没用之人,将你斩杀吗?” 迷当感觉自己似乎是找到了求生的法子—— “马腾!只要你今日放过我们,我们日后一定以你为主!只听你的号令!到时候即便是汉人的王庭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这难道不是双赢吗?” “你马腾好歹也算一方诸侯,难道真的打算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吗?” 迷当的声音颇为响亮。 不但是马腾能够听到,便是侧翼的法正、孟达,同样听到了迷人的喊话。 二人面色都是一变。 迷当……竟然是劝马腾要养寇自重? 劝马腾养寇自重,体现自己的价值,好让马腾放自己一马…… 如今的羌人,难道都已经进化到了这般地步吗? 而且最令二人担忧的是——迷当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真的彻底平定了羌患,让凉州归属于朝廷,那马腾还有割据一方的资格吗? 可以说,一旦朝廷这次彻底平定了羌祸,不但意味着为凉州带来了十年安宁,同时也将马腾的“诸侯梦”一脚踹的粉碎。 到了那时,马腾是真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朝廷,交给了天子。 那样的局面,真的是马腾愿意看到的吗? 法正、孟达都是屏住呼吸,等待着马腾的反应。 而马腾一侧,同样是漫长的寂静。 “唉。” 迷当说的这些,马腾又岂能不懂? 所以他之前才不愿让马超前往令居,为的就是给自己求一个日后存身的砝码。但马超这个大孝子私自窃取兵符,领骑兵主动前来堵截羌人的行为,显然已是将马腾唯一的砝码给拱手让人。 到了现在,若是将迷当他们放走,那他马腾恐怕就真的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马腾,终究不愿做汉贼。” 这是底线,也是回答。 马腾没有回应迷当。 或者说,马腾本身的行动,就是最好的回应! 一勒马缰,马腾催动着战马,率领着身后的骑兵,朝着迷当的方向冲锋。 马腾难得的强硬让法正身侧的马超也是欢呼起来。 “孝直、子敬!看!吾父也是英雄!” 法正、孟达见到马腾没有答应迷当的条件,也各自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 骚扰了凉州几十年的羌患,随着马腾的这一冲锋,已经彻底被平定! “马凉州凭借今天的功绩,当得以青史留名,自然称得上英雄!” 法正、孟达也催动战马上前,开始配合马腾将这支最后的羌人部落撞成灰烬! 待身后的吕布等人追上来时,马腾已经打扫完战场。 斩首三千余人,俘获两千羌兵! 若是与吕布等人的战绩相加,便是斩首六千余人,俘获近两万敌军! 如此战果,便是放在汉匈对峙的那些时日,也都算是一场酣畅大胜了吧! 金城当地的豪强、世家,纷纷为朝廷大军献上礼物,主动奉上酒肉犒赏士卒。 一些在凉州隐居多年的关中名士也纷纷出山,来到金城为将士吟诗作赋,称赞大汉的强盛。 河西四郡的郡守、县令,也是纷纷赶来金城,向朝廷表达了忠心。 就连距离凉州最近的鄯善国,也就是楼兰国改名而来的那个西域小国也是第一时间往金城派遣了使者,缠着韦康、荀攸,请求将他们带回长安去继续服侍大汉天子…… 相比于金城之战引发的四方鼎沸,反倒是处于正中心的几人陷入了迷茫。 “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战胜羌人的消息传往长安后,长安非但没有及时发来褒奖,反而是愈发的沉默。 荀攸还以私人身份给贾诩和荀彧都写了一封信件,询问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二人也是语焉不详,给荀攸的答复都只有一个字—— “等!” 等? 等什么? 荀攸不要理解究竟是太师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天子那边产生了什么奇思妙想。 眼下好不容易战胜大敌,为何仅仅是一个“等”字? 如何论功行赏,不说。 如何安排职务,不说。 就连如何处置这群被俘虏的羌人,朝廷依旧没个信! …… “这么耗着不是个办法。” 荀攸最为清楚朝廷如今面对的窘境。 “这两万羌人俘虏也是人!将他们困在此处,说不得就会造成变故!” “更别说他们每日也是要吃粮食的!两万人的粮食!哪怕每日仅仅是让他们果腹,也依旧是一笔极大的消耗!” “朝廷若是不尽快决定,难道要一直养着这两万羌人吗?” 吕布、马腾的意思也是如此。 杀! 虽然杀俘之事不祥。 但朝廷此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羌人一网打尽,令其不在骚扰汉境吗? 而且两汉四百年的经验无不验证了只有死去的异族才是好异族。 与其继续耗费粮食养着他们,倒不如立刻将他们杀掉,一劳永逸! 倒是韦康毕竟是士人,认为此举太过残忍,与几人争论不休。 又过了几日,就在韦康也迫于压力放弃了继续供养这些羌人俘虏的时候,终于有消息自长安方向姗姗来迟。 荀攸查看消息后面色一阵古怪。 其他人拿过朝廷的回复,亦是有些咂舌。 “天子……当真胆大包天啊!” …… “呼——” 荀攸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遣人将一名羌人的小头目带来问话。 那羌人小头目极为紧张,显然也知道了如今正是决定他们一族命运的关键时候! 荀攸再三确认了手上消息的准确后,这才对那羌人头目问话—— “汝去过汉中吗?” “回汉朝大人,我们都是武都、阴平一带的氐人,自然去过汉中!” “那你们……可走过汉中子午道?” (本章完) 第171章 卷三 奇思妙想的天子 第171章 卷三 奇思妙想的天子 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 ——《魏略》 …… 该怎么拿下汉中? 刘协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拿下汉中,无非就三条路线。 其一,走骆谷道、褒斜道、陈仓道,或者干脆就走祁山道攻打汉中。 可无论走哪条道,都有一个绝对的硬骨头在等着朝廷大军去啃,那就是易守难攻的阳平关。 其二,便是从长安出武关,过南阳,自上庸攻入关中。 这条路线崎岖难行,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线。 况且无论从东走还是从西走,都要耗费巨量的粮食,这对于目前的朝廷来说显然都是无法接受的。 如此,便只有第三条路线—— 子午道! 古人以“子“为正北,以“午“为正南。 能被冠以“子午”之名,恰恰说明了这条道路其实是秦岭山道中最为笔直的一条道路。 但这也是一个陷阱。 子午道虽然最为笔直,但通过其中要耗费的时间反而更多。 褒斜道、陈仓道,之所以曲折,是因为其道路特意避开了秦岭中大的山脉,尽可能在平坦的地方开辟出能够通人的小径。 但子午道却要狂野的多,很多地方必须要翻山越岭才能通行,故此一般不会选择从这条道路行军。 史书上,蜀汉镇北将军魏延就向丞相诸葛亮献策,想要从子午道偷袭长安,以取关中! 只出于种种因素考虑,这条奇策还是被诸葛亮给否决,转而走祁山道开始了蜀汉未来的北伐之旅。 刘协此刻盯着子午道,越看越觉得这玩意诱人! “道路短,就意味着耗粮少。” “至于山路难行……奉先这一次前往凉州,总会俘获大批的羌人吧?” 刘协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而走山路最怕的下雨,现在其实也不用忧虑。” 关中大旱,天上哪还有雨水能够降落下来? 也就是说……自子午谷谋夺汉中之策,貌似可行? 刘协将想法告知了贾诩,贾诩也诧异的看向天子。 “子午谷奇谋?以羌人为主,翻山越岭前往汉中?” 听上去,好像还真的很靠谱! 刘协兴奋的指着舆图:“还不止如此!” “就算真有士卒翻阅子午道,抵达了汉中。可若是汉中士卒太多,只怕也难以夺下此地。” “故此,想要让这支奇兵轻松得手,还要去做一个准备!” 刘协手指西侧:“可传出假消息,说是朝廷准备自祁山大道征讨汉中,逼得张鲁将兵员布置在西侧。” “哪怕不将士卒调出汉中,只要移至阳平关一带,使其后方空虚,便算是达成了目的。” “此外,还可以让刘表也一并跟着虚张声势,让他作势要去攻打上庸,再吸引走一部分张鲁的兵马,让汉中更加空虚!” “如此,将张鲁的兵力调动到两侧,将中间的弱点完全暴露,才有可能一击得胜!” …… 贾诩已经无话可说。 他很难相信,当今天子难道真的不是高祖转世吗? 不对,不是高祖,怕是孙武、韩信转世到了天子身上吧?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常人们称赞的古代善于用兵的人,能使敌人前后不相连续,大部队与小部队无法相依恃,官与兵无法相救援,上下级无法相统属,士卒离散而不能集合,即使集合也无法统一行动。符合自己的利益就立即行动,不符合自己利益就停止行动。 如韩信那样的善战者,不仅仅是能够将自己麾下的士卒如臂使指,更可以通过计策和布置,去调动敌人的军队,这样才是能够百战百胜的关键。 而眼下的天子,显然也是做到了这一点。 不单单是在调动自己的军队,更是在令敌人的军队前往自己想让它去的地方,然后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一击得胜。 之前贾诩听太师称赞陛下在兵法一道上已然“出师”,贾诩以为不过是太师的谦辞,或者是太师和自己一样想要偷懒…… 但现在看来,恐怕太师的话当真是肺腑之言。如今在兵法一道上,便是太师,恐怕也教不了天子太多了。 贾诩拱手道贺:“若是如此,只怕真的能够夺取汉中。” 谋取汉中,贾诩一点意见都没有。 作为掌管政务的尚书令,他巴不得天降一笔横财,帮助朝廷和关中渡过这场天灾。 而汉中,显然就是这笔横财。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陛下确认要以羌人进攻汉中吗?” “羌人毕竟刚刚才被击破,恐怕不能对朝廷心悦诚服,陛下如何能够保证羌人的忠心呢?” “汉中与关中之间有秦岭阻隔,若是将羌人放入子午道中,他们很有可能逃散开来,坏了天子之策。” “故此,从子午谷进攻的时机恐怕还要延后。” 按照贾诩的策略,至少要将那些羌人驯服之后,再开始实施这条策略。 不过刘协显然不愿等待。 “文和,马上就要秋收了。” 自吕布出征凉州,已是数月时间。 而关中今年的收成,注定将是一场灾难。 更别说还有在陇右一带,被张鲁派兵毁掉了耕田的那些百姓还需要朝廷救济。 若是再拖上一拖,等到天气寒冷下来,关中怕是不知要再冻死、饿死多少百姓。 所以贾诩“等一等”的策略或许稳妥,但是时机稍纵即逝,若不尽快用兵,不能尽快得到汉中的粮食,关中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死于这场天灾。 “如何保持羌人忠诚?其实这样也简单。” 刘协敲敲案几。 “奉先此次必然俘获了不少羌人士卒。” “朕听说此次出征的羌人大都是部落青壮。” “既然如此,自当让这些羌人将他们还在山林中的妻儿迁徙出来,与他们团聚。不过为了让这些羌人安心,自当将他们的妻儿安置在靠近汉境的郡县生存。” “之后,便将这些羌人编户齐民,记录在册。” “编户的时候记得将这些羌人全部改为汉姓,羌族本就出自上古八姓之一的姜姓,乃是诸夏之后,不要舍不得不给他们姓名。” 刘协对这一点颇为不满—— “像是姜姓演化出的谢、纪、丘、卢等姓放心给用上!羌人不是崇敬羊吗?那改成杨姓也没什么不妥!要是太尉杨彪他有什么意见,你就直接让他来找朕!若你们都舍不得,那刘姓也是可以赐予的!一个个抠抠搜搜的,非要叫人家什么强端、阿贵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名字,是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羌人吗?” “此外,也调过去几个在军营中教导士卒识字的教书先生!让他们识汉字!明礼仪!不要再让羌人的孩子说羌话,信奉他们的那些神明!包括什么羌族起源的神话传说,也彻底不允许他们再说!再传!明明都是诸夏之后,却偏要搞出什么自己的一套神话传说出来,这难道不是对诸夏先王的背叛吗?” 刘协喋喋不休,又一连说了好些个东西。 羌人,自然要杀! 羌患,自然要平! 可若变成汉人,诸夏一家亲,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贾诩在一旁越听越汗颜。 天子的话虽然说的温馨,言语中没有半个血腥的字眼。 但贾诩听后,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话语中不提亡国灭种,但字里行间却处处是亡国灭种! 绝其语言、断其传承。 如此只消三代,只怕这些羌人也与凉州汉人无异了吧? 不过贾诩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陛下,赐汉姓这一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些?更何况还都是一些大姓……不知能否以生僻姓氏代替呢?” 贾诩,还是不愿意与羌人同姓。 “哈?” 刘协没想到连贾诩都充满了这种优越感。 是! 汉人文明如此辉煌,心中有些优越感也没有不妥之处。 但是现在五胡崛起之势已势不可挡,大汉总不可能真的拎着屠刀搜山检海,将四方蛮夷全都削个干净吧? 诸夏的武器,可不单单只有矛革,同时还有诗书! 不强制将这些羌人改成彻彻底底的汉姓,难道改成什么贺六浑、普六茹、拓跋、尔朱之类的姓氏吗? “此事便这么定了!朕绝对让这群羌人看起来……至少从名字上看起来,从此与汉人无异!” 刘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贾诩。 “对了!此次羌人部落必定战死了不少青壮,那些部族中毕竟出现了不少寡妇。” “正好太师麾下不少府兵也都是老鳏夫,不如直接将这些羌人寡妇分发给他们!” “寡妇多好!又能生养!身体又好!又会疼人!让他们都娶了羌人,我就不信他们能给自己的孩子去取一个羌名!” “……” 贾诩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 天知道天子是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不过…… 通过天子最后的话,贾诩逐渐确认了另外一件事—— 天子果真好人妻啊! 与高祖皇帝果然类似。 甚好!甚好啊! (本章完) 第172章 卷三 天子亲征! 第172章 卷三 天子亲征! “所以,朝廷大致便是这样的意思。” 天子已经决定,自羌人中挑选出部分精锐,让他们由子午道进攻汉中。 而这些羌人也已经承认,他们去过汉中,走过子午道。 就是这其中控制羌人的手段,看的荀攸也是眼皮直跳。 “韦凉州,如此便靠你了。” 除了针对羌人的处置外,尚书台也将此次战后凉州官吏的任免一并发下。 鉴于此次韦康表现良好,加之又有上一次在关中的功绩,直接升任为凉州刺史、封都亭侯。 马腾也不出所料,被朝廷召回朝中,授封槐里侯,成为九卿之一的卫尉。 不过为了以安其心,朝廷并未召其子马超一并入朝,而是授予柱国将军一职,在凉州设置军府,拱卫凉州。 马腾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愿,但也知道朝廷对自己的已是恩情甚重。 自己受封县侯,进入朝堂荣拜九卿,自己的儿子马超更是以弱冠之龄成为大汉的第七位柱国将军,自己若是敢推脱不去,那简直就是在将朝廷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别说朝廷不会放过自己,便是吕布也会第一个将自己拿了向朝廷谢罪。 而法正、孟达都艳羡的看向马超。 前几日大家都还是一穷二白的小伙伴。 怎么忽然之间你就成了大汉的第七位柱国将军,成为了和吕布并肩的名号将军? …… 不过羡慕也是没用的。 大家都知道马超之所以以弱冠之龄升任柱国将军,是因为他爹是马腾,是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 既然要将马腾召回朝中,将马超留任凉州,就势必要给马超一个绝对的高位。不然恐怕难以管理其父马腾留下的那些兵马。 可是…… 即便是授予马超柱国将军一职,以他的年龄、资历,大概也无法完全服众。 这个时候,马超自然只能全力依仗朝廷,与朝廷的关系更加紧密。 荀攸从这个任命中嗅到了浓浓的“贾诩味”。 毒辣、老练,也让人无可奈何。 同时,此次对于其他人的奖赏也一并分发下来。 如法正、孟达这样的使臣,朝廷并未将其召回,而是大方的将其任命为凉州州郡的薄曹、兵曹,让其放心施展拳脚。 吕布、荀攸,都是凭借平定羌患的功劳升为列侯。 荀攸被册封为陵树亭侯。 吕布则是被册封为温侯…… 这个爵位让吕布本来稍稍有些不大满意。 因为大汉的上一位温侯,正是之前死去的司徒王允。 将“温侯”挂在自己头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合适。 但当吕布听说“温侯”这个爵位是陛下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封号,虽不知其中缘由,却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陛下还能害我吕布不成? 这一次朝廷的封赏大都以爵位为主,真正的物质奖励其实并不算多…… 毕竟, 懂的都懂。 朝廷现在穷的都叮当响了,便是此次出征的兵粮都是从刘表那里买来的,怎么可能还有剩余的钱财去犒赏士卒? 论功行赏完毕,庞德、张绣率先押着那些羌人俘虏前往武都、阴平二郡去将他们的家眷自深山老林中接出来妥善安置,而吕布的本部兵马却迟迟未走。 因为除了针对羌人,尚书台还给吕布、荀攸下达了命令—— 趁此时机,丈清土地、彻查户口、打击豪强! 凉州乃是边陲之地,凉州百姓过的凄苦固然是有足以频频侵犯的原因,但凉州的一些大族吃相显然也是过于难看。 如今吕布的大军就驻扎在金城,携大胜之威俾睨凉州,若是不趁机将凉州的豪强大族全部打击一番,那朝廷的尚书台未免也太废物了些! 吕布倒是无所谓。 不就是待在凉州,准备杀人吗? 这活他干的多,并没有什么抵触。 荀攸却满脸苦相。 自己明明就是为了逃脱处理政务才从尚书台跑出来的,怎么到了凉州又要继续处理政务? 而且还是丈清土地、彻查户口这种得罪人的政务? …… 荀攸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他敢保证,这绝对又是贾诩在尚书台公报私仇,报复自己私自离开了尚书台。 “当真是老毒物啊!” 荀攸暗骂一声,却也知道丈清土地对于凉州安定的重要性,便迅速开始了彻查。 不查还好。 一旦认真彻查,那顿时就是触目惊心! 单就说金城。 金城郡昭帝置。雒阳西二千八百里。十城,户三千八百五十八,口万八千九百四十七。 这是二十年前记录在典册上的数据。 可现在金城的户籍数目中,竟然只有户八百,口四千余! 人口不过二十年前的五分之一! 这些百姓难道全都死了? 不可能! 荀攸出身颍川荀氏,对一些世家大族的做法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趁着时局动荡,将这些百姓藏匿在了自己名下,将大汉的百姓变成了自己的私产! 正是用这样的方式,地方上的财政状况才会越来越差,上交给朝廷的税款才会越来越少,导致中枢财政逐渐空虚,变得养不起兵、治不了贼、平不了乱。 “既然如此,便彻查一番好了。” 反正如今吕布的大军就停在凉州,正是朝廷威势最甚,最能够重定地风水火的时候。 倘若朝廷这个时候不去将凉州的这些积弊一扫为净,只怕未来就更没有机会和由头来做这样的事情了。 荀攸问韦端借来了法正、孟达,还有一众从关中来的士子吏员彻查凉州人口。 一旦发现藏匿百姓的,就立马传召过来,找其主事者问话。 若坦言承认,愿意主动配合官府的,自然是无事发生。只要退还侵吞的田地,点清藏匿的人口,其原先那些财产,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保留。 但正如孟达之前所说,世上之人不可能只去做正确的事情。 即便吕布的大军就停驻在金城。 即便羌人的鲜血还漂浮在大河之上。也依然会有当地豪族头铁到底,在被传召过去后依旧一问三不知,打算与朝廷抗衡。 这些豪族还不是一家。 好几家豪族在暗中或是合纵连横,或是争相贿赂,反正就是不愿将私吞的田产与藏匿的百姓悉数交出。 对于这类人,荀攸只有一句话—— 找死! 现在可不是什么太平时候,朝廷并不畏惧杀人。并且在朝堂之上也没有与之相绑定的政治力量可以左右中枢决策。 董卓一系的西凉将领大都出身贫苦,他们巴不得朝廷将这群凉州大户全都送上刑场,怎么可能冒着得罪天子的风险为他们说话? 马腾倒是私下里收取了不少贿赂…… 不过在马腾有意无意和荀攸提过一嘴后,马腾就决定不再掺和这事。 荀攸态度十分决绝,赫然是要彻底将凉州积患一并扫清。 马腾询问荀攸:“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吗?他们的背后可是无数生存在凉州本地官场的士人啊!” 荀攸正气凛然:“我的背后乃是朝廷!乃是天子!难道还怕他们区区几个官吏吗?” 马腾听后顿感惭愧,决定不再帮腔,任由荀攸彻底将凉州清洗一遍。 荀攸也在查清结果、落实证据后,直接就请求吕布率领士卒前去拿人。 当士卒拿着刀剑冲入到这些大户家中之时,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如今的世道变了,于是赶忙向荀攸求饶,表明自己知道错了。 “他们不是知道错了,他们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荀攸不为所动,任由吕布的士卒将那些大户扫平,所收获的钱粮也是一半奖赏给了士卒,一半分发给了百姓。 凉州百姓闻之,无不向长安方向谢恩跪拜、感激涕零。 事后查明,金城郡中,单单是被隐匿的百姓就有一千余户,甚至比登记在册的百姓数量还要多…… “触目惊心啊!” 这还仅仅是金城郡。 剩下的陇西、汉阳、武都、安定、北地、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郡,又该隐匿多少人口? 而这还仅仅是凉州。 在世家势力更为猖獗的关东,又会有多少户口被隐瞒? “弱干强支,这便是汉室衰弱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原因啊!” 荀攸为了一举扫清积弊,干脆让吕布麾下各级校尉分别领兵前往凉州各郡县。 一开始这些郡县的豪族以为士卒粗鄙,随便就想糊弄过去。 但万万没有想到,吕布麾下这些士卒,可是第一批开始大规模识字的士卒。 加上因为一开始就要将他们往郡吏的方向培养,所以像是最基本的户籍、名册,他们也基本都能读懂。 若是让他们去解读经义或许还有些问题,但仅仅是看懂账目、理清数据,那毫无疑问没有丝毫问题。 有士卒见到当地豪族拿着账目前来鱼目混珠,或者干脆就是写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自己,当即就是暴起杀人,果决干脆的将其了断。 “娘希匹的!老子也是有文化的!你拿一堆鬼画符来糊弄老子?该杀!” “……” 足足一个月,凉州各地豪族全都生活在了恐惧当中。 反观凉州百姓,则是纷纷拍手称快,对朝廷感恩戴德,心中愈发敬仰汉室。 庞德、张绣一侧也押送着羌人来到了武都、阴平二郡。 因为原先强端、阿贵的部族中如今大都只剩下妇孺,她们也只能乖乖听从朝廷安排,自深山中走出。 毕竟,若是没有了族中青壮的保护,这些妇孺单单凭借自己必然不能够在山林中继续生存下去。 将这部分妇孺迁出后,陇右一带的官吏也按照朝廷的意思,对这些羌人进行改姓换名。 大多数羌人都愿意配合,甚至还主动为自己换了“杨”、“马”、“姜”一类的姓氏。 也有不少羌人崇拜强者,给自己取了“奉先”、“去病”一类的名字。 少部分不愿意的,朝廷也不逼迫他们,只是将他们贬为奴籍,发配去修缮水渠、开垦荒田,让他们为自己昔日的族人做牛做马,成为被欺压凌辱的对象。 有一些聪明的官吏甚至注意到,那些改为汉姓的羌人对待不愿改为汉姓的羌人要更加残暴,本来同是一族的恭敬友爱瞬间变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主人对于奴隶的责骂。 至于部族中的一些寡妇,也同样按照命令将其分发给汉人府兵为妻。 一开始这些汉人还多少有些不愿,嫌弃羌人妇女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羊膻味。 但在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这些汉人士卒都是感叹—— “羌人女子就是香啊!” 虽然她们不如汉人女子那般会纺布织衣,但却个个都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这些羌人女子有时候都会主动前往山林当中,捕获一些山珍野味来给自己的汉人夫婿补充营养。 更别说羌人女子大都奔放,在男女之事上也是能够给这些汉人士卒前所未有的体验。 男人嘛。 尤其是底层男人。 他们所求的女子,从来都不是多么温文尔雅、美艳动人。 只要能够照顾好家里,对自己体贴一些,那便已经足够。 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传承香火,那就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本来还有些备受嫌弃的羌人女子瞬间成为了汉人士卒眼中的香饽饽,纷纷想要上门将其娶回家中。 而那些羌人男子则是充满了危机感,生怕汉人将自己的老婆给抢走。 去询问汉人长官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些汉人官吏也是相当有头脑—— “去从军吧!” “去成为一名府兵吧!” 成为府兵之后,朝廷便会授予田地,还会在军营中教导这些羌人识字,让他们加速汉化。 若是日后能够升个一官半爵的,难道还会怕自己的老婆抛弃自己吗? 于是这些羌人纷纷请求加入府兵,不多时便凑齐了一支能够执行穿越子午道任务的羌人大军。 庞德、张绣各自统领几千羌人,迅速率领着这支军队前往关中,打算横穿子午道。 不过在前往关中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 “天子仪仗,已抵达上邽!” (本章完) 第173章 卷三 满满的压迫感 第173章 卷三 满满的压迫感 天子亲临陇右! 除了是在为荀攸清扫凉州积弊站台外,主要还是将张鲁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张卫本来得到了张鲁的援兵后,便更加肆意妄为,于周边郡县、乡镇劫掠百姓。 徐晃见其势大,便固守卤城不出,只是令少部分士卒前去南面的石营扎寨,与卤城呈掎角之势,时刻监视张卫。 张卫见到徐晃不出,更是嚣张到领兵四处游荡,甚至一度抵达了上邽城下,挑衅城中的高顺。 高顺见到张卫旗帜立刻质问徐晃,为何不阻拦张卫。 徐晃也回信高顺:“我的职责是防止张卫不继续骚扰陇右的百姓,只要张卫没有再将百姓迁往汉中,就不会出手。” 高顺收到徐晃的回信,也是肯定了徐晃的策略,对张卫不予理睬。 张卫无趣,正要强攻几处郡县,将陇右百姓掳回汉中时,一前一后两个消息却将他吓的立刻退回到祁山道中—— 前面那条消息是吕布已经在金城谷地大胜羌人,将其尽数俘获! 朝廷大军战胜羌人并不足以令人感到惊奇。 可将那些羌人全部俘获的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卫本以为朝廷和羌人会在陇右打上一场又一场的消耗战,羌人也会和以前一样和朝廷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将朝廷的血一点一点放干,却全然没有想到朝廷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羌人,将要班师回朝。 最令张卫惊恐的还是后一个消息—— 传闻天子在听到自己掳掠陇右百姓的消息之后大怒,竟亲自前往上邽,欲要亲征汉中! 本来张卫还不信。 直到自己麾下斥候亲眼见到上邽上方飘荡起大汉天子的龙纛,并且亲自收到一篇大汉朝廷讨贼的檄文后,张卫才知道天子竟然真的来到了陇右! 当即也顾不得再劫掠百姓,张卫立刻给在汉中的张鲁写信,询问他对策。 张鲁在听到天子亲临陇右后,亦是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反而态度谦卑的写了一封信件,送到了天子手上。 上邽。 刘协此刻正在此处郡守府中观看这封信件。 “不愧是张道陵的孙子,对道家理论倒是颇为精通,可惜却没有将心思放在正道上。” 张鲁在信件中真正给刘协表演了一番道家虚实的本事。 对于自己杀害朝廷郡守、使者一事决口不谈,只说自己不过是一慈悲道士,不忍见到人间凄苦,这才在汉中私自救济百姓…… 倘若刘协不知情,只怕还真的会被张鲁糊弄过去,以为张鲁是什么无辜之人。 “可惜辞藻上差了一些,不比蔡大家之前的檄文写的好。不然的话倒真算得上一篇上好的文章。” “呼!” 一个小可爱突然出现,董白嫌弃的用手戳了戳张鲁的信件,仿佛那是什么秽物一般。 “陛下不要拿昭姬姐姐的文章与这些东西比!昭姬姐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好,朕听渭阳君的。” 刘协打了个哈欠:“渭阳君当真不需要朕陪同一起前往临洮吗?” “不必。” 董白坐到刘协身侧的胡凳上,两条腿甩来甩去。 “我一个人替祖父去祭祀叔祖父就好了,陛下还是先处理公事的好。” 董旻死后,董卓一直不太敢将这个消息告知董白。 最终还是刘协这个未来的夫婿将消息告知了董白。 没想到在自己事情上总爱哭鼻子的董白并未流泪,只是将自己关了几天后提出想要回趟老家祭拜董旻。 故此,董白才在此次跟随刘协同行。 刘协看着逐渐张开的董白,突然有些好奇:“渭阳君为何偏要今年前去祭拜叔祖父?朕此次来到陇右确实是有要事,龙纛不能随意移动。可只要渭阳君等上一等,等到明年的话太师也能一并陪同渭阳君前往临洮老家,不比自己一个人去的好吗?” 这话董卓在临行前就问过董白。 不过董白打死都不肯说出原因,只是嘴鼓成个包子,非要跟着刘协一同前往陇右。 刘协此刻再问,董白总算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明年我就是大汉的皇后了。” 董白依旧还在甩着自己的脚丫,只是却将头埋入胸膛。 “昭姬姐姐今年教了我好多东西,我才知道大汉皇后是要掌管二宫之一的长乐宫的,也算是大汉的半个主人。” “所以到时候我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任性……” 董白的脚越摇越快,可最终渐渐又归入平和,踏实的踩在地面。 “昭姬姐姐与我说,成为大汉皇后之后,就要处处注意仪态。不然的话是会令祖父蒙羞、天子不快的,所以我才想着今年再回一趟老家……不光是要祭拜叔祖父,主要还是想回老家看看,去以前玩耍的那些地方看看。” 董白抬头,眼角不知为何已经染上一层雾气。 “所以陛下可以让我回去一趟吗?” “……” 董白的面庞在短短一年内就褪去了不少稚气。 就连心性,好像也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成熟。 刘协叹了口气,走到董白身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别摸我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刘协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幸好,董白也只是在装成大人而已。 兴许是之前董卓的那场大病,又或者是长安百姓为其立起的生祠,亦或者是董旻的离世还有蔡琰的教导,让董白都似懂非懂了一些东西,也学着蔡琰一样开始扮作大人。 但是…… “白,放心。有朕在呢,太师也还在呢,现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大汉皇后出来撑场面的时候。” 刘协刮了一下董白的鼻尖。 “常言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朕和太师就是那个高个子,还轮不到你个小不点出来顶替。” “庞德、张绣昨日已经给朕传信,说要来上邽面圣。朕让他们不要在意这些虚礼,尽快赶往关中自子午道前往汉中。” “算算日子,最多半个月之后就能知道结果。朕也不用在这里陪着对面的张鲁演戏。到了那个时候,朕亲自陪你去一趟临洮。” 刘协的话引的董白双眼逐渐发亮:“当真?” “当真!” 董白刚才端着的那名为“大汉皇后”架子的东西瞬间被她抛弃,直接从胡凳上跳了起来,狠狠抱住刘协! 直到这时刘协才发现,董白成熟的又何止容貌和心性? 而董白抱了一阵后突然感受到刘协身体的变化,赶紧从刘协身上下来,有些委屈的整理着自己的领口:“昭姬姐姐说了,在未成婚前不能做那些事!” ? 刘协一脸问号。 “朕对你才没有半点兴趣!” 董白如遭雷劈。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捏着自己的裙摆:“真,真的吗?” “……” 刘协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 毕竟,一个男子对即将要成为妻子的女人说对她不感兴趣,属实是有点伤人。 而且仔细看去。 董白多少已经脱去了幼态,称得上一句明媚皓齿。 若是能给其插上一对兽耳还有毛茸茸的尾巴,便是放到后世,也将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 要说完全不感兴趣,刘协自己的亲兄弟恐怕都不答应。 “也不是说不感兴趣……” 就在刘协说完这句话后,刚才还满脸委屈的董白突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你果然对我另有图谋!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向祖父和昭姬姐姐告发你!略略路!” 说完后不给刘协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跑到外面去,留下风中凌乱的刘协。 “朕居然忘了!这可是性格恶劣的渭阳君啊!” 刘协懊悔的拍拍头,已是能够脑补到董卓和蔡琰用看渣滓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握紧双拳,刘协强行压住追过去揍董白一顿的冲动。 “到了临洮后再想办法讨好这个祖宗吧。” 刘协叹了口气,将高顺召了进来。 “再去给张卫传递一个假消息,就说朕是在等着凉州大军回师后一并集合全力攻打汉中,争取让张鲁在汉中东侧这边多耗费一些兵力。” “另外……” 刘协嘱咐高顺:“既然是天子亲征,就要有个天子亲征的样子。” “告诉徐晃,不要一直守在卤城和石营,多出去骚扰张卫,最好只带着十几名亲兵就敢去对方几千人的大营面前晃悠。” “如今朕就在这里,你与徐晃还畏畏缩缩的,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既然要演,就演的像一些!” 刘协此次带到上邽的士卒数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便是有,那也不过是些充作依仗用的虎贲武士,没什么大用。 但徐晃、高顺依然就要出去在张卫面前疯狂作死。 只要将张卫麾下的大军拖在祁山道,不让这些兵力去支援汉中,那刘协御驾亲征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喏。” 可惜高顺、徐晃都是谨慎到了极点的将领。 便是刘协下了命令,让他们去装腔作势,他们依旧没有太大动作。 直到刘协实在看不下去,吵着要亲自带领亲兵前往前线的时候,他二人才不情不愿的带着几名亲兵在张卫营前晃悠一番。 但谁也没想到…… 就在张卫看到高顺、徐晃只率领亲兵在自己眼前晃悠时,竟然大叫一声:“此乃汉军埋伏!快撤!” 言罢,当即退入汉中…… 高顺、徐晃:? 刘协:??? (本章完) 第174章 卷三 放董白! 第174章 卷三 放董白! “朕让你们做做样子,没让你们真把他吓回汉中!” 当刘协知道张卫竟然从祁山大营跑了,那是一脸蒙圈。 可蒙圈的又何止刘协一人? 高顺、徐晃同样委屈无比:“陛下,我等真的只是做做样子,就带了几名亲兵而已!谁知道张卫竟然就这么跑了!” 不单单跑了。 而且连辎重都没有拿,白白送给汉军一座空营! 甚至汉军进入检查时,还能看到堆积在军营中的几千石稻米…… 刘协满脸狐疑:“会不会是陷阱?” 高顺、徐晃纷纷摇头。 哪有这么布置陷阱的?人家打窝好歹也需要鱼钩吧?可人家张卫连钩子都没给汉军留,直接撒腿就跑,如何算是布置陷阱? 刘协疑惑:“那就是粮食中有毒?他想毒死我军将士?” 高顺、徐晃再次否决了这一点。 张卫大营中的军粮他们找来几条野狗测验过,都没有毒性,可以正常食用。 “那……” 即便刘协熟读兵法,可终究没有想到张卫使的这是什么招数! “陛下……” 徐晃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臣与张卫也对峙了几日,发现此人就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 “有没有可能他在见到天子龙纛的那一刻就已经吓破了胆,一直想要撤退……然后刚好陛下又派我们前去恐吓,于是刚好让张卫找到了由头退回到了汉中?” “……” 徐晃这个猜测,让刘协陷入了一阵无语当中。 虽然感觉不怎么靠谱。 但这貌似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张卫啊张卫,你看看人家韩遂!你咋就不敢朝着龙纛冲几次呢?” 刘协破口大骂。 早知如此,他直接就扛着龙纛命高顺和徐晃冲击张卫大营了,哪能这么轻易的将其放回汉中? 刘协急的团团转。 他此刻只希望,张鲁不要也和他这个弟弟一样,成天当个缩头乌龟,将兵力全都缩在汉中。 若是那样的话,庞德、张绣率领的羌人士卒只怕就不是天降奇兵,而是天上掉馅饼了! 不过刘协一想到张鲁在史书上干的那些事,不由感到阵阵绝望。 史书上张鲁在听闻曹操要攻打汉中后,第一时间就想着投降。 之后为了让自己投降的不要那么没面子,又想要先逃跑到别的地方抵抗一阵再投降。 逃跑的时候,张鲁手下想要焚烧掉汉中积累的钱粮,结果却被张鲁阻拦—— “这是国家的财产,你们烧这些做什么?” 曹操来到汉中后,见到府库完整,也是瞬间领悟了张鲁的意思,便以客礼相待,册封张鲁为征南将军…… 面对一个在投降时都能考虑的这般周全的人,刘协真的不认为张鲁是一个敢于抵抗到底的敌人。 都怪之前张鲁对待朝廷的态度实在太硬气,动不动就斩杀朝廷派来的使者,以至于刘协都忘记了张鲁本质上还是一个软弱之人。 “嘶——” 刘协陷入危机感:“你二人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张鲁不要那么怂?” 二人皆是叹气。 看张卫、张鲁割据汉中这般硬气,谁能想到却是完完全全的一个绣枕头? ……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就在君臣三人头疼之时,董白哼着歌从外面溜了进来。 不过在看到高顺、徐晃也在时,董白的身形便直接开始倒退…… “回来!” 刘协招招手,看向董白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朕都忘了!渭阳君别的本事没有,惹人生气可是一绝!” 董白:…… 扭头就走,再没有丝毫停留。 刘协追上去:“此事非要渭阳君出马!别人怕是不能令张鲁道心破碎!” 董白一听,那是挣扎的更厉害了,恨不得现在就将刘协甩开…… “渭阳君难道忘记了当日说过要砸毁庙宇的话了吗?” 董白眨着眼睛,认真思索一番后告诉刘协—— “确实忘记了!” 刘协敲了一下董白的脑袋:“那我给你讲白蛇传,你是不是说要砸了道观?”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董白有些迟疑:“白蛇传的法海不是个僧侣吗?僧侣居住的不该是寺庙吗?为何要去砸道观?” “你记错了……” 董白的记忆属实有些模糊,加上这一年来学的东西对她来说有点过多,信息实在太过混乱,所以也就信了刘协的鬼话。 “陛下要带我去砸道观吗?” 董白跃跃欲试。 “差不多。”刘协嘿嘿一笑:“你现在可是有了百姓为你建造的生祠!比五斗米教供奉的那些仙神厉害多了!” “不如您去号召一下百姓,就说五斗米教都是骗子、再宣扬一番只要朝廷攻入汉中,必然会断绝五斗米教的道统?” 刘协的笑容带着谄媚,这让董白觉得他必然没安好心。 刘协见董白迟疑,亦是伸出三根手指—— “我陪你在临洮痛痛快快的玩三天!” 董白得寸进尺:“十天!” “四天!” “十天!” “五天!” “十天!” “……” 刘协面露痛苦之色:“渭阳君,砍价不是这么砍的!” “那九天半?” “……” 见到刘协干脆不吭声了,董白只得自砍一刀:“那七天好了,再少一天我都不干!” “妥了!” 董白被立下生祠,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在百姓心目中就是一位活神仙。 以她的名义去抵制五斗米教,毫无疑问是将是整个五斗米教的灾难! 而且…… 刘协还想着给祭拜董白生祠的百姓都送上几筐鸡蛋。 后来因为鸡蛋太贵,只能退而求其次分发稻米。 嗯,没错,就是张卫逃跑时留下的那些稻米。 正所谓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在稻米的威力下,一股专门针对五斗米教的恐怖浪潮迅速自陇右席卷到汉中。 张鲁本来听到张卫私自放弃大营逃回汉中就有些不快。 现在听到朝廷竟然开始针对自己五斗米教的道统,更是气到七窍升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张鲁也不再低声下气的给刘协写信,而是命张卫、杨帛等人在汉中西侧的隘口修筑工事,防备朝廷大军。 与此同时,在上庸一带。 刘表也配合朝廷,假装要攻打上庸。 其麾下中郎将文聘率领一万大军直接停驻在房陵,甚至一度要朝着西城逼近,这让上庸守将迅速求援张鲁,让张鲁派兵支援。 上庸乃是汉中东面屏障,张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里被刘表占领,所以也是火速派遣数千大军赶往西城,用以防备文聘的攻势。 之前被张鲁驱逐出去的功曹阎圃再次出面劝谏张鲁—— “汉中虽然富饶,但毕竟不能与关中和荆州相比。面对两面的夹击,不应该想着如何击败对方,而是要收缩兵力,用空间去换取时间,竖清壁野,将两面大军消耗到不能持续围攻并且主动撤退的时候,这样就已经算是师君的胜利了!” 可阎圃计策中,单单一个“竖清壁野”就不是张鲁能够忍受的。 如今还没有见到敌人的踪迹,却先去将自己的粮食和财物损坏……这难道不是先弱了三分气势吗? 况且如今马上就要秋收,若是现在就将粮食烧了,那岂不是要白白失去一大笔的钱粮? 张鲁不愿意舍弃这笔财物,他依旧坚信凭借着汉中的地形可以轻易将汉军阻挡在汉中腹地之外! 阎圃苦劝无果后,就回家收拾行李,带着家人前往深山当中。 临行时,他还对身边的朋友说道:“如今汉室有中兴的迹象,不应该与汉室为敌。师君信奉老子,却不懂得顺应大势的道理,这样又怎么能够长久呢?奉劝诸位和我一样,还是赶紧前去避祸吧!” 这番话传到张鲁耳中,张鲁自然大怒,命人缉拿阎圃与其家人。 奈何阎圃动作极快,终究没有被张鲁抓住,安然进入山林。 阎圃携其家眷顺着汉水来到西乡,然后北上折入子午谷附近。 “这里位于汉中的最中央,无论是东西哪边发生了战事,应该都不会波及到我们。” 逃到此处,阎圃才终于松懈下来。 在一处早已荒废的小屋中,阎圃随意铺了几层床单,便与家人睡在其中。 待到半夜。 阎圃因为赶路劳累的缘故,睡的极深。 还是身边的孩子听到了动静,努力将阎圃摇醒。 “爹!有动静!好像是大军前进的声音!” 阎圃睡眼惺忪,没有当做回事:“此处怎么可能有大军?估计是哪来的鸟兽在啼叫。” “子午道乃是绝地,朝廷大军若是想要从这里翻越秦岭,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且尽管安心!爹给你找的这个地方绝对安全!” 说完,阎圃就卷起毯子压在身上,继续呼呼大睡。 “爹!” “爹!” 刚刚进入梦乡,阎圃却又被自己的孩子摇醒。 不过还不等他发火,他就瞳孔一缩! 就在这小屋窗口,早已有七、八个汉军穿着的羌人士卒在打量着他…… 朝廷的大军,竟然真的从子午道中一路翻山越岭冲过来了! (本章完) 第175章 卷三 死刑! 第175章 卷三 死刑! 阎圃瑟瑟发抖,此刻外面的羌人汉军也已经闯了进来。 “怎么处置?” “杀了吧,免得走了消息。” “……” 后面的话阎圃已经不敢细听下去,直接便跪倒在汉军面前:“我乃张鲁功曹!我乃张鲁功曹!” 这些羌人一听貌似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也有些迟疑,开始层层上报,传到了庞德耳中。 庞德来到小屋,见到阎圃一家后主动给他们奉上食物,并且开始询问汉中的情况。 “张鲁如今在汉中还有多少兵力?” 阎圃见到庞德身上穿着的鱼鳞甲,便知道此人怕是这一次的汉军主将。 “没多少,张鲁之前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往西侧关隘,想要阻绝道路,不让王师攻入汉中。之后听闻荆州刘表袭击上庸,又派遣了几千兵马去抵御文聘,现在汉中郡治的南郑县中,应该不过只有些散兵游勇,成不了战力。” 阎圃说的话九分真一分假。 汉中如今确实没有多少兵力。 但也不至于都剩下一下不成战力的散兵游勇。 张鲁政权乃是政教合一。 汉中文不设县令,武不设将校。 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 其中治头大祭酒麾下最少也有一千兵马,而如今在南郑中还有三个治头大祭酒的编制,所以绝对不能称作是不成建制。 而庞德听到阎圃的话后眯起了双眼。 朝廷对于汉中的兵力也是仔细测算过的。 无论张鲁往东西两侧压上多少兵马,内部也不可能完全不设防。 如此看来,阎圃的话,实在令人起疑。 庞德故意俯下身子:“既然是张鲁功曹,那便是汉贼。” “给你们吃食,不过是看在你家眷尽在此处的缘故。” “待吃完这一顿,就准备好上路吧。” 阎圃:? 本来还拿在手中的干粮,瞬间变的不香了! 阎圃慌乱道:“我虽是张鲁功曹,但已经被他遗弃,不能当做汉贼!” “谁能证明?” 庞德转身离去,故意吩咐左右士卒:“看着他们吃下粮食后就将他们杀了,让他们做个饱死鬼。” “喏!” 眼看身为主将的庞德就要离去,而剩下的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羌人,阎圃慌忙喊道:“将军!将军!我能为大汉立功!将军!我在汉中略有薄名!能够令将军轻易夺下汉中!” 阎圃这话倒是不假。 他是巴西安汉人,乃是汉中一带少有的土著名士,在汉中确实略有名声。 阎圃也顾不得其他:“将军!其实汉中还有三千多可战之兵!我观将军翻山越岭来到汉中,必然不可能携带攻城器械。不如让我进城游说,说不定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城池!” “……” 庞德折返回来:“那你之前为何说汉中内部再无兵员?” 阎圃面露惭愧:“我到底是汉中本地人,不愿战火蔓延到自己老家……” 呵。 打上门来了,倒是知道体恤百姓了? 难道汝等就没有想过,陇右百姓也是人!也不愿被战火摧残自己的家园吗? 庞德摇摇头,只觉这些所谓的“名士”,所谓的“世家大族”,即便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改变自己心中的小家子气。 只顾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任由外面水火滔天! 待到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他们才能知道自己错了。 又或者,仅仅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逢场作戏。 不过无论是不是逢场作戏,庞德总有办法对付阎圃。 命人将阎圃的家眷看押起来,庞德对阎圃也不是很客气:“若是真如你所言,能够助我们夺下城池,那你自然是立下了大功。” “可若又是哄骗我等,你的家眷顷刻便要成为刀下亡魂!” 庞德更是威胁道:“就算你将我们卖了,致使我们全军覆没也无妨。” “当今天子具有雄心壮志,汉室已然有中兴之象!就算今年我等全死在了汉中,明年、后年,天子依旧会派遣大军前来征讨!到时候你就算是逃到山林中,逃到蜀地、逃到南中,朝廷大军依旧会将你找出来!削皮拔骨!明白吗?” 阎圃被庞德的凶性吓的两股打颤,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不会,不会。” 为了取信庞德,阎圃迅速将自己的计划盘出—— “如今汉中仅剩的兵力都在南郑。南郑城高墙厚,不能轻易取得。不如先攻下成固,然后隔绝汉中东西两面通信,让张鲁以为上庸已失,朝廷王师已经兵临城下,这样汉中内部必然慌乱,到时候就可联合两面大军一举夺取汉中!” 阎圃的提议让庞德当即庆幸起来。 因为他和张绣原本的计划就是在翻越子午道后直接前往南郑,一举攻下这个汉中的核心,从而奠定战事的胜利。 毕竟从子午道翻山越岭抵达汉中,身上所备的粮草不多,务必要打蛇打七寸,一举获胜! 但按照阎圃所说,南郑恐怕不是那么好攻下的,倒不如先取南郑东侧的成固。 如此,一来是有了立足之地,二来是取得了城中供养,让这支远道而来的汉军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如此才能再谋其他! 庞德与张绣商议后,张绣也同意了临时变更计划,先取成固,再夺南郑! 阎圃被携带着一起同行,前进途中他看着羌人在山地中如履平地的动作亦是忍不住感叹:“以羌人翻越子午道,当真乃是奇谋!” 不过阎圃也奇怪,不是说朝廷与羌人要在凉州大战一番吗?怎么现在这伙羌人反而成为了朝廷的部属? 阎圃拉过身边一个羌人,用并不熟练的羌话问道:“你们从何处来的?是哪个部落的人?首领是谁?” 谁料那羌人明显有些恼怒,也不用羌语回话,而是用汉话结结巴巴的回应:“我不是部落的人,我没有首领!我叫马爱汉!是临洮郡人!” 阎圃:? 又是比手画脚,费劲的交流了好一阵,阎圃这才知道原来是羌人已经被朝廷在金城击败,并且将其迁徙出来,全都赐予了汉名汉姓,并充作士卒。 阎圃无疑是被朝廷的气魄所震撼到。 若是以往,骄傲的汉人朝廷是绝对不会给每一个羌人都赐予汉姓的,而是只给其中首领赐予汉人姓名,以示恩德。只给首领赐名,不过是为了体现大汉的武勇。 但给每一个羌人赐名,却摆明了是要将这些羌人吸纳进入诸夏的怀抱。 虽然朝廷此举略微有违背祖制之嫌,但阎圃非但没有觉得这是大汉衰弱丢份的表现,反而愈发觉得大汉中兴之势当真势不可挡! 这样的大汉,既不同于先汉时对待异族的仇视,也不同于后汉时对待异族的傲慢,而是一种更新的,更温和的手段去接纳异族。 这种手段,阎圃更愿称其为——宽容。 很难想象,如今的大汉明明已是风雨漂泊,却还能以“宽容”的姿态坦然面对各方危机。 就好比一个人,明明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气质却迥然于他人,端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这种人被其他人看到,往往都会认为此人未来不可限量,绝非池中之物。 而一个国家若是有这样的气质,那自然也会被看到他的人认为这样的国家未来必然光明。 虽然如今朝廷不过占据雍凉二地,天下也仅有少数几名诸侯还愿意听从天子命令,但阎圃依旧觉得如今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朝廷必然会再次中兴,使大汉枯木逢春。 “董卓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阎圃很快摇摇头。 虽然董卓近期的举动确实惊人,还会主动颁布仁政。但阎圃好歹自幼便长于汉中,常常听见关于董卓的事迹,他并不认为董卓能够将大汉改造成现在这幅模样。 “那便只能是生而神圣的大汉天子了!” 阎圃突然对那位大汉天子产生了好奇。 不说羌人之事。 如今看到庞德、张绣领兵自子午道而来,阎圃便立刻意识到了上邽那里所谓的“天子亲征”不过是障眼法。 堂堂天子,能够自己来到前线迷惑敌人,单单是这份胆色,便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天佑大汉啊!” 阎圃此刻,本来的一些小心思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正如庞德方才对他说的话一样。 有这样的朝廷,有这样的天子,便是将庞德、张绣坑杀在此地又能如何? 难道将庞德、张绣坑杀在此地,天子就会放弃汉中吗? 别忘了大漢的那个【漢】字是从哪来的。 天子和朝廷就算放弃了哪里,也都不可能放弃汉中这块龙兴之地。 更不用说,阎圃已经打探清楚,庞德、张绣麾下的士卒都是羌兵…… 便是这些羌兵全都死在汉中,也不会让朝廷伤筋动骨,顶多是失去了庞德、张绣这样的年轻将领。 可朝廷现在缺将吗? 年轻一辈的张辽、高顺…… 功成名就的吕布、李傕、郭汜…… 更别说人家董太师那也是声名远扬的名将。 这一次来的是庞德、张绣,下一次可能就是张辽、吕布、乃至董卓了! 无论怎么想,阎圃都觉得张鲁不大可能有胜算…… 既然如此,何必要让张鲁继续糟蹋自己的家乡,让他将汉中百姓带入顽隅抵抗的深渊呢? 阎圃想通这些,便立刻活跃起来。 他不但领着庞德、张绣只走不引人注目的小道,还暗中写信通知了一些故友,告知他们王师已经到来的消息。 这就导致,当庞德、张绣领兵来到成固时,已是城门大开。 早早准备好的士人不说是夹道欢迎吧,那也是锣鼓喧天,生怕庞德、张绣不知道他们的投诚之心。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准备好了丰富的饭菜,颇有一股子“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感觉。 而对方这般作为也很快引起了位于南郑城中张鲁的警觉。 当得知身后突然出现朝廷大军,张鲁立即头晕目眩。 “难道上庸依旧丢失!汉中已经失守了吗!” 张鲁听到东面有大军出现,立刻便以为这支敌军乃是从上庸一路打过来的。 这个猜测让张鲁手脚冰冷! 阳平关固然重要,能够抵御住北方无穷无尽的大军。 但上庸一失,就意味着荆州、中原的大军可以直接逆汉水而上,轻松攻略汉中! 尤其是现在还不是上庸失守的问题。 而是朝廷的大军已经打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甚至就连成固都已经失守! 那岂不是意味着汉中几乎已是全境丢失,只剩下南郑一地? 失败来的这么突然,让张鲁瞬间道心破碎! 身边有人提议张鲁赶紧将西面的大军调动过去平叛,但张鲁却已然无动于衷。 “西面是天子亲征,东面更是已经兵临城下,就算将士卒调动过来又能如何?” 张鲁茫然无助了片刻后,便穿上道袍,伏倒在自己祖父神像面前再次给天子写信。 这一次,张鲁终于不再狡辩。 他在信件中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向天子请求饶恕性命。 张鲁在信中只有唯一一个要求。 那就是保留五斗米教的传承,请求天子不要对其赶尽杀绝。 “臣虽有罪,但五斗米教无罪。” “五斗米教一直遵守教义,救济百姓,乃是仁教!” 而且张鲁还列举了大量刘协看的懂、看不懂的道家经典,将五斗米教与张角的太平道教做以区分,努力贬低太平道不过是野狐禅,并非道家正统…… 刘协收到这份信后表情扭曲,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恶心了一口一样。 “张角虽然最后走上歧途,太平道教虽然最后大都沦为贼寇,但至少也算一个敢作敢当。” “张鲁为了自己活命,保全自家的道统,却去抹黑他人……这样的做派,便是他的祖父张陵复生也看不下去吧?” 对于五斗米教的存亡,刘协早早就判处了死刑。 正如华夏大地不养闲神一样。 华夏百姓也绝不肯赋予神凌驾于人之上的绝对权威! 若是真有哪个神敢在自己这个大汉天子面前蹦跶,刘协绝不介意让高祖的斩蛇之剑再露一次锋芒! (本章完) 第176章 卷三 汉中归汉 第176章 卷三 汉中归汉 “陛下拒绝了。” 当张鲁在得知刘协的回复后,已是彻底陷入绝望。 “大汉天子,当真毫不留情。” 不是都在传闻那名大汉天子仁善吗? 可又为何,却不能容下一个五斗米教? 张鲁躲在南郑城中,已是全然失了抵抗的心思。 在城中留守的三名治头大祭酒都前来寻觅张鲁,想要让张鲁开坛祭天,请神保佑。 当三人将代表师君神权的九节杖还有那月牙冠放到张鲁面前时,谁知却被张鲁直接打翻在地。 “如今大兵压境,还来装神弄鬼有什么用?” 三名治头大祭酒不敢置信的看着张鲁。 “师君何故如此?难道师君要放弃天师传下来的道统,放弃皈依五斗米教的信徒吗?” 张鲁闻言大笑,似是发狂:“什么天师?什么皈依?那些都不过是我祖父传下来骗人的东西!现在还能有什么用?” “便是那传闻中的道祖老聃真的存在又能如何?现在前来征讨我们的可是大汉天子!汉高祖皇帝更是传闻中的赤帝子!道祖又如何敢与和五帝相争啊!” 便是创始人张道陵都不敢拿道祖去和五帝碰瓷,张鲁这个孙子又如何敢去和天子对抗? 如今王师自东方而出,不正好说明了便是在天命依旧在汉吗! 而那三名治头大祭酒已是满脸铁青。 张鲁竟然在他们面前承认了五斗米教不过是骗人的假玩意? 而众人信奉的道祖,也根本不能与五帝相提并论。 那众人这些年来信奉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其中一人不忿,当即抄起九节杖就朝着张鲁头上挥去! 张鲁被这九节杖一砸,顿时鲜血直流,直接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汝做什么?” 旁边两人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师君动手,赶紧制止。 “你们才要做什么?你们看他!他不过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是会流血的!” 剩余人看去,才发现张鲁额头上的鲜血似如泉涌,正汩汩流下,染红了那至高无上的九节杖,与身上的绯红道袍融为一色。 “他不过就是个骗子!汝等为何还要信他!” 先动手的治头大祭酒推开众人,将张鲁捆缚,直接就压到了平日里张鲁祭祀道祖的祭坛上。 “现在朝廷大军已经攻破了上庸!占领了成固!大汉的天子也已经抵达陇右,随时有可能攻入汉中,将我们全都充作汉贼处决!” “此时唯有杀了张鲁,才能让天子相信我等依旧是大汉百姓,而非五斗米教的信徒!” 将张鲁绑在祭坛上,这治头大祭酒命自己麾下祭酒、鬼卒,一人拿起一块石头,朝张鲁方向砸来! 剩下两名治头大祭酒此刻又想上前阻拦,又不知所措的呆呆矗立。 …… “汉军杀来了!” 此刻在南郑城外,庞德、张绣也已经得知城中内乱,便直接发起进攻。 待蚁附上墙、夺下城门、赶往祭坛之后,张鲁已是不成人形。 周围依旧还有很多感觉自己被愚弄,又或者是心中充满恐惧的百姓朝着张鲁扔砸石块,还是庞德遣人制止,这才将他们镇压。 此刻汉军队伍中突然有人上前,来到张鲁的遗骸前。 是阎圃。 阎圃此刻跪在张鲁面前,朝着张鲁三次叩首,并亲自为他收拢尸身。 旁边认识阎圃的治头大祭酒询问:“张鲁之前曾经下令要杀死你,你如今也已经成为了朝廷夺取汉中的功臣,你为何还要来为张鲁收敛尸身?” 阎圃红着眼眶答道:“师君虽然为祸多端,但毕竟是他亲自提拔了我,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汉中百姓也确实是因为师君的缘故才得到安定,便是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为其收拢遗骸啊!” 阎圃的话被有人之人传播出去,有人称赞阎圃乃是义士,此举乃是仁义之举。但还有人将阎圃的话添油加醋传播一番,以为阎圃还在怀念张鲁,怀念五斗米教,想要朝廷治罪。 当还在上邽的刘协知道事情经过后,也没有追究阎圃的行为,还加封阎圃为南郑县令,命他暂时主理汉中政务。 “眼下汉中已经平定,但张鲁的部将张卫、杨帛在知道汉中被拿下后,并没有选择归降朝廷,而是心生恐惧,翻越了定军山,前往蜀地投奔刘焉去了。” 唯一让刘协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据刘协所知,张卫、杨帛的家人都还在汉中,那些士卒的家眷也在汉中,结果人家却是不敢不顾,直接前往蜀地…… “给刘焉发信,让他将二人的首级还有那些士卒送来!不然朕就让太师亲自前去征讨他!” 汉中一得手,蜀地就好像是一个没穿裙子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朝廷大军。 想不想打,能不能打,对于朝廷来说都不过是随心所欲而已。 眼下真正的问题还是处理汉中。 其中的名册户口已经被庞德、张绣派人送来。 因为之前张鲁政教合一的缘故,对于人口的掌控极严,几乎将每一位汉中百姓全都记录在册。 这就导致刘协在看到汉中的户口数量时都忍不住暗自咂舌。 五万余户百姓! 近三十万的人口! 如此规模的数量,几乎达到整个关中的三分之一!而此刻荀攸也已经完成了凉州的清洗,抵达上邽。 他在见到汉中的户口数量时,亦是感慨—— “整个凉州不过才有三万余户百姓而已,而汉中竟然有五万之数,当真惊人!” 不过荀攸毕竟见过极盛时的大汉。 “昔日在未发生黄巾之乱时,南阳为天下第一大郡。” “当时南阳领县三七,共计五十余万户百姓,有两百七十万人口。其郡治宛县乃是后汉南都,更是有着不下于雒阳的繁华,只可惜如今却是已经见不到昔日盛况了。” 一郡百姓,便有两百七十万人! 也难怪袁术在占据南阳后变得沾沾自喜,仿佛失了智一般各种膨胀。 倘若现在突然塞给刘协五十余万户百姓,刘协怕也是做梦都要笑醒。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盛况不再。 十年战乱,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刘协听到荀攸的感慨,亦是有些惆怅。 “正因如此,大汉才需要尽快平定四方祸乱,与民休养啊!” 武字怎么写?无非“止戈”二字。 唯有尽快平定天下,方才能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若是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那哪里来的什么煌煌大汉?什么大国尊严? 刘协在长吁短叹中,便将从汉中送来的公文全都打包送给荀攸,这让荀攸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要公达替朕先行前往一趟汉中坐镇。” “庞德、张绣都乃武将,阎圃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能吏,但毕竟是刚刚投诚,不能轻信。尚书台那边估计还要商讨一段时间才能选出合适的长官前往汉中……故此,这汉中太守一职,只能暂时由公达代任了。” 荀攸嘴角抽动。 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从尚书台中出来做什么? 在尚书台,不过处理中枢政务。 可现在自己明面上是存军,却反而要处理凉州的公务,就连汉中的政务天子也一并扔给自己…… 荀攸觉得天子有时候当真是拿自己当驴使! 荀攸正要想着怎么推辞,就听刘协“自言自语”道:“文若(荀彧表字)在尚书台中做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尚书台同僚都对文若心悦诚服,朕回去后和太师商议一番也该升任文若为尚书仆射了。只希望最近不要有什么事情影响到文若的升迁啊……” 荀攸:…… “臣,领命!” 刘协见状这才满意的夸赞道:“公达为国分忧,当真是大汉的肱股之臣!” 荀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承蒙陛下厚爱……” 在凉州,荀攸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 而在汉中,荀攸的活一样不那么轻松。 前往汉中,必然要将部分从关中迁来的百姓重新迁回去,免得弱干强支。 将百姓迁往关中,则必然会和两地的官僚、士人互相扯皮。处理了诸多政务的荀攸知道,往往越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越是耗费人的精神。 此外,关中、陇右一带都在等着汉中的粮食救济。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不光是汉中的百姓士人会追着荀攸骂,就连关中、陇右的百姓说不定也会追着荀攸骂他分配不均…… 故此。 荀攸用脚想都能知道自己在汉中士人那里留下多大的恶名。 所以荀攸还想为自己挣扎一下—— “陛下,能否令尚书令贾诩一并前往汉中?贾令君可是仁德之人,具有真正的君子之风!若有他前往,必然能使汉中百姓安居乐业!” 贾诩? 刘协慌乱的摇摇头。 “公达为何这般痛恨汉中百姓?” “汉中百姓之前虽然信奉五斗米教,但如今毕竟已归为朝廷治下,不可轻易祸害啊!” 原来陛下知道贾诩是个祸害! 荀攸心中甚是宽慰。 “吾道不孤啊!” 只是为何贾诩那个祸害能躲在尚书台里偷闲,自己却要任劳任怨的在外面充当牛马? 一时之间,荀攸的眼神更加忧郁了…… (本章完) 第177章 卷三 故人 第177章 卷三 故人 刘协见荀攸面露疲态,亦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交予荀攸。 “本来是打算送给渭阳君的。” “此物唤作“忍冬”,据说是陇右特有,若是公达不嫌弃,便将此物收下。” 似藤生,凌冬不凋,故名忍冬。 而刘协交予荀攸的这忍冬却被玩了个活,编制出了一匹战马,好似踏燕飞行。 这玩具一样的东西饶是荀攸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此物既然是陛下要送予渭阳君的,那臣拿着怕是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 刘协将这忍冬编成的木马放到荀攸手中,荀攸也只好谢恩。 只是他不知道,天子为何会突然送他此物。 刘协不太确定:“朕曾经心情低落时分收到过一份礼物。” 不着痕迹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个荷包。 “朕见公达似乎有些不开心,便想着以此物让公达一展开心颜。” “朕也知道公达刚从凉州回来,极为疲乏。可朝廷之事毕竟拖不得。马上就要入冬,关中还有陇右的百姓可以没有忍冬这样的本事。” “如今大汉就好似是在经历一场寒冬,而朕与诸卿就好似这忍冬一般只能苦苦坚守。可寒冬总会过去,到时候自会有漫山遍野的卉争相开放。” “朕和公达一样,便是忍不住,也得经常忍着。如今朝廷平定了雍凉,得了汉中。可就算如此,大汉一十三州还有十一州百姓都不得安宁,大汉的寒冬不过刚刚开始,还望公达见谅。” 荀攸握着木马的手微微颤抖。 他当即跪了下去:“是臣不该推辞!臣有罪!” 刘协赶紧上前将荀攸扶起:“公达何罪之有?若说有罪,便是怪到朕这个天子头上也怪不到公达身上。公达不必如此。” 被扶起的荀攸脸上的羞愧之色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严重。 “公达此去只要尽心便好。除了忙碌琐事之外,最好替朕前去感谢一番刘荆州。此次若不是他的粮食,关中怕是不能撑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协说的每一句话荀攸都牢记在心,心中对于朝廷和贾诩的最后一丝埋怨似乎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臣领陛下诏命!” “臣必然不会辜负陛下今日教诲,亦不会辜负渭阳君的这份礼物。” …… “哪来的礼物?” 董白突然不知从何处钻出,吓的君臣二人心跳都慢了一拍。 “你就不能走正门进来?侧门没有护卫吗?” “有!不过他们不敢拦我!” 董白很是骄傲,直接就扑了过来,不断示意刘协:“礼物在哪里?礼物在哪里?” 不过在看清荀攸手掌中那个极其寒酸且丑陋的木马时,董白的眼神变的灰暗—— “算了,我先走了。” 仿佛七魂散了三魄,董白已经对某位天子的审美彻底放弃。 不过走到门口的董白突然又折返回来,而荀攸也是识趣的离开,不过在临走前却是将那木马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生怕有半点损伤。 董白折返回来就是想到了自己过来寻找天子还有正事,便朝着刘协询问: “陛下,去临洮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不太过劳民伤财,都可以。” 什么叫劳民伤财! 董白跳起,双手叉腰:“难道在陛下的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只知道玩闹,并且还喜好奢乐的人吗?” 刘协没有回答。 但是一双死鱼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董白的大眼珠子突然开始渗水,两侧腮帮子也和仓鼠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不是……” 眼下蔡琰可不在上邽,可真的没人能哄住董白。 于是刘协只好双掌合十,高举头顶,虔诚的向白神祈祷:“别说一个条件,便是十个条件朕都答应!” 这还差不多! 董白收了神通,悄悄凑到刘协耳边:“这一次去临洮能不能不要用天子仪仗啊?那玩意实在太碍眼了。” 刘协诧异的看向董白。 不用天子仪仗自然是好事,而且还不劳民。 不过董白何时喜爱起白龙鱼服这套了? 刘协沉思一番,以为可行。 “反正不过七日。以轻骑前行速度反倒快一些。” 虽然不知道董白的意图,但一切喜欢从简的刘协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 留高顺镇守上邽大营,刘协只和董白领了几十骑便前往临洮。 本来是要让吕布留守的。 可吕布是死活不愿,还说自己好歹是太师义子,理应前去祭拜一番董氏宗庙。 吕布既然要去,张辽当然也要去! 张辽要去,张绣也想跟着去! 而马腾眼见军营中认识的人都走了,以自己的身份不跟着也不合适,便也一样跟随天子前往。 徐晃见马腾要去,顿时起了疑心,也一同跟了过来。 最终,只剩下高顺这么一个老实人在上邽大营看家…… 董白自从踏上归家之途后,就好似一匹脱缰的马驹,自由自在的在道路上驰骋。徐晃策马护卫在董白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就在天子身侧的马腾,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马腾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天子。 之前在郿坞下,二人毕竟兵戎相见过,所以马腾多少有些局促。 不过刘协倒是爽朗的一笔带过,反而是开始问候马腾的几个儿子。 尤其是马超,更是刘协追问的重中之重。 当听到马超竟然私自窃取了马腾的兵符后,刘协亦是有被马超孝到。 “令郎果真神勇!” 马腾还以为天子是在揶揄自己,也是苦笑。 “吾儿那般,只怕日后少不了惹是生非。” “若是以后真的做出什么大事来,只怕是要连累宗族了。” 马腾暗戳戳看着刘协,想要看天子如何反应,愿不愿意给自己还有马超一个承诺。 “惹是生非?惹是生非好啊!” 敢惹是生非的那都是人才! 刘协笑道:“令郎这种人若是在汉地,在士人当中,那自然极不讨喜。” “可日后大汉若是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光,自然要去开辟西域。到时候无论是令郎还是与令郎一见如故的法正、孟达,怕是都可得一都护之职!” 马腾被刘协的口气有些震撼到。 “陛下竟然已经开始思虑如何经营西域了吗?” “迟早的。” 雍凉已定,大汉的手迟早会伸向西域。 君不见离的最近的鄯善国已经朝着大汉派遣使者了吗? 况且西域自古就是大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既然说要“中兴汉室”,那不重新入主西域又叫什么中兴? “待马超、法正、孟达他们在凉州锻炼到差不多后,正好便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所以卫尉当真不用担心。” 马腾稍稍心安。 天子虽然没有给出什么“免死金牌”一类的承诺,但能从天子的话语中听出天子对于马超还是相当欣赏的。 既然天子喜欢,那想必马超也不会无端受到责罚。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刘协的感叹引起了马腾的共鸣。 同时,马腾也确信了天子不会追究之前的事情,这也让马腾终于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 临洮的天很蓝。 几片云偶尔浮现在天边,转瞬之间却又消失不见。 董白来到行人不多的临洮城门口,这里旁边还长着一棵已经生不出嫩芽的老槐树。 在老槐树下,搭着一个草棚。 草棚里面,是一个断了一臂,靠在树上假寐的老汉。 “李伯!我来买酒了!” 董白竟然记得此人姓名。 独臂老汉睁开眼,看了董白好久,才有些不太确定道:“你是君雅叔家的孩子?” 董卓父亲唤作董君雅。 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便是临洮县中,也没有几个了。 “嗯!正是。” “来给你祖父买酒喝?” “嗯,祖父没回老家,他以前最喜欢喝这的酒,买回一些去给他尝尝。” 独臂老汉摆动着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我记得仲颍最喜欢的应该是我父亲酿的酒,我这酒味道是远远不如我父亲的。” 他熟练的将董白要的美酒灌入酒壶中,交由董白,一如七八年前那样嘱咐道:“小孩不能偷喝酒!” “我不是小孩子了!” 独臂老汉没有吭声。 不过稍后,他又询问董白:“仲颍最近怎么样了?” “祖父现在是大官了,好大好大的官!” “是吗?确实听乡里人说过,仲颍是很大的官,有不少小伙子都去投奔他了,只是近些年没见有几个回来过。” 独臂老汉给自己也舀了一勺酒:“那些人呢?那些人还在吗?” 董白茫然的摇摇头,有些不清楚老汉说的究竟是谁。 “算了,你个孩子知道什么。” 独臂老汉将酒倒入喉咙,打了个酒嗝。 接着又是一声嘱咐:“记得不要偷喝!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说了自己不是小孩子!” 董白跺跺脚,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丢到独臂老汉身前,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便跑开了。 独臂老汉默默将几枚铜钱收好,不过一数后却哑然失笑。 “是她给少了。” 刘协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草棚前,将几枚铜钱又添了上去。 “如今的酒钱,只怕早就不是当年的价格了。” (本章完) 第178章 卷三 临洮的天 第178章 卷三 临洮的天 独臂老汉打量了一番刘协:“你是谁?” “方才那姑娘的夫婿,准备明年成婚。” “原来如此。” 独臂老汉也不客气,直接就将这几枚铜钱收下。 将铜钱揣入怀中,独臂老汉正整理着东西,突然询问刘协:“你是要入赘到董家吗?” “嗯……” 刘协纠结的想了一阵:“应该算是吧。” “那你日后告诉董家,以后行事多行仁善之举,如此家族才能长久。你媳妇才那么大一点,可不要让她因为宗族一事受到牵连。” 刘协不解其意:“老丈能否将话说的明白一些?” “听不明白就算了。” 独臂老汉点到为止,随即便又靠在了那棵槐树上,好似是睡在了自己棺材里一般惬意。 刘协若有所思的回去,董白戳了两下刘协:“李伯和你说什么?” “他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子了!” “……” 董白走马观似的拉着刘协在临洮城中四处晃悠。 “这家店很好吃。” “这里面的东家很凶!” “这户人家的一个姐姐特别漂亮,不过现在应该嫁人了……” “……” 董白在城中晃悠了许久,而刘协此刻也明白了董白为何不愿将天子仪仗带到此处。 就在逛遍半个临洮城后,又一支骑兵策马袭来,扬起了无数尘土。 见有骑兵过来,张辽、徐晃都不自觉的护在天子身前。 “谁人在城中这般没有法度?” 县城中只要不是紧急军情,一般都不会策马前行,这是写在《汉律》中的规矩。 便是刘协一行人也都是下马步行,不愿惊扰百姓,这些人属实是有些跋扈。 而那些骑兵在发现刘协一行人后,便直接冲了过来,这下便是吕布也皱起眉头,抓住赤兔边上的缰绳,随时准备骑马上阵。 “渭阳君!” 来人似乎认识董白,在看清董白相貌后不但呼唤名号,也终于扯动马缰停了下来。 之后又似有惊喜:“吕将军竟然也来了吗?” 吕布定睛一看,才发觉眼前乃是熟人:“原来是你。” 为首之人是董璜。 董卓兄弟共三人,老大董擢,老二董卓,老三董旻。 其中董擢早逝,但好在留有血脉传承,此人便是董璜。 之前董旻身死,董卓也就派了董璜过来继续处置宗族之事。今日突然前来想必也是探得了董白要来的消息,故此专门出来迎接。 “渭阳君在城中作甚?如今县城破败,我董氏族人都在城外董家堡内生存。便是宗庙祠堂也都设立在那里,这临洮城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董白对董璜这话显然极不认同:“大伯!这临洮城明明是我长大的地方,怎么就没什么好看的?而且大伯你自己不也是在老宅中长大的吗?为何现在却要嫌弃此地?” 董璜满不在乎道:“如今外面的坞堡也罢,此处的临洮城也罢,都是我董家之物,住哪里不都一样吗?” 此言一出,围绕在刘协身侧的几名武将纷纷变了颜色。 刘协也面色阴沉:“这位将军,还望你日后谨言慎行!坞堡也好、临洮也罢,都是国家之物、大汉之地!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给太师招祸的话来了!” “啊?” 董璜满脸不屑的看着刘协。 “你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 “……” 刘协这才想起,自己便是在未央宫中也没有见过几次董璜,就算见到,那也不是距离自己有多远,根本看不清彼此的相貌。如今又没有天子仪仗在此处,董璜怕是真不认识自己。 刘协拉扯住身旁要传报自己身份的徐晃。 “我乃都乡侯家的子弟!今日特来护送渭阳君前来临洮祭拜。” ? 左右侍从都诧异的看向刘协。 还是董白反应的最快,立刻意识到刘协想做什么,顿时觉得好玩,第一时间给刘协打掩护:“没错,他就是都乡侯家的子弟,叫,叫……对了,都乡侯是谁?” 董白可怜巴巴的询问刘协,气的刘协想上前给董白一个爆栗。 “都乡侯?” 董璜脑海中思索了一阵,满脸肃然。 “皇甫嵩是你什么人?” “从辈分来看,是我的叔叔。” 刘协拿皇甫嵩的身份打幌子,是他料定董璜应该不认识皇甫家的族人。 皇甫嵩与董卓素有仇怨,董氏族人也大都不与皇甫嵩亲近。 唯有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与董卓乃是好友,只要不冒充此人,那董璜应当不能拆穿自己身份。 董璜果然没有察觉异样,听到刘协不过是皇甫嵩的子侄辈,脸上又浮现傲慢之色。 “便是都乡侯家的子弟又能如何?还什么给太师招去祸患?如今太师能有什么祸患?就算出了祸患,最大的祸患也是你这张嘴!” “如今太师已经被册封为国公,这临洮之名早就不该被保留,明明是为雍国!如何就不是我董家之物?” 刘协见对方执迷不悟,也是心平气和的继续劝导:“太师虽然被册封为国公,却也不过是享有当地食邑,不算在此地建国。还望将军不要搞混此事。” 董璜不耐烦的看向刘协,扬起手中马鞭,却又放了下来。 “你今日若不是都乡侯家的子弟,必然要吃我一顿鞭子!” “管你什么食邑不食邑的,你且记住,在这临洮,我董氏就是天!” 刘协的脸色阴沉似水,便是对气氛一向不是很敏感的吕布都察觉出天子的怒火,直接上去将董璜拉下马来,指着刘协身前的一片空地—— “过去道歉!” 董璜不明白吕布为何要对自己这般,但身后毕竟还跟着自己家的下人,便极不愿意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 “奉先要做什么!为何要因为一个外人伤了自己和气!” 董璜与吕布平辈,却知道吕布的勇武远不是他能够相比,于是赶紧呼喊,希望吕布不要在外人面前伤了自己的颜面。“奉先,算了。” 刘协也不想将此事闹大,便让吕布将董璜松开。 董璜诧异的看向吕布,显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我来此,是携了天子之命来祭拜鄠侯的。” 刘协对董璜的言语确实有些不快,但也仅仅是出言警告。 “无论是太师还是鄠侯,都是为国尽忠的忠臣。你身为他们的子侄辈,身上切不能有骄纵之心!理应善待百姓,尊敬朝廷,明白了吗?” 本来对刘协身份有些起疑的董璜瞬间安下心来。 原来不过是代替天子前来的使者,难怪吕布会让自己道歉。 不过就算是天使又如何? 董璜身为董家二代中唯一的顶梁柱,他身上的骄纵之气可想而知! “若非天子突然将三叔贬黜到此地来看守宗庙,他又怎么可能被羌人杀害?究其原因,到底还是天子害死了三叔!” 这下别说吕布等人。 便是只打算看热闹的董白也阴沉下脸去,极为不快的瞪着董璜。 “算了。” 眼下还在临洮大街上。 双方各自的骑士几乎封死了整个道路,周围已经陆续有百姓围观。若是在此地爆发冲突,难免会有碍董氏颜面。 如今董卓好不容易有了一点“仁慈”的名声,董白也即将要成为大汉的皇后,刘协不想因为董璜的几句话就将他们的努力化作虚无。 而董璜全然不知刘协此刻是在为董卓和董白的名声着想,只以为对方不敢和自己争辩,便昂首而去。 路上,董璜一直凑在吕布和董白身边。 对吕布,董璜极尽谄媚之色,夸赞对方此次在凉州的战绩。 “不过是天子之策神妙罢了!” 吕布经历了方才的事情,显然有些不大愿意搭理董璜,只是随口敷衍。 董璜以为吕布在自谦:“奉先何必这般谨慎?自己的战功便是自己的战功!碍天子什么事情?便是中枢真有功劳,也是太师的功劳不是?” 吕布默默夹紧双腿,胯下赤兔立刻明白了吕布的心意,超过董璜半个身位,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董璜又骑马来到董白身侧,夸赞对方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而且即将要成为大汉的皇后,日后端是无比富贵,希望董白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养育之恩。 董白:? 养育之恩? 若非刘协就在旁边看着,董白恨不得一口口水吐到自己这位大伯脸上! 但在刘协严厉的眼神警告下,董白也只得学着吕布的样子轻轻夹紧马肚,让自己的身位超过一些董璜。 董璜还浑然不知,又追了上去,继续絮絮叨叨…… 董璜口中所言的那座“董家堡”距离临洮县城并不远,不过十几里路。 不过在看到“董家堡”的全貌后,刘协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升起。 董家堡占地极广,一眼看去都望不到头。 其城墙高度也明显出现了僭越,和这座坞堡相比,不远处的临洮城简直就像一座小土屋。 不过真正令刘协动怒的是,在董家堡周围竟然还围着一圈护城河! 坞堡本身也有军事属性,修筑护城河其实并不奇怪。 但这是临洮! 这是陇右! 陇右自古缺水! 更何况今年还普遍大旱。 便是临洮附近就有洮水流过,但依旧不能掩饰此地缺水的本质! 将珍贵的洮水引来充作只有摆设意义的护城河,这已经不光是奢侈,而是在草菅人命! 步入坞堡中,看到的景象更是瞎了刘协的眼睛。 珍树猗猗,奇卉萋萋。 蕙风如薰,甘露如醴。 雕啄蔓藻,刷荡漪澜。 鱼鸟聱耴,万物蠢生。 这其中的繁华,竟然是比郿坞还要夸张几分! 刘协转身询问董白:“这地方是何时修建起来的?” 董白同样一脸迷茫:“不知道啊,我几年前离开临洮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处简陋的大土城……” “太师也不知道?” “肯定也不知道啊!祖父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他离开的时间比我还要早。” 刘协眼皮直跳。 此刻,他突然明白之前那在槐树下卖酒的独臂老汉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一行人的气氛已是有些不对。 而董璜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是兴致勃勃的向吕布和董白介绍坞堡中的一些宝物—— “此乃牡丹池,里面的牡丹都是从雒阳一带摘取的母钟,便是昔日大汉皇宫中,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后面还养了一些猛兽,奉先可要去看看?我记得你平日最喜欢虎皮一类的装饰,我昨日刚杀了两头猛虎,给奉先做了两件虎皮大氅,奉先待会试试合不合身。” 吕布此刻头大如牛,恨不得直接拿着方天画戟朝着董璜头上敲两下。 不过在他回头看到天子轻轻摇头的动作时,却还是止住心中念头。 “一路赶来有些困倦,还是改日吧。” 董璜当即恍然大悟:“我却是忘了这茬!快走!客房早就给你们备好了!先去休息,晚上我已经准备了宴席,有淳熬、淳母、炮豚、炮牂、捣珍、渍珍、熬珍和肝膋等八珍!此外还已经备好了熊掌、虎鞭,只待奉先享用!” 董璜还小声对吕布耳语道:“奉先房中还有美人。我知道奉先体壮,这次可是备齐了三人!奉先不用客气!” 吕布此刻头都要炸了! “布平生不好女色!往我屋中添去女子作甚!” 董璜还以为吕布在和自己客气,于是赶忙示意:“我懂!我都懂!” 于是便不顾吕布绝望的眼神,直接拉着吕布前往了早就为其备好的屋舍中。 吕布、董白居住的,都是坞堡中最豪华的屋舍,有单独的院落。 次一级像张辽、张绣、徐晃这样一眼看出是将领的,也都是两人一院。 而最后则是普通士卒居住的兵舍。 也不知道董璜是故意的还是有心的,刘协这个“都亭侯”子弟分配到的,也是最低等的兵舍。 而马腾因为之前低调,并没有穿戴象征身份的甲胄服侍,所以也被董璜安排在了刘协身边,住在兵舍当中…… “朕怕是要与卫尉同床共枕了?” 马腾尴尬的笑了几声。 他之前以为自己的儿子马超已经足够坑爹了。 但现在看看董璜……马腾却突然觉得马超那孩子竟然还不错? (本章完) 第179章 卷三 欺负 第179章 卷三 欺负 “臣此前来过一次临洮,当时这坞堡中的布置还远没有这般繁华。” 马腾说了句公道话。 “那时鄠侯虽称不上节俭质朴,但也没有这般奢侈,想不到短短数月,便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 之前董旻前来临洮为董卓筹建封国的时候,马腾也亲自前来拜访过。 那时候的坞堡还不是这般,所以马腾的意思显而易见。 “那就是董璜自己弄的了?” 兵舍中没有床榻,只有些稻草树枝垫起来的矮床,再以一层床单包裹,就当做是可以睡人的地方。 “常言道富不过三代。” “董璜之父乃是太师兄长。因其早亡,太师对董璜必然极为溺爱,便是董旻也不会对董璜有过多严苛的管教,所以董璜变成这样也不出所料。” “但生活奢侈归奢侈,却怎么还能这般蠢笨?” 刘协对兵舍的寒酸布置有些不忿。 “郿坞的兵舍朕也去过。太师不但将郿坞修的气派,便是给士卒修建的兵舍也称得上一句舒适。可这董璜却这般苛待士卒,士卒又怎么会真心忠诚于他呢?” “而且现在陇右遭灾,朕与朝廷想方设法在筹备粮食,结果董璜在做什么?不但将洮河之水引做自家的护城河,还在坞堡中圈养什么奇珍异兽,养育什么雒阳牡丹?甚至还以八珍作为宴饮,便是朕与太师,在长安城中都没有这般奢侈过吧?” 马腾能察觉出刘协动怒,却不敢言说。 若是常人,他自会站在天子一边,好好将这骄奢之家痛斥一番。 但其中牵连的毕竟是董氏,背后毕竟是董卓,便是马腾也不敢轻易掺和。 “那陛下……打算如何?” 马腾的问话让刘协皱起眉头。 董璜可以说是董卓还在世的唯二的亲人了,而且还是董卓大哥的孩子,刘协显然不可能直接将其处置。 “明日卫尉陪朕去周围转上一转,看看临洮到底被董璜祸害成什么样了。” “若只是侵吞财产、盘削百姓,朕自会命他变卖财产,予以补偿。” “若是搞出什么人命……” 刘协想到那独臂老汉的话,也是有些抓马。 “若是他真的搞出人命,朕不会饶他。” 马腾看了眼刘协。 虽然他承认如今的天子威名渐盛。 而且马腾也能根据吕布、张辽等将领的态度中察觉到他们对于天子的忠心与崇敬。 但眼下毕竟涉及到了太师董卓。 甚至…… 马腾出于好意,主动说出自己的看法:“陛下,还是将此事交由太师处置吧。” “以现在的形势,此时陛下还是不易直接出面的好。” ? 刘协微微一愣,可随即立刻领悟到了马腾的意思。 “卫尉真是……唉,可惜了。” 马腾当诸侯真的是入错行了! 凭借马腾对局势的判断以及出神入化的自保手段,若不是乱世……马腾估计能够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有生之年凭借“马援后人”还有“扶风马氏”这两个光环说不定还能混到三公的位置上…… 马腾的意思很好理解。 如今朝廷刚刚取得了两场大胜。 一场金城战事,不但让朝廷恢复了对凉州的统治,还一举消灭了困扰边境十几年的羌患。 而汉中战事更是一场能够被写入兵书,当做教材供后人瞻仰的战事。 更不用提汉中还是大汉的龙兴之地,无论是从政治因素还是地理因素上都至关重要。 而刘协这个天子在这两场战事中出力甚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居功至伟。 如今天子携两场大胜的威势,去处置董璜,难道真的不会让人想到这是天子在向太师炫耀自己的獠牙吗? 虽然董璜确实该处置。 但却绝不能由此时的天子去处置。 不然的话,长安很有可能刮起一股恐怖的政治风暴,将天子和太师二人的立场彻底吹向对立面! “真麻烦啊。” 刘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知道马腾这不是在危言耸听。 刘协还没有回长安。 不过金城之战和汉中之战这两场战役必然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声望,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时候刘协若是将矛头对向董璜,确实极有可能出现马腾预测的那种后果。 “只希望董璜不要太过分……看在太师的份上,朕可以对他的一些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他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便由不得朕了。”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这可是几百年前高祖皇帝进入关中后就立下的誓言,刘协可不敢,同时也不想将这条铁律给破了。 刘协心情有些烦杂,晚上便是董旻那般的宴会都没有去,只一个人睡在兵舍中思索一些事情。 董白在宴席上没有见到刘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偷偷跑了出来,来到刘协住处。 “饿了没?给你带了胡饼!” 董白得意洋洋的抖了抖自己的袖口,将其中藏着的胡饼露出。 刘协方才一直在思索一些烦心事,确实是有些饿了,便咬上一口,放入嘴中咀嚼。 董白看刘协吃的很香的样子,也是从刘协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口。 “没吃饱?” “是没吃!”董白又咬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道:“我平时就不喜欢大伯,今天大伯还带着好多所谓的亲戚一起,我就更烦了!” “都是亲人,为何要厌烦?” 董白想了一会,觉得有一个词很适合形容他们—— “虚伪!” “从小就是!” “每次祖父一立功或者一带回来些什么东西,他们就和今天一样,烦!” 董白气鼓鼓的又咬了一口胡饼,而且这次咬的格外用力,差点要将自己的牙都给咬碎。 刘协摸摸董白的头顶。 这些话,董白估计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过。 毕竟,那些人也大都是董白的长辈啊。 “明天朕要去外面走走,你也一并前往如何?” 董白双眼明显迸发出光芒! “好!” 董白习惯性的想要晃起自己的双腿,却发现刘协所睡的矮床根本没有摆动的空间。 不过这并不妨碍董白的兴致。 “我之前就想和你说,我们还是不要玩七天了,早一些回长安。” “本来我是想回家多玩一阵的,结果发现除了那个卖酒的李伯外其他人大都变得不一样了!” “和我同龄的玩伴大都已经嫁了人;年纪稍小一些的也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好陌生……我明明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见到我却不和我打招呼。” “还有还有。” 看的出来董白此刻心情极为糟糕:“刚才倒是有一个人主动来和我打招呼了……我不太记得她了,不过她说我们以前一起玩过,那应当就是真的。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我们以前的事,而是说她父亲病了,问我能不能救救他。” 刘协对这种情况倒是习以为常,不至于大惊小怪—— “你救了吗?” “救了。” 董白低下头让刘协看清自己稍稍有些散乱的头发:“有个金簪我给她了。” 一枚金簪,价值怕是不菲。 更何况还是董白头上的金簪,必然是能够传世的珍品。 将这金簪卖掉获得的钱财……凡是能够治愈的病大概都能治好,而若是不能治愈的病,也足以供养那户人家下半生的日子。 “白做的不错!” 刘协夸赞道。 可董白却显然是被触及到了伤心处—— “那为什么我之后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人在说我的坏话?” ? 刘协表情严肃:“怎么回事?” “我出来后听那人和旁人说什么渭阳君小气的很,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姐妹。结果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只用一枚金簪就将她打发了……” …… 刘协这才明白董白为何从刚才开始就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本以为是董璜还有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让她稍稍有些厌烦,却没有想到董白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董白化悲愤为食欲,不一会就将带给刘协的几块胡饼全部啃完。 刘协此刻得知前因后果,则是拉过董白的手—— “走。” “干什么去?” “将那金簪要回来。” 董白愣愣的呆滞了一瞬。 不过就在这一瞬,她猛然察觉到自己嘴角似乎挂着一些胡饼碎屑,便用舌头舔了一圈,这才再次呆滞的看向刘协。 “陛下,不用!” 董白撅着屁股浑身用力拉住刘协:“她毕竟是我之前的玩伴,而且她的父亲重病好像也是真的……” 刘协此刻尽是不悦:“那她辱骂你的事也就这么算了?” 董白委屈的嘟囔起嘴:“算了吧……” 刘协有些胃疼。 “渭阳君,你若对这种小人也是如此宽容,只怕会被别人欺负死的!” “不会啊。” 董白很认真的掰着手指—— “昭姬姐姐肯定不会欺负我,伏采女对我也很好,董姐姐(董承之女)也很温柔……” 董白咬着指甲微微抬头…… 这么算下来的话,日后欺负自己的怕是只有一个人了! “看朕做什么!朕难道会欺负你不成?” “哎呦!” 刘协敲了董白一个爆栗,让董白委屈的抱着自己的大脑袋,泪眼婆娑的盯着刘协。 “放心,朕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这是朕向太师答应过的事情,朕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180章 卷三 总有些东西大过一切 第180章 卷三 总有些东西大过一切 带着董白自坞堡中穿行,刘协再次看到了不少在未央宫中都没有见到的东西。 心中不由开始发酸,不过当刘协转身看去发现董白也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正垂涎欲滴,便晓得这不是自己仇富,纯粹是董璜做的实在有些过分。 “算了……” 董璜毕竟是董卓的亲侄子,是董氏二代中唯一的一根独苗,便是生活上骄奢一些,刘协也完全能够忍耐。 就是他那跋扈的性子终究还是要带回长安去好好管教一番。 “嗷呜!” 临近后院女眷居所时,一旁笼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咆哮,将董白吓了个半死,直接就躲入刘协怀中,指着铁笼结结巴巴道:“虎!真有虎!” 刘协顺着董白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和两只绿油油,宛若散发着荧光的眼睛对上。 这双眼自黑暗中走出,其双眼的绿光也变成了红光,藏匿的身躯也全然暴露出来。 当真是一条大虫! 刘协本以为白日里是董璜在对着吕布吹牛,只是夺来了两张虎皮而已。没成想居然真的有猛虎被圈养于其中。 那猛虎两丈长,粗壮的尾巴上下摆动,随便一下就能弄出气旋,足可见其强壮。 来到铁笼边缘,这大虫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将一人合围都围不住的身躯暴露出来,并且用利爪在铁笼边缘磨砺,发出刺耳的声响来。 董白不由蹲下身子来捂住耳朵,显然被这声音弄的有些心烦。 刘协则始终纹丝未动,就这么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的猛虎,直到这猛虎看出眼前之人并不畏惧于它,这才悻悻而去,重新回到黑暗中去。 “白,没事了,走吧。” 刘协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董白,却发现董白此刻的手腕好像和石头一般冰冷。 其整个人都已彻底愣在原地,结结巴巴问道:“陛下,你看,你看那是不是人骨?” “怎么可能?白你八成是看错了!怎么连人骨和猪骨、牛骨都分不清了?” 下意识的反驳让刘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方才他看那猛虎膘肥体壮,这养虎之人显然未曾亏待于它。 可如今是大灾之年啊! 哪有那么多猪,哪有那么多牛能经得起猛兽的啃食? 刘协蹲下身子,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董白的眼睛。 “走!” “立刻让奉先将董璜压来!是压来!” 刘协直接来到兵舍,命所有士卒披甲,控制整座坞堡! 没一阵,吕布便将一脸蒙圈的董璜押至兵舍,跪倒在了刘协身前。 “奉先!这是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你不是都乡侯家的子弟吗?” 董璜此刻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在朝着吕布询问。 “奉先,给他两耳光,什么时候不再吵闹什么时候停下。” 吕布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便走到董璜面前高举猿臂。 “吕奉先!” 董璜见吕布似是要动真格,也有些慌神。 “你敢打我?你别忘了!你只是太师义子!而我是真正的董氏族人!你怎么敢打我???” 董璜抬手指着刘协的鼻尖:“就因为一个都乡侯的子弟,你竟然敢这般对我?你的义父到底是太师还是他皇甫嵩?” 吕布鼻尖忍不住抽动起来。 他左右开弓,双手挥下犹如霹雳弦惊:“我乃大汉之臣!天子之臣!便是太师在陛下面前都不让我与他以父子之名称谓,你现在是在作甚?” 天子? 董璜心中有一个不大确定的猜测。 不过这个恐怖的猜测很快就被他扔到脑后,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但当他眼角余光瞥到好似受了惊吓的董白就坐在刘协这个“都乡侯子弟”身旁时,董璜险些翻个白眼直接晕倒过去! 能够坐在董白这个大汉皇后身边,并且身边之人都没有异议,那刘协的身份还用猜测吗? “陛、陛下。” 因为吕布抽的实在太过用力,董璜脸颊已经彻底肿胀起来,便是牙齿间都有鲜血渗出,根本不能言语。 但董璜还是奋力朝着刘协这边爬来,任谁都能看出董璜的求饶之意。 “陛下。” 刚才前去赴宴,此刻因为变故匆匆赶回的马腾也朝着刘协行礼,劝谏刘协:“陛下,不要忘了臣之前说的那番话啊!” 如今刘协身上正携带着大胜之威,是绝对不能在此刻将矛头对准董璜的! 一旦对准董璜,即便刘协并无针对董卓的意思,也会被世人解读成这样的意思。 到时候本来平静的朝堂,指不定便又要陷起腥风血雨! 马腾的话唤醒了本来已经愤怒不堪的刘协。 而此时外面已经不断有董氏族人靠了过来,他们显然也不能理解为何董璜突然就被吕布拿下,这让他们顿时都有些恐慌。 “将他们驱赶出去!” 接下来的事,每多一个人知道,便有一分危险。 有的事,如果不上称,那可能只有四两斤重。 可这事若是上了称,怕是千斤都挡不住! 张辽、张绣,立刻领士卒出去,手拿剑盾,将这些董氏族人给驱散开来。 刘协此刻才强压着怒气—— “董璜,你生活骄奢一些,为人傲慢了一些,朕都不在乎!” “我只问你,那虎笼中的人骨是怎么回事?” “今日你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不要怪朕不给太师还有鄠侯颜面了!” 此刻,刘协只希望董璜能够聪明一些,同时刘协自己内心也存在着一些侥幸。 他希望董璜能够说,那虎笼中的人骨乃是寻到的已死之人。 如此,虽然依旧是重罪!但董璜至少还有活路! 考虑到马腾之前的推测,刘协是真心想要保下董璜。 董璜确实罪该万死!但他的死绝对不能引得朝廷发生风波! 但也不知董璜是不是被天子的身份吓傻了。 又或者是董璜从小就没经过什么风浪,不禁拷打。 刘协一问,他便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话说了出来—— “笼子里的人不过都是些乡野村夫,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他们都无依无靠的,死了也没人知道……” 完了! 全完了! 刚才还劝刘协冷静的马腾此刻都一脸灰暗,恨不得上去一脚将董璜踢死! 便是周遭的将领士卒,此刻也听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各个以不忿的眼神瞪着董璜。 尤其是吕布、徐晃二人。 他二人都出身贫苦,而且都是很早之前便失去了双亲。 他二人,就是董璜口中“无依无靠”,并且“死了也没人知道”的人。“竖子!” 吕布此刻也不管董璜是董卓的侄子,直接重重一脚踢在董璜下巴上。 这一击无比猛烈,力度更是丝毫不逊色于虎豹,直接便将董璜的下巴打的粉碎,让他发不出声来。 就在此时。 外面一阵喧嚣。 原来是刚刚被驱赶出去的董氏族人又重新杀了回来。 不光杀了回来,他们还武装了坞堡内的私兵,开始以矛革攻击起张辽、张绣麾下的士卒。 “尔等要造反吗?” 张辽、张绣虽然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眼下毕竟是在敌方主场,只得仓皇后退。 而某处的一抹寒光更是让张辽眼皮一跳。 大黄弩! 董氏族人竟然直接拿出来大黄弩! 刀剑无眼,若是伤到自己还好,可若是伤到里面的皇后乃至天子…… 张辽的呼喊很快就引来回复,外面的董氏族人中有人喊道:“到底是谁要造反?汝等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董璜捉走,还有王法吗?” “……” 张辽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天子既然没有命令,就绝对不可能让这些人踏入兵舍一步! “汝在此地坚守!我待会亲自冲到大黄弩一侧,防止其伤害天子!” 张辽已是开始叮嘱张绣,吩咐起了作战计划。 “好!” 张绣握紧长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董氏族人还有后方的董氏私兵,大战随时一触即发! …… …… 此刻兵舍外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只待一阵风声,又或者是一声咳嗽,两伙人便会立即厮杀在一起,没有例外! “喂!” 就在此时,张辽身后突然传出动静。 两方人马同时回头,却看到是渭阳君董白。 董白此刻脸色依旧苍白,藏在衣袖中的手臂都微微有些发抖,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但这并不妨碍董白此刻出现在了两方兵马面前,朝着外面的董氏族人喊话:“你们要造反吗?” 董氏族人见是董白,一时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的富贵毕竟来源于董卓。 若不是董卓,他们临洮董氏不过是一个落魄寒门,怎么可能住在这豪华的坞堡当中,成为陇右一带的人上人? 正因为这个理,他们才不惜的和朝廷甲士以武相持,想要救回董璜。 可如今董白的出面,毫无疑问让他们都陷入了迷茫。 董璜固然是董卓的侄子。 但是董白可是董卓的亲孙女! 董氏族人可太清楚董卓对于董白的溺爱了,若是敢对董白不敬,日后董氏当中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董氏内的族老也开始吩咐族人撤下,让那些私兵后退。 一直被张辽忌惮的大黄弩也被移开,这让张辽等人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有董氏族老上前询问董白,董白强忍着自己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大伯做了什么,难道族老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董氏族老也立刻意识到,董璜私底下做的一些龌龊事怕是被抖搂了出来。 不过早已骄横习惯的董氏族老显然并不认为董璜的那点“错误”能称得上什么大过。 “渭阳君,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这般动怒?” “再说,便是犯了些错误又能如何?太师如今被册封为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渭阳君你又将成为大汉的皇后,我董氏一族顿是尊贵无比!就算死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吗?” 董白本就对这些族人没什么好感。 眼下听见他们说这些话,更是指着他们:“你、你……” 董白想骂脏话! 但是和蔡邕、蔡琰相处的这段日子里,董白早就知道了什么是教养,什么是修为。 而且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汉的皇后,哪有大汉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骂人的道理?那不是白白让祖父,甚至是让大汉蒙羞吗? 无数言语堵在喉咙,董白想说又说不出,仿佛被一块淤泥堵住口舌,动弹不得。 反观那些董氏族人则更加变本加厉—— “就是!不就杀了几个人而已!为何要因为几个外人伤了自己家的和气?” “渭阳君也是装的太过了,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就已经这般厉害,那以后怕是都要不认我们这些亲戚了!” “是啊,有这么个姑娘,难怪当年其父早亡,怕不是被她活活给气死的……” 董白的眼眶中早已有泪水汹涌。 但倔强的她始终没有让泪水滴下,只是一脸的不解,不解这些族人为何变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 啪嗒。 声音很微弱。 董白还以为是自己的眼泪终究是不受控的滴落下来,赶紧伸手去抹。 不过下一刻,一道温柔且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退下吧,让朕来。” 董白终究还是无法掩饰住自己的委屈,转过头来就将自己的脸庞埋在刘协怀中放声痛哭。 刘协拍拍她那瘦小却又坚挺的后背,示意已经没事了。 随后,刘协又抬眼看向这些董氏族人。 方才他们的话,刘协也已经听见了。 本来,他是不愿意与这些人,与这些太师的亲族作对的。 即便是董璜,刘协都在违背本心的为他寻找脱罪的理由。 但在听过这些人的话语后,刘协也彻底放松了。 他终于不用违背本心,煎熬着给这些人去寻觅脱罪的理由。 政治的稳定,朝廷的秩序对于他这个天子而言自然无比重要。 但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才是真正无可替代的! “朕为天子!” “为万民君父!” 这一刻,即便刘协还能够看到大黄弩的影子,却依旧果决的下令—— “扣押全部董氏一族!不准任何一人逃脱!” (本章完) 第181章 卷三 雍凉分裂? 第181章 卷三 雍凉分裂? 眼见刘协真的要动手拿他们,这些董氏族人都是恐惧中带着不敢置信,全都挤到了一起,惴惴不安。 刘协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团,便转身扶着董白回到兵舍。 董璜听到刘协要拿下董氏全族,亦是将董卓抬了出来—— “陛下难道忘记了太师的拥立之功吗?” 刘协满心厌恶:“汝还有脸提太师?” “临洮乃是太师的家乡!汝等就以这样的姿态欺压乡里,在此地犯下累累罪行?” “除去你们,才是在帮太师正名!” 今夜的坞堡注定灯火通明。 但这一次,却不是灯红酒绿,而是满院煌煌。 吕布麾下这些士卒尽是些识字的,一开始的培养方向也是冲着基层县吏的方向去的,基础的审讯手段他们都会。 原本的兵舍被分割开来,充当一个个小的房间。 一篇篇滴着血的文字被送到刘协桌案前,刘协翻阅这些讼状,从一开始的满腔怒火,再到之后的一言不发,甚至到了之后的麻木。 “是各地的世家都是如此对待百姓的,还是仅有董氏一族这般对待百姓的?” 刘协的问话令左右都不敢回答。 但答案显然一目了然。 自然是各家都大差不差。 不过这些董氏族人富贵的时间太短,而董卓崛起的速度又实在太快,让这些人连虚情假意都没有学会,都是简单粗暴的在临洮当地胡作非为。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啊!” 刘协还记得董卓第一次在与自己见面时,便告知了自己这句话。 可董卓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在其感叹着这句话的时候,在临洮当地的董氏族人已经变成了他口中的世家。 “将这些讼状封存起来,带到长安。” “此外,削去临洮县令之位,一并收押入京!” 公事,自当公办。 从事情彻底被揭露出来那刻起,便已然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此次变故,必然不可能只针对董氏一族之人! “将消息发往尚书台!将那些讼状也一并交予贾诩,他知道该如何做!” 刘协几道命令下去,便注定要掀起一阵风暴。 长安尚书台。 贾诩悠闲的在一卷文书上盖下尚书台的大印,交由身侧的荀彧。 “自从文若来了,尚书台的政务便没有出过差错,当真乃是王佐之才。” 荀彧拱手言道:“全赖天子仁德,不然的话依旧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凉州平定之后,自有凉州战马入库关中,便是一大笔的收入。” “在巧妙夺取汉中后,更是一举解决了关中的粮食危局。” “如今朝局也算稳定,终于是可以清闲一段时日了。” “……” 不知为何,贾诩在听荀彧说出这话后,冥冥之中便已察觉到不对。 “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贾诩自己安慰着自己。 如今雍凉平定,汉中那边听说也已经派了荀攸过去镇守,哪里还会有什么事端? 而太师最近正忙着抱孩子,享受天人之乐;天子也马上就要的得胜而归,待回来之后马上就能筹备加冠,并且迎娶董白为皇后…… 无论怎么想,贾诩都不认为此时会出什么事。 可随后几天,这种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演越烈…… 直到贾诩在一日用膳时莫名其妙掉了一颗牙齿后,贾诩终于不敢再无动于衷。 他亲自写好了一封告假的文书,想着等今日从尚书台出来后便前往董卓府中呈上。 就在贾诩来到尚书台,思考着怎么让荀彧接受这个事实上,却看到荀彧反倒是焦急的来到自己面前。 “文若……” “贾令君先随我来!” 荀彧气势惊人,竟已完全顾不得礼仪,拉着贾诩就往尚书台深处冲去。 贾诩心中“咯噔”一声! 荀彧来到尚书台中也有一段时间。 无论政务多么繁忙,事情多么棘手,荀彧始终都能从容面对,一脸的淡泊。 可今日却这般激动,显然是遇见了大事! 贾诩摸着自己怀中要告假的信件,想要偷偷溜走…… 但架不住荀彧今日确实是力气十足,根本没有给贾诩留下半点可以逃脱的时机。 “文若,我先去解个手……” 贾诩是什么理由都想出来了,但荀彧就是不肯答应—— “待看完那些东西,贾令君再去解手也不迟!” 什么事情能比解手还要重要? 荀彧越如此,贾诩就越是慌乱。 “哐当!” 终于来到里面,荀彧一不小心还被某处的竹简给绊了一下,可荀彧依旧没有停歇。 “贾令君!就是这些东西!你自己看!” 贾诩也料定自己躲不开此劫,便只能硬着头皮翻开…… 这些,正是刘协送来的关于董氏族人的罪状。仅仅看了几眼,贾诩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终于理解荀彧这样一个稳重的人为何都会突然这般失态了! 大事! 天大的事情! “贾令君?该怎么办?” 荀彧焦急询问。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两人的态度—— “天子是要以此事,朝着太师夺权吗?” ! 这个猜测令贾诩顿时冷汗直流,喉结上下抖动。 “不,应当不大可能。” 关键时刻,贾诩凭借着对刘协的熟悉,还是否定了荀彧的猜测。 “陛下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是断不可能在此时以此事向太师夺权的。” “而且朝廷好不容易稳当下来,陛下又怎么可能再使关中生灵涂炭?” 荀彧此刻心乱如麻,也问出了另外一个关键—— “那太师会以为陛下这是在向他宣战吗?” 贾诩沉默了…… 如今天子携大胜之威,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董氏,这里面的政治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别说荀彧,甚至连贾诩自己在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反应也是以为陛下是不是要对董卓宣战…… 尤其是在贾诩分析了一下局面后,更是觉得形势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此刻天子正在关外。 而由吕布统领的凉州大军也在关外! 加上天子又派遣荀攸去了汉中。 荀攸是谁? 那是曾经要谋刺董卓的人! 虽然贾诩相信天子本意不是如此,但现在至少在势力上,兵力上,朝廷出现了明显的对抗局面! 天子,携凉州、汉中,以吕布兵马,对抗关中董卓的局面! 这一刻贾诩也已经分不清了! 他知道,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令刚刚喘息过来的大汉朝廷瞬间陷入分裂! 不光是朝廷分裂的局面,便是自己、荀彧这些人,都有可能被董卓直接下令处死! 现在的贾诩,就如同掌握着天平两侧的指针。 一旦处理不好,已经他的,迎接大汉的,都将是粉身碎骨的局面! “贾令君!贾令君?” 荀彧摇晃着有些恍惚的贾诩。 “还望贾令君早做决断!这种事情可绝对拖不得!” 这种事情别说如何处置,怎么处置。 便是晚上一些处置,都很有可能带来天差地别的影响! …… 就在荀彧还在催促的时候,贾诩一把按住了荀彧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文若不用这般慌乱。” 贾诩从怀中掏出那封本来想要去休假的信件,将其放在烛台上方,看着火光将那信件一点点燃烧殆尽。 “我本来今日就打算前去拜访太师……现在看来却是赶巧了。” 贾诩将那些诉状捧在怀中,询问荀彧—— “你可知天子为何只是送来这些诉状,却没有传来信件解释说明,教我等应当如何去与太师言说?” “下官愚钝,还请贾令君教诲。” “因为天子一开始就没有我等的这些焦虑、猜疑。” “天子自一开始就信任我,同时也信任太师应当明白他的心意。” “我等方才对天子那般猜疑,反倒是会让天子失望。” “同理,若是天子真的写信告知我等应当如何去向太师理清误会,那才是真正落了下乘。” 贾诩感到手中诉状实在有些沉重,却还是将自己有些酸疼的老腰慢慢直起。 “文若方才之所以那般慌张,只是因为与天子相处的时日还有些短暂,与天子还有些不太熟悉。” “若是真的了解天子,你大可不必这般慌张,甚至大可不必前来寻我,只要自己前往太师住处将这些呈上即可。” “不过眼下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呈递太师的事情便交由我来吧。” 荀彧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在曹操那里待惯了,他确实无法理解贾诩此时对于天子的心态。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便是天子真的全新信任太师,那太师呢?” “太师……会像天子信任他一样信任天子吗?” 之前就有过这样的事情。 董旻仅凭三言两语,便让董卓起了疑心,前往天子宫殿中试探天子。 有这样的先例,荀彧实在不敢相信董卓会像天子一般无条件信任彼此! 一旦其中有半点差错,雍凉瞬间便会分裂,整个天下的局势便会瞬间发生巨变! 这样的后果,谁能承担?谁又敢承担? 令荀彧没有想到的是,平素一贯喜好躲在人后的贾诩无所谓的径直朝殿外走去。 “不是还有我在?” “天子不光信任太师,还信任我这个尚书令。” “有我在,这朝廷,绝对到不了文若担忧的那般地步!” 晚上两章,其中一章是补昨天凌晨那章,我尽量十二点准时发,但也有可能稍稍延后,嘿嘿~~~ (本章完) 第182章 卷三 蠢人何其多 第182章 卷三 蠢人何其多 从前荀彧总是对贾诩的作风颇有微词。 尤其是自从贾诩将全部政务交给他的时候,荀彧更是觉得贾诩这个尚书令其实有些不够格。 能够坐上这个总理中枢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其出身乃是凉州而已。 但今日看来,恐怕不单单如此。 荀彧追上前去,帮贾诩从怀里取走部分讼状抱在怀中—— “我陪贾令君同去!” 贾诩闻言,虽有意外,却还是点点头:“走吧。” 随着二人离开,整个尚书台也是瞬间炸开了锅! 尚书台是处理中枢机密的地方不假,一般消息其实很难从尚书台流传出去。 但是今天的消息是一般消息吗? 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天子要做什么! 拿董氏开刀! 在尚书台混的大都是精英!大家都清楚天子这一举动究竟释放出了怎样的政治信号! 一时之间,长安城中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知晓了此事! 杨修。 当朝太尉杨彪的独子。 他本被选做张绣军中的教书先生,但现在张绣出征,他也闲了下来,混迹在长安各处市肆当中。 在有同僚告知自己消息时,杨修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杨修可谓绝顶聪明。 他因为品级的关系,与天子和太师都没有太多的交集,但这并不妨碍他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二人关系之融洽。 况且…… 杨修自己就是聪明人,他太清楚聪明人应当如何处理这之间的关系。 倘若天子真的想夺权,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与太师夺权? 董卓逐渐年老,而天子又已决定立董白为大汉皇后,甚至长安城外给董白立下的生祠都用的是“大汉皇后董氏”之名……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何必主动动手? 主动动手就算了,还是在董卓最擅长的军事上与董卓决裂? 哪怕天子搞出个什么暗杀一类的事情杨修都信,可若是说什么要搞军事对抗……杨修只觉得相信这话的都是傻子! …… 也不对。 杨修琢磨了一下。 貌似这世上傻子还挺多的! 当即,杨修便匆匆赶往家中,想要提醒自己的父亲杨彪千万不要掺和到这件事里去! 杨修赶回家中时,杨彪正在接客。 当杨彪知道杨修的来意后,当即气的破口大骂:“你父亲我不至于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当今天子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杨彪能不知道? 瞎折腾! 杨修见状嘿嘿一笑:“主要是孩儿这段日子遇上的蠢人实在有些多,孩儿怕父亲也被这些蠢人给带歪了,所以才特意赶回来相告。” “你!” 杨彪抄起一个鸡毛掸子,追着杨修就要打去。 杨修也不傻,一见杨彪过来立刻四处躲闪。 杨彪毕竟上了年纪,岁数大了,没追几下就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地。 杨彪指着杨修笑骂道:“你小看你爹肯定是错了!但这世上的蠢人当真比你想的还要多!” 又将手指向外面,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可知刚才那人是来作甚的?” 杨修眨眨眼:“莫不是拉拢父亲,想要借助我们弘农杨氏的声望去帮助天子“夺权”,打压太师?” 杨彪的手指僵在原地。 “嘿嘿!我果真猜对了!” 杨修见自家老父亲如此,立即抚掌大笑。 杨彪有些悻悻:“你倒是当真不笨,可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你这性子日后恐怕会给你自己带来灾难。” 杨修满不在乎:“我日后是要直接入宫去做郎官的,到时候直面的就是天子。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仁德的名声我还是知晓的,父亲以为天子会因为我太过聪慧而怪罪于我吗?” 见杨修连自己日后的靠山都寻觅好,杨彪又叫了几声“讨打”!将杨修训斥了一番。 “总之这段时间切记不要随意与人走动,从今日起我就装作病重,将太尉府的大门关上,谁来都不应!” 杨修眼见自己老爹又和以前一样装起了死,赶紧询问:“我呢我呢?” “你既然自诩聪慧,此事你自己解决去!” 杨修满脸苦相,正要往外离去时却被杨彪喊住——“回来!” 杨彪还是改了主意。 “这事究竟如何我现在也看不清,你还是不要淌这浑水!” “免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是老老实实也在府中待着,我就对外说你也重病在身!这段时间最好让外人以为我们弘农杨氏死绝了才好!” 杨修一脸惆怅:“爹!有你这么说自己宗族的吗?你就不怕列祖列宗知道了不高兴?” 杨彪啐了一口。 “见势而为才是正道!你看那汝南袁氏倒是威风了!袁绍袁术之前一直在风尖浪口弄潮,可现在不还是被朝廷斥为汉贼吗?” “袁绍那个河北朝廷必然长久不得!其弟袁术就更不要提了,居然能被曹操击败……日后汝南袁氏,只怕要从此作了古啊!” 杨修闻言夸赞起杨彪:“还是爹想的周到!就和个乌龟一样趴着就是了!反正千年王八万年龟,不怕!” “你小子又拐弯抹角骂你爹呢是不?找打!” …… 正如杨修说所,这世上的蠢人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同时,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杨彪一样,站得高看的远,哪怕看不清具体的局势,也知道顺势而为,默不作声。 但偏偏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的机会将要来临! 御史中丞府。 此处住着的,便是昔日平定黄巾之乱的左骠骑将军皇甫嵩。 皇甫嵩虽为名将,但此刻却已垂垂老矣。 他须发尽白,脸上、脖颈处,甚至还长着大量发黑发昏的老年斑,精神也是萎靡到了极点,竟然已经不能正坐,而是靠着一旁的桌椅不断喘息,胸膛中的呼噜声响异常浑浊,宛若一头老牛藏在其中哀嚎。 在皇甫嵩面前坐着的是两个中年人。 一人是皇甫嵩的侄子,唤作皇甫郦。 一人是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 两人此刻正在激烈辩论。 皇甫郦:“今天子惩治董氏罪人,必然是要与董卓相争!我们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协助天子从董卓手中夺回权吗?” 皇甫坚寿对于皇甫郦的建议嗤之以鼻。 “天子与太师关系一向良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决裂?必然是你捕风捉影,胡乱揣摩天子意图!” 皇甫郦听皇甫坚守反驳自己,也不顾他是皇甫嵩之子,自己的堂兄,直接一拍桌案怒斥道:“什么叫我捕风捉影?难道天子下令逮捕董璜、逮捕董氏族人有假?” “董璜是谁?那是董卓长兄董擢之子!是董卓子侄辈中的独苗!天子拿他,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子的决心吗?” 皇甫坚守虽然没有拍桌子,却也是辩驳道:“天子拿人不假,可天子并不是无故拿人!” “董璜与董氏族人的罪证就在尚书台摆着!上面桩桩件件都写的无比清楚!难道天子的决心就不能是要惩治这些罪恶,想要为民伸冤,讨取公正才下的吗?为何你偏偏要想到争权夺利的方面?” 皇甫郦冷笑:“公正?” “刘氏天子从来都是刻薄寡恩!他们哪里会为百姓着想?” “说不得当今天子也如当年的太宗皇帝一般,一直隐忍到了现在,终于攒够底牌,这才决定和太师决裂!” 太宗皇帝,也就是昔日的汉文帝、代王。 当年吕后之乱后,陈平、周勃等人想要从高祖刘邦诸子中择选天子。 当时的代王刘恒名声不盛,锋芒不露,中央朝臣以为其平庸,可以控制,便将其迎入长安立为天子。 谁料刘恒一入长安,立刻从不显山不露水的小猫咪化作猛虎,将昔日的朝堂重臣逐一打压,使中央皇权重新聚于己身,成为了大汉承前启后的千古明君。 现在皇甫郦将太宗皇帝搬出来,毫无疑问也是认为刘协和其一样,之前不过是在和董卓虚与委蛇,如今不过是忍到了可以图穷匕见的那刻! 皇甫郦赶忙对皇甫嵩拱手献言:“侄儿之前就劝叔父杀掉董卓,叔父不从。如今机会又一次来临,叔父切不可再次错失啊!” 早在灵帝中平六年,当时朝廷拜董卓为并州牧,命董卓将自己的兵权交予皇甫嵩。而董卓之前与皇甫嵩素有仇怨,便不肯将兵权交予。皇甫郦就劝皇甫嵩杀掉董卓,却被皇甫嵩拒绝,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注1) 现在时过境迁,董卓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相国!甚至前不久还被封为国公!而皇甫嵩却不过还是一个御史中丞,这样的际遇难道还不令人唏嘘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在皇甫郦看来,这就是皇甫嵩最好的时机! “叔父!为了大汉!为了百姓!还请您出面助天子讨伐董卓!” —————— 注1: 卓拜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从。嵩从子郦。时在军中,说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埶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于是上书以闻。——《后汉书卷七十一皇甫嵩朱俊列传第六十一》 (本章完) 第183章 卷三 赴死 第183章 卷三 赴死 皇甫郦声嘶力竭,但皇甫坚寿瞬间拆穿了他的真面目。 “什么为了大汉!为了百姓!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撺掇父亲用一世清名来给你当垫脚石而已!皇甫郦!我父待你一直犹如亲生子嗣,你为何要这般害他?” 被拆穿的皇甫郦恼羞成怒—— “皇甫坚寿!到底谁才是为了一己私欲?” “汝深知董卓乃叔父大敌,却执意与董卓交好,究竟是谁在与叔父作对!谁才是在谋害叔父!” 皇甫坚寿指着自己,满眼都是对皇甫郦信口雌黄的不敢置信。 “我?” “我谋害我自己的生父?” “你可知!若非我当年日夜兼程前往雒阳,只怕父亲早已命丧黄泉!”(注1) 眼看皇甫坚守又拿昔日之事言说,皇甫郦满脸不耐:“与董卓那样的人为友,靠着和董卓的礼仪得来的施舍,你以为有人稀罕吗?” “你——” 皇甫坚寿此刻已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当即,皇甫坚守也学着皇甫郦的样子转向皇甫嵩,请求皇甫嵩万万不要轻信皇甫郦之言—— “父亲!董卓与孩儿年轻时便交好!那时你也是知道的!甚至连你都夸赞当时的董卓乃是大汉柱石,乃是拱卫大汉边境的英雄,假以往日必然能够成为名声不弱于段颎那样的名将!” “之后董卓前往雒阳,确实是做下不少人神共愤之事……可父亲仔细想想,难道当时的一切源头真的都是董卓造成的吗?若不是何进听信袁绍之言将董卓这样驻守边境的封疆大吏召回内地,哪会有后续事宜?甚至孩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时袁术火烧皇宫城门,逼的当时天子和弘农王出逃雒阳,若非是遇到了董卓,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命丧当场?” “若是当时灵帝子嗣全都逝去,这大汉又将乱成个什么样子?” “更何况,近来太师已经开始颁布仁政,并且积极救治灾民,甚至还有其女渭阳君掏空了整座郿坞救济关中百姓,让关中百姓自发为其修建生祠一事!这些难道都不足以改变世人对于太师的印象吗?” 皇甫坚守跪地叩首:“父亲!如今大汉朝廷已然步入正轨!太师董卓也不似从前那般暴虐,正是欣欣向荣之势,父亲切不可受小人蒙蔽,折了一身清誉啊!” 皇甫郦此刻又开始讥讽,同时讥讽中也暴露了自己的几分真实意图:“说到底,你还是站在董卓那边!你身为董卓好友,日后封侯拜相自然指日可待,说不定连三公九卿都能坐上一坐,当然不会在此时对着董卓下手!” “啊呸!” 皇甫坚寿此刻恨不得上前撕烂皇甫郦的嘴,甚至当场将其打杀! 就在二人吵闹的不可开交之际。 “咳。” 一道声音犹如黄牛撞钟,缓慢而悠扬。 方才乱糟糟的房间顿时变的寂静。 皇甫嵩,要说话了。 “呼——” 喉咙中仿佛有一团郁气堵塞,良久之后皇甫嵩才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天子,当真要对董卓下手?” “正是!” 皇甫郦回答的斩钉截铁! “天子已经将董卓老家的董氏族人全部缉拿!并且还写有一封密信传递到长安城中!” 密信? 哪来的他娘的什么密信! 皇甫坚寿此刻在心中怒斥,却又不敢质疑。 好在皇甫嵩虽然疾病缠身,但神智还算清名,又继续问皇甫郦—— “密信何在?”“在天子亲信手中,为了保密,侄儿暂且不知其中具体内容。” 滴水不漏,让皇甫嵩想要查证也做不到。 终于,皇甫嵩起身了。 “父亲。” 皇甫坚寿生怕皇甫嵩摔倒,赶紧上来搀扶。 而皇甫郦依然跪在那里,等着皇甫嵩给出答复。 皇甫嵩来到皇甫郦面前:“汝确认是天子下令要对董卓下手?” “千真万确!” “父亲切莫听他胡言!” 皇甫坚寿赶紧拉住皇甫嵩:“父亲,他说的那封密信是假的!天子并没有往长安发送任何密信!” 皇甫郦质问皇甫坚守:“汝为何认为那封密信是假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正如没有办法证明那封信是真的一样。 皇甫坚寿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封信是不存在的。 而且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天子突然缉拿董氏族人,怎么看都是一种强烈的政治信号。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皇甫郦的那番言辞更能令人信服,天子如今确实是觉得自己羽翼丰满,想要对着董卓发起攻势! 见到皇甫坚寿不能辩驳自己,皇甫郦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而皇甫坚寿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父亲!万万不能在此时出手啊!哪怕仅仅是静观其变也不失为妙手啊!” 皇甫坚寿看着皇甫嵩脸上的斑痕,摸着皇甫嵩那原本能拉开劲弩,如今却瘦弱不堪的手臂,声音中已是带着哭腔:“父亲!算孩儿求你!不要再冒险了!安度晚年吧!” 皇甫嵩缓缓抬手,抚摸着皇甫坚守的手背。 “吾儿忠孝,为夫自然知道。” “但你需知,我毕竟是大汉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 也不知是不是皇甫坚寿的错觉,皇甫嵩此刻的血肉好似都饱满了几分。 “故此,既然陛下有令,只要为父还有一口气在,便绝对会奉召行事!” “若是陛下当真决定起事,为父却无动于衷,那为父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去见为父的那些故友呢?” 皇甫坚寿此刻已是泪如雨下:“那倘若是父亲错了呢?” “既然错了,无非就是一死。” 皇甫嵩那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吾儿可愿陪为父为天子尽忠?” “自然愿意!” 皇甫坚守肃然而立。 “天子、太师若真以此事怪罪父亲,孩儿愿意与父亲一同赴死!” —————— 注1: 有司承旨,奏嵩下吏,将遂诛之。嵩子坚寿与卓素善,自长安亡走洛阳,归投于卓。卓方置酒欢会,坚寿直前质让,责以大义,叩头流涕。坐者感动,皆离席请之。卓乃起,牵与共坐。使免嵩囚,复拜嵩议郎,迁御史中丞。——《后汉书·卷七十一·皇甫嵩朱儁列传第六十一》 (本章完) 第184章 卷三 多事之秋 第184章 卷三 多事之秋 太师府。 董卓粗大的手指放到刘万胜的胸口,小小的刘万胜见到擎天一柱袭来,整个四肢也都舒展开来。 随后董卓将自己的手挪开,刘万胜又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再把手伸过去,刘万胜又一次展开,好似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玩具一般兴奋。 逗弄刘万胜的董卓毫无疑问更兴奋! 毫无疑问,这就是自己的种! 你看那眼睛、鼻子、嘴! “咯咯咯。” 随着刘万胜突然发出一阵笑声,瞬间将董卓也都逗笑,忍不住上前用自己黝黑的大嘴唇子狠狠贴了上去。 “哇!!” 这一下好似拉响了鸣嘀,刘万胜“挠”的一下便哭起来,董卓赶紧将自己的下巴抬起,有些埋怨的揪着自己的胡子。 董卓的胡须美而浓密,一向都是董卓心中的骄傲,但此刻他却恨不得将自己下巴的胡须全都拿刀割干净,免得伤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此刻周围有奶娘过来,将刘万胜抱到怀中摇晃,并喂以乳汁,刘万胜这才消停下来,抓着静静吸吮。 董卓双眼始终都在刘万胜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像我!像我!哈哈哈哈!吃相也和我一模一样!” 此时有侍者来报,说是贾诩、荀彧来报。 董卓虽然依依不舍,却也知道贾诩那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既然来到府中,必然是有要事。 吩咐左右一定要看好刘万胜,莫要让他受到惊扰,董卓这才掩门而出。 不过就在掩住的门很快就又被推开,董卓还是有点舍不得,来到还在吃奶的刘万胜面前又拿手指弹了两下刘万胜的脸蛋,方才再次离去。 “太师。” 贾诩、荀彧手中抱着的,正是刘协从临洮送来的那些讼状。 董卓随手拿过一份读了起来,下一刻面上的慈爱便全部化为乌有。 贾诩、荀彧将讼状放在一旁,供董卓慢慢查看…… 一份。 两份。 三分。 …… 董卓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熟悉的人, 熟悉的事。 但却以一种极不熟悉的组合方式出现在了一起。 贾诩微微抬眼,见董卓已经是翻完最后一页讼状,便静静等待着董卓的决断。 “这些东西……当真是天子送来的?” “正是。” “……” “已往长安方向而来?” “正是。” “……” 董卓的手指放到桌案上,开始不断敲击。 越敲越快,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烦躁情绪。 “文和,孤问你一件事情。” “太师请说。” “董璜,能不能保?” 一侧的荀彧微微一愣。 什么叫做董璜能不能保? 太师……竟只想保董璜一个? 贾诩对董卓此问反倒没有奇怪。 甚至凭借他那流利的回答速度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早就在琢磨这件事情—— “要看太师想将董璜保到什么地步。” “能活命,尽量不要受刑。” “那就要对其余人狠一些。” 贾诩言及汉律中的一些常识—— 昔日高祖入关中,以为秦法过于繁苛,便立下“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的三章之约。 汉室建立后,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捃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也就是《九章律》。 之后,叔孙通《傍章》十八篇及张汤《越宫律》二十七篇,赵禹《朝律》六篇,合六十篇,是为《汉律》。 《汉律》极其严苛,若是真的按照《汉律》来定罪论罪,那只怕朝廷公卿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要拉下去下诏狱! 故此,还有与“律”相对应的“令”。 在“律”、“令”之外,还有程、科、品、条、比、例这些补充条文。 而这些补充的条文,其实就是变相给了权贵们钻法律漏洞提供了条件。 现在董卓要保董璜,可以。 但要付出代价。 “孤为太师、国公!难道还不能保下一个董璜吗?” 董卓以势压人,便是荀彧都以为凭借贾诩的性子,此时多半会选择退让,谁知贾诩却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昔日便是制订《九章律》的萧何也因贪污之罪受到了律令的惩处,太师如今想要不顾律令,直接保全董璜,这样真的合乎礼法吗?” 不是不能保。 但不能直接保。 不然那么多的程、科、品、条、比、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大汉律令神圣而不可侵犯。若是董卓因为此事开了条口子,那带来的后果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混账!” 董卓突然喝骂,荀彧还以为董卓是在怒斥贾诩,结果发现董卓在骂的时候竟然是对着讼状骂的。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蠢事?敢在临洮那里种植什么牡丹?还敢在后院圈养什么虎豹?还敢欺压乡里邻间,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才是董氏的支柱吗!” 董卓是董氏的创业者。 而董卓是如何创业的? 自然是凭借军功创业! 但一开始怎么立下的军功? 西凉铁骑?羌人首领? 一开始谁会搭理董卓? 不还是那些同乡的故友吗? 包括董卓最为精锐的飞熊军中,里面的老卒大都也是临洮人。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留在家乡的亲人被董卓的亲眷欺负了,他们又会怎么想? 所以在董卓心中,这一开始就不仅仅是自己亲眷的事情。 而是自己亲眷,与自己立身之本之间的矛盾! 蠢! 愚不可及! 见到董卓暴怒,贾诩此刻也说出了方案—— “太师,陛下既然是将董璜这些人先送往长安,而不是就地按照汉律定罪,心中必然已是有了章程。” “若是太师真的愿意不顾一切代价保全董璜,不如等到天子回来后,再做打算。” …… 正如刘协将处理这场政治风波的皮球踢给贾诩一样,贾诩也在董卓面前将如何保全董璜的问题踢给了刘协。 但荀彧看看贾诩,又看看董卓,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自己跟着贾诩前来太师住处,不是为了解决陛下与太师之间有可能爆发的政治风波吗? 可为何,他二人连提都没有提上一嘴? 不但没有提,董卓自己甚至直接认下了这笔账,直接就默认了这些罪行确实是自己的族人犯下的错误,而不是天子故意陷害。 这……对吗? 本来荀彧都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但想象中的争锋相对却并没有出现,无论是董卓还是贾诩都下意识的开始走起下一个流程,丝毫没有怀疑这些讼状的真实性。 …… 直到从董卓府邸中退出来,董卓和贾诩之前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及一下。 “贾令君,这……” “嘘。” 贾诩将手放在唇边,示意荀彧噤声。 “既然太师没有提,那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荀彧挠着头:“有没有可能是太师没有想到?” 贾诩:“……” 没好气的瞪了荀彧一眼。 “太师只是更擅长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政务,并不是说太师就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 “倘若太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现在的朝廷早就是王允做主了。” “太师如此处置,显然只有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荀彧脸上露出释然。 “既然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 贾诩正了正衣冠:“我早说过,不要去怀疑陛下。” “随意揣测陛下与太师,只会给自己酿成大错。” 荀彧不好意思的朝着贾诩行礼:“贾令君的话,我记下了。” 无事一身轻。 荀彧只觉得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眼下他也不想回到尚书台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家宅院。 有时候,也该学学贾诩,不为公务缠身,多去想些别的东西。 也就在这个时候,荀彧眼中的长安好似突然脱去了一层灰尘,变得愈发喜人。 到了家中,荀彧换上常服,给自己点了熏香,舒舒服服的沐浴过后,便将湿漉漉的头发搭在一侧,随手挑了一卷《西京杂记》放在手上阅读。 《西京杂记》乃刘歆所著,记载的都是一些逸闻趣事。 比如南越赵佗献宝于汉朝、 昭君出塞前后汉宫画师事迹、 刘邦筑新丰以迎太公、 汉俗五月五日生子不举、 邓通得蜀山以铸铜钱、 司马迁有怨言下狱死…… 若是以往,荀彧是绝不会翻看这些杂文的,只会觉得阅读这些东西未免有荒废岁月之嫌。 但此刻,荀彧却读的津津有味,全然忘记了外界的诸多纷扰。 待读完一卷,虽熏香已尽,发梢已干,便是星月都已悄然爬上屋顶,荀彧却并不觉得疲倦,反而是神清气爽。 “难怪贾令君平日里总是将政务推脱给我,原来日子竟是能过的这般惬意。” 长发披肩,荀彧步于庭中,只觉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再定睛一看,才道是竹柏影也。 可惜这般的惬意终究不得长久。 就在荀彧一人于庭中踱步之时,却有府中侍者闯入打搅,将一院落的积水荡起阵阵涟漪。 “主上,谒者仆射皇甫郦求见。” 不在白日拜见,而是在黑夜阴影中悄悄找上门来。 荀彧微微一叹,心境也是跟着这院中涟漪震荡起来。 “终究还是多事之秋啊。” (本章完) 两篇番外 两篇番外 本来说要休息的,但是闲不住,写了两篇番外,感觉放在正文里不合适,就新建了一个书群,发布到群文件里面了。大家可以从简介最下方的链接加入书群。两篇番外分别是《王允传》和《董旻传》,以后陆续还会有这样的人物番外在书群里发布~ 下午六点正式恢复更新,这个月我尽量还是日万,还请各位读者大大多多支持,谢谢~~~ (本章完) 第185章 卷三 不要走漏了消息 第185章 卷三 不要走漏了消息 荀彧重新将发冠带好,全当方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来到堂前,见到皇甫郦的装扮后更加不喜。 明明是名将之后,皇甫郦却藏头藏尾,不以真面目示人。 “见过荀尚书。” “见过皇甫仆射。” 二人相互行礼后,皇甫郦立刻反客为主:“荀尚书今日在尚书台,可收到什么消息?” “并未有什么消息。” “荀尚书何必如此?” 皇甫郦一脸亲近:“荀尚书乃名门之后,自应明白你我都是大汉的忠臣,都是想要除掉董卓的人啊!” 荀彧眼角抖动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如今荀尚书的侄子荀攸已经被天子派往汉中!如此,天子在陇右,荀攸在汉中策应,不是已经将关中包围于其中了吧?天子对荀攸如此信任,难道还没有对荀尚书透露一二?” 荀彧继续装傻充愣:“下官并不清楚天子有何深意,天子也并未传递什么消息给我。” 见荀彧三番两次装傻,皇甫郦也忍不住了。 “荀尚书,如今长安城大街小巷中都在议论此事。而此事的根源就是源自天子送往尚书台的那些讼状,荀尚书又何必故作不知?” “事已至此,难道荀尚书以为拿出一句“不知”就能搪塞过去吗?” 皇甫郦情绪亢奋:“眼下天子已决意和董卓决裂!这难道不是我等的机会吗?” “荀尚书的事情我其实还是知道一些的。整个荀氏族人不过都是被董卓以荀攸性命要挟这才来到关中,对董卓必然早有不忿!眼下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不光是颍川荀氏,还有好几个士族,以及我那叔父,都已决定支持天子,一举将董卓制住!” “事到如今,荀尚书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荀彧的瞳孔顿时缩成针尖大小。 “仆射方才说的叔父指的是?” “自然是御史中丞皇甫嵩!” “……” 荀彧的胸膛开始狂跳! 本来皇甫郦在荀彧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可现在既然加了一个皇甫嵩,那就全然不同了! 荀彧低声询问:“此言是否当真?” “那还有假?” 见到对方笃定的神情,荀彧心中一震。 那可是皇甫嵩! 虽然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但却依旧是大汉朝堂当中最有名望的人之一! 若是他选择出手,引起的风波只怕不比之前王允之乱小多少! 一念至此,荀彧赶紧追问:“中丞打算怎么做?” 皇甫郦迟疑一阵,但想到荀彧、荀攸在天子那边的份量,还是悄悄告之—— “现在叔父就在等待董卓的反应。” “只要董卓想要忤逆天子,他便立刻以天子之名征调周围的县兵、郡兵,包围长安。” “如今长安的大军都被天子带去了陇右,便是拱卫皇宫的北军五营也已经被天子带到汉中,眼下长安正是空虚的时候,正是动手的大好良机!” 皇甫郦赞叹道:“天子果真聪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将董卓身边的兵力全都调开,让董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善!” 荀彧用看白痴一样的神情看着皇甫郦。 天子确实聪慧。 但绝对不是皇甫郦认为的那种聪慧法! “对了,荀尚书,此事乃是机密,一定不要走漏了消息!” 皇甫郦最后叮嘱的话语让荀彧发出感叹—— 好歹不是一无是处,知道不能走漏了消息。 “可我毕竟不过一个寻常尚书,只怕帮不上仆射太多了。” 皇甫郦腼腆一笑:“荀尚书过谦了。” “其实,还真的要荀尚书帮一个小忙。” 荀彧暗道果然。 他之前与皇甫郦并不熟悉,对方却直接找上门来,想要自己加入到大事当中。 除了自己是荀攸的叔父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荀彧本身便在尚书台做事了。 此事对荀彧而言又是可喜,又是可笑。 可喜是因为皇甫郦既然被逼到来找自己这个陌生人,自然意味着尚书台中再没有不忠于朝廷,不忠于陛下之人。 这至少证明了如今的尚书台不是一个被渗透了的筛子。 可笑则是因为皇甫郦竟然将目标直接选定在了自己身上,这毫无疑问让荀彧有了那么一丝的挫败感—— “我难道看起来很像是叛徒吗?” 荀彧不理解,但还是笑脸相迎:“不知要我做什么事情?” “荀尚书既然在尚书台,想必对于天子笔迹也十分熟悉,不知能不能伪造……也不能算伪造,只是将陛下的心意白纸黑字的写出来,好方便我们行事?” “此外,我方才也说了。我那叔父到时候会假托陛下之命调动兵马,不知荀令君能否伪造……也不算伪造,就是提前颁布一道诏令,好对付董卓呢?” …… 若非荀彧脾气好,此刻怕不是已经让府中侍者将皇甫郦给乱棒打出去! 伪造天子书信? 伪造天子诏命? 你怎么不直接让我给你伪造一个天子出来呢? 随便从人群中找个少年给他披上衮服,让他在人群中亮个相都比这些容易! 皇甫嵩一世英名,他的儿子皇甫坚寿也颇有盛名,怎么这皇甫郦竟然这般蠢笨? 兴许是察觉到荀彧眼中的鄙视之意,皇甫郦赶紧加码:“只要事成,必以尚书仆射之位相待!” …… 不但蠢,而且小气。 冒着诛九族的罪过做这些事情,甚至只愿意给一个尚书仆射的位置,而不是统领尚书台的尚书令…… 荀彧不是自负。 他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自己迟早能坐上尚书仆射的位置。 既然如此,何必要淌皇甫郦这趟浑水? 但他还必须趟…… 因为从听到这件事背后有皇甫嵩参与开始,荀彧就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了。 “皇甫兄这是哪里的话?” 荀彧满脸正气。 “为天子尽忠,本是人臣本分!何必要以高位许之!” “此事不用再提,我必然会竭力助皇甫兄做成此事!” 皇甫郦顿时大喜。 他抓住荀彧的手:“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大汉,终究还是有忠臣的!” 此刻的喜悦,来的绝对真诚! 只要荀彧愿意帮忙,几乎就是完成了皇甫郦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也就是——欺骗皇甫嵩。 而皇甫嵩一旦下场,在眼下的局势中,董卓还会有胜算吗? 皇甫郦又拉着荀彧寒暄许久,走出荀彧府邸时,更是双脚虚浮,宛若漂浮在云端一般无力。 荀彧望着皇甫郦的背影,突然摇头叹气道:“惜皇甫将军英雄一世,却有这样的侄儿啊。” 同时荀彧也想到,引起这次祸端,弄得大家谁都惴惴不安的,好像也正是董卓的侄子董璜。 甚至,就连皇甫郦前来寻觅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的侄子荀攸被天子派往了汉中……“唉,侄子都不靠谱啊。” 正在汉中操劳的荀攸莫名其妙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有些无辜的看向长安的方向—— “贾令君又骂我了?” …… 但无论如何,荀彧还是将今夜皇甫郦告知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贾诩。 包括皇甫郦最后的那句—— “贾令君,一定不要走漏风声啊!” 贾诩听罢,表示自己知道了,此事便由他处置。 之后,贾诩就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到太师府邸,又将荀彧与皇甫郦的对话告知董卓,并且再次强调—— “太师,切莫走漏风声啊!” “啊?” 董卓粗犷的拿小指掏了掏耳朵:“不应当迅速将其逮捕下狱吗?为何不能走漏风声?” 看到董卓如此淡定的表现,贾诩更是肯定了董卓早就猜到了天子拿下董氏族人之事会引发风波,并且董卓也预测到了会有人出来蹦跶。 现在看来,估计董卓也抱着几分“钓鱼”的心思,想要看看究竟谁会上钩。 …… 贾诩心中暗暗感慨,自太师有了后裔之后,竟然连做事都稳重了几分,不再同于往日。 只是钓鱼钓到这个地步,还远远不够。 说起钓鱼,他贾诩自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作第一。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在钓鱼,而是鱼儿自己受不了诱惑往钩子这边凑…… “太师,皇甫嵩威望极重,恐怕不能轻易动手。” 皇甫嵩的威望是利剑,也是坚盾。 现在仅仅凭借着荀彧和皇甫郦的只言片语就将皇甫嵩下狱,这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些,恐怕会令天下人不服。 而且…… 贾诩能从皇甫郦的对话中看出很多问题来。 便是荀彧也能从皇甫郦的话语中探得一些皇甫郦故意隐瞒的细节—— “太师,恐怕皇甫嵩也是被他这个侄儿给坑害了……” 不然为何又要伪造天子信件,又要伪造朝廷诏书的? 皇甫嵩若是真的想做这事,他需要通过一个小小的荀彧来做这件事吗? 皇甫郦自以为聪明的掩饰在贾诩、荀彧眼中无比的可笑,以至于他们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问题。 而董卓在听到贾诩的猜测后也是有些怅然。 “义真(皇甫嵩表字)确实不是那种人。” 董卓确实有些厌恶皇甫嵩。 但在厌恶中,却也杂糅着忌惮、钦佩。 皇甫嵩或许真的会与自己为敌。 可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来与自己为敌。 仔细思索皇甫郦的一些话,确实感觉皇甫嵩好似是被蒙在了鼓里一样,还需要去找各种各样的证据去驱动他前进。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蠢笨的侄子?” 董卓此刻也笃定了是皇甫郦在坑害皇甫嵩,所以暗戳戳骂了一声。 但在想到自己的侄子也和皇甫郦一样蠢笨,甚至过犹不及的时候,董卓就更加来气了! “蠢!” 侄子,终究还是不如儿子懂事! 董卓想到刘万胜,心中顿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化开,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前往他的身边抚摸他的脸蛋。 “那文和以为此事应当如何?” 贾诩心中早有算计。 “既然对方要等天子那边的反应,不如将此事一并告知天子,看能否将对方一网打尽。” 董卓听到贾诩想将这事交给天子,便更加放松:“如此,孤便不管此事了。你将这些一并告知天子即可!” 说罢,董卓就哼着儿歌快步离去~ “小兔子乖乖~” “把门开开~” “快点开开~” “哼哼哼哼~” 这是天子之前用来哄刘万胜的童谣,董卓在发现这歌对刘万胜十分好用之后,便也学了过来哼唱。 贾诩虽然觉得稍稍有些违和,却也是会心一笑,立刻回到住处将情报汇总给天子。 刘协如今已经从临洮回到上邽,准备回到关中。 在收到贾诩的信件时,刘协并没有觉得奇怪。 “果然。” 刘协已经预料到了关中必然会因此事蠢蠢欲动。 但同时,刘协也预料到无论是董卓还是贾诩,都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去做那种毫无意义且恶劣的政治斗争。 如今看来,虽然出了一丝意外,但依旧还算是风平浪静。 “陛下,怎么了?” 身旁坐着董白。 董白总是闲不住的样子,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将头上的一枚金簪晃来晃去。 “你要看?” 将信件交给董白—— “你马上也是皇后了,有些事情蔡大家怕是也不会,更不可能教你,你还是自己学着分辨的好。” 董白拿过信件,一目十行浏览过去。 看完后,董白轻轻叹了口气。 刘协满是意外:“看懂了?” “没看懂……” 刘协翻了个白眼:“那你叹什么气?” 董白想了想:“反正看书信上的意思,是这个叫皇甫郦坑了他的叔父?” “这样的话不就和我大伯一样吗?他不可坑害了祖父吗?” 只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董白才叹出这口气。 董白此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刘协身边,轻轻拽拽刘协的衣袖—— “陛下,大伯会没命吗?” 刘协闭上眼睛,想到了董璜的讼状。 “朕不想杀他。” 董白:“因为陛下也不想让祖父伤心是吗?” 刘协摸了摸董白的头:“是啊。” 董白:“到时候我去安慰祖父!” 刘协显然没想到竟然能从董白这里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笑着又揉了两下董白:“若所有人都像白这样懂事就好了。” 得到夸奖的董白哼哼了两声,也仿佛一只猫咪一样趴在刘协的膝盖上,静静将头靠在一侧。 (本章完) 第186章 卷三 请诛董璜,请贬贾诩 第186章 卷三 请诛董璜,请贬贾诩 刘协思虑着董璜这事,一只手轻轻拍着董白的后背,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其实。 贾诩只猜对了一半。 刘协确实不会因为此事故意针对董卓。 但他也确实想要借此事掀起一场政治风暴。 至于理由……也无非是船小好掉头罢了。 之前在关中施行府兵制,只需尚书台前往各地丈量土地,就能将政策施行下去。 可在凉州推行政策的前提,却是荀攸要将凉州的士族给犁一遍,甚至还要动用士卒前去镇压。 汉中那边的情况还没有传来,但想必也和凉州大差不差。 随着朝廷逐渐将故土收复回来,地盘必然会越来越大,行政机构必然会越来越臃肿,所遇到的问题必然会越来越多。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一两个“王佐之才”出山能够解决的了。 倒不如,直接趁此机会,将一些核心的东西给定下来,为日后做好准备。 这一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董氏族人身上,却没有注意到刘协还往长安提了另一个人—— 临洮县令。 “拿下凉州与汉中,已然让大汉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真正有了进取的前提。” “既如此,自当彻底浴火重生,一扫之前弊端。” 刘协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就是有些对不起皇甫老将军了。” 对于皇甫嵩,刘协还是钦佩仰慕的。 若是有可能,他甚至希望日后能够以皇甫嵩为大汉三公,再次发光发热。 但相比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名誉,还是眼下的事情更为紧要。 “既然皇甫郦想要朕的手书,那朕便给他们写一封好了。” 刘协提笔将书信写好,不但没有刻意封口,甚至连折都懒得折一下,直接让人送回长安。 天子这般“大意”,自然是将这封手书的内容暴露了出去—— “天子命尚书台督促御史,要他们弹劾董氏族人!” 这一消息毫无令不少人打了鸡血! 天子果真要与董卓决裂! 一时间,无数人奔走相告,而贾诩则是痛苦的再次进入太师府,给董卓解释天子的用意。 董卓听到后只问了一句:“如此能保董璜性命?” “可留半条命。” 董卓沉思后,终究还是在同意了此事。 随着董卓这边的不作为,其他人愈发的疯狂。 刘协还没有回到长安,仅仅走到陈仓之时,就已经收到了上千份弹劾董氏族人的公文。 其中不少公文不单单是将矛头指向了董璜,指向了董氏族人,还十分隐晦的指向董卓,期待刘协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回应,然后他们就可以将这场风暴越吵越热,将天子与董卓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 毕竟,一个稳定的政局,是没有多少机会的。 只有刘协和董卓厮杀起来,才会造成混乱,才会让他们浑水摸鱼掌握到一部分的权柄。 至于天子能不能赢? 大汉的未来? 百姓的存亡? 乃至天子的死活?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弹劾董氏的公文中,其实还有不少弹劾贾诩这个尚书令的…… 贾诩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就是因为捡了王允的便宜。 大家都没那个勇气去做王允。 可若是做个贾诩,那胆子不但有,而且很大! 所以,刘协估计,送到自己这里弹劾董氏族人的公文固然多,但是送到董卓那里投诚示好的公文也不在少数! 不出刘协所料。 就在三天后,贾诩可怜兮兮的也上了一条奏疏,请求告老还乡…… “老什么老?他这个年纪正是闯的时候,谁允许他还乡了?” 不过刘协也提醒贾诩,让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母亲。 这些人的下限几乎可以称作没有。 若是为了贾诩的位置,直接让贾诩回去“丁忧”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在回完贾诩的奏疏后,刘协突然决定不走了! “本来是答应渭阳君在临洮好好玩一阵的,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些事情。” 刘协询问董白的意见:“不如在此地驻留一段时间如何?” 董白也清楚,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汉皇后。 如今身处乱世,刘协还能借着亲征的由头外出。 但她只怕再没有机会畅快的出来游玩了。 “好!” 董白异常欣喜,同时开始也征求刘协的意见:“可以将昭姬姐姐、伏寿姐姐、董姐姐她们都叫来吗?” “可以,陈仓距离长安不远,关中如今也算平安。只要悄悄过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董白竟然“得寸进尺”,又开始撒娇道:“那能把祖父也喊来吗?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和祖父一同玩耍了?” 将董卓喊来? 刘协头都大了。 他马上就要演戏了。这戏台有两处,一处在陈仓,一处在长安。 同时分别有两个主角,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董卓。 现在董白想要将董卓这个主角薅过来,那岂不是留长安那一堆人唱独角戏? 不过刘协细想一下,觉得留那些人唱独角戏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怕是要辛苦一番文和了!” 董卓既然走了,那长安那边总要有人将戏台子搭起来。 反正贾诩平日里也总是摸鱼,眼下让他累一累也不是什么大事。 顺便,刘协也想让贾诩看看有多少人在等着他的位子,免得贾诩每天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既然如此,朕便邀太师来一趟便是。” “不!我来!” 刚才还乖巧的董白顿时变的张牙舞爪。 “好好好,给你!” “……” 一封书信换来几辆车架。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下,被卷在长安风浪中的几人悄然来到了陈仓。 先是女眷。 董白在见到蔡琰等人时惊喜的扑了上去,而蔡琰则一脸担忧的摸着董白的身子,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刘协:“没有被陛下行房事吧?” “没有!” 董白一副“我很乖”的表情,让蔡琰松了口气。 刘协则是无辜的摊手…… 董白显然兴致很高,正要拉着三女跑开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给困住—— “为何这般不知礼数?昭姬!你平日是怎么教导渭阳君的?” 董白一整个苦瓜脸:“你怎么也来了?我没叫你来啊!” 另外一辆马车中出来的,正是蔡琰之父蔡邕。 蔡邕瞪了眼董白:“没规矩!叫夫子!” “我不能来吗?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站好!” 董白立刻立正,连带着其他三人也浑身一紧,颇有些敬畏的看向蔡邕。 刘协见到蔡邕前来也是迎了上去:“能管教渭阳君的怕是只有蔡中郎一人了!还望蔡中郎替朕多训训渭阳君。” 董白听后在蔡邕身后疯狂做着鬼脸,怒斥刘协不讲义气,这么轻易就抛弃了自己。 蔡邕在朝着刘协行礼之后,方才的威严全然不见,转而是充满了担忧——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还叫太师来陈仓?长安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火炉,不知有多少人在下面添材加薪……如今正是陛下和太师应当镇守长安的时候,怎么反倒还离开了?” 蔡邕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长安那把逐渐旺盛的烈焰。 所以他才不理解为何刘协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能这般淡然。 “还望陛下尽快回到长安!只要那些人见到陛下与太师的踪迹,一切牛鬼蛇神都将被镇压,使得朝廷重新安宁!” 对于蔡邕的话,刘协不置可否。 他只是询问蔡邕:“蔡中郎看过医书吗?” “算不上精通,但也多少看过一些。” “那蔡中郎也知道如何治疗脓疮?” “自然是将其挑破……” 蔡邕此刻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但他还是无法理解。 “陛下,如今朝廷政通人和,一切都与之前无异,为何偏偏要将这火烧起来呢?” “若是削开皮肉,见不到脓疮,只怕不但治不了病,反而会让自己受伤啊!” 刘协对于蔡邕的乐观并不认同。 “正因为一切与之前无异,才恰恰证明了已经病入膏肓。” “如果削开皮肉见不到脓疮,并不能证明人就是健康的,只能证明这刀开的还不够深。” “后汉积弊已久,关东诸侯虽然一刀将大汉的大部分病躯都已削掉,但总归还有一些问题留在了体内,需要朕去亲自治愈。” “若是不趁着它弱小的时候将其一劳永逸的解决,那只怕后人是会来骂朕的。” 蔡邕从刘协的话语中听到了决心。 “敢问陛下,这火究竟要烧到怎样的程度才能结束?” “眼下光臣知道的,就已经牵连到了几名九卿、侍郎,甚至还有御史中丞皇甫义真……若是再烧下去,只怕这久病初愈的身子骨真的受不了!” 蔡邕依旧认为,现在的大汉没有病,现在的大汉活的很好,已经是到了大病初愈的时候。 但刘协始终认为,大汉依旧还是那个疾病缠身的巨人。 无非是眼下这个巨人缩小了数倍,导致很多问题已经变的连肉眼都看不到。 但看不到,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刘协此刻看向最后一辆马车,一道身影从中正缓缓挪出。 “太师,这一次,真的只有你能助朕了。” (本章完) 第187章 卷三 火烧吏治 第187章 卷三 火烧吏治 董卓自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手中还捧着一个襁褓。 强烈的违和感让刘协一顿,但还是迎上前去,歉意的朝着董卓行礼。 “这一次临洮之事未来得及与太师知会一声,是朕唐突了。” 董卓手中此刻还抱着刘万胜,听到刘协的话后亦是神色复杂。 “陛下此事倒真的给臣一个好大的惊喜。” 刘协此刻亦是有些尴尬。 万幸方才被蔡邕训直溜的董白这时候跑了过来,踮起脚尖要去看董卓怀中的刘万胜。 董白打量了一阵刘万胜,伸出自己的小指有些不忿的比划道:“我以后得管这个小东西叫叔叔?” 刘协、董卓顿时一致对外:“什么小东西!这就是你亲叔!” 董白吐了下舌头,从董卓手中抢过刘万胜,吓的董卓赶忙吩咐:“慢点!慢点!” 董白抄起刘万胜,非但没有减缓速度,反而还小跑着将刘万胜给拐走,带到了蔡琰等人面前,与众人一起逗弄着刘万胜。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刘协和董卓之间的氛围也没有刚才那么凝重。 君臣二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刘协率先开口—— “太师,朕小时候听人讲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伙山贼为非作歹,终于日后有一义士前去征伐。这义士将那山贼剿灭后,却贪图于山贼留下的财物,最终选择留在山林间,成为了新的山贼。” “太师曾与朕说: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但现在的临洮董氏也是在太师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太师最厌恶的样子。” “而且临洮毕竟是太师起家之地。” “据朕所知,太师亲兵当中就有不少是临洮本地人,朕若是偏袒董氏族人,其实反倒是害了太师啊。” 董氏一案,其中牵扯的东西远远比长安那帮子人要想的复杂的多。 正如刘协所言,董氏族人身上牵扯的,不仅仅是朝廷法度,不仅仅是利害关系,还有董卓自身的根基。 董卓要面对的挣扎,其实不比刘协之前要面临的挣扎少。 若是董卓不去处罚董氏族人,那一些临洮出来的乡勇亲兵只怕是要造董卓的反了。 董卓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微微叹气。 “陛下,其实一些消息臣也有所耳闻。但想着毕竟是同族亲眷,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都怪我那侄儿董璜在长安实在是骄横惯了,便将这风气也带到了临洮。” “如今陛下要将整治他们,臣无话可说。” 但董卓还是有些不忍:“董璜毕竟是臣的亲侄子,不知陛下……” 对于董卓来说,或许只有董璜算是自己的血亲。 其身后的宗族,其实并未给董卓带来太多的助力,如今甚至反倒成了董卓的累赘。 “朕懂的。” 刘协说道:“此次若真能事成,恐怕太师的名望真的能与周公相媲美了。” 董卓听到刘协此刻还提及周公的名讳,本稍稍有些惭愧。 毕竟周公可没有董璜一样的坑人亲眷。 可董卓细想之后,却发现倘若真的做成这事,那还真的是能够比肩周公的伟业! 这不是均田、府兵那种仅仅针对军事制度上的变革,而是针对整个大汉朝廷的重新塑造。 周公功业之所以伟大,其中很大一项就是制订了周礼。 而眼下刘协拜托董卓去做的事业,在某种程度上,仿佛是真的不逊于制订周礼! “臣惭愧。” 饶是董卓不通政事,他也知道刘协要他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推行。 若是由天子自己推行,那天子的威望和权柄只怕瞬间便会膨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到了那个时候,刘协甚至可以直接与掌握兵权的董卓分庭抗礼。 但刘协没有。 刘协依旧选择将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交给了董卓。 所以董卓才说,惭愧。 “太师这是做什么?若无太师,朕现在或许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不知逃亡到了何处,哪里来的这般尊贵?” 刘协拉住董卓的手—— “而且此事无论怎么想,都由太师主持的比较好。” “太师大义灭亲,如此行为便是上古贤人中都以寻觅。此事过后,便是太师自己推辞周公之名,只怕后世百姓都不会答应啊。” 董卓无言,只是有些哽咽。 长安的火势烧的极快。 谒者仆射皇甫郦终究是忍耐不住,在三天后直接携奏表来到陈仓,请求面见天子。 刘协不出,只是让人将皇甫郦的奏表呈上。 不同于之前众人齐齐指责董氏族人,便是有针对董卓,那也仅仅是流于表面,表达的极其晦涩。 皇甫郦的奏表开篇就直白的定下了调子——“太师董卓,祸国殃民!” 上面举例了董卓的无数罪证,丝毫没有留情。 刘协草草翻阅一遍后,就打了回去,并且给皇甫郦带去一句:“朕明白仆射的意思了,但却不知道董氏的错误与太师有什么关系呢?” 皇甫郦立刻秒懂! 董氏犯下的错误,为什么就能怪罪到董卓呢? 这中间,必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皇甫郦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打回自己的奏表,并不是因为天子不喜欢上面的内容,而是因为不能给董卓定成大罪啊! 当即,皇甫郦便引经据典,告知天子董氏族人之所以犯下罪过,就是因为其上不严的缘故啊! 董氏犯错,你董卓就没有错误吗? 就算不是你指使的,也必然是你管教无方! 为什么管教无方?还不是因为你心中没有朝廷?没有天子? 将修改之后的奏表再次递了上去,这次刘协果真没有打回。 皇甫郦高兴的对着身边同行的人说道:“我已经猜到了天子的心意,并且完成了天子的任务。看来我飞黄腾达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周围同行人无不道喜。 若是皇甫郦真的能在此次冲突中崛起,自然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而他们这些人,便是吃不上肉,也总该喝些汤吧? 又过了两天,天子使者直接前来邀请皇甫郦面圣,这更是让皇甫郦兴奋不已! 他当即通知还在长安的皇甫嵩,告诉自己的叔父,要他立刻开始筹备。 “若是叔父能够先将董卓拿住,那必然是足以封侯拜相的功劳啊!” 皇甫郦兴致勃勃的前往天子行架,恍然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头戴以铁为柱卷,贯大铜珠九枚,制以缕鹿的建华冠立于朝堂之上,高高俯视下方的芸芸众生。 可就在步入其中时,一个根本没有想到的人也出现在了此处—— “董卓!” 皇甫郦实在太过惊异,居然直接将董卓的姓名喊了出来。 董卓饶有兴趣的看向皇甫郦:“你便是皇甫嵩的侄子?” “是,是……不是。” 皇甫郦此刻舌头已经开始打颤,说起话来也是胡言乱语。 他看向董卓,又看向正坐在上首的天子刘协,瞬间明白了什么。 “陛下,太师……陛下……” 刘协将皇甫郦的那封奏表拿在手中,询问皇甫郦:“朕看谒者仆射在这奏表上是侃侃而谈,说的是天乱坠,怎么到了朕面前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要命的是董卓也跟着附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皇甫郦:“谒者仆射怎么不说话了?孤与陛下都觉得你这文章写的极好,怎么不好好解释一番?” 皇甫郦彻底吓傻,直接呆愣在原地。 刘协仿佛没有察觉到皇甫郦的异常,只是看着皇甫郦的奏表自顾自的答道:“谒者仆射的有些论点,朕其实非常喜欢。” “就比如谒者仆射说百姓犯罪,都是因为管教无方。” “而且谒者仆射也说了,对管教无方者,都应该处以极刑?” “我大汉,已经没有太久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了!” ? 皇甫郦面色苍白,已然有些听不懂刘协究竟在说些什么。 “按照谒者仆射的意思,百姓不去向善,都是管教无方的罪过。” “可平日里管教百姓的是谁?难道不是当地的官吏和族内的三老吗?” “谒者仆射竟然想要澄清吏治,想要一扫宗族势力,当真是颇有魄力啊。” 皇甫郦慌了。 不对! 他明明是按照天子的意思,用这个东西去指责董卓啊! 怎么如今反倒是和官僚体系与宗族势力扯上了关系? 他想辩驳。 但在看到董卓那无怒自威的身形时,却将想要说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别说他不敢在董卓面前说这话。 就算董卓不在这里,只要天子认为他是这个意思,他就必然会是这个意思! 而且如今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总要有一个发泄口。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把火会燃烧在天子与太师之间,但没想到这火突然被天子吹动了一下,转而燃烧到了大汉的官僚体系和宗族势力身上。 皇甫郦顿时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座大山! 如果这把火真的烧到官僚体系和宗族势力上,必然会引起对方的反扑。 而自己作为第一个点起这把火的人,难道还能有好? 联想到天子之前的暗示,皇甫郦一切都明白了。 天子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董卓。 天子之所以放任这把火烧的越来越大,也不是想要争夺权柄。 天子真正想做的,是彻底完成朝堂的大清洗,彻底肃清大汉的吏治! (本章完) 第188章 卷三 浴火 第188章 卷三 浴火 “陛,陛下……” 皇甫郦此时已经害怕到了极致。 “臣,臣并无此意啊!” “并无此意?” 刘协将身子微微前倾,顿时给予了皇甫郦极大的压力。 “谒者仆射所说的并无此意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件事情只怕在长安已经传遍了吧?” “不提民情沸腾,单单是参与的官僚,便有数位九卿高官,甚至还有你的叔父皇甫嵩参与其中。” “你莫不是想告诉朕,这些人聚在一起发声,并非为了澄清吏治?” 刘协将双腿撑开,两手肘在膝盖上,躬着身子,俯身去看皇甫郦的脸:“若不是为了这事?你们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造反吗?” 最后三个字吓的皇甫郦一哆嗦,下意识的就跪在地上叩首:“臣不敢!臣不敢!” 眼下火已经烧了起来,长安的民情、舆论,都不可能在此时消停下去。 一定要让着火烧累了,将某些东西烧成灰了,才有可能停下。 皇甫郦等人之所以有恃无恐显然也是因为他们清楚这一点。 不过在他们的预想中,这火是烧向天子,烧向董卓。 但随着刘协强行运用天子权威外加董卓的威慑干预,这把火终究脱离了他们的预期,转而烧向了更恐怖,也是更厉害的地方—— 吏治、宗族! 而且皇甫郦此刻也明白了为何天子还有董卓会对他们不管不顾,甚至还以放纵的态度将这火烧的彻底旺起来。 因为要让火烧起来,总归是要燃料的。 如果是按照他们的预期烧向董卓,烧向天子,那燃料就是二人手中的权柄。 无论天子与董卓谁取得最后的胜利,总归是会造成权力的真空。而这些真空,就是把这把火焰焚烧掉的地方。 同理。 刘协想要让这把火烧向吏治,烧向宗族,也一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刘协没有高尚,不可能割肉喂鹰,用朝廷和自己去充当燃料。 恰好皇甫郦这些人联合起来,那刘协干脆就直接将其投入到火炉当中,充当柴薪。 一个皇甫郦肯定不够格。 但有那几位九卿,甚至背后还有皇甫嵩这尊大神,那这燃料勉强算是够了。 可以想象,朝廷一旦要对吏治和宗族动手,必然会引起反对势力的强烈反扑。 既然会反扑,就必然有损失。 而皇甫郦这些人,就是刘协丢出去的损失。 也就是,马上要燃起这把火的燃料。 刘协提醒皇甫郦:“谒者仆射之意,朕会立刻让朝廷各级官员知会。” “想必从今天起,谒者仆射会有的忙了,还请谒者仆射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垮了,知道吗?” 刘协还问左右宫人,有没有鹿茸、人参一类的补品,将其统统赐予给皇甫郦。 皇甫郦面如土灰。 这自然不是天子的关心。 而是天子在告诉他——可千万别死了。 至少,在这把火结束前,万万不能死了。 若是死了,这火烧不下去,那天子会很生气! 当接过手中的补品时,皇甫郦的身子重重跌倒在一侧。 他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刘协看了眼皇甫郦,便吩咐随军书佐—— “拟旨吧。” “谒者仆射皇甫郦,忧国忧民,感慨世道多艰,百姓难以聊生。故上书于朕,以为应当明察秋毫,澄清吏治,使清风徐来,浊气尽散,如此才能够使国运昌盛,民安物阜。” “今特以皇甫郦为廷尉,澄清朝廷吏治,教化乡间宗族,以安皇甫郦忠义之心。” 随着皇帝大印盖下,皇甫郦彻底荣升九卿之一的廷尉。 但皇甫郦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 所谓的“廷尉”,不过是天子担心自己的躯干太单薄,引动不得太大的火势,便又在外面绑了一层干草布匹,再将自己投入火坑。 可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这把火是他点起来的。 如果不将他给焚烧干净,那这火是绝不会停止的。 皇甫郦绝望的看向刘协。 他此刻也想到了史书上的一句话—— “刘氏天子,多刻薄寡恩!”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天子竟然在这个岁数就有了这样的心智。 本来皇甫郦以为开创了永元之隆的汉和帝能够在及冠之年从外戚手中夺取政权已经足够妖孽。 可和同样是在及冠之年,同样是天子的刘协相比,皇甫郦甚至觉得和帝怕是远远不及当今天子。 有这样的天子,皇甫郦只觉得一片灰暗。或许对于大汉而言,有这样的天子是绝对的好事。 但对于自己而言,这样的一位刘氏天子绝对是自己的噩梦! 也不知道,在这场大火中,这位天子要烧死多少人才肯罢休,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皇甫郦的预感没有错。 从他出来开始,便有几名侍卫一直跟在身侧。 表面上是在护卫他的安全,实则却是防止皇甫郦偷偷死了。 而随着天子诏书的发布,这场火也瞬间燃到了高潮! 无数官僚、百姓都被有意无意的卷入进来,助长了这场火势。 街边巷角的流言, 深宅大院的密谋, 这些都化作一股股气流,在政坛上刮起一股巨大的风暴!将这火焰彻底卷向天际! “临洮的事有结果了!” “皇甫郦上书请求天子澄清吏治!” “什么?你不知道谁是皇甫郦?皇甫嵩总知道吧?皇甫嵩正是皇甫郦的叔父!而且还有好几位九卿也参与到了其中!” “……” 当消息焚烧到太尉府的时候,杨彪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架不住杨彪人老成精,在琢磨一番后瞬间就明白了天子的意图,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是这一身冷汗的出现,导致杨彪实实在在的大病了一场,卧在床榻上牙齿不断打颤。 他抓住身旁杨修的手吩咐:“儿啊!以后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你虽然算的上聪慧,但在天子面前就是蠢猪!我们所有人都是蠢猪!你以后对待天子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用心以诚!明白吗!” 杨修这些天也看出了天子的布置和算计,亦是有些浑身发寒。 “父亲,孩儿懂了。以后绝对好好当个郎官,服侍天子。” “啊呸!你还想当郎官?” 以杨修的身份,若在以往,自然随随便便就能举个郎官,前往天子身边服侍。 但杨彪有预感。 随着这把火烧完之后,天子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就老老实实的去看书!听说天子喜欢阅读兵法,也喜好诗词文赋,你就抓这两个方面!其他的小算计全都给我扔掉!” 杨修挠挠头:“喏,孩儿一定听父亲的。” …… 第一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二天,开始有人检举官吏,检举世家宗族。 好巧不巧。 被检举的这些人,正是皇甫郦那一众势力中的那些官僚。 好几位九卿都被检举出曾经的过失,被疯狂的弹劾。 就连皇甫嵩也被扒出了好几件丑事。 确实,皇甫嵩本人没什么问题。 但他的子侄呢?晚辈呢?甚至妻族、远亲呢? 别忘了其侄皇甫郦上书天子的公文本就是针对“管教无方”开始的,凭什么你皇甫嵩能够浊淤泥而不染? 本来清誉满身的皇甫嵩瞬间被一大堆腌臜事扯入其中,其平定黄巾之乱的功绩仿佛顷刻间化成了乌有,一时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这些被攻击的高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比如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 哪怕他一开始就不想参与此事。 但被卷入这场大火中,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皇甫坚寿也开始反击那些想要攀咬皇甫嵩的官僚、宗族。 这种斗争,一旦开始,只会越演欲裂。 第五天后,这场大火终于触及到了某个临界点,直接轰然炸开! 两个互相攻击的官僚在市肆相遇,两人的纷争逐渐从口角变成了械斗,再从械斗变成了人命。 而如今大汉朝的官僚,身后哪个不是有豪族在支撑? 就算没有豪族,但你都站在那个位置了,你的家族自然也就变成了豪族。 两人的宗族离的并不远,被害那官僚的宗族听到此事后当即大怒,直接就招呼族人前去讨要个说法。 可说法若是那么容易讨到,这天下早就太平了不是? 两大宗族也和那两名官僚一样,从口角之争演变为了械斗。 待当地官府得知赶到时,已经是死了数十人! 甚至在这数十人中,还有一名是地位尊崇的三老! 那名三老足足已有八十的高寿! 便是大汉天子见到了,也要恭敬问候,不敢失礼。 可现在,却死在了一场械斗中? 一些反应快的官僚瞬间意识到—— 事情闹大了! 而天子仪仗,也终于在此刻姗姗来迟。 据说天子在听到有三老死在械斗中的消息时,亦是颇为愤慨,直接下令将两方宗族全部缉拿! 但这还远远不够! 天子还下了另外一道诏令—— “凡近日检举官员者,通通下狱!” “尤其是廷尉皇甫郦罔顾圣恩,煽动官吏宗族,酿成惨剧,其罪……当诛!” 数不尽的铁骑涌入长安,其身上的肃杀之气终于让长安城降下温来。 “这把火烧完之后,大汉自当浴火重生!” (本章完) 第189章 卷三 只有一个赢家 第189章 卷三 只有一个赢家 天子回长安后,第一时间便在宣室殿召开了朝会。 气氛极其压抑。 其实按照规矩,应该是先称赞一番此次在凉州以及汉中的战事的。 但长安的乱局显然让谁都没有了心思。 并且刘协在陈仓拖延了那么久,大家一开始的热情早已退却,转而将焦点移向了长安。 “诸卿,朕要一个解释。” 刘协此刻头戴天子冕冠,头上的冕旒因为剧烈动作而发生了抖动。 “官员当街行凶,宗族互相械斗,甚至连三老都死了一个。” “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朕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 刘协的直接发难,也让在场官员都意识到天子这是要速战速决,将事情直接定性。 虽然如今天下都是乱世,别说死一个三老,死几十个宗族士人,就是死成千上万人其实也算正常。 但架不住这件事情已经脱离了其本身的含义。 当它出现在宣室殿上,出现在天子口中,便成了另外一回事。 尚书令贾诩此刻也出列,朝着刘协告罪。 “臣有失察渎职之嫌,还请天子责罚!” 连堂堂尚书令都来向天子告罪,这让某些人心中一沉。 这调唱的已经够高了。 居然是让贾诩来开这个头…… 此刻朝廷众人已经明悟,只怕此事已经不是一两个九卿可以打住的了。 “朕自然要治你的罪!但要将其先查清楚!” 刘协桌案上放着市肆行凶的卷宗。 “为何会发生宗族械斗?” 贾诩:“乃是其中族人各有死伤。” “为何各有死伤?” 贾诩:“死伤者乃两名官吏,其互相告发劣迹,其中一人一时心急,故犯下罪行。” “为何会相互告发?” 群臣呼吸一凝,知道问题到了关键的一步。 贾诩拱手道:“乃是因为廷尉皇甫郦之前曾上奏陛下,说是要澄清吏治,故此引得群臣相互猜忌。” 啪! 刘协重重一拍桌案。 “澄清吏治有什么错?群臣为何要相互猜忌?难道我大汉的臣子中,身下就全是龌龊吗?” “倘若真的如此,那廷尉自然该查!查的越多越好!” 刘协理直气壮的,仿佛那道逮捕皇甫郦,说皇甫郦当诛的诏令完全不是他下的一样。 “陛下……” 随着天子和贾诩起完调,群臣也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前,为自己争取最后一分余地。 站出来的是太常韦端。 对这个人选,刘协也有些意外。 其实韦端也不愿意站出来。 但这场大火显然烧的有些太旺,让韦端这个九卿之首也是身不由己。 其实比韦端更适合的人也有,那就是当朝太尉杨彪。 可杨彪这一次是铁了心将缩头乌龟当到底,就是称病不出。 无论谁去求助杨彪,杨彪都是打死不出门,俨然是要将自己弘农杨氏的香火情全部斩断…… 韦端终究没有杨彪那么不要脸皮,终究还是要延续与各家的关系,这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身为九卿之首,韦端已经站的足够高。 即便他本人不怎么聪慧,却也认清了这彻头彻尾都是天子布置的一场局—— 先将临洮董氏的讼状送往尚书台,让皇甫郦等人开始揣测天子的心意,以为天子要与董卓决裂。 之后天子将错就错,放任皇甫郦这些功利之人将长安的火越烧越旺,直到烧到董卓身上。 这个时候,天子却突然横插一手,将要烧向自己和太师董卓的大火转到了吏治和宗族身上。 这样一来,不管皇甫郦等人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已经成了大汉整个官僚系统与宗族系统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时候,这把火已经烧了起来,绝非人力能够熄灭。 不管皇甫郦拉拢的那几个九卿还是其背后的皇甫嵩,亦或者与皇甫郦不对头的皇甫坚寿,都只能身不由己的与官僚系统和宗族系统开始对抗。 而只要开始对抗,露出把柄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没有今天李家村的械斗,也会有明天王家庄的命案。 这个时候,便是天子入场的时机了。 抓住这个把柄,就可以对着大汉的官僚与宗族一路穷追猛打!直到天子满意的程度为止。 而皇甫郦及其背后之人,注定了早已是这场棋局的弃子,亦或者可以称作这场大火的燃料。 到头来,最后的胜利者竟然只有一个,那便是一手策划了这盘大旗的刘协。 剩下的人,无论是皇甫郦、皇甫嵩,还是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给官僚、宗族站台的韦端,都注定是失败者。 所谓的棋局,胜者却不在棋手之间,这属实令人有些难受。 但韦端还是不得不站出来。即便输,也要在天子面前输的体面一些。 这不是要忤逆天子,而是天生的立场。 韦端想好措辞,朝着刘协拱手:“陛下,澄清吏治固然不错,但皇甫郦之法实在有些矫枉过正!” “不但去追究官员本人的过错,还将亲眷的过错一并加之,这样做难道真的仅仅是澄清吏治吗?” “臣怀疑皇甫郦有名为澄清吏治,实则制造党争之嫌,故此还请陛下治皇甫郦之罪!” 韦端代表的官僚、宗族,必然会成为输家。 但同为输家,也会有高低之分。 眼下皇甫郦显然是活不成了,既然如此,不如将过错全部推到皇甫郦身上,让自己等人少输掉一些。 若是能用“党争”之名盖过其中的核心问题,那韦端真就是谢天谢地了。 可刘协显然不可能让韦端这么轻易的脱身。 如果仅仅是“党争”,那无非是杀掉几个替死鬼而已。 刘协要做的,是让整个体制浴火重生,而非仅仅杀几个人而已。 若是承认了“党争”,而不将矛头指向“官僚”和“宗族”,那刘协废这么大心思筹划这些事情的收获在哪里? “太常此言怕是有失偏彼。” 刘协指着桌案上的卷宗:“就比如在市肆行凶的那名官僚,他被弹劾的原因可不是受亲眷连累,而是其本人所犯下的罪行。” “这不就证明了,当今的官僚体制确实出现了问题吗?” …… 刘协的穷追猛打让韦端还有其他官员都知道,天子这次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了。 但韦端还是硬着头皮反驳刘协:“这应当只是个例……” 个例? 刘协想笑。 “既然如此,便将弹劾官员的信件全都带到这宣室中一览如何?” 刘协此言一出,不少官员脸上都是呈现出了灰绿色。 被亲眷连累到的官员,终究只有皇甫嵩一类本身无懈可击的少数人。 大多数官员,那是真的裤裆里有屎,经不得细看。 若是将那些弹劾的公文拿过来,那岂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们带屎的裤兜子翻出来给人看? …… 刘协见韦端不吱声,也知道是拿捏到了对方的七寸。 “所以说,终究还是我大汉的吏治出现了问题,需要尽快处置。” “至于如何处置,还望诸卿下去好好商议,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出来如何?” 群臣再次寂静无声。 看到这一幕,饶是以刘协的沉稳,也不由微微翘起嘴角。 赢了! 倘若后人修史,那今天将是大汉的分水岭。 后汉的终结,将不再是黄巾之乱,不再是诸侯伐董,甚至不再是刘协登基。 而是一套迥然于后汉的制度在此刻终于是定下了章程,成为了大汉新的骨架。 从今天开始,大汉的历史,将彻底被分成三段! 这时贾诩再次站出完成自己的戏份—— “敢问陛下,臣等实在愚昧,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还望陛下指点迷津。” 刘协自然的接过角色,亦是陷入苦思冥想:“朕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需要诸位大汉肱骨集思广益啊!” 贾诩与刘协的对话,并没有引起群臣的警觉。 直到他们看到一个人缓缓出列,这些人的脸上才露出震惊的神色! 是董卓! 方才还有些小心思,以为刘协真的要“集思广益”的官僚顿时戴上痛苦面具。 感情天子方才不过是与自己等人客气一下啊? 实际上,却是由董卓出场,将政令给彻底强硬的推行下去! 这种“独断专行”让群臣小小的幽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不仅仅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输家,根本没有资格与天子讨价还价,最重要的是这场朝会还没有结束,董卓将要说出的,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臣有三策,自可解大汉窘境!” “哦?太师请说!” 董卓将手放入自己的袖口,突然神色一变! 坏了! 天子给的那张帛书自己忘带了! 董卓仔细一想,忽然想起来应该是自己早上前往刘万胜那里不小心落在那里了! 刘协也傻眼了,没有想到董卓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万幸还有贾诩。 他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笏板交给董卓,给了董卓依仗。 董卓这才松了口气,念出第一行字来—— “其一,曰为科举!” “即日起,废除察举、征辟之制,只以科举为选拔官吏标准!” “已有职务的官吏,也要经由考核重新授官!若有不合格者,自当罢免!如此,吏治自清!” 董卓有了备份小抄是松了一口气。 可身后的群臣,却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 科举……实乃绝户之计啊! (本章完) 第190章 卷三 科举 御史,和汉律 第190章 卷三 科举 御史,和汉律 “此外,因为以往的察举人员大都由乡间德高望重者推荐,可如今看来宗族已是有失察之举,不如取消其举荐资格,改由从府兵中推举。” 科举,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是因为,现在识字率终究低下,便是开科考试,录取的人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重要则是因为,其终结了“察举制度”,从根本上粉碎了世家大族控制上升通道的手段。 察觉制便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 可在其察举的途中,地方长官出于私心举荐门生故吏、好友亲朋,甚至营私舞弊、朋比结党,也就成了察举制最大的弊端。 所谓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就是因为其乃四世三公之家,族内又多有郡守、刺史在各地举荐,所以才有了那么高的声望,可以让袁绍、袁术兄弟两一呼百应。 即便早在阳嘉元年,汉顺帝就采用左雄的建议,对察举制进行改革,引入考试机制,史称阳嘉新制,堪称科举制度的萌芽,却也依旧不能从根子上杜绝察举制带来的影响。 现在以“科举制”彻底取代“察举制”,并不说是刘协要彻底抛弃士族,仅仅是说要斩断各个士族世家之间联络的那层网络。 不过董卓后面还有一句—— “从府兵中推举?” 在场的大汉官僚们都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韦端更是顾不上心中对于董卓的畏惧,直接出言询问董卓:“太师,府兵中也有治理国家的人才?” 有的。 自然有的。 早在两年前,刘协便让吕布开始教导士卒识字。 之后随着府兵制的推广,更是让士卒的识字率大大增加。 之前种下的种子,终于到了其开结果的时候! 刘协心中甚是欣慰。 虽然那些仅仅学了几年的府兵在经义的造诣上给世家子弟提鞋都不配。 但是选拔官吏,靠的难道是对经义的熟知程度吗? 尤其是基层官吏。 根本不用你去讲什么治国之道。 只要内心的价值观足够朴素,并且能够理解上级传达下来的信息就足够了! 在这一点上,出身贫苦,经历了战事洗礼的府兵反倒要比终日抱着圣贤书学习的士子更加来的合适。 但如果将选拔人才仅仅定为府兵,其实还是太过狭隘。 刘协从来没有打算抛弃过士族,只是在想办法遏制,将其驱赶到它应该待着的地方而已。 虽然不想承认,但士族终究才是大汉统治天下,稳定天下的基本盘。 所以董卓看着贾诩笏板上的小字,自然而然的给出解答:“自然不可能只是府兵,之前便有不少士族子弟前去给府兵教书,这些人一样可以被举荐参与科举。” 这毕竟是第一次举办科举。 即便是刘协,心里也没底。 所以他这个天子甚至不惜拉着董卓来拉偏架。 能参考的人员,只有府兵,以及之前向朝廷释放善意,给府兵派遣族中子弟教书的那些教书先生可以参与科举。 这样,既保护了第一届科举必然是大量的府兵可以升为官吏,又是给这些士族一个甜枣,告诉他们朝廷并不会抛弃他们。 等到后续府兵的数量规模逐渐涨上去,等到其学问越来越深厚,就可以放开遏制士族的大手,让所有人全都公平竞争。 但眼下第一届……对不起,终究还是偏向府兵,要让府兵去填补关中大量基层官吏的缺口。 韦端也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所以也不再纠结这第一次的科举只能由府兵和少量士人参与,反正后面的机会迟早都会有的。 并且…… 京兆韦氏恰恰就是之前向朝廷释放善意,将族中子弟派遣到府兵中间教导其读书的世家之一。 反正京兆韦氏族中有大量可以参加科举的士子,所以他才担心在这件事上不能够得利。 至于其他世家? 死道友不死贫道! 之前早干嘛去了?现在哭哭啼啼的有意思吗? 见韦端没有异议,董卓又开始言及第二条政令—— “科举固然能从源头上筛查官吏,但终究还是需要朝廷时刻予其监督,防止其违背初心。” “故臣请命,在御史台设置台狱,专事官员案件!” 这一条说出,宣室殿中官员的脸色又是难看了几分。 御史,本就是执掌监察的官员。 但御史从古至今,向来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力,而没有司法权。 可董卓要在御史台中设置台狱,这无疑是将御史的权力大大增加!甚至一跃成为了能够和尚书台并肩的恐怖机构! 以往大家被御史弹劾,也仅仅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但倘若御史有了执法的权力…… 不少人都是浑身哆嗦,明显能感觉到“官不聊生”。 韦端再次不得已站了出来,硬着头皮直面董卓:“太师,御史台本就有监察百官的权力,若是再设台狱……是不是权柄有些过重了?” 重吗? 董卓看向笏板,却发现贾诩并没有这个问题的批注……董卓将笏板放下,想要以自己的威势吓唬韦端,让韦端知难而退。 “咳咳!” 还是刘协发现了董卓的不对,赶紧咳嗽了两声,示意董卓看向自己。 刘协对着董卓不断摇头,示意董卓一定要在这方面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个人的声望权威确实好用。 董卓之前更是凭借其一招鲜,吃遍天。 但眼下是要改革,要重生! 董卓若还是以个人威望强压,难免会从根子这里出现差错,使人不服。 董卓收到刘协的信号,有些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 朝堂之事,怎么这么麻烦? 就不能和在军队中一样,不服者杀吗? 但看天子此刻颇为强硬,董卓也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寻觅答案—— “太常此言差矣。” 董卓正色:“御史虽有权监察百官,但如今又有哪名官吏真正将御史放在眼中?” “如今之所以有不少官僚胡作非为,正是因为其没有畏惧之心!” “只有在御史台设置台狱,令那些官僚恐惧,如此方才能真正震慑官僚!” 韦端摇头。 “下官的困惑并非在御史台设置台狱有没有效果,而是说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职的御史再有了台狱作为依仗,会不会权柄太重!” 若是真的按照董卓所言,让御史又有监督权,又有执法权,那不是既当裁判又当选手吗? 想想有一天。 你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 突然有一群御史闯了进来,手里又是你的罪证又是你的逮捕令,直接就将你下狱……那样的场景未免实在太过恐怖! 听到韦端的抗议,不单单是董卓,就连刘协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确实如韦端所言,御史台的权力未免也有些过于庞大,这无疑是在给后世子孙埋雷。 就在刘协思虑的时候,没有了笏板的贾诩拱手而出,似乎是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 “陛下,韦太常所言,其实并无大碍。” “只要设立程序,要御史台在缉拿罪犯时,必须经由天子恩准,就不必担心御史台权柄过重。” 御史台既然要膨胀起来,那就给它栓上一条链子。 而这链子的主人,当然只能是天子。 刘协眼前一亮。 如此,确实是既防止了御史台权柄过重,又变相的加强了皇权对于官员的威慑。 “善。” 一直不说话的刘协突然开口,这也让韦端再次不得不退了回去。 毫无疑问,天子的权柄会随着御史台的设立愈发恐怖,但这也是无法阻止的事情。 韦端等人脸上的灰暗自然落到了刘协眼中。 这让刘协有些好笑。 这才哪到哪啊? 给予御史台执法权,其实已经相当仁慈了。 若是让这些大汉的官僚知道后世有一种东西叫做“锦衣卫”,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东厂”,那这些人还不一个个哭死过去? 而董卓见第二条政令的困境已解,终于开始陈述最后一条政令—— “无论是之后的当街行凶还是宗族械斗,其实都有一个源头。” 董卓圆滚滚的腰腹微微收缩,让自己的身子慢慢躬起—— “一切源头,无非是臣的宗族在临洮为非作歹,引得皇甫郦这等狼子野心之徒寻觅到了机会,引起了这场风波。” “故此,臣请求陛下治臣之罪!” 满堂皆惊! 这是董卓能说出的话吗? 董卓竟然会向天子请罪? 他图什么? 唯有一些聪明人心里“咯噔”一声。 这场朝会,一开始便是以天子治罪贾诩起了基调,杜绝了再有人拿小事扯皮,直接将战火燃到了九卿这一层次。 而如今,董卓这个太师竟然亲自出面,毫无疑问意味着已经将所有人的退路堵死,让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果然! 就在董卓请罪之后,上方的天子悠悠叹息—— “岂能因千里之外的宗族祸及自身?那这世间岂不是没有无罪之人了?” “终归到底,这还是大汉律法不完善而导致的啊。” (本章完) 第191章 卷三 爹,你让让 第191章 卷三 爹,你让让 萧何制订《九章律》,后又有《傍章》十八篇及张汤《越宫律》二十七篇,赵禹《朝律》六篇,合六十篇,是为《汉律》。 到了新朝时期,王莽曾经废弃汉律,但在光武中兴后,本着“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的目的,这六十篇汉律已经被沿用。 光武帝刘秀的初心是好的。 但因为先汉旧律本就庞杂,烦苛,加上后汉历代朝廷也不断补充律令,导致现在的汉律异常臃肿。 尤其是多余的律令其实大都是程、科、品、条、比这些对于律法的补充,其本质就是一些权贵用以钻空子的条文。这就导致法律条文虽然增加了,不遵循法律的人反倒也是越来越多了,使得流传了四百年的汉律越来越没有公信力与威严。 章帝时期的廷尉陈宠便察觉到了汉律的诸多问题,还专门上书请求天子去除烦苛,施行宽政。只可惜此举得罪了当时的外戚窦宪,所以改进律法一事终究无疾而终。 眼下,刘协俨然也要借此事的东风,一举将汉律整顿清楚,同时配合即将成为各地基层官吏的府兵,使大汉朝廷洗去铅华,重新容光焕发! 刘协特意将贾诩召到前面,立于董卓身侧。 “此事便交由尚书台全盘操办了。务必要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解释。” “杀人者应当如何处置,械斗者应当如何处置,还有应不应该因为亲眷的错误牵连官吏,这都是要细细商议的。” 重塑汉律,必然会将之前为世家开启的小门一个个关上。 转而,要让受益之人变成天子,变成朝廷,变成更多无依无靠的百姓。 其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八议”一类的条文。 但律法的意义从来都不在于维护正义,因为“正义”一词本就充斥着模糊,实在太过唯心。 律法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为了维护统治,是为了构建秩序。 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可能存在于律法当中的。 若是去追求绝对的公平公正,其实就是在追逐绝对的唯心,这对于这个真实的世界而言,显然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刘协下令对汉律进行改革的本意,也不过是扫清屋子再迎客,让大汉脱胎换骨罢了。 顺便…… 刘协补充了一句:“不然的话,让御史中丞那样的人物因为自己侄儿的罪行就晚节不保,实在太过残酷了。” 刘协终究还是不忍心将皇甫嵩彻底燃烧干净。 皇甫嵩对大汉的功劳,不应这般轻易的埋葬在过去的灰烬中。 于公于私,刘协都想要尽力保住皇甫嵩一命。 “喏。” 贾诩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可在他微微侧身后,整个人却僵在原地,冷汗更是顺着自己的脸颊缓缓流下。 身前的董卓俨然因为无所事事,正在翻看着手中的那块笏板! 笏,忽也,备忽忘也! 这样小道具早在商朝时就已被广泛运用,属于臣子的备忘录。 贾诩虽然每次都习惯将其擦拭干净,重新写上当天朝会需要准备的内容,但一些关键的小字却被贾诩记在了最下方,并未拭去。 而此刻,董卓便在查看着贾诩的这些“备忘录”—— “宣室殿左侧十四步乃天子和太师的视线死角,平日可以藏匿其中。” “天子若是表情严肃,并时不时颔首,必然是已经走神,可以进行下一项议题。” “太师心情好的时候左手会微微向后挽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将双手护于胸前,说话时一定要多注意观察。” “九卿中不知是谁有体臭,朝会之时要离他们远些……” 看到最后,董卓抬头,朝着九卿列席的方向闻了一闻,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股淡淡的骚味。 “贾令君……记载的还挺详细的?” 贾诩现在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想要伸手去拿自己的笏板,却被董卓直接揣在袖子里。 “孤还没看完,等看完后再还你。” 末了,董卓还加了一句—— “顺便也给天子看看。” 贾诩捂着心室,已然再次想着如何告老还乡…… 这次的朝会散去,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炸开了长安诸多还在懵懂的官僚、百姓。 当太尉杨彪知晓朝会上的事情后,更是从病榻上一跃而起,抓住杨修的肩膀:“儿啊!快去拜访尚书令贾诩!快去!” 杨修被自己老爹的表现吓了一跳:“爹,你莫不是要死了,想要将我托付给贾令君吗?” 杨彪啐了一口—— “小兔崽子,你死我都不见得死!哪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那杨修就更不解了。 “既如此,父亲要我去找贾诩作甚?” “难道父亲是想要我去找贾诩,让他将科举的题目透露给我?” 杨彪身形一顿。杨修摆摆手:“绝无可能!那贾令君向来以谨慎闻名,现在前去恐怕根本找不到其踪迹。就算真的见到了他,父亲以为贾诩会将题目泄露吗?” “天子之所以废察举,兴科举,就是为了杜绝我们这种豪门子弟轻松授官,你现在让孩儿去找贾诩,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至于御史台的职务……爹,你觉得天子会让我这个弘农杨氏出身的子弟进去吗?自个监督自个?那天子还费这么些劲做什么?天子之所以增加御史台的权柄,就是为了以寒门牵制我们这些豪族。甚至用不了多久,大汉朝廷便会出现无数“寒门掌机要”的景象,您这时候将孩儿往御史台送,那不是纯粹恶心天子吗?” “至于剩下的汉律……爹,听孩儿一句劝,您要真想找死,自己找根绳子得了,可千万别碰那玩意,不要让我弘农杨氏断了香火啊!” 杨彪的神情已经越来越僵硬。 因为杨修说的几件事,正是杨彪想要过去掺和的…… 但杨修已经干脆了当的告诉他,想都不要想! 这个时候去插手,那完全就是在找死! 不过杨彪很快反应过来,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找打!” 杨彪举起手往杨修身上打了两下,但终究因为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不但没有打疼杨修,反而自己倒是先喘起了粗气。 杨彪此刻满脸通红,当即再次惹得杨修一阵调侃:“爹,您是真的老了!” 是啊,自己确实老了…… 但正因如此,杨彪才无比担心杨修。 “我之前虽已料到天子会对察举制度改革,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大刀阔斧!” “你以后进入官场彻底没了路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杨修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杨彪竟一直都是在为自己着想。 不过杨修旋即哈哈大笑。 “怎么就没了路子?父亲莫不是忘了,我也是进入府兵当中,教导他们识字的士人之一?” “那些府兵当中不乏有聪慧的,但他们如何比得上孩儿我?” 相比较杨彪的担忧,杨修却是无比的淡然—— “便是考一万门科目!便是找来一万个士子与我共同考试,我依旧是第一名!” “除我之外,其余人等,尽是凡夫俗子而已!” 狂狷!自傲! 可唯有杨彪这个当老子的知道,自家儿子说的是真话。 但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回去:“狂傲!你迟早会因这德性吃个大亏!” 杨修本想反驳,但却突然想起一人,连忙笑嘻嘻的改口:“与天子肯定是没办法比的,但其余人也就那样!” 杨彪瞪着眼睛:“你还和天子比上了?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杨修连连告饶,想要逃离战场:“爹你先病着,孩儿去不了贾令君那里,但董太师那里却是要走一趟的。” 杨彪疑惑:“为何?” “父亲啊父亲,你是怎么混上三公的,怎么连……” 察觉到杨彪的大耳光就要扇到脸上,杨修赶紧解释:“父亲,你难道就没有察举到这两年太师的名声明显变好了吗?” “其实太师的名声本就不差,只是在洛阳变故后才一落千丈,引得世人唾弃。” “可现在随着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世人怕是早已对太师有了改观。” 杨修掰着指头给杨彪数数:“击溃匈奴、斩杀单于、收复河东、治理关中、颁布均田,改制府兵、平定羌患、巧取汉中,加上如今大义灭亲,想以自己为起点改革制度、修订汉律,开始一场给大汉洗精伐髓似的变革……” “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杨修问杨彪:“假如最后天子真的令汉室中兴,父亲以为董太师将会以怎样的评价留名于青史?” “难道父亲还以为,不应当去拜见太师一番吗?” 杨彪此刻逐渐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其实关中早有流言,说是董卓有意成为大汉的周公。 当时人人都以为此乃异想天开之论,实在是令人贻笑大方! 可现在呢? 杨彪这才骇然的发现,董卓的功绩竟然已经垒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即便是私德有亏……也确实可以被称作一句当世周公了。 但杨彪还是不解。 明眼人都知道,真论起功劳来,其中九成的功劳都该是天子的,可为何却全算在了董卓头上? 杨修用一副“你彻底没救了”的神情看着自家老爹。 “爹,听孩儿的,你去把三公之位辞了,朝堂之事以后由孩儿来。” “滚过来!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本章完) 第192章 卷三 皇甫嵩入宫 第192章 卷三 皇甫嵩入宫 杨彪、杨修终究还是局外人。 真正能够感受到此次险恶的,终究还是身处漩涡的几人。 御史中丞皇甫嵩,终究是选择了在朝会之后进入未央宫,请求面见天子。 刘协对皇甫嵩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身着常服,静静等候皇甫嵩。 在见到这个老人后,刘协也并未给其备上榻席,而是邀请皇甫嵩坐在对面。 二人中间,有一方棋盘。 皇甫嵩双眼都有些浑浊,用尽力气看着棋盘。 “陛下要邀老臣下棋吗?” “有何不可?” “陛下为君,自当先行。” 刘协持黑:“那朕便不客气了。” 随后,一子落下,直接下在了天元的位置…… 皇甫嵩默不作声,按部就班的在棋盘上落下白子。 刘协又落黑子,这下是直接落在了天元旁边。 皇甫嵩老脸一抽,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疑问,继续落白子。 “啪!” 直到刘协在天元附近直接落了三颗子,皇甫嵩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下的这是什么棋?” “五子棋啊!” 刘协向皇甫嵩解释规则:“只要五子连在一起,便可以获胜。” 皇甫嵩顿感无味,直接将手中的白子丢回棋盒当中。 “陛下是在消遣老臣吗?” “自然并非如此。” 刘协见皇甫嵩不落子,自己却也没有停下,而是自顾自的将另外两子落下,完成了五子棋的布局。 “这样的玩法,比围棋要简单许多,也有乐趣了许多,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东西。” “渭阳君便极喜欢这样的玩法,甚至还用这样的玩法战胜过她的夫子蔡邕……当然蔡中郎最后很生气,又罚了渭阳君一段便是了。” 刘协五指按在五子上,直接笼罩住整个棋盘—— “可总有人和老将军一样,认为这样的规则太过简单,但殊不知,太过复杂的规则朕真的看不懂,头疼。” 皇甫嵩听出刘协要谈论正事,也不知是不是在讽刺:“以陛下之智,这世间还有让陛下看不懂的规则吗?” “有。” 刘协点头。 “所以朕才想着,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玩上一些五子棋当做消遣就好了,没必要搞出那么多的规矩来。” “朕在临洮发现了董氏的罪行,也只是单纯想着将其绳之以法而已。可老将军的侄子却偏偏是以为朕要和太师决裂……这让朕如何自处?” 皇甫嵩:“但陛下还是赢了。” 刘协:“因为棋局一开始的规则就是简单的规则,所以朕才能赢。” “澄清吏治、整治宗族、改革律法,让大汉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意,这便是治理天下这盘棋最简单的规则。” “可偏偏,总要有人来和朕提及什么政治、权力,试图将规则延展出去,越弄越复杂。” “就和大汉的律法一样,表面上条例越来越多,却不过是为了给那些权贵留下后门罢了。” “将天下的规则弄的那么复杂,不过也是为了让一些人能够中饱私囊,压榨百姓罢了。” “治理天下,从来都不复杂。只要以百姓为核心,那无论对手是谁,朕总能成为赢家。” 刘协将五颗黑子拾起,也放入棋盒当中。 而皇甫嵩一直盯着棋盘的眼睛也转到了刘协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皇甫嵩不认为刘协会在自己面前假惺惺的演戏。 因为没有必要。 所以皇甫嵩相信,刘协说的都是真话。 皇甫嵩颓然的将之前下出去的那颗白子拿回,握在手中。 “老臣其实对董仲颖一向颇有微词。” “但在废掉弘农王,改立天子之事,却是做对了。” 刘协意外的抬起头。 不过在看到皇甫嵩那浑身的斑痕以及无力的身形后,还是微微失神。 察觉到刘协的目光,皇甫嵩也将手指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自己那干枯的皱纹。 “臣老了。” 当皇甫嵩说出这三个字时,刘协更是一阵失神。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受过历史的沉重。 随着皇甫嵩的老去,兴盛了二百年的后汉仿佛真的此刻出现,与刘协轻轻告别。 刘协想要挽留。 “若是老将军愿意,朕愿以三公之位相待。”皇甫嵩笑了起来。 “陛下的心意臣领了,但此事过后,臣已再无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老臣是安定朝那人,之前安定郡羌患遍地,便也一直没有回去过。这一次朝廷彻底平定了羌患,臣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 皇甫嵩站起身来,朝着刘协微微躬身。 “臣在入宫前,吾儿坚寿以为臣是来向陛下求情的……恐怕不仅仅是坚寿,便是天下人都以为臣是来向陛下求情的。” “但陛下应当清楚,事情已成定局,绝非人力可以逆转。” 刘协当然知道皇甫嵩的真实意图。 “朕明白,老将军是来请辞的。” 皇甫嵩点点头。 “老臣不光是来请辞,其实还有一些话想要上奏陛下。” 皇甫嵩从袖口摸出一张奏表:“但方才陛下所言让老臣心中惭愧,这些浅薄之言,便不呈予陛下了。” 刘协伸手讨要:“朕以长者尊。老将军亲自前来谏言,朕哪有推脱的道理?” 皇甫嵩只得呈上,供天子阅览——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 “做国君的人,应该在见到能引起自己喜好的东西想到用知足来自我克制;应该在做劳民之事时想到适可而止来使百姓安定;应该在感受到天子高高在上时想到谦虚并加强自我约束;应该在骄傲自满时想到要想到聚拢河流的江海不过是位于下游;应该在狩猎时想到网三面留一面;担心意志松懈就想到要慎始慎终;担心言路不通受蒙蔽就想到虚心采纳臣下的意见;考虑到朝中可能会出现谗佞奸邪就想到使自身端正,这样才能罢黜奸邪;施加恩泽就要考虑到不要因为一时高兴而奖赏不当;动用刑罚就要想到不要因为一时发怒而滥用刑罚……” 刘协看着这张奏表,不知不觉间已是红了眼眶。 通篇尽是对于君主的教诲。 在书写这封奏表的时候,皇甫嵩应该不再是那个威震天下的大汉名臣,而仅仅是一位劝导君王的老者。 皇甫嵩用毕生心血书写下这封奏表,显然是想在临别之际告诫天子,以后一定要恪守为君的品德。 “老将军的教诲,朕不敢忘记。” 刘协手持奏表,起身朝着皇甫嵩虚行学生礼。 此刻刘协心中更是不忍:“老将军若是告老还乡,可以让子嗣皇甫坚寿留下参与科举。以后若是能够成长起来,必然也能不负老将军的名望。” 岂料皇甫嵩再次拒绝。 “吾儿坚寿自然要跟我一同回乡。” “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丁忧了。” “若是这个时候授官,反倒是给朝廷添了一件麻烦事。” “况且吾儿心智纯善,恐怕并不适合待在朝廷。还不如回到乡里,做一名教书先生来的自在。” 刘协微微有些哽咽。 “老将军,一路走好。” 皇甫嵩看着刘协手中的奏表,也放心的大步离开,终不回头。 又是数月。 从皇甫嵩老家传来消息。 皇甫嵩在一顿午食后,溘然离世。 朝廷当即派遣使者,携天子诏书,追封皇甫嵩为太尉、赠以骠骑将军印绶,恢复被灵帝削掉的槐里侯爵位。 一向与皇甫嵩不太对付的董卓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失神许久,还是怀中的刘万胜一声啼哭,这才让董卓回过神来。 得知天子给了皇甫嵩明显过重的加赏后,董卓也没有表示反对,反而是让自己的女婿携自己手书、玉琮、玉璧、玉钺往皇甫嵩处,令其代自己哀悼。 董白此时也刚好在董卓身边。 见到董卓失神,还专门询问:“祖父怎么哭了?” 董卓这才察觉自己双眼通红,酸涩的好像砂砾进入其中。 见董卓揉起自己的双目,董白上前将刘万胜抱在怀中,逗弄着自己的这个小叔叔。 “白,你与陛下的婚事还没定下日子吗?” 董白提起此事也是略有气愤—— “陛下最近一直在忙着什么科举和那什么汉律,根本没空来看我和其他几个姐姐们。” “祖父,你说陛下是不是突然不想娶我了?” 董卓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不过科举与汉律确实是重中之重,天子心思在那上面倒也正常……至于婚事,不过迟早的事。” 看着董白,董卓逐渐看的入神。 “此刻才意识到,我的孙女居然都要嫁人了。” “白,你放心,祖父会催促陛下那边的。毕竟祖父的时日怕是也已经不多了。” 听到董卓的话,董白赶紧拉着董卓让他啐上几口。 “祖父不要说这样的话!白也不想听这样的话!祖父若是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董卓轻轻抚着董白的额头连连道歉:“祖父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董卓还是强硬的拉着董白:“走,祖父这就入宫替你找陛下要个说法!” “我的孙女这么可爱,陛下怎么就忍心这样一直拖着!” (本章完) 第193章 卷三 刘备要来? 第193章 卷三 刘备要来? 刘协当然不是真的要躲婚。 第一届科举不单单只是科举府兵,还要将现任官吏一并考核。 考经义?考政务?还是考道德? 但道德这玩意该怎么考?难道要钓鱼执法? 在朝堂上仅仅一句话便定下来的事,背后却要商讨商讨再商讨,这才能够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唯一让刘协庆幸的是幸好自己之前“船小好掉头”的想法是对的。 倘若日后朝廷的地盘再大一些,人口官吏的数目再多上一些,那有的事情是真就没法去做了。 这还仅仅是科举一项。 御史台的筹备也在紧锣密鼓的开展。 先汉时期,御史大夫与丞相合称二府,甚至若是遇到丞相空缺,一般都是由御史大夫直升丞相,可谓极贵。 到了后汉,御史大夫被改为“大司空”,成为虚职,御史部门的二把手“御史中丞”继承起御史的尊贵,与尚书令、司隶校尉,共同被称作“三独坐”。 如今刘协又给了御史台司法之权,御史中丞的位置毫无疑问更加显赫,这肯定需要一个能够镇得住百官的人才能担任。 经反复商议,这个人选终究还是选择了蔡邕。 蔡邕清誉名满天下,而且一直有刚正的名声。又与天子、董卓,同时亲近,将御史台交由他手中也是变相加强了朝堂对于百官的控制。 最后剩下的便是制订汉律。 贾诩、荀彧、蔡邕、还有正都督河东的钟繇,都督汉中的荀攸,都是对律令研究极深的名士。 外加朝堂的一众尚书,还有廷尉府的诸多官员删删减减,终于是完成了一部名例、卫禁、职制、户婚、厩库、擅兴、贼盗、斗讼、诈伪、杂、捕亡、断狱共计十二篇,三十卷,共计五百零二条的大汉新律。 从之前的六十篇删减到了十二篇,足足减少到了五分之一的篇幅。 并且将之前各种补充的律令全部废除,只留五百零二条明文条例,这毫无疑问是降低了百姓的负担,同时也减少了权贵钻律法漏洞的风险。 就在刘协以为总算有时间松一口气的时候,蔡邕却毫不犹豫的打破了刘协的幻想。 毕竟,只要你愿意忙,那就有忙不完的工作…… “陛下明年及冠,难道不需要修改年号吗?” “便是婚事,也该是良辰吉日才能举行!不可轻率!” “还有……” 凡是涉及到礼法上的事情,蔡邕就变的格外较真,连刘协在他面前也被训的体无完肤。 现在眼看董卓领着董白前来寻自己,刘协顿时宛若找到了救星,直接就扑了过去。 “太师救朕!” 刘协的一嗓子让董卓吓了一跳,之后刘协更是直接拉起董白的手:“走!渭阳君!咱们成婚去!不在这和你夫子耗!” 董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却也甜甜的笑了起来:“好!” “好什么好!” 追逐过来的蔡邕如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刘协和董白双双扣住:“正好今日陛下与渭阳君都在,就再排练一遍,免得日后出了差错。” 董白听到又要排练大婚礼仪,登时脸都绿了。 “不嫁了,不嫁了……让昭姬姐姐替我嫁……” 排练一场礼仪,往往要三日甚至更久。若是有一点差错,那被蔡邕抓住是真打! 所以此事已然成了董白的噩梦,董白想都没想就要逃跑。 “回来!” 两人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董卓身上—— “太师!” “祖父!” 董卓尴尬的挠挠鼻尖,装作很忙的样子。 “有伯喈照看操办的话,孤也就放心了。” 随后,董卓竟是直接将刘协和董白双双卖了,将他们全都丢弃给了蔡邕…… 董白绝望的呆坐在原地,然后突然满头大汗,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刘协慌张上前:“蔡中郎!渭阳君昏倒了!朕送她去看太医!” 蔡邕只是平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董白,然后数起了数—— “一!” 董白嘴角扯了几下,但还是躺在地上装死。 “二!” 董白闭着的眼皮下突然有了动静,其眼珠转动,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起来。 “三!” 蔡邕眼看数完三个数董白还不起来,终于是老发聊发少年狂,直接抄起戒尺就朝着董白冲去,吓的董白立刻麻溜的翻起身躲在刘协身后。 “蔡中郎,今天要不算了?” 刘协挡在董白身前,为董白说情。 “渭阳君已经做的很好了,再让蔡大家教上一阵应当就没什么问题。渭阳君说是也不是?” 董白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脑袋对着蔡邕不断点头…… “你……” 蔡邕见刘协执意是要护着董白,也有些不悦。 “陛下未免太娇惯着渭阳君了!若是礼仪上有丝毫差错……” “不会的。” 刘协将身后的董白拽到身前,好似拍西瓜一样拍了拍董白的脑壳。嗯,有点意外,竟然是实心的! “渭阳君很聪明的!已经跟着蔡大家学了不少东西!肯定没有问题的!” “与其继续操办这些,倒不如尽快将朝廷政务处理完毕,到时候朕也能心无旁骛的专注婚事!” “就比如年号……” 刘协此刻也想着快刀斩乱麻。 “不如便唤作建安,如何?” “至于新律法,也就唤作建安律。” “科举的试题,朕回去后亲自出一套出来,不劳烦诸位,如何?” 建安? 蔡邕没想到刘协竟然真的想好了将要改制的年号。 而且还是建安。 听起来倒是不错。 至少比刘协之前的几个年号强。 刘协自登基以来,总共有四个年号—— 永汉,中平,初平,兴平。 没错,这些年号都是董卓这个文化人取的。 尤其是“初平”这个年号。 因为当时正值袁绍联合诸侯进军洛阳,董卓因为袁绍的表字是“本初”,就取了“初平”这个乱七八糟的年号…… 和董卓乱起的这个年号相比,刘协所取的“建安”之名无论是在用意上还是在文学上,都比之前几个年号要强上太多。 “陛下既然早有腹稿,那直说便是,何必要现在才讲出来?” 蔡邕抱怨了几句,神情却也轻松了许多,显然确实是放松了不少。 蔡邕最近之所以变得有些狂躁,也与其压力过大有些关系。 现在既然刘协愿意将这些活接过去,那蔡邕自然也是乐享其成。 刘协见蔡邕终于不再逼自己和董白去派遣大婚仪式,立刻回头去与董白来了一个胜利的击掌。 “陛下,我以后会报答今日救命之恩的!” 听到董白这么说,刘协一脸无奈。 “渭阳君不要给朕添乱就是!本来好好的,你非要来提上一嘴婚事是做甚?” 董白憨憨的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抱歉。 不过董白是真的想要答谢刘协的救命之恩—— “是真的!昭姬姐姐之前看了《玄素经》!她说只要将里面的内容学会便算是报答陛下了!” 《玄素经》?什么玩意? 刘协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会?玄素?黄帝流传下来的那本?” 刘协顿时期待了起来。 “《玄素经》好啊!《玄素经》得学!” 董白露出一个自己都懂的表情,让刘协放心,自己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几天,刘协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将自己包揽的事务全盘完成。 而蔡邕那边,也终于将具体事宜给定了下来。 正月初一,皆青幡帻,迎春于东郭外,于大朝会改年号曰“建安”,颁布大汉新律,可称作“建安律”。 正月十六,为天子行及冠之礼。 正月十八,为渭阳君行及笄之礼。 二月初五,行大婚,册封董白的皇后,伏氏、董氏为贵妃,蔡氏为美人。 三月,行科举,选拔官吏。 日子都已定下,朝廷都在为这些大庆准备,甚至都快忘记了,在关东依旧是一片乱世。 便是刘协,也都有些沉浸其中。 直到一封书信自荆州方向而来,刘协才猛然惊醒。 “袁绍,有动作了!” 在朝廷平定凉州、汉中这段日子里,袁绍也并没有闲着。 尤其是在丢掉太原后,袁绍也意识到了如今朝廷占据地利,又有李傕、郭汜这样的名将驻防,极难取的便宜。 于是袁绍就朝其他方向打起了主意。 占据幽州的公孙瓒是块硬骨头,不好打。 随即袁绍就瞄上了占据平原的刘备还有占据北海的孔融。 朝外发动战争永远是解决内部矛盾最便捷的方法。 如果能够打赢,那更是可以掩饰一切问题。 刘备、孔融的兵力加起来虽然也有一、两万的规模,可这在袁绍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 两人的联军被袁绍轻松击败,只能被迫逃亡。 如今前往幽州的道路被袁绍阻隔,兖州的曹操、徐州的陶谦又都支持河北朝廷。占据淮南的袁术与刘备显然也并非一路人,二人也无法前往,所以心一横,却是直接前往荆州投奔刘表,想要借道荆州前往朝廷所在的长安。 此刻刘协手中的信件,就是刘表上奏询问,应当如何安顿刘备、孔融等人! (本章完) 第194章 卷三 刘皇叔 第194章 卷三 刘皇叔 “刘备和孔融一起跑到荆州刘表处了?” 刘协有些诧异。 按正常发展来说,刘备不该是去投奔陶谦吗? 陶谦? 刘协一拍大腿。 此刻他才想起,陶谦可谓是各地诸侯中第一个朝着袁绍的河北朝廷投诚的诸侯。 便是曹操都沉默寡言的时候,陶谦却第一个支持袁绍,这显然会令袁绍大悦。 历史上陶谦之所以接纳刘备,是因为曹操要对陶谦出手,陶谦不得已只能向公孙瓒求援,所以公孙瓒才令刘备前去相助。 但眼下因为陶谦提前投靠袁绍,便是曹操都难以前去谋取徐州。 而且曹操在击败袁术后,一举占领了豫州,几乎占据了半个中原。 袁绍又喜欢制衡,他是绝不可能允许曹操去谋夺徐州的。这也从根本上解决了陶谦的忧患,所以刘备自然无法前去徐州。 “陶谦,真是个人精啊!” 徐州牧陶谦资历甚老,对危险的敏感度或许远远胜于他人。 兴许在曹操占据兖州的时候,陶谦便已经察觉到了曹操对徐州的觊觎。 哪怕没有察觉,徐州也毕竟是四战之地,难免会遭到各地围攻。 单单一个淮南袁术,便不是陶谦可以抵抗的。 也正因为这样,在河北朝廷建立的第一时间,陶谦就直接朝着袁绍投诚,以寻求他的庇护。 “能活过现在的,果然都不是善茬。” 刘协突然发现,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晰起来,不再晦涩不明。 袁绍、曹操、陶谦共同拥立的河北伪朝廷。 其内部虽然矛盾重重,而且曹操、陶谦都是实际上的诸侯,但凭借袁绍本人的威望还有假冒汉室的虎皮,终究是让其凝聚在了一起。 其势力范围也是后汉最精华的部分,即冀、兖、豫、青、徐五州之地。 而大汉朝廷则是占据雍、凉、并三州之地。 袁术则盘踞扬州,似在谋划卷土重来。 这三方势力划分,几乎已经泾渭分明。 剩下的益州刘焉、交州士燮、荆州刘表,还有幽州公孙瓒,虽然在立场上天然偏向大汉正统朝廷,但却不能太过指望。 尤其是益州刘焉。 刘协之前曾写信让他将张鲁之弟张卫的首级交出来,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而且刘表之前也上奏弹劾过刘焉,称刘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并且筹备了乘舆车具千辆,僣拟至尊。 对于这位汉室宗亲,刘协已然彻底失望。 剩下的刘表,他虽然依旧尊崇朝廷,但本质上却已独立于朝廷之外。 加上刘表单骑入荆州,属于先天营养不良,受背后荆州士族钳制实在太重。 若非刘表是汉室宗亲,只怕荆州的立场就不是偏向朝廷,而是偏向袁绍了。 好在刘表与袁术是结下了死仇,无论如何都算是朝廷在东面的屏障,不至于让袁术再和之前一样占据南阳,时刻威胁着长安。 至于幽州公孙瓒…… 这人刘协也说不好。 就在前不久,公孙瓒终究还是以“谋逆”之名杀死了刘虞,彻底占据幽州之地。 说公孙瓒没有野心,刘协不信。 可若说公孙瓒和刘备一样,对大汉没什么敌意,那刘协也不信。 不过因为公孙瓒要对付袁绍,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公孙瓒目前也能算是朝廷的盟友。 至于最后的交州士燮,那就实在有些太过遥远了,刘协选择自动将其忽略。 眼下刘备向朝廷投奔而来,其实已经是被当今天下的形势彻底逼的没有了后路。 泾渭分明的势力范围,让刘备只能三选一。 其实严格来说刘备也能客居荆州。 但既然刘表亲自上书朝廷,询问如何安置刘备,本质上也是说明了自己的态度,或者说是荆州的态度—— 不接纳、不欢迎、不放心。 刘协也理解那些荆州人的心思。 刘备毕竟是因为忠于朝廷而得罪了袁绍和曹操。 眼下荆州若是接纳了刘备,很有可能会引得曹操来攻。 袁绍、曹操的势力相加实在太过恐怖,加上荆州士族还是更喜欢对待士人更加友好的河北朝廷,所以便更不可能接纳刘备了。 故此,刘表的这封信,就是让刘协赶紧将刘备带回关中,不要给荆州迎来祸患…… “要!怎么不要!” 刘协对于刘备的到来自然表示欢迎! 就算不提刘备本身对汉室的忠诚,单单是那背后的几尊高达就足以让刘协眼馋。 刘协当即给刘表回信,示意将刘备引入关中。算算日子,如果刘备收到信件便出发启程,好像刚好能够赶上正月初一的大朝会。 同时,也就意味着刘备赶上了自己的及冠礼还有大婚。 对刘备,刘协总是有些特殊的情感在的。 刘备若是真的能够见证这些,对于刘协而言心中多少有些宽慰。 “不过刘备到底是不是皇叔?” 刘协挠着头。 刘备是汉室后裔应当不假。 但后汉时候的汉室后裔,没个十万也得有个七、八万。 刘备又家道没落,连族谱都找不到了,极难真正查明身份。 甚至按照刘协的世系来看,刘备很有可能都是自己的晚辈…… “算了,管他呢!” 反正如今已经查不清刘备的具体身份,刘协若是真的称一声“皇叔”,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当即修书一封,开篇便以“皇叔”称呼,直接就定下了此事。 …… 因为刘备在前往荆州时身边还有些兵马,所以刘备并未领自身部曲前往襄阳,而是停驻在了襄阳北面的新野。 在收到信件的时候,刘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乃天子亲笔书信?” 刘备再三询问,天使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应:“这确实是天子亲笔写成的。” 不单单是写信人的身份引得刘备惊奇。 单单是那薄如蝉翼又洁白如雪的纸张也让刘备好生新奇。 在刘备的身后,立着两尊彪形大汉。 一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正是关羽。 另外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是为张飞。 两人听到刘备手中拿着的乃是天子亲笔书信,都是凑了上来,将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大哥,你朝中真的无人?” 张飞满脸狐疑。 先是之前莫名其妙的将寂寂无名的刘备突然升为两千石的东郡太守,一飞冲天,之后又收到了天子亲笔书信……这一切梦幻的都让张飞怀疑刘备是不是在扮猪吃虎。 “是啊,天子亲笔书信……这是何等的礼遇啊!大哥你真的与天子不认识?” 关羽喜读《春秋》,这种事情正好挠到了关羽敏感之处,这也让关羽同样发出质疑。 天子对刘备有点太好了,好到他们都怀疑刘备是不是灵帝的什么直系亲属…… 刘备“啧”了一声,示意二人不要胡说。 “可能是因为我老师在朝中提起过我的名字,而我又恰好是汉室宗亲,所以才被陛下记住。” “不过加封愚兄为两千石的太守已经是极限了,便是今日这封书信,不过也是些寻常……” 随着刘备看到信件开头的称呼时,刘备不说话了。 而身后的关羽、张飞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皇叔亲启???” 二人看向朝夕相处了许久的刘备,眼中纷纷透出错愕。 这是什么? 这是天子亲自追认的皇叔身份! 你刘备还敢说自己出身寒微??? “大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要不你与我们直说了吧?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灵帝的亲兄弟,然后因为一些变故流落民间?” 刘备头都大了:“出去!出去!什么玩意?快出去!” 不过刘备很快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因为张飞刚刚走出营帐,就扯着自己铜锣一般的嗓子大吼一声:“你们知道吗?天子亲笔给大哥写信,称其为皇叔!” 消息一出,刘备周围亲近之人顿时围了过来。 简雍、孙乾,全都争先恐后的来到刘备身旁,想要观看刘备手中的信件。 刘备赶紧将信件藏起,红着脸辩解:“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啊!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备闪避着躲开几人,可终究逃不过其中一双大手,被死死按住。 “子龙!怎么连你也?” 动手按住刘备的是员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小将,唤作赵云。 赵云本是公孙瓒麾下将领,之前被分配到刘备麾下,统领骑兵。 在刘备被袁绍、曹操击败后,退回幽州的道路被堵死,只能跟着刘备一路来到荆州。 刘备也异常喜爱赵云,认为赵云年纪虽轻,却老成稳重,日后必成大器! 但此刻的赵云哪有半点稳重的风范? 赵云争的脸红脖子粗:“主公!陛下当真称呼主公为皇叔吗?果真如此吗?” 那可是传说中的天子! 天子竟然称呼刘备为皇叔! 那刘备的身份,岂不是变相的能够和刘氏诸侯王相媲美了? 而自己等人,也将是辅佐刘氏诸侯王,匡扶汉室的重臣? 单单一想其中的差距,赵云便忍不住浑身酸爽,好似一道闪电自脑后划过,直直劈向脚底! (本章完) 第195章 卷三 大汉还在 第195章 卷三 大汉还在 就在刘备营帐中乱成一团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亲兵传报:“孔北海来了!” 一稍稍有些大腹便便的文士身着长袍走了进来,周围幕僚也不敢如同在刘备面前一样嬉闹,纷纷朝着孔融行礼。 “什么孔北海,不过一亡命之人罢了。” 孔融语气和善,但因其毕竟是孔圣子孙,又颇有名声,故此大家都对其抱有敬意,不敢失礼。 刘备也上前迎接:“见过文举兄。” 孔融落座:“朝廷可有消息传来?” “自然有,文举兄来的正好,可以一并观看。” 刘备将天子信件取出,恭敬的铺平在桌面上。 “皇叔亲启——” “朕已经听说过皇叔与孔北海的事迹了。皇叔与孔北海在青州独木难支,朕便是想要救援,也是有心而无力。其实朕之前就时刻担忧皇叔的处境,生怕皇叔被汉贼所害。今天听到皇叔安然无恙抵达了荆州,朕心中十分开心。” “但荆州毕竟距离朕太过遥远,朕想要见到皇叔的心情就如烈马奔腾一般,恨不得须臾间跨越山海与皇叔相见。所以还请皇叔即刻启程,尽早抵达长安,朕必然会以礼相待。” “……” 一片寂静。 别说刘备的部属。 便是孔融眼中都带有一丝迟疑—— “玄德,你与陛下认识?” 刘备慌忙否认:“自然没有!我也不知陛下为何会对我这般……亲切?” 单看信件内容,谁能想到这是两个素未谋面之人的第一封信件? 孔融:“当真没有?” 刘备:“当真没有!最多是老师可能以前在天子面前提及过我的姓名罢了。” 时至今日,其实刘备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就更不用说孔融了。 仅仅凭着他人的几句评价就能让天子对刘备这般亲切,敢问卢植是把刘备当成圣人在夸赞吗? 不过转念一想,孔融还是释然,不去细思。 “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地了。” 刘协与孔融对视,亦是相视一笑。 “朝廷愿意接纳我们,自然是极好的。” 一路从青州逃亡至荆州,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其实一开始被袁绍、曹操击败的时候,刘备、孔融的兵力还有数千。 但随着那些士卒得知将要往别处流亡时,却都是悄悄的从军伍中“消失不见”。 这就导致原本的几千兵马,等来到荆州时,竟然只剩下千人。 路上,袁绍、曹操,还不断派人来劝降刘备与孔融,并且许以高官厚禄。 只要答应袁绍、曹操,侍奉河北伪朝,那刘备、孔融顷刻间便能脱离逃亡的命运,回到故土,安然享乐。 但二人的回复从来都是不愿。 “天子尚在!朝廷尚在!大汉尚在!岂能前去侍奉伪朝?” 一个汉皇后裔,一个孔圣传人,哪里能够轻易投敌? 可就在经历千辛万苦抵达荆州后,他二人心里又都起了担忧。 “若是朝廷不愿接纳我等怎么办?” 但随着天子的这一封书信,却是彻底打消了二人的顾虑。 “既如此,自当按照天子吩咐,尽快入关!” 迟则生变。 尤其刘备、孔融,都能感受到荆州对他们的不欢迎,自然都是想着及早脱身。 在离开之际,刘备冥冥之中似有预感,回头看向了新野这座自己临时落脚的小城邑。 明明与自己之前去过的城邑没什么两样,但刘备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怕是要在这一刻发生转折。 驻足了许久。 直到关羽、张飞都策马过来催促,刘备才轻轻调转方向,走在了通往长安的康庄大道上。 一路北上,入南阳,留宛城,走武关,亮明了身份,一行人算是正式踏入关中地界。 一入关中,刘备等人顿时察觉到不同。 城邑还是那些城邑,百姓也还是那些百姓,但总归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为解心中疑惑,刘备还专门向驿站的官吏请教,询问关中的详情。 “这是我从青州带来的一袋珍珠,你放心拿着。” 刘备到底是从底层混迹上来的,对人情世故拿捏的极为到位。而且本人又算的上豪气,丝毫没有两千石官员的架子,很快就与一名驿站的官吏混熟,开始互相称兄道弟。 那驿站官吏面容黝黑,操着一口关中口音,也是大大咧咧,丝毫不将刘备当做外人,朝着刘备大声诉苦—— “还不是近来朝廷搞出来的考核制度和新颁布的律法?” “大家最近个个战战兢兢,拼了命的学习新律,生怕自己被被撸了公职。”“而且那御史台的官吏是真的狠啊!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拿起人来那叫一个不含糊!若是听到风声直接就是前去查找罪证,之后就是士卒上门拿人!可谓是雷厉风行!你说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听完官吏的话,刘备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察觉出了异样。 因为关中的官吏都太乖巧了! 没有巧取豪夺,更没有假借名目,鱼肉百姓。 这样的景象,在关中之外简直已经绝迹! 虽然刘备已经听出,这不过是这些官吏害怕自己撞上朝廷的枪口,专门低调行事,却也足以让刘备感到震撼。 “当今朝廷,竟然能够镇的住世家?镇的住官吏?” 要知道在关东之外,官僚鱼肉百姓已是常态。 便是刘备自己,也曾经遇到这样的不公,于是一怒之下舍了官身鞭打督邮…… 刘备本以为世家官僚这般作态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不成想朝廷竟然是以绝对强硬的态度将其镇了回去! 一时间,刘备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而那官吏继续的喋喋不休,也让刘备知晓了关中更多的事情。 比如前两年经历的大旱。 刘备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知道遇到这种规模的天灾,大家都是只有背井离乡一条路可走。 但朝廷硬是推行了各种政策,开辟了数条贸易路线,换来粮食将百姓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朝廷竟然还分给士卒田地、主动救济百姓,再到如今的澄清吏治、教化宗族。 尤其是那科举制度,更是听得刘备一阵鼻酸。 大汉的底层人士想要冲上前去太难了! 就比如刘备自己。 别看刘备有着“汉室宗亲”的身份。但刘备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不过是因为自己拜了卢植为师,结识了公孙瓒那样的同窗而已。 若是没有“卢植弟子”的身份,只怕他刘备早就战死、饿死在荒郊野外了。 可拜大儒为师,是何其艰难? 若非同宗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常常资助刘备,凭借刘备的家底,怎么可能承担得起这样一笔重负? 但如今,关中的百姓只要加入成为府兵,就有士人教导其读书,就能凭借科举制度成为官吏……这样的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刘备终是没有忍住,还是哭出了声。 身边人急忙询问,却听刘备说道:“如今关东战火连绵。袁绍、袁术,虽都是有声望的士人,却只顾着争权夺利,不顾百姓的死活。” “一想到关中百姓有这样的朝廷庇护,而关东百姓却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才不由戚戚!” 孔融此刻也在身边解释:“玄德仁善,不忍百姓受苦。今日见到关中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能够享受天子的圣德,而关东百姓却只能被汉贼摧残,方才失态。” 同时孔融亦是感慨:“玄德,无论如何,此次来到关中确是来对了!” 刘备能够听懂孔融的意思。 如今天下巨变,百姓民不聊生,即便是刘备这样心智坚毅之人,也难免会心生迷茫,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道路曲折他走不完, 前途光明他看不见。 刘备前半生也只是在随波逐流,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或者说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便是有着“匡扶汉室”的名义,刘备却依然惶恐,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个“汉室”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就在今天,刘备知道了。 大汉虽然遭逢巨变,但它依旧还在! 而且健在的大汉,就是刘备心目中向往的那个大汉! 之前的焦虑、彷徨,在这一刻突然被一扫而空! 漫天的迷雾中,刘备突然能够看到一面鲜红的旗帜在前方引领着方向! 大汉还在! 旗帜还在! 道路、光明,自然也还在! 刘备此刻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让大汉的旗帜,重新被越来越多的人能够看到!” 刘备要向关东的士人、关东的百姓证明,自己心目中的大汉,从来都不是镜水月,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关羽、张飞平日里最能与刘备心意相通。 加上他二人与刘备一样,也是卑贱出身,无依无靠,一路走来,最为清楚其中的辛酸与艰难。 如今看到那个他们心目中的大汉依然健在,他们又怎能不热泪盈眶? “大哥。” “二弟、三弟。” 三人各自都红肿着眼眶,声音也是有些哽咽。 刘备用手背拭去自己的泪水,用臂膀勾住二人的脖颈,重重勒了过来。 “大汉还在!” “我们,终于找到了!” (本章完) 第196章 卷三 吕关张赵 第196章 卷三 吕关张赵 刘协听闻刘备一行人抵达长安,也是直接将其召见入宫。 关羽、张飞、赵云、简雍、孙乾等人得旨入宫,见到巍巍宫室,都是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便是未央宫吗?竟这般壮观!” 还是孔融有些见识,笑着和他们解释:“这并非未央宫,不过是高帝时制度草创,孝武增修的北宫而已。” “未央宫在南侧,比之北宫还要大上好几倍。” 几人全都呼吸一顿。 如果说,从关中百姓的精气神上他们感受到了大汉的风貌还在。 那当见到这长安万间宫阙的时候,便是真切感受到了屹立四百年大汉那沉重的威严。 便是刘备此刻也四处张望,脸色红润。 孝武皇帝啊! 按照族谱来看,自己的祖先中山靖王与孝武皇帝正是手足兄弟! 兴许几百年前,他二人便是在这北宫行走,在这石阶上前进! 还有光武皇帝一支的祖先,也就是孝景皇帝的六子长沙定王刘发,说不定也在此地与中山靖王刘胜相谈甚欢。 此刻早已模糊不清的“汉室宗亲”突然具象化。 更别说还有高祖皇帝居住过的未央宫、以及长陵、高庙…… 本觉得是背井离乡的刘备却在此地突然有了落叶归根的感觉,情深之处却又再次红了眼眶。 “诸位,请。” 有小黄门将众人引领到北宫宫阙外:“陛下就在其中等候诸位。” 关羽、张飞等赶紧整理自己的仪容,刘备也紧张的捋顺自己的衣领,扶正自己的头冠,准备面见天子。 “也不知天子究竟何等模样。” 刘备深知,若无天子,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到长安,来到这处处充满先祖印记的未央宫。 眼下即将要见到天子,刘备亦是脑补出一威严帝王形象。 孔融看出众人的紧张,也是小声安抚:“诸位放心,北宫素来只作游戏之用,不比未央宫那般正式。天子既然选择在北宫接见,就证明其态度随和,太过拘谨反倒不是好事。” 刘备等人这才安心起来,随后便踏入北宫。 一入北宫,刘备等人再次被其中的辉宏所震撼。 北宫本就是帝王游戏之所,但刘协这个天子也不爱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所以便将其中空地尽数铲平,当做平日里和太师对峙的校场。 因为之前的沙盘得到众将一致好评,所以在这校场的最中央,还有一方巨大的九州沙盘,将大汉地势尽数概括在其上。 大河、长江、太行、五岳,全都彰显在沙盘舆图上,站在此处便仿佛是在俯瞰整个天下。 此外,还有部分精锐立在一侧,以供天子驱使。 关羽、张飞等人一眼就看到一个犹如铁塔般的男子正站在沙盘前方,其身后还跟着一匹火红的战马,正亲昵的蹭着男子的后背。 吕布也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去,发现关羽、张飞二人之后亦是虎躯一震! 好男子! 好战将! “陛下,那二人是?” “奉先莫急。” 刘协察觉到吕布的蠢蠢欲动,也是让他按捺住自己好战的心思。 正如孔融猜测的一样,刘协此刻衣着并未太过正式,不过以刘氏冠下配以袀玄服,绛缘领袖为中衣,少了几分帝王威严,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一眼锁定人群中的刘备,刘协更是亲自上前迎接:“皇叔奔波多日,实在辛苦。都怪朕迫切想要见到皇叔,这才几番催促,惭愧惭愧。” 刘备此刻脸色红润,却还是赶紧接上刘协的话:“臣见过陛下!令陛下如此费神,乃臣之罪也!” 刘协端详着刘备面容,只见其相貌虽然威严,但眉宇间却似有一股子仁义,这让刘协心中更是喜爱。 “自汉室凋零,宗室大都没落。朕在听闻皇叔之名后,颇为欣慰。” “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后,虽家道没落,但到底是高祖皇帝的子孙,端有几分英气。” 刘协也不顾其余人身后惊讶的目光,直接拉住刘备的手,将他带往宫中:“走!还请皇叔细细与朕详述关东经历,莫要推辞。” …… 天子走了。 天子竟然拉着刘备走了! 孔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却也并没有意外。 在与刘备一同逃亡的路上他就发现了。 只要刘备站在那里,仿佛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魅惑的气息,将所有人都变成了刘备的影子,任谁都会将刘备之外的人全部忽视…… 所以这事,习惯了也就还好。 好在宫中礼仪完备,很快侍者就将孔融一行人引领入宫, 其实不单单是孔融有些尴尬,便是吕布都有些迷茫。 天子怎么走了? 那自己怎么办? 就在此时,更让吕布吃味的事情发生了。 平日里除了自己谁都爱答不理的赤兔竟然调转马头,凑到了关羽身旁,用脖子亲昵的拱着关羽的臂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布当即过去警惕的一勒马缰,用自己的身躯将关羽和赤兔挡开:“汝是何人?” “玄德公麾下马弓手,关羽,字云长!”关羽? 吕布好似记得,天子经常念叨着刘备麾下似是有两名“万人敌”的将领,唤作关羽、张飞。 “你是关羽,那你这个黑脸的岂不就是张飞?” “正是!” 不过张飞有些不乐意:“你是何人?真是好大的派头!” “某为柱国将军、温侯吕布!吕奉先!” 听到吕布自报家门,张飞还未说什么,关羽却脸色一变。 他当即朝着吕布拱手:“原来将军便是飞将吕布,下官早听闻将军阵斩匈奴单于,平定河东匪患之事。下官为河东解县人,将军护佑家乡,实于关某有大恩!” 关羽虽也能察觉到吕布的倨傲,但却还是秉持着内心的大义,向吕布道谢。 关羽毕竟出身河东,而吕布平定河东,也就是保护了关羽的家乡,所以关羽一定要认下这个人情。 “原来你是河东人?怪不得听你口音不像幽州人士,反而和我一样,带着些并州口音!” 吕布听到关羽也算自己半个老乡,心中的敌意多少去了几分。 不过转而来到的便是蠢蠢欲动。 “看你也是爽快之人,那我也就有话直说!” “可愿与我一战?舒活舒活筋骨!” 吕布此刻战意盎然,气焰汹涌,焦灼的仿佛要将关羽、张飞生生包裹到其中。 关羽有些迟疑,毕竟吕布身居高位,又是自己半个恩人,不忍刀兵相见。 张飞倒是兴致勃勃,不待关羽阻止,便拍着胸脯:“有何不敢?” “好!” 吕布见这黑脸张飞如此豪气,心中自然大喜。 “自己去挑选武器!我等好好大战一番!” 关羽终究拗不过张飞,况且张飞已经答应了下来,只能无可奈何的被张飞拽到校场一侧。 兵器架上摆放着诸多奇形怪状的武器,很多甚至张飞都没有见过。 随意瞅了两眼,张飞直接抓向一好似游蛇般卷曲的长矛:“就你了!” 不过刚抓上去,张飞就察觉到了不对。 好轻! 吕布也上前,从中拿过一柄方天画戟。 “这些都是天子命工匠以竹木、纸张特制的武器,供士卒演练,杀伤力不大。便是碰着了也无非是有些红印而已,汝等放心即是!” 听到吕布这般解释,关羽亦是心下稍安,也从中挑选了一柄青龙大刀握在手中,随意挥动了几下。 张飞将蛇矛戳在地上,询问吕布:“你要先和谁打?是我还是二哥?” 吕布微微怔住,随即就是猖狂的大笑。 他将方天画戟拖在地上,目中尽是猖狂:“什么叫和谁打?你二人一起上便是!” 张飞一张黑脸迅速开始变红,满脸的刚须也如猛虎一般竖的笔直! 关羽亦是微微眯起自己那双丹凤眼,其中的寒光犹如刀剑一般锋利,俨然是将方才的顾忌全都抛于脑后! 狂妄! 三人各自骑马,立于校场,其中的动静也迅速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张辽、高顺、张绣最先凑了过来。 当他们听到有人敢和吕布单挑,第一反应就是那人疯了! 或者,就是那人干脆想要找死! 三人之前甚至还合计了一番,就是三人联手能不能打过吕布。 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异常悲惨,所以也就绝了这方面的心思。 在他们心中,除非是将昔日的西楚霸王重生,不然天下再无一人是吕布的对手。 所以眼下听到有人敢向吕布挑战,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找死! 可待他们来到校场上,待看清关羽、张飞二人时,三人顿时笑不出声了。 “那两个人,很强!” 张绣在见到关羽、张飞的第一眼便如临大敌,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他有预感,即便是让自己麾下最能打的胡车儿来到此处,也接不过关羽或者张飞的三招。 高顺一样神情凝重:“从哪冒出来的这两人?” 张辽:“好似是那名汉室宗亲刘备带来的人物。” 本来只是奔着看乐子的三人顿时严肃起来。 因为他们意识到,这场比武,好似不是儿戏! 关羽和张飞,都是这世上少数真正能够对吕布造成威胁的绝世猛将! (本章完) 第197章 卷三 赵云:我? 第197章 卷三 赵云:我? 刘协此刻还不知三将已经打斗起来,而是仔细询问刘备一路过来的见闻。 当刘协听到关东依旧水深火热之时,亦是不免哀叹。 可在听到刘备称赞朝廷的仁政时,心情却又一阵舒畅。 能够被刘备称之为“仁政”的,大抵真的算是仁慈了。 刘备亦是请愿:“若陛下需要,臣必为陛下效犬马之力!” 从进入关中那刻起,刘备便已经将此事当做了自己的毕生所愿。 他坚信,大汉终会中兴,而中兴之君自然便是眼前的刘协。 “皇叔莫急。” 对于中兴汉室的愿景,刘协不比刘备要弱上多少。 “如今关中刚刚遭了天灾,虽然朝廷补救的还算及时,但终究是元气大伤,不复昔日盛景。” “好在如今朝廷已经平定了陇右、凉州,没有了后顾之忧,同时也令太师军中那些出身西凉的士卒更加安心,称得上士气可用。” “只要陆续积攒几年,筹齐足够的钱粮,自然可以一举扫清关东,效仿昔日高祖皇帝故事,重新一统六合!” 刘备听到天子不仅仅是对内颁布仁政,同时也在对外积极筹备战事,一时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待朝廷东出之日,臣愿为马前卒,第一个为陛下冲锋陷阵!” 刘协清楚刘备的军事才能。 虽非万乘之帅,却也是千乘之将。 将刘备当做独当一面的将领大概率会出事,可若是在千人量级的战场,刘备绝对是这个层面独一档的存在。 更别提还有关羽、张飞两个大杀器跟在刘备身后。在千人战场上,个人的勇武其实反倒更加恐怖。 况且朝廷当中还有吕布、张辽…… 这几个人一冲起来,刘协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他们。 而当刘协得知跟随刘备的人群中竟然还有赵云时,更是喜不自胜。 “朕记得赵云曾经离开过刘备一段时间,等到了官渡之战的时候才与刘备再次相逢……眼下却是赶巧,赵云顺便跟着刘备也一起来到了关中。” 刘协差点忘了,除了意外惊喜的赵云,便是马超也被自己丢到凉州历练。日后迟早会成长为一代名将。 以及法正、孟达…… 刘协突然感慨:“朝廷如今当真人才济济啊!” 刘协的话传到众人耳中,宫室中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以为刘协是在指代他们。 孔融更是羞愧:“不过败军之将,还有失土之责,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称赞。” 刘协这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孔融让梨”的主角孔融。 对于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刘协一样对其抱有敬意。 虽然后来世修降表……但好歹孔融还是有骨气的。 让先人承担后人的错误,这显然有些滑稽。 况且曲阜孔氏在后汉过的也就那样,还远远不是动辄占据青州半数田亩的圣人世家,称不上什么祸害。 所以刘协自然不可能因为孔融丢掉青州就怪罪他—— “尽力而为即可。丢掉青州,并不是因为卿与皇叔做的不好,而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的缘故。昔日孔圣要在鲁国施行坠三都之法,要拆毁郈、费、郕三城城墙,削弱鲁国三桓的势力,可最后不还是因为失败,不得不开始周游列国吗?” “但一时的猖獗,终究是不得长久的。如今孔圣之道为天下士人尊崇,而三桓后人却已不知所踪,那郈、费、郕三城,更是烟消云散,不为世人所知。这难道就不是孔圣的胜利吗?” 孔融显然没想到刘协竟然通晓孔圣事迹。 “陛下也推崇孔圣之道?” 对此,刘协没有否认。 “孔圣之道乃圣人大道,便自然也应当推崇学习,遵循治世。” “可奈何后人不断曲解孔圣之意,导致儒家的内核几乎所剩无几,朕每每闻之,亦是神伤。” 孔子的学问好不好? 作为一个奠定了华夏百姓内核的学问,教导华夏百姓自强不息的学问当然好! 但是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那一定也是有的。 可这难道能去责怪孔子吗? 孔子距离后汉已有八百余年,拿着八百年前的理论治世,便是孔子复活过来也要扇后人一个大嘴巴子。 当然,在孔子复活后第一时间可能不是扇后世儒生嘴巴子,而是指着现在的无数种儒家经义错愕:“这些东西是我搞出来的?你是说这些东西也能算儒家?” 儒家经历了这么多的变革,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就和大汉之前的律法一样,你往里面夹带点私货,他往里面掺上一些眼药,早就灌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刘协所说的推崇孔子之道,只是认同孔子的诸多核心理念。 比如为政以德、仁者爱人。 再比如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但剩下的诸如亲亲相隐、以礼治国一类的东西,还是趁早滚粗,刘协不喜欢那些。 孔融不知刘协内心所想,但在听到刘协亲口承认自己推崇孔圣之道后,还是难免一阵欣喜。就在此时,外面的打斗声与喝彩声终于是惊动了殿内众人。 刘协开始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意识到是吕布估计已经按耐不住,和关羽、张飞斗了起来。 刘备也听出外面明显传来了关羽、张飞的声音,一时之间也是尴尬无比,急忙朝着刘协解释:“必是臣的兄弟冲撞了他人,还请陛下莫怪,臣这就去制止他们。” “唉!” 刘协招手示意刘备莫急。 “朕素闻关、张二位将军皆有万人敌之势!今日刚好一饱眼福,不要打搅他们。” 刘备担忧道:“陛下,臣弟虽不是什么万人敌,但还算稍有勇力,万一不小心伤到他人……” “哈哈哈哈哈。” 刘协笑的极为开心。 “皇叔多虑了!走!我等出去一看便知!” 领着众人出了宫阙,来到校场边缘,却见此处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士卒。 张辽、张绣都看的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天子的到来,还是高顺更为警觉,立刻护到刘协身旁,想要驱散周围士卒。 “子循不必如此,且安心观看几位将军比武。” 刘协自不可能错过吕布大战关张的好戏,而刘备还是一脸凝重,生怕关羽、张飞杀红了眼,弄伤了朝廷军中将领。 不过刘备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校场中,三人战在一起。 吕布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而关于、张飞已是微微开始喘息,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的神色。 怪物! 对面的吕布,绝对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平日里在战场上,基本难有人分别在他二人手中撑过百招,更别说面对他二人合力出击了。 连番几次交锋中,即便竹制的武器能卸掉大部分劲道,但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虎口都被震的酥麻。 而对面的吕布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反而愈发兴奋—— 吕布握着戟把,兴奋的在空中没有意义的挥舞:“好!好!终于有人能够与我好好一战!” 久违的热血上涌。 自从吕布成年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酣畅淋漓! 西凉军中,之前固然有华雄那样的猛将,却还是难令吕布动容半分。 而张辽虽然武勇不逊于他人,但却始终不愿在寻常比试中用出全力,搞的吕布也没了兴致。 但今天不同! 关羽、张飞方才都已被吕布激起了好胜心,招招都是势大力沉,没有半点留手。 他二人跟着刘备历经大小战事几十场,一身的武艺都是奔着杀人去的,即便是吕布,都好几次被其逼入险境。 可越是这样,吕布越是兴奋! “痛快!” 胯下赤兔马似乎察觉到主人心意,也是抬起双蹄,作嘶风咆哮之势,端是惊人! 吕布重重挥动方天画戟,又一次催动赤兔,以千军万马的气势冲了过去。 而关羽、张飞自是不肯认输,也都纷纷策马对上。 而就在吕布方才挥动方天画戟时,正在看戏的刘协表情突然凝固。 因为他俨然看见了吕布挥出的方天画戟,竟然直接发出了破空声! 这声音是这种粗制劣造的武器能够挥出的? 刘协此刻突然意识到,这种武器在普通士卒手中固然是玩具,但是在吕布、关羽、张飞这一级别的将领手中,恐怕真的就成了杀人利器! 刘协坐不住了。 刀剑无眼,这三个人无论伤到谁刘协都会好一阵心疼,实在不敢让他们继续缠斗下去。 刘协回头一看,却正好和一少年将领对上目光—— “子龙,去将他们三人分开!” “啊?我?” 赵云突然被天子点名,也是一阵错愕。 “怎么?子龙不愿?” “自然愿意!” 不说这是在天子和西凉军中露脸的大好良机,单单是武将的天性,也让赵云恨不得立刻加入战局。 只是赵云终究性格温润,一直在强压着自己的战意。 眼下既然天子恩准,赵云自然再无顾忌! 骑上一匹白马,赵云挺枪而出,端是英姿飒爽。 来到三人前面,赵云正要传达天子言语,却被吕布瞬间捕捉到了其身上的战意。 “好!好!刘备军中能人竟如此之多!除了这红脸的和黑脸的,竟然还有一个白脸的!” 说罢不待赵云将话说出,直接就将方天画戟抡砸过去:“你也来!一起战个痛快!” (本章完) 第198章 卷三 死讯 第198章 卷三 死讯 “吕将军!” 赵云自己就是个来劝架的,哪知吕布直接就冲杀过来,慌忙架枪阻挡。 “嗯?” 一声惊疑自吕布口中发出。 方才赵云身上升腾起的战意便让吕布意识到赵云与寻常人不同,好似如同潜龙在渊一般,隐藏极深。 如今交上手后,却发现赵云气力深厚,连绵悠长,虽不及关羽、张飞那般猛烈,却胜在持久。 本来打的无比畅快的吕布突然心中升起警惕。 倘若此刻再来一名如关羽、张飞这般的凶猛之人,吕布只会更加欢喜,用更为剧烈的姿势去压倒对方,誓要以鬼神之力一举获胜。 但面对的是赵云这样的对手,吕布却知道不能与其消耗下去,只能速战速决! 当即,吕布改变了策略,直接不顾留存气力,犹如狂风暴雨般轰向赵云。 “吕将军,不是……” 在这般攻势下,赵云也不敢有半点其余心思,毕竟若是被吕布砸上那么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羽、张飞眼见吕布将赵云当做主攻方向,也是默契的从左右两翼朝吕布攻来。 青龙吞海、灵蛇吐信! 两柄武器交错,几乎是要将吕布拦腰斩断! 吕布见状,也舍了赵云,左右招架,将关张二人兵器弹开。 可一口气还未松懈,赵云手中长枪一指,顿时寒光点点,在空中分不清虚实,一阵恍惚过后,才有一支枪头忽然伸出。 而因为赵云动作太快,周边的虚影都还未尽数散去,咋一看就好像有无数枪头追随着赵云的杀招向吕布冲来,宛若百鸟朝凤一般令人胆寒! 吕布大吼一声,声势之大,犹如猛虎下山。惊得赵云胯下坐骑都踟蹰不前。 也正是这一踟蹰,给吕布制造出了机会,长戟一别,将赵云的长枪架住。 而这时,关羽和张飞又再次袭来! …… 此刻周围围观的刘备、张辽、张绣等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将,他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但眼下这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关羽、张飞、赵云,若是将其放在战场上,都是可以一人成军的大将。 平日在战场上见到一人已足以令人震惊,何况眼下是有足足三位! 更恐怖的是吕布一人竟然就能抵御住三人的进攻! 刘备此刻喉结上下抖动一番,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陛下,这究竟是何人?竟然这般勇武?” 不待刘协回应,刘备就自顾自的憧憬道:“若给此人二十余骑,怕不是能够在万人军中来去自如?一人成军?此人莫不是霸王复生,樊哙在世吗?” 刘协笑道:“皇叔其实猜的不错。” “之前在河东时,奉先就曾阵斩匈奴单于。在金城作战时,朕听人说他一人便击溃了几十名羌兵,追的几万羌人溃不成军,当真可谓无双猛将!” 刘备一听是吕布,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飞将!难怪这般厉害!” 刘备此时突然笑了出来:“恭喜陛下!” “皇叔何出此言?” 刘备:“有吕将军这样的猛将在,何愁不能击溃袁绍、曹操?” “大汉东出之时,有这样的猛将作为依仗,天下还有谁不会恐惧呢?” 想想那场面。 正面冲过来个吕布,左面杀出一个关羽,右面窜出一个张飞,然后还跟着赵云、张辽、张绣、高顺…… “嘶!” 光是想想,刘协就有些胃疼。 但如果这些都是自己人,这胃疼瞬间便化作甘露,滋润到了心间。 “皇叔说的不错。到时候兵出太行,横扫河北中原之日,全都要仰仗他们啊!”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可若是集千万人之力,便是有再难的事情,也总是会做成的。” 刘备对刘协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颇感意外。 不过一想到朝廷在关中颁布的那些政令,倒又觉得正常。 “天子虽出身富贵,但却能与百姓共情,知道借助众人之力汇聚成江河,实属难得!” 刘备只觉得这几天如梦似幻,好似正在做一个漫长的美梦。 不但那个心目中的大汉依然存在,就连天子也是这般仁善,颇有明君风范。 现在唯一令刘备有些顾忌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一旁的刘协见到刘备的表情不断变换,亦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皇叔可是在担心太师?” “陛下怎么知道?” 刘备不由失声,还以为天子有鬼神之能。 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刘备实在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无论喜悦、悲伤、担忧,都仿佛写在脸上,看不出半点隐瞒,淳朴的像个孩子…… 至少对于刘协而言,去猜测刘备的心思与猜测董白的心思差不多属于同一难度…… “若皇叔担忧太师,大可亲自上门拜见一番。” 刘协有些苦恼:“其实朕之前是想要将太师一并叫来的,但太师天天守在自己子嗣身旁,几乎寸步不离,实在是……唉!” 听到董卓守候在自己子嗣身边这话,刘备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老年得子,自然无比小心。” “现在孩童夭折的实在太多,太师寸步不离自然有他的考虑。” 说到这,刘备亦是伤心:“如今臣已至中年,却还是没有子嗣,只怕极难留下什么血脉了。” 同为无子之人,刘协不能理解的东西刘备却是能够轻易理解。 这年头孩童实在太过脆弱,可能一不留神就没了。 便是后汉的天子寿命一直都极其短暂,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也难怪董卓这般小心,日夜呵护在刘万胜身旁,寸步不移。 听了刘备的解释,刘协这才明悟过来,竟然一直忘记了这茬。 毕竟,在刘协的观念中,仿佛只要生下来个孩子就能安安全全长大。 可在董卓、刘备眼中,却并非如此。 刘协摸着下巴,思考着确实是要帮太师照顾一下刘万胜…… 至于刘备说起的担忧自己无子,刘协只当听个笑话。 “皇叔之所以无子,不过是疲于奔波,无法安顿罢了!” “只要在长安修整一段日子,好好调理身体,皇叔必然能够有血脉诞生!” 刘备笑的颇为牵强,只以为天子是在安慰自己。 谁料天子竟然“得寸进尺”,还朝刘备提议:“若是皇叔真有子嗣,不如取名一个“封”字如何?” 刘封? 这个名字引得刘备心神一阵恍然,不过片刻后刘备就清醒过来:“现在臣还没有子嗣,谈论这些有些太早。” “可若是真能托陛下之福,诞下子嗣,自然听从圣意,取名刘封!” “善!” “呼!” 就在刘协与刘备君臣二人闲聊之际,周围士卒突然发出阵阵惊呼。 原来是校场中终于是将要分出胜负。 吕布虽极为勇猛,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掌。 更别说眼下还远远不止四掌。 青龙刀、丈八矛、龙胆枪。 加上关羽、张飞、赵云三人本就共同经历了数场战事,心意相通,往往一人出招时,左右都会前来策应。 三十个回合之后,吕布已经明显出现了劣势,不复之前的神勇。 方才周围西凉士卒突然呼喊,就是在给吕布加油,以壮吕布气势。 吕布此刻气力已然不足,催动赤兔马暂时脱离了战局,大口喘着粗气。 可虽然劳累,吕布眼中却没有半点退却,反而愈发战意盎然! 对吕布而言,此刻只有一个痛快了得! 他已经太久没有这般尽兴了! 就和没有女人能够满足他吕布一样,这天下也难有男人满足他吕布。 眼下关羽、张飞、赵云三人联手,终于是让吕布久违的享受到了战场上厮杀时的那股血脉喷张的快感! 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一夹赤兔马肚,吕布刮起的血色风暴让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如临大敌,不敢怠慢。 因为战场上的经验让他们知道,眼下俨然将是吕布最后,同时也是最恐怖的一击了! 方天画戟此刻化成天边落日,似要席卷世间万物,让周遭一切全都泯灭化为尘埃! 三人见状,赶忙是一起抵挡,终于将吕布的这一击抵挡下来。 可三人随即便惊恐的发现,吕布仿佛不需要蓄势一般,直接就发动了毁天灭地的第二次轰击! 是赤兔! 若是其余战马,此刻早已陷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境地。 但赤兔却能凭借自身体格,蛮横的再次将力量传递给主人,让吕布紧接着完成轰击! 吕布脸上尽是狰狞—— “这第二击,你们又打算如何抵挡!” 关羽、张飞、赵云都是铆足气力,想要再次接下这不讲道理的一击! 只要能够挡下,必然能够反杀吕布! 可若挡不下,三人是怕会被吕布一一挑杀! 周围士卒也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想要看看究竟最后的胜者是谁! 便是刘协,此刻也已经全然沉浸到这几名顶级武将的厮杀中,彻底屏住了呼吸! 谁胜? 谁败? 吕布,难道真的能一举压过关张赵三人,成就真正的无双战绩吗? 刘协目光尽是期待,看着吕布这座泰山重重压向三人的头顶!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本章完) 第199章 卷三 死讯 第199章 卷三 死讯 人力、马力同时施加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早已伤痕累累的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竟然齐齐炸裂开! 吕布此刻手中只有一个戟把。 关羽、张飞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半截长杆还握在手中。 眼下唯有后加入战局的赵云手中兵器还能够使用。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盯着赵云! 特别说张飞,更是直接大吼:“子龙!快上!前去取他性命!” 吕布警惕的盯着赵云,即便只剩下一点戟把,却还是握着横于胸前,想要抵抗到底! 但下一刻,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方才还战意盎然的赵云竟然将手中长枪一丢,有些憨憨的一笑:“是吕将军赢了,不必再打了。” 此言一出,周围都是一片寂静。 不过周围的西凉士卒很快爆发欢呼,大声呐喊着吕布的名字。 是吕布赢了! 而关羽、张飞则是一脸灰暗。 张飞有些不悦的来到赵云面前:“子龙你怎么回事?方才你直接上前随随便便就能将吕布击落下马,甚至干脆就将其生擒!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认输呢?” 赵云苦笑:“翼德,不过随意比武,何必这般较真?” “而且翼德莫不是忘了?我等是三人一起出手才将吕布逼到现在的境地……以一敌三,就算取胜,说出去难道很光彩吗?” 张飞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竟也忽略了此事! 仿佛约定俗成一般,即便是张飞,都觉得围殴吕布才是正常的…… 现在经由赵云一提醒,张飞才反应过来,就算能够击败吕布,又有什么光彩的? 一旁的关羽其实本来也是想过来责备赵云两句,不过听了这话后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再作言语。 此刻另一边的吕布也大笑的靠了过来。 “痛快!痛快!你三人武艺都是佼佼者,怎的如今还没个官身?” 吕布着实起了爱才之心:“要不要加入我的麾下?你三人一来便能担任校尉之职!而且以你们的武艺,在战场上立下先登斩将之功不过早晚的事,很快便能升到中郎将的职务!如何?” 最重要的是,吕布一想到能让这三人天天陪着他练武,就不由更为畅快! 可无论关羽、张飞,亦或者年轻的赵云都拒绝了吕布的招揽:“吕将军,承蒙将军厚爱,但我等终究是玄德公麾下部属,恐恕难从命!” 吕布听三人不愿投于自己帐下,亦是有些惋惜。 张飞虽然拒绝了吕布的招揽,却由衷称赞:“你个家伙浑身的肉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大力气!俺本以为俺二哥便是天下无敌了,怎么还有你这么一号人?” 吕布莞尔:“你个大黑脸竟也能说出这话?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日后若是不服,你随时拉上你二哥前来向我挑战!” “哼!” 张飞也是口嫌体正直,虽然已经服了吕布的武艺,却始终拉不下面子。 “今日只是因为俺要面见天子,故意没有吃饱而已!下次待俺酒饱饭足,何须二哥出手?便是我一人都能够将你拿下!” 吕布听了这话也不恼。 只要张飞愿意来就好,吕布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这般刺激的厮杀,便是只有张飞一人,也足以让吕布兴奋! 刘协见到吕布与关羽、张飞打了一场,貌似感情不但没有疏远,反而亲近了几分,便也放下心来。 拉住刘备,刘协让他且放下心来:“不过军营中玩闹罢了,还请皇叔放心!” 刘备此刻似还没有从方才那场战事中清醒过来,他依旧对吕布的武勇念念不忘:“此世间竟然有这般武勇之人!快哉!快哉!” 感受到天子拉动自己,刘备才再次感慨道:“有这样的猛将,汉室何愁不兴啊!” 刘协微微有些自得,却也恭维道:“皇叔麾下关、张、赵三位将军也都是一等一的猛将!有皇叔相助,朕也能觉得庆幸!” “不敢,不敢……”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到刘协面前请示:“陛下,尚书荀彧求见。” 刘协古怪的看了眼宫门外。 荀彧和贾诩一样,如果没有要事,都不会贸然来寻自己。 贾诩是因为低调…… 而荀彧则是因为基本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就算有需要天子首肯才能进行的政务,也是先做好一套方案,然后条理清晰的等到朝会上慢慢抽丝剥茧的将政务处理好。 如今突然寻到了游戏所用的北宫,只怕是确实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刘备听到有尚书前来寻觅天子,外加天子的反应,便主动寻求避退:“陛下,既是有公务在身,臣这就告退。” 但刘协非但没有首肯,反而一把抓住刘备的手:“皇叔告退做什么?朕还给皇叔准备了宴席,待用过膳后再出宫也不迟。” “正好那尚书荀彧也是个抱瑜握瑾的君子,正好与皇叔引见。” 见到天子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态度,刘备再次一阵感动,对天子完全是死心塌地的信赖。 荀彧进入北宫,也是微微有些好奇,不知天子身边怎有这么多客人。当刘协将刘备介绍给他认识时,荀彧这才知道这是之前与曹操争夺东郡的刘备。 “见过刘皇叔。” 荀彧虽不知道刘备的这个辈分是怎么来的,但既然天子都这么叫了,那难道还能有假? 而且一见到刘备,荀彧总是觉得刘备身上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去与刘备亲近。 但此刻还有要事,荀彧也只好收敛了自己的感情,朝天子拱手,带来消息—— “陛下,汉中有消息传来,称益州牧刘焉,病故了!” 刘协如遭雷避! 不过他很快就安心下来。 没关系。 反正接替刘焉益州牧位置的人是刘璋,他性子软弱,益州易主,对朝廷而言反倒是好事…… …… 等等? 刘璋! 刘协突然反应过来。 刘璋因为上次的王允之事,受其兄长刘范牵连,至今貌似还在关中的诏狱里关着呢! 那现在的益州之主是谁? 荀彧见到天子反应过来,亦是叹息。 “据公达从汉中传来的情报,眼下益州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刘焉帐下司马赵韪、治中从事王商等本地豪族都想要立刘焉之子刘瑁为益州牧,继续管辖益州。” “但有消息称,之前从汉中逃入益州的张卫又在借助五斗米教之名聚拢信徒。” “安帝时,张道陵曾在蜀地建立即二十四治。进而设立祭酒,分领其户,有如宰守……故此,其实蜀地多是五斗米教的信众,若是让张卫借张道陵之名起事,怕是真能掀起暴乱!” 荀彧此言,让在场之人都面色一变! 因为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一个东西—— 太平道教! 昔日张角于大汉各地设三十六方教众,一朝起事,瞬间令天下大乱! 眼下张道陵在益州也设下二十四治,又有张卫这样的嫡系后人前往益州,说不得又会引起蜀地动乱! 荀彧汇报的坏消息还远不止这些—— “公达还从一些巴夷口中得知,巴郡一些官吏将领,如沈弥、娄发、甘宁,也在荆州别驾刘阖的策反下开始筹划谋逆,想要反攻成都!” 以赵韪、王商为代表的益州本地豪族。 以张卫为代表的五斗米教。 以沈弥、娄发、甘宁为代表的巴郡将领,背后还潜藏着荆州势力。 …… 毫无疑问,刘焉的骤然离世,使得益州瞬间炸开,顿时陷入四分五裂的地步! 在如今这个乱世,在各地豪族都异常强大的时候,若是没有一个强权人物镇压,无论再大的势力,顷刻间便会化作乌有! 若是之前王允得手,真的谋刺了董卓,那关中也会和现在的益州变得一模一样! 还有史书上袁绍死后的河北。 刘表死后的荆州。 唯一的例外就是孙策死后的江东。 但不是谁都有个像孙权那样的好儿子、好弟弟,能够将基业守住。 眼下益州的情况便是如此。 若是仅仅是甘宁等巴郡将领叛乱,说不定益州本地豪族扶持的刘瑁还有可能将其镇压。 但若是加上张卫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天师后人,能够调动支配张道陵在蜀地创建的五斗米教,那刘瑁还能够撑得住吗? 刘焉或许是给刘瑁留下了一些遗产。 比如由关中、荆州流民组成的“东州军”。 但因为朝廷积极救灾的缘故,关中百姓其实并没有流失多少。 如此,就导致刘焉组建的“东州兵”势必远远不如历史上那么强大。 这也意味着,刘瑁以及其背后的益州本地豪族很有可能会在这场争锋中失利。 到时候,无论是五斗米教还是荆州势力相助的巴郡将领掌控益州,对朝廷而言都不是好事! 张卫就不用说了,他对朝廷必然是恨之入骨,肯定要谋划北伐。 而荆州一旦得到巴蜀之地,那更是会直接化身一个占地千里的庞然巨物! 即便刘表如今对待朝廷的态度还算和善,但刘协决不允许一个横跨荆益两州的超级势力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刘焉这家伙……死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本章完) 第200章 卷三 否决 第200章 卷三 否决 “陛下,那刘君朗(刘焉表字)……” 刘备知道刘焉。 因为早些年,刘焉曾经担任过冀州刺史,所以算有耳闻。 他还不知道刘焉的具体事迹,只以为刘焉也和荆州刘表一般,无论如何也是敬重朝廷的汉室宗亲,所以第一时间便想着安慰刘协。 不过刘备善于察言观色,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刘协似乎并不是在对刘焉进行惋惜。 “皇叔有所不知。” 刘协将刘焉的所作所为全都告知了刘备。 包括一开始刘焉“废史立牧”,加速了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又言及刘焉前去益州的原因,不过是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这才选择入蜀。 等到了益州后,刘焉更是造作乘舆车具千余辆,僣拟至尊,被刘表上奏弹劾。 更不用说汉中张鲁擅杀朝廷使者,堵绝关中与蜀地的通道,背后也是有些刘焉授意…… 当刘备听到刘焉堂堂汉室宗亲竟然这般大逆不道,亦是愤然:“刘焉当真枉顾朝廷恩德!” 同样是汉室宗亲。 刘焉所受的朝廷殊誉不知比他刘备要多上多少,但却不思报国,反而在蝇营狗苟、图谋不轨,当真乃宗室之耻! 其余人等一样痛骂刘焉,很快就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协制止众人,示意安静。 转而又问荀彧:“公达正在汉中,距离蜀地最近。他既然已经探清了蜀地实情,可有什么对策?” 荀彧暗道天子果然对荀攸无比熟悉,竟然连荀攸已有对策一事也都料中。 “公达确实有计。” “他说巴蜀乃天府之地,若是朝廷日后想要对关东用兵,巴蜀更是不容有失,决不可坐视其落入敌人之手。” “眼下看来,胜算最大的恐怕就是继承了五斗米教的张卫。张家在蜀地经营三代,信徒无数,倘若真的纷乱起来,只怕蜀地将永无宁日!故此公达还是请求朝廷能够自汉中出兵,先行控制成都一带的腹地!” 蜀地人口殷实、地力充沛,在刘协心目中可谓一个巨大的“充电宝”。 若是任由蜀地内乱,只怕这“充电宝”很快就会电量不足,难以成为汉室东出的源动力。 所以这一点上刘协和远在汉中的荀攸几乎不谋而合! 一定要在蜀地乱起来之前将其镇压下去! “公达果然高见。” 但涉及到军事上的事情,刘协终究要往董卓那里走上一趟。 “皇叔,正好之前你迟早要去拜访太师,不如与朕同去?” 刘备之前亦是担忧自己一人前往董卓那里会惹得董卓不快,如今见天子愿意一同前去,自然乐意。 “奉先,便由你在北宫主持宴席。” 刘协特意提醒吕布:“千万不要再和皇叔麾下将领打起来了!不然朕拿你是问!” “陛下放心!臣明白!” 吕布此刻对关羽、张飞、赵云喜爱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对其下手? 就算打,那也要等到恢复了气力再战不是? 本来刘协出去是想要与刘备共乘一车,但刘备却是脸色诚惶诚恐,根本不敢踏上玉輅。刘协无奈,只得让刘备与荀彧共乘一辆马车。 待到了太师府,刘协一下玉輅,却发现刘备竟然是和荀彧已经勾肩搭背起来! 这才一炷香的时间啊! 也不知刘备和荀彧说了什么,反正荀彧的脸一直笑的和朵菊一样,完全失去了收敛。 刘协摇摇头,步入太师府,随即便警惕的左右巡视起来。 “陛下怎么这般小心?” 刘备见刘协这般,一时以为太师府内有埋伏,也是左右探查起来。 倒是荀彧清楚,乐呵呵道:“刘兄不必这般!陛下不过是在小心渭阳君罢了。渭阳君平日里精灵古怪,总是喜欢捉弄陛下。” “不过陛下也请放心,如今临近婚期,蔡大家将渭阳君看的紧,应该不会让她在这个时间乱跑。” 刘协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很快刘协就察觉到不对。 荀彧与刘备的关系何时这般亲昵了? 方才还是以“皇叔”相称的陌生人,现在怎么就成了“刘兄”了? 而刘备听到“渭阳君”之名,表情立刻肃然。 “臣在前往长安的途中,见过关中百姓为渭阳君立下的生祠,听说了渭阳君救治灾民的事迹……渭阳君仁义,实在令臣钦佩!” 刘协心中暗暗腹诽“待你见到董白怕是就不这么想了”。 此时董卓也已迎出门来。 刘协见董卓眼眶周围黑了一圈,便是脸上都布了层油光,还以为董卓又是御女耗费了精气,稍稍有些不悦。“朕之前便与太师说了要好好注意身体,怎的又这般操劳?” 董卓也满脸的憔悴:“陛下,还不是近日万胜身上生了些痱子,只是忙于照顾这才一夜未眠。” 刘协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董卓。 不过听到仅仅是一个痱子便惹得董卓这般警惕,刘协还是不免觉得董卓小题大做。 “只要勤换洗衣物,室内常常通风,一些痱子什么的自然会消下去,太师何必这般担忧呢?” 董卓不解:“如此就有效用?” “自然!” 刘协异常笃定。 “痱热不过是不能透气所致……话说太师该不会天天都将万胜抱在怀中吧?若是如此,便是没病都弄出病来了,而且……” 刘协突然意识到,很有必要给董卓讲解一番关于儿童护理方面的知识。 搬来胡凳,天子小课堂开课了! “在万物当中,都存有一种细蛊。” “比如一些食物暴露在野外,虽没有沾染上什么秽物,却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腐败。” “再比如……太师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见过不少受伤的士卒。有的士卒受伤,不过三两日便能结疤痊愈;而有的士卒受伤,却很有可能引起感染,导致坏死,不得已只能截肢甚至干脆丢掉性命,这就是“细蛊”在作祟,明白吗?” 董卓、荀彧、刘备,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虽然听到刘协说他们生活在一个遍布都生存着细蛊的世界后,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三人毕竟都是深入到生活中去的人,很快就意识到刘协举得这两个例子颇为恰当! 刘协看到三人脸上的惊恐,亦是赶忙做起了补充—— “细蛊其实与寻常外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大可不必这般警惕。只要注重一些细节,便可不受其侵害。” “比如细蛊一向喜潮,所以只要保持干燥就不会令细蛊聚集增长。” “再比如只要以沸水煮制器物,上面的细蛊也会被其杀死。” “此外,还有酒……” 酒? 刘备发现了盲点! “陛下!酒可杀灭细蛊?” …… 刘协赶紧摇头。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又有多少打着“喝酒杀蛊”的酒蒙子借机生事。 “虽有些效用,却终究不能与沸水相比,仅仅是比山泉水好上一些。” “若是行军到了野外,遇上有士卒受伤,又不能烧水杀蛊的话,倒是可以以酒代替。” 刘协此言,只是让众人不要对细蛊太过畏惧,只以平常心对待即可。 “故此,太师还是不要将万胜天天抱在怀里捂着!此外,以后太师府上下,尤其是万胜所用的器具,最好都用沸水煮过后继续使用。包括府中的侍者,也要让他们勤加洗澡、清洗,防止他们将细蛊带到万胜身边。” 董卓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现在对朝堂政务什么的董卓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 唯一在乎的,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刘万胜。 虽然让府内众人天天洗澡,保持干净多少有些费时费力,但只要能让刘万胜健康成长起来,不要夭折,那便是天上的星星董卓都能去摘下来! 荀彧、刘备则是对天子所言的“细蛊”之说更为好奇。 细细对照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他们竟发现很多理论都能以天子的“细蛊”之说解释! 二人此刻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二人都是仁善之人,知道各地每日都有人因“细蛊”之事死去。 若按照天子所说,仅仅是保持干净整洁便能驱除细蛊,那能救下多少人命? 荀彧当即就请命—— “还请陛下将细蛊一事公之于众!乃至列入律令、军法!使百姓明会!” 刘协当然没有拒绝。 事实上,他早就想要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但是前两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饿都饿死一堆人,谁管你什么细蛊不细蛊的? 这个时候颁布这条政令或许是仁政,但若在之前颁布了,那可就成了劳民伤财的恶政了。 “主要还是将细蛊的危害告知将士们,列为军法。” “将士们南征北战,其实最易受伤……在北方、中原还好,毕竟干燥。可若是到了江东、荆州那种地方,很有可能因为蛊虫之事坏了大事。” 此刻刘协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来寻觅董卓可不是为了给他科普的,而是前来商议兵事。 “刘焉死了?” 董卓显然也没想到益州会在这个时候自爆。 虽然对政务不怎么上心,但董卓也知道眼下正是谋夺益州最好的时机。 可董卓脸色一阵阴晴后,竟是否认了刘协与荀攸的计划。 “不可!” “天子,决不可此时用兵!” (本章完) 第201章 卷三 董卓与刘备 第201章 卷三 董卓与刘备 “为何不行?” 刘协没料到董卓竟然在此时选择停下扩张的脚步? “太师难道是在担忧粮草?” 刘协表示完全不用担心。 “公达在抵达汉中后,将汉中府库都已统计完毕。固然是往关中、陇右运送了大量粮草,却依旧还有剩余。” “如今蜀地三家都势力微弱,不能进行有效的阻挡。只需万人大军进入蜀地,便足以控制益州核心之地。只要能够控制的住成都,其他如巴郡、建宁,则都可徐徐图之,不用着急。” “反之,若是巴蜀之地形成一个统一的势力。即便朝廷如今已经占据汉中,却也要耗费大量的代价去拿下蜀地。” “如今大争之世,朝廷往别处使的力大上一分,往河北、中原处使的力就会小上一分。袁绍、曹操虽为汉贼,却也不能小看。若是他们趁此时机击败公孙瓒、袁术,甚至连荆州都被他们图谋过去,那朝廷只怕会更加艰难啊!” 袁绍、曹操之间虽然不是很和谐,但二人都是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知道他们只能报团取暖。 如今朝廷就在关中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东出,他二人是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被朝廷得利的。 朝廷未来要面对的,将不再是初领冀州牧的袁绍,也不是一个东郡太守曹操,而是一个北至幽燕,南抵淮河的庞然大物。 面对这样的势力,朝廷必然应当全力以赴,不能轻视。 所以,才要在前期就将一切可能的隐患掐灭,全力准备东出! 现在的急切,不过是为了未来的从容! 若是能够占据巴蜀之地,即便朝廷未来出现什么变故,却也是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外敌! 董卓听完刘协的话后,却再次摇头。 “巴蜀之地为天府之国,自然应当争取。” “臣不愿朝廷再动兵戈的原因,难道陛下当真不清楚吗?” 刘协满脸问号。 既然董卓都认为应该争取蜀地,那为何又不愿出兵? 天大地大,难道还有比国家之事还要大的事情吗? …… 刘协意识到,对董卓而言,或许真有!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方才董卓特意言及今年不能出兵,自然因为今年有些特殊。 “太师以为今年为朕及冠之年,又有大婚之喜,故此以为不能出兵?” 还是说,在收到皇甫嵩这位故人离世的消息后,心中难免有些戚戚,竟然开始想要修行德政? 刘协此刻朝着董卓看去,却俨然发现董卓半边头发都已变得白。 太师,比以前更为苍老了。 今天刘协见到了很多意气风发之人。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 这些意气风发之人的到来,为大汉注入了许多活力。 可世间万物,总是一饮一啄,一得一失。 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活力,同时也应该察觉到更多人的衰老。 皇甫嵩、董卓,这些大都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人了。 不是谁都能和贾诩那样,能一直活到七十六岁,见证数个时代。 皇甫嵩死了。 刘焉也死了。 因为董卓在史书上并未寿终正寝,所以便是对未来一向很有把握的刘协,也不知董卓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缓缓抬起手,刘协碰触到董卓那已经失去弹性的肌肤,又轻轻拂过那没有半点光泽的发丝。 “太师能够为朕考量,朕心中属实开心。” “但冠军侯曾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朕乃天子,如今天下颠覆,又岂是能够享乐的时候?” “太师且安心照顾万胜,其他的事情,便交由朕来做。” “太师可别忘了,若是将来朕与皇后有了子嗣,恐怕还要太师来照顾呢。朕与皇后的父母都已不在世。难道太师忍心看着自己的重孙没有长辈照顾吗?” 刘协缓缓蹲下身来,将手搭在董卓膝上:“还有董氏之事,太师也不必担心。” “那些人仰仗着太师的名声,确实在临洮做了诸多欺男霸女之事,但其中大都胆小,没有犯下伤人、杀人的罪行,牵连诛杀的不多。” “至于董璜,其父董擢之前曾被追封爵位,属于“八议”之列,只是贬为庶人。”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朕马上及冠,修筑陵寝之事也已提上日程。朕已决意让董璜以及部分犯下罪责的董氏族人为朕修筑陵寝,将功补过。”“到时候他们就在太师眼皮子底下,既能够时刻监督,又能够解太师相思之苦,太师以为如何?” 董卓这才知道,刘协已经将这些事情处置妥当。 听到能够为大哥的遗孤留得一条性命,董卓自然也是去了一块心病。 只是可能董卓最近确实对生死一事太过敏感,听到刘协竟然已经开始为自己修筑陵寝,不由皱眉:“此事孤怎么不知道?陛下为何要这般仓促?” “不算仓促了。其实按照礼法来说……从朕登基那天起,便要修筑陵寝了。耽搁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之所以没有给太师说,是因为尚书台也只是大概划定了地方、确定了名称罢了。” 董卓:“何处?何名?” “九嵕山主峰,名曰昭陵。” 刘协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半点羞愧。 毕竟,这地方在几百年后埋葬的可是唐太宗李世民…… 谁让自己来的早呢,先抢先一步占了再说! 而就在刘协和董卓聊开了生死后,董卓似乎也突然变的没那么避讳。 “既如此,臣也要找时间去那九嵕山上去看看了。” 董卓此言,再次惹得刘协表情一暗。 董卓的言下之意,便是也想为自己找一块墓地了。 董卓见到刘协神情灰暗,还开了个玩笑:“难道陛下不愿令臣陪葬吗?” “自无此意。” 刘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生怕董卓看出自己的不适,赶紧将一旁的刘备介绍给董卓认识。 聊三观,董卓与刘备肯定聊不来,估计用不了三句两人都得炸。 好在此时的刘备与董卓的地位十分悬殊,也轮不到刘备和董卓来聊三观。 在刘协的可以引导之下,二人却是难得的发现了共同话题,那就是出身寒门! 一聊这个,董卓不困了,刘备也精神了起来! 二人一个出身西北,一个出身东北,都是落魄寒门,都是军伍出身,其中竟然有许多感同身受的地方! 刘备丝毫不掩饰自己曾经遇到的难处:“寒门出身,当真艰难,若非贵人相助,只怕终身没有翻身的机会啊!” 金子并不是在哪里都会发光。 只要将金子埋在土地,亦或是随便用一块破旧的布匹盖在上面,那这块金子大概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故此,刘备从未觉得是自己真的凭借本事走到今天的,反而是觉得是靠着众人的扶持,这才终于来到了大汉的中枢。 巧了!董卓亦是认同这一点! 而且两人的际遇竟然惊人的相似! 董卓年轻时喜爱行侠仗义,曾经到羌人部落游玩,与很多羌人首领结交。后来,董卓回乡耕种,一些羌人首领来看望他,董卓和他们一起回家,把耕牛杀掉款待众人。羌人首领们非常感动,他们回去后凑了上千头各种牲畜赠送给董卓,使得董卓一夜暴富!(注1) 而刘备喜欢结交豪杰,幽州当地豪侠都争着依附刘备。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携千金,贩马来到涿郡,见到刘备,于是给其资助,刘备这才募集诸多人马,其中便有关羽和张飞这两名绝世猛将。(注2) 董卓是因为击败羌人,被凉州刺史成就征辟为从事,之后又屡立战功,被当时还是并州刺史的段颎赏识将董卓推荐入朝廷公府。 刘备也是因为立下了战功,加上和公孙瓒的交情,被公孙瓒表为别部司马,屯驻平原。 …… 若非是有贵人资助,有大员提拔,只怕他们这样的寒门将再无出头之日。 董卓虽哀怨以往的痛楚,却也不失现在的张狂:“可孤终究已成为当世权贵,不用再如过往一般卑躬屈膝了!” 刘备眉头却微不可查的一皱,也不顾董卓身份,直接驳斥道:“太师此言差矣。太师自微末行至极贵,不更应该能够察觉到寒门子弟的不易,与其和气吗?怎可这般猖狂,那与过往打压我等的豪门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董卓也有些不悦,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刘备。 刘协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强行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太师与皇叔都有道理。朕就先回尚书台商议政务了!皇叔!走了!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上宴席!快走!太师也记得细蛊一事!再见!” —————— 注1: 董卓少好侠,尝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后归耕于野,而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与俱还,杀耕牛与相宴乐。诸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赠卓。——陈志《董卓传》。 注2: 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於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赀累千金,贩马周旋於涿郡,见而异之,乃多与之金财。先主由是得用合徒众。——《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 (本章完) 第202章 卷三 反差 第202章 卷三 反差 强行将刘备拉了出来,刘协才问刘备:“皇叔以为太师如何?” 虽然不出刘协的所料,二人一旦谈及三观上的事情马上便有争吵的兆头。但之前共同起于微末的经历却也让二人心中有些共鸣。 “太师……” 刘备想到方才董卓稍稍有些苍老的面容,却是说了一句让刘协感到有些意外的评价。 “太师,也就是一个普通老者罢了。” 但随即,刘协就对刘备的这个评价感到开心。 “确实如此,太师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见到刘备并没有因为另做他想,刘协便与其共同回到北宫当中。 可刚一踏入北宫宫门,刘协就退了出来,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朕便不进去了,皇叔我们倒不如换个地方?” 刘备凑近一看,也是捂脸不忍直视。 方才刘协离开时只让吕布不要再动手,但其他方面却没有制止。 比如饮酒…… 也不知北宫中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群果着身子的大汉正四仰八叉的堆叠在一起。 吕布、关羽、张飞,那都是赤着身子,你抱着我的大腿,我窝着你的小臂,十分有九分辣眼。 简雍、孔融这些文人更是反差。 在喝醉后,也是衣衫半解。一人弹琴,一人吹箫,音律中尽是狂放不羁。 唯有赵云、孙乾还好上一些,但也都脸颊通红,眼神迷离。 “主公!” 二人看到刘备,也是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来:“主公,敬你一杯!” 刘备开始还有些扭捏,觉得在天子面前不该如此放荡。 但几杯酒下肚,刘备也已然忘乎所以,干脆加入到其中去,将北宫中染的春色满园。 刘协已是彻底不能直视,稍稍坐了片刻后就从中脱身,生怕自己也被刘备拉到这酒池肉林中去,成为其中一员。 但是未央宫自从董卓搬出去照顾刘万胜后也异常冷清,刘协一人待在里面着实有些慎的慌。 “去长乐宫吧。” 玉輅行至宫室,早有宫人禀报其中,而好巧不巧,蔡琰、董白、伏寿、董氏竟都在一处,便共同出来迎驾。 蔡琰如今已是脱去了孝服,但穿着打扮却依旧素雅。单衣襜褕贴在还是有些单薄的身子上,勾勒出几分弧度不大明显的曲线,配上那凝脂般的肌肤,好似一个玉人。 董白依旧漂漂亮亮的,穿戴着广袖流仙裙,行礼的时候也不老实,随便弯腰敷衍一下,便朝着刘协跑来。 伏寿、董氏二人则都是贤淑温雅的性子,丰腴圆润,风姿绰约,脸上似有桃相迎,明媚动人。 刘协顿时觉得赏心悦目,冲散了方才在北宫宫室中的崩溃。 “陛下怎么来了?” 董白往玉輅上看了一眼,见没有礼物,顿时有些不爱搭理刘协,想要回到屋内关上门来继续睡自己的大觉。 “回来!” 刘协按住董白,揪住她软绵绵的脸庞扯动起来。 “不带礼物就不能来见你了?朕是来查查你们的课业,看看复习的究竟怎么样了!” 听到“课业”二字,董白还以为是大婚上种种仪式的筹备,吓的她挣扎的更厉害了,更要往外逃去。 蔡琰、伏寿、董氏到底年岁稍长一些,似乎是明白刘协口中的“课业”究竟是何意,脸颊上都是布满了红霞。 刘协用出锁喉技将董白牢牢控制在身边,询问蔡琰:“朕之前听蔡大家还传授了《素玄经》上的学问?这种事情只你们自己学会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将朕一起教了如何?” 蔡琰脸色通红,似是又羞又燥,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斜着眼睛瞪向刘协。 真生气了? 刘协知道蔡琰终究注意礼法,有些事情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提起必然会惹其不快,便也停下了继续调侃的心思。 又上前来到伏寿与董氏面前,刘协宽慰道:“不日便要成亲,马上也就是一家人了。你二人之前都是宫中的采女,长久生活在长乐宫中,自不必过于拘谨。” “喏。” 二女齐齐行礼,而伏寿目光闪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询问。 “放心说便是,朕方才说了,马上便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言语的?” 得了恩准,伏寿这才问起:“陛下曾经托蔡大家给妾身送来一篇诗词,名曰《锦瑟》。” “那诗自然是极好,只是妾身愚钝,终究不知陛下情谊,还望陛下能够解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每每读到此诗,伏寿总是心有戚戚,但却不知情从何起。 尤其是天子莫名其妙将这诗赠予她,更是让她常常难以入眠,不知天子究竟有何意图。 刘协没想到伏寿竟然追问此诗,却也有些不好作答。 于是便故作高深的回应——“正如卓文君作《白头吟》才令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一般。有些人倘若一直陪伴在身边,反倒是会令人不知道珍惜。” “故此,便要时常想着若人离开之后的感受,这样才能够珍惜身边之人。” “男女之情也是如此。若是只想着初见时的喜悦,回味热恋时期的快乐。时间一长,就会相看两厌,没了开始的感情。” “这便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意思了。” 伏寿此刻已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陛下写下《锦瑟》的意思,竟然是害怕失去自己吗? 虽早有猜测,但伏寿还是忍不住被这其中浓郁的爱意给冲垮了心理防线,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踪。 “董采女也是如此。” 刘协看向董承之女。 “以后将要以夫妻之实共行周公之礼,将要成为一体,自当互相体谅。若是朕日后也惹出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来,还望彼此包容一番。” 董氏虽也出自将门,但却格外温雅。听到刘协堂堂天子之尊竟然说出了这些连寻常男子都不会说出的话来,也是有些惶恐:“妾身不敢。” “什么不敢?深宫寂寞,若是万事都憋在心中,总是会憋坏的。日后有什么事情便经常与朕商议,明白吗?” 听得天子强硬,董氏这才行礼应下此事—— “喏。” 刘协满意的点头,而董白还在怀中挣扎,并示意刘协看向自己:“陛下怎么不和我安顿这些?” 察觉到董白浑身的力气,刘协都有些无奈:“你还用朕教?你难道是个藏得住事情的人?” 董白气鼓鼓的将双臂抱到胸前,痛定思过,决定不告诉刘协今天晚上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 将董白放开,董白更是气的不理刘协,上前与伏寿和董氏勾搭在一起,俨然是在背后蛐蛐天子…… 刘协翻了个白眼,又拉着蔡琰进入宫室中,将门窗锁闭。 “蔡大家生气了?” “没有!” 显然,那番羞人的言语终究还是惹得蔡琰恼羞成怒,有些不愿搭理刘协。 刘协举起双手告饶:“是朕不该在外面提及此事。还请蔡大家饶了朕,朕可任凭蔡大家处置。” 见到刘协可怜巴巴的模样,蔡琰终于降了些火气,但却还是绷着个脸:“陛下方才对伏采女那般言论,怕是对不少女子都说起过吧?” ? 刘协看蔡琰眼神躲躲闪闪,这才知道蔡琰不光是羞恼,似乎还有些吃醋? 虽然女子善妒是大忌,也被女诫所排斥。 但倘若夫妻之间连些醋意都没有,刘协都不敢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蔡大家……还怪可爱的。” 刘协的评价惹得蔡琰慌张的打量自己:“可是妾身有哪里的装扮不合适?” 刘协:“非也,可爱并非轻佻之言。而是说蔡大家值得惹人怜惜。” 蔡琰因其身份,多少还是有些脆弱敏感。 所以方才的吃醋也并未本性使然,只是有些蔡琰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自怨自艾罢了。 但随着刘协的一句“可爱”,蔡琰顿时好像服下一颗定心丸,全然没了方才的冷清。 甚至在刘协诧异的目光中,蔡琰直接轻轻弯动腰身,将臀部压在刘协腰间,轻轻依偎到了刘协怀中。 “陛下若是想学《素女经》,只要夜间来寻觅妾身便是,妾身必然倾囊相授,知无不言……只是此事毕竟还是不易在外面提起,免得有损陛下名声。” 蔡琰说着说着,亦是彻底没了力气,最后干脆瘫软到了刘协身上,温吐出的气息也全都泄在刘协耳边,勾动着刘协心弦。 刘协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学文的果然都反差! 蔡琰竟然说半夜自可去寻她? 就是蔡琰所说的倾囊相授倒是说反了,应该颠倒过来才对。 不过蔡琰很快就堵死了刘协的遐想:“只是教导《素玄经》,不,不能入身,因为……” “朕懂!朕懂!礼法是吧?” 刘协抱着蔡琰,透过领口已然是能够看到内里雪白的肌肤。 “既然蔡大家这般遵循礼法,倒不如在大婚之日便在身上写下“礼法”二字如何?” 蔡琰微微一愣,随即就是抄起拳头,重重往刘协胸口砸了一下:“不成!” “那就写到别处……” “陛下!!” (本章完) 第203章 卷三 建安 第203章 卷三 建安 软玉在怀,刘协此时也放空了心思。 抚上蔡琰的后背,只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屋门“轰”的一声被砸开。 董白雄赳赳气昂昂的自屋外走进来,而蔡琰也是反射性的直接从刘协身上跳起,重新回到之前的素雅。 “陛下和昭姬姐姐在做什么!” 董白趾高气昂,好似搜查官一般左右巡视,并且将嫌疑的目光最终锁定到了刘协的身下。 “你们真的在学《玄素经》?” “没有!” 刘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而伏寿与董氏则是意识到什么,也朝着刘协看去,似要看出个来。 轻轻掩面咳嗽了几声,刘协摆正身形:“此次前来还是有正事需要渭阳君协助的?” 董白吓的抱住自己:“还要我帮忙?” “你想到哪里去了?” 刘协本想上前再次给董白一个暴击,但站到一半却又坐下。 “是有关细蛊一事。” 刘协将细蛊之说再次详述了一遍,四女都是惊恐的看着周围:“这四方之中竟有蛊虫一般的活物吗?” 四人,哪怕是董白,也都是受过文化洗礼的文明人。 连她们都对细蛊一说这般恐慌,更何况是寻常百姓? 所以荀彧之前说的,令百姓防范细蛊固然是为了百姓好,但不免还是会引起恐慌。 “细蛊听起来可怕,但只要防范得当,其实也毋需太过在意。” 刘协之所以对众人分说此事,根子还是在董白身上。 “如今渭阳君在关中百姓的声望颇高,还要以皇后之名教导百姓,压制百姓的恐惧。” “若是能够令百姓注重细蛊一事,也可称得上功德一件。” 对细蛊的恐惧,固然会引来百姓的猜疑甚至抵制。 但恐惧,同样也能够诱发人原始的好奇心。 自古以来,作死的人从来都是一抓一大把。 说不定其中就会有些较真的医者、工匠将其钻研下去,填补这一方面的空白。 “而且多一个人知晓,说不定便能多救一人性命。尤其是蜀地那种潮热的地方,最易出现感染的症状,总要事先预防起来。” 蔡琰从方才的调情中缓过劲来,听到朝廷又要用兵,亦是有些担忧:“陛下可还要像上次征讨凉州那般出征?” 蔡琰虽然聪慧,但终究不通军事。 刘协上次御驾亲征赶往上邽,政治意义还是要大于军事意义。 当时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给荀攸站台,让凉州的世家大族不敢造次。同时也是为了迷惑张鲁,让其将兵力调往西部,暴露汉中的薄弱之地,给走子午道的汉军争取机会。 但益州却不同。 益州的地势决定了其天然具备封闭性。 就算天子龙纛真的抵达了汉中,也不会让益州势力太过慌张,只以为能够凭借天险抵抗。 而且如今益州内部乱成了一锅粥,刘协这条强龙若是真的敢直接将龙纛移至汉中,说不定反倒会起了反效果,让几方势力联合到一起…… 这不是没有可能! 张鲁本就是刘焉扶持起来的看门狗,张家一脉与刘焉后人本就有着合作的基础。 而甘宁等巴郡将领背后的荆州势力估计也不太愿意看到朝廷拿下巴蜀。 毕竟,若是朝廷坐拥巴蜀,就可以直接顺着长江东出威胁到荆州腹地。 虽然如今无论是朝廷还是刘表都不会与彼此为敌,却也不愿意看到对方都有能够给自己造成威胁的能力。 所以刘协摇头:“这次肯定不会的。” 除了天子亲征本身的巨大政治意义,还有就是蜀地道路本身曲折,若是刘协真的要去一趟成都,这一来一回估计一年就过去了…… 天子不在中枢一年之久,这样的事情刘协想都不敢想。 也难怪后三国时期的伐蜀之战,司马昭名义上要亲征蜀汉,自己却只在长安待着,便是连汉中都不敢亲自前去。 若是真的入了蜀,只怕曹家天子还真就敢直接与他一刀两断,让天下再次大乱。 眼下朝廷虽然内部稳定,但袁绍、曹操毕竟就在关东虎视眈眈,刘协是绝不可能御驾亲征的。 “那就好。” 蔡琰轻抚胸口。 之前在郿坞,蔡琰已经感受过了战事的残酷。 若是天子再次亲征,只怕真要让蔡琰惶惶不可终日。 “那陛下是打算令太师出征吗?” 蔡琰问后,才察觉到不对,慌忙朝着刘协解释:“是妾身失礼了,妾身不该过问政事。只是以为太师毕竟是渭阳君的祖父,乃是陛下和渭阳君唯一的长辈……而陛下与渭阳君又马上大婚,这才有此一问。” 刘协自然知道蔡琰的意思。 而董白此刻也担忧的看着刘协,仿佛生怕刘协真的要让自己祖父外出征战一样。“放心,太师肯定不会披挂上阵的。” 董卓对朝廷的重要性,并不逊于刘协这个天子。 甚至从军事的角度考量,董卓甚至比刘协这个天子还要更能镇得住场子,所以显然也不是让董卓出去领兵的时候。 至于此次征伐蜀地的将领,刘协其实早有人选,只是眼下还不易说出罢了。 董白别的都不管,只是听董卓不用外出之后,一张笑脸立刻挂在脸上:“陛下最好了!” 不过董白还是想要和刘协讨价还价:“陛下,那什么细蛊之事可以不让我去吗?我好累……” 刘协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真傻啊! “渭阳君,你借助这个由头,不就可以好好出去玩了吗?” 董白双耳一动。 刘协继续谆谆善诱:“眼下蔡中郎……不对,现在应该叫蔡中丞了。蔡中丞这几天脾气愈发暴躁,动不动就要抓你去排练礼仪,你借着这个名头不知能躲多少事。现在你确定不要去忙碌此事?” 董白顿时醒悟过来:“陛下!够义气!” 能帮自己摆脱蔡邕魔爪的天子,那就是好天子! 之后董白更是拉着周围三女,想让她们也跟随自己一同出去! 虽然董白嘴上说着是自己害怕太累,想要三位姐姐的陪伴,但无论是刘协还是其他三女都一眼看出董白的“诡计”,无非就是想要在这些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祠堂罢了…… 但刘协和其他三人也没有拆穿,只是言笑晏晏的默认了董白的臭显摆。 董白不出所料,第一天便带着三女来到自己的生祠边上,躲在马车中,开心的看着来往前来祭祀的百姓。 第二天,则是带着三女来到了长安市肆,寻到了之前那家母女生活的店铺。 第三天…… 在大婚前,董白终于是痛痛快快的在长安撒了一阵欢。 顺带着,便是伏寿和董氏也难得看到了长安各处美景,购买了不少市井小玩意。 但玩了几日后,董白终究还是有些疲惫。 反倒是蔡琰最近越来越有精神,看的董白起疑。 “昭姬姐姐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第一日反倒看起来最累,便是连路都走不成了,可后面这几天怎么越来越精神了?甚至比之前还要精神!” 伏寿和董氏也察觉出了蔡琰的变化,联手想要将蔡琰的秘密“逼供”出来。 但蔡琰就是打死不说,便是被董白骑在身上,挠痒挠的岔了气,也还是嘴硬到底。 直到大婚之后,三人这才明白谜底,可惜却是稍稍有些晚了…… 正月初一,大朝会。 改元建安。 颁布新律,亦名《建安律》。 按照新律,裁撤诸位九卿,其中如皇甫郦等人更是直接判决处死。同时这也标志着朝廷格局彻底完成了更新换代。 正月十六,天子生辰,行冠礼。 以筮法选择主持冠礼的大宾,赞冠者协助冠礼仪式。行礼时,主人、大宾及受冠者都穿礼服。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筮法好巧不巧,选中的大宾正是刚来到关中不久的皇叔刘备。 刘备闻之自己被选为天子及冠大宾,一时间仰天大笑,惊的关羽和张飞以为自己大兄疯在了原地。 而赞冠者,自然便是太师董卓。 按照祖制,刘协本应在灵帝宗庙加冠。但灵帝被葬在洛阳,只得前往长安附近的高庙加冠。 有观礼的百姓声称见到了高庙上空有赤龙盘旋,并且还有白须老者虚浮在空中,对周围三老说道:“中兴我大汉者,必是今天这个少年啊!” 三老恍惚过后,都以为是高祖皇帝现身,赶紧朝着朝廷报喜。 与此同时,雍凉各地也尽有祥瑞出现,便是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淮南袁术,也都派遣使者给天子送来礼物,称赞天子。 可殊不知,就在刘协加冠当晚,他便与董卓召集众将议事。 “如今出兵,正是时候!” 眼下所有人都沉浸在祥瑞当中,其实正是转移视线的好时机。 “现在兵出汉中,直指蜀地,敌军一定料想不到!” 毕竟天子冠礼之后还有一系列大事在等着朝廷筹备。 比如天子大婚,比如早早便开始筹备的科举。 眼下,便是朝廷的一些官员都不会想到要在这时出兵,更何况是敌人呢? 刘协身侧坐着董卓,在身前依次是贾诩、吕布、刘备、牛辅、荀彧、张辽、高顺、关羽、张飞、赵云…… “即日起,朝廷自当筹备伐蜀!以建天下安宁!” (本章完) 第204章 卷三 朕有一计 第204章 卷三 朕有一计 “陛下,当真要这么快筹备战事吗?” 刘备刚刚亲眼见证刘协加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刘备才意识到——如今的天子,不过才刚刚成年。 刘备在刘协这个年纪正在做什么? 逗狗、玩乐、与他人比较谁的衣物更为华贵。(注1) 现在刘协刚刚及冠,便是连婚事都来不及仔细筹备就要将心思放在战事上面,饶是刘备看到了也觉得对于天子而言太过劳累,应当稍稍休息片刻。 董卓亦是看向刘协,其中的关切不言而喻。 “朕便是再辛苦,又哪里有正在接受盘削压榨的百姓辛苦?” “能早一日使大汉中兴,使得赤县神州重现秩序,朕便已经满足了。” “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出兵,必然能够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兵贵神速,就是为了占得先机。” “若是等敌人都准备好了再去攻打,那才是真的愚蠢。” 《孙子兵法·作战篇》—— “军队作战就要力争速胜。旷日持久则军队必然疲惫,锐气受挫;强攻城池就会使兵力大量损耗;长期在外作战还必然会使国家财力承受很大的负担。如果军队疲惫,锐气受挫,兵力损折,军资耗尽,那么,别的诸侯国就会趁火打劫。到那时,即使再足智多谋的人,也无法挽回危局了。” “在实际作战中,只听说将领缺少高招难以速胜的,没有见过指挥高明巧于持久作战的。战争旷日持久而有利于国家的事,也从来没有过。因此,不完全了解用兵弊害的人,也就不可能真正认识到用兵的有利处。” 对益州的战事,刘协只有一个要求—— 速胜! 和金城战事不同,在金城追求的是打一场歼灭战,尽可能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所以刘协才可以不顾成本,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透支了关中的潜力去支持大军持续三月作战,力求能够完美的将羌祸镇压。 至于汉中之战,纯粹属于赌博,赢了自然大赚,但输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益州之战不同。 益州庞大,若是被其拖住,白白空耗朝廷的力量,只会让袁绍、曹操以为朝廷空虚,进而开始图谋关中之地。 倘若到时候袁绍、曹操决定进攻太原、河东,那朝廷就不可避免的会陷入双线作战的窘迫境地当中。 所以刘协才想要以自己大婚为幌子迷惑敌人,给调动军队争取时间,以求入蜀之战的顺利。 在众将面前的,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沙盘。 自从上次凉州战事后,这些中枢官员都爱上了这样的呈现方式。 直观、详细。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眼下这些将领中并没有蜀地出身的,不能将蜀地地形完全复原,只能是按照老旧舆图和荀攸送来的情报一一复制在眼前。 不过饶是如此,在座将领都感受到了入蜀之战的艰难。 相比一马平川的凉州,蜀地简直就是一个刺猬! 单单是制作蜀地沙盘的沙子都比凉州沙盘的沙子要多上数倍,由此可见其中道路果真是难上了青天! 虽然蜀地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但周围包裹其的峰峦却此起彼伏,几乎阻断了大军所有前进的路线。 其实攻伐蜀地最好走的路线,还是从荆州顺着长江逆流而上,一举攻陷巴郡,进而控制整个巴蜀。 但现在,荆州那些世家是肯定不会允许朝廷大军大喇喇的从他们的地盘上过去的。而朝廷显然也不放心让自己的军队经过他人控制的土地,将自己军队的生死完全交到他人的手中。 故此,终究还是要从汉中攻入蜀地。 而汉中与巴蜀之间,也有庞大的大巴山脉阻绝。在汉中正南方的米仓山同样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险峻之地。 好在与秦岭一样,华夏古代的先贤终究是以自己的伟力,硬生生开辟出进入蜀地的两条路线。 其一名曰金牛道。 所谓“石牛粪金、五丁开道”,传闻秦惠文王告诉蜀王说秦国有一种石牛,屙的屎是金子。蜀王想要这石牛,但是秦惠王说道路艰险,运不过去,蜀王便派了五个大力士去凿山开路,虽“地崩山摧壮士死”,却也真的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这也就是金牛道的由来。 金牛道道路崎岖,更是有重镇梓潼和名关白水、葭萌可以被守方依仗,但却能够直接抵达益州的心脏——成都。 另外一条道路唤作米仓道。 顾名思义,此道乃是先人开山凿石,直接挖穿了米仓山所修筑的道路,可以直抵褒中一带。 根据荀攸的情报,张鲁之弟张卫就是从米仓道逃往了蜀地,如今正在当地聚集五斗米教的信徒,打算起事。 所以现在就需要朝廷做出取舍。 如果走金牛道,便是要去硬啃白水、葭萌等名关。 而如果走米仓道,或许在路途中会好走一些,但最终却有占据了地利、人和的五斗米教在此地等候。 若是深入敌腹,凭借着五斗米教在蜀地的影响力,很有可能进去的汉军一人都逃不出来,全军覆没。 …… 在场的将领都沉默了。 即便是被称为“飞将”的吕布,也惆怅的搓着自己的一张糙脸——“早听闻过蜀道难,却没有想过这么难!” 即便是当年的汉光武帝击败占据蜀地的公孙述,也是用了水路为主的方式,这才啃下这块硬骨头。 当时刘秀令大司马吴汉率荆州兵六万,马五千匹,在荆门与岑彭会合,沿长江西上入蜀,一路攻占武阳、广都,才能靠近成都。 而且那时候刘秀已经收复了除蜀地外的所有地方,击败了所有对手,可以说是以天下之力对付蜀地。就这,还死了一位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岑彭,险些崩盘。 想要从北面攻克蜀地,实在太难! 连吕布都如此惆怅,更不用说其他人。 董卓微微俯身,面色凝重。 贾诩盯着沙盘,久久没有动静,宛若一块石塑。 更别提第一次经历这种级别战事的刘关张,三人全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究竟怎么能够拿下蜀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或许先秦时期,秦将司马错能够打下蜀地。 但那个时候的蜀地用一句野蛮未开化形容都毫不为过,防御工事如何能够与现在相比? 一时间,即便是聚集了无数名将,大家对于蜀地这只刺猬却还是束手无策…… 此刻,众将再次理解了刘协对于攻伐蜀地的迫切。 幸好现在蜀地内部分裂,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势力。 若是真的是一个团结的蜀地,就算朝廷汉中在手,只怕也要将无数士卒的性命还有无尽的钱粮填进去,这才能够拿下蜀地。 可以说,若是不趁着这段时间拿下蜀地,在袁绍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只怕朝廷在数年内就不要想着蜀地了。 众将看着这沙盘上的蜀地地形,是越看越头疼,越看越心烦。 更何况,陛下的要求还是速胜…… 面对蜀地这样的地形,怕是连那兵仙韩信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速胜吧? 有将领不死心,想要硬上。 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最适合攻城陷阵,可即便是将陷阵营派往金牛道,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攻克白水、葭萌两关。 还有想要从稍微好走一些的米仓道入蜀。 让吕布率领麾下最精锐的士卒前往褒中,和张卫决一死战! 但这个计策很快也被否决。 米仓道虽然好走,但那也仅仅是相对于金牛道而言。 在这样的山道中行军,大型军械是不要想了,同时那些健壮的战马也不要想了。 战马运不过去,让吕布在山地中和人家打步战,那不是摆明了让吕布送死吗? 别说一个吕布,就是将关羽、张飞、赵云、张辽一并打包送到褒中,都经不住五斗米教的汪洋大海,迟早会被淹没到里头。 …… 明明这么一块肥肉就放在嘴边,可偏偏却咬不到。 如此折磨,也难怪这些将领都会抓耳挠腮,不知该怎样去谋夺蜀地。 贾诩更是直接出言劝谏—— “陛下,还是放弃谋夺蜀地吧。” …… 其实贾诩是说出了在座所有将领的心里话,只是他们碍于武将颜面,有些不太敢提。 攻占巴蜀虽难,但在座的都是名将,总有办法拿下蜀地。 可如果在前面加上“兵员粮草不足”、“只能从北面进军”、“速胜”这些条件,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种情况下,天子若是执意进攻蜀地,其实反倒会白白折损朝廷底蕴,有些不划算。 反正天子还年轻,只要在关中熬个十几年,逐渐攒够兵力、粮草,自然能够轻松拿下蜀地…… 但刘协能等那么久吗? …… 刘协目光微微西移,看向一片并没有画出路线的沙盘空地—— “其实,朕有一计,说不定可以速胜!” ———————— 注1: 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 明天更新时间可能会延后,因为约了医生看病,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本章完) 第205章 卷三 贾诩:臣也有计! 第205章 卷三 贾诩:臣也有计! “陛下有何计?” 便是董卓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眼下诸多将领齐聚一堂,这都没有想到入蜀之计。天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计策? 难不成要从天上飞过去不成? 刘协询问董卓:“太师出身陇右,可曾闻得阴平?” “自然听过。” “武帝时期,割广汉郡南部僰道等县与南夷地区置犍为郡。后又以氐族之地置阴平道、刚氐道、甸氐道,属广汉郡。” 阴平这个地方对于别人而言其实还是有些陌生,但董卓毕竟自年轻时便与一些羌人首领厮混在一起,所以对此地还算熟悉。 “朕在上邽时,曾听当地羌氐说过,自阴平出发,经文县,翻越摩天岭,经唐家河、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就能到达平武县的江油关……” 董卓回忆一阵,也是想到:“臣年轻之时确实在一些羌人部落中见过来自蜀地的蜀锦。当时便想着羌人应该买不到这么珍贵的织品……现在想来,倒很有可能便是从这条小路流传过来的。” 在场众将得知竟然真的有这么一条阴平小道,并且还从董卓口中得到了证实,都是纷纷大喜! 不过董卓很快便拨下一盆冷水—— “虽有阴平小道,但那道路却极为险阻。” “单听陛下说的这些地名你们也该知晓,无论是摩天岭,还是马转关,都是鸟兽罕至的凶险之地,哪里有可能翻越过去?” “便是真的翻了过去,也并不是直抵成都,而是来到了江油,有重镇涪城阻碍。” “若是不能夺下涪城,及时获取补给,人困马疲……那这支兵马同样逃不开覆灭的命运。” 贾诩此刻也站在了董卓一边—— “陛下,就算战事一切顺利,那支军队拿下涪城,甚至拿下成都,但又该如何呢?” “益州的那些本地豪族,真的会就此臣服朝廷吗?张卫所统帅的五斗米教,甘宁所率领的巴州将领,会坐视不理,无动于衷吗?” 如果说,董卓是在军事上说明了这条计策的不可行,贾诩就是从政治上说明了“偷渡阴平”实乃一步臭棋。 不但要克服重重险阻,还要有能力在抵达蜀地后立刻统合当地势力,来抵御张卫和甘宁的进攻…… 这条计策,纯属是十死无生,根本就没有任何探讨的必要! …… 刘协早就料到二人的反应。 邓艾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的过程中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巧合。 哪怕出现一丁点的差错,这支进入阴平小道的兵马都将没有半点生路。 但这和硬闯金牛道和米仓道相比,成功率确实提高了一些。 大致,是从千分之一的成功率提升到了百分之一。 即便刘协真的制定这个计划,估计也没有将领敢领兵完成这个计划。 毕竟,其风险实在太高,几乎与送死没有两样。 …… 宫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即便天子说出了这条计策,却还是相当于没有。 不少将领也开始踟蹰,兜兜转转想着怎么劝天子要不干脆放弃伐蜀。 “陛下!臣愿走阴平小道,为陛下直取成都!” 万马齐喑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众将看去,赫然发现便是首次参与军政会议的刘备等人。 刘备站起,关羽、张飞也本能的跟随其起身,朝着刘协躬身。 “皇叔可知,走阴平小道,有很大可能全军覆没?” 刘协心中一开始的人选,其实也是刘备。 但经由董卓、贾诩的反驳,便是刘协此刻心中也有些没底,不知道该不该让刘备去冒这个险。 “陛下。” 刘备面容朴实,眼神坚定。 “陛下与太师之前也说了,若现在不能谋夺蜀地,那以后怕是会更加艰难。” “到时候就算能够耗费数倍的钱粮谋取蜀地,怕是也极难积攒力量,东出扫平天下,中兴汉室!” “关中百姓是大汉的百姓,难道关东的百姓就不是大汉的百姓吗?朝廷如何能够坐视关东百姓受人欺辱呢?” “便是蜀地的百姓,那也依旧是我大汉的百姓啊!朝廷怎么能够坐视蜀地百姓自相残杀而无动于衷呢?” 刘备再次请命—— “偷渡阴平虽然凶险,但确实还有几分胜算。可若是走金牛、米仓二道,只怕朝廷真就无法收复蜀地了!”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令臣领一偏师自阴平入蜀?不成,不过舍弃备一无用之人的身躯罢了!但若成,却可以为朝廷省下数年之功啊!” 刘备的一席话,引得周围将领对其都刮目相看。 便是董卓对刘备那番“关东百姓也是大汉百姓”有些不感冒,可依旧还是被刘备之后舍生取义的勇气所折服。 “不愧和孤一般,都是起于微末的勇士!” 董卓也听说了之前关羽、张飞、赵云与吕布一战之事,虽有些惊异,却也不至于动容。因为关、张之勇无外乎气力,但今日刘备之勇,却在于其心中啊! “好!” 刘协在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设想,以刘备为主将,进取蜀地! “皇叔有此意,朕心盛慰!” 刘协既然之前就决定让刘备前去攻取蜀地,自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朝廷之前曾收拢一批羌人,为其赐予汉家姓名,组建一军。现在正由校尉庞德率领,驻扎在汉中。” 提到庞德的时候,刘协下意识看了眼关羽。 “羌人善于翻山越岭,之前就曾横跨子午道,夺取汉中,建立奇功。” “那阴平小道虽然难走,但若是以羌兵穿行,路途的凶险其实会减少大半。” 以羌人为奇兵,偷渡阴平,其实就是解决了之前董卓担忧的道路难行。 “此外……” 刘协说出第二条计策。 “如今蜀地,其实已成三分之势。” “沈弥、娄发、甘宁那伙巴郡将领占据益州东部,沟通荆州,占据水路。” “张卫自米仓道逃入蜀地,于居中的褒中一带聚拢信徒,算是占据了益州北部。” “而刘焉之子刘瑁,以及益州本地豪族,即司马赵韪、治中从事王商等人,则控制着西面的成都一带。” “既然选择从阴平道入蜀,所遇上的敌人自然就是刘瑁等人。” “刘焉虽有忤逆朝廷的举动,但他毕竟到死都是汉臣,都是宗室。其子刘瑁便是继承了刘焉的几分反骨,却也不至于完全就是个不尊朝廷之人。” “其弟刘璋至今还关押在朝廷诏狱,皇叔此次伐蜀,不如将刘璋一并带上,若是到了江油、涪城一带,可让刘璋前去劝降其兄,令其迷途知返。” 刘瑁此人刘协实在不太熟悉,只能以其弟刘璋试试其成色,看看能不能以兄弟情义诱之。 但这两条能给刘备的助力显然都有些太少,根本做不到邓艾昔日的天时地利人和。 可饶是如此,刘备依旧欣喜:“多谢陛下!” 本以为此事便先这般草草定下来的时候,贾诩突然出声—— “若是能够使益州自乱,刘皇叔的胜算是不是又大了几分?” 刘协一听,便知道贾诩又想到什么蔫坏的主意了! “贾令君既有计,自当言说!” 贾诩拱手:“如今蜀地派系林立,早晚会爆发纷争。” “之所以还没有爆发大的冲突,不过都是在忌惮朝廷罢了。” 贾诩的话引得众将点头。 也就如今朝廷占据着汉中,蜀地的各路兵马都在小心防备。 尤其是刘瑁和张卫。 若是朝廷真的大举兵发益州,这两伙人便是联合到一起都不意外。 “故此,除了刘皇叔一路兵马外,还请陛下直接从汉中出兵,直取蜀地!” ? 众将心中都是莫名其妙。 吕布更是直言不讳:“贾令君莫不是糊涂了?本就要防止朝廷在汉中的兵力过盛,引得三方忌惮而联合。现在还要从汉中出兵,那不是在逼迫几方势力联合吗?” 贾诩微笑:“吕将军切莫急躁。” “臣只说了要从汉中出兵,却没有说出兵之后应当如何。” “如今蜀地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最为强盛的一方还是继承了刘焉之位的刘瑁。” “张卫本就忌惮刘瑁,若是刘瑁还能够展现出极强的战力,吕将军以为张卫会作何感想?” 吕布皱着眉:“我又不是张卫,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 吕布不知道,但宫室中不少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贾诩究竟是想出了何计。 荀彧询问:“贾令君说的,可是要驱虎吞狼?” “正是!” 贾诩是想要让朝廷从汉中出一支兵马走金牛道攻击刘瑁。 这支兵马要多豪华有多豪华,要多庞大有多庞大。 之后, 便是败的要多惨就有多惨! 一旦刘瑁“击败”朝廷大军,必然会使得蜀地三方势力放松警惕,以为头顶上盘旋的这条强龙不得已退了回去。 可之后怎么办? 刘瑁本来就已经足够强了。 现在竟然还能击败堪称无敌的朝廷大军? 试问,张卫会怎么想?那群巴郡将领会怎么想? 若是他们能够联合起来,从北面、东面两个方向朝刘瑁发起攻击,那必然会使得西面的腹地空虚! 而刘备偷渡阴平的目的地,一直都是西面! 此所谓,驱虎吞狼之计! (本章完) 第206章 卷三 大婚 第206章 卷三 大婚 驱虎吞狼? 刘协微微点头,举得若是真的能够使得益州自乱阵脚,使得成都方向的兵力陷入空虚地步,倒真的能够为刘备打下胜利的基础。 “贾令君。” 刘备对此计却是颇有微词。 “此举要挑唆益州百姓互相攻伐,是不是太过有伤天和?” 刘备之所以不惜生命请愿走阴平小道,就是为了防止益州百姓也相互残杀,正如刘备方才所言,益州的百姓,也同样是大汉的百姓! 此言一出,贾诩错愕的看向刘备。 便是其他将领,也对刘备有些无语。 如果说,刘备方才的胆色让他们惊艳。 但现在的刘备,却因过度的仁德而让他们感到有些无奈。 “仁”作为五常之道,自然是将领应该具备的品格。 但现在还没有打入益州,结果刘备倒先为益州的百姓考虑上了…… 张辽、高顺等都是微微摇头。 刘协虽然知道刘备的仁德,但在一场最高级别军事会议中说出这些,明显意味着刘备还多少有些不大合格。 不过毕竟是刘备第一次参与军事会议,刘协也理解刘备的心情,难免会将一些政治理想带到军事上面。 可眼下讨论的,是战争! 战争,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蜀地百姓虽然也是大汉的百姓,但眼下跟随刘瑁,跟随张卫的百姓,却依旧还是大汉的敌人。 “皇叔仁义,可眼下毕竟是在战事当中。” “按照皇叔的说法,那昔日的黄巾军也都是大汉的百姓,难道皇叔在面对他们时会乖乖束手就擒、引颈待戮,用仁义感化他们吗?” 刘备无言。 毕竟他本身就是以平定黄巾军的战功起家的,自然不会认为可以凭借仁义感化对方。 刘备毕竟是第一次进入中枢决策的殿堂,总是以为在这里就和在外面会有不同。 但很遗憾,战争就是战争。 不管是在幽州,还是在益州。 不管是百人、千人的小规模乱战,还是万人、百万人的大军团作战。 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追求胜利!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说什么用仁义之名感化百姓,不然的话哪有什么资格去施行仁义? 刘备眼见天子如此诉说,也是有些悻悻。 待今日会议结束,刘协也是直接留下了刘备,与其交心。 “皇叔可认为朕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 “臣不敢。” 不过刘备眼底的执拗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皇叔不必如此,朕愿将此物交予皇叔。” 刘协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物,放在桌案上。 刘备定睛望去,却发现是一通体金黄,泛着寒光的斧钺! “此次皇叔前往蜀地,风险极大。” “即便真的能够攻占成都,也还是要面临益州本地豪族的反击,面对张卫等人的围剿。” “故此,还望皇叔带上此物,以节制益州!” “到了那个时候,皇叔就应该知道,若是将仁义用在敌人身上,只能变成对自己的残忍。” 假斧钺! 持斧钺者,如天子亲临! 刘协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权力交予刘备,刘备此刻都有些茫然。 不过在听到刘协方才的话后,还是赶忙辩驳:“陛下,臣并非是要以仁义对待敌人,只是说益州百姓并非朝廷之敌……” 刘协还是摇头。 “皇叔,朕常与他人说,朕用人做事,从来都是只论其迹,不论其心。” “朕判断敌我,也并不看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而是要看他们具体做什么。” “就比如如今跟随在袁绍身后的兖州牧曹操。据文若所言,曹操心中其实一直还在怀念着汉室,不想要侍奉河北朝廷。但因为种种原因,终究还是背道而驰,追随袁绍成为了汉贼。” “皇叔你说,若是论心,曹操或许还是汉室的忠臣;可若是论迹,他却成了汉贼……朕究竟该如何应对他呢?” “世上之人多艰难,能和皇叔一样,始终坚定恪守本心,表里如一的其实并不多。朕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判断其心中作何感想,只是看其行迹,以此分辨罢了。朕如此说道,皇叔心中可明白了?” 刘备听到刘协突然夸赞自己,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而听闻刘协的解释,刘备也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羞愧,想要对着天子道歉。 “皇叔不必如此。如今乱世当中,皇叔这般还能保持仁义之人已经不多了。” 刘协拿起斧钺,来到刘备面前,将其放入刘备手中。 “其实皇叔真到了战场上,朕反而不会担心皇叔会效仿宋襄公鸿水故事。” “只是倘若真的一切顺利,皇叔真的打下成都,在面对当地的一些世家豪族时,怕是难免会因为自身仁义而对他们放松警惕。” “还望皇叔记住朕今日之言,日后不要感情用事啊!” 让刘备去伐蜀,是对刘备军事能力的肯定。 赐予刘备斧钺,是对刘备人品的信任。 唯一让刘协担心的,就是刘备如今的行政能力约等于零…… 其实倘若刘备真的能够攻占成都,也不需要刘备有多么高超的政治手腕去长袖善舞,只要刘备能够保持强硬,对益州的世家豪族进行一场血腥镇压,自然就会令他们感到畏惧,从未不敢再有其余心思。 但刘协很怀疑刘备能不能做到这点…… 刘协只希望,刘备多少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些,至少在打入成都后能够暂时稳定局面,不要犯下大错。 刘备接过天子递来的斧钺,自然知道这份嘱托代表着怎样的信任与份量。 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刘备手持斧钺向天子行礼:“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为陛下攻陷成都!” 刘协补了一句:“还有稳定局面。” …… 朝廷之后便开始假借为天子筹备大婚之名开始运输粮草。 刘备一行人也带着千余人的本部兵马自陈仓道迅速前往汉中,开始谋划伐蜀。 而朝廷此刻,亦是开始筹备新年的春耕,还有即将到来的首次科举……如此繁忙,让刘协一时间都有些昏头转向。 甚至若不是蔡邕提醒,只怕刘协都要忘了什么大婚的仪式。 大婚当日。 先是纳采、大征。 之后是册立、奉迎、合卺、祭神。 最后完成庙见、朝见、庆贺、颁诏、筵宴等仪式,这才终了。 而在这一过程中,蔡邕的脸一直乌漆嘛黑的。 在大婚仪式前,所有人都担心董白搞出什么幺蛾子。 为了让董白记住仪式,蔡邕、蔡琰父女两可谓是煞费苦心,调教了一遍又一遍。而在大婚仪典上,董白当真是没有出任何乱子,完全收敛的性格,每一步都做的异常到位。 反倒是一向被人认为稳重的天子,却出现了诸多错误…… 因为刘协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政务并筹备军事,反倒是疏忽了对礼仪的练习,这无疑是让蔡邕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瞪了刘协一眼又一眼。 因为汉遵周礼。婚礼重的也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反而简朴干净,没有挑盖头闹洞房等繁杂的玩意儿。 便是服饰,也并非喜庆的朱红之色,而是遵循“玄纁制度”,取天地之间的最高色——玄色为基调,制以婚服。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庄严的婚礼过后,便是刘协和董白都已再熟悉不过,互相也是有些被肃穆的氛围所感染,相互坐在床头,有些不敢说话。 片刻。 还是刘协打破了沉默。 “朕今日礼数不全,让渭阳君有些失望了。” 董白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有些害怕,也失了往日的活泼,坐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慌乱的玩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绶带。 “嗯。” “啊?” 刘协没想到董白竟然真的在意此事,也是有些局促的挠着头。 其实不光是今日的大婚。 便是之前董白的及笄之礼,刘协也仅仅是在宴席上稍稍待了一阵,便又立即前往北宫开始商议伐蜀战事。 细细想来,刘协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过分。 刘协微微将自己的身体往董白那里移动了几分,眼见董白没有拒绝,心下亦是稍安。 而董白察觉到刘协的动作,以及扑面而来的那股炙热,也是突然心乱如麻。 已经筹备了一年大婚的董白,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要成婚了? 而且伴随着刘协越来越靠近,董白更是慌乱到了极致。 待刘协距离董白还有一臂距离时,董白更是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珠中不断涌出泪水。 刘协见到董白竟然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顿时没有了其他心思。 想要靠近哄也不是,想要后退避开也不是,刘协此刻也不知究竟要如何是好。 “陛下。” 万幸,董白哭归哭,却还是说了话。 “你会对我好吗?” “会的。” “有多好。” “比太师对你还要好。” “骗人。” 董白此刻似乎才明白自己的出嫁意味着什么,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下,很快便将脸上的妆容都给哭。 “刚才宴席上祖父背过身去偷偷哭泣,我还笑话他……可现在我怎么也哭起来了?” 董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但终究还是哭的厉害。 平日里对自己一向自信,以为能够解天下万般困难的刘协此刻也开始不知所措,只是略带笨拙的将自己的衣袍捡起,将其中一个角递给董白,让董白拭泪。 董白红着眼接过衣角,擦着擦着,却又觉得好笑,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 尤其是在看到贵为天子的刘协此刻竟然手足无措的坐在远处,更是有些忍俊不禁。 放下刘协的衣角,董白用双手撑过身子,也学着刘协方才的样子,朝刘协的方向移动了这最后一臂的距离,使二人之间再没有缝隙。 两道温热的身体靠在一起,彼此的气息已然缠绵到了一起。 刘协将手放在董白的肩膀侧,微微用力,而董白也顺势倒在了刘协怀中,枕在了刘协结实有力的胸膛上。 “渭阳君。” “嗯。” 明明只是呼唤了一声名字,什么都还没有说,董白却已完全失去方寸,将头调转方向,一并埋入到刘协怀中。 刘协也将想要说出的话语重新咽入肚中,免得不解风情。 董白这时又在刘协怀中蹭了几下,将自己的鼻涕眼泪全都蹭到刘协身上,这才抬起头来。 挣脱了刘协的怀抱,董白反客为主,不但牢牢将刘协的肩膀控住,还身子一转,双腿夹在刘协腰间。 “躺下!” 刘协乖乖照做。 董白拉过自己腰间的丝带,随着衣衫的滑落,那白光引得刘协有些炫目。 又伸手去抽刘协的腰带,董白这才发现自己将刘协的衣服搞的有多么埋汰。 本来鼓足的勇气莫名其妙的落下去一半,董白环顾周围,似乎想要逃离:“擦一下,不然黏黏糊糊的。” 刘协:“没事,反正迟早都是黏黏糊糊的。” 董白:? 不过董白很快就明白刘协说的究竟是何意。 第二天。 董白精疲力尽的从睡梦中醒来,顿时便感到浑身不太舒服。 而刘协已经清醒,正倚着身子观摩董白身上的红印。 “陛下,我前去洗澡。” 董白直起身来,可随即便有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自下身传来。 “皇后昨日辛苦了,这些事还是让朕来。” 刘协打了些温水,沾湿丝绢,缓缓将董白身上的一些痕迹轻轻擦除。 期间董白察觉到刘协的变化,本以为还要再进行一场,但刘协终究还是克制,没有给予破瓜之后的第二次重击,起身离去。 担忧董白的蔡琰在第一时间便来到宫室。不过在见到董白满面春光后,便也知道董白没有受太大伤害。 “皇后觉得怎么样?” 听到蔡琰询问,董白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 半晌,董白才露出脑袋,颤巍巍的点头:“很好……” “就是昭姬姐姐是不是私下里也给陛下辅导《玄素经》了?怎么陛下会那般熟练?” “哈?” 蔡琰的脸变得僵硬。 “没有!” “绝对没有!” “我不是那般不遵礼法之人!” (本章完) 第207章 卷三 刘备入蜀 第207章 卷三 刘备入蜀 汉中。 得入蜀地的刘备一行人刚刚进入汉中,便被蜀地的闷热所震慑。 张飞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娘的!蜀地是什么鬼地方!若不是大哥请命,当真这辈子也不想来到此地!” 南方潮热,与北方气候大不相同。 刘备麾下将领大都是幽州人,中原、关中的气候对于他们来说还能称得上惬意。但这巴蜀一带的潮气却着实让他们都有些扛不住。 刘备身上同样被汗水浸透,皮肤与衣裳全都粘连到了一起,同样有些不适。 不过刘备倒始终乐观:“我等此次出征,乃是奉了天子之命讨贼,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 “与建功立业、匡扶汉室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安慰归安慰,刘备还是专门将自己的马匹让予那些对于南方气候不适的士卒供他们骑乘,自己则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潮湿的道路上前进。 待到了汉中郡治南郑,汉中太守荀攸与庞德也是早早侯在此地,为刘备一行人洗风接尘。 刘备性子豪气,很快便也与荀攸和庞德联络起来,联络到一起。 宴席当中,刘备也将朝廷的布置与荀攸再次商议清楚,明确战事的筹备。 当荀攸听到天子竟然要刘备偷渡阴平小道,亦是有些佩服天子的天马行空。 “阴平难行,即便是有羌人开路,却也还是极为凶险。” 荀攸告知刘备:“我已为皇叔寻了几名賨人向导,这些人对阴平都算的上熟悉,应当能够相助皇叔。” 刘备闻言自然大喜过望:“我虽在关中的时日不多,但常常听陛下夸赞荀氏叔侄都乃人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荀攸其实也从刘备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那是只有在天子和自己叔叔荀彧身上能够感受到的熟悉感。 所以对刘备的支援也都是竭尽全力,没有丝毫藏私。 “皇叔谬赞了。此外,皇叔还需注意,即便汉中粮草充裕,却也只能支撑皇叔以三千兵马偷渡阴平。” “阴平古道人迹罕至,鸟兽难寻,难以开辟粮道。所以只能由士卒背上自己所需粮草,轻装简行。” “每名士卒最多负重半月粮草,而且只有去时的补给。若是不能速胜,只怕……” 面对荀攸的担忧,刘备自是谈笑间将其掩饰过去。 “公达说的这些,我又岂能不知?” “但我刘备既是受了朝廷之命、天子所托,又是主动请缨要走阴平攻取蜀地,如何临到头来又顾前思后?” “而且这汉中毕竟是大汉龙兴之地,乃是高祖皇帝基业所在!备身为汉皇贵胄,若是能够埋骨此地,也算是幸运了!” 为朝廷死,为大义死,为理想死,这对刘备来说,实在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荀攸也叹服起刘备的信念,一时之间大为感动。 刘备在汉中休整过后,也开始调动兵马。 第一步便是按照贾诩之计,强攻白水关,再佯装退却。 刘备思索过后,将这一重任交予了关羽、庞德二人。 “大哥!” 关羽神情急迫,他知道如果由他前去佯攻,就必然不能够跟从刘备等人前往成都。 偷渡阴平之事本就凶险,若是没有自己在刘备身边陪伴,这叫关羽内心如何能够安宁? 刘备好言相劝:“云长,将你留在汉中,本身也是防患于未来。” “若是我在阴平失败,导致兵马损失惨重,刘瑁、张卫等人很有可能意识到汉中空虚,会来主动进攻。” “不能拿下蜀地倒没什么,但不能因为我而使朝廷丢掉了汉中。那样的话你让我将来如何有面目去见高祖皇帝,有面目去见陛下?” “故此,务必要留有一部分兵马守卫汉中,防止他们反攻汉中。” 而张飞此刻也有些幸灾乐祸:“二哥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这进取蜀地、护卫兄长之事,还是交给我了!” 岂料张飞话音未落,刘备便又进行吩咐—— “翼德你与云长一样,一并留在汉中。” 张飞顿时傻眼:“为何!??” “原因与云长一样。” 刘备打算将一部分兵马交由张飞率领,驻扎在米仓道中,防备张卫从褒中进攻汉中。 “无论如何,我都要替陛下保住汉中,不让汉室龙兴之地再次落入米贼之手。” “云长、翼德二人分别看住金牛、米仓二道,即便阴平有失,也能够将益州之贼防备于汉中之外!” 刘备这番布置,终究引得关羽、张飞一阵不满。 但刘备心意已决,干脆作为军令,防止关羽、张飞再生端倪。 留下命令后,刘备还专门找来荀攸、庞德,对他们安顿道:“我受天子所托,自阴平谋夺蜀地……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条道路艰难,但这毕竟是我唯一能够为天子分忧的事情。” “若是能成,固然可喜。若是不能成……云长与翼德毕竟与我情同手足,到时候说不定会执意要为我报仇,还望二位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私自调动士卒,给朝廷与陛下引来祸患!” 荀攸、庞德这才知道刘备此时的心意。 二人都是保证,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必然会完成刘备的嘱托,看住关羽张飞,不让他二人意气用事。 “多谢二位!” 仿佛是在安顿后事,刘备将关羽、张飞留在此地后,也是浑身轻松,便找来荀攸之前说的几名賨人向导询问他们阴平小道的地势。 在没见到这几名賨人时,刘备也带着华夏贵胄的偏见,以为对方还是未开化的蛮夷。 直到亲自见到这些人时,刘备才发现这些賨人竟然都是用汉名、说汉话、识汉字,与汉人几乎完全无二! 其中一人甚至还熟读汉家经典,引得刘备颇为惊奇:“汝唤作什么?” “草民王平,见过皇叔!” “王平?” 刘备将这个名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王师南征,平定戡乱,好名字!” “我观你颇为勤勉,又精通地理,做一个斥候向导实在是屈才了。可愿在我帐前做一亲兵,待战事结束后,自有高位以待。” 刘备本以为自己亲自招揽,王平断然会欣然接受。 谁料王平虽身份低微,却有些不忿的说道:“皇叔难道以为我是贪图名利之人吗?” “此次皇叔要走阴平小道,其实已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我若是贪图高位,那何必要请命来为皇叔担任向导呢?” “我之所以来此,不过也是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平定益州,终结乱世,不令益州同胞受到迫害。皇叔以高位诱之,实在是在羞辱我王平的志向!” 刘备当即起身对王平道歉。 他有些惭愧道:“并非我要诚心欺瞒你,而是阴平战事风险实在太大,我不敢将此事宣扬,免得动荡军心。”“既然如此,还请您忘掉我之前的言论。我现在重新问你一遍——” “即便知道此去阴平,九死一生,你是否还愿意与我同行?” 王平抱拳行礼:“愿意追随皇叔!” “善!” 刘备此时也终于方知,吾道不孤! 可老天爷似乎诚心要与刘备作对。 就在临出发的前几日,突然天降大雨,使得日程不得不被拖延下去。 即便是要出发的时候,道路依旧泥泞不堪,给此次行动再次添上一层阴霾。 荀攸、庞德都担心刘备士气低迷,想要来劝导刘备。 但刘备却望着天际,心情顺畅。 “关中此前经历了一整年的大旱,如今却终于有甘露降临,这对于朝廷和百姓难道不是一件幸事吗?” “与这天大的幸事相比,即便我刘备多上一些磨难,又能够如何呢?” 说罢,刘备便带上了些避雨的毛毡,直接就踏着泥泞出发,前往了阴平。 行径在路上,刘备终于知道了为何前人不将“阴平道”标注在地图上。 这哪里是路啊! 分明不过是沿着山谷、河道、兽径连接而成的一条分割阴阳的丝线而已。 若非有王平等人领路,别说是穿越这片无人之地,怕是直接就会迷失在其中,彻底找不到方向。 即便如此,路上还是出现了大量非战斗性减员。 “哎呦!” 在一片密林中走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名士卒叫唤一声,摔倒在路旁。 刘备本以为只是寻常摔倒,但其周围突然传出阵阵惊呼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多时,其周围士卒又纷纷开始拿着木棒鞭打着周围的草丛,还有士卒专门来寻刘备,请求刘备暂停行军,说是周遭有毒蛇出没。 刘备这才晓得之前那名士卒是被毒蛇咬了。 来到其身前询问情况,此刻王平也在一侧,见到刘备过来,亦是朝刘备摇头。 “我方才见到那蛇踪迹了,三角头,上下有圆斑纹,应该是烙铁头,这人怕是活不得了!” 烙铁头乃是益州一带常见的毒蛇,被咬上一口,即便有医者治愈,致死率也在七成以上。 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士卒被这蛇咬伤,就别寻思活路了。 刘备来到这士卒身前蹲下,先是看了眼其面容—— 还年轻。 再看其捂住的伤口,却是正在脚趾的侧方。 将士卒的脚拿起,顿时引得对方一阵哀嚎。 “你忍着些。” 说罢,刘备也不嫌弃对方的脚趾上还沾着泥泞,直接就将其放在口中,用力吸出一口毒血。 转身将毒血吐掉,刘备又连续几次,终于是停下动作。 “去烧些开水来!” 刘备按住对方的伤口,观察里面的颜色。 “天子曾与我说过,世间疾病,多源自细蛊。” “以开水杀除细蛊,说不得能够驱除蛇毒。你不要太过慌张,好好休息。” 那士卒此刻见到主将刘备亲自为他吸吮蛇毒,亦是从一开始的惊愕到痛哭流涕,用自己还有些磕绊的汉话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羌人,何止于将军如此啊!!” 刘备也知道对方乃是羌人。 但刘备却询问他:“你叫做什么名字?” “吕小布……” 应当是一名吕布的狂热拥戴者,竟然取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但刘备却并未因这个名字而轻视对方,反而与他讲起了道理—— “吕、小、布,三字皆是汉字,你说的也是汉话,身上的衣服也是汉服,如何就要以汉羌区分?” “天子特意赐予你们汉家姓名,就是要让你们心安,认同自己也是汉人,也是大汉的百姓,你又何必这般轻视自己呢?” “眼下,我等正在患难与共,自当如手足一般扶持,又何必区分身份的尊卑呢?” 吕小布闻言,再次哽咽。 而当刘备的行为言语传至军中,更是让军中士气一振,重新凝聚力气,在山间铺桥修路,速度加快了不止一筹。 而吕小布竟然也奇迹般的幸存下来,这无疑再次增强了众人的信心,以为此行必胜。 可在抵达摩天岭之后,刘备率领的这支士卒终究是遇上了难题。 能被冠以“摩天”之名,便已经足见其险峻。 其山势南高北低,当刘备爬上摩天岭时,却已经失去了道路,根本不能自南面下山。 赵云、王平,也都劝刘备尽力走到此处已是极限。即便现在回头,想必天子也不会怪罪。 但刘备知道,只要翻过这座摩天之岭,之后的道路就要好走太多。 放弃虽然容易,而且刘备也知道天子绝对不会怪罪自己。但有很多东西,其实放弃了也就放弃了,可坚持了也就坚持了。 刘备命人将之前躲雨的毛毡拿来,直接用其将自己裹住:“有的人喜好占卜之事,总以一事定夺凶吉。” “今日,我便也亲自占卜一番,试试此番战事的结果究竟如何?” 赵云、王平虽都有了猜想,却还是不敢置信:“主公要以何法占卜?” “自然是以身入棋,赢下半子!” 刘备深吸一口气:“若是我下去之后还活着,自然便是吉!若是死,那自然便是凶!” “若是大凶之象,你二人便领兵退回,尽力保住士卒性命!” 说罢,刘备便纵深一跃,带起无数尘土碎石,与其一路滚落到山谷之中! “主公!!!” (本章完) 第208章 卷三 只许败! 第208章 卷三 只许败! 就在刘备出发三天后,汉中也开始筹备进攻白水关,试图以一场惨败完成贾诩定下的驱虎吞狼之计。 荀攸先是封闭了汉中前往蜀地的各处道路,弄得神神秘秘,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在搞什么动静似的。 如此举动,自然引得蜀地各方势力警惕。 驻守白水关的将领乃是杨怀、高沛。 二人都是刘焉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沉稳有谋略。故此在听到汉中封锁消息后,各自都是有了不妙的感觉。 杨怀对高沛说道:“那荀攸自抵达汉中后,一切事务都处置的井井有条,可见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他如此行径,必有深意。我等还需尽早禀报主公,让主公派兵增援。” 高沛深以为然。 不光是荀攸。 其实这段日子高沛也领兵窥探过汉中。 但庞德治军严整,尤其是汉中要地定军山上,更是修筑了不少防御工事,堆叠了许多拒马、鹿角,这也让高沛清楚这庞德同样不是善茬。 有这样的人悬在自己头顶,杨怀、高沛自是连觉都睡不安稳,时刻担心着汉中会出兵攻打蜀地。 但二人的信件并没有引起成都当面的重视。 给他们回信的是司马赵韪,也是如今刘瑁势力的实际掌控者。 赵韪语气倨傲:“朝廷去年才刚刚平定了凉州,夺取了汉中,怎么可能今年就又要对益州用兵呢?况且朝廷的天子今年刚刚及冠,要举办大婚,又怎么会决定轻易发动兵祸呢?我看你二人只是有些过于紧张,才有这样的念头罢了。还是说,你们其实是有什么别的意图呢?” 杨怀、高沛收到赵韪的回信,便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得到成都方向的援兵了。 刘焉刚刚去世,赵韪其实也在和刘瑁进行着暗中的角力,都在努力收拢着兵权。眼下杨怀、高沛问其所要援军,赵韪自然不会轻易答应,甚至还在信件末尾询问了杨怀、高沛二人是不是另有所图。 杨怀有些愤恨:“若是朝廷真的举兵来攻,那岂不是耽搁了大事!” 高沛见杨怀激动,也是安抚其情绪—— “虽然赵韪的话语令人生厌,但他前面的话语不无道理。” “我也听从关中来的商人那里听取了一些消息。如今的天子不但要及冠、大婚,似乎还在推行新政与新的律令,恐怕不会来攻伐蜀地。那荀攸如此布置,说不定只是在故弄玄虚。” “而且杨兄不易妄自菲薄。这白水关的名声虽不及函谷、阳平那般闻名遐迩,却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坚隘,就算汉中兵力尽出,怕是也难以攻破此处!” 高沛好说歹说,杨怀这才放松下来。 可仅仅在一日之后,被封闭的门户瞬间大开,一个消息也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蜀地! 朝廷出兵了! 庞德、关羽,领步、骑一万,已经绕过了定军山,正往益州要冲——白水关而来! 一时间,蜀地各方势力鸡飞狗跳! 成都方面立刻往白水关派去一万援军,试图阻碍朝廷大军。 位于褒中的张卫也不再继续利用五斗米教搅动风云,而是让杨帛领三千精兵前往前往南江,遏制朝廷有可能从此处派来的援军。 沈弥、娄发、甘宁等巴郡将领也突然变得格外乖巧,缩在江州一带,不去叨扰刘瑁、张卫的后方。 果然与朝廷一开始的猜测一模一样。 别看现在三方势力打的火热,可却都在暗中提防着朝廷。 如今朝廷刚刚对益州用兵,三方势力立刻一致矛头对外,不再继续内乱。 庞德、关羽陆续也收到了各方消息。 关羽面有不屑:“一群土鸡瓦犬罢了!不敬汉室、不敬天子,当真该死!” 庞德皱眉,出言提醒:“关将军不要忘了,我等只许败,不许胜。” “我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益州内部兀自混乱起来,好为刘皇叔争取偷袭成都的时机,可万万不要意气用事!” 听到庞德提醒,关羽虽有不忿,却也是听从了其意见。 而当大军行至白水关城下后,关羽更是知道了朝廷为何不愿强攻此地。 白水关就建在白龙江曲折的一侧江岸,关内自有水门,可以通过舰船封锁江面。同时也可以自逆白水江而上,轻松包抄进攻方的后路,或者是摧毁进攻方的粮道,使得进攻方逐渐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 此外,白水关的位置设计的实在巧妙,不但利用关隘两侧的天然山石构建出了一个个瓮城,更是相互联通,使得守军自由穿行,可以随时占据高点对进攻方进行全覆盖打击,属实是看着渗人。 若是强攻此处,只怕不死个几千人,不耗费个一年半载的,是根本无法拿下的。 好在眼下两人的任务不过是进行一场大败,自然不用面对这座恐怖的关隘。 庞德命士卒就在白水关外面扎营,并且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到了晚上,甚至还直接烧起十几口大锅,在里面炖煮上美味的肥羊,让香味一直盘旋在白水关上方。杨怀、高沛夜间巡视时也是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骂骂咧咧。 “这他娘的是来打仗的啊,还是来郊游的!?大军刚至,寸功未立,竟然就已经开始炖煮起羊肉来,难道朝廷竟然这般富裕了吗?” 杨怀站在城楼上打量汉军大营,突然有了主意:“如今敌军初至,立营不稳,又这般松懈,不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吗?” 白水关地势险峻,视野却是极佳。 高沛之前已经确认过周围并没有汉军其余的埋伏,倘若一举冲进大营,倒还真有可能将汉军大营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也好!正好让赵韪那些人知道,我等终究不是无名之辈!” 二人一商议,当即决定在拂晓之时发动一场袭营! 而对面汉营中,庞德、关羽看到白水关的炊烟竟然早早升起,也料定了对方这是在为袭营做准备。 庞德再次视察了一遍军营,确认了布置无误,这才放心。 眼下庞德、关羽要演的不仅仅是一场失败,而是一场大败! 但无论是二人还是朝廷,显然都不允许将士卒的性命白白送给对方,既然如此,自然要有别的东西来彰显杨怀、高沛的大胜。 “这次前来,荀太守可谓是将汉中的府库全都搬空了,这才换得诸多细软。” “此外,还有三万石粮草,也都堆积到了大营内,等待敌方来取。” 说到这些时,庞德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但他还是叮嘱关羽,切记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败!一定要大败! 关羽受不了这般的催促,也是放下狠话:“我关羽一定会败的漂亮,绝不会败坏朝廷的大计!” “最好如此!” 庞德也不知为何,总能从关羽身上感受到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倒不是说庞德怀疑关羽的能力和武勇。 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庞德知道了关羽的厉害,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关羽的倨傲,生怕关羽会在关键时候坏事…… 到了天灰蒙蒙一片,将将亮起的时候,白水关突然城门打开,杨怀、高沛一骑当先,领着城中守军径直杀往汉军大帐。 庞德“极为惊慌”,不过仓促抵御之后,便舍了大营,开始往后方逃去。 待庞德“逃出生天”后四面环顾,脸色却有些铁青。 “关将军呢!!!” 殊不知,就在后方大营中,高沛则是全然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他刚冲入汉军大营,就有一个红脸大汉挥刀杀了过来。 而且这红脸大汉势大力沉,仅仅一记劈砍就险些将他带下马去,属实让高沛有些心惊,不知汉军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而那红脸大汉在试探出高沛的战力后,则是轻轻捋着自己的美髯,眼珠上提,似乎对高沛有着不屑。 “你他娘的!” 高沛好歹也算西川名将,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反正如今汉军大营已破,高沛便直接让士卒淹没过去,誓要将这红脸大汉淹死在人群当中! 红脸大汉自是关羽。 一开始关羽还没有察觉出什么,直到他微微抬头,发现四面八方都涌过来了高沛的士卒,这才觉得不妙。 想到方才对庞德的承诺,关羽一时也是羞恼,手上也不再藏着力气,挥动大刀,竟是直接将一片敌人全都撂翻,摔倒在地。 高沛眼见关羽这般勇武,又是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让一侧的杨怀也来策应,定要将关羽留在此处。 杨怀察觉到此处战况,亦是不顾刚刚得来的汉军府库,转而朝着关羽方向杀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箭矢宛若流星般坠落至杨怀面前,惊的杨怀立即勒马。 关羽看到杨怀止步,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当即将刀刃挥成一个圆月,从空隙当中跃马而出,仓促朝着北方逃去。 杨怀、高沛还想再追,却察觉这一路汉军实在跑的太快,终究只能不了了之,回过头来检查着截获的汉军大营。 高沛上前询问:“如何?” 杨怀自是喜悦:“大丰收!全都是他娘的大货!” (本章完) 第209章 卷三 我错了,我还敢 第209章 卷三 我错了,我还敢 “这大营中的东西有多少,恐怕你绝对猜不到!” 杨怀此刻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直接就带着高沛前去查看缴获的细软财物。 高沛一看到满满当当的府库,亦是喜不自胜。 不过方才关羽的武勇还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让他忍不住开始思虑此事。 杨怀也见识到了关羽的厉害,顿时觉得眼前的细软也不香了。 “而且刚才有士卒回报战况,我等虽得了汉军大营,但并未杀死多少士卒。大部分的士卒终究还是逃回了汉中,若是那红脸汉子再次来攻,只怕就不能赢的这般轻松了!” 二人都非注重小利之人,合计之后,当即做出决定—— “追!” “趁汉军刚遇溃败,尽力追过去赶尽杀绝!” 同时,杨怀还有另外一番心思。 “赵韪凭借着自己的资历倚老卖老,想要掌控权柄,甚至故意轻视我等。” “我等虽是守卫着白水关的大将,在对方眼中却是无足轻重。” “既如此,不妨再往前追击一段时间,若是能够拿下定军山……乃至拿下整个汉中,成都又有谁敢轻视我等?” “甚至,我等完全可以仿照昔日张鲁旧事,堵塞蜀道,有一片立足之地!” 赵韪之前的信件毫无疑问让杨怀、高沛都感到有些不满,同时心中也都是充满了危机。 他二人毕竟是刘焉提拔上来的将领,与赵韪不是一路人。 若是赵韪继续掌权,说不得还会撤掉他们的军职,剥夺他们的兵权,这显然不是杨怀、高沛能够容忍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此大胜,一举北上,为自己搏出一片天地,说不定就是泼天的富贵! “好!” 二人留守部分士卒将汉军大营中的财物搬入白水关城中,又找来一些俘虏,向他们询问汉军的情况。 从这些俘虏口中得知,汉中的守军其实并不多,那一万士卒基本就是汉中的全部兵力,这毫无疑问让杨怀、高沛大喜过望! 他们只觉得,上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眷顾着自己! 而高沛也终于知道了关羽的姓名,并且知道了关羽是因为有一个汉室宗亲出身的兄长,这才能够突然空降军中,担任庞德的副将。 了解到这些,他二人都是决定不再迟疑,立刻往汉军逃跑的方向追去。 而此时,庞德、关羽已经回到了定军山大营。 庞德对关羽有些怨气:“关将军!你之前与我是怎么说的?若非我察觉不对,你可知今日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那救了关羽的一箭自然便是由庞德射出的箭矢。 关羽虽有“万人敌”的称呼,却也不是说将他丢入战场上后真的能够以一敌万。 若是方才杨怀过来合围,将关羽彻底淹没在人海中,那即便是关羽,恐怕也只是死路一条! 关羽听庞德训斥,却也难得默不作声,乖乖接受。 “唉!” 庞德终究没有忍住。 他长吁短叹,语重心长的对关羽说道:“并非是我仗着主将的身份刻意过来训斥你!而是你兄长刘备在走前其实特意让我关照于你!” 庞德将刘备的话悉数告知关羽。 尤其是刘备那句“看住云长,让他不要为我报仇”更是让关羽错愕。 庞德双手一摊:“这下你明白了吗?若是你那兄长刘备真的成功拿下成都,转头回来问我要人,你却已经战死,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他?” “故此,还望关将军谨慎行事,绝对不要再出现差错!” 关羽此刻终于是低下自己的头颅,朝着庞德拱手:“这确实是关某的错误,还望庞将军责罚!” 庞德大度的挥手:“责罚就免了。关将军日后早晚都是独当一面的将领,只是切记不要在自己的性子上吃了大亏,给你那兄长或者朝廷带去麻烦,不然的话只怕真有可能酿成大祸!” 关羽闻言,再次拱手致谢。 就在此时,忽然有亲兵闯入军帐—— “将军!杨怀、高沛自白水关带兵追了上来!如今已接近定军山大营!” 庞德蓦然站起身来,与身旁的关羽对视一眼,显然都颇为惊讶。 原本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一环! 谁能想到杨怀、高沛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是直接追杀上来,看样子是想要夺取定军山! 一些钱粮丢了也就丢了,但定军山是汉中至关重要的门户,显然不可能拱手相让! 但现在始终要维持汉军大败的形象,显然也不能直接出兵将二人击溃。 如此一来,庞德的应对方法只有一种了—— “关将军,还望你领三千兵马前往山脚扎营,与此处成掎角之势,装作兵力不足却不得不防守的架势……切记!和方才一样,这一次只能守,绝对不能进攻!”“杨怀、高沛匆匆自白水关出发,所带兵员必然不多,所带粮草必然不足。自多坚持三日,他们必然会引兵退还,只要能够坚持三日,便算是完成此次任务了!” 庞德再次嘱咐关羽,而关羽也领命,率军前往山脚布置大营。 杨怀、高沛引兵而至,一看定军山有两座汉军大营,也是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定军山兵力不足,只能将大营分开,以减轻防守压力。 “山脚大营竖着一面【关】字将旗,必然是那关羽在此!” 高沛指着关羽大营:“便由我亲自前去攻取大营,还望杨将军能够将山上的庞德大营拖住,防止其在我身后骚扰!” 杨怀见高沛要亲自接过主攻的艰巨任务,自然不会推辞,便引兵屯在山腰,截断了庞德与关羽的联系。 高沛来到关羽营前,本以为这支汉军刚刚经历了溃败,只需轻轻一推便能将其推倒。 但谁料这支汉军纪律异常严明,配合的也极为到位,高沛连续冲阵数次,都没有接近大营的外围。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连续几次没有冲入关羽营寨,反倒是使得高沛军自己士气低落,陷入到危机当中。 高沛眼见不能强攻,便想要将关羽引诱到外面再次进行斩杀! 第二日,高沛便派士卒前去关羽营寨前辱骂。 什么“老匹夫”、“长须怪”、“红脸汉”,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但任凭士卒如何辱骂,关羽这一次似乎是打定主意不主动出兵,就在营地中自顾自的待着。 到了第三日,高沛已是有些心急,杨怀也派人前来催促。 与庞德猜测的一样,他们携带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三日。若是还不能攻下定军山,怕是只能引兵撤回了! 高沛眼见如何辱骂关羽,关羽都不肯出来迎战,也是气急败坏。 他干脆亲自到了营门前大骂:“关羽!你不过是个仰仗兄长裙带关系的废物罢了!你如何敢统帅一军,成为一军之将?莫不是你将自己的沟子献给你那兄长了不成?” 话语中极尽恶毒,但关羽依旧闭门不出,仿佛高沛辱骂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仙人板板!” 高沛愤怒至极:“我看就是如此!你和你那兄长都不是些什么正经货色!听说你那兄长还是什么汉室宗亲?我看怕不是与那朝廷的小皇帝同床共枕过,这才得了个皇亲的名号吧!” 最后已是彻底失了脾气,不过随口一骂,高沛却是已经打算引兵折返,退回到白水关中。 “轰!”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此刻,犹如乌龟壳一样的汉军营寨竟然轰然打开! 关羽冷着脸庞,双目中似有赤红,直接便领几十名骑兵冲向高沛! 高沛先是一惊,随即就是大喜! “来的好!” 说着,高沛就想要回去引兵来攻。 但很快,高沛眼中的大喜又再次沦为大惊! 关羽太快了!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关羽竟然径直就来到了高沛身后。 挥刀! 宛若天倾! 不过高沛很快便发现,天还是那个天,不过是自己的脑袋离了脖子,眼睛在眼眶中旋转,变得头昏。 “敢辱我兄长和天子,找死!” 高沛之死立刻引得其士卒崩盘,逃也似的往后退去。 山腰的杨怀发现异样,在得知高沛被关羽阵斩,亦是红了眼眶。 “那红脸大汉休走!” 杨怀拍马上前,竟不管不顾,直接就冲往关羽的方向! 关羽见杨怀冲来,亦是面露不屑。 第一招泄掉其力道,第二招将其打落马下,第三招便直接砍下其头颅,丢弃在路旁。 当山上的庞德得到消息,已经是来不及制止。 关羽见庞德过来,也是丢掉大刀,捋起胡须引颈受戮:“关某知道已经坏了朝廷大计!若是庞将军要以军法处置,关某也绝无怨言!” 庞德又气又恼,但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还是没有责罚关羽。 来到高沛的尸首面前,庞德亦是愤恨的上前踢了一脚! “高沛啊高沛!你好好的惹那关羽做什么?” “惹了关羽就算了,还辱骂刘备与天子……你这混蛋玩意!呵~呸!” 一口浓痰吐在高沛脸上,庞德此刻也有些无奈,有些犹豫的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本章完) 第210章 卷三 进攻!进攻! 第210章 卷三 进攻!进攻! 原本朝廷的计划是大败一场,引得张卫对刘瑁产生恐惧,从而引诱其出兵。 但现在关羽把杨怀、高沛给砍了,显然已经无法伪装成朝廷大败的样子…… 直接斩了二人,不但不是大败,反而成了大胜之势,会让益州各方势力更加警惕。 甚至最坏的结果就是促成刘瑁和张卫的联合,让益州变成铁板一块。 若是那样的话,先不说朝廷能不能够继续收复蜀地,单单是偷渡阴平的刘备本人也会一头撞到守备完善的益州腹地,直接全军覆没! “日他奶奶的!” 庞德骂了一句粗话,也是当机立断! “云长!眼下不是纠结罪过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夺下白水关城!” 庞德骑在白马上,让刚刚回到定军山大营的士卒再次出击。 “杨怀、高沛被斩,白水关城中群龙无首,正是我等夺下关城的大好时机!” “眼下既然已经不能伪装成大败之势,不如干脆兵锋南下,直指成都!” 关羽顿时醒悟过来,也是立刻与庞德引军南下,重新杀向白水关。 白水关城此时防备空虚,留守在城中的士卒听到主将被斩,亦是方寸大乱。 加上关羽似有戴罪立功之意,竟然身先士卒,第一个杀到了城墙之上,悍然立下先登功劳。 防备完善的白水关不过两个钟头就被汉军占领,之前的财物、粮草也都物归原主,但从庞德、关羽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兴奋之色。 因为他们知道,这场仗,麻烦大了! 消息传递至南郑,荀攸也是不敢大意,立刻命斥候直接翻越秦岭,将消息传递至长安。 尚书台。 如今一桩桩大事终于解决,忙碌了许久的贾诩终于能够稍稍休息片刻。 将荀彧一并叫来,唤至榻上相对而坐,在他们中央则是一面红漆方桌。 方桌上架着一方小火炉,跳动的火苗微微将陶壶烘热,散发出阵阵清香。 “文若,来,这是陛下从宫中库房中寻出的一些茶叶。” 贾诩提起陶壶,给荀彧倒上一杯。 “近来辛苦了。此物能够解乏提神,快来喝上一杯。” 荀彧端起茶杯,凑近一闻,果然是有种清香窜入鼻中。 再微微泯上一口,这股滋味更是引得荀彧赞叹。 “此饮果然极佳!” 荀彧端详着杯底残余的茶叶:“只是可惜此物稀少,不然的话必然会风靡,受到士人的追捧。” 清淡、甘香。 还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高雅,让荀彧一触碰到茶叶就喜欢上了此物,有些感慨。 而贾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文若不必担忧。此物产地就在巴蜀,陛下似乎也打算将来在巴蜀之地广泛种植茶叶,当做朝廷进项。” 荀彧亦是眼前一亮:“那倒是不错!” 巴蜀之地,本就盛产粮食、蜀锦、铜矿。 若是再加一个茶叶当做进项,那朝廷将来的财政只怕再也不用发愁了! 荀彧此刻只觉得无比惬意:“先是修订律法、重建御史,之后又为陛下筹备礼仪、制订科举……当真是有些遭受不住。” “但好在终究是过去了,眼下终于能够清闲一些了。” 就在荀彧说完这话时,贾诩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放在嘴上:“文若切记,在尚书台中绝对不能说自己太过清闲!” 荀彧疑惑:“为何?” 此时,外面有一尚书郎急匆匆赶了进来—— “汉中急报!!!” …… 二人对视一眼,荀彧更是懊悔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愤恨之意溢于言表。 “唉。” 贾诩叹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走吧。” 当刘协得知益州战事的经过后,亦是头疼。 “因一地得失而误了整个局面,关云长啊关云长。” 表面上看,庞德、关羽拿下白水关是破开了益州的第一道门户,可实则却对于战局并无多大裨益。 拿下白水关,后面还有葭萌关、梓潼。 这每一个关卡,都需要用无数的人命、钱粮去填进去,如此才能够直入蜀中腹地。 可朝廷若是有这个本钱,又何至于让刘备去偷渡阴平? 反之,庞德、关羽夺取白水关的行为,反倒会惹得几家势力共同警惕起来,联手对付朝廷。 如此局面,显然不在朝廷一开始的计划之内。 “陛下,让公达迅速给刘备传信,让他撤出阴平吧。” 因为关羽的失误,朝廷想要拿下蜀地俨然已经成了奢望。 所以贾诩干脆提议,直接让刘备撤回来,放弃此次伐蜀的计划。 刘协看了眼日期,确定了庞德、关羽进取白水关乃是五天前的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刘备已经在阴平小道中走了将近十天。 十天的时间,若是一切顺利,刘备说不定已经快要抵达到江油城下。这个时候若是将消息传递至汉中,再让荀攸派人进入阴平道给刘备通风报信,怕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刘协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当即召来张辽、徐晃二人,将益州的战事告知他们。 对这个结果,他二人虽也感到意外,却也没有失去方寸。 朝堂庙算与战场的实际走向往往有着天差地别。 上次金城之战,羌人一个绕路,差点就弄出意外,让其逃之夭夭。 若非马超这个大孝子窃了马腾的兵符领兵堵住西面的缺口,只怕迷当部真的有可能逃窜出去,继续为祸凉州。 眼下益州之战也是如此。 突然的变故虽然棘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以补救。 张辽、徐晃都是久经战事的大将,当天子将情况与他们一说,他们也就明白了天子的意图。 “陛下是要强攻蜀地吗?” “是。” 刘协还是不愿放弃刘备。 “眼下既然不小心将大败变成了大胜,倒不如干脆将错就错!” “给荀攸传令,以其为监军,都督军队进攻蜀地。” “尤其是关羽,直接以其为先锋,要他每战必定身先士卒,务必压着蜀地的士卒打!” “即便不能攻下葭萌关,也必须要使得守军胆寒,将成都的守军尽量汇聚到前线,将其给黏住,给皇叔争取余地。” “还有张飞既然在看守米仓道,也一并让他进攻位于褒中的张卫,尽量将张卫的兵马拖住!” “传朕口谕,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让他们给朕牢牢把敌人拖住!这不是朕在命令他们,而是他们欠皇叔的!” 刘协将原定计划稍稍进行更改。 本来的计划,是以朝廷扮演一场溃败后,让张卫对势力最强的刘瑁产生忌惮,从而驱虎吞狼,让益州自乱阵脚。 但眼下既然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倒不如奋力一搏! 当然。 刘协没那么天真,以为自己奋力一搏,然后关羽、张飞高达一开就能杀穿金牛道和米仓道,顺顺利利的拿下益州。 让关羽、张飞猛攻的原因,就是为了将益州更多的兵力吸引到前线,如此也算是为刘备偷袭成都提供了条件。 可这样一来,不免会让朝廷损失极重! 不但损失极重,而且很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刘备不能成功,那刘协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牺牲也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即便如此,刘协还是下令让关、张强攻蜀地,并且找来张辽、徐晃,下达军令—— “你二人即刻率领本部兵马出发,驰援汉中。” “皇叔待汉室一片赤诚,朕也不会辜负了皇叔的心意。” “朝廷自当尽力而为,剩下的事情,便交给天意了!” —————— “卦象为吉!天命在汉!” 刘备裹着毛毡自摩天岭一跃而下,在翻滚过将近百米的山路后,却发现自己依旧活着! 山顶上的赵云、王平见到刘备平安,亦是松了口气。 其他士卒亦是振奋! 刘备身为主将,身为宗室都能够悍不畏死,更何况是他们呢? 当即,这些士卒便有样学样,跟随刘备一同翻越了这摩天之岭。 赵云、王平下了山崖后第一时间便寻到刘备,却发现刘备虽然神情兴奋,脸色却苍白的厉害。 仔细一看,才发现可能是在落崖途中被哪块石头别了一下,导致刘备的脚踝有些浮肿,已然鼓成一个大包。 “主公!” 赵云上前想要搀扶刘备休息,结果却被刘备制止。 “赶路要紧!稍稍休息片刻后便继续行军!子龙,之后的路途便要辛苦你搀扶我了。” 但赵云却死活不愿。 “若是主公坚持赶路,必然留下遗症!恕云不能从命!” 王平也劝刘备就在原地休养几日。 “皇叔执意前进,就算赶到江油又能如何呢?难道要跛着一条腿进攻城池吗?” 眼见自己的左膀右臂齐齐忤逆自己,刘备也只得熄了心思,答应休息几日。 待三日后,见刘备脚踝已经能够活动如初,赵云王平这才允许刘备继续赶路。 而刘备始终忐忑,害怕因为自己伤情耽搁了战事。 直到见到江油。 直到见到城墙上那少的可怜的守军。 刘备这才放下心来,朝着全军下令—— “进攻!夺取江油!” (本章完) 第211章 卷三 吴懿 第211章 卷三 吴懿 刘备坐镇本阵,命部分士卒躲在远处的丛林中摇晃树木,伪装成兵员众多的假象,随后便派赵云、王平各自率领一千兵马进攻江油。 江油其实不过一小县,甚至都没有城墙防备。 但因为涪水和石坎河在此地交汇,又有对面的凤翅山可以依仗,使得这里即便没有城墙,仅有南北两岸的南北关城依仗,依然称得上易守难攻。 如今赵云、王平进攻的便是位于涪水北岸的北关。 按理说,江油这套防守体系十分完备,就算突袭北关,从南关处也可迅速派遣士卒渡江支援,驱赶敌人。 但等到赵云、王平攻破北关,却始终不见南关有半点动静。 情况紧急,赵云也顾不得再回去请示刘备,直接就抢占了南、北两关之间的明月渡,在涪水南岸站住根脚。 刘备从后方赶来,见江油守军如此稀少,也是决意一鼓作气,令二人再次攻城,拿下南关。 待彻底占据江油后,刘备找来其中一名有官职的俘虏一问,这才知道江油守军如此稀少的原因。 原来自庞德、关羽占据白水关后,成都方面顿时变得慌乱起来,赶紧又调集周遭守军支援前线,将兵力全都堆积到了梓潼一带,想要阻截汉军。 而江油的守军也在三日前刚刚被调走,所以刘备才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直接占据了江油。 刘备听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是自己因为脚伤被迫休息,只怕刚好会赶上原本驻防在江油的守军。 听那被俘将领的言语,之前江油中驻扎的士卒虽然不多,却也有足足三千之数。 倘若这三千人还在江油关内,只怕刘备拼死最后一名士卒都打不进关城,更别说像现在一样轻松拿下江油了。 刘备庆幸之余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庞德、关羽怎么就突然拿下了白水关,完全偏离了之前的计划。 但久经沙场的刘备也立刻嗅到了机会! 一个直捣成都,一剑封喉的机会! 刘备赶紧命令士卒休息一天一夜,又临时征召江油的百姓,令他们赶制写有【关】、【庞】字样的将旗。 待准备完备,刘备便打着这些旗号,飞也似的扑向通往成都的最后一道障碍——涪城! 涪城守将,是兖州人吴懿。 吴懿是最早一批跟随刘焉入蜀的官吏,他的妹妹更是因为被相面之人说是极贵,所以嫁给了刘瑁。 当吴懿得知一支汉军突然从北面杀出时,亦是有些慌乱。 亲自上城督战,见到下面的大军后,吴懿则是突然有些困惑。 “若是梓潼溃败,无论如何也该有溃兵逃往涪城。可眼下却没有一兵一卒带来前线的消息,而朝廷这支汉军来的颇为蹊跷,恐怕并非是从前线而来。” 吴懿当即让士卒不要慌乱,只是和平时一样,恪守岗位。 城下拿着庞德、关羽将旗的赵云、王平都向刘备请战,想要先行攻取涪城,却被刘备颓然拦下。 “我之所以将旗帜改做云长他们的将旗,就是想要让城内守将以为益州门户已失,心中慌乱,给我们留下可乘之机。” “可我观涪城上方旗帜整齐,井然有序,便知道对方守将应当是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 “涪城不似江油。此地乃进入益州腹地的门户,只要过了此城,便是一片坦途,所以历朝历代的刺史郡守都在修缮这座城池。此城城高墙厚,守将又这般冷静,绝对不能轻易强攻。” 刘备只好又收了旗帜,往江油方向退了十里,这才安营扎寨。 眼下虽然取得了江油,但刘备的处境依然险峻。 如今南有涪城,北有梓潼,刘备已是孤军深入,彻底陷入了敌军的包围当中。 一旦南北夹击,那刘备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偏偏刘备又没有办法。 虽不知道涪城守将是谁,但就凭此人临危不乱的指挥,便让刘备知道此人不是个善茬。 眼看陷入两难境地,刘备终于想起在临行前天子还交予了自己一样法宝—— 刘璋! “将季玉请来,我有事情要托付于他。” 刘璋也跟随刘备一路穿越阴平而来,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身躯都变的有些干瘪。 “见过皇叔。” 刘璋一路跟随刘备前来,亲眼看见了刘备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其折服,不敢对刘备有丝毫的失礼。 刘备将如今的困境告诉刘璋,也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就是想让刘璋进入涪城,替朝廷劝降里面的守将。 刘璋一听,脑袋轰然炸开,结结巴巴的就要拒绝:“我不行的!我不行的!还望皇叔另寻他人!” 刘备在路上也探知了这位同宗的脾性。 是个温顺、仁义之人,可就是胆子不大,缺乏进取之心。好在刘备早已为刘璋寻好退路—— “季玉毕竟是刘君朗的儿子,是刘瑁的兄弟。就算城中守将不愿投降,却也绝对不会杀害季玉。” “季玉也是有仁义之心的人,你应当知道我此次伐蜀若是不能成功,必然会使得蜀地继续动荡数年,使得蜀地民不聊生,这难道是季玉想看到的事情吗?” “还望季玉看在百姓疾苦的份上,辛苦这一遭,往涪城走一趟吧!” 刘璋虽然心中依旧害怕,却哆嗦着答应下来,愿意前去劝降。 刘备欣喜道:“季玉仿佛和那齐国人陈不占一样,都有着仁义之勇啊!” 春秋时期,发生了“崔杼弑其君”这样的大事。听说此事的时候,齐国人陈不占正在吃饭,准备出门去营救庄公。结果手却发抖到几乎拿不住饭勺,上车后也手发抖到抓不住车把。驾车之人感到非常奇怪,询问道:“像您这样胆小的人,即使去了有用吗?”陈不占说:“为国君牺牲是道义的准则,是公事;我胆小,是我个人的事,是私事。我要公私分明,坚决不能因私害公。”陈不占到了之后,听到大战的声音,虽因为过度害怕吓死了。却也被时人称之为“仁者之勇”。 刘璋眼下虽然害怕到两股颤颤,却依旧是应下此事,拿上刘备交予的符节赶往涪城,讲明来意后见到了吴懿。 吴懿本不打算与刘璋相见,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就将刘璋斩了。 但在听说刘璋的身份后,吴懿终究没有下手,而是选择与刘璋一见。 “若我猜的没错,你们应当是走了阴平小道,自江油孤军深入吧?” 一上来,吴懿便拆穿了刘璋的来路,这让刘璋更加恐惧,额头上不断有虚汗渗出。 不过刘璋还是强忍着恐惧:“将军说的不错,但孤军深入一说却是有些牵强。” “如今庞德、关羽两位将军已经在强攻梓潼。张飞将军也出米仓道开始进攻褒中,有他们二人在北面一同进攻,又如何称得上是皇叔孤军深入呢?” 吴懿却突然面露震惊:“原来你们真的是从阴平小道过来的!” 刘璋错愕。 他这才知道吴懿方才是在诈他,不由面色有些灰暗。 而吴懿对北面两路兵马的进攻更是毫不在意:“梓潼易守难攻,又有葭萌关这样的雄关依仗,如何能够轻易攻破?” “米仓道更是难走,就算到了褒中也有张卫驻扎在那里,根本不能取胜……若我所料不错,这两路兵马怕不是朝廷的佯攻吧?” “既然如此,只要我现在出兵,自然就能将你们歼灭在此地,一举获胜!” …… 刘璋方才被一诈,却是将所有的情报全都说出,使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先机。 眼见吴懿似乎想要出兵攻打刘备,刘璋更是彻底慌乱。 “将军!” 刘璋哀嚎一声。 “将军也是汉臣,为何要对朝廷的兵马动手呢?” “将军的叔父曾经也是汉室的忠臣,将军这样对抗朝廷的大军,难道就不怕令祖宗蒙羞吗!” 刘璋的谈判技巧实在是差的离谱。 也幸好吴懿终究不是嗜杀之人,反而眉头一皱:“朝廷?如今的朝廷明明已经名存实亡,被董卓所把控,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非也!” 蜀道闭塞,之前又有张鲁横亘在汉中阻隔,所以吴懿的信息毫无疑问有了代差。 刘璋将关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统统告知了吴懿,包括之前天子在临洮羁押董氏族人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如今天子广修仁政,与太师和睦可亲,汉室如何称得上名存实亡?” “反倒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刘璋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刘焉在益州做的那些事他也已经听说,属实是觉得羞愧。 而吴懿此刻已经彻底傻眼。 谁知道朝廷现在的情况竟是这般! 甚至便是刘焉的子嗣刘璋都有些责备刘焉的意思,这毫无疑问让吴懿陷入迷茫。 到底谁才是真的? 自己究竟是不是汉贼? 天下乱了这么多年,大汉朝廷究竟还在不在? 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事—— 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投降于城外那从阴平而来的刘皇叔,将涪城这座益州的门户拱手让人? (本章完) 第212章 卷三 成都! 第212章 卷三 成都! 涪城为成都平原最后的屏障。 也正因为如此,刘瑁才令最为亲近的大舅哥吴懿在此地驻守,防备外贼。 可如今来的随着刘璋来到此地,便是吴懿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顾左言他。 “我听你叫外面的人为皇叔?那人也是名汉室宗亲不成?” “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 “没听说过。” 刘璋:“皇叔自幽州而来,转战千里,这才能够来到朝廷。益州与幽州距离最远,不怪将军没有听说过皇叔的名声。” 吴懿大惊:“竟然是从幽州一路拼杀过来,来到朝廷效力的吗?” “正是。” 朝廷的向心力,依旧强大的可怕! 有一个刘备不可怕,但倘若有千千万万个刘备也如他一般心向汉室,那汉室还会亡吗? 吴懿彻底陷入两难。 从刘璋的描述中,他知道朝廷已经从苟延残喘中渐渐恢复了元气。 而且朝廷本身又占据了汉中。 汉中一失,蜀地其实本就门户大开,失去了割据一方的资格。 加上白水关也已经丢了,其实蜀地的半条命已经是握在了朝廷手中。 朝廷不过是不想耗费太大的代价去得到益州,仅此而已。 就算这次失利,但一年后、三年后,或者五年后,朝廷依旧会卷土重来,而益州势力注定也会失败。 是在这个时候投诚,乖乖继续做一个汉臣,还是冥顽抵抗,等到数年后朝廷大军开进来,成为一个再无半点生路的汉贼。 这个抉择,似乎并不难选。 “小势在己,大势在人啊!” 从空间上看。 庞德、关羽虽然夺取了白水关,取得优势,但在整个益州的局面上却导致了刘瑁与张卫的联合,形成了劣势。 但是从时间上看。 即便吴懿现在歼灭刘备,取得对朝廷的胜利。但随着朝廷逐渐缓过气来,未来也必然会凝聚更强的一股力量南下,以求一举夺下蜀地。 吴懿不单单是一名武将,他万事不能只从眼下的战事考量,而是要顾全大局。 一念至此,吴懿心中已有决断。 但他并没有直接告诉刘璋,而是将刘璋留在城中休养,自己则是乔装成老农,与几个亲兵一起缓缓靠近了刘备的营地,打算亲眼看看刘备的成色。 待来到刘备营地,却见刘备麾下将士虽然个个神情疲惫,但军纪却算严整。 而且无论是驻扎还是行军,刘备麾下的将士都没有惊扰附近的百姓,并且专门绕过了种有庄稼的农田,只走小道,不敢破坏民生。 吴懿见到刘备军纪如此,亦是叹服,对左右亲兵说道:“朝廷此次派遣而来的乃是仁义之师啊!我本就是汉臣,无意与朝廷为敌。今日见到王师如此,又怎么会将其驱离呢?” 反观将要与刘瑁联合的五斗米教。 虽然口号喊的是好的,可一旦百姓加入到五斗米教当中,就更不把普通百姓当成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与虐待。 吴懿实在不敢想象将来益州之地处处都是米贼的场景,于是回去后当即打开了城门,欢迎王师入城。 刘备听闻吴懿愿意开城投降,亦是大喜。 涪城已下,那成都不过近在眼前! 赵云、王平也纷纷朝着刘备道喜。 “若非皇叔领兵,只怕难以完成这般艰难的行军啊!” 九死一生的偷渡阴平,竟然当真让他们给抓住了生机! 路上若非刘备屡屡鼓舞士卒,只怕士卒早已心生倦怠,溃不成军。 若非刘备仁义,不让士卒踩踏秧苗,只怕吴懿也不会选择向刘备这么一支偏师投降。 更重要的是,刘备总归有几分好运在身上,竟然是靠着脚伤拖延了几日,完美避开了江油的守军,能够轻松入蜀! 能完成这些,显然已不单单依靠将领的能力了。 即便是换做韩信来完成这一场战役,恐怕他的完成度都将远远不如刘备吧? 刘备听到左右称赞,赶紧摆手。 “若非天子护佑,又如何能成就今日之功?” “无论是偷渡阴平还是令季玉劝降,可都是天子运筹帷幄想出来的计策,切不可骄傲自得!” 刘备稍稍庆祝一下,便立刻收敛了自身情绪。 因为他知道,眼下还没有真正采摘到战果。 现在,不过是相当于将一美人身上的衣物缓缓拔去,露出其凹凸有致的身躯而已。终究还要入了身,将其变成自己的形状,如此才算是功德圆满。 刘备迎上吴懿,一见面就颇为热切。 “将军之功,实乃天边皓月,当为此战之首!” 吴懿惭愧,伏倒在地:“本是迷途之人,不过幡然悔悟罢了,如何称得上功绩?末将还请皇叔治罪!” 刘备赶忙将吴懿扶起:“将军何罪之有?还请不要折煞于我。” 为了安抚吴懿,刘备还专门拿出天子赏赐的斧钺—— “平定益州,将军才是功劳最重之人!我向将军保证,绝对不会追究以往之事!定会护佑将军及家眷平安。” 吴懿在看到那通体金黄的斧钺之后,这才知道刘备在天子心中的份量! 见到斧钺,如天子亲临! 吴懿赶紧再次下跪,感激涕零! 因为他知道,随着天子斧钺一出,他与他的家眷,当真可得平安! 刘备恭敬的将斧钺放入怀中贴身保管,又再次将吴懿扶起。 “将军献城自然可喜。但眼下成都毕竟还在刘瑁手中,不知将军可有计谋让其投降?” 吴懿笑道:“这有何难?” “绵竹守将是我的部下,只要我持兵符前去言明道理,他自然也会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就是成都……” 吴懿提及成都之时,眉宇间涌现出担忧的神色。 “如今蜀中大族虽然都奉我那妹夫为主,但军政大权其实都在司马赵韪手中。” “赵韪此人野心极大。他一开始其实是雒阳的太仓令。但在听闻益州有天子气后,便决意追随刘焉入蜀。待进入蜀地后,更是凭借自己益州人的身份,常常在暗中与益州豪族联络,有所图谋。” “我那妹夫手中虽有一些整编流民而得的“东州兵”,但毕竟难与赵韪抗衡。若是被赵韪察觉到不对,只怕会再起争端。” 刘备这才知道成都内部竟然也这般复杂。 吴懿思虑破敌之策:“故此,其实不易拖延战事,让赵韪察觉到北方未破,王师只是从阴平而来的真相。” “皇叔之前是否准备了大量庞德、关羽的旗帜,想要让我以为梓潼已破,大军已经入蜀?” 刘备有些不好意思:“可惜终究没有瞒过将军。” 吴懿:“那现在,不正是利用这些旗帜的好时机吗?” “我会先遣一部分士卒当做溃兵逃往成都,带去前线溃败的消息,之后皇叔就持着庞德、关羽的旗帜逼近成都。如此赵韪等人必定惶恐,自然愿意投降!” “善!” 刘备觉得此计可行,当即应准下来! 有了吴懿的兵符,绵竹守将果然没有做出半点抵抗,直接就将绵竹拱手相让。 成都方向骤然得知就连绵竹都已经失守,果然是各自惊慌起来! 司马赵韪蹦的有三尺高:“怎么可能?梓潼易守难攻!朝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攻下?梓潼后面还有涪城!还有绵竹!朝廷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可轮不到赵韪不信,因为大量的“溃兵”都是自前线而来,带来了军事失利的消息。 赵韪一时极为惶恐,也顾不得这些日子和接替刘焉的刘瑁有些不合,赶紧找上门去商议对策。 刘瑁听到就连绵竹都已被攻破,亦是六神无主。 不过刘瑁毕竟是个继任者,还是个被赵韪夺去权柄的继任者,崽卖爷田不心疼—— “既然如此,降了便是!” 刘瑁的光棍行为顿时引得赵韪不满:“臣等正欲死战,州牧何故先降!” “若是联合城中兵力,再向张卫求援,必然能够守住成都啊!” 联合城中兵力? 现在的城中,就是刘焉给刘瑁留下的一些东州兵,也是刘瑁仅剩的底牌。 若是将这些底牌交给赵韪,即便是守住了成都又能如何?日后刘瑁怕不是只能仰赵韪之鼻息生存? 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降了朝廷! 反正刘瑁自己也是汉室宗亲,若是有着献城之功,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待回到长安,还能和自己的兄弟团聚,开开心心的回到之前斗鸡走狗的生活,当自己的纨绔子弟,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之前那些逾越之事…… 那都是刘焉干的!关他刘瑁什么事情? 刘瑁当即大义凛然道:“我本就是为朝廷守土的州牧,如今朝廷派遣大军前来,想必也是为了助我平定张卫等米贼的叛乱,我又有什么抵抗的理由呢?” “速速开城迎接王师!不得有误!” 赵韪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瑁。 他与刘瑁也相处了一段日子,竟没发现刘瑁这般无耻! 直接就将朝廷派遣大军的行为定性为平定张卫,自己那是一点屎都不愿粘在身上啊! 难道刘焉图谋了这么久的益州,竟然就这样被白白拱手让人吗? (本章完) 第213章 卷三 刺杀刘备 第213章 卷三 刺杀刘备 赵韪气急败坏,但如今刘瑁身边毕竟有东州兵拱卫四周,不敢有其他念头,只得拂袖而去! 当刘备得知刘瑁愿降的消息后,立刻率领兵马南下,顺利控制住成都。 对待刘瑁、赵韪等人,刘备自然也是礼遇有加。 刘瑁见到朝廷主将竟然是一位汉室宗亲,又这般温和仁德,自是无比庆幸投降的决定。 更令刘瑁惊喜的是竟然还能见到自己的幼弟刘璋!有了亲近之人陪伴,刘瑁更是全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皇叔专门从关中来到成都平定米贼,实在有失远迎!” 刘备也听出来了刘瑁的意思。 就是要将朝廷对蜀地用兵的消息定性为平定张卫这群米贼,而不是讨伐刘瑁。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朝廷出师,总需要个理由。 若是将刘焉、刘瑁父子列为汉贼,朝廷肯定是要追责当地官吏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原由全部推到张卫身上,让五斗米教将罪行全都一己承担。 刘备当然不会拒绝。 毕竟在他看来,能够如此定性,其实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这让刘备欣喜:“这天下毕竟还是有诸多仁义之人在的!” 刘备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沉浸于喜悦中时,刘瑁背后的赵韪却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刘备身后的士卒。 太少了! 就这么些兵力,如何能够打下梓潼,攻破葭萌? 而刘备接下来的几个军令更是让赵韪感到奇怪。 刘备竟然是要刘瑁发令,招降附近守军。 若刘备真的是从北面打进蜀地的,他又怎能不知道刘瑁已经是将全部兵力派往梓潼? 这番命令,实在令赵韪生疑。 待到刘瑁将刘备迎入城中赴宴的时候,赵韪更是匆匆找了两个斥候,让他们走小道去探查北面情况。 “不要去绵竹、涪城,直接前往梓潼!” 数日后,斥候回返。 当赵韪得知梓潼其实未破,立即双眼赤红,明白了刘备其实不过是以偏师入蜀! “吴懿!你枉顾刘君朗恩德!” 赵韪很快理顺了刘备的入蜀路线,大骂吴懿该死! 不过赵韪很快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眼下,只要除掉刘备,将还在梓潼的大军撤回,就能重新保住蜀地! “立刻给梓潼守将还有屯驻在褒中的张卫传递消息,让他们即刻领兵攻入成都!” 至于刘备、吴懿,赵韪已然决定亲自动手! 刘备此时还不知赵韪谋划。 因为刘瑁态度实在和善,刘备也丝毫没有忧患意识,只等着梓潼传檄而定,打通汉中前往蜀地的通道,便算是尘埃落定。 刘瑁日日宴请刘备,将蜀地珍馐尽数供以刘备品尝。 “皇叔,此乃食铁兽之掌,其味鲜美,不可不尝!” 刘备欣然受邀,果然觉得唇齿生香,无比美味。 “蜀地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当真为天府之国!” 刘备夸赞起蜀地的一切。 蜀地物质丰腴自不必多说。 刘瑁已然献上了蜀地的名册、府库。虽然其父刘焉在益州似有不臣之心,但终究是保存了蜀地的力量,丰盈了蜀地的人口,将蜀地经营的比雍凉二州加起来还要富饶。 而刘瑁投降后,治中从事王商等蜀地士人对刘备态度也算和善,这难免让刘备有些洋洋得意。 “陛下临行前曾嘱咐我,让我防备当地豪族,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刘备虽然之前担任过东郡太守,但东郡其实一直都在曹操手中。所以刘备自然不懂得和这些当地豪族如何打交道。 经过几日的宴席拉近感情,王商等人也已经和刘备熟络起来,今日便旁敲侧击的询问刘备:“听闻朝廷如今已经颁布新政,甚至废除了察举制度?” “确有此事。” 刘备笑脸相迎,还不知其真实意图。 王商面露为难之色。 “蜀地不比关中,地势闭塞,又情况复杂,恐怕不能轻易套用新政。” “不知皇叔能否上表朝廷,言明蜀地情况,让朝廷暂缓制度,酌情行事?” 刘备的表情顿时凝固。他这才知道,为何一众蜀地士族都对他这般和善。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蜀地这些士人,虽然承认了军事上的失败,但在政治和制度上,却不愿意向朝廷妥协。 什么“地势闭塞”、“情况复杂”……朝廷又不是说要在蜀地改稻为桑,怎么你就不能施行新政了? 难道在关中是杀人犯,跑到蜀地就能变成良民不成? 无论废除察举,举办科举,亦或者推行新的律法,都不过是为了打击士族势力,这难道还能有什么区分不成? 但是…… 刘备顿感棘手! 因为刘瑁,还有眼前的王商这些人都立下了献城的功劳。朝廷显然不可能像在凉州那般强硬,谁不服从直接就让士卒过去将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其就范。 一切的馈赠,其实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刘备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成都,在军事上得到了利好,就必然要在政治上对这些益州士族进行让步。 刚才还感觉自我良好的刘备突然变得茫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属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虽然对蜀地士人印象不错,却也知道科举制度还有建安律法对于朝廷的重要性。 若是敢在这个时候承诺这些蜀地士人什么,那对于朝廷来说完全就是一场政治灾难! 名义上归属朝廷,实则却用着另外一套制度……这如何能够叫做收复?这如何能够叫做统一? 一旦处理不好,他刘备可就从朝廷的功臣瞬间变为朝廷的罪人了! 无奈,刘备只好用出拖字诀:“我毕竟是领兵的将军,对政务方面不太熟悉。朝廷具体要如何安排,恐怕不是我能够决断的。” “皇叔此言差矣!” 这些蜀地士人显然想在这个时候就得到刘备的承诺。 王商、赵韪一众士人更是恭敬的来到刘备身前,给刘备敬酒,想要将此事敲定! 益州可以归朝廷所有! 益州的物资也可以供朝廷调用!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廷必须保证他们这些士人手中的权力,不能将关中那一套制度搬到蜀地,当做他们的掣肘! 刘备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方才还觉得鲜美的兽肉全然化成一股苦涩,让刘备不知如何是好。 赵韪此刻来到刘备身前,恭敬的俯下身去:“皇叔仁爱,应当知道律令若是太过繁杂,其实反倒于民不利。” “况且蜀地还生活着大量巴人、賨人,甚至还有建宁一带的南蛮。他们本就不曾开化,若是贸然施行新法,只怕会引起动乱啊。” 赵韪这是软刀子。 态度虽然温和,但一上来就将民变之事挂在嘴边,显然是想给刘备施加压力。 可这话却引得刘备身后的王平不满。 王平瞪着赵韪:“我也是賨人!难道司马以为我是不曾开化之人吗!” “其实巴人、賨人、夷人反倒淳朴。只要官府律令严明,不扰其安宁,愿意用诗书教化对方,他们反倒最为温和!” “废除察举,施行科举。其实也是变相的给了他们一条升迁的途径,让他们的生活有了盼头!不然敢问,在座各位当中有谁会推举一名賨人为孝廉、秀才吗?” 王平的话惹得益州士人面面相觑,有些心虚。 而赵韪见没有吓到刘备,便干脆摊牌。 “皇叔不过是从阴平道偷渡而来。如今梓潼尚有数万大军在手,难道皇叔就不怕他们反攻成都吗?” 所有人都心神一怔! 刘备更是面露恍惚,不知赵韪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而就在刘备恍惚的这一刹那,异变横生! 赵韪扔掉了手中酒杯,直接从袖中拔出一柄短剑,奋力朝着刘备胸口一刺—— “狡诈伪善的小人!尔等还不速速去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韪手中短剑已经尽数没入刘备胸口! “竖子安敢!” 最先回过神来的就是赵云! 赵云箭步上前,奋力朝着赵韪重重挥动一拳,当即将赵韪打翻在地,吐出一地鲜血! 吴懿、王平也赶紧拔剑,惊愕的守卫到刘备身前,目眦欲裂! “护卫!” 吴懿大声呼唤,当即便有甲士上殿,手持矛革冲杀进来! 被赵云打翻在地的赵韪只觉头晕目眩,但在见到吴懿麾下士卒冲过来后,亦是顾不得擦拭鲜血,而是赶紧捡起短剑,快速后退。 就在刘瑁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赵韪已经是将短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被迫成为了人质! “汝等听着!刘备不过是自阴平偷渡而来!又和吴懿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狼狈为奸,这才兵临成都!” “如今我已经杀掉刘备!只要再杀死吴懿,蜀地必然能够得到安宁!” 赵韪手中的刘瑁让吴懿麾下士卒投鼠忌器,而赵韪也用刘瑁的性命威胁驻扎在旁侧的东州军—— “杀死吴懿!夺回成都!” “日后的富贵就在眼前,汝等还在等待什么!!!” (本章完) 第214章 卷三 惨剧 第214章 卷三 惨剧 赵韪又用力将刃口往刘瑁的脖颈处压了压,割出一条红线:“快下令!让士卒杀死吴懿!” 一切发生的太快,刘瑁在被制住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此刻被赵韪以刀刃胁迫,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废物!” 赵韪骂了一句,便再次朝着催促周边的东州兵—— “斩杀吴懿!” 在场宾客还有左右士卒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还是从事王商起身呵斥赵韪:“汝先将兵刃放下,不要伤到了州牧!” “还有,你方才说的梓潼大军还在又是什么意思?” 赵韪手指吴懿:“你且问他!问问他这个外人!为何要引狼入室!” “我已经派遣斥候前去北方打探,确认了梓潼未失!既然如此,刘备军必是走阴平道过来的偏师!只是吴懿不知为何鬼迷心窍,与这刘备一起,想要谋夺益州基业!” 王商亦是震惊的看向吴懿:“吴将军,是否真有此事?” 吴懿见已经暴露,干脆也不再隐瞒。 “刘备确实是自阴平道插入蜀中腹地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蜀地士人纷纷变色,眼中涌现出了对吴懿的厌恶。 “可就算这次能够抵御住这一次,蜀地难道能够抵御住朝廷的第二次,第三次进攻吗?” “况且如今汉中已失,蜀地门户大开,又有五斗米教、荆州等各方势力在旁觊觎蜀地,你们真的以为击退了朝廷之后就能够安然无忧吗?” “现在降了朝廷,我等照样是汉臣!可若是真的与朝廷刀兵相见,我等可就成了汉贼!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士人,难道有谁想要背负着汉贼之名令家族后人蒙羞吗?” 吴懿的话引的周围士人再次沉思起来,觉得吴懿说的也有道理。 赵韪眼看不对,赶紧怒斥众人:“晚了!” “都晚了!” “眼下我已经杀死了刘备!他本就是汉室宗亲!他死在了蜀地,你们难道以为朝廷会放过我们吗?倒不如先杀死吴懿,再做打算!” 吴懿说,害怕蜀地与朝廷结下死仇,这才想要投诚于朝廷。 但眼下赵韪已经将刘备杀害,难道还不算接下仇恨吗? 倒不如按照赵韪所说,干脆与朝廷斗争到底,能活一日是一日! 这下,便是吴懿麾下的士卒也有些迟疑的看向吴懿,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吴懿眼见周围众人好似化成一头头凶恶的野兽,随时就要扑上来嘶哑自己,也是眼角直跳,将手中利剑又握紧了几分。 “嘶——” 就在这时,被赵云、王平护住的地方突然传出一道声响。 听到这声音,吴懿立刻双眼一亮:“玄德兄?” 刘备捂着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从地上坐起。 听到吴懿呼喊自己,也是出声回应:“子远(吴懿表字)放心,我并无大碍。” 赵韪好似见到鬼一样! 他方才明明是将利剑没入了刘备的胸膛!绝对没有任何差错! 在那种距离下,分明就是神仙难救,刘备怎么可能还活着? “哐当。” 就在这时,从刘备身上掉出一物。 是一柄金灿灿的斧钺。 而刘备也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 若非方才有天子赏赐的斧钺抵挡了一下,恐怕自己真的要去见高祖皇帝了。 至于为何迟迟没有起身,则是因为刘备摔倒之后脑袋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有些晕乎…… “不是……” 赵韪傻眼了。 谁家好人在自己胸口处塞一个斧钺啊! 等会,斧钺? 赵韪猛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绝望的看着刘备。 而刘备则将那斧钺高高举过头顶,将其展示给周遭士人。 “此乃天子赐下的斧钺,一见斧钺,如陛下亲临!” 王商等蜀地士人慌忙下跪,口称圣安。 斧钺作为九锡之一,本就是掌杀伐的信物! 昔日周武王于牧野之战时,正是“左杖黄铖,右秉白旗”,赢下了那场伐商之战。 刘备斧钺在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完全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斩杀任何人! 王商等人都有些幽怨。 刘备早说天子曾赐他斧钺啊!那他们之前哪里敢与刘备讨价还价啊! 而刘备也有些悻悻。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结果你们非要搞这么一出。 不装了! 我摊牌了! 天子斧钺在手!汝等安敢放肆! 周围的一众士卒也没了方才的忐忑不安,重新将矛头调转向赵韪。 便是刘瑁麾下那些东州兵,也已经摆出架势,站在了刘备一侧。 赵韪眼见刘备还活着,又有天子斧钺在身,便知道自己在成都掀起的这场风暴怕是要无疾而终。逃! 赵韪只有这一个念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赵韪原本的设想中,应该是他杀死刘备,然后挟持刘瑁,控制东州军,再吞并吴懿部曲,之后统合梓潼大军,再想办法拿下张卫,如此就能够割据益州。 眼下刘备未死,吴懿未灭,却也不代表赵韪没有机会。 只要能够出城,回到梓潼军中,再与张卫联合,还是能够轻松将人数劣势的刘备、吴懿击败! 只要能出去,一切都还有希望! 赵韪将刘瑁顶在身前:“放我出城!” 刘备看到赵韪将刘瑁推出来当挡箭牌,也是觉得有些棘手。 却不料就在此时,被赵韪一直挟持在手的刘瑁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赵韪惊慌失措的看着刘瑁,而一直躲在立柱后的刘璋也突然大叫起来—— “坏了!” “我兄长他自幼患有狂疾!赵韪!你快放了我兄长!!!”(注1) 狂疾,即疯癫病。 刘瑁此刻浑身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毫不在意自己脖颈处架有利刃,顷刻间便被鲜血染红了衣襟。 赵韪生怕刘瑁真就死在这里,赶紧将短刃拿开了几寸,不料就是这几寸的腾挪,让刘瑁有了转身的余地。 刘瑁转过身来,面相恐怖,全然没有之前世家公子的风范。 他怪叫一声,就直接将赵韪扑倒在地,用力掐住赵韪的脖子—— “父亲!我说过了!我不想当什么你当什么天子!什么益州有天子气!什么吴懿之妹有皇后之相!我不在乎!” “你将两个兄长还有弟弟都留在长安,你是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虎毒尚不食子啊!你为何要执迷不悟!” “你为何要制造皇帝专用的乘舆车具,僣拟至尊?你上书朝廷,废史立牧,将这天下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你现在竟然还要折腾我吗???” 刘瑁竟然是将眼前的赵韪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刘焉! 而且听刘瑁的话语,只怕刘瑁早已对图谋不轨的刘焉有诸多不满! 刘瑁明明就只想老老实实当一个纨绔子弟,在洛阳走鸡斗狗、纸醉金迷,哪里想着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造反的活生? 只是平日里刘焉威望太重,刘瑁性子又有些怯懦,便将其压在心中。 久而久之,也就染上了狂疾,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爹!收手吧!孩儿求求你!收手吧!!!” 刘瑁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已然完全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在他眼中,他此时正在疯狂的给刘焉磕头,求刘焉迷途知返。 实则,却是双手越来越用力,将赵韪的脸掐成了一片乌青! 赵韪拼命想要求活,抄起手中短刃,迅速的往刘瑁腹部捅去。 但刘瑁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还是死死抓住赵韪:“父亲!父亲!” 赵韪又是一连数刀,在刘瑁的腹部开了好几个口子,直到肠子流出来了大半,刘瑁眼中才出现了痛苦之色。 “父亲为何要打孩儿!是孩儿做的不够好吗?” 刘瑁松了双手,脸上却更加悲伤。 “父亲,你别打孩儿!孩儿听你的!孩儿都听你的,孩儿要当天子……” 而此刻,刘瑁的眼神中终于才算恢复了一丝清明。 刚才还躲在立柱后瑟瑟发抖的刘璋此刻也是扑了过来,全然不顾赵韪还有满地的鲜血,赶紧将刘瑁抱在怀中:“兄长!” 刘瑁见到刘璋,似乎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玉。” 刘瑁轻轻呼唤一声,用着最后的力气吩咐刘璋—— “照顾好母亲。去和天子请罪,父亲,父亲,终究不过是一时昏聩,这才做出那些事来,还望天子,天子不要牵连你……” 话音落下,刘瑁的手臂也突然垂下,再没了生息。 “兄长!” 刘璋眼见兄长死于自己怀中,当即抱着刘瑁的尸身痛哭起来。 “是你!” 刘璋此刻眼神凶恶的看向还在大口喘气的赵韪。 “是你杀了兄长!” 刘璋此刻犹如觅食的野兽,哪里还有半分软弱的样子? 直接抽出自己腰间长剑,刘璋冲上前去,动作凌厉的甚至不逊于一流剑客。 “季玉,不可!” “季玉!” 刘备、吴懿在背后呼唤,但言语化成的铁链终究没有追上刘璋的恨意,直接一剑刺入胸膛,悍然了结了赵韪性命。 鲜血飙至刘璋脸上,身上。刘璋缓缓回头,神情似是有些茫然。 持剑四顾。 原本好端端的一场宴席,终究还是变成一场血色惨剧。 —————— 注1: 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瑁狂疾物故。——《三国志蜀书一刘二牧传第一》 (本章完) 第215章 卷三 成都保卫战 第215章 卷三 成都保卫战 “不该杀赵韪的!” 方才赵韪已经说了,他已将梓潼大军召回,并且还联合了张卫往成都方向开来。 但是…… 方才那番景象,有谁能够忍受? 刘备自己都在想,倘若自己突然听到关羽或者张飞的死讯,怕不是反应会更加强烈。 故此,刘璋只是杀死了赵韪,实在算不上什么罪过。 而刘璋此刻丢掉长剑,好似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朝着刘备请罪:“皇叔,我当时没有多想什么,还请皇叔治罪。” 刘备叹息一声。 “季玉憨诚,本人之常情,我又如何能治你罪?” “之前天子在赐予我斧钺时便告诉我一定要提防蜀地士人。当时我只以为天子是在杞人忧天,却不料赵韪真的另有打算,公然忤逆朝廷,还杀死了刘瑁……” 昔日天子的谆谆教诲还在耳边,却终究还是发出了这样的惨剧。 刘备谁都不怨,只怨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以为这些蜀地士人是真的想要投诚,是自己人。便不设防备,让赵韪有了可乘之机。 心情复杂的将斧钺收起,刘备朝着旁侧的王商等人看去。 王商等益州士人顿时噤若寒蝉,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 “既然你等也都知道实情,那眼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备这次终于不再对这些人抱有侥幸,直接下令将一众蜀地士人扣押,便与吴懿商议起了对策。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守卫成都!” 赵韪之前已经将刘备的虚实告知梓潼守军还有张卫,这意味着两方兵马必然会马不停蹄的赶往成都,以将这个巨大的桃子一口吞入口中。 刘备率先询问起了梓潼守军的情况。 吴懿回复道:“总共有三万余人,分属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四将统领。这四人都出身蜀地,名曰西川四将,都有善战的名声……若是强行与其对上,恐怕实属不智。” “能否招降他们?” 吴懿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刘瑁还有依旧悲伤的刘璋,心中大致有了策略。 “刘璝、张任等人都受刘氏恩威甚重。尤其是那张任,本身出身寒门,是由刘焉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端是忠义。” “若是将璋公子带到他们面前,告知他们赵韪杀死刘瑁的真相,他们应当会降于朝廷。” “善。” 梓潼那路兵马,就算不降,也可以凭借涪城之固阻止其闯入成都平原。 真正令刘备担心的,终究还是自褒中斜杀过来的张卫等人。 从褒中可以直接进入成都平原,路上基本无险可守。 而张卫凭借五斗米教吸引来的教众又端是人多势众,很有可能凭借着人数优势直接将成都陷落。 眼下,刘备能做的,只能是加固城防,期待吴懿能够说服张任等将降于朝廷,腾开金牛道,让汉中的援军源源不断进入到蜀地中来,彻底稳固这一次的战争果实。 刘备来到成都的城墙上,拍着城墙上夯实的砖块,似是自言自语—— “成都啊成都,汉室能否兴旺,百姓能否安居,真的可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一旦将成都丢掉,不但刘备自己会全军覆没,益州的处境也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就是此地被张卫这个敌人占据。 虽然朝廷有汉中在手,不用太过忌惮张卫,但难免还是会被牵制一部分兵力,将来不能全心全意去对付占据关东的袁绍和曹操。 而且最关键的是,倘若朝廷不能占领蜀地,便会少掉一大笔的财政进项。 打仗,就是烧钱。 没有了蜀地作为支撑,仅仅凭借着贫瘠的凉州和受了天灾的关中,如何能够与占据了河北和中原这等膏腴之地的袁绍、曹操正面争锋? 难不成朝廷真的要在关中缩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慢慢攒够钱粮,这才开始东出吗? 蜀地的重要性,不在于没有它朝廷就会陷入生死存亡。 蜀地的重要性,在于它能够给予朝廷提供源动力,让朝廷有资格供养的起将来发生的战争。 所以刘协才不惜提出“偷渡阴平”这样的馊主意让刘备入蜀。 眼下好不容易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甚至是在已经拿下了成都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在这时功亏一篑! 刘备先是调集了成都城中数量不多的几百匹战马统统交给赵云,让赵云率领骑兵队伍在成都平原中骚扰、阻截张卫的大军。 不求能够造成多大的杀伤,至少也拖延张卫几日,给布置成都城防增加一些时间。 之后刘备又与王平一起征召了成都的百姓,共同开始加固城墙、修缮工事。 被无故征召的这些成都百姓心中本有埋怨。 但当他们见到刘备这个汉室宗亲竟然与他们同吃同睡,丝毫没有趾高气昂的架势后,也是对刘备有了不小的改观,开始帮助刘备修缮城池。 其中一些亲自与刘备有过交流的百姓更是直接将自己的门板都卸下交予刘备,让刘备麾下的将士充当盾牌。 刘备一开始还推辞:“为了守卫城池而导致寒风灌入百姓的家中,这不是合格的长官所为啊!” 百姓却说:“若是连城池都保卫不住,那就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屋舍又有什么用呢?” 刘备不光本人仁义,其麾下将士也纪律严明,几乎可以称得上不动百姓一针一线,丝毫没有欺压寻常百姓的行为。这无疑让成都百姓再次对刘备有了改观。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越来越接近的张卫部众。 张卫凭借着五斗米教恐怖的号召力,一路上的队伍是越走越多,待靠近成都的时候,竟然已有十万之众!声势实乃惊人! 但这十万之众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不知疲倦的力士。 一开始张卫还算恪守五斗米教的教义,分予信徒粮食。 但褒中也不似汉中那般,钱粮丰盛。 仅仅数日,张卫麾下粮草便已经不足,张卫索性直接就下令前去周围村舍哄抢。 一时间,成都平原东面直接成了一片人间炼狱,大量百姓都拖家带口的往成都进行逃亡。 刘备对于这些百姓自不会见死不救,都将其妥善安置起来。 若是遇到有行伍经验的百姓,刘备干脆就将其直接收编成军,一同拱卫成都。 短短数日内,成都城中的守军也再次扩编成一万人之众。 不过一万守军在张卫的十万大军面前终究还是太少。 莫说别人。 便是身经百战的刘备,也是第一次看到十万大军是怎样一副场面。 其营地从最东面连到最西面,完全看不到尽头。 旌旗蔽日,配合蜀地长年累月的积云,只看上一眼便会心烦意乱。 以张卫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若是寻常将领,只怕当看到这十万敌军的时候,怕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直接便会缴械投降。 刘备立于墙头,深吸一口气来,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压了下去。 “呛!” 汉剑出鞘! 刘备高举长剑,赵云、王平两人立于刘备两侧。 “守城十日!” “十日一过,必有援军!” 其实刘备也不知道十天之后,北方会是怎样的情况。 但他总要给士卒一个念想。 十日! 就十日! 最起码撑过这十日! 刘备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即便隔着甲胄,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斧钺的形状。 除了吴懿之外,刘备还将希望寄予在了天子身上! 路上经历的种种,都让刘备相信天子真的能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虽然他也不知道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子能够做些什么,但刘备始终觉得天子绝对不会将他放弃! 城门外,悠扬的号角声缓缓响起。 无数五斗米教的教徒好似真的成了米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攀附在成都的城墙上。 他们脸上都是狂热,都是兴奋。 “爬上去!” “攻入成都!” “成都的一切,便都是我们的了!” “……” 一路上的劫掠让这些教众早已失去了纯善,陷入到疯狂中而不自知。 不用辛勤劳作,就能够吃上肥美的肉食! 不用勤恳积蓄,就能睡到大户人家的小姐! 和劫掠的快感相比,以往的辛勤仿佛完全变成了笑话! 他们这般的言语传入成都城内,再次引起了成都百姓的恐慌。 因为这些百姓知道,他们想要劫掠的肉食,其实就是自己家的血肉;他们想要欺辱的女子,其实就是自己家的妻女。 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来到城墙下,为城墙上的守军搬运石块、焚煮金汁。 若是出现了伤员,他们也直接会直接将其带入自己家中休养。 每逢中午攻城的时候,百姓也会自发往城墙上的士卒送上一些热食。 刘备大军虽也是刚刚来到成都,却与成都百姓相处的异常和谐,宛若鱼水一家亲。 可刘备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因为,已经第九天了! 而这九天来,从北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兵马、斥候,甚至连信鸽都没有出现一只! 眼下成都城中气氛虽然还算融洽,但若迟迟没有援军出现的话…… 城破,只是迟早的事! (本章完) 第216章 卷三 十日终焉 第216章 卷三 十日终焉 第十日,终究还是如期而至。 成都城墙上的汉军虽然在城内百姓的支持下还有几分气力,可是连番的血战终究是令他们有些喘息不过来。 人太多了。 刘备、赵云更是想到了他们在河北经历过的黄巾之乱。 乌央乌央的全是人。 打仗根本没什么章法,就是靠着人多硬往过来挤。 将一批杀溃了,立马就上来另外一批。 即便是以赵云的体力,现在也都浑身酸痛。 更令赵云感到不安的,就是赵云其实知道,援军根本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 赵云撑着长枪来到刘备身边:“主公,若是援军未至,还请率军突围!” 说这话的时候,赵云自己都不甘心! 明明已经穿过了九死一生的阴平小道。 明明拿下了江油、涪城、绵竹,甚至成都!可还是不能守住最后的果实! 但赵云没办法! 赵云必须要保住刘备,让刘备跟随自己杀出重围,逃回关中去! 刘备的盔甲有些破旧。 他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来到了城墙边上,示意赵云往城下去看。 “子龙与我都是河北人士,应当也见识过相似的场景。” 城墙下,是一具具摔死的尸骨。 因为太多,已经是清理不过来,缓缓堆砌了一层又一层。鲜血从城墙下延伸了很远,几乎快要铺满整个平原。 “若是我就此离去,城中的百姓也会变成这下方的一具尸骸。” “黄巾之乱过后,冀州十室九空。若是任由这些米贼肆虐,子龙以为益州的情况会比冀州好到哪里去?” 刘备再次摸向自己怀中的斧钺。 “昔日黄巾之乱爆发时,我身份卑微,力有不逮,只能是不断逃窜,情有可原。” “但如今我已是两千石的忠臣,是被天子赐予斧钺的汉室宗亲。又如何能够丢弃百姓再次逃跑呢?” 刘备右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膛处—— “此次守城,不为功名,不为大局,只为昔日河北在战乱中丧命的同袍!” “故此,还望子龙不要再劝!” 赵云此刻明白了刘备的心意。 与其说此战是为了昔日黄巾之乱时牺牲的同袍,倒不如说是为了昔日刘备没有能力救下的士卒和百姓。 年少时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刘备既然要留,赵云自然也不会走! “嘭!” 赵云将长枪重重砸在地上,激扬起尘土。 “云请率骑兵冲阵!” 刘备:“此去怕是九死一生。” “自从跟随主公开始,云九死一生的事做的还少吗?” 刘备错愕后也是露出笑容:“子龙说的没错。” “从幽州就开始败,败到了冀州,又败到了青州。” “今日在益州,总该不能再输了!” 城门轰然打开,赵云白马银枪,身后是五百骑兵。 一马当先! 赵云跃入敌军当中,手腕轻抖,便有几名米贼丧命。 铁蹄冲锋,赵云化身游龙,于军阵当中开路。 骑兵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张卫的注意,便放缓了对成都的进攻,转而是让人前去包围赵云等人。 但赵云硬生生宛若一个凿子一般,悍然从密密麻麻的米贼中冲了出来,惹得张卫只能懊悔。 不过眼下的重点毕竟是成都,张卫料想赵云的骑兵队伍中不过是在护送着什么重要的人物突围,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半个时辰后—— “将军!赵云又来冲阵!” “不管他,叫士卒继续堵截。” 又半个时辰后—— “将军!赵云又来了!” “去追!去追!” 再半个时辰后—— “将军!赵云又他娘的来了!” “靠!” 张卫终于坐不住,决定亲自领兵过去生擒赵云! 不过等到张卫赶到后,赵云已经再次离去,只留下又一方被搅的一塌糊涂的军阵。 “你们傻吗?用弓箭将赵云射死不就完了?” 张卫气急败坏吩咐。 又过了半个时辰。 张卫见到亲兵来寻,暗道这次总该能够拿下赵云首级了吧? “将军!赵云又走了……” “不是叫你们射箭吗?” “大家都射了,没用……” 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继续半个时辰…… 张卫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无奈,再到后来的崩溃。 “那赵云今天冲了几次阵了?” “七次!”七次! 整整七次! 连弓箭都用上了,却还是没有将赵云留下! 别说张卫已经崩溃,便是其他士卒也都开始畏惧起来,生怕自己的眼底什么时候浮现出一条白龙杀到阵前。 而赵云此刻也不好过。 原本光亮的战甲上蒙着厚厚一层血污。 至于身上的疼痛,赵云更是已经分不清是肌肉的酸疼还是哪里留了下了伤口,反正赵云已经疲惫到连握着长枪的手臂都在忍不住颤抖。 最要命的还不是赵云的状态。 而是赵云麾下的骑兵。 本来五百之众,眼下只有七十余骑还跟在赵云身边。 这也是赵云不敢停下的原因。 赵云害怕自己一旦停下,这支骑兵的士气就会立即崩溃! 只有在麻木中前进,在前进中麻木,才能继续前去冲阵,继续减轻成都城中刘备的压力。 “上马!冲锋!” 赵云握住马缰,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赵云俨然是要进行自己的第八次冲阵! 身后的骑兵也只是呆滞的完成赵云的命令——上马,夹动马肚,催促胯下疲惫的战马再次向前。 马蹄声动。 风灌入耳中。 马蹄声好似闷雷一般,在赵云耳边不断炸响! 闷头冲了一阵的赵云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如今自己身边只有七十余骑,如何能够冲出这般气势? 抬头一看,赵云的瞳孔猛然一缩! 同时,城墙上的刘备也睁开了眼睛。 方才赵云的冲阵就好似一只小舟孤单的在狂风暴雨中砥砺前进。 随便过来一个浪,都有可能将赵云打翻在地,将赵云完全吞没。所以刘备才不忍直视。 但现在,刘备却睁开了双眼,死死盯住东面的那面旗帜! 【漢】! 火红的【漢】! 可为何其出现在东面? 不过这困惑刚刚浮现,便被刘备抛入脑后! 刘备拿起利剑,留王平在城墙督战,自己亲自将城中的一千兵马汇聚在一起,让他们披上重甲,手持厚盾—— “援军来了!打开城门!” 成都城门再次打开,刘备不顾自己宗室的身份,直接跃马上前,朝着赵云的方向冲去。 “子龙!” “主公!” 待赵云来到刘备身前时,已经完全虚脱,直接就倒在了刘备怀中。 “主公,看清援军是谁了吗?” “子龙自己看!” 刘备用自己的臂膀撑着赵云,示意他朝着东方望去。 【关羽】! 【张飞】! 【庞德】! 【张辽】! 【徐晃】! 【吴懿】! 还有刘、冷、张、邓等各式旗帜。 援军! 而且看声势,似乎尽是骑兵! 一众人马中,有两面旗帜冲的最为迅猛! 关羽! 张飞! 二人蛮横的砸入张卫军中,硬是从人群中砸出两条通路。 一人大刀挥舞,犹如武圣下凡。 一人长矛乱刺,好似杀星降临。 两人的武勇完全超越了士卒的认知,顷刻见一黑一红便杀到了刘备与赵云身前—— “大哥!子龙!” 刘备见到关张熟悉的面孔,终于也是松懈下来。 其实刘备的疲倦并不比赵云轻上多少。 若是可以,他真想直接就卧在沙场上酣然睡去。 累! 太累了! “云长,翼德。” 刘备上前将手搭在他们肩膀上,而关羽、张飞也立刻围了上来,互相搀扶。 “汝等不是在白水关吗?怎么从东面杀过来了?难不成真的借道荆州,是从巴郡过来的吗?” 张飞最是急不可耐:“兄长真是糊涂了!如何能从荆州赶来?” “蜀地都这么潮热了,更何况是荆州?我张飞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去什么劳子的荆州!” 张飞努嘴示意:“那个叫什么吴懿的领着刘璋到梓潼那些将领面前转悠了一圈,那些将领就都愿意投降,并没有什么波折!” “本来大家伙都想着立刻顺金牛道而下直抵成都,以解成都之围。结果陛下传来口谕,说就算领兵自金牛道而下,也只是与张卫在成都对峙,不能够速胜。” “与其继续在益州对峙,让百姓吃尽苦头,倒不如直接掏了张卫的屁股,从米仓道南下,攻占褒中,夺取张卫的大本营!” “现在的张卫已经成了无水之萍,再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张飞兴奋过后也是庆幸。 “陛下决断自然不错,可就是辛苦了兄长。” “故此,陛下还专门给我们定了一个期限,要我们在这个期限前必须抵达成都,解兄长之围!” 听到是天子的安排,刘备亦是舒然一笑。 “实不相瞒,我之前也给成都估算了一个期限,最多十日已是撑死。” “若是过了这个期限,只怕就算你们赶到,成都也已经易手。” 张飞面露惊异:“兄长可知陛下给我们的期限是多少?” “多少?难不成也是十日不成?” 关羽与张飞对视一眼,随即便笃定道:“正是十日!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手机上做了张图,大家将就看一下~ (本章完) 第217章 卷三 算出来的 第217章 卷三 算出来的 “就十日。” 未央宫内,刘协将这个数字递交给贾诩,让他迅速通知汉中诸将。 “十日,就已经是皇叔能够支撑的极限。一旦超过这个极限,恐怕成都极难守住。” 贾诩领命,却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去查看刘协桌案上那一方方鬼画符似的稿纸。 刘协将稿纸往贾诩的方向一推:“文和想看就看。” 不过贾诩看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却不由摇摇头。 “陛下,臣确实不懂。” 不懂,不懂就对了! 要是贾诩真的能够看懂这一大堆数学符号,刘协就敢肯定这家伙也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 刘协定下的十日自然不是什么和刘备心意相通,然后瞎说出来的一个数字。 而是在粗略的构建了一个数学模型后,将刘备麾下的兵力,成都城墙的防卫能力都代入进去后才得出来的一个数字。 虽然并不是十分精确,但也让刘协大致心里有数。 现在蜀地的战事已经完全脱离了一开始的预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势而为,直接从米仓道入蜀,捅了张卫的屁股,将五斗米教彻底消灭,使得蜀地彻底平定! 一旦张卫被平定,那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占据的巴州不过是唾手可得,不用再费什么心思。 而在十一日后,刘协也终于知道了蜀地战事的结果。 赶上了! 就在第十日的时候,汉军终于穿过了米仓道,一举攻陷了防守薄弱的褒中,占据了蜀中,之后便摸着张卫的尾巴一路来到了成都城下,与城中的刘备里应外合,共同击溃张卫十万教众! 张卫的十万教众,人数多是其优势,但同时也是劣势。 张卫又不是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其才能不过中人之姿,最多能够掌控万人的军队。而眼下将十万人的大军交予他,一旦失去掌控,瞬间引来的便是天崩! 而关羽、张飞,还有张辽、徐晃等人最擅长就是在战争中突进,如此便更容易让张卫找不着北。 在援军赶到后不过半个时辰,张卫便溃败逃亡。 为了躲避汉军的追杀,张卫还藏身于附近一农户家中,哀求道:“我乃张天师的后人,还请不要将我出卖。” 那农户嘴上答应,转头就将张卫的踪迹告知了汉军,并且对张卫说道:“你在纵容手下士卒劫掠我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是张天师的后人呢?” 如今五斗米教的一众首领都已被刘备装上囚车,正打算往长安运来。 但刘协生怕夜长梦多,便写信告诉刘备让他直接将张卫杀死便是。 并且正好借用张卫之死去削弱五斗米教在蜀地的影响力,避免再有张家后人借用张道陵的影响力作乱闹事。 张卫的失败并没有出乎刘协的预料,处置他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真正让刘协意外的还是刘备发给自己的一封私信。 刘备在私信当中竟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是正因为自己太过心软,一时不察,这才引来大祸,害的刘瑁丢掉了性命。 本来刘协是不太想将刘备留在蜀地的。 刘备哪都好,就是太过仁慈。 对自己人仁慈不要紧,最要命的是对敌人也仁慈。 拿下益州,仅仅是第一步。 益州未来也必然会和凉州一样,经历一场由上到下,由内而外的变革。 若是刘备继续对那些士人有同情的心思,只怕极难完成益州的改造。 但当看到刘备的私信后,刘协心下稍稍安定。 “可以皇叔为益州刺史,都督益州军阵。再以吴懿为益州别驾,助皇叔治理益州。” “还有关羽、张飞二人也都留在蜀地,防备南蛮。” 此外,刘备还在信中特意注明了一件事,希望天子能够妥善处置。 之前有相面之人在观吴懿之妹的面相后,言定吴懿之妹极贵,乃是有成为皇后的资格。 当时这话说出来说不定只是想要讨好刘焉和吴懿。 但现在这话却成了吴懿之妹的催命符。 想当皇后?当谁的皇后? 蜀地又没有天子,哪来的皇后让你当? 至于刘协就更不用多说。 如今才刚刚册封董白为皇后,结果就突然冒出来一个有皇后面相之人…… 这是在咒董白啊,还是在嫌弃董卓的刀不够快啊? 但吴懿又是此次伐蜀的大功臣,刘备一时拿捏不准,便写信让天子定夺。 “这有很难?皇叔乃是汉室宗亲,又是朕的皇叔,沾染上些天子之气实属正常,干脆让皇叔娶了那吴懿之妹了事。” 刘协自不愿在这种谶纬之事上浪费时间。而且吴氏终究是无辜之人,也不能由她承担,所以干脆让刘备娶了吴氏,也刚好能与吴懿之间的关系再亲密一些。 不过就在敲定刘关张三人留蜀之后,刘协总是哪哪都不放心…… 这三人放在一起,总觉得好像要出大事…… “让法正也别在凉州待着祸祸那里的士人了。现在凉州总归是趋于安宁,让他也一并跟着入蜀,迁为益州从事,要他辅佐皇叔。” 眼下贾诩、荀彧毫无疑问要坐镇中枢,不能派去蜀地。 钟繇镇守的河东、太原同样是重中之重,不能轻易调离。汉中作为将来沟通关中与蜀地的要道,也需要荀攸慢慢打理清楚。 思来想去,应当只有法正算是“无所事事”,可以调他入蜀。 而且法正与刘备相性相符,也不必担心他二人在蜀地闹出矛盾,引发祸患。 “缺人才啊!” 刘协这才发觉,朝廷的人才储备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后汉二百年的精华毕竟还在雒阳,还在关东。 河北、中原的人杰地灵当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若非诱拐来了荀氏叔侄,只怕朝廷还要更加艰难一些。 “缺啊!” 朝廷现在是明显的武风过盛。 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就不说了。 便是关中本地的世家豪族,也因为后汉羌患,渐渐舍了书本,开始往武将方面偏科发展。 至于刘备麾下……那就更别提了,简直是出了名的大老粗。 “科举啊,科举。” 幸好首届科举的日子终是将要来临。 看着眼前的算稿,刘协已然是迫不及待,想要迅速的将关中一大批被掩饰了光芒的金子全都挖掘出来,赶紧为朝廷所用! 建安元年,三月二十。 大汉帝国首场科举终于是在所有人的殷切期盼下拉开了帷幕。 此次资格审查合格者,共有九千六百余人。 单单是这个数字,就足以让刘协欣喜。 因为这至少意味着,朝廷现在至少有九千六百余名“高素质”人才。 没错! 只要你识字! 那你就是高素质人才! 就算考不上科举,也足以担任基层的县吏,或者干脆回到老家继续教书,让识字百姓的规模进一步扩大。 让九千六百余名士子同时考试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单是场地,就是一大问题。 好在刘协也属于崽卖爷田心不疼的主,直接下令将汉武帝修筑的建章宫收拾干净,将其中一些宫室直接推平,将这里设置成一座巨大的考场。 至于考官,刘协也是懒得细致打理,直接就让吕布、牛辅将军队拉了过去。 他们麾下的士卒都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主,往那一站便是尸山血海,令人望而生畏,算的上是最强监考。 本来刘协还想圣驾亲临,却吓的贾诩、荀彧赶紧阻止。 一来是首场科举,很多制度不过草创,必然会有疏漏的地方。 万一有亡命之徒混入考场伤了天子,只怕是谁都担待不起。 二来…… 考生的命也是命啊! 首场科举,又是在建章宫中考试,还有士卒真刀真枪的担任监考…… 这般配置之下,若是一些心智不坚定的士人,很可能被吓的直接晕厥过去! 若是天子圣驾亲临,就这么坐在你的面前盯着你看……别说那些士人,便是贾诩、荀彧都会胡思乱想,不敢动弹。 刘协细细一想,觉得确实好像是这么个理。 “嘶!” 刘协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当人了。 可是这毕竟是大汉的第一场科举,刘协不能亲眼看看这历史性的一幕,未免太过遗憾了。 “文和,不知能多加上几个考生名额,朕还是想去看看。” 面对天子如此轻佻的请求,贾诩能怎么办? 当然是满足他喽! 刘协见贾诩答应,立即也是哼着小曲来回到后面,打算挑选当日赴试的衣裳。 恰好此时董白与蔡琰也在宫室内,见到天子白龙鱼服,都是有些奇怪。 还是董白最先反应过来:“陛下又要偷偷溜出去玩吗?” 刘协瞪了董白一眼:“什么叫溜出去玩?明明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 “去参加科举!” “那不是比偷偷溜出去玩更加刺激?” 董白一双眼弯成了月牙状,露出一副任谁看了都懂的笑容—— “陛下!也带我去吧!!” (本章完) 第218章 卷三 科举 第218章 卷三 科举 董白要去,蔡琰自然也想跟着去。 但相比于刘协随意打扮一番即可,她们却不是那么容易。 蔡琰还好,身形纤细,只需穿上稍稍紧致的衣物,便在体态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董白却是费了老大劲才将前面的凸起给按了回去,气的董白牙痒痒:“迟早有一天把这两玩意给割了!” “皇后使不得!” …… 刘协再三叮嘱她们:“去后只得以考生身份去看看是否有布置不妥善之处,绝对不可打搅考生,更不得违背考场秩序。” “尤其是你。” 刘协拿手指点了点董白的额头:“科举考试足足要进行三个时辰,你可不要因为坐不住惹出什么事端来。” 董白本身就已经快要被勒的窒息,听到刘协说要坐三个时辰,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可以提前离场吗?” “不行!” “那可以提前交卷吗?” “也不行!” 第一场科举考试,哪来的那么多人性话? 董白:“那我想要解手呢?” 刘协无言,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朕自然知道制度肯定不完善,难免有考生当日吃坏了肚子,又或者遇到了什么亲人离世般的大悲之事。” “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从科举制创立起,朕就从来没有逼迫过任何一人参与科举。” “他们不愿意前来参与科举,自然可以回去务农,亦或者去从军……便是有高雅之士喜欢乐理,喜欢绘画,喜欢种菊,朕也乐得见到多出些这样的人才。” “但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老老实实的遵从规矩,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屁股钉在桌椅上好好答题。” “若是让太师、皇叔那样真正靠着军功从底层拼杀上来的人听到,怕是也恨不得将他们驱赶出去!” 刘协相信,有和董白一样困惑的人,绝对不少。 但这些人,却大都是养尊处优的士人子弟。 在察举制下他们得官多么容易?只要备齐礼物,认识一些名士大儒,再演几出“二十四孝”那样的大戏,便能够声名远扬,混个官身,甚至直达三公九卿。 但现在却要他们和一群泥腿子一样一同在考场当中枯坐,按照名次受官,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忍受? 所以,刘协理解这些“苦衷”。 但若是没有他们的这些“苦衷”,只怕之后该哭的就是大汉的百姓,再之后该哭的就是他这个大汉天子了。 对于这样的士人,刘协宁愿他们不要来参与科举。 宅在家里,研究研究炼丹,说不定还能提前将火药搞出来呢。 若是不想炼丹,研究研究卉,研究研究茶道,丰富一下百姓的生活,混个“画圣”、“圣”、“茶圣”的名头,不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吗? 世间乐子千万条,为何就偏要以祸祸百姓为乐呢? 董白见刘协好似有了愠怒,也只得是吐了吐舌头,躲藏在蔡琰身后。 蔡琰也学着刘协的样子往董白的额头处点了两下:“皇后,国事终究与家事不同……若是皇后难以忍耐,倒不如还是不要去了的好。” “不行!我要去!” 董白神色倔强。 “不就是三个时辰吗?我能坐住!夫子以前罚我静坐的时间比这还长呢!” 蔡琰其实也知道,董白只是自小没吃过苦头,稍稍有些娇气,而没有发展到骄横的地步。 不过蔡琰还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董白:“父亲以前确实罚皇后静坐过,不过我怎么记得皇后是坐着坐着睡着了,鼾声惊的父亲还以为是屋内进来了一头猪……” “嗷嗷嗷嗷嗷!” 被拆穿了真面目的董白羞恼的捶着蔡琰一马平川的胸膛:“那也算静坐!也算静坐!!!” “……” 三人乔装过后,便混入到了建章宫外的考场外围。 九千六百名考生,还是相当震撼。 若非有士卒在场维持秩序,又有刘协这个对考试再熟悉不过的天子亲自设置流程,只怕十分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刘协为了避免拥挤,只是一直在空旷地带,观摩这大汉朝廷的第一场科举。 第一次科举,不光是朝廷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对于这些赶考的士子来说同样也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是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的豪门子弟,亦或者仅有粗布裹身的寒门士人,都是懵懵懂懂的在周围士卒、官吏的带领下步入考场。 仅有少数人似乎并不焦急,都是与刘协一样立于空旷之处,神色轻松。 “此真可谓大汉盛况!”在刘协身边,就有一俊朗少年忍不住发出赞叹。 “近万士子百舸争流,千帆竞发,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现于眼前,当真可谓中兴大汉之势!” “幸亏我爹之前一直在装死,没有傻乎乎的将我提前举为郎官,不然我如何能够亲自参与这样的盛事!” 刘协听年轻人说话有趣,又似乎随时可以成为郎官,便上前打起招呼:“听兄台言语,似乎是高官之后?本来随意就可以举个郎官到朝中任职,今日却不得不与寒门子弟一同竞争,难道不觉得憋屈吗?” 年轻人打量刘协一番,也自报家门:“我乃杨修,家父不才,不过在朝中担任一小官而已,称不上高官之后。” 好一个家父不才!原来是杨彪的儿子! 刘协暗自偷笑。 若是杨彪的“太尉”之职都算小官,只怕朝廷上下真当没有大官了。 而杨修对刘协后面那番言论更是嗤之以鼻:“以科举取士,于国有利!怎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去埋怨这利在千秋的制度呢?” 刘协大为震撼。 他万万没想到杨修的出发点竟然这般光正伟大,这让自己都忍不住对杨修刮目相看起来。 不过杨修很快就原形毕露,嘿嘿一笑。 “况且,举个郎官算什么本事?就算进了朝廷,大家也只会称赞我那个不成器的爹,反而以为我自己没有多大的本事。” “但若能够在这近万人的科举场上一举夺魁,那才能引得万人敬仰,天子器重!” 杨修嘴角的笑容中突然露出几分猥琐:“到时候,我杨修之名必然会被长安百姓口口称颂!不知有多少女子愿意投怀送抱,嘿嘿~” 刘协:…… 以杨修太尉独子的身份,难道还不能引得女子投怀送抱呢? 这家伙私底下到底是玩的有多?竟然还不满足! 杨修似乎察觉出刘协眼中的异样,赶紧凑上前来:“主要是那官坊女闾里面规矩森严,很多时候说不接客就不接客,你说烦不烦?” “到时候我若能够取得状元身份,那些倌妓为了名声还不得争着抢着来服侍于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协纳闷的看着杨修。 好家伙。 朕这科举都还没开始呢,你竟然就已经想着用名声去白嫖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天才的遥遥领先吗? 不过杨修的设想中有一个问题—— 刘协询问:“杨兄为何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夺魁?” “科举考试的士子中,藏龙卧虎之人不在少数,杨兄就一定笃定自己能够成为状元吗?” “哼哼!” 杨修冷笑,仿佛刘协是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 “莫说万人,便是十万人、百万人,只要让我杨修参与科举,我必定会是第一名!” 刘协眼神玩味:“倘若杨兄不是第一呢?” “那就是此次科举必有猫腻!” 如果他杨修不是第一,那就是此次科举考试出了问题! 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杨修是何等的狂傲! 刘协微微一笑:“若到时候杨兄真的拿下状元之位,在设宴之时还请不要忘了邀我共同庆祝。” “那是自然!” 杨修又再次打量了刘协两眼:“你是哪家的子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总觉得你又有些熟悉……” 刘协挥挥手:“小门小户,不足为提。若是杨兄得了状元,自然会送上拜帖。” 杨修看着刘协的背影,越看越熟悉,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刘协。 “怪事!” 杨修摇摇头,却也是将此事抛之脑后,看时间所剩不多,也开始步入考场。 好巧不巧,杨修与刘协正好就在同一考场。 而吕布自然知晓天子、皇后要来,一直都是战战兢兢护卫在左右,生怕三人出了什么意外。 刘协让吕布附耳过来:“奉先不必如此,太过惹人注目反倒不是好事。” 这一举动本没有什么。 但吕布好歹是朝廷新封的温侯,乃是堂堂柱国将军。刘协竟然与吕布相识,这也引得一直观察着刘协的杨修有些诧异。 就在吕布巡考途径杨修身边时,杨修仗着自己也去吕布府上拜访过,与其有着一面之缘的的缘故拉住吕布的衣角:“吕将军,敢问方才那人是谁?” 吕布回头瞪了一眼杨修:“交头接耳!与考官套近乎!信不信我这就将你驱赶出考场!” 杨修:“不是,你……他……我……” 杨修指着刘协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这科举绝对是有黑幕啊!! (本章完) 第219章 卷三 反击 第219章 卷三 反击 “肃静!” 此刻各个考场的主考官发放试卷。 杨修恭敬的接过试卷,一摸便是熟悉的触感。 身为公卿之子,杨修对于纸张也算的上熟悉。 但他年少时学习时,终究还是竹简和简牍使的较多,所以当手捧轻便的纸张时,还是感慨起来。 “若是朝廷不大力推广纸张,而是继续以竹简行令,恐怕科举之策不过是无稽之谈。” “嗯?” 杨修的自言自语被旁边监考的一名士卒听到,便立刻朝着杨修瞪来。 感受到对方的杀气,杨修不敢再顾左言他,在填好自己的名字后立刻进入到答题过程当中。 “竟然只是默写?” 此次科举试题极严,据说知道完整试题的不过天子、尚书令贾诩、御史中丞蔡邕三人而已。 即便杨修之父乃是三公之一的太尉,却也不能探得半点虚实,故此杨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神秘的试题。 杨修本以为科举第一道题目怎么也该是策问一类的题目,结果竟然只是一道默写题。 而默写的内容,则是前不久发布的《建安律》中的一条。 这对于杨修而言自然无比简单,直接原文一字不差的写了上去。 第二题,依然是默写,依然是律令。 第三题、第四题……一直到第十题都是如此。 由此也可察觉朝廷科举取士的意图。不是寻找什么治国的大才,也不是寻找什么道德上的圣人、经义上的大贤,就是简简单单的能够将律令背下来,准确无误即可。 这次试卷是用分值计数。 单单是前面十道关于律令的默写,就已经占据了五十分的分值,相当于卷面总分值的一半。 只要勤加努力,这五十分基本就是送分题,根本拉不开任何差距。 杨修也能察觉到这十道默写的作用不过是为了筛选掉那些不用功的人,真正能够拉开分值的,终究还是后面五道大题。 第一道题目依旧和律令有关。 问的是一桩案子——董黯杀邻。 和帝时,有一孝子唤作董黯,是汉江都相董仲舒六世孙。 董黯家的东邻王寄,虽家道殷富但秉性顽劣,事亲不孝。有一天,董母与王母拉家常,各自谈及儿子孝与不孝之言,恰好被王寄听到。王寄嫉恨董母,待董黯离家外出时,王寄去董家辱骂殴打董母。董母由此卧病不起,不久而逝。董黯愤极,思及王母年老,便枕戈不言。几年之后,王母亦因病而卒,毕葬事,董黯乃斩王寄之首,以报母仇,祭奠母亲亡灵,然后自缚向官府自首。 第一道题目,就是要考生以《建安律》为准,详述如何判罚董黯。 杨修一眼便看出这道题目的陷阱。 董黯之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之后遭遇的处置也是人尽皆知—— 汉和帝闻其孝心,宽宥其擅杀之罪,并诏他为郎中,被董黯所拒绝。后受皇恩俸禄,隐居终老于大隐。 若是一些考生看到,估计会直接将汉和帝的处置方式给写到题目中去。 毕竟,皇帝做的决定难道是错的? 不过杨修却是注意到了题干,要求以《建安律》为基准答题。 皇帝如何处置,那是皇帝的事情。 若仅以《建安律》来说,董黯就是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其罪当诛! 或许会有人因为董黯的事情而心生怜悯,认为他是个孝子,应当网开一面…… 但今日对着董黯网开一面,明天要不要对杀友的王黯,杀妻的李黯网开一面? 杀人就是杀人!毋庸置疑! 何况别忘了董黯是什么身份? 董仲舒六世孙! 本身便是名士之后! 若是因为董黯的孝道就为董黯求情,那就恰恰落入了这道题目的陷阱中,落入下乘。 杨修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这题,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说它难,是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带到沟里去,开始往孝道上答题,如此得分自然不会太高。 说它不难,是因为只要不抱其他心思,就老老实实按照《建安律》答题,自然可以轻松得出答案。 “这题目真狠啊!单单这一题,怕是就能淘汰掉不少世家子弟。” 但杨修既然想到了破题的技巧,自然是轻松绕了过去,将答案写在纸上。 不过经历了这一题,杨修再不敢有半点松懈,认真开始做起第二道题目。 连续十一道和律法有关系的题目过后,终于考了一道和经义微微沾边的题目—— “如何理解孔子“有教无类”的言论”。 配合上科举制度,这一道题目也算应景,属于那种谁都能拿分,但是却都不容易拿到高分的题目。 杨修本身就出身弘农杨氏,对这类问题看的极为透彻。 有的原因别人不敢写,他却敢写! 比如世家把控察举门路,致使寒门升迁无望等等原因。言辞犀利,直指核心,注定了杨修在这道题目上也能够拿到高分。 但在看到第三道题目时,杨修却直接捂脸,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第三道题目很简单。就是评价一个人。 但这个人却不简单。 因为他的名字,叫做王莽。 又是一道谁都能拿分,但却都不容易拿到高分的题目。 对杨修而言更是如此。 上一道题目犀利些,顶多就是得罪世家。 可他杨修本身就出自最顶级的世家,得罪就得罪了,无非就是回去被自己老爹揍两顿。 但这一道题目一旦写的出格,那很有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 王莽其实早早就被定性,那就是汉贼!根本洗都不能洗的汉贼! 杨修只要在题目上也跟着骂上两句,这题目自然也就过去了。 可杨修知道,这样答题,分数必定不会太高。 大家骂了王莽两百年,就算你骂出来,也依旧不过如此。 但在这问题上另辟蹊径,却也是一个难题。 替王莽洗白? 杨修只是来出个风头,可不是来送命的! 但杨修终究还是不想落入俗套,握着毛笔苦思冥想。 “王莽,王莽……” 若是一般人,大概率已经妥协,写一篇辱骂王莽的文章呈递上去。 但杨修却不愿。 他可是来拿第一的! 如果落了俗套,不能脱颖而出,那之前吹出去的牛皮不全成了他人的笑资? “王莽、王莽……” 杨修脑海中将王莽的事迹翻来覆去的查找,却终于寻到了破题之策! “王莽在未篡汉之前,那可是妥妥的周公啊!” 好巧不巧,在如今的大汉,貌似也有那么一位周公。 想到董卓,想到周公,又想到天子,杨修顿时有了答案—— “天子常言,论迹不论心……” 王莽是汉贼不错。 但在篡汉之前,他也是周公! 之所以他的风评变化如此之大,就是因为王莽在篡汉前与篡汉后做出的事情不同。 篡汉前,王莽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广修德政,确实是给当时的先汉朝廷在当补锅匠。 但在篡汉后,王莽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杨修专门举了一个例子。 当时国内已有北海郡、南海郡、东海郡,王莽这个强迫症非要设置一个“西海郡”,以对应“坐拥四海”。 为了这个“西海郡”,王莽专门出兵在青海湖一带开辟出新郡。为了补充人口,更是增加了五十条严酷法令,只为多增加一些囚犯方便移民…… 所以,王莽前面被称为“圣人”,是因为他当时做的那些事情。王莽后来被众人唾弃,同样是因为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 杨修也在最后点明自己的核心论点——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写完这个答案,杨修心里也有些没底。 但这已经是杨修能够想出来最好的答案,所以也只能如此。 收拾心情,杨修又去看第四道题目。 相比于第一道的居心叵测,第二道的中规中矩,第三道的讳莫如深,这第四道题目总算是符合了杨修心目中的科举题目。 这是一篇策论。 问:若朝廷得到蜀地,应当如何作为? 杨修知道朝廷之前其实已经往蜀地派遣大军。 但他还不知道蜀地战事的最终结果,所以无比惊叹朝廷的自信。 在还没有打下蜀地时,却已经将这题目放在了科举的试卷上。 这般霸气外露,以至于让杨修都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大汉依旧强盛的时候! “打下蜀地,该如何作为?” 这道题问的极为宽泛,答案也是可以随意发挥。 从政治,从军事,从经济出发,都可以写出一篇不错的文章。 而杨修咬着自己的笔杆子,半晌后终于落笔—— “蜀地虽然丰饶,却不能够当成朝廷急于穷兵黩武的依仗。” “治理国家,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民力白白空耗。” “如今应该做的,依旧是好好休养生息,令刚刚恢复过来的关中百姓家有余庆,再效仿高祖皇帝东出函谷,平定天下!” “故此,草民斗胆,请求朝廷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待时机成熟之后,方可东出反击,兴复汉室!” 第三卷“反击”结束。其实本来是想分成两卷写的,既凉州卷和益州卷,后来感觉那样写太啰嗦了,就融成一卷,明天开始就是本书第四卷——“东出”! (本章完) 第220章 卷四 司马懿 第220章 卷四 司马懿 洋洋洒洒又是一篇策论,科举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最后一题。 杨修翻过卷子,本来自信满满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 “今有一堵墙厚5尺,两只老鼠从墙的两端相对打洞穿墙。大老鼠第一天进1尺,以后每天加倍;小老鼠第一天也进一尺,以后每天减半。问几天后两鼠相遇,各穿墙几尺?” 这玩意是……算术? 虽然算术也算在君子六艺当中,但如今精通的士人已经不多。 杨修也翻看过在后汉初成书的《九章算术》,可眼前这题明显有些超纲,完全不在杨修的理解范围之内。 “这耗子……好烦!” 最关键的是杨修不能理解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中,压轴题目竟然是一道算术? 朝廷究竟怎么想的? 或者说……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被最后一道题难住的显然不止杨修一人。 刘协草草看了一遍题目后,便开始打量周围考生的状态。 右侧坐着蔡琰。 蔡琰腰杆始终笔直,宛若起了好胜之心,想要证明巾帼不让须眉,答的极为仔细。 左侧则是董白。 嗯……至少睡的很是香甜。 但考场上大部分考生在做到最后一题时明显都是笔锋一顿,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便是蔡琰都微微蹙眉,往刘协这看了一眼。 最后一道校考算术,属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束手无措。 有几个明显军伍出身的考生很快就掰着指头测算起来。 因为这道题目,完全可以写成另外一个样子—— “今敌我相距五百里,两军相向而行,抢占重镇。我军第一天前进十里,以后每天加倍;敌军第一天前进一里,以后每天减半,问多少天后能够相遇?两军各自前进了多少!” 算术从来都没有消失,它只是藏在了不引人注目的日常当中。 这些军伍出身的士子瞬间就看透了这道题目,直接将其化作平日里的行军问题,开始了计算。 …… 铃响! 交卷! 杨修无奈的将试卷上交。 即便他已经努力在计算,却也不过解开了其中一问。 算数这个东西和策论一类的东西不一样。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而且不会的话,便是连试卷写满都做不到。只能是将自己的水准坦诚的暴露出来,丝毫没有伪装的余地。 骤然被校考算术,给杨修那一直骄傲自得的心境也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让杨修如丧考妣。 此刻已经交卷,士子们的交流也逐渐频繁起来。 蔡琰过来戳了下刘协:“最后一道题答案是多少啊?为什么怎么算都算不出结果?” 刘协见到连蔡琰都被难住,就知道自己这最后一题出对了。 “两鼠是在两天又一个时辰三刻相遇的,而大鼠行径距离为三尺四七寸,小鼠行径的距离为一尺五三寸。” 光是听答案,就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蔡琰嘴鼓成个包子,显然这个答案与她填上去的答案相差万里。 可就在此时,刘协侧前方传出一道惊喜声:“贤弟竟然与我的答案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刘协说的,那可是绝对的标准答案。 竟然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正确答案? 其实这题说难也不难。 若是给杨修那种天才一整天的时间,杨修恐怕也能轻松得出正确答案。 但眼下是在科举。 而且还是科举的压轴题目。 答完前面十道默写再作四篇文章,其实所剩的时间已经无几。 这种时候还能将这道算术题目做出来的,绝对是天才!超级天才! 反正刘协是不大相信有人能够答完的。 尤其是…… 刘协放眼望去,发现那士子竟然是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少年。 其相貌端正,甚至称得上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名正直干练的世家子弟。 关中的世家子弟里,当真有这般年轻的天才吗? 刘协拱手:“那倒是赶巧了,只是看兄台面生,不知道兄台名讳是?” 少年腼腆一笑:“我并非关中人士,只是父亲在朝中任职,这才趁此机会前来参加科举。” “某为河内温县人士,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表字仲达。家父司马防,曾任京兆尹一职!” 刘协:“哦~原来是司马……” 等会? 你说你是谁? 司马懿??? 刘协瞳孔一缩,脑子一时有些宕机。 他早料到这次科举必然会钓出一些大鱼。 比如杨修,虽然性子乖张了些,但确实也是大才。 可谁能想到,竟然将司马懿给钓出来了? 司马懿竟然一直就在关中? 他竟然会来参加朝廷举办的科举? 嘶—— 刘协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眼前还是少年的司马懿。年轻、阳光、朝气满满! 这妥妥一个阳光大男孩啊! 怎么就成了后来狼顾鹰视的大奸臣了呢? 刘协不愿意承认。 可司马懿方才的介绍十分详细。 河内人! 表字仲达! 父亲还是司马防! 确实就是那位后世的晋高祖宣皇帝啊! 而司马懿则古怪的看着刘协,不知道眼前这考生为何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愣在了当场。 “陛下。” 还是蔡琰过来握住刘协的手,轻轻在刘协耳边呼唤,刘协这才回过神来。 “司马?司马好啊!” 刘协也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劲来。 主要还是司马懿出现的实在太突兀,以至于刘协都没有反应过来。 “仲达可要与我到别处一叙?” 刘协对眼前的司马懿极为好奇,着实想剖开司马懿的胸膛,看看司马懿的心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 而司马懿却表情一僵:“不了,家中还有要事。” 司马懿的拒绝让刘协有些不满。 “不过随意一叙,耽误不了要事。” “真的还是不了!” …… 此刻杨修也走了过来,看到刘协后立刻热情招呼:“可要一同去往女闾?” 不过杨修的话很快卡在喉咙,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刘协这才意识到,蔡琰还在拉着自己的手。 而蔡琰目前的打扮……貌似是一套男装。 “啪!” 蔡琰也察觉到不对,迅速松开了刘协的手。 刘协也朝着杨修、司马懿摇手示意:“不是!我不是那种!他,她是……” 不过杨修、司马懿看向刘协的眼神中早已充满了警惕。 “嗯?考完试了啊?” 此刻终于睡醒的董白迷迷糊糊的起身,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何处。 只是看到刘协的身影,直接就过来贴在刘协的背上,双手环住刘协的腰部,口中喃喃:“好困,我们快回去睡觉好不好……” 杨修、司马懿的表情完全变成了猪肝色! “告辞!” 二人逃也似的离开,让刘协是追都追不上! 尤其是司马懿,腿脚直接化成一道残影,飞速的出了建章宫往长安城内自己家中走去。 “仲达回来了?” 屋内还有一老者,正是司马懿之父司马防。 司马防见司马懿大汗淋漓,眉头也是微微一皱。 “仲达怎么了?竟然这般失态?难道是科举考的不好?” 司马懿倚在房门上,半晌才将自己的呼吸喘匀。 “父亲这是什么话?那些题目并不困难,孩儿都答出来了。” “不过朝廷毕竟藏龙卧虎,孩儿这次就看到了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也去参与了科举,并且有一比孩儿还要年幼的士子也轻松将最后一题答了出来,所以孩儿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中。” 司马防捻须笑道:“吾儿还是这般谦虚谨慎。” “可既然不是科举的问题,为何要这般慌乱?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人?” 司马懿再次摇头:“父亲何时见我得罪过人?” “只是……” 想到方才的场面,司马懿不由一怔恶寒。 “父亲,久闻一些世家子弟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嗜好……此事难道是真的?” 司马防皱眉:“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切记,以后绝对不要在长安城中提及此事。当年前任尚书仆射士孙瑞就是以此事诽谤天子和太师,引得天子震怒,惹祸上身!现在谁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司马懿这才放下心来,不用担心对方过分追逐,甚至干脆找上门来与自己为友。 司马防又问:“我马上就要回到河内老家了,仲达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本来司马防早早便要回到老家隐居,只是河内战事不断,而关中又一直安宁,这才选择待在关中。 眼下河内也趋于稳定,司马防终究是止不住思念之情,想要落叶归根。 “不去!” 司马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父亲。 “吾为汉臣,不食他禄!” “袁绍、曹操之心,路人皆知!我如何能够去侍奉汉贼呢?” “如今朝廷浴火重生,正是百废待兴,需要人才的时候!孩儿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置若罔闻呢?” 清风徐来,司马懿面容坚毅。 “终有一日,我要杀死所有的汉贼!平定所有的祸乱!使天下再次趋于安宁!” “道路艰难险阻,可孩儿宁死不改其志!” (本章完) 第221章 卷四 长安 第221章 卷四 长安 司马防听到司马懿此言,亦是颇为欣慰。 “你能有此愿景,不枉我对你的教诲。” “我曾经见过几次陛下。陛下年少聪慧,你若是能与陛下结识,陛下必然会与你相谈甚欢,你可不能恃才傲物,玩那些士人把戏,对陛下避而不见。” “放心,父亲!不会的!” …… 刘协见司马懿落荒而逃,也是有些无奈。 微微弯下腰,反手拍了一下董白的屁股:“上来!回去睡觉了!” “嘿嘿!” 董白也不避嫌,直接就跳到刘协背上,紧紧贴住刘协。 蔡琰则是看出刘协对方才两人的热切:“陛下真的不用追上去吗?” “算了。” 刘协知道,几人早晚要相见,这个时候过去反倒不能成人之美。 不过刘协也笃定:“蔡大家相信吗?今年的状元大概就在那两人当中了。” “嗯?” 蔡琰没想到刘协对他二人评价这么高。 毕竟这可是一场将近万人的考试。 而参加科举的考生中,其实也有不少公卿之子。 司马懿和杨修若是能够稳稳压住这些人一头,那还真是厉害。 “走了!” 刘协也出了考场,背着董白一直从建章宫走向长安。 路上蔡琰心疼刘协,想让董白自己下来走路,却被董白凑在刘协耳旁怼道:“晚上欺负我的时候就有力气,怎么白天背我就没有力气了?” 这下刘协想休息都休息不成,硬是背了董白一路,直到看到长安城时才将董白放下。 “陛下。” 董白扯了扯刘协的衣袖,显然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反正今天还在,要不去市肆一趟?” 其实董白真正想说的是,难得刘协也有空,想让刘协陪她去玩耍。 “你……” 好不容易背了一路,结果玩的时候你倒是来精神了? 刘协虽然听出了董白的意思,但还是没忍住,给了董白一个爆栗。 董白惨兮兮的捂住头,而蔡琰也是上前帮董白轻轻揉着脑袋。 “皇后,陛下他平日政务多有繁忙,还是……” 不过在蔡琰与董白对视了几秒后,顿时被拉拢过去—— “陛下,妾身听父亲说在西市新开了一家琴铺……” 见到连蔡琰也临阵倒戈,刘协也答应了陪她们去逛逛市肆。 不过刘协也立下了规矩—— “走累了绝对不能让我背!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回宫!” “收到!” …… 刘协也有些日子没有来过长安市肆。 尤其是没有在天灾过后再来过长安市肆。 之前有些空旷的坊市不知何时被塞的满满当当,无数店铺市肆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旌旗招展,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之前在灾情中经营惨淡的食肆重新焕发出活力,还推出了不少新品,有些甚至让刘协都有点挪不动腿。 “陛下不要馋了!快走!” 董白带头发起了冲刺,一手拉着被食肆吸引的刘协,一手拉着被琴铺吸引的蔡琰往一间胭脂铺冲去。 刘协注意到,新开设的店铺,数目最多的其实并不是那些传统的食肆或者陶坊。 而是一间间,生产纸张的纸坊。 排名第二、第三的,则是与之配套的墨坊、书铺。 这些店铺能够开张,自然不单单是因为技术的进步,最关键的是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终究还是有了需求。 就在刘协身旁便是一间书铺,有几个士人正一边问店家要书,一边争论着什么。 仔细一听,却发现他们谈论的正是方才科举考试中的几道题目。 前面那些默写自然没有讨论的必要,他们着重讨论的还是后面的题目。 其中一黄衫士子和一蓝衣士子吵的最为激烈。 “董黯杀人,便是死罪!应当诛杀!” “董黯虽然杀人,却是合情合理!理应网开一面!” “杀人就是杀人!哪有合情合理一说!!” “……”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而周围的士人听到两人竟然是在谈论刚刚结束的科举题目,亦是饶有兴趣的加入到了战局当中。 其中一方自然以为应该以朝廷律法为准,死罪就是死罪。 另外一方则是以为朝廷提倡孝道,不应该一视同仁。况且董黯是等到王寄之母离世后才去杀人,着实是个孝子! 但两方士人必然吵不出个结果。 很快。 这战火又燃到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题目。 关于孔子“有教无类”和对王莽的“盖棺定论”其实并没有什么争吵的地方。真正让战局越来越乱的还是第四道题目。 这些士子还不知道朝廷已经往蜀地派兵,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各抒己见。 有想将蜀地百姓全部迁往关中充实关中的。 有想将蜀地的钱粮全部充入府库的。 还有士子“突发奇想”,想要朝廷从益州出兵,平定扬州的…… 刘协斜靠在门柱上静静聆听这些士子的争吵。 片刻后,刘协嘴角翘起,露出笑意。 这当然不是在嘲笑这些士子,也不是从中听到了什么治国大计。 纯粹是从这群士子的氛围中,刘协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子心安。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年轻人,合该如此! 当时,刘协心中对于司马懿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变的烟消云散。 其实方才刘协还是有些纠结的。 司马懿这个名字,实在有些太过危险。 但仔细想想,司马懿现在不过还只是一个少年。 若是因为刘协心中的偏见,让这么一个天才走上不归路,那才真的是造孽。 中兴汉室,只是过程,而非目的。 刘协真正想见到的,还是眼前这般景象。 之前饿着肚子的农户现在却可以读文识字,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与人在书铺目前褒贬时政、各抒己见。 市肆繁荣、安居乐业。 董卓不用戎马半生后被点了天灯;吕布不用立下功劳后命丧黄泉;刘备、关羽、张飞那些人也不用耗尽一生心血,去完成一个根本没可能实现的隆中对。 同样,司马懿日后,也不用去做一个奸臣,成为那个谁听到名字都抖三抖的鹰视狼顾之人。 “大汉的剑,总该是要对着外人的。” 长安日落,万家灯火。 刘协便一直靠着这木柱上,注视着人来,注视着人往。 “嗨!帮忙啦!快来帮忙啦!” 刘协渐渐看的入了神,还是被董白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才给唤醒。 回头看去,却发现蔡琰此刻手中正抱着一床崭新的古琴,手上还提着一些装有笔墨的书袋。 董白更是夸张。 不但买来了几块绢布缠在身上,手中更是足足提了有十几个袋子,就是怀里面也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多!” 董白气喘吁吁的为自己辩解—— “伏姐姐喜欢医书,我就去给她买了一些药方。” “董姐姐平日喜欢做女红打发时间,我这些布匹都是给她买的!” “还有还有!我给祖父买了一把可好看的小刀,就在我的怀里。” 董白放下手中的袋子伸向怀中,从里面掏了半天,才终于掏出一个东西—— “这个是送你的!” “还有朕的?” 刘协大感意外,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木雕。 雕工倒是挺精细的,可为何这木雕偏偏是一个猪头? 刘协伸手往董白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才是猪头!” 不过刘协还是将猪头木雕放入怀中,伸手去将董白丢下的布袋全都捡了起来。 董白没了负重,又再次活泼起来:“前面有卖粔籹的!快来快来!我要去买那个!” 眼见董白又跑了出去,刘协只得和蔡琰彼此来了一个苦笑,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与董白又混到了食肆当中。 …… “嗝!” 董白终究没有信守承诺。 在一连吃了好几碗冰酪之后,竟是有些上头,直接就在趴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刘协只好是将董白又背到背上,在蔡琰的搀扶下朝着宫内走去。 长安自古都有宵禁,此时其他百姓也陆续从食肆当中离开。 刘协混入其中,与周围百姓没有半点区分,顺着人流缓缓前进。 路上陆续有人离开,也有人加入进来。 但随着临近皇宫,街道上的人影终究渐渐稀疏起来。 “陛下可是累了?不如让妾身来背皇后一段?” 刘协掂量了几下董白,宛若在掂量猪肉:“不必了,别看这家伙身上没多少肉,其实却是沉的厉害,蔡大家肯定背不动这家伙!” 董白似乎察觉到刘协在说她的坏话,也是狠狠出溜了一下鼻子,不知是不是又将鼻涕或者口水什么的沾到了刘协身上。 蔡琰还是有些担忧:“可不要累坏了陛下,陛下政务繁忙,本就经常熬夜,若是再累坏了身子,只怕……” “没事,这样挺好的。” 刘协看了眼蔡琰,转过头去,看了眼流出口水的董白,再转过身去,回头看了眼这熙熙攘攘的长安城。 灯火与星河同时倒映在刘协眼中,刘协身上虽然有些疲惫,却还是精神振奋—— “这样真的挺好的。” (本章完) 第222章 卷四 状元 第222章 卷四 状元 科举的卷子是交由尚书台和御史台联合批阅,贾诩、蔡邕联合手下吏员连续三个日夜不眠不休,终于是将卷面全部改了出来,呈递天子。 因为试题中有五十分都是默写律令,后面几道题也或多或少都能得上一些分数,所以刘协直接卡掉了六十分以下的卷子,只决定在六十分以上的考生中授官。 据统计,分数在六十分以上者,总共是有一千三百余名士子。 也就是说,大汉首次科举的录取比例将近七比一。 这个比例,着实已经不低了。 和以往少的可怜的孝廉、秀才相比,将一千三百余名士子同时录官的事情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若是将这个数据流传到民间,只怕会再次引起一阵热潮,让百姓自发性的去读书识字。 而且凭借百姓一贯朴实且实用的作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朝廷终究还是重视律法,会主动前去学习《建安律》。 如此,其实也就相当于一次普法活动,对朝廷百利而无害。 况且这一千三百余名士子大都是要被派遣为基层的官吏,如此又是一波强势的宣传,以后何愁大汉的教化不能兴盛呢? 最关键的是这一千三百余名士子其实大都出身府兵,家境贫苦。 让其担任基层官吏,就好似将一把繁星撒在大汉的各个角落,将其中污秽照耀清除。 就算其中难免有和光同尘者,却总归能够瓦解掉地方上一些顽固势力,加强朝廷的集权。 如果说,朝廷之前推行的制度是给了大汉一副新的骨架,那这些经由科举选拔上来的贫苦士子,就是大汉这幅身躯中流动的血液。 待其越来越多,汇聚成江海,必然能够唤醒大汉沉睡已久的心脏,发出引擎轰鸣之声! 而在这一千三百名士人中又有一百余名特别优秀的考生。 他们的分数都在八十分以上,所以这一百余人的卷子也被单独挑了出来,专门呈递给天子。 除此之外,便是三份叠在一起的试卷。 刘协,很光荣的零分,毕竟是一字未写。 董白……不出预料,发挥异常稳定,只有可怜的三分,气的蔡邕恨不得闯入长乐宫中让董白将《建安律》罚抄八百遍! 倒是蔡琰的分数明显超出了众人的意料,竟然得了八十七分的高分。 即便放在这一百人中,也足以名列前十,当真可谓大才。 刘协拿着蔡琰的试卷,一时有些惋惜。 “蔡中丞,让朕娶了蔡大家当真浪费!这样的大才若是在官场上,日后怎么也是两千石的大员啊。” 蔡邕口称陛下抬爱,说些女子不该才德外露的话来,转头就向刘协谏言一定要盯着董白多读书,读好书! 毕竟, 我大汉朝的皇后,总不能是个傻子吧! 刘协笑道:“蔡中丞对皇后太过严苛了。” “皇后总归还是贤淑的,朕记得在科举后她去市肆上也给蔡中丞买了一份礼物,不知蔡中丞可曾收到?”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之后蔡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有说陛下!陛下如何能够那般轻佻?竟然与皇后私自外出,将朝廷礼仪放在何处……” 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 自从当上御史中丞后,蔡邕的脾气是越来越臭,以往还不敢在天子面前管教太严,现在那是“奉旨喷人”,全然没了收敛。 刘协不堪其扰,赶紧把自己和董白的试卷揉成一团扔掉,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自然而然进行下一项议题。 “前一百名士子,都是人中龙凤,总该要有些不同的待遇。” “将其姓名以大字书写于金榜上,在灞桥公示,以取金榜题名之意。” “朕也会自未央宫中设宴,与其详谈。” 贾诩应下这些事情,却又将三份试卷单独方才了刘协面前。 “还有一事需要陛下亲自定夺。” “虽是要按照分数打分,但头部的那几名人中龙凤总归相差无几,实在不好评分,还请陛下亲自定下三甲,圣心独裁。” 三张打着九十二分的卷子放在刘协面前,让刘协抬头看了眼贾诩这个老狐狸。 这是真的一点错都不愿意犯啊! 刘协本不愿去干预这件事,却发现其中两份试卷的名字无比熟悉。 司马懿、杨修。 两人果然一同闯入了前三甲。 剩下一人,则是扶风人苏则。 刘协心头痒痒,终究还是翻开了三人的试卷观阅。 其中苏则的最为简单。 就是正直! 一力破万法! 其文字中始终透露着对于律法的捍卫以及对于实用主义的称赞,十分契合朝廷现在的风向,所以他能够得到高分其实并不奇怪。 但司马懿和杨修的试卷却让刘协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默写,还有第一道关于律法的题,二人几乎没有拉开差距。但第二道在“有教无类”的问题上,杨修总归是因为其出身更敢触碰世家的红线,所以在得分上压制了司马懿。 可第四题和第五题,在这两个偏向战略和军事算术的问题上,司马懿却远远超出了杨修不止一筹。 算术自不必说。 在针对蜀地战略上,杨修只是将“休养生息”四个字颠过来倒过去来回说,还动不动往微言大义、圣人言论上去扯,却是犯了士人常见的毛病。 司马懿的策论则干练了很多。 虽然他和杨修一样,也是提倡朝廷休养生息,暂缓出兵。但却给出了八条具体的措施。 其一,曰“先治心”,要治民者做到“心气清和,志意端静”。 其二曰“敦教化”,要宣扬道德,使百姓向善。 其三曰“尽地利”,需劝课农桑,不违农时。 其四曰“兴科举”,需维护科举制度,并且将其范围逐渐延伸到凉州、益州,让更多寒门百姓受益。 其五曰“恤狱讼”,要明断狱案,不能滥施刑罚。 其六曰“均赋役”,既均平赋役,调济贫富,不可舍豪强而征贫弱。 其七曰“通道路”,朝廷要修缮道路,加强关中与蜀地之间的联系。 其八曰“宣太平”,即利用百姓已经经历了十余年战乱的厌战心理,宣扬太平之道,可称为攻心之计。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将司马懿写在卷子上的这八条措施稍稍修改,就完全可以当做朝廷的公文发出去,成为朝廷的政策。 可即便如此,也犯不上让刘协为难。 真正不好取舍的,其实是第三个问题—— 评价王莽。 杨修在回答时极为取巧,凭借着耳染目濡以及对天子心态的揣摩,交出了一份堪称完美的答案,即“论事不论心”。 但司马懿却没有一个当三公的爹,能够轻而易举的了解到朝廷的内情,反而是从本心出发,更为公正的评价了王莽。 王莽在被称为圣人,成为周公时,做的也不都是好事。 比如王莽为了绊倒自己政坛上的死敌兼自己的表兄淳于长,就秘密将其告发,让其死在了诏狱当中。 而在王莽被世人唾弃的时候,做的也并不都是坏事,比如推行土改一类的改革,若是能落到实处,那真是利在千秋的善政。 所以,司马懿的论点极为新颖—— “人在其位,则谋其政”。 很多事情,当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其实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比如王莽不顾亲情害死了自己的表兄淳于长,那是因为他已经走到了那个位置,不进则退。 再比如王莽前去仰仗世家篡夺大汉皇位,但在成为天子之后屁股立马就歪了,转过头来就要拿世家开刀献祭自己的新朝…… 司马懿认为,王莽的结局,虽也有其自身性格的关系,但真正的问题却并不出在王莽本身身上,而是和王莽当时所处的时代、位置有密切的关系。 虽然司马懿没有点出具体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但能够理清这些,归纳出一点点“唯物史观”的味道,就足以让刘协刮目相看。 “杨修啊杨修,聪明反被聪明误。” 杨修本来是想找个取巧的法子讨好天子,讨好朝廷。 但他那点浅尝辄止在司马懿面前完全就是被爆杀! 若是杨修不碰触这个点,其实反倒不会输的如此难看。 “文和也是糊涂了,你难道看不出这两篇文章究竟谁写的好吗?怎么还要来问朕?” 刘协笑着笑着,却察觉到不对劲。 司马懿的文章固然回答的更精妙。 但杨修的文章,却是更符合现在朝廷的认知,也更符合民间的舆论。 若是以司马懿为状元,难免会让大汉的百姓去思考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若是以杨修为状元,倒是刚好能够符合舆论,符合国情,给朝廷,给天子少去很多麻烦事。 所以,这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状元之争,更是一场藏匿在未来中的危机。 但是,刘协在这种事情上,何时有过犹豫? “就以司马懿为状元!” 刘协回应的异常果决。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踟蹰一阵。 但在看到长安的万家灯火后,刘协反倒是坚定了内心。 “司马仲达,这个状元,他实至名归!” (本章完) 第223章 卷四 春风得意 第223章 卷四 春风得意 “派遣一些官吏,前往前十士子家中宣传喜讯。” “每家送上十块金饼,再随便从府库中拿件奇珍异宝送过去。那些东西放在府库中反正也是吃灰,倒不如送到士子家中让他们都显摆显摆。” 奇珍异宝,那也是民脂民膏。 若是将它们都堆在府库中,那它们就好像连诞生都是罪恶的。 可若是将它们送往一个个士子家中,毫无疑问又是给科举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不过刘协将司马懿的试卷抽了出来:“这新科状元的家里由朕亲自前去。上次在考场见到,却未与他细细详谈。” 至于给司马懿的礼物,也是由刘协亲自挑选出的。 翠羽火铜朱雀顶饰。 铜雀通体金黄,铸造的朱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高飞。 其身后还以珍贵的绿宝石点缀出一条凤羽,端是华贵中又透着几分骚包…… 翌日。 一百余名士子的名字已经被提在金榜上,于灞桥一侧展示。 “竟然有一百余人!” 起初,百姓只以为授官之人不过只有这一百余人。 可即便如此,都已经足够令人振奋。 毕竟大汉朝何时有过这样的盛况? 寒门百姓,终于是有了一个升迁的门路! 等百姓知道授官的士人并不仅仅是这一百余人,而是足足有一千三百余人后,一时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但在沉默过后,却是更为剧烈的情绪爆发! 一千三百余人啊! 无数寒门子弟都忍不住掩面哭泣。 若是以往,他们这些人是绝无可能踏上仕途的。 那些世家大儒的资源,哪怕是从手指缝里溜出来,也绝不对落到他们身上。 但今日,仅仅是通过一场考试,就代替了那些辛酸,让自己有了官身……这般悬殊,当真是让这些寒门子弟觉得换了天地! 一时间,长安市肆爆满! 有头脑的商家更是干脆在市肆上拉起了横幅、竖起了旗帜,站在门前恭敬着高中的士子,将气氛抄到了高潮! 此时,陆续有官吏自尚书台而出,一路敲锣打鼓,吸引了无数长安百姓在身后围观。 这支队伍一路走到城外,敲开了一处略微有些破败的屋门,高声赞唱道—— “天水人杨秋,名列第十!” 从屋门中走出一个朴实的汉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队伍,有些慌张。 尚书台来的吏员也不废话,直接掀开礼物,将十块金饼还有一件皇室奇珍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 “呼!” 周围围观的百姓眼睛都直了! 不说那件皇室奇珍,单单是那十块金饼就足以保证五口之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一个考了第十一名的士子“哎呦”一声,就开始愤恨的跺脚。 就差一名啊! 或许可能就差一分!却错失了这次机会,属实令人懊恼。 尚书台的官吏安抚道:“前百名士子都能进入未央宫中赴宴,面见天子,获封赏赐,不必过分懊恼。” 那考了十一名的士子这才气消。 能够前往未央宫赴宴,甚至面见天子,单单有这份经历,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但他还是懊恼。 实在是前十名这排场太大了! 尚书台亲自前来庆贺送礼,这该多在自己父母亲戚面前露脸啊!! 若是早知道前十有这样的待遇,那自己答题时怕是还要仔细仔细再仔细啊! 尚书台官吏将礼物给杨秋放下,接着又赶往了第九名、第八名的家中。 杨修得知消息后,也早早命人将太尉府的大门打开。 杨彪嘴上说着杨修不易这般张扬,却也是换了一身新衣,悄悄躲在门后,一直在等待外面的消息。 在送完第三名苏则的礼物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朝着太尉府开来。 杨修见到这么多人,那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我果真是第一名!” 待官吏到达门口,杨修不等对方赞唱名次,直接先令府中下人给尚书台官吏送上礼物。 “几位辛苦!” 杨修又大手一挥,朝着后方百姓许诺:“今日前来的百姓,也都有礼物奉送!” 接着,为了以防万一,杨修还专门拉住尚书台的官吏:“我这可是最后一家?” “太尉府这里,确实是最后一家,但……” “哈哈哈哈哈!” 杨修笑声不断:“赏!都赏!我杨修果然是高中了状元!” 从太尉府中冲出来一众家丁,分发给百姓铜钱。而得了铜钱的百姓也是识趣,都在外面大喊:“恭贺状元郎高中!” 这声音传遍了周围的街巷,大家一时都纷纷探出头来,惊异的打量着太尉府邸。 “那太尉之子果然是独占鳌头啊。” “切!第一名居然是太尉之子,若说其中没有内幕我可不信!” “并非如此,那杨修确实颇有名声。” “……” 尚书台的官吏见误会越来越深,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让麾下驱散了太尉府的家丁—— “错了!错了!杨公子不是状元!” 不是状元?杨修的脸色发青:“汝说什么?我不是状元?” “不是。” “你不是说我是最后一家吗?” “是最后一家!但那是因为天子要亲自驾临状元郎家中!” 杨修闻言,脸色立即阴郁的像个窝瓜。 “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不是状元!” “这其中必然是有黑幕!!” …… 而当众人得知状元并非杨修时……不知怎的,心中反倒有些开心。 杨修毕竟是太尉之子,身份极贵。 而科举终究是为了让寒门子弟出头的制度。 若是被杨修夺了状元,大家虽嘴上不会说什么,却也会怀疑朝廷在科举上是不是有失偏彼,偏向公卿家的士子。 但眼下见杨修都不是状元,这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毕竟,在一众士子中,又有谁的身份还能贵过太尉独子呢? 连杨修都不是状元,不恰恰证明了科举的公正吗?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四处打问,想要知道大汉首届科举的状元究竟是谁。 …… 司马府。 司马懿并没有与外面的士人一般陷入狂热。 他在等。 虽然司马懿自谦自己不一定高中。 可实则,司马懿心中一直认为自己会在前十之列,一直在等待尚书台的官吏上门拜访。 但越等,越不对。 夕阳西下,眼看今日的狂欢已经将要落下帷幕,却始终没有官吏上门,司马懿的一颗心终究冷落了下来。 “仲达。” 司马防也知道司马懿心中终究有股傲气,便想要出言安慰。 “父亲放心,孩儿没事。” 司马懿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恭敬的朝着司马防行了一礼。 “只是最近有些疲累,孩儿便先去歇息了。” 司马防看着司马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当当当!” 就在此时!府门突然响起! 本来借故离去的司马懿突然停下脚步,双眼希冀的望向大门,恨不得直接跑上前来迎接。 这一幕自然落到司马防眼中。 司马防笑道:“吾儿且先去后面拾掇拾掇自己,不要失了礼仪。” “好!” 司马懿面上无碍,其实后背早已湿成一片,便赶紧走到堂后,重新换上一套衣裳。 司马防拄着拐杖快步走到府门前,深吸一口气后,便亲自打开了自己府门! 嗯? 司马防有些失望。 因为站在眼前的,不是什么尚书府的官吏。 而是一名漂亮的少年郎君。 来人正是刘协。 刘协见开门的人不是司马懿,也是拱手作揖:“见过伯父,晚辈是仲达的朋友,今日特来寻他,不知他可在府中?” “在的。” 司马防虽有些失望,但听到是司马懿的朋友,还是表情温和,将刘协迎入屋中。 刘协一边进门一边道歉:“主要今日道路上的人实在有些多,好几条近路都被塞满,我也只能是绕了些远路,这才迟了一些。” “加上我在途径西市的时候,闻到其中肉香四溢,便去买了些烧鸡想要送予仲达……仲达人呢?怎么不见他?” 司马防不疑有他。 “今日是科举放榜的日子,可谓万人空巷,道路自然拥挤。” 司马防试探性的询问:“不知贤侄可参与了科举?” “参与了!” 刘协苦笑道:“可惜终究是榜上无名,唉!” 司马防听罢,看刘协的眼神更加欣赏。 刘协自己都没有高中,却第一时间来探望同样没有中榜的司马懿……这是怎样坚定的友情啊! “我观贤侄气度不凡,日后迟早会高中,自不必气馁。” “哈!那先谢过伯父吉言了!” 此时司马懿也换好一身衣裳,从后堂走出。 不过院子中的寂静很快让司马懿察觉到不对劲。 若是尚书台官吏来此,怎么也该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哪里可能这般寂静? 带着疑惑,司马懿转到堂前,一眼就看到了正和自家父亲相谈甚欢的刘协。 瞳孔一缩! 饶是司马懿的心性,也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刘协惊恐道:“你!你怎么还追到家里了!” “呦?仲达兄?” 刘协晃了晃手中的鸡腿,微笑着和司马懿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本章完) 第224章 卷四 聘礼 第224章 卷四 聘礼 “仲达怎可这般无礼?” 司马防训斥道。 经过短暂的交流,司马防是越看刘协越喜欢。 不但仪表堂堂,才学见识也都是不凡。 有这样的朋友,自然应当高兴,如何能像司马懿一般无礼呢? 而且司马防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刘协一样,所以倍感亲切~ “爹!他,他是……” 司马懿终究不敢说出来,只得是憋屈的坐了过来,却始终与刘协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爹。” 司马懿又轻轻呼唤一声,想要询问尚书台的官吏究竟有没有来,显然心中还是不肯放弃。 不待司马防回答,刘协便直接抢先道:“别等了,尚书台的官吏不会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司马懿还是胸膛一怔,眼神不自觉的放空。 “我竟然没有中吗?”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却还算能够维持的住情绪,朝着刘协行礼道谢:“多谢贤弟前来相告。” “不必谢。” 刘协往司马懿的方向推了推桌上的烧鸡:“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仲达心中何必这般在意?” “难道仲达也是功利之人,偏偏就要享受被团锦簇的虚荣不成?” 司马懿此刻心神震荡,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并非是功利之人。只是我胸中抱负,总该要站在中枢,才有实现的可能。” 刘协:“但你现在没中,难道仲达就没有价值了不成?” “当然不是。” 司马懿轻轻叹气:“或许真的只是我才疏学浅,不能够登堂入室吧。” 见到司马懿如此自怨自艾,刘协也不好再逗弄他。 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刘协示意司马懿:“打开看看。” “贤弟还带了礼物?” 司马懿不解,不过在看到包裹中的物品时,却再次心神震荡! 其中的物件,自然是十块金饼和刘协亲自挑选的那件翠羽火铜朱雀顶饰。 “你,你送我这般贵重之物是想要做甚!” 司马懿大为惶恐,躲在司马防身后有些瑟瑟发抖:“这难道是……聘礼?” 刘协点头:“每人都有,你也不例外。” 还每人都有! 司马懿此刻无比憋屈! 欺人太甚! 竟然直接跑到家里来给自己递上彩礼? 长安的靡靡之风,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的地步吗? “咚咚咚!” 就在司马懿将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又有敲门声响起。 而且外面此刻明显热闹了起来,显然是有不少人都徘徊在府邸前方,这毫无疑问让司马懿刚才已经死寂的心再次复苏! 是尚书府官吏吗? 而刘协也诧异的看向门外。 不是说好不来此处了吗?为何又在这个时候上门? 司马懿赶紧亲自上前打开房门,却再度失望了一次。 “吾乃太尉府杨修,汝可是河内司马懿?” “正,正是。” 来人正是杨修。 得知自己不是状元之后,杨修登时火冒三丈,打探清楚司马懿的住址后,便直接赶了过来。 杨修脸上青筋直冒,却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天子可曾来过了?” 这话问的司马懿更是莫名其妙:“天子怎么会来我这里?” 天子不在? 那就好! 杨修直接进入屋中,发现刘协这个熟面孔也在,顿时更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好啊!好啊!你们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杨修来到刘协面前,直接就询问起来:“你是谁家的子弟?” “我与温侯沾些亲戚。” 杨修皱眉:“你姓吕?” “非也。” “那姓董?” “也不是。” 听到刘协否认二连,杨修顿时轻松下来。 只要不是吕布和董卓的直系亲属,那当今朝廷还有谁能大过他杨修不成? 杨修又问:“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来此地?” 司马懿一脸莫名其妙,而刘协则是淡淡回应:“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这般淡定?” “你可知道,你们做的是欺君的事情!不!不仅仅是欺君!还是动摇了朝廷的国策!动摇了大汉的根本!你们安敢如此!” 杨修气呼呼的坐在刘协对侧:“正好天子马上就要前来,我一定要在天子面前揭穿你们的罪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司马懿父子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会听着“太尉”,一会听着“天子”,一会又是“国策”,一会又是“朝廷”,完全让他们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叔父安心坐着就是。杨公子不是来找你们的。” 刘协此刻终于干掉了要送给司马懿的一只烧鸡,将手上的油脂清理干净后,便也坐在一旁,神色玩味的看着杨修。 杨修见刘协一直盯着自己,总是觉得心里发毛。 其实杨修不笨。 从方才那股劲头缓过来后,杨修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万一其中没有猫腻呢? 万一这个叫司马懿的士人真的比他要强呢? 虽然概率极小,却也不是没有! 如果真的如此,那破坏科举的可就是自己了。 本来脑子一热后的趾高气昂突然消散。 杨修心里升起阵阵后怕。 左顾右转,杨修依然是想要找个理由开溜。 可杨修的眼神突然落到了司马懿身边。 那是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好像是一顶华贵的头冠以及……十块官制金饼? 杨修突然冷汗直流。 他再次询问司马懿:“天子当真没有来过?” “真的没有!” 司马懿至今还搞不清楚发生的事情:“杨兄这般突兀,着实将我搅的有些糊涂,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整理清楚,免得出现误会。” 杨修见司马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便将司马懿获得状元,并且天子要亲自前往状元家中贺喜的事情告知了司马懿。 司马懿亦是目瞪口呆。 “杨兄的意思是……我中了?” “自然中了!还是状元!” 杨修气恼的指着司马懿桌案上的金饼:“前十考生中,每人都有这么一份贺礼!你难道不知道?” “当真不知!” 司马懿口快,指着刘协:“这是他带给我的,说是我的聘礼……” 两人齐齐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脖子僵硬的和木头一样,二人绝望的缓缓回头,看向静静坐在原地的刘协。 扑通! 杨修到底机灵,动作也快,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司马懿有样学样,也是一下跪倒在地,身体抖的和个鹌鹑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司马防正在奇怪,却听两人齐齐大喊:“草民见过陛下!请陛下恕罪!” 陛下?! 司马防瞪着眼睛端详了刘协一阵,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起来他在什么时候见过刘协了! 是在雒阳的担任洛阳令的时候! 当时的刘协,还不是天子,而是灵帝身旁的“董侯”! 司马防慌乱的也想过去下跪,却被刘协拉住让他安心坐在榻上:“朕以长者尊,又是私自探访,无需行此大礼。” 司马防已经上了岁数,刘协不忍心看他跪倒……可对于杨修和司马懿二人,刘协可就没好脸色了。 首先自然是将矛头对准了杨修。 “杨修,好一个杨修。连你爹都没像方才那般居高临下的和朕说过话,你倒是又赢了你爹一次?嗯?” 杨修将头杵在地上,全然没有动静,好像一个死人…… “你还说,只要此次科举你不是第一,必定就是黑幕?” 刘协张开衣袖:“来,给朕说说,黑幕在哪?指出来让朕看看。” 杨修继续装死,像极了他爹杨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连最后一道算术题目都没有做出来,为何会认定了自己就是第一名?你难道以为凡是你做不出的题目,别人也做不出来吗?” 少年意气是好事。 但杨修毕竟是太尉之子,起点太高,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对一些事情自然也就谈不上心存敬畏。 而若是没有敬畏,自然也就没有了责任感。所以杨修便是再是聪慧,刘协也不敢对他委以重任。 今日教训几句,纯粹是刘协想让杨修不要长歪了。 也不知杨修听进去了多少,反正杨修态度倒是极为恭敬,伏倒在地将屁股撅的老高:“陛下今日教诲,臣必当谨记!” “司马仲达。” “草民在!” 和杨修一样,司马懿同样屁股撅的老高,静候刘协发落。 “首先,朕要声明。那日你们所见与朕同行的那两名士子,是皇后和蔡大家乔伴,你们日后不要出去败坏朕的名声。” “草民不敢!” 二人齐齐发声,生怕刘协不满。 “其次,朕要庆贺你夺得了状元。” 刘协将那尊翠羽火铜朱雀顶饰取在手上,然后亲自来到司马懿身前,将它戴在司马懿头顶上。 “你说这是聘礼,其实也没错。” “自此之后,大汉便聘你为臣,要你爱护朝廷百姓,守卫大汉疆土。” “从今天起,你生生世世都是汉臣,无论大汉辉煌或是落寞,无论大汉强盛还是衰败,你都要谨记今日之礼,记住自己汉臣的身份……朕这么说,汝可明白?” 司马懿感受着头冠的分量,心中早已激起万丈波涛。 “臣司马懿,生生世世,永为汉臣!” (本章完) 第225章 卷四 今天下三分 第225章 卷四 今天下三分…… “臣也永世为汉臣,绝不另做他想!” 杨修这个小机灵鬼也是在旁边恭敬了一句。 “行了,都起来吧。” 刘协看着两人高高撅起的屁股也是忍俊不禁。 “杨修,你之前不是对仲达得了状元有所不满吗?” “现在朕就准你好好问个清楚,若是感觉他不如你,就当是此次科举有黑幕。” 杨修惶恐:“臣不敢。” “让你问你就问。” 杨修只得是委屈巴巴的朝着司马懿询问起几个问题。 尤其是最后一道算术。 杨修终究不认为自己是败在了前面的几道问题上。若是与司马懿有差距,那大概只有那最后一道算术了。 司马懿也不敢托大,将自己的解题思路统统告知了杨修。 以杨修的才智,自然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关键,当即一拍大腿:“若是现在再让我去答一次题目,必定能够高中状元!” 司马懿不愿得罪杨修,自是恭维道:“确是如此。” 不过这话惹得刘协有些不满。 “仲达,你别惯着他,将你关于那篇蜀地的策论也一并告知他,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刘协看着司马懿这般就有些来气。 明明是个阳光大男孩,怎么一到官场上就成了贾诩一般的模样。 而且若是不将杨修的气焰给他打压下去,只怕他那小尾巴就又要翘起来了。 司马懿不敢得罪杨修,更不敢得罪天子,只能是小心翼翼在刀尖上跳舞,将两面都顾得周全:“陛下,臣那只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 刘协打断了司马懿:“并非纸上谈兵。” “朕之前已经派遣刘皇叔自阴平出发袭击成都。之后又调用张辽、徐晃两部驰援,已经平定了成都与蜀中大部,仅剩下巴郡还未收复。” “仲达的策论,朕已决定采纳,于蜀地施行。故此仲达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打下蜀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杨修、司马懿的瞳孔同时一震!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朝廷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因为朕不想影响科举之事,便将事情一直压到了现在。” “而且最近的庆典礼仪实在太多。关中百姓不过刚刚从灾乱中恢复过来,朕不忍心再大张旗鼓惊扰百姓。” 其实并不仅仅是这些原因。 还有关于刘焉的定性,朝廷终究是不能得到一个公允的共识。 若是定性为汉贼,那刘璋、吴懿,还有蜀地那些刘焉一手提拔的将领该怎么办? 可若定性为忠臣,很多事情又都会产生新的麻烦。 比如五斗米教,比如张鲁张卫,再比如最为重要的……荆州! 刘焉、刘表这两个冤家没少发生冲突。 在刘焉死后,荆州别驾刘阖更是直接鼓动沈弥、娄发、甘宁起事。 若是将刘焉定为忠臣,那肆意讨伐益州的刘表又算什么? 所以,朝廷也是希望将此事冷处理,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宣扬。 反正蜀地已基本到手,只要闷声发大财即可,何必要给刘表这个盟友制造不快? 司马懿、杨修不懂其中的曲折,只是相视一笑。 “朝廷竟然拿下了蜀地,那中兴汉室,重新平定天下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司马懿兴奋道:“益州富饶,本就是天然的粮仓,对朝廷大有裨益!” “而且益州坐拥长江水路,完全可以借道荆州,与扬州的袁术联络,共同讨伐袁绍、曹操!” 袁术? 刘协没想到司马懿竟是要与袁术合作,忍不住皱起眉头。 “陛下。” 司马懿正色道:“如今天下虽然纷乱,但大体已有三分之势。” “如今袁绍册立伪帝,建立伪朝,坐拥关东数州,实力最为庞大。一旦没有了幽州公孙瓒的牵制,必然会全力进攻关中!” “到时候,即便朝廷坐拥山河之固,怕是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抵挡的住二人的攻势。” “这个时候,若是能够与袁术成掎角之势,必然能够在中原牵制袁绍、曹操一部分兵力,减轻朝廷的压力!” “远交近攻,乃纵横天下之道!还望陛下放弃过往的成见,派人去与袁术结为盟友,以待一日派上用场。” 而且司马懿肯定:“这一天,绝对不会太久!” 刘协:“何以见得?” 司马懿问道:“倘若陛下是袁绍、曹操,难道会坐视朝廷壮大,仗着山川之固慢慢积攒实力吗?” “秦灭六国之事耳熟能详,袁绍与曹操都乃枭雄,他们绝不会等着陛下,让陛下慢慢在关中休养生息。” “况且如今朝廷又取了蜀地,更成了当年秦王横扫六合之势,他们如何不会恐慌?” “若臣没有预料错误的话,袁绍、曹操,必然已经开始筹备战事,想要一举消灭公孙瓒,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之后就会西进,直取关中!” “故此,臣虽然以为朝廷需要休养生息,但休养生息的第一要务,终究还是能够使敌人不敢犯境侵扰!不然今日攻太原,明日袭函谷,使军队疲惫,使百姓困乏,如何能够休养呢?” 司马懿的话引得刘协沉思。确实。 朝廷之前能够安然渡过两年天灾,就是因为河东之战打出了气势,令袁绍、曹操不敢贸然发兵。 刘协之前一直想着休养几年,等攒够军械、粮草,便发兵东征,一举拿下河北、中原。 但是…… 诚如司马懿所言,袁绍、曹操会给刘协这个时间吗? 得益于袁绍组建河北朝廷,整个北方的局势其实要太平很多。 而且也没有了历史上刘备在徐州牵制曹操,使得中原的潜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袁绍、曹操则是因为朝廷这个大敌的出现,都是精诚合作,少了原本的很多裂缝。 这样一个联盟,若是趁着现在朝廷还没有恢复过来元气的时候进行猛攻,朝廷还真不一定能够招架的住。 只是司马懿说要和袁术合作,这却有待商榷。 并非刘协有心理洁癖,以为袁术是汉贼,所以才不愿和他合作。 真正的原因其实还是荆州刘表。 刘表与袁术是大仇。 若是与袁术为盟,势必会得罪刘表。 碍于荆州的重要性,刘协确实没有理由放弃刘表而选择去与袁术这个战五渣结盟。 不过司马懿似是看出了刘协的疑惑,直接谏言:“陛下莫不是在思索刘荆州之事?” “陛下有没有想过,朝廷拿下益州,其实也相当于从荆州口中夺食,已经是恶了刘荆州。” “而且……刘荆州毕竟受本地士人钳制太重,若是朝廷有朝一日真的与袁绍、曹操一战,只怕他们并不会出兵相助。” “甚至……若是刘荆州意志稍稍薄弱些,很有可能被袁绍、曹操裹挟,成为朝廷大敌!” 这话刘协听了却有些不乐意:“仲达不可妄自揣摩刘荆州!刘荆州于国尽忠尽职,安敢这般诽谤!” 司马懿弯腰朝着刘协道歉。 不过道歉之后,司马懿却仍不放弃自己的观点—— “刘荆州仁善之名,臣也有所耳闻。况且刘荆州德高望重,乃宗室重臣,臣实在不敢诽谤。” “可荆州的情况复杂,毕竟不是朝廷能够控制的。” “所以,臣想问——万一呢?” “万一刘荆州被袁绍裹挟,又或者刘荆州突然出了什么意外,让荆州落入敌手,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一旦荆州舍弃了朝廷的立场,与袁绍、曹操为盟,那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军事包围圈!” “陛下难道要将朝廷的安危,百姓的生死,全都放在刘荆州这样一个自己都无可奈何的人身上吗?” 倘若荆州投向袁绍,那对于朝廷完全就是一场灾难! 到时候,袁绍、曹操,就能从太原、函谷、南阳、蜀地四个方向同时对朝廷用兵! 这样的局面,对朝廷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而且司马懿口中的这个场面有没有可能发生? 有! 绝对有! 因为随着科举制还有《建安律》的颁布,任谁都能看出来如今的朝廷是要将世家势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刘表,本就受荆州世家钳制太重,所以真到了那时候,恐怕还真会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举动。 …… 刘协忽然有些烦闷。 他抬手制止了司马懿继续往下说。 司马懿说的对不对?那自然是对的。 但刘协对刘表终究是有好感。 若非荆州的粮食,只怕关中之前的灾情都会失控,更别说夺取凉州、汉中,甚至蜀地的这几场战役了。 现在仅仅因为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困境就与刘表一刀两断,实在不是刘协能够做出的事情。 “此事,以后再谈。” 司马懿此刻也觉得自己今天说的似乎有些太多,也选择了三缄其口。 唯有杨修一脸蒙圈。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大家不是在谈论科举,在谈论试卷吗? 怎么突然就扯到天下大局上去了? 而且…… 杨修好似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司马懿。 方才那些话,杨修也听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士子能够想到的战略? 我是和凡人同场竞技吗? 此时的杨修才意识到,天才和超级天才的区别,深深的失落袭卷了他,让他有些难受。 “爹啊,你平日里在朝堂上装死……那才是真聪明啊!” (本章完) 第226章 卷四 攻伐巴郡? 第226章 卷四 攻伐巴郡? 益州,成都。 经历了刘瑁一档子事后,刘备对益州本地豪族再没有好脸色看。 吴懿本身也是兖州人,是外来户,自然也是无条件帮助刘备镇压蜀地豪强。 特别是刘备已经遵循天子旨意,迎娶了吴懿之妹为妻,二人的关系也更加亲密。 除此之外,刘备也提拔了大量寒门士人,来维持蜀地官僚系统的运作。 黄权、马忠、严颜…… “蜀地,民丰物埠啊!” 更别说还有四川四将。 尤其是张任,才能、德性都是上佳,刘备几乎与其同寝同食,完全当成了自家兄弟。 最令刘备惊喜的,还是天子派来相助的法正。 这个年轻人无论脾性还是才能都相当符合刘备的胃口,很快就被刘备奉为座上宾,益州大小政务几乎都要经由法正之手,这才能被发出去,可谓信任至极。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整顿,蜀郡的田地已经被整顿清楚,算是完全消化了这三分之二个蜀地。 正所谓得陇望蜀。 在消化三分之二个蜀地后,法正便盯上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个蜀地,即巴郡。 法正朝着刘备谏言:“沈弥、娄发、甘宁都是朝廷的叛将,如今占据巴郡,图谋不轨,皇叔怎么可以允许他们在卧侧之榻酣睡?” “不如即刻令关、张二位将军领兵发动攻势,全据蜀地,占据长江水道,打通与荆州的联系,如何?” 法正自来了蜀地后便一直兴致勃勃,想要建功立业。 而如今的巴郡力小势微,刘备麾下却有关羽、张飞赵云那样的猛将,只要轻轻一捅,就能够将巴郡这个桃子一口吞下! 刘备心思震动。 可刘备终究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朝廷主要的国策仍旧是休养生息。 便是蜀地的钱粮,也已经大规模的运往关中,给将来的东出做足准备。 蜀地再重要,但朝廷未来真正的战场终究是在河北,在中原。 若是因为蜀地妄动,坏了朝廷的大计,只怕刘备万死莫辞。 法正叹息道:“皇叔,益州自古都被称为巴蜀之地。” “巴蜀巴蜀,只有蜀地而没有巴地,又如何称得上一个完整的益州?” “巴地不在手中,成都东面就完全失去了依仗。一旦将来再有变故,成都又将面对兵临城下的局面……难道皇叔还想要让当日场景再现一次吗?” 刘备想到之前那场成都保卫战,亦是有些后怕。 如今蜀地虽然兵马整齐,但刘备知道,这些军队和之前的钱粮一样,都将源源不断的运往关中,去北方与袁绍、曹操作战。 若是在蜀地空虚的时候,被巴郡那些叛将掏上一手,那才真的是追悔莫及。 刘备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写信于天子,请求天子裁夺。 长安,未央宫。 刘协在收到刘备的信件后,也是有些头疼。 头疼不是因为沈弥、娄发、甘宁那些巴郡叛将有多难对付。 依旧还是牵连到了荆州。 自从之前司马懿给刘协提了一嘴后,虽然刘协还是愿意相信刘表,但总归是在心中多了一根刺。 刘表的意志,从来都不是荆州的意志。 对于刘表本人,刘协相信他还是心向朝廷,心向汉室的。 但对于刘表背后那些荆州世家,他们是绝不可能和朝廷站在一起的。 利益上的冲突让他们就算用脚投票,也会选择更维护世家利益的河北伪朝,也就是袁绍、曹操。 若是未来真有一天,朝廷和袁绍、曹操正在北方激战正酣的时候,荆州突然从背后捅一刀子,那绝对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刘协对于荆州的态度,其实异常复杂。 沈弥、娄发、甘宁等人背后的支持者谁都知道,就是荆州那些势力。 若是派兵前去攻伐,毫无疑问会令荆州与朝廷之间的裂缝更为庞大。 若是熟视无睹……正如刘备猜想的那样,蜀地的士卒迟早要慢慢运送到北方,投入到最为关键的北方战场中,不可能留太多兵力防守成都。 一旦后方空虚的时候被巴郡势力将蜀地重新占领,那对朝廷而言显然也是不可接受的。 刘协此时又想到司马懿之前的那句话—— “陛下难道要将朝廷的安危,百姓的生死,全都放在刘荆州这样一个自己都无可奈何的人身上吗?” 刘协手指轻点桌案,抑扬顿挫的敲击声响彻在空旷的宫室当中。 “召尚书令贾诩、尚书仆射荀彧,还有侍郎司马懿来见。” 刘协见到他们,也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三人。 “巴郡乃益州东面的门户,皇叔的担忧并不道理。” “可那些巴郡将领背后毕竟是荆州,若是贸然攻伐,恐怕会与荆州制造一些摩擦。” “还望诸卿共同商议,看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已经被授予侍郎之位的司马懿眼前一亮,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观点—— 打! 然后趁此机会,直接抛弃与荆州的同盟,转而远交近攻,去与袁术联络! 但荀彧明显不同意司马懿的看法。 “陛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巴郡对益州当然重要,但是荆州对朝廷更为重要!” “若是能让荆州保持稳定,区区一个巴郡,又何值一提呢?” “况且之前刘荆州毕竟是与朝廷同心协力,不但赶走遏制了袁术,还与朝廷提供了大量粮食……若是骤然发难,只怕世人皆会以为朝廷背信弃义啊!” 司马懿更为功利,而荀彧则是从名声上为朝廷考量。 其实荆州真正的问题还是刘表。 倘若刘表是刘备,那刘协绝对不会对荆州产生半点猜疑,反而巴不得给荆州送去大量的军械粮草,让荆州帮忙牵制袁绍、曹操。 但现在荆州的主人却是刘表。 还是一个不能完全掌控荆州的刘表。 此人变数实在太大,让刘协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刘协的眼神在荀彧和司马懿身上转了转,最后却落到了中间的贾诩身上。 “文和,你以为朕当如何?” 荀彧、司马懿也各自转头,齐刷刷看向这位一直沉默低调的尚书令。 “陛下,臣以为……” 贾诩顿了顿。 “臣以为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刘荆州身上,而在于陛下身上。” “若是陛下以为刘荆州将来无法掌控局势,那自然就兵发巴郡,先下手为强。” “可若陛下以为刘荆州一直都能站在朝廷这一边,自可不做半点反应,让刘荆州安然对付袁术。” …… 贾诩这话表面上说了好像和没说一样,但深知贾诩脾性的刘协却听懂了贾诩的意思。 眼下荆州其实并未做出出格之举。 究竟如何对待荆州,终究还是看刘协的心意。 若是相信刘表,就保持现状。 若是不相信刘表,就先下手为强。 无论结果如何,刘协都要自己承受。 若是相信了刘表,结果刘表却背叛了朝廷,那一切后果都由刘协这个天子自己承担。 若是不相信刘表,将荆州彻底推向袁绍、曹操,那这后果同样由刘协这个天子自己承担。 刘协方才说想要寻到一个两全法,不过是在逃避罢了。这么做,绝对不是一个合格天子应该去做的事情。 “朕明白了。” 贾诩的话点醒了刘协,刘协便也挥手让三人告退。 三人离去后,刘协心情却还是烦躁,便出了宫室,随意在未央宫中游荡。 这些年来,未央宫中不少建筑虽然已经翻修过,却还是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 刘协走着走着,便感觉到脚下有股异样的触感。 将脚抬起,却发现是一块边角完整的石块。 在石块不远处,却是有一块缺了一角的砖石。 刘协用脚将这石块踢了过去。 稍稍偏了几寸。 没关系,随着刘协用脚尖轻轻一钩,这石块便落到了缝隙当中。 可惜没有对上。 又用脚尖轻轻将石块摆正,直到看到其严丝合缝的与砖石贴在一处,刘协才满意的点点头。 弄好地上的石块,刘协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不小心走到了曾经董卓居住过的宫室。 可惜董卓现在忙着照顾刘万胜,已然是搬了出去,重新回到太师府居住。 便是平日里的朝会,董卓也很少会现身。细细算下来,刘协发现自己竟然已有十余天没有见过董卓一面。 正好心中烦闷,有些关节想不清楚,刘协便吩咐宫人:“摆架,前往太师府。” 宫人很是懂事:“陛下,要不要通知皇后,让皇后一同前往?” 刘协想了想,却还是拒绝了这条建议。 “皇后太过闹腾,朕是想去和太师叙旧的。若是她跟着去了反倒不好。” 宫人应诺,备好玉輅,便赶往位于北阙甲第中的太师府邸。 董卓不出意外,此刻正在逗弄着刘万胜,便是刘万胜揪着自己的胡须荡秋千也毫不气恼,反而夸这孩子有劲。 当听到天子过来,董卓亦是直接抱着刘万胜前去迎驾。 可在看到刘协的面色后,董卓微微一愣:“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惑?” “嗯。” 刘协点头。 “知朕者,太师也。” (本章完) 第227章 卷四 出使荆州 第227章 卷四 出使荆州 刘协从董卓手中接过刘万胜,抱在怀中,拿手指轻轻弹了几下刘万胜的脸蛋。 现在刘万胜已经脱离了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状态,反而是长的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好似黑葡萄般闪亮。 见到刘协来抱,刘万胜也没有半点挣扎,反而是开心的笑出声来。 “好孩子。” 刘协抱着刘万胜,慢慢与董卓在太师府的庭院中闲逛。 “太师应当知道蜀地之事。过程虽然凶险,但皇叔总归是拿下了蜀郡。” 董卓听提到刘备,对其也是有些好感:“玄德虽为宗室,却终究是寒门出身。能以一己之力走到今天,着实不易。” “可是玄德在蜀地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来求助朝廷?” 董卓的第一反应就是蜀地的那些世家—— 当即冷笑道:“若是玄德不敢动手,就让奉先或者良弼过去!孤倒要看看那些人有什么手段!” 刘协抱着刘万胜,说话也不敢大声:“太师误会了。” “皇叔起于微末,断不会心慈手软。那些蜀地豪强他自会挨个收拾。” “朕真正忧心的,其实是荆州。” “荆州?” 刘协将方才荀彧与司马懿的话告知董卓,董卓正若有所思,却防不住脚下一绊,身形一个趔趄。 “太师!” 刘协没想到发生了这般变故,赶紧上去搀扶。 或许是动作大了些,怀中的刘万胜也有些不舒服,当即是哭出声来。 “没事。” 董卓身形庞大,这一下虽是没有绊倒,却还是使得头冠有些歪斜。 不过董卓也顾不上扶正头冠,反而先过来哄起了刘万胜。 待刘万胜不再哭闹,这才将刘万胜交给一旁的奶娘,带下去喂食。 “太师果真无事?” 刘协帮董卓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而董卓也是连连摆手,有些气喘吁吁。 刘协搀扶着将其扶到庭院中的一处石阶前坐下,董卓将双手放开,撑在后面,大口喘着粗气,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臣无事,只是毕竟上了岁数,多少有些毛病。” “有时候常常忘记事情,走路走久了腿脚也会无力,变成方才那样绊上一跤……” 刘协这才发现,仅仅十几天没有相见,董卓的面容竟苍老了不止一筹。 皱纹的痕迹更加深邃,眼睑下方的两块肉也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堆积到了一起。 原本只存在于鬓角的白发,却不知何时爬满了整个头顶。即便发丝用心打理过,却依旧是暗无光泽,毫无油润可言。 “还望太师保重身体。” 刘协抓住董卓有些粗糙的右手。 “如今已经拿下蜀地,只要待时机成熟,便是太师践奄、建侯卫的时候。太师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抛下朕,抛下大汉。” 刘协发现,自从董白嫁予自己后,董卓好像是彻底了却了所有心愿,平日里就是陪着刘万胜,对其他事情再没有半点心气。 说出这番话,便是想要激励董卓一番,让董卓不要忘了自己的周公之梦。 董卓转头看向刘协,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董卓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点头应诺,算是应下此事。 “陛下方才说荆州之事?” 董卓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一向简单粗暴—— “臣以前在临洮老家时,养过很多烈犬。” “这烈犬要是听臣的,就给肉吃;倘若不听臣的,就将它打死,将血肉分给其他狗。” “陛下也知道,臣不善政治,不晓得究竟要和谁联合,又要和谁为敌。” “臣只知道,只要自己强大,只要自己还是主人,那狗就永远是狗!当不了人!” …… 董卓弱肉强食的逻辑让刘协有些不太适应。 可仔细一想,却发现还真是这样的理。 荆州的位置极其关键,但偏偏它的体量又不够庞大,注定只能依附刘协或者袁绍。 若是他将来要对朝廷动手,自可将荆州交给另一条烈犬分食。 而这另外一条烈犬,自然就是袁术。 之前刘协一直在担心,一旦荆州与袁绍、曹操联合起来进攻朝廷会造成莫大的损失。 但其实,真正担心的,反倒应该是荆州的那群士人。 如今荆州位于朝廷、袁绍、袁术三人中间,其中与袁术本就是死敌,要承受东面的进攻。 若是荆州真的投向袁绍,它难道就不担心朝廷与袁术将它两面夹击吗? 而且朝廷、袁术总归是与荆州更近。 一旦发生冲突,只怕袁绍将是鞭长莫及。 更别说,其实中原的实际掌控者还是曹操。 曹操之前击败袁术,吞并了中原大部分的地盘,在势力上已经足够和失去了并州的袁绍相庭抗礼。 袁绍那老小子,估计也不会坐视曹操去攻占荆州,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 不然的话,那个河北朝廷将来到底是给建的反倒还真不好说。 思虑到这里,刘协已经念头通透。 “太师今日又给朕上了一课。”“只要保证自身强大,主人终究是主人。” “对荆州,防范可以,却也没有必要太过忌惮。” 只要荆州敢露出勾结袁绍、曹操的表情,朝廷便会立刻从武关出兵,与袁术联络夹击荆州! 而这个念头不能仅仅是刘协自己想,更重要的,是让荆州那群人知道,要他们都安分一些。 “看来朕得派名使者去一趟荆州了。” 刘协思虑片刻,很快就敲定人选—— “就你了!司马仲达!” …… “啊?” 司马懿收到命令的时候呆滞的指着自己:“陛下要我去出使荆州?” “陛下难道不怕我将这件事搅黄吗?” 司马懿可是对荆作战的头号狂热份子,将他派往荆州,怕是巴不得给荆州君臣上下全都打两个大嘴巴子,让他们主动进犯朝廷,让他们和朝廷名正言顺的开战…… “你敢!” 刘协瞪了司马懿一眼。 “朕之前与太师聊过了,朕觉得太师说的很有道理。” “对荆州不能不防,却也不能防的太厉害,生出疏远之意。” “仲达此去,释放朝廷的善意固然要紧,但更要紧的却是替朕鞭笞鞭笞那些荆州世家,让他们不要老和袁绍、曹操眉来眼去。” “不然的话,他们大可想想能不能同时应对东西两面夹击!看看朝廷的西凉骑兵快,还是他袁绍的河北大戟士更快!” 司马懿本来还不怎么情愿的心思顿时火热起来! 感情陛下不是要自己去荆州当受气包,而是要自己去荆州威胁人的! 司马懿当即接下这门差事:“敢问陛下,要做到何种地步?” 何种地步? 刘协暗暗沉思。 “巴郡是蜀地门户,荆州必须交还。这是底线。” “尤其是永安,扼守巴蜀门户。此地一日不能得,巴蜀百姓便一日不得安稳。” 法正、刘备想要通过军事得到的东西。刘协却想要从谈判桌上拿过来。 司马懿有些头大:“那毕竟是益州的一郡之地,荆州岂肯乖乖交还?” 刘协:“说的好!” “仲达也说了,朕讨要的是益州的巴郡,而非荆州的江陵、江夏。” “既然是荆州的势力,就乖乖待在荆州的好,往益州掺和什么?” “单单是从法理上,他们也没有不肯归还的道理!” “若是不愿归还,就劳烦仲达再去一趟别处。” 司马懿:“何处?” “寿春!” …… 与此同时。 冀州,邺城。 光亮的宫室内,只坐着袁绍、许攸两人。 “从荆州传来消息,朝廷之前突然对益州用兵,已然拿下成都!” 袁绍将手中的军情递给许攸,旋即陷入沉默。 许攸听到“朝廷”二字,其实心里还有些发憷。 之前他收了钟繇两箱金子,暗中帮助李儒逃跑的事情虽然做的干净,可却终究还是让袁绍起了疑心。 最近许攸就明显能察觉到,袁绍在有些事情上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他,转而是去与郭图、田丰等人商议。 许攸虽然混上了伪朝的三公,但在察觉出自己被袁绍排除到核心决策圈后,亦是时刻担心,担心袁绍会不会哪天翻脸不认人,直接将他杀掉。 眼下见袁绍单独召见,还递上这么一份军情,许攸立即会意—— “袁公是要我前去联络刘表,让刘表也一并侍奉刘和为天子吗?” “正是。” 许攸本身就是荆州本地人,在荆州一带也是交友盛广。 派遣许攸前去,袁绍也是希望能够借用许攸在当地的人脉,强行逼迫刘表就范! “朝廷如今已然起死回生,甚至攻略了蜀地,总不能再任其做大,真的成了气候。” “故此,荆州其实很重要。” “孤这么说,子远(许攸表字)可能明白?” “下官明白!” 袁绍见许攸识趣,这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既如此,就拜托子远了!” 许攸正要也跟着笑笑,但袁绍下一句话却让他通体一寒—— “此事若成,子远之前做的事,一笔勾销!” 袁绍果然知道了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 许攸冷汗直流,赶紧伏地:“下官必不辱使命!一定完成袁公大计!” (本章完) 第228章 卷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228章 卷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主使司马懿,副使杨修。 此次科举的前二名组成一支平均年龄极为年轻的使团队伍,出武关往荆州前进。 杨修骑在骏马上,路途所至,都是四顾张望。 作为太尉家的独子,杨修还从未独自离开过关中,路上的一切都对他颇为新奇。 待出了狭长的伏牛道,进入到了南阳地界后,杨修的新奇顿时变成了恐慌。 “南阳怎么如此落败?” 杨修认识的南阳,还是书上的那个南阳。 大汉南都!世祖龙兴之地!百姓户数甚至超越了京兆,为天下第一富郡! 但今日见到的南阳,却好像荒芜鬼蜮。只有少数几个行人好似孤魂野鬼般游荡,仿佛没有人气。 还是司马懿解释道:“德祖(杨修表字),南阳之前被袁术已经祸祸的不成样子。其中的百姓大都逃往了关中和荆州……而且按照南阳的地势,刘表也不大会经营此地,估计只是派遣了一些士卒在此地驻扎而已。” 南阳,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无险可依。 盛世时,这里自然富饶。 但如今是乱世,南阳这种地方就失去了经营的意义。 何况南阳本身就位于荆州最北方,若是将来荆州与人出现兵祸,南阳便是首当其冲的前线之地。 耗费精力将南阳这么一块地方经营起来,最后也只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也难怪刘表对此不甚重视。 杨修听完司马懿之言,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这南阳之地,倒像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啊。” ? 司马懿对这个比喻有些奇怪,却又觉得颇为贴切。 “确实,此地就是个鸡肋。” 一个最适合当腹地的地方却成为了前线,不是鸡肋是什么? 杨修突发奇想:“此次出使荆州,不知能否将南阳之地也一并索要过来?” 杨修的胃口大的惊人! 一个巴郡不够,竟然还想要南阳? 即便南阳是块鸡肋,却终究占地辽阔,是荆州北面屏障,刘表估计不会那么昏聩,将此地予人。 何况…… 这鸡肋对刘表是鸡肋,对朝廷同样是鸡肋。 现在朝廷的防线在司马懿看来异常完美。 北方有太行山作为依仗,可以居高临下对袁绍保持优势。 中部有函谷天险扼守关中门户。 南方则是有巴蜀群山当做屏障,每一处都能仰仗山川之利做好防守。 若是再往东走一寸,都得不到这么完美的版图。 就比如,和关中近在咫尺的雒阳,曾经的帝都。 司马懿不信朝廷没有起过收复雒阳的打算。 可就算收复了又能如何? 雒阳那地方四面漏风,若是朝廷占据雒阳,很有可能被袁绍、曹操再次领兵夺了过去。 帝都被两次攻陷,那必然会对朝廷声望产生巨大的打击,为了一点面子上的事情而使得朝廷动荡,显然不是划算的买卖。 南阳也是同理。 作为世祖皇帝刘秀的龙兴之地,若是朝廷真的派兵在此地驻守,结果却被袁绍、曹操夺了去,那毫无疑问将是对朝廷声望的重大打击。 与其如此,倒不如很有默契的将雒阳—南阳这一条前线放空,当做缓冲区域。 “但德祖其实说的也没错。” 南阳这个地方确实对刘表,对朝廷而言都是鸡肋。 可对于袁绍、曹操却不是。 若是他们占据了南阳,则会直接切断朝廷与荆州的陆上联系。 就算不在此地耗费太多精力,也不该这般随意处置,免得将来被袁绍、曹操,在此地夺了先机。 “此事我会去和刘荆州商议。” 大汉使团又穿越了南阳,终于是来到了南郡,看到了其郡治襄阳。 “此真乃军事重镇!” 司马懿一路走来,对荆州的地势风貌都极为上心,上心到仿佛他不是来出使荆州的,而是来为攻打荆州做准备的…… 可当司马懿看到襄阳的那一刻,还是充满了绝望。 此城……几乎没有强攻的可能! 沔水在此地绕了大弯,几乎成了一个“几”字,而襄阳城就坐落在这“几”字中央,将这里的地形变成一个“凡”字。 在襄阳城左右两面,则分别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名曰鸭湖和洄湖。 也就是说,襄阳真正做到了三面环水,水绕城池。 至于剩下的南面,那里也不是没有防御体系。恰恰相反,那里有一座山,名曰岘山。 三面环水,一面抱山,即便是最强悍的战将看到此处,怕不是也会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可气的是从西面还有一条檀溪,直接沟通了襄阳的几条水路,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 只要有一支舰队屯驻在襄阳城内,凭借着周围的水道,敌人对襄阳根本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别说在襄阳西南侧还有一块平原空地,可以种植作物,提供粮食,让襄阳做到自给自足。 除此之外,便是与襄阳并列的另一座城池——樊城。 樊城与襄阳并不在一处,而是在沔水北面。 樊城与襄阳又是一个极端,因为没有天然的山川之险,便不计成本的加固了樊城的城墙,变成了一个刺猬。 有着襄阳的钱粮支撑,即便樊城没有山河之利,也依旧是易守难攻,极难攻克。 这一整套的仿佛工事落在司马懿脑海中,毫无疑问让司马懿头皮发麻! 襄阳……太难打了! 这种地方落在敌人手中,实在太危险了! 司马懿握着节杖,心下已是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荆州,特别是襄阳落入敌手。 此刻汉使一行人已经接近樊城,正要入城。 司马懿在一处驿站专门停下,整理仪仗,避免给朝廷丢人。 就在此时,司马懿突然听到外面驿站的官员窃窃私语—— “昨日就有一伙汉臣,今日怎么又来了一批?难道朝廷派出了两支使臣队伍?” “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前面那拨汉使队伍中大部分都是河北口音,估计是从河北来的。后面这伙人中大都是关中口音,肯定是从关中来的,这么说你可明白?” “嘶~~~河北?河北那不是……汉贼吗?州牧为何要我等也迎接他们?” “关你屁事!你好好把自己的活生做好!” “……” 司马懿手脚冰凉。 他很笃定,天子并未派遣第二个使团。 也就是说,这驿站中官吏的猜测怕是真的! 河北伪朝,竟然也往刘表这里派遣了使团? 而且最重要的是,刘表竟然接见了河北使团? 司马懿不敢托大,赶紧找来杨修,将事情告知于他。 “刘表想要做什么?” 杨修听闻河北使团竟然也来到了荆州,亦是大惊失色。 随即杨修就面露不忿:“朝廷对刘表不薄!刘表之前在袁绍另立刘和为伪帝的时候,也曾专门训斥,怎么如今就……” “德祖放心,应当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在司马懿来时,刘协已经将荆州的情况全部告知了司马懿。 “昔日刘景升单骑入荆州,听起来虽然潇洒,实则却是因为没有将自己的幕僚、兵员带到荆州去,导致如今做事处处受制于荆州大族。” “而关东世家豪族又一向与袁绍马首是瞻,他们自不会按照刘荆州的意思行事。” “即便刘荆州不愿意接见河北使臣,在那些豪族的逼迫下,怕是也不得不接见。” 杨修听到刘表并不是要背叛朝廷,背叛天子,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杨修很快便意识到不对。 “但那些河北使臣终究已经是进入到了襄阳城中!” “仲达说了,荆州的豪族都心向河北,若是他们以势逼迫刘表,甚至……” 司马懿此时接过话来:“甚至直接杀死刘表,另立他人为州牧。” 杨修咽了一口口水:“他们……应当没有那么大胆吧?” 司马懿撇了眼杨修。 怎么就没有那么大胆? 关中的世家,是已经被董卓杀怕了,杀怂了,别说是挑战朝廷权威,他们唯一的对抗方式甚至只能是在朝堂上装死…… 但是关东世家可不同。 人家是真的敢得寸进尺。 不可能废立州牧? 那袁绍是怎么得来的冀州? 还有袁术怎么就突然获得了那么大的地盘? 如果河北伪朝以势压人,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干掉刘表,换一个荆州话事人? 有可能! 很有可能! 故此,司马懿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杨修更是干脆提议:“不如直接上书天子,请求天子派遣大军过来夺取荆州?” 用兵吗? 但司马懿想到刚刚探测的襄阳地形,却明智的摇头。 用兵的风险实在太大。 而且一旦用兵,也就意味着事情没有了转机。 想必,这也是天子不让刘备他们出兵,转而是派遣使臣出使荆州的原因。 司马懿看了眼手中代表汉室的节杖,突然询问起杨修:“德祖可知道班定远?” “仲达这是什么话?我虽在科举中考了第二,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投笔从戎的班定远?” 司马懿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那德祖可知道,班定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故事!” (本章完) 第229章 卷四 许攸 第229章 卷四 许攸 襄阳。 自刘表将荆州的郡治从宛县搬迁至此后,此处已然成为了中原最为繁华的大城,没有之一。 郡守府,宴厅。 许攸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座上宾,不断夸赞着荆州的繁华。 “刘荆州眷然南顾,绥我荆衡。将军之来,民安物丰。江湖交壤,刑清国兴。蔽芾甘棠,召伯听讼,可谓俊杰矣!” 许攸位于右侧客座,主座上则是雪鬓霜鬟的刘表。 另一边左侧上,则分别坐着剻良、剻越、蔡瑁、文聘等荆州重臣。 刘表听到许攸的话,眉宇间似有颤动,却又隐忍不发。 而坐在最末的主簿伊籍却站起身来,有些不忿的反驳许攸:“我主刘表,乃汉室宗亲,朝廷亲自任命的镇南将军、荆州牧!乃是为朝廷守土!怎么现在倒成了你许攸的地方?” 伊籍说完,满堂寂静。 许攸笑容虽有僵硬,但看上首的刘表没有动静,也是明白了刘表的心意。 “机伯(伊籍表字),你怎可对子远无礼?” 还是蒯良站出训斥伊籍。 “子远本就是荆州人,此处便是他的家乡。他感激一番刘荆州又有何不妥?” 伊籍:“有何不妥?” 伊籍当即不再客气,直接出列手指许攸:“此人乃是伪朝三公!是为汉贼!” “如今他来到荆州,不应该直接斩其首级,送至朝廷吗?怎么反倒是奉其为座上宾客?若是被朝廷知道,到底该如何交代?” 伊籍说出此话后,剻越、蔡瑁都下意识看向刘表的方向。 伊籍身份特殊。 他是兖州山阳人。 乃是刘表的同乡,是在刘表单骑入荆州之后才来到荆州的。 换句话说,伊籍的立场极为明确,那就是代表了刘表本人的意图。 如今伊籍突然站出来发难,若说没有背后刘表的授意,只怕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而许攸虽不知道伊籍与刘表的关系,但当看到伊籍发难时刘表一言不发也大致明白了这背后必然是有着刘表授意。 既如此,许攸干脆也不装了。 “朝廷?哪个朝廷?” “如今的朝廷不在关中!不在长安!而在河北!在邺城!” “吾为朝廷三公!你却斥我为汉贼,这难道符合臣子之道吗?” “许攸!!!” 伊籍怒斥道:“汝等汉贼,安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你们真的以为随便扶持一名刘姓宗室就能掩饰你们的不臣之心吗?” “还有你许子远!本就一声名狼藉之辈!如今穿上了袁绍赏你的衣服,成了衣冠禽兽,竟是敢来荆州撒野了不成?” 伊籍骂的极为难听,许攸也是面色铁青。 “伊机伯!” 还是蔡瑁见事态有些控制不住,赶紧起身,训斥左右侍卫:“此人已经醉酒!尔等为何还坐视此人在贵客面前撒野!” 当即,左右便有侍卫冲上前来,按住伊籍的肩膀,将他押了下去。 此刻宴厅内,虽没了伊籍的叫骂声,空气却依旧凝重到了极致。 因为谁都知道,伊籍的态度,其实就是刘表的态度。 而许攸此行的目的,其实也是不言而喻。 刘表借用伊籍之口,已然是将自己的立场表明,这意味着双方的合作必然是举步维艰。 “到底上了岁数,肠胃有些不适……子远,如今正是荆州鱼脍最为肥美的时候,不可不尝。” 刘表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席,文聘随后也是找了个由头离开此地,将宴厅全部留给了几人。 “嘭!” 许攸重重砸拳! “刘表匹夫!”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一条老犬,竟然还这般倨傲?当真可恶!” 剻良、剻越还有蔡瑁都是以不悦的眼神看向许攸。 “子远,刘荆州虽然与袁公有些争端,但毕竟是维护了荆州和睦,给予了荆州平安的最大功臣。你这么评价他……怕是有失偏颇了。” 许攸没想到刘表在几人心目中的地位竟然这么高,害怕自己惹了众怒,也是连连道歉。 但道歉之后,许攸便又拿出强势的派头:“袁公有令!这次荆州必须要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了!” 剻良眉头皱起:“袁公为何这般焦急?” “还不是朝廷拿下了蜀地!以成昔日秦灭六国之势!” 许攸将袁绍的兵威拿出来恐吓众人:“袁公已经决意不日就要西进,与董卓决一死战!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来到荆州的就不是我许子远,而是曹阿瞒的士卒了!” 几人皆是一惊! “袁公已打算向朝廷开战?”“自然!” 许攸捻须,无不自得道:“如今河北兵强马壮,就算有公孙瓒在幽州骚扰,却也是不足为患!袁公已然是决定不日就要进攻太原,自河东入关中,亲自斩下董卓还有刘协的首级,平定天下!” “到时候,荆州自然也要出兵与我们共同西进!若是……哼哼!”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袁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决意出兵。 而且听许攸的架势,仿佛是要对朝廷发动一场全面战争,将朝廷彻底攻灭! 也难怪许攸不惜亲自前来威胁荆州,要荆州投入袁绍怀抱。 “许公。” 剻越对许攸拿出几分敬意。 “许公也见到了刘荆州的态度,想要让他出兵相助,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况且荆州地狭民弱,兵甲不足,恐怕实在帮不上袁公的忙……故此,荆州最多怕是只能中立,还请许公看在同乡的份上,向袁公解释我们的难处。” …… 许攸看出来了。 荆州的形势,确实复杂到了极致。 刘表,心向汉室,却又被荆州世家所掣肘,难以给朝廷提供更多的帮助。 荆州世家,心中更偏向于袁绍,亦或者说更偏向于能给他们更大好处的世家制度,却忌惮于刘表威势,也是畏畏缩缩,不敢太过强硬。 二者,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之上。 正是因为这个平衡,维护了荆州的安宁,使得刘表和荆州世家求同存异,达成一个共识—— 绝不轻易卷入北方的全面战争。 永远服从圣天子。 谁是天子服从谁。 反正荆州已经将南阳让出来了,袁绍愿意从南阳走武关攻打关中那自己过去就行,荆州就装作看不见。 若是让荆州一起和袁绍进攻朝廷……抱歉,我等实在做不到啊! 许攸抓耳挠腮。 荆州士族犹如滚刀肉一般的态度让他十分苦恼。 竟然连荆州“地狭民弱,兵甲不足”这种混账话都说了出来。 许攸知道,自己若是将“荆州中立”这个答案给袁绍带回去,袁绍是绝对不会满意的! 到时候,别人怎样他不知道,许攸那是肯定要倒大霉了! 一念至此,许攸收回了之前的倨傲,想要给蒯良、蒯越、蔡瑁几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诸位!如今汉室已被董卓把控!你等都是汉臣,难道要坐视朝廷陷入大难而置之不顾吗?” …… 三人默默对视一眼。 许攸这是把自己等人当傻子了? 若是袁绍没有立下河北朝廷,还是关东联军的盟主,说出这话其实也没什么。 但现在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指着鼻子自己骂自己的意思了? 许攸不为所动。 或者说他的脸皮已经厚到了极致,真的以为河北朝廷还有袁绍才能真正代表汉室。 既然无法从大义说服,那就开始说私利! “我在来的路上,也打探到了一些关中的情报。” “不提将土地分给士卒屯田,建立府兵制度。单单是废除察举制度这一条,就是在撅宗族的根啊!” “我还听说,连三公之一,那弘农杨氏出身的杨彪之子都没有夺得科举的第一名!你们难道就不担心日后自己的宗族、子嗣,也渐渐没落下去吗?” …… 许攸此言,其实也算说到了几人最担心的地方。 朝廷有一个对世家毫不心慈手软的董卓就足够可怕了,现在竟然还颁布了专门的制度打压豪强,甚至废除了察举制度,令士族不能把控升迁的门路……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谁家都有几个不成器的孩子。 一旦没有“察举”这个制度保护他们,难免会落得个家道中落的下场。 这般的狠毒,谁能忍受? 这般的噩耗,谁又能承受? 所以,荆州这些士人亦是不愿归入朝廷的统治。 只是荆州离关中太近,离河北太远。又有刘表这么一位汉室宗亲压着,他们实在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帮助袁绍,与朝廷作对。 许攸见几人似有意动,亦是继续蛊惑—— “诸位,你等难道以为,董卓有机会战胜袁公吗?” “关中遭逢天灾,即便有汉中和蜀地的钱粮供给,却还是远远不能与袁公相提并论。” “就算关中仰仗山河之利,却依旧难挡袁公兵锋!若是再有你们自荆州出兵,从南阳进攻武关,从上庸进攻汉中,从巴郡进攻蜀郡,那胜利不过唾手可得!自可回到昔日的安稳与和睦当中!” “眼下,宗族子嗣的前途就掌握在你们手中,你们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本章完) 第230章 卷四 女装 第230章 卷四 女装 蒯良、蒯越、蔡瑁对视一眼,虽有意动,却不显露于外。 许攸眼见自己如此倾诉都没有获得三人的支持,亦是双眼眯成一条细缝。 许攸知道,其中的关键,终究还在刘表身上。 刘表被荆州世家掣肘,这句话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刘表已与荆州世家牵连颇深,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蒯良、蒯越兄弟两都被委以重任,成为了州郡的高官。 蔡瑁更是刘表的妻弟,算是一家人。所以刘表才能放心的让蔡瑁执掌荆州水军。 刘表不能脱离荆州豪族而独活,这些荆州豪族同样不能甩开刘表单干。 “不愧为天下名士啊!” 许攸对刘表的手段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可越是赞叹,他就越知道荆州局势之复杂,远非他狐假虎威能够搅动的。 唯有想方设法,令这荆州的水混起来,才能够完成袁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而让这水浑起来其实也异常容易…… 许攸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键,也不再劝说三人,转而是起身告退。 此刻在襄阳城中。 司马懿、杨修两人乔装成普通百姓,立于一府邸门前,正好奇的打量其中风景。 “德祖,你确定此处是伊籍的住处?” “放心!千真万确!” 杨修拍着胸脯保证。 “我弘农杨氏虽不及那汝南袁氏来的排场大,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在荆州找几个熟人,打探一下地址还是没问题的!” “伊籍与刘表乃是同乡,又是刘表的心腹,我们向他打探那河北使团的为主绝对没有问题!” 二人不知伊籍赴宴,一直等到天黑才看到伊籍的踪迹。 伊籍见黑夜中突然蹦出来两个大汉,亦是心头一震。 “你可是伊籍?” 但见到对方愿意交流,伊籍也放下心来。如此证明对方至少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正是!二位何必藏头藏尾?不如互相体面一些说话!” 司马懿从怀中掏出天子节杖。 “我且问你,从河北来的使臣如今身在何处?” 见到赤红的炎汉节杖,伊籍瞳孔一缩,语气也是柔和下来—— “二位是朝廷使臣?” “正是。” 伊籍长出一口气:“你们为何不去刘荆州处?反而要来我这里询问许攸的住处?” 河北使臣竟是许攸! 司马懿和杨修对视一眼,随即就是狂喜! “机伯兄想必也知道荆州情况复杂,我等实在不易直接出现在刘荆州面前。” “竟如此,倒不如给刘荆州送上一份礼物,如此才能显出朝廷的诚意!” 伊籍肃穆,已然知晓对方似要行班定远故事,深入虎穴! 但伊籍依旧十分有气节—— “我为荆州官吏,怎可容你等在襄阳行凶?”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许攸一行人就住在郡守府后院当中!” “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们,许攸本人就住在第三间厢房当中!” “此外,我更不会将自己的符节交给你们!因为有了符节你们就可以轻松进入郡守府,调开府中驻守的卫兵!” …… 二人闻言,上前一把夺下伊籍的符节,朝着伊籍拱手示意—— “我代朝廷谢过机伯兄!” 伊籍神色复杂的看着离去的两人,不由喃喃自语道:“有如此青年俊杰,中兴大汉有望啊!” 旋即,伊籍便哭着回到府中。 “我今日被人打了!好是憋屈!快给我上酒!上酒!我今晚就要喝死过去!呜呜呜!!” …… 伊籍不愧是刘表心腹。 拿着伊籍的符节,司马懿与杨修竟然真的顺利潜入郡守府中,接近了许攸的住处。 眼见此处有甲士巡视,杨修拿着伊籍的符节就要上前将其调开,结果却被司马懿一把拦住。 “德祖且慢!” 司马懿示意杨修仔细观察。 “许攸门前的这些甲士长的极为高大,手中武器也并非荆州本地常见的剑盾,反而是以对付骑兵的长戟居多……这些人,恐怕不是刘表的士卒!” 杨修也注意到这些甲士身上的甲胄都是重甲,并且上面还有不少划痕,显然是经历了不少战事。 “看来应该是河北精锐!” 伊籍的符节再有用,也不可能调动河北的士卒。 司马懿苦恼的打量起院前院后,发现这里都被河北甲士团团围住,没有半点盲区,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要无功而返吗? 司马懿摸着怀里的短刃,已然是决定现在冲进去搏上一搏! “仲达且慢!” 察觉到司马懿的意图,杨修也拦下了司马懿。“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我等一旦亮出兵器,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司马懿:“那怎么办?” 杨修突然盯着司马懿的脸庞,然后目光慢慢下移。 “仲达,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想和你说,你的长相……真的蛮清秀的!” 司马懿:? “而且,就连身段也像女人。所以,想必就算你扮成女子,其他人也发现不了……” 司马懿目瞪口呆! “德祖……是要我伴作女子,去勾引……呸!去接近许攸?” 杨修笃定的点点头,而司马懿已是面色阴沉如水。 “仲达!为了大汉!这点委屈算什么!” “你怎么不去女装?” “我身形宽大,伴不像!” “你试过?” “试过!” …… 司马懿诧异的看向杨修,随即深吸一口气—— “也罢!” 片刻后,杨修与一身穿襦裙,以紫纱遮面的清秀女子来到了许攸庭院面前。 甲士很快发现二人:“站住!” 他们警惕的将手握在腰间剑柄上,操着一口河北话询问:“干甚的?” 杨修赶紧谄媚的拿出伊籍的符节给甲士观看。 “军爷,我等是伊主薄的人。” “今日宴席上,伊主薄因喝醉了酒,冲撞了许公。现在特此送来一女子给许公赔罪!还望许公能够宽宏大量,不要怪罪。” 甲士也知晓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故此不疑有他。 见到杨修身边的小娘子端是动人,在思虑一番后,也是让开了身—— “你!侯在此处!你!与我进去!” 将杨修留在原地,甲士便带着司马懿进入许攸庭院。 谁料刚刚拐过转角,这甲士便直接伸手朝着司马懿的胸口袭来! 司马懿陡然一惊。 这里面装着的,可是刺杀许攸的短刃! 随即,司马懿便赶紧转过身去,躲开了这危险的一击。 “小娘们动作还挺快?” 这甲士似是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看到了司马懿身后露出的曲线,直接就一把抓了上去。 “还挺翘!” 甲士占够了便宜,随意拍了两下:“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许司徒!” 而司马懿此刻早已一脸乌青,眼中的杀意几乎已经化成了实质。 待取得许攸的同意后,司马懿在甲士垂涎欲滴的眼神中终于走入了许攸屋中。 还没有见到许攸,就有声音传来:“你先去床上暖床!” 司马懿不敢出声,生怕被许攸发现端倪。 好在许攸似乎确实在忙着处理什么事情,也没有在意司马懿没有回应,继续匍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 司马懿故意走的颇为用力,让脚步声停在里屋的床榻旁。待到了之后,便脱下沉重的木屐,直接从怀中掏出锋利的短刃,慢慢靠近许攸。 许攸此刻还在书写着什么。 而司马懿就好像一道鬼影,没有一点声响的走在许攸身后,静静注视着许攸白皙的脖颈。 不过司马懿很快就被许攸桌案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封书信。 许攸已经写到了结尾处,所以司马懿很轻松就看到了前面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让司马懿心中一惊! “许攸竟然要刺杀刘表?” 荆州内部,除了剻越、蔡瑁几家,其实还有不少人都已经和袁绍勾搭在了一起。 之前朝廷攻取蜀郡的消息,也是由他们透漏给袁绍的。 现在许攸正是想要联合这些人先下手为强,直接杀掉刘表,夺取文聘手中的兵权,将荆州收入麾下! 上面的计划极为详细! 令司马懿心惊的是许攸竟然知道很多荆州高层才能知道的秘密,这意味着荆州其实早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幸亏如今的荆州牧是刘表……若换做旁人,只怕荆州早已如徐州那样,落入袁绍之手了。 除此之外,最令司马懿震惊的就是许攸在说信中说明——袁绍已经决定对朝廷用兵。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司马懿缓缓熄灭了现在就杀死许攸的心思。 缓缓将刀柄放在许攸喉咙前面,那被烛光点亮的锋芒顿时闪到了许攸眼中,惊的许攸就要大叫。 “不许喊!不许动!” 司马懿一手持刀抵在许攸喉咙前,一手却已经捂住许攸的嘴巴,将其完全控制。 “从现在起,我问你答!若是我从手中短刃上感受到你要喊叫,立刻就会毙了你的命!明白吗?” 许攸额前留下一滴汗珠:“明白!明白!” “声音大了!” 言罢,司马懿手中刀刃便又往里侧压了几分。 许攸见状,赶紧压低嗓子:“明白!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本章完) 第231章 卷四 冢虎 第231章 卷四 冢虎 “袁绍要对朝廷用兵?” “是。” “所以派你前来拉拢荆州,想要从南面开辟战场,分担朝廷的兵力?” “是。” “但是刘表不愿与朝廷为敌,所以你就想着杀死刘表?” “是。” “杀死刘表后,你打算怎么办?” “……” 许攸有些犹豫。 但随着司马懿将刀刃往许攸脖颈处又探了几分,许攸就连呼吸时都能感受到刀刃的锋芒时,赶紧说道:“我打算将荆州交予我的故交,曹阿瞒。” “我已经写信给他,让阿瞒领兵前往南阳,待襄阳尘埃落定,他就可以立即领兵南下,全据荆州!” 司马懿不敢置信:“你是袁绍的人!你怎可会将荆州送予曹操?” “怎么不可能?” 许攸刚想硬气一次,但当察觉到刀刃已经划开他喉咙外薄薄一层皮肤后,还是怂了下来。 “实不相瞒。此次战后,我已是打算前往阿瞒的许昌,再不往邺城而去。” “袁本初外宽内忌,我若继续待在河北,迟早有性命之忧!我如何敢继续侍奉他?” “……” 司马懿有些无语。 他之前一直以为许攸是袁绍的铁杆盟友。 但现在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好,最后一个问题!”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袁绍对朝廷作战的完整计划是什么?” “……” 面对这个问题,许攸却是不愿开口。 司马懿直接将刃口抵在许攸的心脏处:“说!” “不说!” 许攸保持着清醒。 “我若说了此事,便再没有半点价值,你之后便可取我性命!” “若是不说,你终究是立功心切,不敢将我怎样!” “呵。” 司马懿收起短刃,威胁许攸:“将你门外的甲士和我的人叫进来。” 许攸拿不准司马懿要做什么,却也不敢将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便将杨修和那甲士叫了进来。 甲士进来后,还以为许攸是要他收拾残局,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 待其靠近司马懿的时候。 寒光闪烁! 司马懿的剑刃直取对方喉咙,将剑刃戳向对方脖颈! 刀刃尽数没入肉中,那甲士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颈,拼命想要摁住往外喷血的伤口。 喉咙中发出了好似卡住老痰的声音,这甲士足足在地上挣扎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杨修见到这一幕,惊异的看向司马懿。 而司马懿只是上前,平静的用脚踩住那甲士的头,用力将自己的短刃抽了出来。 随即,司马懿便带着这柄短刃来到早已吓傻的许攸面前。 “我杀他,只是想告诉你,我敢杀人。” “同时,也是在告诉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重新将刀刃对准许攸的心脏:“说!袁绍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许攸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女装的少年竟然这般狠辣! 一时间,许攸也是陷入恐惧之中。 “不,我不能说!反正说与不说都是一死!” 司马懿平静的摇头。 “只要你说出袁绍的计划,我就绝对不会杀你!” 许攸错愕:“当真?” 司马懿干脆手指屋外:“我以襄阳城外的沔水起誓,此言当真!” …… 许攸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相信了司马懿的话。 “袁绍打算让阿瞒自中原兵分两路,强攻函谷和武关。” “之后,又以张郃、高览领兵自轵关冲击河东。” “如此,其实就已经能够将朝廷大部分兵马拖住。他则会亲自领兵夺取太原。” “为了这雷霆一击,袁公也早早联络了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请求他配合南下……到时候,光是太原一地就能汇聚十万之众。只要截断太原与河东的通道,就算围也能围死太原城内的士卒。” 说到这,许攸赶紧举手示意:“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其中具体的细节袁绍不曾与我细说,所以我也不知情。” 司马懿点头。 随即,就在许攸震惊的目光中勒住了许攸的脖子。 “咳,你!你不守信用!你说了不杀我!咳!” 许攸此刻完全喘不上气来,完全是吐着舌头在质问司马懿。“我确实发誓不会杀你,所以……” 司马懿将短刃丢到地上。 “德祖!过来杀了他!” 杨修面露迟疑。 “德祖!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最初的目的了吗?” 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让荆州彻底倒向荆州! 学班定远故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班超出使西域,来到鄯善国时面见鄯善国王。鄯善国王开始对班超非常尊敬,但是没过几天,就变得冷淡起来。班超对手下说:“这必定是北方匈奴的使者来了,鄯善国王态度摇摆不定,还在狐疑之中。” 旋即,班超就亲自领了三十六名士卒前往了匈奴使者的营地,斩杀匈奴使团三十余人,烧死一百余人。并将匈奴使者首级丢在鄯善国王面前。 鄯善国王见到匈奴使者首级,自知无法向匈奴交代,便投向了大汉,成为了大汉的藩属。 眼下司马懿、杨修做的事情同样如此! 荆州情况复杂,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刺激,只怕他们绝不会轻易投向朝廷。 只有将许攸这个伪朝三公杀死,惹下滔天大祸,绝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将袁绍得罪死,他们才会真正支持朝廷。 想到即将爆发的战争,朝廷这面若是得不到荆州的助力难免会变得势单力薄,所以杨修短暂犹豫后,还是上前一刀捅穿了许攸的心脏! 许攸眼神瞪的滚圆。 他显然想不到,一直搅动风云的自己竟然就这么死在了两个少年手中。 杨修直到眼中的光亮褪去,这才松开剑柄,朝后跌坐过去,随即就忍不住开始干呕。 “仲达,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也是!” 司马懿表情平静,直接割下许攸的首级,将其放在自己脱下的女装当中。 “德祖再坚持一会,我等现在还要去再见一人!” 杨修脸色苍白,却还是支撑着站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司马懿说的是谁。 刘表,刘景升! 这名真正的荆州之主! 可以说,刘表本人才是此次计划的关键。 若是刘表做出除了倒向朝廷的第二种选择,那迎接司马懿和杨修的,不仅仅是功亏一篑,还有他们的性命也将陷入危险。 二人趁着夜色,直接来到刘表住处,露出天子节杖,表明身份! 天子使臣,半夜拜访! 而且还是直接就站到了自己门口,没有一点风声! 本来已经有些倦意的刘表瞬间惊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而当司马懿、杨修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将许攸的人头直接丢到自己面前时,刘表便知道,事情大了! “我刘表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二位汉使为何要如此害我!” 刘表坐于高堂,面上尽是愤怒。 许攸一死,便与袁绍结下了死仇! 无论刘表愿不愿意,荆州终将被拖入战火! 而罪魁祸首,便是自己眼前这两名胆大包天的汉使! 司马懿此刻面上还有血迹,虽显得狰狞了些,却也平添几分气势。 大步上前:“刘荆州!如今天下纷乱,难道你以为荆州可以独善其身吗?” “况且荆州又不是偏远苦寒之地!它就位于九州中央!袁术为何屡屡来犯,袁绍为何派遣许攸过来逼迫,我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刘荆州真的不明白吗?” 荆州,就位于三方争霸的最中央! 无论谁得到,都可以对局势产生天翻地覆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刘表独善其身的想法,未免有些过于天真! 刘表看着意气风发的司马懿,眉宇间虽依旧是愤怒,却也有了一丝羡慕,一丝无奈。 “汉使还年轻,终究不知人终有顾虑。” “岁数越长,这顾虑就越多。” “世上之事,又哪里有那么简单?” 刘表曾经也意气风发过。 少年出名,名列“八骏”。 参与太学生运动,被党锢之祸牵连也从不屈服。 还有单骑入荆州,为朝廷护卫了关东最后一片土地…… 可随着年龄渐长,随着皮肤渐渐松弛,随着牙齿渐渐脱落,随着视线越来越模糊…… 刘表也有些累了…… 荆州的保守,固然与其复杂的内情有关。 但刘表自身的意志,终究才是荆州如此做派的关键。 是岁月,终究是让他多了诸多的无可奈何。 “刘荆州此言差矣!” 司马懿眼神坚定。 “若是因为年老体衰就挫败了心中之志,不过是因为初心本就不坚定罢了!” “换作我,即便我的牙齿已经掉光!即便我已经不能行走!即便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要完成胸中之志!至死方休!” 司马懿说出这话虽说的壮志凌云,可刘表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猛虎盘踞在石冢之中,正放肆的打量着周遭一切活物。 …… “好一头冢虎啊!” 刘表摇摇头,却还是换来甲士,给司马懿和杨修带上了镣铐—— “将这两名凶徒带下去关入大狱当中!听候发落!” (本章完) 第232章 卷四 老发聊发少年狂 第232章 卷四 老发聊发少年狂 刘表盯着许攸的首级,却见他双目瞪的滚圆,似乎有些死不瞑目。 走到许攸首级前面,刘表刚想弯腰去捡,却又突然站直身子,狠狠踢了许攸首级一脚,将其踢的老远。 眼看许攸的首级滚了一圈又一圈,刘表这才会心一笑。 “来人!将许攸尸身合拢,带下去厚葬!” 随后,刘表便传令文聘,让他领兵前来将河北使团团团围住。 可也仅此而已。 在围住使团后,刘表便回到自己后堂。 床榻上的蔡夫人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不由有些担心:“发生了何事?”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刘表言罢,竟直接和衣而睡,一觉睡到天亮。 “召剻良、剻越、蔡瑁……还有伊籍前来议事!” 天色发亮,众人这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 剻良、剻越皆是大惊失色! “刘荆州,确定许攸已死?” “我亲眼见到的首级。” “那刘荆州,确定杀死许攸的那两人真的是朝廷天使?” “不会错的。” …… 二人遍体生寒。 毫无意外! 荆州,即将要被拖入战火当中! 而且刘表还将许攸屋中的信件也一并给搜了出来,将其展示给众人。 “按照许攸信件所说,曹操已经派兵赶往了南阳。” “若是被曹操知道许攸身死,只怕曹操会立刻领兵南下,袭击襄樊。” 嘶—— 三人倒吸冷气! 那可是曹操! 刚刚打败了袁术的曹操! 荆州与袁术对峙多年,虽然有过斩杀孙坚这样的战绩,可也知道袁术的实力其实与荆州只在伯仲之间。 可曹操却能轻易击败袁术,追的袁术一路逃亡,仓皇而去。这让荆州诸将如何能不心慌? “刘荆州,还是赶紧往曹操处派遣使者,解释误会!” 蔡瑁想让刘表去和曹操解释清楚,但蒯良、蒯越却知道,这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许攸身为伪朝三公,却死在了荆州。这种大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除非,刘表愿意表明立场,彻底投向袁绍阵营。 但是刘表愿意吗? 而一旦刘表不愿意,必然会引得袁绍、曹操疯狂来攻,使荆州陷入战火当中…… 司马懿、杨修的举动,已然彻底打破了荆州脆弱的平衡,让荆州不得不做出一个他们最不愿意做出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最终的决定权,则握在刘表手中。 蒯良此刻心慌意乱:“刘荆州,已经决定了吗?” 刘表:“还没有。” 这个回应让蒯良微微心安。 刘表此刻仔细端详着三人,并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掌握兵权的蔡瑁身上。 “德珪(蔡瑁表字),你能抵挡曹操吗?” 蔡瑁羞愧:“不能。” “那你能抵挡董卓、吕布吗?” 蔡瑁头低的更加厉害:“也不能。” 到了此刻,事情已经十分明了。 荆州,并没有单独抵抗其中任何一方的能力。 荆州想要保护自己,迟早要做出选择,即到底选择朝廷,还是选择袁绍。 …… 但现在的问题是。 刘表这个倾向于朝廷的人在犹豫。 剻良等倾向于袁绍的人也在犹豫。 刘表终究还是担心曹操兵锋太甚,害怕凭借襄樊难以阻挡曹操。 而剻良等人则是担心朝廷毕竟是正统所在,占据着大义。而且相比于袁绍,朝廷距离他们更近。 现在他们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一锤定音的理由,从而能让他们做出选择。 “嗝。” 就在此时,浑身酒气的伊籍终于是醉醺醺的来到刘表面前。 “臣,见过刘荆州。” 伊籍眼神迷离,刚刚行了一礼,就控制不住往后跌到,坐在了地上。 “机伯,你好大的胆子。” 刘表手上握着一物,正是伊籍的符节。 “刘荆州在说什么?” 待见到符节,伊籍才“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身子:“我的符节怎么去了刘荆州那里?难道是我昨夜不小心丢到哪里被刘荆州捡到了不成?” …… 刘表嘴角抽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同乡心腹还有这样一面。 “机伯,眼下可是装疯卖傻的时候?” 伊籍见刘表似乎真的有了怒意,也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景升!” 伊籍直呼刘表表字,宛若回到了昔日在山阳郡初识的时候。 “汝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可现在为何这般纠结?” “昔日党锢之祸那般严苛的时候,你不还是率领着一众太学生,直接前往皇宫请愿吗?”“在一穷二白之时尚且敢为民请愿,不事权贵。如今已经贵为州牧,为何反倒还畏惧于区区一个袁绍的权势呢?” 伊籍带着三分醉意,直接拔出自己腰间长剑,用手指重重弹着剑身:“景升当年,也同样手持利剑过!难道不是吗?” 若为名,刘表还需何名? 若为利,刘表又需甚利? 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岂能郁郁寡欢,事事由人不由己? 与其左右思虑,倒不如仗剑而行,斩尽天下不平之事! 刘表看到伊籍弹剑,也似听到了剑鸣! 这剑鸣是少时手持的竹木,亦是青年手握的书卷。 联想到方才有着冢虎之势的司马懿,刘表终是下定决心! 扶正头冠,刘表朝着长安方向作揖。 “臣刘表,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剻良等人见状,便知道自己已是无法阻止。 刘表,终究还是想做单骑入荆州的那个刘景升,而不是窝在襄阳城中,制衡八方的刘荆州。 “令文聘持我符节,收拢江陵的军队!” 刘表,终于是要做一些他一直想做,但始终都没有勇气做的事情。 “再与驻防长沙的中郎将黄忠、刘磐渡江前往江夏!务必接管江夏城防!” 襄阳、江陵、江夏。 这三郡之地便是如今荆州的精华所在。 襄阳军事自刘表入主荆州的时候,就一直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江夏郡则是重用荆州豪族出身的黄祖,用以防备江东。 现在既然已经定下心思,那刘表自然要将江夏掌握到自己手中,所以才让自己的侄子刘磐前去接管江夏。 至于江陵。 此地便是荆州水师的驻地。 而荆州水师,一直是由蔡瑁掌管…… 刘表此刻看向蔡瑁,轻声询问:“德珪,我派遣文聘前去接管水军,你应当没有意见吧?” 蔡瑁能有什么意见? 就在此时,蔡瑁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实际上已经是被刘表软禁在了此处。 既然这样,那自己的意见难道还能管用吗? “刘荆州请便。” 蔡瑁虽然还是打心眼排斥朝廷,排斥朝廷种种针对世家将来的政策。 但他此刻也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忤逆刘表,那他恐怕是再没有机会看到自己宗族的未来了。 “善。” 听到蔡瑁服软,刘表满意的点头。 “荆州固然要防备敌人,但也不能独自抵挡曹操兵锋。” “还要尽快与朝廷取得联系,让朝廷配合出兵,一同击败曹操!” 刘表放出关了一晚的司马懿和杨修,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他们。 司马懿、杨修当即大喜—— “有刘荆州相助,匡扶汉室怕是指日可待!” 刘表此刻没了昨夜的垂垂老矣,反而充满着斗志。 “曹孟德?” “汝剑锋利,吾剑也未尝不利也!” —————— 南阳。 旌旗蔽日,一条铁龙打着【曹】字大旗已然缓缓朝着此处逼近。 三万步骑,恐怖如斯! 大军所到之处,南阳诸县无不望风而降。 顷刻间,竟然只有南阳的郡治宛县以及南侧的几个县城还在坚守,让曹操兵不血刃的就拿下大半个南阳郡。 面对这些还未拿下的城池,曹操也并未选择强攻,而是让大军驻扎在原地,尽快前去打探荆州消息。 因为就在昨日,曹操便发现,与许攸的联系……断了! “许子远啊,你可不要在荆州之事上出了差错。” 曹操如今的势力比之几年前扩大了数倍。 但曹操却面容憔悴,全然没有早年的意气风发。 身侧的程昱安抚道:“刘表性子软弱,许攸以势压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在荀彧离开后,程昱便成了曹操的谋主。 程昱的能力并不差。 但在某些事情上往往过于极端,不及荀彧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所以曹操难免也会怀疑自己,如今这幅局面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样子。 倘若自己那日听取荀彧之言,侍奉朝廷…… “孟德!” 另一侧,双目齐全的夏侯惇唤醒走神的曹操。 “此次前往荆州,其实并没有通知袁本初。” “他必然不会坐视我等直接拿下荆州,所以此战务必要速战速决!” 曹操想到袁绍难看的吃相,心中更加烦躁—— “知道了。” 可在收到一封从荆州方向送来的密信后,却打碎了曹操私自拿下荆州的幻想。 “刘表,已然决定全力支持朝廷,与我等为敌!” 这下,让已经停驻在南阳境内的曹操部属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 “呼——” 唯有曹操异常果决,长出一口气后便下了军令: “全速前进!务必打刘表一个措手不及!” (本章完) 第233章 卷四 披挂出征 第233章 卷四 披挂出征 此刻长安也已经得到司马懿传来的消息。 “荆州,没想到又是此处。” 荆州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不可能在乱世纷争中置身事外。 诚如司马懿之前所说,今天下三分,荆州却想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如此做派显然是有些天真。 拿到情报,刘协当即来到北宫,来到那块巨大的沙盘面前。 “荆州。” 目光上移,刘协又往北面看去。 “并州。” 再将目光东移。 “扬州。” 本来纷乱的局势在刘协脑海中渐渐整理清楚,并且将其理顺。 抛弃所有不重要的点,刘协已经判断出了将来天下的几处局势。 “第一,荆州,南阳,曹操。” 按照司马懿所言,曹操已经领兵前往南阳。 南阳作为沟通关中与荆州的通道,同时又是大汉南都、世祖刘秀龙兴之地,朝廷没有不去争取的理由。 而且南阳终究尽是平原,对以骑兵为主的朝廷有利。 如今的河北伪朝廷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少马! 北方产马之地,无非幽、凉。 幽州现在还在公孙瓒手中,公孙瓒也没那么傻,会将骑兵这种战略资源给交易到河北,故此幽州战马,袁绍、曹操他们还是不要想了。 凉州的战马……那更是之前勒紧皮带都没有卖到河北去的资源。 河东的盐可以放心卖到河北,但凉州的战马却只往荆州贩卖过,曹操显然也没有能力得到大规模的战马。 战马,组建骑兵。 而骑兵,从来都是平原利器。 南阳地势平坦,无险可依,只要将朝廷的西凉骑兵开过去,必然可以稳定局面。 之所以刘协笃定战场是在南阳,那是因为刘协不相信曹操能够攻破襄阳。 从北方攻打襄阳……不是刘协看不起曹老板,倘若曹老板已经雄踞北方,倾尽全力来攻打襄阳。又或者是手中有一支无敌舰队,可以轻松将襄阳的防御体系破坏,那才会有一丝可能? 可现在,在曹操又无兵,又无船的情况下,他拿什么去打襄阳? 更别说…… 如今襄阳的守将可是文聘,以及司马懿。 所以对襄阳的防守,刘协无比放心。 故此,整个荆州战场的重要性,也被刘协下放到了侧面战场。 “关键还是并州啊。” 第二,便是并州,袁绍,还有南匈奴。 并州又与南阳不同,此地山川纵横,难以施展骑兵,算是折了朝廷一大利好。 司马懿将从许攸口中得到的情报尽数汇报给了朝廷。 袁绍进攻并州的主要路线有两路。 一路是从河内,经轵关,直接攻打河东腹地。 这一路威胁最大,是由张郃、高览领兵,可却只是佯攻。 袁绍这个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太原! 太原,才是并州的核心! 有了太原,河东之地不过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子,随时可以任君采撷。 所以袁绍一开始就要往太原方向囤积重兵,拿下此处。 “许攸已死,袁绍很快就会发动攻击。” “太原、河东二地,主要便是李傕、郭汜二人的兵马。这二人麾下加起来不过一万余兵马,就算钟繇能够组织起一些民兵,也顶多两万余人。” 两万余人,去和袁绍倾尽全力攒出来的十万兵马相比,显然是全面占据劣势。 而且按照司马懿的从许攸处得来的情报,袁绍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强攻太原,而是要围困。 既然是围困,就必然会先“围”,阻断太原与河东的联系。 而在这两地当中,确实有一个咽喉之地—— 介休! “呼……” 刘协长出一口浊气。 司马懿从许攸口中探得的情报确实极为重要。 哪怕许攸不清楚袁绍用兵的具体细节,但一个“围困”二字,却已经让刘协窥探到了此次战事的关键所在—— 介休! 谁能占住介休,谁就是此次战争的胜者! 理清并州战事,刘协又往扬州看去。 第三,扬州,袁术。 袁绍既然已经决定全力往太原方向而去,必然是已经笃定公孙瓒无法给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所以刘协想要寻找盟友,自然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公孙瓒身上。 袁术那老小子……虽然菜是菜了点,而且也极为败家,但架不住人家的家底是真的厚啊! 曹操已经被牵制到了南阳,袁绍也将会前往太原,整个东面对于袁术而言都是一片坦途! 袁术只要能够从淮南北上,无论是往东震慑徐州、青州,亦或者是干脆西进,直扑曹操老巢所在的陈留、许昌,都可以给袁绍、曹操带去巨大的威胁。 而一旦有了威胁,便是袁绍、曹操再心有不甘,怕是也只能悻悻退兵。 …… “召百官前来议事!” 刘协将局势自己琢磨清楚后,这才将百官唤来,在北宫议事。当众人听到刘协召见他们的地方不在未央宫,而是在北宫的时候,心中其实就已经猜测多半和战事有关。 如今北宫这本来是汉武帝拿来“驰逐平乐,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的宫室已经被刘协彻底玩坏,成为了军事校场。 而等到众人见到吕布、牛辅这两个柱国将军都在此地,以及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这五名北军校尉也陆续赶来后,便知道出了大事。 尚书令贾诩、尚书仆射荀彧见众人都已到齐,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陛下,究竟是出了何事?” 因为司马懿将情报直接送到了天子手中,所以即便是掌控朝廷机要的他们也不知道刘协今日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急,再等等。” 听刘协如此,贾诩、荀彧都是面色一顿,显然想到了什么。 “陛下连太师都请来了吗?” 脑海中的念头尚未来得及消失,门外便传来小黄门的传唱:“太师董卓到!” 百官齐齐相迎,刘协也亲自来到殿前,搀扶着董卓坐到自己的侧方。 待董卓正坐后,刘协才将司马懿传来的情报缓缓道来。 “袁绍竟然又要出兵?” “曹操竟然已经抵达南阳?” “幸好刘表还心向汉室,不然就危险了!” “……” 众人从踏入北宫殿门的那刻起,便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小。 可眼下这场战争的规模,显然还是让众人有些始料不及。 “诸位稍安勿躁。” 刘协将现在最显眼的荆州问题拿出来剖析。 “南有襄阳坚城,曹操必不可能长驱直入,攻下荆州。” “北面的南阳多是平地,最适合骑兵驰骋。故此只要以一柱国将军领兵前去即可。” 刘协此刻看向张绣。 “距离南阳最近的,便是驻防武关的柱国将军张济。” “汝可引兵前去,与你叔叔张济一同前往南阳,阻击曹操!” 张绣当即起身:“喏!” 在刘协的设想中,有张济、张绣叔侄防备南阳就已经足够。 主要还是北面的并州…… “按照袁绍出兵的规模,李傕、郭汜两部肯定无法抵挡。” “最少也要将徐荣部、吕布部、牛辅部一并调往并州,才能够与袁绍的大军抗衡。” 刘协此刻看向身侧的董卓—— “太师,你以为,如何?” 李傕、郭汜、徐荣、吕布、牛辅。 这些人加起来,几乎便是西凉军的全部。 在人数和战力上,他们自然能够抵御的住袁绍。 但刘协问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统帅。 眼下又遇到了和几年前河东之战相同的问题。 那就是除了董卓之外,没有一人能够同时压制住这几名骄兵悍将,将他们统一调配。 将他们一并调往并州,就必然需要一个人前去统领,避免他们离心离德,各自为战。 而这个人,只能是董卓。 董卓在听到刘协要将全部西凉兵力调往并州防备袁绍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确实。 除了董卓,终究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和声望去统领全部的西凉大军。 眼下袁绍大军将至,却又不得不将西凉大军尽数开往并州。 朝廷如今,当真是少了谁,都不能少了董卓。 “陛下。” 董卓的声音有些幽怨。 这段日子,董卓可谓是难得的寻到了一丝平静。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现在却又要他披挂出征? 如今的董卓,便是刘万胜离开自己视线一刻钟不见都会焦躁发狂,更何况是动辄需要消耗数月时间的出征? 一想到自己几个月的时间见不到刘万胜,董卓就浑身难受。 “太师。” 刘协自然也知道董卓的无奈。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刘协自己也不想让董卓再去战场。 打仗,终究是一件耗费心血的事情。 董卓如今已经上了岁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实在难以支撑起高强度的战事。 但此次偏偏要调动全部西凉大军前去迎敌。除了董卓之外,还真的没人能够胜任。 “我等如此,皆是为了后人。” “难道太师希望万胜那孩子出生在乱世,长成在乱世,又在乱世当中惶恐度日吗?” “为了他们,我们总该将战事结束在我们这一代。” “此战若胜,袁绍、曹操面对我们,怕是再也不能形成攻势了!” (本章完) 第234章 卷四 出征 第234章 卷四 出征 以武止戈。 今日之战,就是为了明日的不战。 不然的话,刘协完全可以放弃并州,躲在关中,躲到袁绍病死,趁着河北伪朝廷大乱,再行东出。 可每多一年战乱,必然就会让汉人百姓再多死去一些。 哪怕战场不发生在并州,不发生在荆州,也会发生在扬州,发生在徐州、幽州。 刘备曾在出征益州的百姓时心疼益州无辜的百姓,刘协同样也害怕汉人的潜力与财富在多年的战乱中耗干。 为了方便将来迅速结束纷乱,平定河北。太原这个地方有着不能放弃的战略意义,所以刘协终究还是想要将西凉军队尽数调往并州,挡住袁绍的这次攻势。 一旦这次能够将太原保住,那关东势力将再不复之前的嚣张,转而是只能被迫从战略进攻转到战略防守。 故此,刘协只能拜托董卓,再次披挂出征! “唉。” 董卓也知道此战的意义。 “臣领命!” 并州的局面,终究只能让董卓亲自前去坐镇。 刘协此刻眉头终于是舒展开来。 此次战事,朝廷的基调便是防守,而非进攻。 有董卓前往并州作战,其他几处明显就好管控多了。 刘协将手伸向董卓略微有些下垂的腹部,笑嘻嘻道:“如此,朕便不担心并州战事了。之后太师的调动安排朕一律不再过问,就全权交给太师了。” 董卓笑着摇头:“陛下倒是真会省事。如此做派倒是和文和一模一样。” 众人一片哄笑,而贾诩则是郁闷的看向董卓,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刘协也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并州方面有董卓亲自出马,肯定就稳了。 不但有吕布、李傕、郭汜、徐荣这样的战将,河东方面也有钟繇调配军资,现在又提前得了袁绍的情报,知道对方主攻的方向定在介休……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朝廷这边,刘协都不知道这把怎么输。 又商议了粮道设置、军资供给,还有最重要的如何联络公孙瓒、袁术,让他们在袁绍、曹操后方尽量有所作为,好减轻正面战场的作战压力。 待商议之后,其余人陆续告退,只有董卓还坐在座椅上,似乎在考量什么事情。 刘协害怕董卓反悔:“太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临时变卦!不然怎么做皇后还有刘万胜的榜样呢!” 董卓:…… 无语的看了刘协一眼:“臣岂是那种轻信之人?” “臣是在思虑……徐荣、李傕、郭汜那些人,终究年纪也大了,要不要将其召入朝中,干脆予个九卿之位,让其安心养老。” 刘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荣、李傕、郭汜这些将领虽然年岁确实不小,但何至于到了养老的地步? 不过刘协很快就反应过来。 董卓这哪是要让他们养老啊。 这是想收走他们的兵权,令其卸下柱国一职! 至于董卓为什么想这么做…… 刘协眼神复杂,一双眸子中露出柔和:“太师想将那几名军头的兵权收拢,方便朕接手西凉军吗?”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解释。 董卓没有否认。 “早在陛下大婚时,臣其实就想做此事了。” “只是之前朝廷改制,又遣玄德入蜀,诸事繁杂,便一直没有机会。” “在并州战事之后,不如就将几人带回朝廷,授予高位,让他们安心养老吧。” 刘协没想到董卓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召那几名西凉功勋回朝,确实是方便了刘协掌控西凉大军。 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需要调配全部西凉大军的战事,就不需要董卓亲自前往。 但是…… “太师可知,如此决意,便是失去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没了兵权,董卓便如同没了利爪和牙齿的老虎。 所以即便是刘协,都是刻意提醒董卓,让董卓三思而后行。 岂料董卓却抬起手臂,轻轻摆动。 “如陛下所见,臣便是如此动作,都会微微有些气喘,更何况是于战场上作战?” “此次战后,臣怕是极难再统兵了。” “况且……陛下方才说臣的立身之本,可臣的立身之本,难道不一直都是陛下吗?” 刘协瞳孔猛然一缩,可随即又轻轻放开,便是眼睑都慢慢喜悦了起来。 “太师能说出此言,朕便再无所求了。” “只是,朕还是不同意将李傕、郭汜、徐荣召回朝中。” 这回换成董卓错愕:“为何?” 刘协指着前方的沙盘。 “如今天下三分。若想要中兴汉室,平定天下,短时间内打的仗只会多,不会少。” “那些西凉士卒都是李傕、郭汜这些人带出来老部下,能够做到如臂使指,兵遵将命,将明兵意。”“若是骤然换将,难免会使得西凉大军战力减弱……” “而战力一旦减弱,威震天下的西凉铁骑,怕是不能再做到如往常一般的所向披靡了。” “战场上不能够取胜,想要使天下平定,自然又是遥遥无期。” “故此,朕不想将他们几人召入朝中,折损了军队战力。” 董卓眉头一皱:“陛下如此,难道就不怕他们……” “朕不怕!” 刘协声音响亮。 “朕知道,只要太师在,他们就翻不了天。” “方才太师说太师的立身之本是朕,可朕又何尝不知,朕的立身之本,也是太师呢?” 刘协将手搭在董卓肩膀上。 “现在汉室未兴,太师又何必说些不能作战的丧气话来?” “待太师亲自领命攻占了邺城,取下袁绍首级,再兵临中原、饮马长江之后,再来与朕商议此事。” “周公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太师若是将这么一个乱糟糟的天下丢给朕,那朕可不想要!” 董卓笑了几声:“陛下是真的不让臣有半点安闲的时候啊。” “那是自然。” 刘协亦是哈哈大笑:“这还没完!待太师卸甲归田,还要太师帮忙带自己的重孙呢!” ? 董卓眼睛一亮:“难道白已经……” “没呢。” “那陛下说个什么劲?” “迟早的!” “臣这有一药方,保证生儿子。” “太师,你的药方确定管用?” …… 当董白知道董卓又要出征后,虽然有些埋怨,却还是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毕竟,在董白的记忆里,董卓就没有几天不在打仗的。 最近待在长安城中的一段日子,已经是董卓与董白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临走时,董白还特意写了一个礼物清单交给董卓—— “祖父!上面的东西我都要!” “尤其是那个菓子!昭姬姐姐说河东最好吃的就是那个东西了!记得要多带上一些!” “……” 董卓看着如今已经贵为大汉皇后的董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来问自己要礼物,亦是苦笑着摇头。 这种东西,随便找几个宫人前去采购就是,何必要他这个堂堂太师亲自给董白带来? 不过自己的孙女,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宠着了! “好,好,祖父一定给你带来。” 董卓如往常一样,想要在临出征前去摸董白的头顶。 不过这一次,董卓却微微愣住,手也放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董白的身高已经到了他抬手都摸不到的地步。 尤其是加上董白头上那象征大汉皇后的头饰时,更是几乎快与董卓的身高持平。 董白察觉到董卓的茫然,立刻蹲下身子,主动将自己的头凑到董卓手下,然后轻轻摇晃几下。 “祖父,这一次要早点回来!别再和以前一样,每次大半年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董卓释然,那双粗糙的大手重重的在董白头顶上揉搓了几下:“放心!此次战事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只要三月,必能平安归来!” 董白感受到头顶熟悉的触感,也是嘿嘿笑了几下。 而董卓这个时候也教育起董白:“你如今已经身为大汉皇后,要注意礼法,注意后宫和睦。即便是天子宠着你,你也不应当这般随意。记得每日要去和天子请安,还有要尽快怀上天子的子嗣……对了!你今日出宫有没有和天子说明?你一个皇后这样私自出宫……” “阿巴阿巴阿巴!” 董白嘟着嘴,发出一阵怪声,便逃也似的离开—— “知道了知道了!小叔子我就抱走了!祖父一定记得我的菓子!记得多带上一些!” 眼见董白叼走刘万胜落荒而逃,吓的董卓赶紧在后面大喊:“慢些!慢些!嘶!这糟心丫头!” 不过董卓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后,却又不自觉虚空抓了起来,然后痴痴的笑出声来。 “终究是个懂事的孩子。” “陛下说的没错,战乱理应由我们这一代人终结。” “万胜已经出生于乱世,总不能让我那重孙也出生在乱世当中了。” 董卓重整精神,久违的披上战甲,戴上佩刀,骑上大马,于长安城外誓师—— 此战, 自当如往日里经历过的无数战事一样,大胜而归! (本章完) 第235章 卷四 荆州分裂 第235章 卷四 荆州分裂 “走!” 曹操在三日之前便已经抵达了樊城之下。 但也仅仅是抵达罢了。 在经过三日的情报搜集后,曹操没有任何犹豫。 “撤退!” 夏侯惇听到曹操的军令匆匆骑马赶来:“孟德,为何要退?” 曹操一身红袍,身上的甲胄本该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可现在却被一座巨大的阴影遮挡而住,显得黯淡无光。 “元让自己看这座城池。” 曹操扬起马鞭,指着樊城城墙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防御工事。 “这种坚城,只能拿人命去填。” 想要正面强攻拿下樊城,怕是要付出数千人的伤亡。 夏侯惇自不会畏惧:“那就拿人命去填!” “孟德麾下的乐进将军作战凶猛,可以他为先锋!” 曹操扬起下巴,不置可否。 “待拿下樊城,元让又待如何?” “襄阳三面环水,一面抱山,又有荆州水师策应,如何能够谋取?” “即便拿下樊城,只要对面将浮桥一烧,我等照样只能望城兴叹,无计可施!” 与司马懿一样。 曹操在观察了襄阳的防御工事后,果决的放弃了强攻这里。 而且经由他这几天的试探,他发现樊城守将也是个厉害人物,将这座本就没有弱点的堡垒经营的密不透风,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曹操这一路本就是佯攻,在这襄阳城下撞个头破血流实在有些不划算。 “难道就这么算了?” 夏侯惇本以为这次在许攸的计谋下,可以白捡一个荆州,却没有想到变成了这样。 战争可不是过家家。 每日的军需粮草,从来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每一次的无功而返,都意味着吃了大亏。 如今往荆州一趟却只是观摩了一番襄樊的宏伟,这对于曹操而言显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见到夏侯惇神色黯淡,曹操反而大笑起来。 “元让贪心了不是?” “即便攻占不了全部荆州,也是白捡了一个南阳郡!” “南阳好歹是大汉南都,即便残破,却也到底是一郡之地!元让这般,属实是胃口有些太大了!” 曹操干脆也不急着撤军,直接吩咐随军庖厨烹羊宰牛,熬煮成香气四溢的肉汤,开始庆功! “今日收复南阳,隔绝了关中与荆州的陆地联系,本就是大功一件!有何不美?” 当晚,曹军营寨内充满了欢乐之声,动静之大,便是与曹营隔了一座樊城加一条沔水的襄阳城内都听到了曹军的庆功之声! 有些曹营士卒喝醉,甚至还直接出了营门,对着樊城破口大骂,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惹人厌烦。 直到天边微微露出肚白,一直与将士庆功的曹操才露出失望的神色,盯着樊城喃喃自语道:“没有上当吗?” 心中有些无趣,曹操挥手:“让文则(于禁表字)、文谦(乐进表字)不要埋伏了,准备撤退吧。” 曹操其实心中也是不甘心。 在夏侯惇面前说的那番话听起来轻松,南阳也确实曾是大汉的南都、天下的第一富郡……但那都是以前。 被袁术那老小子祸祸之后,南阳早已十室九空,与其他郡县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曹操也深知南阳的地形平坦,在那里与坐拥西凉铁骑的朝廷作战完全就是找死。 即便是南阳这块鸡肋,曹操怕是也不得不吐出去。 此次战事无功而返,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曹操才想要装出庆功的景象,诱樊城守将贪功出来劫营。 只有这样,趁着对方混乱,说不定才能趁势打到襄阳去。 但对面的守将却根本没有上当的意图,完全就和老乌龟一样,龟缩在城中打死都不肯出来…… 曹操最后看了一眼樊城城墙,依稀能够看到城墙上站着两个人影,可却看不清其具体样貌。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司马懿和杨修在看到曹操领兵而去后,也同时松了口气。 杨修夸张的抹了一把额头:“仲达!不是我说你!你为啥非要将守卫樊城的这活自己拦下来?你可知要是曹操真的攻城,我们可是完全守不住的!” 曹操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刘表麾下大将文聘还在江陵整编荆州水军,一时间都是惶恐不已。 司马懿见状,果断以事情是由他挑起来为由,为刘表要了三千士卒亲自来到樊城守卫。 若是曹操此时攻城,那他就会发现,樊城只有三千守军,江面上也没有荆州水军,襄阳城内更是空虚的厉害…… 司马懿到底还是少年,此刻见曹操退兵,也是放松精神,朝后跌坐过去。“德祖,咱两都是天子身边的郎官,天子在北宫捣鼓那些沙盘,分析天下局势的时候你应当也听到了天子是如何评价那些汉贼的。” “袁绍内忌外宽,表面上看起来是四方共主,可实则谁都不信……天子的原话:袁绍他自己也是世家出身,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些世家豪族是好东西。” “对曹操,天子评价倒是颇高,但也说了曹孟德疑心病太重,所以我才做此布置。” 司马懿指着墙上的防御工事:“即便城内兵少,也依旧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能有丝毫慌乱。这就会让曹操担忧即便攻下樊城也无法夺下襄阳,白白折损了兵力。” “相反,若是我们畏畏缩缩的,只怕曹操反而会怀疑我等,试探出襄樊的空虚!” 杨修朝司马懿双手交叉,给司马懿点赞:“彩!” “仲达!你这个状元得的,我现在是彻底没了脾气了。” “可你为何还确定昨夜曹操是在引诱我们出城?不让士卒出去劫营?” 司马懿笑道:“还不是天子成天将曹操“奸雄”之名挂在嘴边。” “既然是奸雄,就注定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想庆功就庆功去,反正我等的职责是守卫樊城,又不是击破曹操,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作甚?” 杨修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在我印象里天子怕是没有和曹操见过面吧?怎么倒对曹操这么熟悉?” 之后杨修又忍不住调侃司马懿:“仲达,就凭你这性子,以后肯定长命百岁!” 该操的心自己操,不该操的心是打死不操! 这般悠闲,心无郁气,焉能不长命百岁? 此刻曹操的大军已经撤的差不多。 杨修干脆摘下头盔,打着哈欠就要下楼:“这几日可给我熬坏了,我先回去沐浴一番,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待到文聘将军回来,或者关中派遣大军过来,咱两的苦日子就要到头咯!” 司马懿想要劝阻,但想到杨修出身富贵,确实受不了这般苦楚,便也由着他去。 “哎呦!” 杨修刚走下阶梯,就惨叫一声,引得司马懿迅速过来查看:“德祖何事?” 原来杨修下楼时太过放松,竟没有注意到有一士卒正在匆匆上楼,结果撞在了一起。 “仲达放心,无事!” 杨修揉着屁股起来,正要训斥对方,却脸色一变。 而前来探望的司马懿也一样大惊失色,盯着那名与杨修撞在一起的士卒。 因为这士卒身上插着一杆旗帜,头顶还别着一根红色的赤羽。 凡军中有这般打扮的,必然是前来传递紧急军情的士卒! 可荆州……如今哪来的紧急军情!? 那士卒见到司马懿,直接将怀中信件掏出,同时也送上了自己带来的消息—— “汉使,荆南……反了!” 司马懿一脸铁青,赶紧打开信件。而杨修也一脸严肃凑了过来,阅读起内容。 信件是刘表亲自书写。 之前刘表为了将荆州军政大权全部收入囊中,便派遣屯驻长沙的刘磐和黄忠前去接手江夏。 但前脚刘磐和黄忠刚走,后脚荆南的士人张羡便以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起兵,背叛刘表。(注1) 张羡此人在荆南颇有威望,加上刘表之前一直在努力维持着与荆州士族的关系,所以明知张羡与自己不太对头,但刘表一直未曾对他下手。 本以为张羡也会和剻良、剻越、蔡瑁这些荆州士人一样认命,归顺朝廷,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捅了刘表一刀。 刘表写信的意思,便是告知司马懿—— “德祖,我们怕是要独自面对曹操了。” 司马懿有些苦涩。 荆南叛乱,文聘已是不得不率兵屯驻在江陵,防止张羡渡江偷袭,使得襄阳腹背受敌。 而这个消息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张羡本人也会十分积极的去联络曹操,让刚刚退去的曹操引兵来攻…… “仲达,怎么办?” 杨修有些慌乱,而司马懿则是咬牙切齿。 “刘荆州对待这些人,终究太过心慈手软!” “其实在刘荆州决定彻底投靠朝廷的时候,我就猜测荆州士族会有动作。” “可当时我见刘荆州对荆北三郡处理还算果断,便没有出言提醒。”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在荆南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 注1: 三年,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畔表,表遣兵攻围。——《后汉书卷七十四下袁绍刘表列传》 (本章完) 第236章 卷四 夷陵,连营 第236章 卷四 夷陵,连营 刘表在决意全面倒向朝廷的时候,司马懿就担心会出事。 可司马懿终究对荆州的内情不太理解,只以为收拢南郡、江陵郡、江夏郡这三郡的兵权就算大功告成,却不料竟然还有张羡这种级别的高官。 荆南一叛,便只有荆北三郡。 文聘也因为要防范荆南北上,所以只能留守江陵;襄阳眼下,已然是只得独自应对曹操! “仲达,怎么办?” 眼下樊城这点兵力想要抵挡曹操,完全就是痴心妄想,毫无胜算。 司马懿遥望江岸对面的襄阳:“还能怎么办?” “舍樊城,保襄阳。” “向文聘将军求援,无论荆南如何,至少也要给襄阳调来几百艘战船封锁江面。” “剩下的,就只能仰仗朝廷来源的兵马能快些了!” 司马懿转身去书写书信,然后将其放入杨修手中。 杨修一脸错愕:“仲达这是何意?” “德祖快马去一趟朝廷,将信件交予天子!” 司马懿无不担心道:“荆州分裂,荆南反叛,恐怕只是个开始。” “你就没有想过,襄阳与樊城不过一水之隔,刘荆州为何还要专门遣信使来传递消息吗?” “这说明眼下的襄阳城,都已经濒临失控,让刘荆州不得不坐镇在襄阳城中,防止一些宵小做乱。” 司马懿此刻突然有些明白了刘表的无奈。 因为现在的局面,就是倒向朝廷的代价。 荆州士人终究还是和朝廷尿不到一个壶里,当刘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便已经是定下了结局。 杨修也知道不是扭捏的时候,直接接过信件:“那你呢?” “我无事。” 司马懿自信道:“就算襄阳陷落,他们也不敢杀我。” “为何?” “我父……昔日曾是曹孟德的举人。”(注1) 杨修:? 不是?你还有这层关系? 杨修此刻对于察举制的废除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举荐人进入仕途,这份恩情实在太大。将这种权力交给世家豪族的后果,也实在太过可怕! “那我就先行告辞!” 得知司马懿有这层护身符后,杨修也不再犹豫,备了三匹战马,直接往关中而去。 路上杨修昼夜不息,三匹战马轮流前进,颠的杨修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终于是在数日后抵达了武关。 张绣此刻也来到了武关,杨修曾经是张绣军中的教书先生,二人也算关系亲近。 当得知荆州变故后,张绣亦是大惊失色,旋即就催促自己的叔父张济立刻领兵赶往荆州,以解襄阳之围。 叔侄二人领麾下五千西凉骑兵倾巢而出,往樊城直扑而来。 此时,曹操在得知荆南叛乱的消息后,果然也是大喜,立刻调转方向继续进攻襄阳。 司马懿扬长避短,此刻已经舍了江北的樊城,将其搬空。全面龟缩到南岸的襄阳城中,借用水军封锁江面,阻止了曹操继续扩大战果。 当张济、张绣叔侄赶到的时候,曹操已经是占据了樊城,有了依仗。 张济、张绣围着樊城同样束手无策,不得已只能是退往新野扎营。 不料夜里曹操命夏侯惇、夏侯渊、曹纯、于禁、乐进等十余将一起杀入新野,给了毫无防备的张济、张绣当头一棒,二人不得不又收拢士卒,退往了宛城。 还是襄阳城中的司马懿闻得北面消息,赶紧让使者送去消息—— “曹操阴险狡诈又兵多将广,绝对不能正面为敌。” “但我之前已经将樊城中的粮草军资全部运往襄阳,樊城现在不过是一座空城。曹操兵力庞大,也就需要更多的粮草源源不断的从兖州、豫州运送过来。” “今日荆州生变,战场已经从平坦的南阳变成了坚固的樊城,速胜曹操已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还请将军以轻骑骚扰曹操粮道,使曹军感到疲惫,如此方是战胜曹操的唯一门路。” 张济本来还不愿听取司马懿的计策,想要继续率领骑兵进攻曹操,结果却被张绣拦下。 “叔父,我与杨修相识,知道其才华四溢,远胜常人。” “而这司马懿却是在科举考试中战胜了杨修,一举夺魁!可见其才能还在杨修之上。” “科举不比察举,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司马仲达既然有此计策,我等也应当采纳!” 张绣的智谋其实也一般。 但张绣有个优点。 那就是听劝! 尤其是听聪明人的劝告! 司马懿毫无疑问要比自己聪明的多!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弃聪明人的计策而自己傻乎乎的冲上去呢? 张济犹豫片刻,终究是被张绣说服,开始按照司马懿之计袭击曹操粮道。 这一下果然是打到曹军七寸! 曹军数条粮道被劫,张绣每次也不贪财,每每发现曹军运粮队伍直接将上去将其焚毁,待到曹操派大股士卒前来后就立刻逃之夭夭,气的曹操破口大骂——“张绣小儿!吾与汝不共戴天!” 不得已,曹操只得是给运粮队伍派遣更多的士卒,让其防备张绣。 如此虽然确实降低了被袭击的频率,可却使得曹操的后勤压力陡增!每日消耗的粮草甚至成了之前的数倍! 一时间,双方就这般诡异的在此处僵持起来,都在等待着转机。 杨修也赶到了长安,将司马懿的信件递给刘协。 刘协本以为司马懿的信件是要自己发兵前去救援,不成想司马懿并未如此,反倒是指明荆州如今的关键不在荆北,而在荆南。 司马懿请求天子即刻令益州的兵马顺长江而下,与文聘一同击败张羡,收复荆南。 如此,荆北的曹操看似来势汹汹,却也不过是浮水之萍,迟早将要撤退。 “司马仲达,聪明绝顶啊。” 刘协倍感欣慰。 难怪司马懿能和诸葛亮对峙那么多年。 单论如今这份胆色和见识,就已经能想到诸葛亮碰到司马懿时的头疼。 曹操打荆州碰到司马懿,也只能算他倒霉…… “朕即刻与皇叔发信,让他直接攻占巴郡,然后迅速领兵东出,前往荆州助文聘平定荆南!” 荆北既然有司马懿在,刘协也不用太过费心,只是发信让还在成都的刘备立刻领兵沿长江顺流而下。 “不过朕还是要叮嘱点皇叔一些东西……” 毕竟…… 让刘备从益州出兵打荆州,总是能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刘协的信件很快送往刘备手中。 刘备身在蜀地,久不知关东讯息。 如今听到天下大变,似是起了全面战争,亦是心急如焚。 留下吴懿、法正、黄权等人镇守益州,刘备便亲自与张飞、赵云、张任、严颜等两万兵马往东进取巴郡。 此外,刘备还交予关羽一万兵马,让他自金牛道迅速赶到汉中,再从汉中顺汉水而下,支援襄阳。 “天子虽没有令我支援襄阳,却也将襄阳的情况一并告知与我。” 刘备有些担心:“如今围攻襄阳的正是曹操曹孟德。天子或不知曹孟德厉害,只以司马懿阻拦……未免实在有些轻视于他!” “今云长领兵支援襄阳,若曹孟德见到云长来袭,自然心神大动!如此,便可解襄阳之围!” 关羽听到刘备要自己领兵前去进攻曹操,一双丹凤眼亦是神色复杂。 不过关羽还是向刘备打下包票:“兄长放心!此次吾必然取下曹操首级,平定荆州之乱!” 关羽反过来还嘱咐刘备:“兄长也一定要谨遵天子信中所言!切记不能莽撞行事!” 刘备听到此话后,面色有些古怪。 因为天子写予他的信件中,竟然是将一句话强调了三遍—— “皇叔绝对不要在夷陵连营驻扎!” “皇叔绝对不要在夷陵连营驻扎!” “皇叔绝对不要在夷陵连营驻扎!” …… 刘备有些无语。 他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 怎么可能会犯下连营驻扎这种错误? 天子未免有些太过小瞧自己了! “云长放心,我一定谨遵天子之命。” 虽对天子的嘱咐有些奇怪,可刘备还是打算遵守。 “倒是你,一定要尽快赶往襄阳。曹孟德虽为人狡诈,但用兵似若鬼神!迟则生变,你切记一定要尽快赶去,解襄阳之围!明白吗?” “兄长放心!” 关羽朝着刘备承诺,便牵过自己的坐骑,朝刘备告别。 因为关羽在长安见过一次吕布的赤兔马,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关羽也是耗费重金买来了一匹毛发火红的神驹,当成了自己的坐骑。 刘备目送关羽巍巍的背影离去,亦是大军开拔,往荆州而去。 不过这一次,刘备嘴中却始终念叨着—— “不在夷陵连营驻扎,不在夷陵连营驻扎……” “嘶……天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 注1: 为尚书右丞司马建公所举。及公为王,召建公到邺,与欢饮,谓建公曰:“孤今日可复作尉否?”建公曰:“昔举大王时,适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马宣王之父。——《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曹瞒传》 (本章完) 第237章 卷四 江东鼠辈? 第237章 卷四 江东鼠辈? 扬州,寿春。 “汝是说,那个婢生子和那个阉宦之后竟又起兵攻往朝廷?” “正是!” 寿春曾是战国霸主楚国的都城。 此处控扼淮颖,襟带江沱。 东依淝水,南有巨泽芍坡。向东沿淮水可入徐州;向西又沿淮水至汝南;向北沿支流颖、涡水系入中原腹地;向南沿淝水入长江可达江南采石矶,通过水网真正形成四通八达的枢纽之地。 袁术至此后,又在原楚国宫殿的基础上大动土木,使得此处富丽堂皇,规制繁华竟是不逊于帝都。 此刻袁术躬着身子,华服下的肋骨清晰可见,好似一只病入膏肓的狸猫,聆听着台下之人的汇报。 “汝有何高见?” 台下之人将脸颊藏于阴影当中,拱手示意:“后将军自当趁机北上,夺取徐州之地!” “徐州本身就是膏腴之地,又是高祖刘邦、霸王项羽的故乡,有王气笼罩……后将军若得此地,则可效仿昔日项羽,席卷天下,一统六合!” “到时候,只怕后将军当真就可以代汉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袁术浑身一个激灵,一股酥麻感自脚底直冲头顶,不由舒服的闭上眼睛。 “文优,果真大才!” 这撺掇袁术代汉自立的,正是曾经鸩杀弘农王的李儒。 自李儒来到淮南后,虽受了些波折,但终究还是成为了袁术的座上宾。 这一切,都因为李儒对袁术说道:“代汉者当涂高也,将军难道就不想尝尝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吗?” 从来没有人这般赤裸裸的揭露袁术的野心。 但李儒做到了。 袁术当即以李儒为州郡从事,引为谋主,请他谋划。 如今天下局势变动,袁绍、曹操俨然是被朝廷攻取蜀地的行为给逼急,朝着朝廷发动雷霆一击,使得后方空虚。 袁术正好位于二人的屁股后面,眼见门户大开,哪有不进去大闹一番的道理? “好!就攻打徐州!” 当即点齐兵马,以纪灵为将,直往小沛奔去,誓要一举攻下此地! 就在此时,江东却忽然传来一道消息。 “荆州,裂开了?” 原来传来消息的正是孙策。 在得知荆南张羡起兵背叛刘表后,孙策立即有所察觉,赶紧将军情汇报给袁术,并扬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求袁术立刻准许自己领兵前往荆州,随后夺取江夏,打开通往荆州的门户! “荆州。” 袁术似是垂涎欲滴。 对于富饶的荆州,袁术是做梦都想要得到。 眼下荆州内乱,自然是自己谋取荆州的绝佳时机! 可是…… “孙伯符?” 孙策,孙伯符,是袁术昔日麾下大将孙坚之子。 袁术一直对其极为喜爱。 可随着孙策一次次崭露锋芒,袁术对于孙策的喜爱已是变成了忌惮。 像! 太像了! 与他的父亲孙坚一样,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主,甚至被人冠以“小霸王”的称号,名震江东。 不过十几岁,孙策就领兵打下了一整个庐江郡,帮助袁术彻底占据淮南。 之后更是领兵攻入江东,击溃扬州刺史刘繇、会稽太守王朗,还有吴郡太守严白虎,一统江东! 眼下,孙策竟然还想要领兵攻打荆州……再这么下去,恐怕袁术自己都快无法压制这头幼虎了。 “文优,汝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袁术又再次询问李儒,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李儒如今气色好了不少,因为在袁术这里实在太过安逸,腰间竟是已经有了一些赘肉,脸颊处也不再干瘪,看上去和蔼可亲,颇为亲切。 听到袁术这个问题,李儒心思也是活跃了起来。 劝袁术不要去攻打荆州? 那肯定是不行的。 孙策说的没错,荆州突然分裂,对于袁术而言就是绝佳的机会。 之后无论是朝廷占据荆州亦或者是曹操占据荆州,袁术都怕是再没有染指荆州的机会。 李儒这个时候劝袁术不要攻取荆州,无疑会让袁术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若是袁术真的攻取了荆州,朝廷怎么办? 李儒想了想那个未央宫中的少年天子,又看了眼袁术,微微摇头。 他不敢断定谁是胜者。 可他却能看出谁是输家。 袁术,不行! 此时袁术注意到李儒摇头,一只眼的眼皮提起:“文优以为不该攻打荆州?” “并非如此。” “荆州位于长江上游,控制水道,乃是扬州门户,绝不能拱手让人。” “下官只是在想,该不该让孙将军领兵前去攻打荆州。” 李儒的答复显然再一次问到了袁术心坎,让袁术又了种如鱼得水的舒爽。“说下去。” “下官以为,可以令孙将军攻打荆州!” 这次的答案显然令袁术又有些不满:“为何?” 孙策之于袁术,就犹如曹操之于袁绍。 他们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了。 若是再攻下荆州,那究竟谁才是那个主子? “后将军莫急。” 李儒不骄不躁。 “孙将军毕竟骁勇。而江夏之地又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若是不派一名猛将前去,恐怕会颗粒无收。” “如今后将军已经派遣纪灵将军前去攻打徐州,那敢问还有谁能够取代孙策将军前去攻打荆州呢?” “况且孙策将军本就与镇守江夏的黄祖有着杀父之仇,后将军派遣孙策将军前去,不可正好是成人之美吗?” 李儒谆谆善诱:“不过素闻孙策将军恪守孝道。他既然领兵在外,家中母亲必然无人照顾,倒不如将其母吴夫人还有他的几个弟弟都借到寿春来,如此也能解孙策将军后顾之忧!” 袁术眼前一亮! 他自然听出了李儒的言外之意。 帮忙赡养是假,借机掌控才是真。 孙策能在外如此撒欢,就是因为其宗族势力都跟随孙策一同前往了江东。 若是能够将其母,其弟全都接回寿春,自然就有了拿捏孙策的手段! “文优说的不错……” 袁术正待同意,此刻有一人当即站出斥责:“此计未免太过歹毒!” 正是袁术主簿,阎象。 阎象虽文弱,却一脸正气。 “后将军难道忘记了,昔日是如何答应孙坚夫人的吗?” 袁术听闻此言,亦是有些不好意思。 自孙坚死后,其家眷其实一直都待在寿春。 直到袁术逼迫吴夫人,从其手中得到传国玉玺,这才允许吴夫人回到江东。(注1) 如今传国玉玺拿到手,却要用这种方式再次逼迫孙策将吴夫人送还过来,实在不是君子之举! “况且!” 阎象声音更大—— “后将军已经决定遵循朝廷之命,要北上前去攻打袁绍、曹操!可现在却转而去攻打朝廷掌控的江夏,这难道不是背信弃义吗?” “若如此作为,后将军难道不怕世人戳着脊梁骨骂是无信之徒,是江东鼠辈吗?” 为人处世,信义为先! 答应放过孙坚夫人,如今却又要以其钳制孙策,如此作为焉能服众? 答应朝廷联手攻打袁绍、曹操,现在却又见利忘义,看见荆州纷扰就要领兵去攻打江夏,如此作为焉能不令诸侯厌恶!令后人不耻! 故此,阎象请愿—— “还望后将军不要再令孙策穷兵黩武,只消屯兵防备即可!” “孙策为人嫉恶如仇,攻占江东虽然其疾如风,侵袭如火,却也惹恼了大部分江东士人。故还请后将军派人安抚他们,不要惹得江东民怨沸腾!” …… 李儒侧身看向阎象,眼神中露出欣赏。 阎象此人,倒是既有才智,又有远见。 如今袁术势力远远不及朝廷和袁绍、曹操,所以绝对不能同时得罪两方,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外。 阎象也一样看透了孙策的弱点,那就是作战虽然凶猛,却不懂得安抚江东世家。 只要袁术能够派人前去安抚,与江东世家得到共识,就可以轻松瓦解孙策的根基,让孙策不至于尾大不掉。 若是孙策有朝一日反叛袁术,那荆州分裂就是他未来的下场。 这样的做法,确实比直接将孙策的母亲、族人掠来的高明。 但是…… 李儒又岂能让阎象得逞? “阎主薄此言差矣。” “荆州之地,乃兵家必争之地!” “正所谓兵不厌诈,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去争夺荆州,只怕日后只会更加艰难!” “至于孙策……呵!他本就是后将军的部属!若非后将军抚养,他爹死后他怕是连个依靠都没有,如何还能这般威风,叱咤风云?” “仅仅是将他母亲和亲眷接来寿春供养而已,又不是要取他母亲性命!为何就不能如此作为?” 听到李儒此言,阎象终于忍耐不住—— “李儒!你怎敢将取人母亲性命这种话挂在嘴边?你是生怕孙策对后将军升起怨恨之心吗?还是说,你分明就是故意在孙策和后将军之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李儒!汝,究竟是何居心!!!” —————— 注1: 袁术将僣号,闻坚得传国玺,乃拘坚夫人而夺之。——裴松之注《三国志卷四十六吴书一孙破虏讨逆传》 (本章完) 第238章 卷四 嗯,江东鼠辈! 第238章 卷四 嗯,江东鼠辈! “汝问我有何居心?” 李儒神色中不见任何慌张。 “我承认,我是心怀叵测。” 此言一出,袁术看向李儒的神色都变的有些不太对劲。 “我被董卓逼迫,不得不鸩杀弘农王,之后又被其抛弃,沦落到河北……到了河北后,又被钟繇利用,让袁绍将我驱赶出了北方。” “如今我已是不人不鬼,全然没了脸面与名声存活于这个世上!” “幸得左将军收留,我才有了存身之所!如今既是为了左将军,也是为了我自己,左将军都必须击溃董卓和袁绍!” “阎主簿,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一直劝阻左将军不要与朝廷争夺荆州,你到底是站在左将军这边,还是站在朝廷董卓那一边!” …… 阎象哑口无言。 不是无法反驳。 而是他竟不晓得,世间竟然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袁术此刻也转变风向,有些怀疑的盯着阎象。 “左将军!” 阎象终究不忍袁术在将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还是想要劝阻。 “好了,我乏了。” 可袁术已经没有了耐心,作势要走。 “左将军!” 阎象又呼喊了一声,可袁术终是没有回头,不再理睬阎象。 见袁术离去,李儒也来到阎象身边,微笑着要去拍对方的肩膀。 可阎象直接闪开,看向李儒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你到底是谁的人?董卓?还是袁绍?” 李儒诚心回应:“都不是。” “呵。” 阎象抬起手指指着李儒的鼻尖:“小人!我绝不会放任你摧毁左将军基业!” “唉。” 李儒轻叹,却没有半点担忧。 “阎主薄,我不理解你对我为何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只想告诉你,左将军无论如何,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可知道为何?” 阎象心中迟疑,却忍不住好奇:“为何?” “因为——” 李儒声音拉的老长,神情玩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短短八个字,却似乎充满了致命的魅力。 “我会助左将军尽量往这个结果前进,而你却总是想要左将军去做个汉臣,像刘表那样替汉室做个守成之主……你觉得你如何能赢我?” “李儒!” 阎象上前扯住李儒的衣袖,表情狰狞:“以你的才智不会不知道,左将军每往那个位置前进一寸,其实就是往死亡更近一寸!” “连袁绍都不敢直接称帝,更何况是如今被曹操打败的左将军!” “你,这是在谋害左将军的性命!” 李儒搭上阎象的手,轻轻摇头,只是问了一句—— “阎主簿,若是没了我李儒,左将军难道就不会觊觎那个位置吗?” 阎象心头一怔。 将阎象的手缓缓放下。 这一次,阎象终于再没有了任何力气。 “就不与阎主簿叙旧了。我还要去江东将孙策的母亲还有亲眷都接到寿春来。” “阎主薄也尽快去统筹孙策此次攻打江夏的粮草军械吧。各司其职,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阎象呆呆的看着李儒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着这堪比皇宫的寿春宫室,终究还是一声叹息。 —————— 江水潺湲,碧波荡漾,映日而辉,熠熠生光。岸畔轻拍,声如细语,山峦叠翠,云雾缭绕。 “前方是哪里?” 刘备乘于舟上,询问身旁的甘宁。 “那是白帝城,以前也叫做子阳城!” 甘宁一身短衣,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大喇喇的给刘备介绍:“本大爷……末将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还有些了解。” 几天前刘备领兵突然进攻巴郡,惹得城中一阵鸡飞狗跳。 刘备向巴郡守将说明是要前去救援荆州,沈弥、娄发、甘宁一合计,终究还是答应降于刘备。 沈弥、娄发,刘备都交由吴懿前去管辖,自己则是让精通水文的甘宁立刻征调船只,往荆州而去。 甘宁本还有些张狂,对刘备也没有多大的尊敬。 但在张飞将甘宁暴揍了一顿后,甘宁便不复之前的狂傲,开始专心追随刘备。 “白帝城……” 刘备打量着巍巍壮阔的白帝城,心神忽然有些晃动。 “兴霸,此处为何名为白帝城?” 五行方位各有一帝,即白帝、青帝、赤帝、炎帝、黄帝。 但白帝在大汉终究还是有些忌讳。 因为昔日高祖刘邦剑斩白蛇,其实就是斩杀了白帝之子起事。如今见有白帝城立于此,刘备自然忍不住询问。 “此城乃是昔日公孙述所建!” 甘宁到底是本地人,对这些事情还是了解的。 “昔日城内白鹤古井白雾升腾,宛如白龙,所以公孙述就以为自己是白帝,将这里取名为白帝城!” 听到是曾经和世祖皇帝刘秀争夺天下的公孙述所建,刘备对此地更加厌恶。 “公孙述曾在蜀地伪称天子,乃是汉贼!此地如何敢以白帝称谓?” 刘备当即停下舟船,命人将白帝城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刮去。 “我会上书天子,以此地重归子阳之名!” 说来也奇怪,在刘备将“白帝”之名刮去后,心中也是莫名一松,没了一开始的压抑。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离开白帝城后,刘备便顺利的顺流而下,很快抵达了秭归。 秭归县令李严早就听闻刘备率军自益州而来,自是亲自接待。 宴席上,刘备见李严颇有才干,亦是起了爱才的心思,询问李严愿不愿意跟随自己于军中任职。 李严自是大喜! 眼下荆州局势晦暗不明,李严本就无比迷茫。 如今刘备朝自己伸来橄榄枝,李严又岂有不赶紧依附的道理? “皇叔,此乃秭归、夷陵、江陵一带的水文舆图。” 李严也是十分懂事,赶紧将自己专门绘制的舆图展示给刘备。 刘备拿到舆图,第一眼就看向了天子念叨了无数遍的“夷陵”。 “嘶——” “此地……” 刘备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夷陵这地方的凶险之处。 狭窄!闭塞!大军难以摆开!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此处不像河北中原,河水周边就是平原,反而只有高峻的山石! 而且如今正值暑日,刘备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荆南的酷热。 若是真的按照天子预测的那样,不得不要在夷陵驻兵,刘备还真有可能在长江南岸的密林中扎营。 本来这么扎营也没有不妥之处。 可有了天子那般郑重的提醒,让刘备也是想了一路,思考为何不能在夷陵连营驻扎。 如今看到李严递上的舆图,见到上面标注的密林,刘备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火攻,此地的部曲必然全军覆没!” 不过好在刘备笃定自己不可能在此地驻扎。 他的任务,是要前往江陵,与文聘合军,再南下攻取荆南。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应该领兵往夷陵而去…… …… 当天夜里,便有一支斥候带来军情—— “刘皇叔可在此处?我是文聘将军麾下校尉傅彤!” 来往小将自报姓名,进入帐中求见刘备。 “皇叔!” 傅彤相貌英武,做事也不拖沓,直接将文聘要带来的消息告知刘备。 原来前几日刘表派遣刘磐、黄忠前往江夏,与黄祖换防。 黄祖听刘表要收他兵权,虽不至于抗拒,可却一直推脱。并且将刘磐、黄忠的大军拒于城外,不让其进入江夏郡治西陵。 这一局面刚好被觊觎江夏的孙策窥视,于是孙策就命麾下大将太史慈伴作黄祖的士卒前去进攻刘磐、黄忠的营地。 刘磐、黄忠被黄祖拒于城外本就极为恼火,如今眼见黄祖竟还敢派兵袭营,就以为黄祖有了反意,当即开始进攻西陵。 就在两军酣战之际,孙策突然领兵杀到,趁乱攻占了江夏,并且杀死了黄祖。刘磐、黄忠也不得不收拢残兵退回江陵。 之后孙策又一路势如破竹,领兵杀向长沙。 因为其父孙坚曾经担任长沙太守,在长沙多有故吏。尤其是功曹桓阶更是怀念孙坚的恩情,便劝说张羡不如投降孙策,与孙策一起对付刘表。 张羡本就孤掌难鸣,又想到孙策背后的袁术,终究还是同意了此事,让孙策短短一月的时间内便迅速平定江夏与荆南四郡,剑指江陵! …… 刘备听的眉头直皱。 他记得天子在信中曾经说过,已经和袁术结为盟友。 可刚刚结为盟友,转头就来攻打荆州,这又是几个意思? “江东鼠辈!” 饶是刘备心胸宽广,却也是骂了这么一句。 随即刘备就询问傅彤:“不知文聘将军突然予我信件要做什么?” 傅彤:“根据斥候探知,孙策帐下将领周瑜正沿长江而下,看样子似乎正是要截断蜀地与荆州的联系,好专心进取荆州。” “故此,文聘将军已经派遣了张南、冯习两位将军前来助阵皇叔,希望皇叔能够阻截周瑜大军!” 原来是这样。 刘备点头:“不知周瑜如今已经到了何处?我又要在哪里去拦截他?” 傅彤双手抱拳—— “周瑜逆水行舟,速度却是极快!” “现如今,周瑜怕是已经赶往夷陵境内,与皇叔不过百里之遥!” 我不会做图,所以专门买了一套三国地图。以后我直接拍照片发成彩蛋章,方便大家观看~ (本章完) 第239章 卷四 连营扎寨 第239章 卷四 连营扎寨 “竟已到了夷陵?” 刘备下意识往江岸望去。 “那周瑜竟敢在长江上这般肆意妄为?难道文聘将军就不能以水师阻隔吗?” 荆州水师闻名遐迩,按理说在江面上的战斗,不该如此弱势才对。 傅彤有些不好意思:“江陵城内的水军,大多已经被文聘将军调往襄阳。” 之前司马懿向文聘请求舟船,防备曹操。文聘以为襄阳乃荆州要冲,刘表本人也就在襄阳城中,不容有失。而荆南的张羡却并没有多少水师,于是就将大量水军派往襄阳封锁水道,阻止曹操。 结果没想到江东孙策横插一脚,凭借着战船竟然一路杀到了荆州,导致文聘也只能是望江兴叹,不得已便将阻截周瑜的任务交给了刘备。 “原来如此。” 刘备听到文聘将荆州水师都调往襄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庆幸。 其他人不知道曹操的可怕,刘备却是一清二楚。 只要能够在襄阳城下抵御曹操,那就算自己这边缺少一些战船倒也没什么。 相比于毫无名气的周瑜,刘备还是更加忌惮围攻襄阳的曹操。 “既如此,自当迅速进军!” 刘备既然已经知道了夷陵那地方不易驻军,自然不肯再去这个地方。 倒不如趁着周瑜立足未稳,先行袭击,逼退对方,将道路给让开,到东面宽阔的地形上作战。 刘备当即令赵云、甘宁领水军先行去攻占长江北岸的猇亭,自己则是与张飞、李严等以步卒沿着道路前进,去攻打南岸的夷道。 可刘备刚刚行军不过十里,赵云、甘宁就不得已退了回来。 “主公,那周瑜已经亲自率军驻防在猇亭内。我等就算辱骂,他也不出来与我等一战……怕是难以直接进取猇亭了。” 刘备诧异。 他已听傅彤说明,那周瑜不过是个年轻人,怎的行军做事这般老练? 而且甘宁那张嘴骂起人来那是相当难听,脾气稍稍有些不好就会被其激怒……没想到周瑜竟然能够忍住? 刘备一时间少了对周瑜的轻视之心,行军再度变得谨慎。 直到了猇亭对岸,刘备见周瑜麾下将士行伍整齐,士气恢宏,心底最后那一抹轻视更是彻底消散! “天下英雄辈出啊!” 刘备又是开心,又是心痛。 这样的人竟然是在袁术帐下,属实是暴殄天物。 于是,刘备便派了几名使者渡江过去面见周瑜,希望周瑜能够迷途知返,投靠朝廷,而不是在这里行悖逆之举。 几名使者回来后,也都是忍不住对着刘备夸赞起周瑜来。 周瑜姿质风流,仪容秀丽,为人谦和,见到刘备的使者都是按照面见朝廷使者的礼仪对待,全然没有倨傲之色。 但周瑜的态度也很明确—— 绝不退兵! 周瑜反倒是客客气气的请刘备退兵返回益州。并说益州不过新定,又闻关中前两年遭了灾,大部分粮草想必都运到了关中,刘备必然是军粮不足,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坚持,倒不如引兵退去,免得白白空耗了民力。 当刘备听到使者转述的这些话后,心中骤然一紧。 因为周瑜说的是实情。 益州的粮草基本都已经运往关中,可供刘备用的粮草并没有多少。 毕竟, 按照原定的计划,刘备只要率军抵达江陵,就可以吃荆州的粮食,不用再从相隔千里的蜀地运粮。 但现在刘备被周瑜阻截在此处,粮草却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若是周瑜一直坚守不出,那刘备可能真的只能像周瑜所说的那样,因为粮草用尽而无奈退兵了。 “傅将军,如今周瑜位于江北的猇亭,可不可以让文聘将军也领兵过来,直接断绝周瑜的后路,将周瑜困死在这里?” 可刘备的计策再次让傅彤否决。 他苦笑道:“刘皇叔可能不晓得,如今文聘将军正在全力防备江夏的孙策。” “孙策素有霸王之勇,如今他亲自占据江夏,声势惊人。又以其麾下大将太史慈在长沙驻军,随时能够渡江进攻江陵……文聘将军是实在不敢再分兵而出了啊!” 那孙策,竟也这般厉害? 刘备旋即皱起眉头。 孙策之所以令周瑜前往夷陵,就是要阻绝刘备的益州大军前去支援文聘。 而他自己,则是在这期间一直盯着文聘,不让文聘从江陵出来支援刘备。 现在,在夷陵的刘备、周瑜,以及在江陵的文聘、孙策,形成了一种战略上的僵持。 可这僵持并不会很久。 因为刘备从益州而来,消耗军粮甚多,迟早都会引兵退去。 而孙策虽也是从千里之外的江东攻打荆州,但架不住他刚得了江夏和荆南四郡,可以就食于当地,其坚持的时间肯定要比刘备坚持的时间要长的多。 所以周瑜也明确告诉刘备,这是阳谋。 就是看刘备粮草匮乏,堂堂正正摆出来的阳谋。 同时,周瑜也算是点明了自己的态度—— 打死不出兵! 只要不出兵,就不会失败。这就是孙子所言: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孙策、周瑜。” 刘备不由赞叹起来。 单从眼下的这般局势来看,天下在兵事战局上能超过他们的,怕也不过是寥寥数人。 竟然想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退兵,从而全面包围江陵,谋夺荆州,当真可谓妙计。 “可这二人终究是小看我刘玄德了。” 刘备稳坐帐中,当即开始部属,以破孙策、周瑜的布置。 先以赵云率领数千兵马悄悄渡河,藏匿在猇亭西面的群山当中,之后又让张飞、甘宁两人只领两千兵马大张旗鼓的在猇亭南面的平原上扎营,日夜叫骂,无比嚣张。 张飞、甘宁骂起人来是真的凶悍。 连续一天一夜,他二人愣是没有骂出一句重复的话来。 尤其是张飞的“江东鼠辈”、“周瑜小儿”、“袁策小贼”更是惹的猇亭城内将士无不愤慨。 跟随周瑜一起来此的黄盖恨不得当即领士卒上去冲阵! “公瑾!他们在平原扎营,又无依仗,还这般嚣张,怎可无视?” “让他们一直骂下去,只怕城内士卒的士气都要被他们骂没了!” …… 周瑜只是看了眼西面的崇山峻岭,便微微摇头。 “他们愿意骂,就让他们骂去。” “被骂几句,又不可能掉下一块肉。” “若是被刘备引诱出战,坏了攻取荆州的大计,那才是落了下乘。” 周瑜严令众将出去迎敌,自己则是羽扇纶巾,坐于屋中研习音律,全然没有将外面的叫骂声放在心上。 张飞、甘宁见周瑜不肯出城迎战,也是一筹莫展。 刘备无奈,只得是让张飞、甘宁,还有藏匿在西面群山中的赵云撤了回来。 赵云撤走的时候,也被周瑜的斥候发现。 当斥候将刘备在山中设下伏兵的消息带回猇亭时,一众江东将领这才恍然大悟,又都纷纷开始夸赞周瑜。 刘备见周瑜不上当,又派士卒前去进攻南岸的夷道,想要引诱周瑜来救。 在夷道驻守的将领正是老将程普。 黄盖听到程普被围,再次心切请来,请求周瑜出兵解围。 但周瑜却淡定道:“程公在士卒中一向威望甚高,可以激励士卒的士气。只要他一心守卫,刘备是绝对无法攻破夷道的。” 果然如周瑜所料,程普见刘备来攻,立即亲自站在城墙督战,使得守军士气大振! 刘备见无法攻下夷道,也是鸣金收兵,回到大营中苦思冥想。 刘备的长处,在于万人以下的战场。 而眼下的这场夷陵之战,单单刘备这边的兵力就达到三万,周瑜那面的兵力也有一万余众,显然已经远远超越了万人这个上限。 之前的两次试探,刘备都还在用万人级别战场的思路在引诱周瑜来攻。 但周瑜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整个战场,包括刘备,包括程普,包括文聘,也包括孙策。 对于周瑜而言,保住大局,完成既定的战略才是最重要的。 和逼退刘备后夺取的整个荆州相比,仅仅是刘备麾下的几千兵马,显然有些不足为道。 刘备在乱撞了两次之后,也看出了周瑜的决心。 他知道,仅凭一些小利,恐怕无法将周瑜引诱出来。 既然如此…… 刘备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山林。 “若是我麾下的全部兵马呢?” “若是……整个益州呢?” 刘备现在的三万兵力,就是益州全部的兵马。 若是周瑜在此处将刘备的全部兵马消灭殆尽,整个益州都将成为周瑜的囊中之物! 刘备麾下的几千兵马,或许不足以和文聘镇守的江陵相比,不足以让周瑜冒着风险出兵攻打。 可若是整个益州呢? 倘若是用整个益州来引诱周瑜呢? 周瑜,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吗? 刘备出身微末,除了那股子坚韧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舍得! 大不了重头来过,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一无所有更加糟糕吗? 想通这点,刘备不在犹豫,转身便往山里走去。 “全军进入山林,连营扎寨!” (本章完) 第240章 卷四 火攻! 第240章 卷四 火攻! “刘备领兵驻扎在南岸密林当中?” 周瑜一听,便质问前来报信的斥候:“此言当真?” “当真!我等亲自看见刘备领兵扎营在密林当中,于清凉的溪水边休息!” 猇亭军帐内,周瑜位于主座,下方则是黄盖、韩当、蒋钦、周泰、陈武、董袭等江东将领。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黄盖一时间最为兴奋,再次请求周瑜:“公瑾!刘备是北方人,受不了南方湿热,所以才率部躲入林中,想要借山林乘凉!” “如此,却是犯了兵家大忌!不如以火烧林,将刘备烧死在其中!” …… 周瑜身形挺拔,神色俊朗,不愧“周郎”之名。 但此刻他却紧紧锁住眉头,开始思索刘备究竟是怎样的用意。 和刘备没有听过周瑜不同。 周瑜对刘备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虽在河北不敌袁绍、曹操,可那也并非是刘备的过错。 相反,不是谁都有刘备那样的勇气,即便四面都被敌人包围,却还是尊崇汉室,敬重朝廷,能够与敌人死战到底。 从那时起,周瑜就断定刘备不是池中之物。 等到刘备回到朝廷,以偷渡阴平之计拿下蜀地后,周瑜对于刘备的忌惮更是达到了极致。 也正因为如此,周瑜才和孙策商议,想要夺取荆州,就一定要堵住刘备的道路,不让刘备率领益州大军前去和文聘合军。 这样的人,却在夷陵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属实让周瑜有些费解,甚至让周瑜怀疑是不是又是诱敌之计。 可是…… 即便是诱敌之计,周瑜也实在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一旦将刘备尽数消灭在此地,那益州对于周瑜完全就是予取予求。 到那时,孙策手中就握有江东、荆州、益州之地,完全就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待占据半壁江山后,等到北方有变,那孙策岂不是可以鱼跃龙门,直接一步登天? 周瑜心中固然还有怀疑,可刘备露出的这个诱饵实在太大了!甚至大到周瑜哪怕认为这是个诱饵,却还是想要咬上去试探一番。 不成,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可若成,那就是奠定了孙策的王霸之业! 如何抉择,就在周瑜一念之间! …… 半晌,周瑜睁眼,露出自己明亮的眸子。 “不能出兵!” “刘备愿意去山林,那就让他在山林中待着去。” “刘备粮草不足这是事实,只要我等能够在此地坚持下去,他退兵是迟早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主动进攻。” 周瑜言罢,便立下军令,阻止任何人领兵私自前往南岸,对刘备发起进攻。 众将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忤逆周瑜,只得悻悻散去。 战事到了现在,荆州的三处战场竟然全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襄阳。 司马懿用荆州水军拱卫城池,又让张济、张绣领骑兵侵扰曹操的粮草,充分利用自己的兵种优势,与曹操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 江陵。 文聘与孙策隔江相望,大眼瞪小眼,都在等着夷陵战事的结果。 夷陵。 刘备已经领兵于山林中扎营,可周瑜始终不为所动,还是在坚持等着刘备自己主动撤兵,自己好再回去助孙策拿下荆州。 三方都在等待另外两处战场发生变故,如此自己才好动手。 曹操、司马懿。 刘备、周瑜。 孙策、文聘。 每一处战场的双方都是一流将帅,所有人都肯耐着性子,等待一个能够一击制胜的机会! 这个机会并不难等。 出现的变量,也不在荆州,不在三方任何一人手中,而是出现在了千里之遥的徐州。 “孟德,徐州牧陶谦死了。” 夏侯惇将这个坏消息带给曹操。 “而且袁术已经派遣纪灵拿下了彭城,徐州……很有可能易主。” 陶谦死的太过突然。 突然到曹操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最糟糕的是袁术已经先下手为强,几乎快要将徐州收入囊中…… “孟德,该怎么办?” 荆州、徐州,一东一西,将曹操夹在其中。 如今荆州没有攻下,东面的徐州也出了问题,这也让曹操必须有个抉择。 曹操立于樊城城墙,看着与自己仅仅一水之隔的襄阳,突然叹气。 “元让,我终究,还是两个都想要!” 徐州,曹操早已觊觎已久,只是碍于袁绍的庇护,一直不敢对陶谦用兵。如此觊觎了这么久的桃子突然要被袁术给摘走,这让曹操如何能舍得? 而眼前的荆州,正到了角力的关键阶段。 曹操、孙策、朝廷三家谁先泄力,谁就会在这场荆州争夺战中彻底出局。 曹操舍不得徐州,同样也舍不得荆州。 所以他给出的答案是—— 他全都要! “让屯兵谯县的妙才(夏侯渊)即刻驰援徐州,务必要将彭城夺回。” “再给本初写信,让他儿子袁谭领兵从青州南下,夹击纪灵。” “眼下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要是这个时候就出局,那未免太过可惜了!” 曹操想要咬牙坚持,却还是被司马懿发现了端倪。 最近这段时间,曹操的攻势明显疲软了许多。 而且根据张济、张绣的汇总,给曹操运来的军械粮草比之前都要少上不少。 这让司马懿敏锐的意识到,曹操的后勤绝对出了大问题! 恰巧此刻从汉中支援的关羽也已经赶到,司马懿便请求关羽不要来到襄阳。而是继续南下,抵达江陵,与文聘合兵一处,先行攻破孙策。 司马懿写信给关羽道:“曹操军势虽然强盛,却没有强大的水军当做支援。如今曹操之所以还待在樊城,不过是因为等待孙策那边的动静。只要关将军能够击破孙策,那想必襄阳之围自然也就解开了。” 司马懿跟在天子身边,听过天子吐槽关羽倨傲的话,所以写的信也是极其恭敬,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关羽见到司马懿这个堂堂科举状元都这般恭维自己,也是欣然接受司马懿的调度,直接领兵南下,与文聘合军一处。 正在与文聘对峙的孙策见到关羽支援,亦是顿感不妙,写信给驻防在夷陵的周瑜商议。 “文聘竟然得到了支援?” 周瑜顿感棘手。 文聘与关羽合兵一处,俨然已经使江陵战场的平衡被打破。 眼下周瑜唯有回援江陵,与孙策联合在一起,如此才能够重新维持双方的对峙。 可问题是…… 周瑜一旦撤兵,就会使得刘备的益州大军没了阻挡,可以在长江上畅通无阻,与文聘、关羽汇合,再次形成兵力上的碾压。 除非。 周瑜能够将刘备军先行击破,再回去与孙策合军,击败文聘! “呼。” 周瑜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与刘备的这场仗,他是不能不打了。 召集众将议事,当众将得知周瑜终于要对刘备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齐齐欢呼。 “末将请为先锋!” 黄盖首先请战! 周瑜却始终谨慎,不但连续几次往南岸的密林中派遣斥候前去查看,自己也亲自领兵查看,确认了刘备军的状态: “刘备果真是在密林当中扎营!” 其中人声鼎沸,人影密密麻麻,确实是刘备主力所在,实在不像是刘备的诱敌之策。 甚至还有斥候在营地中亲眼见到了刘备的旗帜,确认了刘备就在这片密林当中。 周瑜终于不疑有他,决定在七月十四的晚上让黄盖率众突袭刘备营地,火烧夷陵! “终于能出发了!” 在黄盖看来,这场战事,理应在半月之前就该发生! 让刘备安安闲闲在山林中待了这么久,属实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黄盖领麾下数百名士卒偷偷绕开汉军的哨口、营帐,爬到了上风的位置。 见到下方刘备密密麻麻的营帐,黄盖当即不再犹豫,令士卒点燃茅草,尽数丢往刘备营地! “眼睛都放亮些!等到火势燃起来后,立刻冲入刘备营地!” “若是能斩杀刘备,必成万户公侯!” “若是能杀死之前在军营门口大放厥词的那个黑脸汉子或者那名水贼,我亦赏他黄金千两!” 得到允诺的士卒纷纷吞咽起口水,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兵刃,等待着冲锋陷阵的那一刻。 火势燃起。 刘备营帐,全是就地取材,营寨的木栅几乎都是木制,顷刻间就被大火吞没。 一片片的营地连在一起,导致火势燃起时,几乎没有任何阻隔。 从星星点点开始汇聚,暴躁的火焰终究爆发开来,肆意在山林间穿梭、跳跃,很快便将整座山头彻底化为火海,将黑夜照的宛若白昼一般明亮。 眼见火势汹汹燃起,黄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战意,迅速领兵攻入营地当中,势要让刘备在此处全军覆灭! 无数江东士卒冲入其中,想要尽快斩下一名汉军首级前去邀功。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静! 太静了! 除了火声、风声,竟然没有一丝丝其余的动静! 整个刘备的大帐,就好似一座荒芜鬼蜮,朝着江东将士打开大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立于远处的山头感慨道—— “终于上当了!” (本章完) 第241章 卷四 一溃千里 第241章 卷四 一溃千里 长江上游忽然传来一阵铃声。 急促的铃声荡漾着水波,似在嘲笑漫山的火势虽然汹涌,却无论如何都近不得自己的身。 “本大爷来了!是时候大闹一场了!” 甘宁手持两柄杀鱼的短刀相互磨擦,嗜血的舔着自己的的嘴唇。 “直接前往周瑜大营!凡有阻挡者,杀无赦!” 其身后跟着的,是一众杀性同样极大的水军士卒。 而在被朝廷整编前,他们还有另一个名字—— 锦帆贼! 甘宁率水军迅速夺下猇亭两岸的渡口,将南北的江东军阻隔开来,直接摧毁了江东最为依仗的水军,逼的其现在只能是与汉军步战。 驻守渡口的江东将领乃是凌操。 凌操见甘宁袭来,便赶紧组织兵马御敌。 可甘宁麾下将士之前本就以劫贫济富为生,速度非同寻常。凌操兵马还没备好,甘宁就已经杀到眼前,一刀结果了凌操性命。 周瑜本部兵马见到甘宁自水路杀来,早已惊慌不已。 不料此刻又是一声巨响,从南面赫然再次冲来一支汉军兵马。 张南、冯习、傅彤! 正是文聘调来协助刘备防守的军队,之前一直不见踪迹,却不料竟是在这个时候冲杀出来。 “江东鼠辈!都来与俺张飞一战!” 又是一路! 赫然便是张飞从山林中杀出,直接截断了黄盖的后路,举起长矛便冲了过来。 “好胆!” 黄盖此刻何尝不知自己中了埋伏? 可眼下这个情况,哪怕是硬着头皮也要冲上去,给自己搏取一线生机! 困兽犹斗,何况人呼? 张飞见黄盖竟然朝自己冲来,不惊反喜,当即策马上前,与黄盖战在一起。 刺! 砸! 劈! 仅仅三招,黄盖持着武器的手臂便已经酸痛不堪。 “这黑脸好大的力气!” 又是接了几招,黄盖虎口开裂,胸间更是一口郁气,恨不得当场口吐鲜血。 张飞见黄盖刚烈,心中也是起了几分敬意:“老将军!你这般本事,何必要与汉贼卖命?倒不如投了俺大哥,一同报效天子!” “呸!” 黄盖啐了口唾沫。 “我为孙将军麾下,何时成了汉贼?” “孙坚携兵进犯雒阳,又私藏传国玉玺,难道还不算是汉贼?” 张飞这些日子也探得了一些孙策,以及孙坚的事情,在知道孙坚竟然私藏传国玉玺后,便对孙坚起了唾弃之意。 而黄盖似也知道孙坚私藏玉玺一事没得辩解,不由恼羞成怒,又再次朝着张飞杀来。 眼见对方如此,张飞干脆不再留手,在错马交锋的一个间隙,便直接捅穿黄盖胸膛,拿下自己的首杀。 屯驻在夷道的程普听到突然的喊杀声,亦是知道大事不妙,赶紧领兵前去接应。 但自山林中又是一股兵马冲出,惊的程普驻足询问:“汝是何人?” “老将军可知,常山赵子龙?” 冲出一将正是赵云。 相比于甘宁和张飞的粗暴,赵云无疑有礼貌了许多。 “老将军!听你口音也是幽州人士,为何却要助纣为虑,前往江东当个汉贼?” “如今你已是无力回天,不如束手就擒,跟我回到长安去!这样等到天子收复河北,你也不至于落个无法落叶归根的下场!” …… “落叶归根”四个字,毫无疑问是激怒了程普。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 程普策马与赵云战在一起,不过刚刚交手,程普心中就升起后悔的念头。 眼前这个银袍小将太强了! 程普本以为孙策年纪轻轻能拥有霸王之勇便已是天下无敌,岂料竟然还有赵云这样的猛将存在于世间? 而赵云手中明显收着劲,还在想着劝降程普:“老将军,听我一句劝!不要执迷不悟,免得祸及后人!你也这般年迈,就当真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一番吗?就当真舍得让自己的后代被冠以汉贼、鼠辈之名吗?” 程普用铁矛架开赵云长枪:“那也比刘备一个织席贩履之辈要强!” 云大怒! 随即便是枪出如龙,直接探向程普喉咙,取得一点鲜血归来。 “程公!” 左右将士见程普身亡,大喝一声便扑了过来,却被赵云纷纷击溃。 张飞在击杀黄盖之后,也是直接冲了出来。 眼看着周瑜本部兵马要被包围,董袭、陈武各自领本部兵马去阻截张飞、赵云,让蒋钦、周泰二人护送周瑜赶紧后撤。 董袭在张飞手中不过坚持了几十招,就被张飞砸落下马,被乱军踏死。 陈武更是被已经激怒的赵云在十几招内取下首级,当做战功。 但二人总归是为周瑜争取了些时间,让周瑜从包围圈中逃脱出来,迅速往东而去。 “大胆!” 张飞、赵云见周瑜逃跑,都是立刻追去,誓要赶尽杀绝。蒋钦见状,只得是调转马头,独自留下为周瑜断后。 蒋钦不同于董袭、陈武。 即便如今局面混乱,他还是尽可能将兵力组织起来,用士卒抵挡张飞和赵云前进的脚步。 “倒是个人物!” 可既然是个人物,就更不能让其活着回去! 此刻甘宁也已经赶来,将蒋钦部团团围住,终于是在一刻钟后将蒋钦部击溃,也将蒋钦当场斩杀于此。 刘备这时才在王平、张任的护送下姗姗来迟。 脸上被焰火灼烤的红润还没有消散下去,刘备一来便问道:“周瑜呢?” “跑了。” “那还不快追?” 刘备命甘宁、张飞水路并进,一定要将周瑜捉到手中。 “今日此地的十几员将领和一万大军加起来都没有周瑜重要,一定不能让周瑜活着回到孙策营中!” 张飞、甘宁立刻领兵而去,对着周瑜穷追不舍。 周泰护卫着周瑜一路逃窜,丝毫有半点停歇。 眼见周泰要拉着自己沿着江边小道逃跑,周瑜总算稍稍清醒了那么一瞬,拉住周泰示意他不要沿长江而行。 “刘备善于用兵,必然会让水军一并追逐过来。” “往南!往南进入到山林当中!如此才能摆脱刘备的追踪!” 周泰听劝,又带着周瑜往山林中跑去。 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将草根树皮胡乱塞进肚中,全然不敢有半点停歇。 一直到了孱陵境内,周泰发现有人影晃动,一时大骇。 等到人影走近,才发现是孙策、太史慈得到消息领兵来助。 “伯符!” 见到孙策,周瑜终于压抑不住一路的心酸,抓住孙策的臂膀就哭了起来。 “一万大军,全都没了!” 孙策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 “公瑾,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必要这般姿态?如此可不和你“周郎”的美名不符啊!” 周瑜却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孙策的安慰,而是痛心疾首道—— “黄盖老将军、程普老将军、凌操将军,还有董袭、陈武、蒋钦都已被刘备杀死!” “江东老中青三代将领都已在夷陵死伤殆尽,我还有何颜面与伯符交代啊!” 孙策眉宇间的英气终于染上一层阴霾。 一万士卒是小事。 丢掉夷陵也是小事,大不了退守江夏,不再争夺江陵。 可那些将领,却是真的全都死在夷陵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程普、黄盖,都是孙坚遗留下的老臣,对孙策的军队有着堪称顶梁柱般的作用。 凌操,是孙策极为仰仗的先锋大将。 蒋钦、董袭、陈武,这些年轻俊杰也都是江东的未来,假以往日必然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可就是这么一批璀璨的将星,却就这么葬送在夷陵的一场大火中…… 另一侧。 虽然刘备因为没有活捉周瑜稍稍感到气馁,不过很快就沉浸到了喜悦的氛围当中! 张飞更是叫嚣:“如此就是你们这帮背信弃义的江东鼠辈的下场!” 若非孙策横插一手,刘备早早就赶到江陵城,帮助文聘平定荆南,何至于在夷陵被拖延了这么久? 赵云则是在庆功宴上有些埋怨刘备:“主公切不可再行这般冒险之举!” “明知周瑜会用火攻,却亲自待在军营当中,吸引周瑜注意。” “倘若没来得及撤离,怕不是真要被火烧成灰烬!” 周瑜这把火虽然没有烧到刘备身上,可那燃烧了整个山头的火势还是令赵云后怕。 倘若真的被那火势困在其中,只怕刘备当真只有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哈哈哈哈。” “子龙放心!王平、张任二位将军最为擅长山地作战!这在山中的营地看似全都连在一起,其实却有几处大营独立于连营之外,被溪水所阻隔,绝不会被波及其中。” “我白日将大军分散开来,夜晚却只让大军在那几处大营中修整,如此就算周瑜火攻却也可以轻易退去,不受波及!” “反倒是周瑜一旦想要引兵来攻,上游的兴霸就能迅速顺流而下,切断周瑜南北两军的联系,让周瑜不得不与我军正面为敌!” 而只要是正面作战,回到刘备熟悉的小规模战场,他刘备又怕过谁? “整齐兵马,立即领兵去与文聘将军汇合!” “这荆州之战,朝廷如今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本章完) 第242章 卷四 全面防守 第242章 卷四 全面防守 文聘、关羽此刻也听到了夷陵战事的结果,立刻领兵前来迎接刘备,双方合军一处,长江上便是旌旗蔽日,其声势令人看上一眼便会胆寒。 “见过皇叔。” 文聘朝着刘备行礼,向刘备解释如今的战局。 “孙策如今屯兵江夏,其麾下大将太史慈正在南岸的赤壁与孙策呈掎角之势,与江陵对望。” “若是要进攻江夏,则必然要走水路,换句话说……” 刘备点头:“换句话说,就要先拿下赤壁,打通长江水道,如此才能进攻江夏?” “正是。” 文聘:“而且也唯有拿下赤壁,才能攻占长沙,收复荆南。” 刘备又问文聘:“攻占赤壁,必然需要水军支援。” “文将军以为荆州水军比之江东水军战力如何?能否做到一击取胜?” 荆州之战打到这里,步卒能够派上的用场微乎其微。 无论是打这场所谓的赤壁之战,还是控制荆南、袭击江夏,都需要水军作为依仗。 而水军……刘备其实是个外行。 毕竟是北方人,若说骑兵步卒,刘备还能说出来个门道来,可若是水军,刘备实在不知如何指挥,便只能询问于文聘。 文聘自信道:“荆州水军,自不弱于任何人!” “这一个月来末将令工匠又打造了一些战船,足够攻下赤壁!” “而且赤壁一带刮的都是西北风,对我等有利!天时地利都在此处,我等必然能够旗开得胜!” “善!” 刘备亦是大喜:“如此,待我休整片刻后,就即刻进攻赤壁!” …… 荆州众将都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着发动雷霆一击,将突然横插一脚的孙策彻底赶出荆州。 而就在这时,朝廷却突然派来天使,手持天子符节,分别赶往襄阳和江陵,给他们定下军令—— “即日起,只可防守,决不可擅自出兵!” “违令者,斩!” 襄阳方面倒没什么,毕竟面对曹操的时候,司马懿也没那个能力想着反击,只要继续防守即可。 可荆州众将却炸了锅。 明明马上就能发起攻势,将孙策彻底从荆州驱赶出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道军令? “天使,借一步说话。” 好在刘备知道天子绝不会无的放失,如此安排必然是有着深意。 那天使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不愿将实情告知刘备。 但架不住刘备死缠烂打,终究还是给刘备透露了一些消息—— “皇叔……天子,御驾亲征了!” 刘备闻言,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的瞪着天使。 “汝,说什么?” ———————— “地在两谷之间,故曰并州”。 吕梁山与太行山,两座南北走向的巨大山脉将并州夹在其中,构成了并州独一无二的山河表里之势。“纵使来了无数次,却还是忍不住称赞啊。” 董卓曾经担任过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对于并州再熟悉不过。 可即便如此,并州山河的壮丽还是让董卓忍不住发出赞叹。 待到了河东之后,董卓便令李傕领兵前去太原驻防,让郭汜前往河东轵关道,阻绝袁绍从河内进兵的通道,之后便是领吕布、牛辅、徐荣三部进军介休。 介休虽是太原与河东的咽喉之地,但想要守住这里,其实并不能只在此处囤积重兵。 真正的重点,是一处名叫“昭余祁”的大湖。 汾河、潇河、文峪河、昌源河等在并州山势的作用下统统汇聚进入此湖,使得此湖甚为壮观。 《国语》曾言:陂障九泽,丰殖九薮。 所谓的“九薮”,即吴之具区,楚之云梦,秦之阳华,晋之大陆,梁之圃田,宋之孟诸,齐之海隅,赵之钜鹿,燕之大昭。 昭余祁作为九薮之一,占地庞大,犹如山海,坐落于晋中盆地。 哪怕到了两汉,昭余祁依然被《汉书·地理志》列为“九泽”之一(注1),不可被轻易忽视。 董卓到了介休后,立刻便令士卒将昭余祁上的船只全部征用,不给袁绍留下片板。 之后董卓又令吕布驻扎在昭余祁东面的祁县,令徐荣进驻到西面的汾阳,相互策应,将昭余祁的全部道路彻底锁死,让袁绍封锁太原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破产。 待袁绍从上党郡的长治赶到晋中,见到董卓亲自领兵在此地坐镇,又早已布置妥当,心中已然是升起绝望。 “董卓怎会出兵这般迅速?” 袁绍不甘心,还是想要再试探一番。 他先令颜良领兵去攻晋阳,结果被李傕轻松击败。 又让文丑领兵去攻祁县,正愁没事干的吕布直接率大军杀了出来,险些就将文丑当场阵斩。 两番试探下来,袁绍自知无法战胜董卓,一时之间便起了退兵的心思。 尤其是许攸身亡的消息也已经传来,这更让袁绍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料这个时候北面的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也已经领兵杀到,给袁绍写信,让袁绍一同出兵击破董卓。 信中栾提呼厨泉还告知袁绍,这一次他领兵前来帮助袁绍,已经是竭尽了所有。 若是此次劫掠所获不能使得部族满意,只怕他这个匈奴单于也就要做到头了。 袁绍自然知道,这其实就是栾提呼厨泉的威胁。 此次邀请栾提呼厨泉一同进攻太原,必然要给一个令其满意的报酬。 若是价格不合适,只怕袁绍与南匈奴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不要紧,可南匈奴的习性注定他们要以劫掠为生。 若是栾提呼厨泉见袁绍不能令其满意,很有可能就去幽州与公孙瓒合作,成为公孙瓒的助力。 这一增一减的代价,远不是袁绍能够承受的。 无奈,袁绍只能是咬牙坚持,开始在长治一带屯兵,与董卓进行僵持。 本该的突袭却被打成呆仗,袁绍也是郁闷至极,只得期待着奇迹发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 汉九泽:,即大陆泽、雷夏泽(雷泽)、大野泽、孟潴泽(孟渚泽)、彭蠡泽(鄱阳湖)、云梦泽(洞庭湖)、菏泽(渮泽)、震泽(太湖)、荥泽 不好意思,今天确实要请个假。我以为肩膀疼痛不要紧,还能继续码字。结果没想到现在越来越疼,稍微写一会就疼的厉害。估计是码字本身也不利于肩膀的恢复,所以只能请假一天,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谅解~~~ (本章完) 第243章 卷四 薨 第243章 卷四 薨 可袁绍期盼中的奇迹始终都没有出现。 荆州和中原反倒是传出了不少更为糟糕的事情。 曹操被阻隔于襄阳城下不能攻破。 陶谦身死,袁术派遣纪灵前往争夺,并且已经拿下彭城。 孙策领兵前往荆州,也加入了这场荆州争夺战…… 还有北方。 袁绍之所以敢无视公孙瓒,派遣大军前来进攻太原,就是因为幽州今年也出现了灾情。 如今和董卓对峙了这么久,公孙瓒已然是恢复了不少元气,随时有可能重新发动攻势,从北面进攻冀州。 越拖延,对袁绍的情况越为不利。 而在介休的董卓也知道了中原发生的诸多战事。 特别是夷陵之战的胜利,让身经百战的董卓立刻就判断出来,袁绍、曹操组织的这场进攻终将会无功而返。 “袁绍离退兵不远了!” 此刻身边陪伴着的,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 “来并州这些日子,真可谓度日如年,如此总算是能够回到长安,去抱抱万胜了!” 牛辅也是憨笑:“父亲早十几年前,在皇后刚刚出生时也是这般急迫。” 那个时候董卓还年轻,牛辅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董卓这才恍然:“竟都过去十几年了。” 十几年光阴,弹指间便这么过去。 昔日还在襁褓中的董白,如今竟然已经成了大汉的皇后。 董卓一时间也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滋味。 “良弼,孤差点忘记了。你且去附近的县城中打问打问,问问哪里的菓子好吃。” “白在临行前一直吵着要吃,孤倒是忘了这事。” 牛辅领命,亲自前去寻觅。 最终终于是在祁县一户人家中找到,将其带给了董卓。 菓子以稻米为主,锻打成糕状,在上面点缀以红豆、柿子,一口咬下,清甜之味便在口腔内扩散开来,端是不同于其他美食。 “白那孩子,倒是会吃。” 董卓一个接一个的将甜甜的菓子塞入口中,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将打算带给董白的那一份也全都吃了个干净。 “良弼,再去买一些来!” “喏!” 牛辅不辞辛劳,又再次前往祁县将菓子匆匆带回。 这一回带来的更多,足足有十斤份量。 可不料。 就在三日后,董卓又将牛辅召了过去—— “再去买些回来。” “啊?” 牛辅这才惊异的发现,十斤菓子在三天内竟然被董卓全部吃完。 而在这期间,董卓竟是一口粮食都没吃过,只以菓子果腹。 “父亲。” 牛辅也察觉出异样:“这东西怕是不能这么吃,还望父亲节制。” 嘭! 就在牛辅说完后,董卓突然大发脾气,将桌案上的器具扫落在地。 “快去!” 牛辅见状,也不敢劝谏,只得再去往别处寻找。 董卓见到牛辅终于奉命,也是疲惫的倒在榻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段时间董卓感到自己无比疲乏。 每日哪怕睡上八个时辰,还是觉得思绪模糊不清。 唯有吃上些甜食,脑海中才能维持暂时的清明。 “孤多少岁了?” “六十几?还是已经过了古稀之年?” 董卓真的已经有些忘记。 苍老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董卓在出征时都还没有感觉。 可在之前与牛辅的闲聊中,董卓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年岁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哪怕董卓只是个普通人,单凭年龄,怕是也已经能够成为地位尊崇的三老。 而在察觉到自己的年龄后,仿佛一下打开了一道大门。 所有不好的感觉都从这道大门中涌了出来。 躯体上以为早已愈合的身体此刻传来疼痛。 关节处逐渐变得僵硬。 手臂也微微开始发颤。 本来脑海中十分清楚的思绪也变得浑浊。 有时一觉醒来,董卓都以为自己还在长安,又或者还在临洮老家。 “叔颖……” “平……” “白……” 当牛辅再次带来菓子的时候,却得知了董卓已经昏迷的消息,吓的牛辅立刻冲入董卓帐中,跪倒在董卓身前。 “父亲!” 董卓此刻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若非眼皮时不时还颤动几下,简直不像个活人。 “父亲!” 牛辅此刻六神无主,一个好端端的汉子竟是直接痛哭起来。“父亲!” 不知是不是牛辅哀嚎的声音太大,董卓终于是微微睁开眼睛,用自己那布满血丝且无比浑浊的眼睛看着牛辅。 “良弼。” 董卓声音虚弱,于是牛辅赶紧俯下身去,跪倒在董卓榻前。 “良弼,你,且用孤的虎符,将李傕、郭汜、徐荣、奉先尽数召回。” “之后便收拢他们兵权,有序撤兵,不要引起兵变。” “再写信给天子,让天子速速御驾亲征,来到此处,不要误了大事。” “还有……” 董卓脑海中,终究还是放不下两个人的身影。 “你且告诉白,以后要好好照顾万胜……” “虽然白也不过是个孩子,但是,唉,唉……” 董卓不断哽咽,却终究说不出话来,意识再次昏迷过去。 “父亲!父亲!” 牛辅摇晃着董卓的身子,随即就疯也似的跑到外面:“医者!医者!快来!” 随军医者很快便来到营帐,不过刚刚搭在董卓的脉搏上,便发出一声叹息。 “牛将军,太师年岁已大,加上年轻时征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庸医!” 牛辅拔出刀刃,双目赤红。 “父亲之前还能日食三斤菓子,怎么现在就油尽灯枯了?你这个庸医是不是想要谋害父亲?找死!” 说完,竟真的将刀架在医者脖子上,想要取其性命。 医者吓的跪倒在地:“草民不敢!” “太师之前如此,怕不是回光返照罢了。” “凡老者离世,都口舌发苦,故此才会喜好甜食。” “如今太师虽一息尚存,却也只在朝夕之间,还望牛将军尽快撤军,为太师操办后事。” “大胆!” 牛辅不愿相信,直接将刀刃高高举起,就要往医者脖颈劈去。 “牛将军!牛将军!” 此时忽然有人抱住牛辅的脚踝,拖住牛辅。 “牛将军!我有办法救治太师!我有办法救治太师!” 牛辅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名筮人。 巫医不分家,方才传唤医者时,这筮人也跟着一并进入董卓帐中,侯在身旁。 如今眼看牛辅发狂,似要杀尽在场医者,这筮人赶紧站了出来,说自己有救治太师的办法。 “当真?” 牛辅本就迷信巫蛊占卜之道,眼见有筮人出面,当即大喜过望。 “当真!当真!” 这筮人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龟甲,将上面的裂缝指给牛辅。 “太师命不该绝,不过是昭余祁这里水德旺盛,与太师火德命格相冲。” “不远处便是平阳,平阳乃伏羲桑梓,尧舜故里,与太师命格相符。只要牛辅将军即刻带着太师前往平阳,在平阳设坛祭天,自然就能为太师续命,让太师好转!” 牛辅看不大懂,却也不疑有他,当即令人将董卓置于马车当中,命大军前往平阳。 董卓本阵一动,引得几处将领纷纷狐疑。 李傕、徐荣,都派来使者,询问董卓为何突然移动大营。 吕布更是亲自写信,询问董卓近况,并劝董卓一定要继续驻扎在介休,免得袁绍突袭此处,截断了自己等人的退路。 牛辅本就胆小,如今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眼见众将前来询问,更是慌乱。 不得已,牛辅只得是将前来询问的使者全部扣押,不让他们回去报信。 派去的使者久久不回,更让李傕、徐荣、吕布等人不安,反倒是又多派遣了一些使者前来询问。 而牛辅也是来一个扣一个,绝不让他们将消息泄露出去。 虽也是惴惴不安,但牛辅还是不断劝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等到父亲好起来之后,一切都没事的。” 董卓为牛辅挡风遮雨这么些年,已经让牛辅失去了对局势的基本判断。 他只知道,只要董卓能够好起来,那一切都将会好起来的。 终于抵达了平阳,牛辅来到董卓帐中一探,心中顿时凉了大半。 董卓的最后一丝气息已然全无,只剩下冰冷的躯干还包裹在被褥当中。 “医者!筮人!” 牛辅呼喊他们。 “快快设坛祭天!挽救父亲性命!” 可连续呼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回声传来。 找人一问,牛辅这才知道这两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脱离了队伍,往他处而去。 牛辅重重跌坐在地。 他看了看董卓,又看了看身后的大军,顿觉一阵茫然。 就在这个时候,牛辅才终于意识到—— 为他遮风挡雨一辈子的董卓,真的不在了。 “太师……薨了?” 呆愣了片刻,牛辅竟然直接就在营中嚎啕大哭起来,不能自已。 而就在这时,那医者和筮人也慌张的在四处乱窜。 眼见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军队,他二人干脆也是心中一横。 “欺骗了牛辅,朝廷必然不能容我。” “倒不如往上党方向而去,投奔袁绍,如此才能够保全我二人今后的富贵啊!” (本章完) 第244章 卷四 保全 第244章 卷四 保全 袁绍在探知董卓军中变故后,立刻从长治出兵,占住介休,截断了太原前往河东的通道。 幸亏董卓之前收拢了昭余祁的大量船只,让李傕、徐荣、吕布三面处于北方的兵马从水道南下,这才避免了被袁绍包围的下场。 吕布撤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来到平阳,往牛辅脸上重重打了一拳:“汝是想害死我吗?义父而今在何处?他为何要突然来到平阳,让出介休!” 李傕、徐荣也面色阴冷。 若非几人之前屡次派遣使者往董卓营中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随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此时怕不是已经落入到了袁绍的包围当中! 董卓大营轻动,当真是要害死自己! 牛辅此刻还是神情恍惚。 虽被吕布一拳砸到了面门,却并不恼怒,反而上前抱住吕布:“奉先!父亲不在了!” “不在是何意?难道义父回河东了?” 吕布四处张望,还在寻找董卓痕迹。 “奉先,父亲……薨了!” 晴天霹雳! 吕布此刻亦是面色苍白:“良弼,汝说什么?” “可不能开这般玩笑,让义父知道了,必然将你军法处置!” 牛辅只是跪倒在地,将头埋下不断啜泣。 李傕、徐荣也都听到了这话。 徐荣上前一把捏住牛辅的肩膀,瞪大双眼:“良弼。此事不可胡说!你想清楚了再说此事!” 其眼中还带着一丝期许。 他宁可相信,是牛辅发疯,这才做出那么多的蠢事。 …… 不过随着真相暴露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也都不得不接受现实。 气氛凝重。 四人坐在胡凳上,围成一圈。 “现在怎么办?” 徐荣在四将中年龄最长,资历最高。 “袁绍突然进攻介休,必然已经知道了内情,不然不会如此动作。” “眼下,太原与河东的联系已经被隔断,整个太原易手已是朝夕之间。” “若是等消息走漏,军心必然震动!到时候别说是太原,便是河东都已危在旦夕。” 李傕舔着嘴唇,亦是用凶狠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良弼,太师最后交代了些什么。” 交代了什么? 牛辅这才如梦初醒。 “父亲,父亲要天子亲自御驾亲征。” “还有呢?” “还有……父亲让我拿着他的兵符,收拢兵权,有序撤兵。” 徐荣、李傕面色都是一变。 而吕布此刻也反应过来,立即站起身来:“我等自当按照义父嘱托,现在就往河东撤去,布置河东战线!” 奉董卓之命…… 若是以往,借徐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董卓。 可眼下呢? 尤其是牛辅的那句“收拢兵权”。 收拢谁的兵权? 自然是他们这些西凉军头的兵权! 若是将他们的兵权收走……他们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徐荣站起直面吕布:“不能撤兵!” “我会率领士卒驻扎在雀鼠谷处,提防袁绍!” 同时,徐荣示意李傕一并站起。 李傕犹豫了一番,也是起身:“袁绍很有可能会自轵关进攻河东,郭汜一人恐怕守卫不住,我还是领兵过去,一同与他驻守轵关。” 李傕在悲痛惶恐之后立即也随徐荣一样,认识到了兵权对自己的重要性。 兵权,就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依仗。 若是没有兵权,那就完全是将性命交给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天子。 虽然天子名声极佳,称的上仁善。 但大家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沙场宿将,谁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随意交予他人? 哪怕这个人是天子,他们也依旧不愿意如此作为! “你二人想要做什么?违抗义父军令吗?” 吕布听出二人不想撤兵的意思,也是愤然起身。 见到吕布起身,徐荣直接大喝一声:“侍卫!” 当即有十几名身披重甲,手拿利刃的亲兵冲入帐中。 “吕奉先!眼下可不是你逞凶斗勇的时候!若是真引得发生了兵变,你负担不起!” 吕布鼻梁凶厉的皱了几下,也是将自己的手扶上腰间剑柄。 “奉先!” 李傕此刻也出来说劝阻。 “眼下可不是我等内乱的时候!” “袁绍兵锋强盛,那是倾尽河北之兵尽数而来!” “太原如今已是保不住了,你怎么就敢肯定袁绍不会领兵进犯河东?” “河东一失,关中亦是岌岌可危!你难道真的想看到朝廷门户就这么暴露在袁绍的兵锋之下吗?” 虽然明知道李傕此刻也是想保住手中的兵权,但听对方是以大局相劝,吕布却也只能松开了手。 “你二人领本部兵马愿意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和良弼要带义父回到河东去!” 吕布自知无法命令徐荣、李傕二人,便不再缠打,与牛辅一道将董卓灵柩送往河东。 河东太守钟繇闻之亦是心神巨震,立刻命麾下信使往长安送去急件。 钟繇深知此事不能泄露,便没有走尚书台的途径,而是让信使直接送往尚书令贾诩府上。 信使到时,正是半夜。贾诩听后,也顾不得礼仪门禁,直接就往未央宫中去寻天子。 “陛下!” 刘协此刻身着单衣,不明所以贾诩为何这个时候前来。 贾诩跪倒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 “太师,薨了!” …… “哦。” “朕知道了。” 刘协听后,起身走了两步,然后又坐到了台阶上。 一只腿不断抖动,抖了一阵后又起身在原地转了几圈。 此刻刘协面色如常:“朕知道了,文和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说完,便丢下贾诩,一人来到了宫室外。 偌大的未央宫此刻有些寂静。 随意的在宫中行走,走着走着,却是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 刘协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却看到是一块砖石不知何时横亘在了地面上。 刘协记得,自己曾经将这块石头给它放回去了。 他明明就是放进去了。 可为何,现在又跑了出来? 刘协不知道。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用脚尖将其给修补回去。 低着头又走了很久。 再抬头,却是到了椒房殿。 椒房殿,是大汉皇后居所。 刘协记得,董白嫌这里离长乐宫太远,不方便她去与蔡琰等人玩耍,所以并不在里面常住。 将手放在门上,刘协心无杂念,有些希望董白在里面,又希望董白不在里面。 “咯吱。”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一道略带惶恐的声音响起:“陛下,你怎么来了?” 董白现在还未歇息。 她慌张的过来将椒房的宫门关上,十分警惕。 “陛下,我那小叔叔白日里实在太闹了,所以我就交给了昭姬姐姐帮我带着,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祖父!” 董白不无得意:“陛下是不知道,万胜一哭整个长乐宫都能被他吵醒!特别可怕!幸好我聪明,躲到这里来了,不然怕是半夜连个好觉都睡不着!” “祖父也是厉害,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将万胜一直带在身边睡觉的,祖父晚上难道都不睡觉的吗?” “等这次祖父来了,我一定立刻把万胜送过去,哼哼……” 董白这时才发现刘协的神色有些不对。 刚才的兴高采烈顿时化作担忧:“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刘协怔怔看着董白,却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是方才贾诩刚刚告诉朕的……只是具体是什么事来着?朕好像忘记了。” 刘协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 董白吓的干净过来抱着刘协:“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可待刘协抬起头,董白更是慌乱:“陛下,你怎么哭了?” 朕哭了? 刘协将手指放在眼睛下方,发现上面果真挂着晶莹的泪珠。 竟然真的哭了。 可为何,朕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断擦拭着眼泪,可眼泪却根本没有停止的趋势,依旧不断汹涌的夺出眼眶。 董白见状也是赶紧拿衣袖不断帮刘协擦拭着眼泪,口中安抚道:“陛下不哭,陛下不哭。” 刘协虽然在流泪,但心中却没有半点悲伤的情绪。 他也在奇怪,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应当无事,皇后不要担心。” 刘协感觉自己应当是正常的,应当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这个天子流泪的。 大抵只是头疼的厉害,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刘协和衣而睡,而董白也坐在一侧,静静守护着逐渐进入梦乡中的刘协。 过了一刻钟。 刘协突然惊醒,整个人从床上弹起—— “朕要去河东!” 董白也被刘协的一惊一乍吓的有些不轻,可还是努力安抚刘协:“陛下去河东做什么?河东那边有祖父在,陛下放心就好了!” …… ……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悲伤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刘协双目红肿,泪水再次宣泄下来。 他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想起贾诩带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消息! 他看着董白,双唇上下开合,舌头僵硬的在牙缝中挣扎。 “祖父,不在了。” 董白闻言,亦是呆愣在了当地。 随即,泪水、鼻涕不断从董白的脸上流淌下来。 “祖父,不在了吗?” (本章完) 第245章 卷四 大汉天子 第245章 卷四 大汉天子 “朕要去一趟河东。” 刘协必须去。 因为眼下的河东,就脆弱的和一张纸一样。 只要轻轻一捅,失去了脊梁骨的西凉大军就会被袁绍轻松捅穿。 没有了河东作为屏障,关中将立刻暴露在兵锋之下,朝廷也就立刻暴露在袁绍面前。 “朕得去,将太师接回来。” 刘协此刻脸色毫无血色,却还是在难过到即将爆炸的脑海中保护着仅存的那一丝理智。 朝廷能够立足的根本,一直都是董卓,一直都是董卓手中的西凉大军。 剩下的什么府兵、均田、制度,统统不过这些西凉大军的附庸品。 没有了那些大军,朝廷就好像是被扒下了遮羞的衣物,全然变成了昔日被那个被袁绍、袁术从洛阳宫城中驱赶出的亡命朝廷。 这种时候,袁绍、袁术,又或者是其他谁,会肆意将他这个天子当做傀儡,将董卓的尸骨拉到街上点做天灯,还会随意将董白、蔡琰、伏寿这些天子嫔妃乱刀砍死,将大汉的尊严彻底践踏到脚下,成为自己权柄的肥料。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尊严,只在汉弩射程之内。 刘协必须要去一趟河东,将西凉军权重新握于手中,维护这个必然会发生巨大动荡的朝廷。 不然的话,刘协必然会成为输家。 而输家,是没有资格书写历史的。 董卓依旧会成为那个残暴的权臣。 刘协依旧会成为那个苦命的献帝。 而神州沉沦、五胡乱华之事,依旧也会再次于百年后发生。 低头看着还在啜泣的董白,刘协将眼泪擦干。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直在头顶上为他遮风挡雨的那棵大树没有了。 从这一刻起,他便是大汉天子,是所有人的依仗。 这个时候,哪怕露出一丁点的软弱,都是致命的。 刘协摸了摸董白的头:“朕要出征了。” 刘协不会说让董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话。 因为刘协答应过董卓,答应过董卓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她。 “你且稍微在长安等候一段日子,等我将祖父接回来。” 董白的双手抓住刘协的衣襟,不断用力。 “陛下。” “嗯?” “不要死。” 刘协微微一愣,却没有想到董白临行前竟然是这个嘱托。 董白将头埋在刘协怀中。 “其实打仗很危险的。” “祖父每次出去打仗,我其实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祖父了。” “所以我每次都让祖父给我带礼物,就是想让他打输了也不要死,也要给我将礼物带回来。” “陛下,赢不赢不要重要,但请你不要死。” …… 董白毕竟也算出身将门。 有些事情,董白不说,却不代表董白不懂。 董卓每一次出征都有可能是与董白的最后一面。 董白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甚至早已超越了刘协这个天子。 “好,朕答应你,不死。” 刘协亲昵的摸了摸董白的头。 “等着朕,将祖父带回来。” 将董白搀扶着躺下,刘协缓缓走到椒房的宫门前。 透过门前的缝隙,已是能够看到外面的长天。 此刻的刘协才发现,这天竟然这般的高,这般的大。 但从今以后,却再没有人能够挡在他面前了。 “更衣!” “召百官,于宣室殿议事!” …… 宫中很快有钟声响起。 起初,长安一些官员还不以为然。 直到这钟声响到第三下,所有人都开始肃穆。 当第七下钟声响起的时候,则俱是大惊失色! 天子为九。 诸侯为七。 大夫为三。 而如今的大汉朝廷,有资格配得上诸侯之礼的,有且只有一人! “要变天了!” 本来还有些拖沓的官员顿时清醒过来,迅速穿戴整齐,鱼贯进入宣室殿中。 宣室殿中,此刻气氛更是凝重。 破天荒的,天子没有盘膝坐在榻上,而是以一胡凳立于中央,坐在其上静静等候。 以胡凳立于中央,本该是极为失礼的地方。 但却没有臣子敢指出。 因为更为失礼的事情是——明明这是朝会,天子却已经穿戴好一身鱼鳞玄甲,头戴铁胄,横刀立马坐于凳上,冷厉的扫视着进来的每一位官吏。 随着小黄门宣唱朝会开始,刘协便率先透漏了实情:“昨夜传来的消息,太师已于军中逝去。” 消息一出,满座皆惊!有些官吏似在窃喜。 有些官吏似在思索着将来的剧变。 只有极少数的官吏面露担忧,盯着一身武装的天子。 “如今袁绍还在并州虎视眈眈,若是被他探得虚实,必会立即进攻河东甚至关中。” “故此,朕已决定御驾亲征!” 刘协此言一出,立刻就引得群臣议论纷纷。 太尉杨彪更是直接出列,请求天子三思而行,并扬言如今太师逝去,反而应该留在长安,保全根本! 刘协微微摇头。 根本? 他之所以急着赶往河东,就是为了保全根本。 若是没有了西凉大军,被袁绍直接长驱直入,那刘协待在长安做什么?等着被袁绍瓮中捉鳖吗? “此事朕已经定下决意,今日前来召见诸卿,主要是商议留守长安之事。” 刘协在这件事上,已然是决定一意孤行。 “朕离京这段时间,一应政务皆由贾诩、荀彧、蔡邕三人负责。” “若有紧急事宜,汝三人可自行决断、便宜行事。” 听到刘协的这句话,百官无疑都是面色一变。 “此外,北军五营朕会留下,由文和调配。” 北军五营,共计一万精锐。 也是关中仅剩的一股兵力。 将这股兵力交到贾诩手上,若是贾诩愿意,完全可以等刘协前往关中后,将道路断绝,锁起门来当个“关中王”。 贾诩自然知道天子如今的这笔托付是有多么沉重,便也收起了以往推辞的作风,直截了当的站出来:“臣领命!” “不过张辽、徐晃两员将领朕要带走。仅有高顺、庞德留下来助文和统兵。” 张辽擅长冲阵,徐晃是河东本地人,都对河北战场有着重要作用。 “再以皇叔发信,令他收敛攻势,不要轻易再与孙策发生冲突,扩大战局。” “此外,让皇叔务必派遣一万步卒穿过伏牛山道,过邙山,驻防在函谷一带,防止曹操偷袭。” 将能够做的部属全部布置妥当,刘协便直接从胡凳上起身,往殿外走去。 “天子准备何时亲征?” “现在!” 百官愕然。 待跟随刘协一同出殿后,才发现等候在殿门前的不再是平日里天子出行的玉輅仪仗,而是张辽率领的数百骑兵。 太尉杨彪居于百官之首,还想劝谏天子不要亲身涉险。 至少,先派遣两位使者过去,打探清楚河东的情况。 这般贸然前往前线,若是再有闪失,朝廷当真担待不起啊! 可就在这时,杨彪突然眼前一黑,指着张辽身边的一名骑士骂道:“你怎么在里面?” 被杨彪指着的正是杨修。 杨修平日里多以儒生装扮示人,今日却是穿上一身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完全就是一名大汉骑士。 起初杨修还有些畏畏缩缩。 但眼见被杨彪认了出来,却也没了多少顾虑,直接策马而立:“吾为天子郎官,自然要伴随天子左右。” 杨彪气的指着杨修:“你给我下来!你会打个什么仗?你可知,打仗是会死人的!” 不料杨修更加无畏:“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 “父亲不必吓我,我在从樊城回关中的路上途径南阳,见过战场上的死人!” “可若是听到死人就不到战场上去,难道要将头埋起来装作听不见吗?” “父亲也经历过洛阳城陷,知道被人从家中驱赶出来的滋味!难道父亲还要在长安再经历一次吗?” 杨修见自己老父亲眼中似是有泪光闪动,又是赶紧插科打诨:“况且,按照我弘农杨氏的出身,怎么也算是个良家子!” “先汉之时多是良家子数次出征塞外,打击匈奴,这才换来了后世安宁。” “既然如此,我杨修自然也要继承先辈遗志,上阵杀敌。如此说不得还能换个万户侯的爵位回来!” …… 刘协见杨彪还是依依不舍,也来到杨彪身边:“太尉放心,朕会让德祖一直跟在朕的身边。” 杨彪闻之,稍显欣慰。 不过刘协之后的话却令他再次眼前一黑:“若是他回不来,说明朕也已经回不来了。到了那时候,还望太尉不要怪朕。” “陛下。” 杨彪无比幽怨,以为天子这个时候又在与他开玩笑。 不过在看到刘协漆黑到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眸时,杨彪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天子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 刘协又来到贾诩、荀彧、蔡邕三人面前、 本是想安顿些什么。 可在看到贾诩的时候,刘协又将肚中话语咽下。 “朕走了。” 从今天起,再没人能为刘协遮风挡雨。 刘协的有些话,也已经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 但他必须要让朝廷的百姓都还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 大汉的天子,依旧还在! (本章完) 第246章 卷四 汉中祖昭武皇帝 第246章 卷四 汉中祖昭武皇帝 刘协在前往河东的时候,消息已经扩散开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这一切并没有区别,朝廷还是原来的那个朝廷。 但对一些士子,官场的人来说,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将要发生巨变。 在刘协抵达蒲津的时候,便已经收到了沿路不少士人的信件。 这些士人明面上是在吊唁,可实则却全是心怀鬼胎。 “德祖,你来看这封信。” 在驿站处,刘协笑着将一封信件交予杨修。 杨修看到刘协的那抹笑容顿时不寒而栗,隐约觉得怕是有人将要倒大霉了。 信件是华阴县令发来的。 此人之前对董卓的太师极为温和,对朝廷新政也一向都持支持的态度。 可今日他写来的这封信却和他之前的做派完全不同。 只因他请求——“给太师谥号宣成,陪葬昭陵,葬礼规格仿照相国萧何旧例”。 “宣成”的谥号,配的上太师。 陪葬昭陵,也是刘协与太师早就商议好的事情。 至于葬礼规格仿照相国萧何旧例……这也没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只是…… 杨修毕竟也是学富五车之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陷阱出现在哪里。 “这是……昔日霍光下葬时的规格?” 甚至连谥号都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刘协皮笑肉不笑:“先将太师定义为霍光。” “之后是不是就要将太师定为权臣?” “再然后是不是就要给太师杀死的那些士人翻供?” “最后是不是要将太师理政的所有制度废除?毕竟什么均田、府兵、科举等等制度全都是挂在太师头上呢。” 杨修听出了刘协口中的森森杀意,也是埋怨这世上的蠢人竟然这么多。 这么久了。 居然还没有察觉到,这些政令并不是太师董卓要施行,而是天子刘协在背后操控。 他们竟然天真的以为太师逝去之后,便能将新政全都废除,重新回到以前士族高高在上的场面。 蠢! “陛下,可要给贾令君发信,让他将这华阴县令拿下?” …… “先留着,一切待朕回来之后再做处置。” 如今刘协还没有抵达风暴的正中心,雨点却已经铺面砸了下来。 今日是小小的一个华阴县令,明天又是谁? 若不是之前借皇甫郦一事将朝廷清洗了一遍,怕是三公九卿中都有人拦着刘协吧? 到了那个时候,刘协甚至连御驾亲征都做不到,说不定早早被人围困在未央宫中,断绝掉天子与外界的联系。 万幸,今日的刘协终究还是能靠着董卓的余威去做一些事情。 “太师以生前事给了汉室颜面,太师的身后事自然也要朕帮忙安顿妥善。” 刘协将信件随便一撇,询问杨修:“德祖,若是让你来给太师定下谥号,你想要定下什么?” 杨修:? 他万万没想到,天子竟然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这让杨修一时有些犯难。 给董卓定下谥号,“武”肯定是要用的。 可按照董卓执政期间定下的诸多政策……虽然那些政策大都是天子定下的,但总归是要算在董卓头上。 如此,一个“武”显然就有些不够格了。 故此,第一个必然是“文”。 可“文”、“武”显然不能放在一起,终究还是要有取舍。 按照董卓自身的功绩,必然是要用“武”的。 可按照天子的喜好,杨修又怀疑天子想给太师加以“文”。 思虑片刻,杨修终于开口道—— “兵甲亟作曰庄,叡圉克服曰庄,胜敌志强曰庄,死于原野曰庄,屡征杀伐曰庄,武而不遂曰庄。” “若陛下真要给太师加谥号,其实“文庄”之名更为贴切。” “庄”字,其实较为符合董卓的武勋。 有此谥号,也算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号。 刘协听后,终于是几天来难得的诚心笑了出来。 “文庄?若是太师知道朕给他起了这么个谥号,太师怕不是要追着朕打?” “若是太师在,想必还是更喜欢武成、武烈、威武这类的谥号吧?” …… 笑着笑着,却再度沉默。 刘协突然又问杨修:“德祖,若是以后朕走到你前面,你想给朕取一个什么谥号?” 杨修顿时头皮发麻,双膝不受控的就跪倒在地。 此刻杨修哭笑不得:“陛下这是做什么?臣比陛下还要年长几岁,无论如何也是臣走到陛下前面,到时候还希望陛下可怜,能给臣一个谥号呢。”见到杨修如此,刘协无奈的摇摇头:“德祖去了一趟荆州后,怎么圆滑了这么多。” “朕不论罪,你且放心说便是。” …… 杨修被架到火炉上,也只得是硬着头皮说道:“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声闻宣远曰昭……若真要给陛下谥号,肯定是有个昭字的。” “而陛下未来必然要和世祖光武皇帝一般重新一扫六合,所以也会有个武字。” “故此,臣以为……“昭武”二字最为适合陛下。” “而且按照陛下将来的功绩,必然能够力挽狂澜,使汉室中兴,如此自当应有庙号。” 杨修深吸一口气:“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德,陛下将来的庙号若无意外,应当是【中祖】名号!” …… 刘协诧异的看向杨修,而杨修此刻也一阵后悔。 天子让自己说,自己怎么还就真说了? 给天子定谥号,甚至给天子定庙号……这玩意是自己能做的吗? “汉中祖昭武皇帝?” 刘协默念了几遍,竟意外觉得还算顺耳? “那朕就借德祖吉言了。” “不过这谥号一事,终究由不得你我。” “若是袁绍此番进攻河东,拿下关中,大概率会将太师挫骨扬灰,到时候太师的谥号大概是无了。” “而朕也别做什么汉中祖的美梦,应该会随便安上一个“献”或者“炀”的名号后就一刀抹了脖子往荒郊野岭一丢。” “哦……朕忘了!” 刘协想起来:“袁绍已经册立刘和为帝,不承认朕天子的身份,所以这谥号什么的朕也别想了。” “……” 刘协越说,杨修在一旁越恐慌,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丢掉算了! “所以……” 刘协起身,将手搭在杨修的肩膀上。 “不要让一切都发生的没有意义。” “太师的未来,如今就掌握在朕的手里。” “若是大汉亡了,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太师。” “德祖早些下去休息,从明日抵达河东开始,只怕便再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杨修看着刘协离开的背影,咀嚼着刘协话中的深意。 “太师的死究竟有没有意义,终究还是决定在陛下手中吗?” 杨修这才想起来,此时全天下最难过,最悲伤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的天子。 可天子却没有一刻钟去哀悼,直接就要御驾亲征,赶往河东。 因为天子明白,悲伤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只有将西凉军权掌控到手中,只有将袁绍阻挡在国门之外,只有将汉室彻底中兴,天子才有资格缅怀董卓。 若无宗周八百年,周公也仅仅是个辅政大臣罢了。 若无孔圣继往开来,重振礼法。周公之名,怕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如雷贯耳。 “太师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事情,便由天子与后来者为他完成吧!” 杨修一念至此,也不再担心天子的状态,直接和衣而睡。 翌日。 刘协领兵渡过大河,而钟繇也早早在此地等候。 自钟繇外放河东,既要梳理盐政,为朝廷筹备粮草,又要时刻防备河北袁绍的进攻。本来有些圆润的身形也变得异常干瘦。 而且近来的变故也导致钟繇神色憔悴,眼睛下方顶着两块巨大的黑斑,让人怀疑钟繇这几日是不是彻夜没有休息过。 但在看到天子身形的时刻,钟繇却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样,明显松了口气。 “陛下。” 千斤压力,万般委屈仿佛都在这两个字中,而刘协也是惭愧的扶住钟繇:“辛苦元常了。” 钟繇听到天子的声音,却也是莫名轻松起来。 因为董卓已经不在,现在的天子,就是大汉唯一的顶梁柱。 梁柱在此,自然再无任何担忧。 “陛下。” 钟繇也知道不是叙旧的时候,便先将河东的情况说给天子。 “袁绍知道消息后立刻领兵偷袭了介休,幸好还有水路通道能够让李傕、徐荣、吕布三名将军撤退出来,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之后吕布、牛辅将军已经领兵退至河东,布置防线。而徐荣将军却私自领兵屯驻在雀尾谷一带,李傕将军也是前往了轵关,与郭汜将军合兵一处。” 刘协听明白了状况,不由眉头一皱:“那太原呢?” 钟繇:“李傕将军在撤出太原时曾经在晋中留下一千兵马。” “不过那一千兵马在袁绍十万大军面前能抵得上什用场?如今怕是早已陷落了!” 刘协听到还有一千兵马留在太原,不由起了心思:“李傕可说过,留守的将领是什么?” 钟繇苦思冥想一阵,终于想起那人姓名。 “是太原本地人。” “他的名字好像叫做……郝昭!” (本章完) 第247章 卷四 郭淮 第247章 卷四 郭淮 “郝昭……” 刘协又问:“可有晋阳失陷的消息?” “没有。” “那袁绍也曾大规模对河东用兵?” “也没有。” 刘协站起身来:“那太原就还没有丢。” 钟繇不解。 郝昭一千人被袁绍的十万大军团团包围,如何能够撑上这么长的时间? “袁绍兵法娴熟,能够屡次击败公孙瓒那样的对手,又怎会不知道作战的时机?” “若朕是袁绍,当立刻趁着朝廷军队慌乱之际南下夺取河东,然后兵锋西指,威逼长安。”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大举进犯河东,必然是被拖在了太原,拖在了晋阳城下。” 刘协不知道郝昭是何时入伍的。 但如果说论起防守,刘协自信郝昭如果扬言天下第二,那便不会有人敢来抢这个第一的名号。 一个历史上能够正面抵挡诸葛亮数万大军的猛将,即便是败,也不可能败的这么快。 刘协心中虽不敢小瞧袁绍的带兵水平,却也不觉得他能够和诸葛亮相媲美,甚至干脆超越诸葛亮,轻松攻破郝昭驻守的城池。 而且袁绍如今没有进攻河东,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太原未失,只要领兵重新夺回介休,给予驻守晋阳的郝昭支援,那便能够稳住并州的战线了。” 刘协有了初步的战略方向。 “元常,如今河东有多少兵马?” 论兵马,自然是全部的西凉兵力。 但钟繇知道,刘协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陛下,吕布、牛辅二位将军已经退守河东,他二人麾下共计两万余名士卒。” “此外,徐荣将军麾下有一万兵马,李傕、郭汜两位将军因为在河东有过扩编,所以人数要多一些,足足三万之众。” 两万、一万、三万。 钟繇犹豫片刻,却还是拱手进言:“若是陛下需要,臣还能召集一万民兵助阵。” “暂时不用。” 刘协看了眼钟繇,不由摇头。 兵戈相向,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袁绍在介休有多少兵马?由谁统兵?” “是以颜良为将、郭图为参军,共计三万大军,将介休团团守住,没有丝毫空隙。” …… 一个麾下最为善战的将领,搭配袁绍最为信任的心腹。这样的布置,让刘协忍不住再次皱起眉头。 郝昭固然能够坚持,却也拖延不了太久。 当袁绍拿下晋阳的那一刻,便是袁绍吹响总攻号角的那一刻。 时间越往后,就对袁绍越有利,袁绍也越能占据天时地利。 刘协若想要取胜,怕是只有“人和”这一条道路去选。 “给徐荣将军发信,就说朕想要见他。” 钟繇显然无比错愕。 “陛下想要将徐荣召来?那样的话徐荣将军怕是不肯……” “与徐荣将军说,方式由他定。” 刘协似是想起什么:“来的时候太过匆忙,竟然忘了这茬。” “给长安发信,将一些人替朕送到前线来。” “喏!” —————— “董卓,死了?” “真的!!” 一名医者和筮人来到袁绍帐中,袁绍顿觉头顶阴霾尽数散去。 袁绍一辈子,从未落后于他人。 哪怕是名“婢生子”,哪怕受尽了袁术的冷嘲热讽,可他却从未放弃过。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偏偏他最争气。年纪轻轻就成了何进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实际决策人之一。 无论是给何进出策逼迫何太后,亦或者是兵威雒阳,使皇室颜面落地,全都在袁绍的意料当中。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董卓入京,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胜利果实前,袁绍始终都认为自己是天命之人。 明明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结果董卓却偏偏横插一脚,让袁绍不得已只能狼狈的从中枢逃走,沦落到不得不强逼韩馥,夺取冀州的地步。 之后被朝廷明旨斥为汉贼,更是让袁绍知道,自己前半生的谋划都打了水漂。 眼下唯一能够让自己成功的方式,不过用武力统一这一条路。 可即便这条路,袁绍都走的心惊胆战。 即便他已经数次击败公孙瓒,但在面对董卓时,他还是忍不住发憷。 尤其是见到董卓亲率大军占据介休时,袁绍心中更是没了任何念想。 可现在,却得来了这样的消息? 袁绍一眼强忍着喜悦,另一只眼睛却已是放大到了自己的极限。 “哈?哈哈哈哈哈!” 袁绍睁着自己的大小眼放肆大笑起来。 “好!好!” “董卓已死,天下还有谁还是孤的对手?” “赏!赏!” 袁绍笑的无比猖狂,无比肆意,好像是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的辛酸全都洗去。“给孟德发信,让他不要惦记着区区一个荆州了,命他立刻自武关进攻关中!” “如今的关中,必然慌乱到了极致!那小皇帝估计吓的躲在董卓女儿怀中瑟瑟发抖呢!现在出发,年末怕不是就已经能赶到长安庆功了!” 袁绍正要给曹操发信,但郭图却站了出来。 与袁绍一样,郭图同样面带喜色,可双眼中却藏着担忧。 “袁公且慢。” “为何?” “袁公现在让曹操进攻关中,是想效仿昔日楚霸王“先入关中者王之”的约定吗?” 而且郭图最担心的是—— 董卓若在,终究能够压住局势。 而董卓如今不在,不知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比如袁术,再比如曹操。 这些人,真的甘心屈居于袁绍之下吗? 袁绍闻言,顿觉不妙。 昔日楚霸王项羽与天下诸侯约定“先入关中者王之”。 可等到高祖刘邦真的从武关打下关中后,项羽便又不认账了,给高祖刘邦摆下鸿门宴,想要谋害刘邦。 眼下的局势,与昔日秦末争雄时的场景何等相似? 曹操若是真的从武关攻入关中,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袁绍又当如何自处? 而且曹操私自进攻荆州、徐州,本身就已经触犯了袁绍的逆鳞。 “曹阿瞒……” 袁绍亦是认识到不能让曹操一家独大,于是便将予以曹操的信件修改。 “让孟德立刻退兵!回到许昌!” “他愿意争夺徐州就老老实实的到东面去!西面战事,再不允许他待在此处!” 没了董卓的朝廷,在袁绍眼中不过是一块肥肉。 既然是肥肉,自然是自己享用最好,何必要分予他人? 若是曹操真的学昔日的高祖皇帝一样直接走武关道得了关中,那才是大事不妙! 严令曹操出兵相助后,袁绍便立刻开始了对太原的攻势。 介休自是轻而易举的拿下。 但太原郡的郡治晋阳…… “守城的是什么来头?” 袁绍看着强攻了五日都没有拿下的晋阳城,亦是有些不悦。 “看旗帜,是个唤作郝昭的将领。” “凉州人?” “应该是太原人。” …… 不是凉州人,这么拼命守城做什么? 袁绍有些无语,询问身边军曹:“没有告诉他董卓已经死了?” “已经告知。” “那是没有告诉他,他已经被他的上司抛弃,只留他孤军奋战?” “也已经告知。” “那他为何还在守城?” “末将不知……” 袁绍不解,便又派遣了几名使者进城劝降。 但不过半刻钟,使者的头颅便被从晋阳城墙上丢下,郝昭显然已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找死!” 袁绍见到对方的态度,也只是讥笑一声,便下令士卒继续攻城。 晋阳城内。 郝昭一身坚甲,脸颊上尽是灰尘与鲜血。 他靠在城墙上,有些歉意的对身旁之人道歉:“我这么做必然激怒袁绍,若是城破,想必会牵连于你,还望伯济(郭淮表字)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 郭淮此刻也穿着厚厚的甲胄,心有余悸的躲在城墙后方,往外看了一眼。 “你是太原人,我也是太原人。如今共同守卫晋阳,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乡受辱罢了。” “若是被袁绍攻下太原,此处必然又成了之前那般模样。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啊!” 郝昭神色古怪:“我记得伯济你出身豪门,怎么也这般关心贫者?” “谁说出身富贵便不能心存百姓了?” 郭淮年轻气盛:“照你这么说,天子出身最为富贵,难道天子就不能心存百姓了?” 郝昭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觉得不该这般牵连你,让你受难。” “你本是豪门出身,又是读过书的士子,不该落得与我一般的下场。” 郭淮追问:“如你一般的是什么下场?” “自然是为国尽忠,仗节死义的下场!” 这下郭淮更不乐意了。 “难道在将军眼中,我郭淮就不配为国尽忠,仗节死义吗?” 郭淮从旁边拽过一面大盾。 “我郭淮即便出身世家,也只学过忠君爱国、报效天子,而没有学过委身汉贼的道理。” “况且太师忧劳而逝,我也是曾受过太师恩惠的人,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呢?” 董卓曾经担任过并州刺史,屡次击破过来犯的匈奴、鲜卑,故此在并州人士眼中,董卓的形象依旧高大。 更何况朝廷之后又颁布仁政,让并州百姓一并受益,所以并州百姓对于董卓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便是为了太师,也该以精兵拒敌,策守如山!” (本章完) 第248章 卷四 劝降 第248章 卷四 劝降 连续数日。 袁绍命士卒架起云梯进攻。郝昭、郭淮便冒着箭雨亲自上去推倒云梯。 袁绍又命人建造了高大的楼车,其高度甚至要超越晋阳城墙,对着城内居高临下进行压制。 郝昭也命士卒在箭矢上绑好浸了火油的布条,统统射击到了楼车上面,很快便将高大的楼车烧成了灰烬。 接着袁绍开始挖地道,却被郭淮亲自领兵挖塌,埋葬了不少敌军。 再以火攻,可晋阳本就毗邻汾水,火势轻易就能够被熄灭。 本以为唾手可得的晋阳城竟足足围攻了半个月都没有拿下,这让袁绍顿时气恼起来。 “这郝昭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般善守的将领,袁绍是当真没遇到过! 此时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也已经越过北面的雁门来到晋阳城下。 见到袁绍久攻不下,这位头戴雄鹰金冠的南匈奴单于多少有些不悦。 “袁公,无法拿下晋阳,就不能拿下太原。不能拿下太原,就更不要说更远的河东、关中了!” “难道袁公的实力,就只有现在这种程度吗?” 袁绍虽以匈奴为盟友,却也终究看不起这些夷狄。 眼见被匈奴单于鄙夷,袁绍亦是冷哼一声:“不过螳臂当车罢了!孤倒要看看他们能够坚持几日!” 但栾提呼厨泉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 他眼中透着贪婪与狡诈:“之前袁公与董卓对峙那么长时间,已经让我带来的牲畜损耗殆尽。” “若是继续被这晋阳拖住,怕是我等早晚都要饿死在这坚城之下了。” …… 袁绍皱起眉头:“单于想要做什么?” “反正晋阳城中不过这么一点士卒,袁公何必要被这些人绊住十万大军的脚步呢?” “倒不如派一些士卒留在此地,其余大军继续南下,攻占河东如何?” …… 袁绍的打法,终究还是汉人诸侯的打法。 攻城拔寨,打下一座,维护一座,治理一座。 但栾提呼厨泉的打法完全就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先劫掠一番再说,至于治理……那与他们有何相干? 袁绍本不愿意听从栾提呼厨泉的打法。 不是因为心疼百姓,而是因为袁绍早已将太原、河东,乃至关中都看做了自己的私产。 但从河东传来的一个消息,却不得不令袁绍高度重视起来。 “在河东发现了天子龙纛?” “正是。” 袁绍本是不信这个消息的。 在他看来,刘协现在应当是躲在长安城中,躲到未央宫中瑟瑟发抖。 可现在,竟然直接来到了河东前线? 袁绍的嘴角忽然上扬! 天子亲临河东? 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单于说的有理,孤确实不应该在这晋阳城下继续消磨。” 与自己即将一步登天的机会相比,区区一些百姓的生死,早已不在袁绍的思虑范围之内。 “整顿兵马,留下五千人盯住晋阳,其余人全部南下!” 绕城而下,本是兵家大忌。 但耐不住袁绍占据河北后家底实在太过厚实,即便不占用晋阳的补给,依旧能从后方源源不断运来粮草,保障前方大军的供给。 袁绍领兵自太原南下,过介休,与颜良、郭图合兵一处,在南面的山谷前停下了脚步。 雀尾谷。 或者也叫雀鼠谷。 此地本唤作“冠爵津”,冠爵系“鹳雀”的谐音,寓意唯机智而力大无朋的鹳雀才能飞越。之后冠爵津逐渐衍化为“雀鼠谷”,亦无非言其崎岖陡仄唯有雀、鼠之类才能飞越。 无论是冠爵津、鹳雀津,亦或者是雀尾谷、雀鼠谷,这些名字都暗示了此地的险峻。 袁绍领兵来到此地,见有一大军驻扎当道,当得知是董卓昔日麾下徐荣领军时,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徐荣领孤军在此,必然是不愿回到那位天子的龙纛之下,断送了前程。” “既如此,自当写信予他,让他为孤效力。” 袁绍亲笔写下一封书信,便令郭图带着自己的印信进入徐荣大营。 郭图见到徐荣的时候,直接呈上了袁绍的信件,告知了徐荣袁绍的条件—— “若将军投诚,可封万户侯、河东太守!” 徐荣身长九尺,相貌端是威严。 眉宇间那燕赵人士独有的豪气让徐荣看上去无威自怒,以至于徐荣发问的时候,郭图都忍不往后退却。 “袁公就只有这样的诚意吗?” 徐荣的气势惹得郭图倒退了一步,额间有冷汗流下。 徐荣的战绩其实很少,左右不过两件—— 一、击破孙坚。 二、大破曹操。 孙坚被徐荣击败后逃亡,逼得只能让祖茂带上自己的红色头巾,方才引开追兵。 曹操被徐荣伏击后,若非曹洪言道:“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慷慨献马,只怕曹操就会被徐荣当场活捉。 面对如此战功的徐荣,郭图实在不敢托大。 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的袁绍,想到袁绍麾下的十万大军,郭图便又壮了几分胆色—— “徐将军,你在董卓麾下不过是名杂号将军,而袁公却是予你两千石的太守之位,你难道觉得这是袁公亏待你吗?” 杂号将军? 徐荣一听,胡须下的牙齿便露了出来。 柱国将军,在府兵制的背景下,根本就是朝廷的基石。 昔日董旻因为自己左将军的名号而拒绝朝廷柱国将军的名号,都被世人以为愚蠢。 现在袁绍竟然用区区一个河东太守之位就想让自己叛逃过去? 袁本初……未免有些太小瞧人了! “徐将军。” 似是看出徐荣的轻蔑,郭图也索性摊牌。 “如今董卓已死,朝廷再没有半点战胜袁公的希望!” “而且就算你现在回到朝廷,那些急于争权的官吏也会剥夺你的兵权,谋害你的性命。” “倒不如降了袁公,成为袁公座上之宾!到时候等到袁公顺应天命,继承大统的时候,也好有一从龙之功!” 听到后面,徐荣更是冷笑:“袁绍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吗?是不是等到你们回去后,就要立即废掉刘和,迎袁绍为天子?” 郭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难道徐将军以为这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挡袁公吗?” “袁公继承天命,本就是顺势而为!我现在好言相劝,不过是看在徐将军昔日也是为朝廷效力的将领,功高劳苦罢了!若是徐将军拒绝……袁公的十万兵马可就在北面等着!难道徐将军有信心阻挡袁公的兵锋吗?” 徐荣脸皮抽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郭图说的不假。袁绍大军,如今就驻扎在离雀尾谷不足十里的地方。 倘若袁绍真的要发动攻势,徐荣仅凭地利,确实是难以抵挡。 而且郭图方才所说的,也确实是他徐荣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 徐荣目光躲闪,似是犹豫。 “还望使者能够给予我一些时间。” 郭图见状,自是心知肚明。 “徐将军莫不是在担心还在长安的家眷?” “大丈夫何患无妻?便是子嗣,之后也能够再……” 郭图说着说着,却见徐荣眼神有些危险,便也闭上了嘴巴。 “言尽于此,还望徐将军仔细斟酌!” 徐荣眼看着郭图离开自己的营帐,便叹息一声:“天使出来吧。” 自徐荣军帐屏风之后,杨修缓缓走出,有些玩味的看着郭图离去的背影。 杨修比之郭图还要更早来到徐荣帐中。 只是听到郭图来访,徐荣不想让两者见面,便让杨修藏于自己帐后。 杨修聆听完郭图与徐荣的全部交谈,亦是做到了心中有数、胸有成竹。 与面对郭图不同。 在面对杨修这个正牌天使时,徐荣还算的上礼遇,没有太过咄咄逼人。 “天使想必已经听到了郭图的话。” 徐荣双手交叉,作冥思状。 “我年轻时受太师提拔,现在又获得朝廷的礼遇,荣封柱国,绝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只是如今局势变化。我亦是开始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 “若是我交出兵权,天子很有可能将我软禁甚至囚杀……即便这或许也不是天子的本意,但天子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故此,还望天使转告天子。我会为他阻挡袁绍,但却不会阻挡太久。” 阻挡袁绍,是报恩。 不会阻挡太久,则是为了自己考量。 “天子是无法战胜袁绍的。还望天子尽快将吕布、牛辅的兵马领回关中去,为朝廷保全几分实力吧。” 徐荣会给刘协争取保全一部分西凉兵力的时间。 但他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 “徐将军莫急。” 杨修听完徐荣的话后,已然明白了徐荣内心的摇摆。 “天子让我给徐将军带来了几个人,吩咐我一定要将他们交给徐将军,之后再详谈其他。” 徐荣:“何人?” “将军见过便知。” 徐荣思索一番,终究还是允许杨修将几人带进来。 在见到这些人后,徐荣瞳孔猛然一缩。 杨修说的人,赫然便是徐荣的家眷! 妻妾俱在!子嗣俱在! 甚至便是一些远方亲戚,刘协都将他们一并搜集送了过来! 徐荣话语中有些结巴:“天,天子这是何意?” 杨修平静应道:“天子确实想要争取徐荣将军,让徐荣将军取信于朝廷。” “不过天子也说了,徐将军的家眷终究还在朝廷,若是让徐将军这样选择,终究还是有些不公平。” “所以天子才将家眷尽数奉还,让徐将军遵从本心。” 徐荣看着自己的亲眷,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天子就不怕我得了家眷之后,就愈发肆无忌惮,投奔袁绍吗?” 本以为杨修不会回答此事,不成想杨修却点起了头。 “天子自然害怕此事。” “所以在我来之前,天子已经命吕布、张辽二位将军屯驻在南面。” “一旦我发出信号,二位将军便会立刻领军冲阵,与徐将军鱼死网破!” “所以这一切,终究还是看徐将军究竟如何抉择了。” …… 帐内本来温馨的场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徐荣瞪着杨修,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天子安敢如此?” “天子敢不敢,别人不清楚,难道徐将军你还不清楚吗?” 杨修神色轻松。 “昔日韩遂、马腾进犯关中,长安少兵,天子便直接亲临郿坞,拖到了贾令君搬来援军。” “之后无论是金城之战的异想天开,还是汉中之战的神兵天降,都是天子亲自出谋划策的……这些事情外人毫不知情,但以徐将军的才智,应该不会猜不到。” “之后,更是对临洮董氏进行了惩处,并借机扫清朝廷障碍,使得大汉废除察举,改立新法……这些事情,哪一件事是胆小的天子能够做出来的?” “如今太师病故,天子立刻舍了长安不顾也要亲临前线,究竟所谋何事,想必徐将军也是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质疑天子敢不敢,实在有些太过天真了。” 徐荣又是恼火,又是心惊。 天子竟然已经派吕布、张辽埋伏在自己营外? 若自己不答应归顺,便会立刻领兵进攻大营? 徐荣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天子可知,这样的代价是什么? 若是在吕布与自己交战的时候,袁绍突然领兵而来,那不是直接就将西凉大军一网打尽了吗? 这个时候还要自相残杀,天子是疯了吗? …… 不对! 徐荣很快意识到,天子没疯。 将亲眷送还给自己,是恩。 让吕布、张辽领兵前来,却是威。 天子要做的,终究还是让自己重新臣服朝廷! 徐荣咬牙切齿:“天子就不怕我与他赌上一局吗?” 杨修胜券在握:“徐将军……会赌吗?” 同朝为官,徐荣自然知道吕布、张辽的勇武。 若是放任吕布、张辽进攻,徐荣真的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危吗? 更别说,现在军帐内不光是有徐荣自己,还有徐荣的一众家眷。 徐荣就真的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在吕布、张辽的进攻下毫发无伤,并且将自己的家眷保护好吗? …… 无奈,徐荣嘴角泛起苦笑: “天子,究竟从何处学的这招玉石俱焚?” (本章完) 第249章 卷四 空白诏书 第249章 卷四 空白诏书 杨修只是看着徐荣,淡淡微笑却也不再说话。 “陛下为了我,竟不惜将整个大汉拿来殊死一搏,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 徐荣还是不理解天子的做法,甚至打心眼里就不相信刘协会如此激进。 做出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吓唬他罢了。 杨修听后却摇头道:“陛下对徐荣将军确实很重视,但徐荣将军也不用太过高看自己,将自己与整个大汉朝廷相比。” “陛下真正想要的,是徐荣将军麾下的一万西凉精锐。” “因为这一万西凉精锐,本身就已成为了朝廷的基石。” “方才徐荣将军说让陛下将吕布、牛辅二位将军麾下的兵马领回关中……但徐荣将军心中自己也应当清楚,仅仅带着二位将军麾下的兵马回到长安,陛下与朝廷将再无机会抵御袁绍。” “所以陛下并非是玉石俱焚,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杨修陷入回忆:“陛下在来时的路上曾与我闲聊,问我要给太师定下什么谥号。” “我选了文庄,陛下也十分满意,却并未应下此事。” “因为陛下知道,唯有将袁绍驱逐出并州,保全了朝廷,他才有资格给太师定下谥号,让太师的功绩永垂不朽。” “所以,为了徐荣将军一人,陛下断不会如此激进。但若是为了太师,徐荣将军难道以为陛下不会做到这一步吗?” 死者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 败者没有资格为死者证明。 唯有胜者和生者,才有资格将历史书写下去。 所以刘协来此,便是为了让自己做胜者和生者。 两者缺一不可,所以刘协才要用这样的法子,让徐荣服软。 此刻徐荣也明白了天子的决心。 他也知道,杨修所言非虚。 天子只领吕布、牛辅二军回去,不过是早败与晚败的区别。 但天子,却要当胜者,也要当生者。 如此,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徐荣还有犹豫。 “天使也说了,天子在乎的是我麾下的西凉大军,而非我徐荣。” “若是天子将我囚杀,我又该如何?” 徐荣终究不相信天子会放任他继续掌握兵权。 而一旦没有了兵权,徐荣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依仗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徐将军的疑问,我无法解答。” 不过杨修却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放在徐荣面前。 “袁绍以万户侯和河东太守的位置许诺将军,天子自然也有东西要许诺将军。” 徐荣低头看着帛书,怦然心动之余又有些迟疑。 但最终,他还是打开了帛书…… …… ? 徐荣展开帛书,顿时有些傻眼。 “天使,你是不是拿错了?” 整个帛书上,除了一方天子大印之外,竟然便是空无一字? “没拿错。” 杨修看着空白帛书,哪怕是他亲手将这帛书给徐荣送来的,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感慨天子的器量。 “天子说了,徐将军想要什么位置,想要多少奖赏,自己填上便是。” “无论是卫尉、廷尉一类的九卿,又或者像司徒、司空一类的三公,又或者是什么有开府之权的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再或者想要个什么国公爵位,天子都能应下此事。” “只要徐荣将军愿意领兵归顺朝廷,无论索要什么位置,天子都可以答应!” …… “咕咚。” 徐荣吞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料想到天子给他的报酬绝对不会少。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大方到这个地步! 不! 这哪里是大方? 大汉立国四百年,有何人受过这样的待遇? 徐荣喃喃道:“只要我写下三公之位,我徐荣便能立刻成为大汉三公?” “是的。” “或者我写下车骑将军之位,我也能立刻成为开府的重号将军?” “是的。” “那我写下相国……” 徐荣说到这,终于清醒过来,而杨修也是一脸无语,觉得徐荣有些太过不知好歹。 虽然从原则上讲,徐荣将这份帛书写成禅让的诏书,那也在刘协的应允范围之内……可一旦那样,可就真成了在戏耍大汉朝廷了。 “天使,这……” 徐荣之前觉得,袁绍允诺的万户侯位和两千石的刺史之位已经算是不错。 但和天子相比,袁绍拿出来的东西完全就是破烂啊! 而且天子愿意呈上空白诏书,最大的诚意也并非是许诺徐荣的爵位,而是告诉徐荣,绝对能够保证徐荣的性命。 天子递上的不仅仅是一张空白诏书,更是汉室四百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与大汉天子的尊严。 若是在这之后天子还要杀徐荣,那造成的后果绝对比什么“指洛水为誓”更加严重! “呼……”徐荣看着那张空白帛书,神色复杂。 “天使之前说,天子想要与我见上一面?地点由我定?” “正是。” “若我将见面的地点定在我的军帐当中呢?” 杨修有些错愕,随即便微微一笑:“天子知道后,自然依旧会来赴约。” “但我却是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递给天子的!” …… 徐荣忍俊不禁:“算了,那就将地点定在我大营南面五里处,各自不带兵马,如何?” “好。” “一言为定!” …… 第二日,徐荣只带十余骑赴约。 在南面早已搭好一间草庐。 草庐四面没有屏障,仅凭着中间一面大伞支撑。 下方布置亦是一览无遗,不过一人、一桌、两椅。 徐荣往后远远看了一眼,确认即便是以赤兔的脚力也不可能突然杀至自己眼前,这才一人骑马来到帐下。 “末将徐荣,见过陛下!” 正坐着一人便是天子刘协。 此刻桌面上正有火炉熬煮着茶水,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自其中弥漫开来,包裹住了这间四面漏风的草庐。 “徐荣将军来了?自己坐便是。” 刘协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又给徐荣也倒了一杯。 “徐荣将军近来身体可好?” “回陛下,还算不错。” “那就好,中午吃的是什么?” “还未来得及吃。” “那怎么行?” 刘协皱眉,从旁边拿出一个食盒,放在徐荣面前。 “民以食为天,不吃饭哪成?” 食盒打开,里面是一排菓子。 徐荣看着这盒菓子,神情有些犹豫。 “徐将军放心,朕还没有下作到用毒的地步。” “况且,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里面下毒的。” 刘协上前亲手捏起一个菓子放入口中,不断点头:“太师倒是会吃,此物确实好吃,总比什么蜜水要强的多。” 徐荣不知刘协所言究竟是何意,却也还是放心的拿起一枚菓子吃了起来。 君臣二人此刻仿佛不是在解决什么军国大事,只是坐在一起享用着寻常的一道下午茶,分外悠闲。 徐荣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是轻松起来。 吃完了菓子,又举杯喝了一口茶叶,顿时被这清新的口感所打动。 “这茶……怎么与平时喝的不一样?” 刘协拿起茶壶,又给徐荣添了一杯:“自然不一样,古法饮茶,大都是直接湿饮,趁着茶叶未干之时便泡水饮用,避免不了一股土腥味。” “这些茶叶是朕命宫人炒制过的,不但易于存储,也更能激发其中香气,所以才显得清甜。” “若是徐荣将军喜欢,待回到长安后,朕也可以多送徐荣将军一些。” 徐荣尴尬一笑,避开这个话题,转而夸赞起刘协: “陛下披甲的样子,倒真是神俊。” 刘协本就仪貌俊美,神情秀彻,却到底还是少年,在威势上总是差了一些。 但现在刘协却身穿鱼鳞玄甲,以玄赤披风裹身,平添的杀戮之气终究是填补了几分因为年少缺少的威严。 可刘协打量了一番自己,却开始不自然的摆弄着身上的甲胄。 “徐将军可知,朕一直以为披甲着袍、策马奔腾,总该是极为帅气。” “但当朕真的穿上了甲胄,却又觉得难受的厉害。这几十斤重的汉甲常年披于身上,当真是又笨又重,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在地。” “骑马也是,速度慢些倒也没什么。可速度一快,双跨之间就火辣辣的疼,双手也被马缰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属实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不知徐荣将军可有这样的烦恼?” 徐荣摇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给刘协观摩:“末将手上已有厚厚一层老茧,如今骑马也感觉不到疼痛。” “甲胄虽然沉重,但末将却知它是战场上唯一能够保全自己性命之物,所以也不会嫌它笨重。” “只是双腿间疼痛确实无计可施,只能是多备上些药粉随时上药。” 此刻徐荣的第二杯茶水也已经喝完,但刘协并未再去给他续水。 刘协盯着徐荣的手掌,却突然笑起来。 “徐将军手掌上的老茧虽厚,却还是不及太师手掌上的茧厚。” “也不知太师若还在,不知是会怪朕太过矫情呢……” 刘协抬起头,直视徐荣双眼:“还是怪徐荣将军,这般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呢?” 上月月票超过500了,所以今天有加更~~~这个月马上超过1000了,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助我一臂之力!谢谢~~~ (本章完) 第250章 卷四 我们还在 第250章 卷四 我们还在 “陛下何意?” 徐荣不复之前的淡然,一手握住茶杯,仿佛随时准备暴起。 “若太师还在,吾必不会如此!” 刘协点头:“所以问题是出在朕身上。” “朕在来时便想,朕与太师差在什么地方。” “是行伍中最重要的公平吗?” “朕提议授予士卒田地,组建府兵,又废除察举,兴办科举,怎么都觉得朕不是赏罚不公之人。” 徐荣此刻开口:“陛下公正,乃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既然不是公平,那就是能力的问题了。” 刘协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便锁定了另一个答案。 “徐将军以为,朕军略不足,所以不能够像太师一样百战百胜,率领诸君抵抗袁绍?” 听到天子这般,徐荣依旧摇头。 “末将虽一直奉命驻守函谷,却也听过天子的军略。” “便是太师都说过天子在军法上已经出师,末将又怎么会怀疑天子的实力呢?” “无论是金城之战、汉中之战,又或者是入蜀之战,都是神来之笔。即便将末将换上去,也绝不敢妄称能够取胜,能打的像天子一般漂亮。” “若是末将怀疑天子的军略,那天下想必就没有称得上“知兵”之人了。” 这下轮到刘协奇怪起来。 “既不是担心朕赏罚不公,又不是担心朕军略不足,为何徐荣将军还有李傕、郭汜二位将军却不愿与朕一起,共同御敌。” …… 徐荣起身拱手,朝天子行礼。 “天子诚心相待,末将亦不愿欺瞒天子。” “陛下虽为天子,可终究威望不足,根基不牢。” “自古以来人君若是威望不足,便会大动干戈,以杀戮镇世。” “孝武皇帝十六继位,不久便处死了外戚窦婴,逼死了自己的亲舅舅田蚡。” “孝宣皇帝从民间继承大统,之后便诛杀大司马霍禹,废除霍皇后,亲自掌权。” “孝和皇帝九岁登临帝位,十四岁时便已经迫不及待发动政变,捕杀亲族窦氏,继而亲政。” …… “如今陛下聪慧胜过和帝,隐忍胜过宣帝,军略胜过武帝……末将实在不认为陛下会不懂得三位先帝的帝王心术!” “眼下太师骤然离世,陛下若想要掌握军政大权,必然会杀鸡儆猴,以慑宵小!” “几位西凉柱国当中,吕布、牛辅与陛下一向交好,张济更是因为之前董旻与陛下的恩怨才白捡了一个柱国将军之位,也会对陛下马首是瞻……” “而李傕、郭汜二位将军毕竟西凉出身,天子为了安抚西凉士卒,也不会选择诛杀他二人……思来想去,只有我这个辽东人最适合成为陛下的刀下鬼。” 徐荣说到最后,已然是有了悲腔。 “便是野兽知道自己将死,也会忍不住殊死一搏,何况人呼?” “故此,还望陛下明知末将心意,再不要诓骗末将了!” …… 刘协微微张开嘴巴。 他想过很多理由。 但偏偏没有想到,徐荣竟然顾虑到了这种地步?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徐荣正是熟知两汉四百年来的历史,知道一个急于稳固自己权柄的天子会做出什么来,所以才始终都不相信刘协。 按照帝王心术,刘协杀死徐荣,确实就是最优解。 不但震慑了宵小,还不至于对西凉军心产生过大的破坏。 牺牲一个辽东人,稳固整个西凉基本盘,这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所以徐荣才始终不愿相信天子,选择独自带兵驻扎。 …… “嘶——” 刘协此刻也犯了难。 若是徐荣贪财图利,对刘协反倒是一件好事。 但徐荣却已经从史书上了解到了兴替,对天子将要斩杀他的事情坚信不疑。 刘协便是说的再天乱坠,又如何能敌得过刘彻、刘洵、刘肇三位天子的亲身示范? “刘氏天子,多刻薄寡恩啊。” 一代代刘氏天子埋下的雷,终于是在刘协身上轰然炸开。 之前董旻怀疑刘协便是如此。 现在徐荣怀疑刘协同样是如此。 他们都没有读心之术,只能是从史书上寻找兴替,来窥探自己的命运。 而一代代刘氏天子显然是将这条路给彻底堵死,留给后人一个丝毫没有安全感的答案。 故此,即便刘协此刻说的再多,却也终究无法挽回徐荣的心思。 “原来徐荣将军竟是担心这个。” 从历史知兴替,此事已然是根本无解。 徐荣再次拱手:“末将今日前来,也是想与陛下说明,末将绝非背主之臣。” “若陛下有什么命令,臣也定当执行,绝不会忤逆陛下!” 说着,徐荣将怀中的帛书取出。 上面依旧一片空白。 “末将终究是陛下的臣子,不敢以臣令君。故此还望陛下收回诏书,予臣一条生路!” 刘协看了眼空白帛书,却是抬眼盯着徐荣:“徐将军方才说,愿意再听从朕的最后一道命令?” “正是。” “好。” 刘协十分果决:“既如此,不知徐将军能否在此地陪朕几日?” 徐荣不明所以。“陛下……是要臣陪伴陛下入寝?” 刘协本能的点头,可又觉得徐荣的话怪怪的。 “不过几日而已,将军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朕吗?” 徐荣:…… 虽不知天子究竟何意,但是徐荣还是答应下来。 第一日, 无事发生。 第二日。 依旧无事发生。 徐荣此刻待的有些急躁。 如今郭图还在自己营中,自己连续数日不露面,难保郭图不会心生疑虑。 到了第三日,徐荣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向天子发起了质疑。 “将军莫急,再随朕去河边走上一走。” 这几日倒也不是就在这草庐中无所事事。 每天起来,刘协都会领徐荣去汾水边上看一看。 起初徐荣还以为刘协是想要入水抓条鱼吃。 但刘协一不带鱼竿,二不带渔网,徐荣便知道并非如此。 可连续三日来汾水边游荡,徐荣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天子究竟是在找什么?” 刘协不答。 直到隐约看见水面上飘荡的一些东西,才抬头与徐荣解释:“朕在听到袁绍领兵南下的时候,其实不止往将军那里派了使者,也往晋阳方向派了使者。” 晋阳? 徐荣愈发困惑。 “晋阳必然早已失陷,天子何必要往那里派去使者?” 从河东前往晋阳,若是不走雀尾谷,便要翻越崇山峻岭,专走羊肠小道才能摸索过去。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前往早已失陷的晋阳,这无论如何都是有些不划算的。 刘协没有理会徐荣认为晋阳已经陷落的武断言论。 他只是平静道:“朕当时给晋阳守将郝昭的旨意就是,如果他活着,就想办法给朕报个信。” “若是知道他活着,朕立刻便会引大军前去救援。”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徐荣正要询问郝昭该怎样传达自己还在坚守的信息时,不由瞳孔一缩。 汾水上游。 阳光洒下,浪变成了片片金鳞,在不断跃动。 待金鳞落在眼前,徐荣才确认自己没有眼。 葫芦! 顺着汾水漂流而下的,竟是一个个圆滚滚的葫芦! 而且数目还不少! 它们在浪中不断浮沉,却始终没有淹没下去,而是用尽全力在向岸上的人求救,似乎是在传达自己“生”的愿望。 徐荣见状,也是脱去甲胄,纵深一跃来到水中,用力捞了几个葫芦提到岸上。 拔开塞子。 一枚竹简突然从里面倒出。 “末将杜勇尚在守卫晋阳,望陛下相救!” 徐荣又打开另外几个葫芦,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臣郭淮奉命守卫晋阳,幸不辱命!还望陛下周知!” “吾韩侯富尚还活着,下游的君子们能否尽快前来相救?” “老汉叫陈安国,我有个儿子叫陈广汉,我们父子都还在城中坚守,还望其余同袍们尽快前来相救。” “吾张延年……” “吾赵破奴……” “吾李德……” …… 刘协此刻也拿过一个葫芦打开,里面是一个叫做“盛大鱼”的人写的求救信。 他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过四个字而已—— 我们还在。 “朕让使者告诉他们,若是还活着,便写好信件,放在葫芦中投入到汾水里。” “如此,朕在下游,自然能够收到他们的信件。” 刘协将这枚竹简放入怀中,转身看着徐荣。 汾水依旧急促的流淌,无数葫芦被浪打向半空,飘荡在刘协身后。 “之前徐荣将军说朕威望不足,朕认。” “但徐荣将军说朕根基不稳,朕却是不认!” 刘协指着依旧源源不断自上游飘荡而下的葫芦—— “晋阳城中,还有军民在坚守。” “他们信的,不是朕的兵马、权势。” “而是相信朕在均田中分给他们的田产,是朕在科举考试后授予他们的官位。” “只有跟着朕,他们才有可能脱离以往的生活,再不被世族豪门当做奴隶一般驱使!” “朕的依仗,从来都不是什么武勇、兵马,而是这无数百姓送来的葫芦。” “万民之愿,难道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大汉朝廷,不足以撑起一个康庄盛世吗?” “徐将军以为,自己的头颅,难道就真的比这些葫芦更加珍贵吗?” (本章完) 第251章 卷四 郭汜之妻(加更) 第251章 卷四 郭汜之妻(加更) 晋阳能守五天,不奇怪,毕竟晋阳城高墙厚。 晋阳能守十天,也不奇怪,毕竟守城的都是大汉精锐。 晋阳能守半月,同样不奇怪,因为守城之人的名字叫做郝昭。 但如今,却是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 可晋阳还在坚守。 这个时候,已经与将领个人能力没有太大关系了。 尤其是晋阳守军本身也应该知道,自己被袁绍团团围住,全然没有援军。 这般境遇之下,城中军民还在坚守,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什么东西,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 而这个东西,是袁绍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给予那些晋阳百姓的。 而这个东西,叫做公平。 世家豪族占人田地,学阀士族堵人门路。 均田、科举。 这样的政策或许并不完美,但却终究是让人看到了希望。 若是大汉还在,若是刘协还在,那这个希望就在。 所有期盼着出头的寒门百姓,都在等着朝廷下一次均田,下一次科举。 被万民之愿托举起来的刘协,真的还需要一个徐荣的人头来稳固自己的根基吗? 徐荣看着以手指路的天子,却是早已失声。 他直到这时,才看清天子究竟在做什么。 与军队相比,天子早已在制度上将大汉无数寒门子弟绑在了大汉的战车上。 哪怕天子有朝一日兵败身亡,袁绍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成为赢家。 天子可以死,但汉室却不会亡! 历经四百年,刘协终究是与高祖刘邦一样,予以了【汉】这个称呼的根本—— “公平!”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那时的根本,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而现在同样有一句根本——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正如秦末百姓终不愿看着一众王侯将相继续踩在自己头顶;如今大汉的百姓,同样不愿看到一众世家寒门继续胡作非为,肆意盘削自己的心血。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滚滚汾水就在刘协背后流淌,势不可挡。 如今刘协就站在这潮头之上,他又何必再画蛇添足,去砍了徐荣的脑袋来成就稳固自己的位置? 当一名天子,或许只需要血脉。 可要当一名中兴之主,终究是要听从百姓的声音,顺应百姓的请求,才能成就大愿。 徐荣此刻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自己观史,只知个人荣辱。 天子观史,才能真的算是知道了天下的兴替。 以刻薄寡恩之象揣测天子心意,实在是自己落了下乘! “臣……” 徐荣攥紧双拳,不知有何面目应对天子。 而刘协此刻也上前,从徐荣手上接过取出来的那几枚竹简。 “到了现在,徐将军还以为朕会杀你吗?” 徐荣低下头颅:“不会。” “那徐荣将军还在等什么?” 刘协举着手中竹简,大声质问:“如今同袍正被围困于晋阳城中,将军应当如何作为?” “自当起兵立刻救援!” 徐荣此刻已然彻底折服:“末将愿为先锋,为陛下讨伐袁绍!” “善!” 刘协长出一口气:“却要等待奉先他们回来,这才能够对袁绍用兵。” “这段时间,还请徐荣将军与袁绍虚与委蛇一阵,给大军拖延时间。” 吕布不在此处? 杨修不是说,吕布和张辽就埋伏在自己不远处,随时等着进攻自己的营帐吗? 刘协见状,微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奉先已经被朕派去送还李傕、郭汜二将家眷,所以并不在此处……” 徐荣:…… 感情之前陛下和杨修还真的是在诓骗自己? 若徐荣当时没有被吓住,直接投奔袁绍,其实天子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也不用来此地与天子见面? 徐荣哭笑不得,终于是感受到了天子性格中的恶劣之处,出口却又成了夸赞:“天子对于兵法虚实一道理解的倒是颇为透彻。” 话虽如此,徐荣却已不打算反悔。 诚然。 现在取信于天子依旧有些武断。 但是…… 徐荣终究也是贫苦出身。 不单单是徐荣。 还有董卓、张济、牛辅、刘备…… 眼下的大汉,早已不再是天子一人的大汉了。 若是天子日后真要取他性命,那大丈夫自是敢作敢当,绝不后悔! “好,臣这就回到营中拖住郭图。” 听到徐荣给了自己保证,刘协亦是如释重负。成了! 徐荣,终究是重新回到了朝廷。 虽然他直到现在,信的都不是刘协这个天子,但却终究还是回来了。 论迹不论心。 刘协的用人宗旨,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不过徐荣却问道:“陛下方才说,将李傕、郭汜二位将军的家眷也一并送到营中?” “正是。” 不单单是徐荣,李傕、郭汜二人的家眷同样被刘协给送了过去。 可这个消息却让徐荣神色一变:“陛下将郭汜之妻也一并送过去了?” ? 这是什么话? “既是家眷,郭汜之妻自然也在当中。” 徐荣闻言却是立即谏言—— “还望陛下给吕布发信,让他暂时扣押郭汜之妻?” 刘协更加不解。 难道是徐荣看上了郭汜的妻子,所以才不想要自己归还? 不对啊。 自己只听过张济的妻子端是美艳无双,还惹得曹操“一炮害三贤”,却没有听过郭汜的妻子也是倾国倾城。 反倒是徐荣的妻子,刘协之前见过一次,倒是生的娇媚……家里有这样的妙妻却去觊觎别人的老婆,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徐荣看到刘协诡异的眼神,立刻便知道天子想歪了。 也是。 随意询问他人妻子,确实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见状,徐荣飞快解释:“陛下有所不知。” “郭汜之妻,极为善妒!”(注1) “当时在军中,郭汜之妻便不允许郭汜另娶妾室,引得诸将以为笑柄。” “待到了河东,李傕自认与郭汜关系最为良好,便常常将自己的妾室送给郭汜,让郭汜品鉴。” “如今陛下忽然将郭汜之妻送往营中,事情必然会败露……倘若郭汜之妻怨恨到李傕头上,定会在二人之间惹出争端!” “所以,还望陛下一定要拦住吕布,让他不要将郭汜之妻送往营中!” …… 此刻刘协早已目瞪口呆。 郭汜还有个这样的老婆? 竟然不让自己丈夫迎娶妾室? 郭汜好歹也是柱国之一,是统领万人的将领!竟然还真的畏惧自己的妻子,不敢私养妾室,只敢谁李傕的小妾? …… 震惊过后,刘协也立刻意识到其中怕是要出现大问题!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 轻微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出大乱子,致使满盘皆输。 如果郭汜之妻真的因为此事恨上李傕,从中离间二人…… “朕明白了。” 刘协也意识到,若是不去管制,只怕会出现大问题! 很多事情,要做成需要很多人的努力。 但要是破坏,却仅仅只需要一颗老鼠屎罢了! “北面之事,就拜托徐荣将军了!” 刘协无奈,只得是就此与徐荣告别。 “朕会立刻传令奉先,让奉先将郭汜之妻扣下,保证不会败坏大计!” …… 但刘协在汾水边等待的太久,终究没有赶上此事。 当刘协的信使送到吕布营中的时候,吕布正好就李傕、郭汜的家眷送往对方营中。 而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刘协最为担心的那个变量——郭汜之妻。 郭汜之妻见到郭汜之时,本是思念无比,抱在一起就与郭汜哭成了泪人。 而且郭汜之妻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还主动帮着朝廷劝降李傕、郭汜,希望二人能够听从朝廷的指令,接受天子的调遣。 可当夜,就在郭汜之妻与郭汜亲热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 “你怎么还会咬耳朵了?” 郭汜身为武将,平日动作极为粗暴。 郭汜夫人嘴上虽不说什么,却也由着郭汜。 可今夜行房之时,郭汜却是直接咬上了她的耳朵,这让她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哪个贱人?快说!” 郭汜心中终究还是有其一席之地,不然也不至于真的畏妻不娶。 于是郭汜便将好兄弟李傕果断出卖,这让郭汜夫人不由浑身发颤。 “我一直将李傕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照顾,可他却瞒着我给我夫君送来妾室?” 一时之间,郭汜夫人对于李傕大为愤恨! 第二天李傕邀请郭汜前去饮酒,郭汜夫人对郭汜指着外面携刀的士卒:“夫君难道就不怕,李傕饮酒为假,杀死夫君吞并部曲才为真吗?” ———————— 注1:(这段的文言文我就不放了,有点长,我怕大家说我水字数,直接就放了翻译,大家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阅原文) 李傕经常在自己家设酒宴请郭汜,有时留郭汜在自己家住宿。郭汜的妻子害怕李傕送婢妾给郭汜而夺己之爱,就想挑拨他们的关系。一次李傕送酒菜给郭汜,郭汜妻子把菜中的豆豉说成是毒药,郭汜食用前郭妻把豆豉挑出来给郭汜看,并说了李傕很多坏话,使郭汜起了疑心。过几天李傕再宴请郭汜,把郭汜灌得大醉,郭汜怀疑李傕想毒害他,赶紧喝粪汁催吐解酒。于是率兵相攻,交战连月,死者万计。——《后汉孝献皇帝纪卷二十八》 (本章完) 第252章 卷四 开府仪同三司 第252章 卷四 开府仪同三司 “夫人何必如此?” 郭汜也知道是李傕的行径惹得自家夫人不快,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而来到李傕帐中继续商议眼下的局势。 “稚然(李傕表字),如今天子已经将吾等的家眷送来,可见并没有要谋害我们的意思。我等倒不如给天子示个好,还和往常一般如何?” 郭汜在见到自己后方的家人亲眷后,便已经对朝廷不再怀疑。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一切回归原样。 李傕显然也没有想到天子这么爽快的就将自己的家人送来。 这让李傕一时之间也没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但李傕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与徐荣不同。 李傕更在乎的,终究还是利益。 “哪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太师是太师,天子是天子。” “太师放心将兵权交予我等,但天子可不一定。” “北军五营中的那五个校尉,其实才是天子真正的心腹,这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天子掌权后,必然会增加那五人麾下的大军。” “整个朝廷的兵就那么多,天子要重要他们,必然会争夺我们手中的兵权。” “我们手中兵权一旦减少,权势必然也会跟着下降,你难道就甘心自己被一些小辈踩在头上吗?” 北军五营,既被天子冠以“五虎”之名的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那才是被天子一路提拔上来的将领。 张辽、高顺曾是天子近臣,陪伴天子游戏。 徐晃、庞德是天子亲自降服的叛将。 张绣,也是凭借着救援天子的功勋才能一步登天。 这五人将来迟早会飞黄腾达,手握重兵,逐渐取代李傕、郭汜这些西凉老将的地位。 所以,李傕才不甘心! 郭汜叹气:“那雏然想要如何?” “让天子给我们加重号将军之位,开府仪同三司,不受朝廷调令!” “?” 不是…… 饶是郭汜,此刻也有些震惊于李傕的胃口。 “朝廷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谬之事?” 若仅仅是虚职的重号将军,李傕和郭汜努力努力,与天子谈谈条件其实倒也还有希望。 但开府仪同三司,这属实有些离谱了。 所谓“开府”,便是开府建牙,有一套自己的班底,独立于朝廷体系之外。 更别说不听朝廷调令…… 如今李傕又想要兵权,又想要开府之权,这不是俨然成了割据吗? 郭汜便是再蠢,也知道朝廷和天子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这也是无可奈何,是唯一能够保证你我权势的办法。” 李傕并不觉得自己胃口大。 他和郭汜之前一直屯驻并州,提防袁绍,手中兵力经过几次扩军之后,已然是有了三万之众,相当于西凉大军的一半。 手握如此重兵的情况下,李傕认为自己有资格享受这些权力。 “我又没有索要太师、相国的位置,仅仅是一个开府之权,难道朝廷都不愿意给吗?” 李傕一拍桌案,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他不过是想要保全自己手中的权势,这难道有错吗?这些权势,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是凭借着自己的战功挣出来的!自己凭什么不能够继续保留? 如今太师即丧,那他手握重兵的李傕,不正是朝廷新的支柱? 作为能够为朝廷遮风挡雨的人,他凭什么不能索要这些权柄? …… 郭汜听后……竟也觉得有理! 我为朝廷立过功!我为朝廷流过血! 如今正是朝廷仰仗我们的时候,便是给予一些权柄又能如何? 渐渐地,郭汜也被李傕说动,开始偏向李傕。 趁热打铁。 李傕劝道: “如今吕布、牛辅就在外面。” “你曾经担任过牛辅麾下的校尉,与他熟悉,不如由你前去提出条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定此事能成!” 郭汜听罢,也是信心满满,当即出了营帐,在空地处搭一小棚与牛辅会面。 因为忌惮吕布,郭汜并不让吕布出面,只是自己与昔日的这个老上司谈判。 当牛辅听到李傕、郭汜竟然提出这般离谱的要求后,也是愤恨道:“郭汜!” “父亲尸骨未寒,你竟现在就要造反吗?” “还想开府仪同三司?你以为你是谁?” 牛辅力大,加之本就气急,竟忍不住抽出佩剑,直接架在郭汜脖颈之上。 郭汜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李傕开出的条件有多么离谱。 感受到剑刃的森森寒气,郭汜顿时无比后悔。 “我为何要答应李傕这样的混账事?这难道不是找死吗?” …… 郭汜突然想到今日白天自家夫人和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李傕莫不是想要借刀杀人谋害于我?” 虽然感觉不大可能。 但这个念头却犹如一粒种子,深深扎根到了郭汜脑中,让郭汜忍不住战栗。 而牛辅此刻也冷静下来,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他知道,眼下的任务终究是助天子收拢李傕、郭汜麾下的部队。 若是在这里杀了郭汜,那只怕事情将再没有转机。 联想到若非是因为自己没有认真遵从董卓遗命,将李傕、郭汜他们召来收拢兵权软禁他们,所以才导致天子面对如此四分五裂的局面,牛辅也终于是压下自己的火爆脾气。 他不但对着郭汜这个昔日的下属赔礼道歉,还专门将他送到自家军营门前,以示友好,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归顺天子,莫要再生事端。 李傕见郭汜喜气洋洋的归来,立即惊喜的迎了上来:“事成了?” “当然没有!” 李傕顿时泄了气。 可随即李傕便狐疑起来。 “若是没有答应,按照牛辅的脾性,应当不会给你好脸色。如今怎么还专门将你送到大营里来?” “我怎么知道?” 郭汜不满。 “我们到底都是西凉将领,共同征战了这么多年,何必要搞的好似有深仇大恨一样?” “再说,牛辅本就是我昔日的上司,又是太师的女婿,对他怎么也应当以礼相待,这难道也有错误吗?” 李傕越听越觉得不对。 他不由怀疑的看向郭汜。 什么叫“何必搞的有深仇大恨一样”? 你小子……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谢谢各位读者大大~本月月票已经超过1000章,下个月有两章加更~~~~ (本章完) 第253章 卷四 火并 第253章 卷四 火并 李傕瞪着郭汜,双眼中逐渐出现了怀疑。 而郭汜也隐隐从李傕的话中察觉到了不对。 什么叫做“按照牛辅的脾气,应当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想到牛辅曾经将佩剑沉在自己肩膀上,郭汜亦是怀疑起李傕来。 待回到自己帐中,郭汜也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了自家夫人。 当郭汜之妻听到自己丈夫曾经被牛辅以刀剑加身,一时之间也是嚎啕大哭。 “夫君,同是枕边人,我哪里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什么重号将军,什么开府之权,这难道真的是你想要追求的吗?” “你所求之事,不过是平平安安度日罢了。何必要与李傕蹚这条浑水,害的自己丢了性命?” “依我看,你是你,他是他,何必要纠缠在一起?就是你领本部兵马投靠了天子又当如何?” 郭汜之妻的话也惹得郭汜顿时醒悟过来。 是啊! 自己何必要与李傕一起纠缠不清。 即便是夫妻,那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和李傕? 一面是跟着李傕,前途晦暗不明。 一面是投向天子……就算再不济,大不了被收掉兵权,回到长安或者凉州老家做个富贵翁。 况且。 郭汜终究是个念旧之人。 他在一众西凉将领中,其实出身最为贫贱,不过是马贼出身。 幸得太师董卓赏识,他这才有机会靠着军功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成为大汉的柱国将军之一。 牛辅之前说“太师尸骨未寒,却要谋逆作乱”的话,也终究是惹得郭汜心头一颤。 既如此,倒不如领本部兵马先与吕布、牛辅他们会和,之后再好好劝降李傕。 “多谢夫人,我总算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郭汜当即去调动自己的兵马,打算脱离李傕,重新回归朝廷。 收到消息的李傕闻言大骇,立即策马来到郭汜身前:“我与你亲如兄弟,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背叛于我?” 郭汜左右为难,却还是实话实说—— “终不愿与朝廷为敌!不愿与昔日同袍为敌!” “糊涂!” 李傕大喝。 “我何时说了要与朝廷为敌?不过是想要让天子保全我们的富贵罢了!” 郭汜闻言亦是摇头:“我不要什么富贵,雏然若是想要,便自己在这里与天子谈判吧!” “雏然也知道,我出身贫贱,若非太师保全,早就被官府抓起来吊死了,哪里来的这般威风?眼下的权势已经能让我郭汜知足了,还请雏然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给我让开一条去路。” …… 李傕此刻无比焦急。 他不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放郭汜离去? 那显然不可能! 郭汜一走,李傕手中不过仅剩下自己的本部兵马,想要凭借着这些兵马去与天子谈自己想要的那些条件,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李傕想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只有留住郭汜,让他与自己站在一起! “我若是不让呢?” 李傕话语间,已是带上几分杀气。 郭汜顿时警惕起来,同时也有些吃惊:“同袍一场,你竟要杀我?” “不会杀你!” 李傕朝郭汜喊道,并想出个“折中”的计策—— “你若要回到朝廷去,可以!” “但你必须要将士卒留下,让他们接受我的调令!” 郭汜亦是生出脾气,爆喝一声:“李傕!你不要欺人太甚!” “将士卒全部交给你?亏你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郭汜明白,自己将士卒一并带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可若是只有自己回去,将士卒全部留给李傕,那非但不是大功,反而成了大过! 见对方谈不拢,李傕大手一挥,也是让左右亲兵围了过来,拔出了刀剑。 “汝竟真要与我为敌吗?” 郭汜见到这一幕,心中莫名冒出一股无名邪火! “当然不是。” 李傕此刻看到不远处好像是有骚动,突然放下心来。 而郭汜也是放眼看去,目眦欲裂! 是郭汜的家眷! 李傕性格一向诡谲,方才与郭汜正面相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实则已经派人赶到郭汜帐中将他的家眷一并捆绑了过来。 “李傕!我漕你祖宗!!!” 见到亲眷尽在李傕手中,郭汜亦是直接握起马槊,想要直接冲阵。不过家眷在李傕手中,郭汜终不敢跃马而上,只是站在原地咬牙。 “对嘛,你我亲如兄弟,有什么不能坐下好好谈的?” 李傕见到郭汜服软,心中也是长出一口气,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 不料就在此时,被捆缚住的郭汜之妻突然对着李傕破口大骂:“李傕!我果真没有看错你!郭汜结交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他的耻辱!” “不但带坏了郭汜的品行,在这个时候还挑唆郭汜背叛太师,反抗朝廷,你当真是个畜生中的畜生!当年你在太师麾下,连口热饭都吃不到,还不是郭汜将我做予他的口粮分予你共食!” “你个禽兽不如人神共愤的东西,呸!当年就该让你饿死在军中,也好过现在为祸世间!” “……” 郭汜夫人,也算和李傕有着老交情。 她本就对李傕看不上眼,如今见到李傕捆缚住她以威胁郭汜,更是对着李傕破口大骂,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住嘴!泼妇!” 捆缚住郭汜夫人的士卒好歹也是李傕的亲兵,自不会容忍她一个妇人这般辱骂自己的主将。 当即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在其脸上落下一个红印。 “尔敢!” 郭汜怒吼一声! 连他都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老婆,这亲兵怎敢如此? “你敢打我?” 郭汜夫人同样是被抽的有些懵。 但在反应过来后,立刻便扑了上去,对着那亲兵又撕又咬。 亲兵见状,只得抽出剑刃防身,不料郭汜夫人根本没来得及看见,便一下撞在了剑刃之上。 …… 坏了! 李傕看到郭汜夫人身死,顿时头皮发麻! 一众西凉军头虽然屡屡嘲笑郭汜是个家管严,但心中未尝没有羡慕的份。 只因正如郭汜所言,他出身贫贱,起于微末,而他的夫人却一直都陪伴在郭汜身边,不离不弃,共同患难。 二人之前的夫妻之情,当真称的上是从烈火中锤锻出来的真金,情比金坚! 郭汜见到自己妻子被一刀捅穿了腹部,竟直接气急攻心,口吐鲜血。 “李傕!汝敢杀我妻!” 所有的大局此刻都被郭汜抛在了脑后,当即是领着麾下士卒朝着李傕杀去。 李傕眼见如此,自是不可能束手就擒,也是赶紧指挥士卒上前冲杀。 三万最精锐的西凉士卒,终究还是发生了同室操戈! 李傕、郭汜大营中的争端立刻惊醒了位于轵关两侧的两拨大军。 河东这一侧,自是吕布、牛辅。 当他二人听到营中传来响动的时候,便立刻知道,出大事了! 二人不由分说,立刻领兵前去轵关,想要控制当前局势。 河内一侧,则是袁绍派来的两员大将,同时也是河北四庭柱之二的张郃与高览。 与袁绍在太原一侧的势如破竹不同。 张郃、高览自领兵抵达此地后,便一直没有动作。 有人问起,张郃也直言不讳:“轵关这种中间细,两头粗的地形,从来都是谁主动发起进攻谁吃亏。” “与其不顾士卒性命强行进攻,倒不如等到内里发生变故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河北伪朝廷中有人认为这是张郃故意懈怠,还专门在袁绍面前参过张郃几次,说张郃是在养寇自重,请求袁绍剥夺张郃兵权,但张郃却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今天看到李傕、郭汜营中似有争端,张郃这才如释重负的对高览说道:“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等待的机会啊!” 说完,张郃便命全军进发,朝着轵关而去。 张郃领兵,当真做到了不动如山,侵袭如火。 本来一直没有动静的大军顷刻间便用最快的速度杀到轵关,攻入了李傕、郭汜的营中。 李傕、郭汜营内的士卒本身就对突然爆发的内乱极为惶恐。 加上如今张郃、高览突然领兵杀到,毫无疑问是让其彻底丧失斗志,疯也似的往后逃窜。 另一侧的吕布、牛辅眼见张郃已经提前赶到,使李傕、郭汜的士卒朝后溃败,也只能是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候,若是继续领兵向前,便是吕布、牛辅二人的军队都有可能被朝后逃窜的溃兵给冲垮,导致发生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败。 吕布命牛辅在前方收拢逃过来的溃兵,自己则是亲自领数百骑兵在侧翼防护,死死盯住张郃、高览的大军。防止其冲杀过来。 张郃夺取轵关通道之后,本是要趁势扩大战果。 可当他看到吕布那井然有序的旗帜后,想到吕布的武勇,也是有些害怕,便不再追逐,只是开始扫荡李傕、郭汜的大营,收编其中的士卒、粮草。 而牛辅见张郃不再追来,这才寻来一溃逃回来的校尉,劈头盖脸的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李傕与郭汜为何火并?还有……” “他二人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本章完) 第254章 卷四 存人失地 第254章 卷四 存人失地 “李将军和郭将军他们……” 被问话的校尉也是一脸茫然。 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本是李傕部下。 之前守太原守的好好的。 结果突然领兵南下,说是后方发生了变故。 等到了河东后,便是一刻不停的来到了郭汜营中。 这本没什么。 李傕部与郭汜部之前就一直共同守卫河东,算得上知根知底,见到熟人也能够心安。 结果谁知道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火并起来? 这一切都令这校尉有些摸不着头脑,面对牛辅的质问也是茫然的摇头。 “唉!” 牛辅丢下这校尉,继续派人去溃兵中寻找李傕和郭汜,但等找到半夜,却依旧没有找到二人的踪迹。 这时才有士卒前来回报消息:“将军,有人亲眼看到李傕、郭汜二位将军双双战死在乱军当中?” 牛辅一时失神。 “可看真切了?” “应当是,不然不至于一直寻不到二人踪迹。” 牛辅沉默片刻,与吕布一合计,便决定从此处退兵。 待刘协赶至二人营中时,他们都已经往后退兵数里,在绛县一带驻兵。 刘协听过营中情况,便亲自前往兵营中探望士卒。 刘协于营中一问,才发现很多士卒至今都对局势充满了茫然。 他们不知自己为何而战。 不知自己身在哪里。 甚至都不知道董卓已经病故,天子亲自赶来了河东。 他们只知道自己晕头转向的跑了很多地方,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吃了一场败仗…… 故此当不少人见到天子龙纛时都还错愕的询问身边之人:“我们竟然已经逃到关中了吗?” …… 刘协巡视一圈回到大营中,吕布、牛辅则是分别坐在两侧。 “怎么搞成了这样?” …… 明明天子语气并不沉重,但二人都觉得快要窒息。 “扑通!” 牛辅跪倒在地,直接以头抢地—— “臣死罪!” “臣不但没有按照太师遗命,秘密收拢其他几人兵权,还让李傕、郭汜这般相争……还请陛下赐罪!” 刘协看着跪倒在地的牛辅,也是一阵疲惫。 不过这疲惫来的快,去的也快。 刘协知道,此刻自己不能表露出半点惊慌失措或者是疲惫之色。 太师的身后名、无数寒门士子的期望、依旧以汉臣自居士人的忠诚、还有眼下这一众西凉士卒的迷茫…… “良弼快起来,说这些作甚?” 诚然, 倘若牛辅真的按照董卓的遗命做出应对,局势坏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牛辅若是真的能独当一面,之前又何愁董卓后继无人呢? 而且董卓的离世太过突然,即便是将刘协放在那个位置,也不一定能够比牛辅做的更好。 已经发生的事情,便不要再去懊悔。 眼下真正重要的,还是眼前的局势。 刘协将牛辅扶起,尽量让自己保持清明。 “李傕、郭汜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多人都不知情。只是说在营地中央好像发生了暴乱……不过因为太过激烈,里面的人大都已经死光,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旦炸营火并,里里外外就会彻底失去秩序。 若是矛盾的起点当真直接发生在李傕、郭汜二人中间,最中央还真有可能无人生还,自然也无人能知道其中真相。 但刘协结合徐荣还有牛辅的一些话,多多少少对发生的事情有了猜测。 “李傕、郭汜……” 刘协低头思索,片刻后又询问吕布:“共收拢多少兵马?” “回陛下,差不多有一万余众。” 一万余众…… 按照当时战场上的混乱的形势,差不多还有一万士卒被张郃俘虏,剩下则大多是战死或失踪。 刘协握紧拳头,青筋直跳。 但半晌后他又松开拳头,努力平静下来后对着牛辅下令:“去与士卒说明,李傕、郭汜二位将军是遇到了张郃突袭,力战而亡!” “他二人……无论怎样,依然算是朝廷的将领!” 吕布、牛辅闻言一惊。 虽然如今已经无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结合郭汜之前与牛辅会面时“开府仪同三司”的要求,便是傻子都知道这里面必然大有文章。 不是郭汜,就是李傕。 他二人中必定有一人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天子。 如今却要将他们共同列为忠臣,这…… “不然呢?” “不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师刚刚故去,就有人背叛他,背叛朝廷?不然要让天下人知道,骁勇善战的西凉军出现了内乱,两位柱国将军双双战死?” 刘协此刻,只想将所有影响降到最低,安定军心。“如今很多士卒根本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接将太师病故,还有李傕、郭汜相争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能够承受住吗?” 天下人都在等着看朝廷的笑话。 他们都期待着,董卓一死,朝廷就好像纸糊的一样,可以被轻松捅穿。 但刘协偏不遂他们的愿! 即便朝廷如今真的已经脆若薄纸,那刘协也要将其团起来,狠狠往袁绍脑袋上砸过去! 吕布、牛辅这才明白天子的意思。 尤其是牛辅。 自董卓故去后,牛辅便一直惶恐不安,仿佛一个无头苍蝇般乱撞。 直到现在天子亲自坐镇,牛辅才终于能够感受到一阵心安。 这种心安就仿佛……董卓依旧还在一样,能够从容不迫的将每一件事都处理妥当。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现在的天子,便是这挽天倾的高个! “如此,便拟旨吧。” 见吕布、牛辅没有了异议,刘协便口传圣旨。 “追封郭汜为右将军,加封美阳侯爵位,享食邑千户。” “追封李傕为左将军,加封池阳侯爵位,享食邑三百户。” “其余遇难者,也都追封官爵……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让二人相争的事情抖出去,影响军心。” 虽将李傕、郭汜同时追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天子其实心中自有一杆秤在。 汉人尊右而卑左,故此是以郭汜为右将军,李傕为左将军。 至于二人的食邑数目更是天差地别,可见天子心中还是对李傕抱着怨气的。 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刘协终究不愿将家丑抖出来给天下人看笑话。 “李傕、郭汜之争,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眼下袁绍来势汹汹,这才是避无可避的大事!” 河东是一块相对封闭的地理区域。 南面、西面是大河。 东面的太行、王屋山。 北面则是吕梁山。 如今轵关一失,等于是河东东面的屏障已经失去。 这也就意味着,河北大军可以源源不断涌入河东,与还在介休的袁绍大军呼应,前后夹击朝廷的大军。 “陛下,末将愿领兵夺回轵关!” 一直没插上话的吕布此刻出言,想要为天子分忧。 刘协看了眼吕布,终究却摇了摇头。 吕布骁勇。 若是在平原正面作战,刘协绝对放心让吕布前去进攻。 但现在却是将已经失去的险要关隘重新夺回,这显然不是吕布擅长的事情。 更别说刘协已经知道了如今守卫轵关的将领正是张郃。 对这位河北四庭柱兼后来的曹魏五子良将,刘协可谓是如雷贯耳。 有这样的将领守卫轵关,吕布便是磕个头破血流,也不一定能从张郃手中重新夺回此地。 既然如此,倒不如保存实力,令觅战机。 “胜可知,而不可为……” 刘协默念着一句话。 这正是昔日董卓校考自己的一道题目。 胜利可以去谋划,却不能强行争取。 如今轵关已失,便不能强行再去抢夺胜利。 “朕记得,朕这道答案是回答对了的。”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 想到太师曾经的淳淳劝导,刘协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去图谋战场上的胜利。 而眼下如何能够使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自是以己之长,以慑敌短! “即刻领兵后退,撤到安邑一带。” 刘协的话让吕布、牛辅不思其解。 “陛下要撤往安邑?” 牛辅不敢置信。 “安邑距离此地可还有近百里的距离!中间更是有曲沃、闻喜等县城,难道要将其统统丢给袁绍吗?” “嗯。” 刘协的声音铿锵有力。 河东之地,向来富饶。 这些县城中的钱粮怕是无数,但刘协依旧决定放弃这些地方。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若是在每个地方都阻击袁绍,便是朝廷的军队都死光了也无法阻挡袁绍前进。” “现在袁绍携十万大军前来,与他的战争早已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 “放弃这些不利于防守的地方,将全部兵力汇聚在安邑,汇聚在平原地带,如此才能方便我西凉铁骑发挥最大的优势!” 刘协的声音不容置疑。 吕布、牛辅见状,也不敢忤逆天子,便都下去准备。 待二人走后,刘协闭目思虑一番,终究还是展开纸张,亲自写下一封书信—— “徐荣将军亲启……” (本章完) 第255章 卷四 霸气外露,找死! 第255章 卷四 霸气外露,找死! 伴随着牛辅将李傕、郭汜的追赏告知一众士卒,军心果然都安定下来。 没有哪个士卒会希望自己的主帅是一名乱臣贼子。 从溃败到现在,李傕、郭汜部的士卒都在猜疑,生怕朝廷要对他们秋后算账。 但随着对二人的追赏一出,所有士卒全都心安,知道自己的将军是为国尽忠。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的怒火。 “天子明文发出旨意,说是袁绍麾下将领张郃杀死了李傕、郭汜二位将军!” “又是袁绍?” “便是之前的太师,也是在与袁绍对峙中病故。” …… 袁绍! 这些西凉士卒纷纷咬牙切齿。 一直都是袁绍! 之前自己等人还在洛阳时,就是袁绍领诸侯联军逼的他们来到长安,期间还死了一名大将华雄。 如今又是董卓、李傕、郭汜…… “袁绍当真以为我们关西人柔善可欺不成?” 有士卒将头盔掷于地上,破口大骂。 更有一些校尉、武官,开始联名上表血书,请求天子为太师还有李傕、郭汜报仇! 当刘协收到这些血书的时候,虽稍稍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过震惊。 董卓与袁绍。 西凉军与关东士族。 长安朝廷与河北朝廷。 贫贱寒门与豪门世家。 …… 双方的矛盾,早已不在几个人之间,不在几场胜负之间。 这也是刘协一开始便说的,想要抵御袁绍,绝不能只依靠天时地利,而是要依靠人和。 “士气可用。” 刘协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同意了这些请战血书。 “给长安发信,让他们送来一批白衣素缟。” “这还是朕与袁绍第一次见面,布置上总要隆重一些。” 刘协抬头看向北方。 “一河流葫、万钧血书、白衣素缟……” “袁绍,朕在安邑,等着你!” …… 此刻的雀尾谷。 郭图已经三番五次来往于徐荣与袁绍的营地之间。 “徐将军,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你营中!” 眼下,郭图终于是对徐荣下了最后一次通牒。 “汝已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是想做什么?” 对郭图来说,徐荣最近的行踪实在诡异的厉害。 先是几天不见人。 待出现之后,便立刻整顿兵马,防备袁绍。 这几日过去,又放松了布置,让郭图属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袁绍已经等不及了。 所以郭图才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徐荣营中! 同时,郭图也带来一个“绝密消息”—— “袁公麾下大将张郃已然击败李傕、郭汜二部,夺取了轵关,并且将两人一并斩杀!” “那小皇帝更是被吓的往后逃窜了百里,躲到了河东郡治安邑!” “你以为你在此拖延,真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徐荣露出震惊的神色,当即吓的面色苍白,腿脚颤栗。 “李傕、郭汜竟都被斩杀?”徐荣惊叫一声,随即便惶恐的向郭图请降,表示愿意追随袁公! 郭图见终于将这个大爷说动,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之后徐荣亲自脱去上衣,手捧自己的虎符打开营门恭迎袁绍。 “罪臣徐荣见过袁公!” 袁绍本来对徐荣拖沓了这么久还有些不满。 但见到徐荣这般姿态,心中的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 “将军何必这般?还不速速请起?” 袁绍将徐荣扶起,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派头。 “将军迷途知返,自是善莫大焉!” “还望将军日后一同为朝廷效力,匡扶汉室啊!” 徐荣又重新跪在地上,表情惶恐。 “罪臣不敢有此奢望。” “罪臣自知投身董卓麾下之后已是没了清白之身,罪行甚重!只望袁公宽容,让罪臣告老还乡,回到辽东暗度晚年。” 徐荣又将虎符置于自己头顶:“还望袁公将罪臣的兵符拿去,恕臣以白身,就此归隐!” 见到徐荣如此,袁绍更是笑了起来。 可这吞并徐荣部曲,剥夺徐荣兵权的事,终究还是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去做的。 徐荣身为第一个投靠袁绍的西凉军将领,如何能够一上来就夺其兵权、黜其为白身? 这样难看的吃相,让其他还在观望的西凉将领如何抉择? 袁绍自从听说刘协本人就在河东之后,心中就已经有了速胜的念头。 南下擒龙! 一旦将这龙擒住,便可食其肉,饮其血,使得自己成就真龙之位!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落到了孤的手上。” 袁绍等这条龙等了太久了。 本来在雒阳时便能夺得,结果却被董卓横插一脚,抢了过去。 而现在,终究是再没人能够阻挡他。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袁绍只求快!只求速战速决! 千金买马骨! 无论如何,这姿态,终究是要做的充足些! 袁绍再次将徐荣拉起:“孤还要与将军一同建功立业,将军何必要说这些丧气话?” 说罢,袁绍便当即拜徐荣为前将军,河东太守,让徐荣领其部众与自己同行。 没了徐荣的阻挡,袁绍自是极为顺利的进入到了河东境内。 而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早已按奈不住,开始率领麾下轻骑肆意劫掠。 袁绍虽知道这些事情,但在思虑到栾提呼厨泉麾下的兵力后,还是默许了这一行为,任由南匈奴骑兵在河东境内游荡。 袁绍很快就领大军来到安邑。 安邑背靠中条山,整体地势南高北低,这让从北方而来的袁绍一眼就能看到朝廷大营。 磅礴的军营接连成片,相互呼应,没有一丝薄弱之处。 【吕】、【牛】、【张】、【徐】等旗帜在风中朝着袁绍张牙舞爪,袁绍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营地最中央的那面大汉龙纛身上。 赤红龙纛的下方,则是无数白衣。 整个营地,当如大日初升,壮丽威严! 袁绍看到这一幕,心中没由来的一慌。 不知是对汉室的恐惧,又或者是对董卓的恐惧,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的十万大军,袁绍终究恢复了几分底气。 “霸气外露?” “呵!” “找死!!!” (本章完) 第256章 卷四 背锅 第256章 卷四 背锅 刘协此刻也已经听到袁绍到来的消息。 旋即便登上山坡,于此地观望对面袁军阵势。 “以袁绍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啊。” 太多了。 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无边无际的玄黄甲胄将北面的天地都连接在了一起,使人望而生畏。 “寻常人若是见到这般阵势,怕不是要立刻投降了吧?” 与刘协一直来到此处的,还有杨修与钟繇。 二人看着袁绍那遮天蔽日的气势,亦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这么多的士卒。 大兵团作战! 如今即便是登高而立,依旧不能看清整个战场的全貌。 这和只率领数千人、几万人全然不同。 战场发生在现在,发生在未来,发生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更多的却也发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可以想象,等到战争一开,整个战场便会化作一张五彩斑斓的画卷。双方主帅除了坐在原地干等,便再做不了任何事情。 杨修看了眼这如画般绚烂却又如毒物般致命的战场,悄悄咽了口唾沫:“但陛下还是能够镇定自若,可见已是胜券在握!” …… 刘协侧身古怪的看了眼杨修。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会说吉利话了? 莫不是杨彪将杨修拉过去来了场秘密培训,将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传授给了杨修? “德祖怎么就能看出来朕是胜券在握?” “德祖难道就没想过,朕在看到袁绍军势的时候,恨不得也是立刻掉头就跑,避开其锋芒?” 杨修一时语塞。 他以前就常听别人说,与天子最为亲近的尚书令贾诩时常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时常说这种不知道让人如何接话的天子,如何敢不如履薄冰呢? 和杨修不同。 钟繇与天子认识时间要较长一些,经历了之前关中的种种,对于天子也更为熟悉一些。 他盯着天子那在揶揄杨修的脸庞,淡淡回应:“天子对旁人时常是论迹不论心,对自己怕也是如此。” “无论天子怕与不怕,只要天子将龙纛竖在这里,那就已经赢了。” 杨修错愕的看着刘协,却看到刘协会心一笑,显然是默认了此事。 “朕现在也是被袁绍逼急了。” “天下朕面对谁的时候都可以退,唯独在面对袁绍时不能退,德祖可知为何?” 杨修:“天子与袁绍有着大仇,想要为太师报仇!” 刘协点点头,但更多的却是摇摇头。 “德祖可知一句话?” “陛下请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杨修小脸再一次变的惨白。 他欲哭无泪的朝着旁边的钟繇求助,这天子怎么又说些让人根本不能接的话? 他杨修的命也是命啊! 而钟繇也不知如何回答天子的这个问题,见到杨修将目光投向自己后,便果断的将头扭向一边…… …… 寂静了有好几息的时间,刘协才自言自语道:“说出这话的张角,本质上就是一名挑战者。” “他集最弱的寒门之力,想要同时挑战巍巍皇权与世家豪门,所以失败并不奇怪。” “袁绍、袁术、曹操这些人也是挑战者,可他们却是想要以世家豪门来挑战朕手中的巍巍皇权。” “太师、皇叔,还有这些西凉将领,同样是挑战者,却是以寒门之身挑战世家豪门。” “袁绍他们若赢,那一切就都回到了原点。” 杨修、钟繇以为天子说的是后汉建立之初的那个原点。 唯有刘协知道,自己说的是神州沉沦、五胡乱华的起点。 “唯有朕赢下这一局,才能打破一些东西,以微薄之力将时代往前移上那么几寸。” “太师没打完的仗,朕会接替他打。” “因为对这一切的纷争,本就是由太师他们开启的。” “所以,朕一定要打赢这一仗!” …… 钟繇、杨修立于天子身后,却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几成。 但他们都已从天子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天子的决心,知道此处,便是最终的战场了。 对面的袁军陆陆续续的汇合,在北面汇聚起一团汪洋。 直到张郃、高览部也从轵关姗姗来迟之后,袁绍终于是忍不住发动了试探。 他命颜良、文丑为先锋,分别领五千士卒冲向汉军西面的营地,想要夺取此处的营寨。负责守卫西面的将领,便是徐晃。 徐晃手握大斧,头顶依旧戴着昔日天子给他戴上的那顶头盔,毫不慌乱的看着逐渐逼近的颜良、文丑部。 在营寨前,早已挖好了数条沟渠,其中埋伏了不少手持长矛的汉军士卒。 只要有敌军士卒来此,便以长矛与其纠缠到一起,将沟壑当做依仗,将颜良、文丑的兵力全部沾在一条线上,让其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侧翼往往会传来马蹄轰鸣之声,赫然便是奔腾而来的骑兵! 颜良、文丑眼见那骑兵的旗帜似乎是一个“吕”字,顿时不敢再与徐晃纠缠,赶紧往后撤兵。 袁绍又令张郃往东面的营地前去试探。 战事如出一辙。 汉军士卒都是凭借沟渠先将袁军士卒抵住,之后便是骑兵匆匆袭来。 而东面负责率领骑兵的,却是张辽。 张郃见来人不是吕布,还想要与之交战,硬顶着骑兵的攻势往里突围。 可当张辽率军冲杀过来的那一刻,张郃立刻便知道自己犯了何其严重的错误。 在张郃眼中,张辽与吕布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他都打不过! 在被张辽突入阵中后,张郃立刻匆匆后撤,狼狈的留下几百首级当成了张辽的战利品。 袁绍见连续两败,也是有些无语。 虽然袁绍也能看出,这是汉军仰仗了骑兵之利,让两次试探都无功而返,但袁绍还是有些恼火。 郭图看出袁绍的心思,亦是朝着张郃发难。 “张将军为何面对一个无名小将却还损兵折将?这难道是张将军的真实水准吗?” 张郃盯着郭图:“公则何意?” 还能何意? “张将军前不久才大发神威,斩杀李傕、郭汜两位成名的西凉军将领,怎么如今面对一个张辽却反而成了惨败?” 张郃冷哼一声,显然是以为郭图不知兵。 今日战场上任谁都能看见,汉军的作战策略就是以步卒在正面拖住袁军在,之后再用骑兵从侧翼包围切割。 至于领兵的是吕布还是张辽……这又有什么区别? 张郃不理会郭图,转而又看向袁绍,以为袁绍能为说句公道话。 但袁绍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张郃,反倒是盯着桌案上的舆图,不知在看出什么话来。 见到袁绍如此,张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张郃这才意识到,郭图的意思,其实就是袁绍的意思。 今日接连两场败仗,袁绍肯定需要有人出来背锅。 颜良、文丑是袁绍嫡系将领,面对的又是吕布那样成名已久的猛将,袁绍自然不会将矛头对准他们。 反观张郃。 在袁绍入主冀州之前,便已经坐到了中郎将的职位,属于客将。 加之张郃之前“斩李傕郭汜”,本身便是平添了一笔威望,让袁绍心中对于张郃或许不无忌惮,故此才起了敲打的心思。 张郃眼见袁绍再一次外宽内忌,又开始制衡,顿时觉得憋屈。 河北本地军将,受袁绍欺压久矣! 他将目光投向监军沮授,也就是河北势力的代言人,希望沮授能帮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但沮授迟疑一阵,却是对着张郃微微摇头。 “大局为重。” 沮授做了这四个字的口型,顿时让张郃的心哇凉哇凉的。 让张郃成为首败的替罪羊,如此才能稳定一些军心。 而且…… 沮授已经能够感受到。 随着朝廷那边发出“张郃斩杀李傕、郭汜”的消息后,袁营诸将对于张郃都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 哪怕是同为河北四庭柱的颜良、文丑,也开始对张郃不太亲近。 无他! 嫉妒啊~ 尤其是袁绍从北面进攻,至今寸功未立,那晋阳城更是到现在都没有打下来,结果你张郃倒是在轵关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这让袁绍,让袁营诸将到底该如何去想? 难道是袁营其他将领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张郃吗? 要知道,袁营中上一个有这种待遇的将领,还是在界桥击败了公孙瓒的鞠义! 故此,沮授也有意想让张郃背下这口锅,缓和他与袁绍以及其他将领的关系,同时也缓和河北派系与袁绍嫡系之间的关系。 张郃并不是莽夫。 他亦是能从沮授的眼神还有诸将的氛围中读出一些东西。 但是…… 张郃咬紧牙关,终是不情愿的朝袁绍行礼:“袁公,末将从轵关一路赶来,未曾休息就疲惫作战,导致不敌张辽,还请袁公治罪!” 袁绍这才装模作样的将视线从舆图上移开:“儁乂不必如此,败了就败了,没关系!你且先好好休息便是!” “喏!” 张郃握紧拳头,终是掉头离了大帐。 而在帐中的徐荣看着张郃的背影,则是慢慢开始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257章 卷四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 第257章 卷四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 眼看张郃离去,袁营中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袁绍也不再装着看手中的舆图。 毕竟眼下这处战场是刘协亲自挑选,完全就是一大片开阔的原野,根本看不出朵来。 “对方以骑兵为利,在平原上确实不容易对付。” “好在终究是有单于相助,如此便也不足为患。” …… 沮授看了眼袁绍,也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袁绍既然能够说出这话,就证明袁绍对张郃为何兵败一事归根是心里有数。 明知是敌人骑兵的厉害,却要怪罪于张郃作战不利,也难怪张郃心中会有怨气…… 至于被袁绍点名的栾提呼厨泉则是眼珠一转:“袁公此言差矣。” “对面毕竟是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我麾下的骑兵如何能够敌的过他们?” “更别说飞将吕布也在对面……这对我们属实是有些为难啊。” 栾提呼厨泉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帐内气氛一肃。 因为幽州至今还在公孙瓒手中,所以占据河北的袁绍骑兵其实并不多。 而想要对抗骑兵,就必然需要机动力一样的另一波骑兵。 袁绍联系南匈奴之处便是想要让栾提呼厨泉领骑兵与朝廷的西凉铁骑相抗衡,可现在的栾提呼厨泉却说自己不能与西凉铁骑抵抗? 这莫不是在拿袁绍涮着玩吗? 郭图身为袁绍首席心腹,自是先发制人:“单于此言,未免有些太过妄自菲薄。” “如今董卓已死,西凉军斗志不存,单于麾下匈奴儿郎尽是精锐,如何不能够一击得胜呢?” 斗志不存? 栾提呼厨泉阴恻恻的笑了几声。 “如今那位大汉天子亲自赶到河东,将龙纛立在了此处,又厚待了战死的李傕、郭汜二将。西凉军已然是有哀兵之势,哪里来的斗志不存?” “更何况,李傕、郭汜我不认识,但吕布昔日在九原郡是何等的威风本单于还是知道的。” “便是本单于的兄长于夫罗,那也是被吕布在场阵斩的!你们让我去独面吕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栾提呼厨泉今日白天也在观摩两场战事。 当他看到汉军步卒齐整,骑兵依旧迅若疾风的时候就知道,西凉大军还没死! 即便骤然折了西凉军的军魂董卓,但那面龙纛的出现,却仿佛是在为董卓招魂! 和袁绍不同。 栾提呼厨泉对汉室的恐惧早已刻在了骨头里。 从最早的李牧、卫青。 再到后来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勒石燕然的窦宪。 哪怕到了现在,也还有董卓、吕布在边境给他们匈奴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所以只要不是占据绝对的上风,栾提呼厨泉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绝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去给袁绍当炮灰! “你……” 郭图指着栾提呼厨泉,有些语塞。 栾提呼厨泉的话虽然令人气愤,但只要他不想出兵,还真就没人能够奈何的了他。 因为栾提呼厨泉终究是匈奴单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袁绍其实同级,不存在谁能够命令谁。 就算袁绍将栾提呼厨泉杀死,也不可能合法合理的吞并其尽是匈奴人的部下。 而这也是栾提呼厨泉敢于只身来到袁绍营中,甚至敢于直接拒绝袁绍命令的底气! 眼见陷入僵局,还是参军沮授出列,对着栾提呼厨泉怒目而视:“汝这般背信弃义,当真还称的上是单于?” “自太原一路攻来,你南匈奴可派上过半点用场?” “到了河东之后,更是四下劫掠,逼的不少河东百姓都纷纷朝关中逃亡,这难道不是在败坏袁公的名声吗?” “如今让你领兵去攻西凉骑兵,说了半天却还是推辞!我且问你,你到底是真心前来相助袁公的,还是另有所谋!” 沮授的骤然发难让袁营诸将一愣。 便是袁绍都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也不满栾提呼厨泉的推辞,但忌惮其单于的身份,终究不敢太过严苛。 如今沮授的话说的他爽是爽了,却也在担心栾提呼厨泉一怒之下当真一走了之。 栾提呼厨泉见沮授这般斥责自己,亦是愤恨的一拍桌案,想要站起回怼沮授。 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却又缓缓坐下,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不过到底形势比人强,沮授语气虽然重了些,说的却都是实情。 袁绍不想得罪南匈奴,南匈奴同样也不想惹恼了袁绍这位实质上的华北霸主。 于是栾提呼厨泉拿得起放得下,马上笑的一团和气—— “误会,误会。” “我并非是不愿出兵面对西凉骑兵,只是说吕布毕竟凶猛,实在不能让我一家去单独面对。” “如今西凉骑兵位于东、西两侧,我最多也只能是拖住一部,想要将其全部拖住,未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栾提呼厨泉到底狡诈。三言两语间,便将自己的条件提好。 帮袁绍对付西凉骑兵,这好办。 但最多只能负责一侧。 剩下一侧的骑兵,让袁绍自己想办法去! …… “你……” “伯枢!”(注1) 沮授正要继续怒斥呼厨泉,要对方将全部的西凉骑兵拦下,结果却被袁绍制止。 “单于愿意拖住一侧骑兵变已是仁至义尽,不可再逼迫过甚!” 随即,袁绍便对着呼厨泉道谢,算是敲定了此事。 呼厨泉见状,立刻也是开心的应了下来,生怕袁绍反悔。 “袁公!” 沮授悲呼一声,不敢置信。 袁绍这是在做什么? 真的只让呼厨泉顶住一侧的西凉骑兵? 那另外一侧的骑兵怎么办? 用步卒填吗? 用河北士卒的性命填吗? 匈奴人的命是命,难道他们河北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袁公! 便是外宽内忌,也不该做到这样的地步啊! “好了!此事就这般决定!” 袁绍为了在呼厨泉这个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大度,终究还是决定决定委屈自己人,尤其是决定委屈委屈河北士族。 为了防止沮授因不满而干预,袁绍干脆就给沮授下令,命他派兵去堵截从河东逃往关中的百姓,将他们迁往太原暂时安置起来。 沮授虽满腔愤慨,却终究无可奈何。 而栾提呼厨泉则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喜气洋洋的回到自己营中。 匈奴左贤王刘豹、匈奴右贤王去卑见到呼厨泉回来,也是立刻向他询问袁绍的情况。 呼厨泉笑道:“袁绍虽然势力庞大,但终究是个优柔寡断、外宽内忌的主。” “这样的人即便是掌权,怕是也不会成为我们匈奴的威胁!” “尔等尽管放心便是!若真由袁绍击败了那汉家天子,我匈奴百年之内都将再没有忧患了!” 两人听到呼厨泉这样判断,亦是轻松的笑起来。 估计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匈奴百年之内不仅是没有忧患,反而会过得相当舒适! 刘豹的儿子,便是将来的汉光文帝刘渊。 而去卑的五世孙,则是十六国时期胡夏的开国皇帝赫连勃勃。 只要汉室不在了,凭借袁绍的性格,又怎么会对匈奴这股既不会对其产生威胁,又可以给其助力的势力下手呢? 右贤王去卑兴致勃勃道:“既如此,自然应当帮助袁绍取胜!” “若到战时,还请单于让我为先锋!” 呼厨泉瞪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右贤王,觉得对方怕是没有脑子。 “什么先锋?” “西凉骑兵军容齐整,又有吕布那样的猛将坐镇,你如何能与其争锋呢?” 听到吕布的名字,去卑亦是低下了头颅,显然是畏惧于吕布的名声。 刘豹询问:“那该如何?” “还能如何?” 呼厨泉举了一个鲜活的例子:“自是像我们狩猎猛兽一样,只在它的身侧袭扰。” “若是站在猛兽的前面,很有可能被这猛兽定为目标,追逐个不停。” “至于是谁愿意站在这头猛兽的前面,那就与我们没关系了。反正到时候死的都是汉人,与我们匈奴儿郎有什么关系呢?” 呼厨泉用力拍拍去卑的肩膀:“记住,汉人有句古话叫做“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关键时候真正能信任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族人。” “至于汉人,他们愿意死多少就死多少,我们没有必要替他们送死!明白了吗?” 去卑这才明白呼厨泉的大智慧,颇为惭愧的低头,将手放在自己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匈奴礼仪:“我明白了!” “只有汉人衰弱,我们匈奴人的日子才能过的好起来。” “这一次,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全族人,坐视汉人自相残杀!” ———————— 注1: 沮授竟然也没有表字流传下来,只能是再取一个了~ “授”这个字的释义还挺多的。 按照《说文》是“予也”,按照《广韵》则是“付也”。 而按照《集韵》,又是承呪切,音寿,义同。 所以我猜测这个“授”用作姓名的意思就是一种美好的愿景或者寄予的厚望、责任,再配合沮授河北士族出身的背景,最终取了“伯枢”这个表字。 (本章完) 第258章 卷四 颜良 文丑和关羽 第258章 卷四 颜良 文丑和关羽 汉军大营。 刘协将诸将一并叫来,列坐在一起。 “今日总算有个利好消息。” “朕之前令皇叔发荆州兵救援,如今关羽已经率一万兵马赶至河东。” 一万援军! 这个数目,虽不足以左右十万量级的战场胜负,却终究是一笔助力。 诸将脸上皆是喜色,无不庆幸。 “但朕今日唤诸位前来,却不是诉说这事。” 战场之事,之前便已经定下。 只有一个“守”字。 中央步卒成阶梯状防御,让袁军一步步停滞,之后两翼的骑兵在裹挟上来,借助骑兵的机动能力包围、搅乱、切割袁军。 这种阵型并不高明,这样的战术更是一眼就能被看出来。 但十万量级的战争,已经不存在藏着掖着,大家都是将底牌全部放在桌面上梭哈。 《孙子兵法·九变篇》:“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打仗的原则是: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来,而要依靠自己有充分准备,严阵以待;不要寄希望于敌人不会进攻,而要依靠自己有敌人不可攻破的条件。 若是这个时候刘协要将已经准备妥当的阵型打散,反倒是落了下乘,破坏了防御战的原则。 所以即便是关羽率领援军赶到安邑,刘协也只会让他继续添到中央的步兵阵型当中,不会再做过多的调整。 今日前来,刘协是想要说另外一件看上去与战场无关,却又与战争息息相关的事情。 “朕猜测,你们都还在担忧一件事情。” 刘协双眼扫视着众人,并最终将视线锁定到了吕布、牛辅两人脸上。 “你们在担忧,待战事结束后,朕会如何待你们。” “兵权、地位、财富、位置……这些都是你们担忧的东西,朕可有说错?” 天子的话让众人呼吸一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事到如今,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 张辽、徐晃至今都还是校尉,他们都在忧虑,自己之后能不能更进一步,挂将军衔。 牛辅依旧担心天子追问自己的责任,害怕天子夺去自己的兵权,彻底清洗西凉军曾经的痕迹。 吕布虽与天子关系密切,却也知道董卓的骤然离世让天子要考虑很多东西,自己同样是前程未卜。 就连钟繇,都在思索天子究竟会如何安置自己,究竟是回到中枢还是继续镇守地方。 唯一不太担心这个问题的估计只有杨修,毕竟他才刚刚被授予郎中之职,又有个当三公的老爹,属于升也升不上去,降也降不下来的尴尬境地。 …… 诸将全都忐忑的看着天子,同时猜测着天子是不是要在阵前许诺给大家一些什么。 不料刘协此刻身子微微前倾,竟是双手一摊,露出苦笑:“其实朕也不知道。” 诸将愕然。 “朕确实不知道,哪怕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 “直接全部官升三级?邑加百户?” 刘协开诚布公的说道:“朕之前其实写书信与尚书令贾诩商议过。” “哪怕不全部论功行赏,也要将你们几位主要将领的封赏先给定下来。” “但当贾诩将诏书都发给朕后,朕却又将那封诏书毁去。” 刘协摇着头。 “战前封赏,终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在此处战死,无论朕许诺什么东西,你们都得不到。” “你们之所以现在还在担忧,不过是因为你们如今还是生者。” “只有生者才会担忧自己的官爵、地位,也只有生者才会犹豫、彷徨、害怕。” “朕也一样。” 刘协看了眼杨修:“朕之前曾与德祖闲聊,询问朕以后的谥号是什么,他给朕定的谥号是汉中祖昭武皇帝……” 此言一出,再次引得帐中将领惊愕,纷纷用杀人的眼神看向杨修。 天子还活着呢! 汝现在就给天子定下谥号,是想盼着天子早日驾崩吗? 杨修被一众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武将盯着,欲哭无泪。 “陛,陛下,能不提这事吗?” 杨修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那日给刘协“定谥号”的日子,直接把当时的自己给活活掐死! 当时天子说不怪罪,自己怎么就还当真了? 这玩意是一句不怪罪就能解释的吗? 若是消息传回长安,别人不说,如今掌管御史台的蔡邕怕不是第一个就要上奏折请陛下斩了自己? 见杨修面如死灰,刘协这才收回目光。 “德祖这个谥号和庙号都起的很好,朕很喜欢。” “若是有朝一日朕真的驾崩了,朕希望德祖就将这个名字写在朕的宗庙牌位上……” 杨修此刻两股颤颤,已然是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当即翻个白眼晕死过去…… “但现在起的这个谥号,终究是没有意义的。” “朕倘若现在就死在这里,不能使汉室中兴,这个谥号无论如何安不到朕身上。” “你们也一样,若是现在就死在这里,无论朕许诺你们什么东西,你们也都无法拿到手中。” “生者的荣耀,与死者再无关系。” “死者的尊名,却需要生者来维护。” “若是死的是我们,生的是袁绍,那所有的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朕不要在战前给你们封赏。” 刘协扫视着在座诸将:“朕等着你们,将沉甸甸的战功拿到朕跟前,朕再予你们封赏!” “皇后在朕临行前,曾经和朕说过一句话——” “不要死。” 帐内灯火闪烁,刘协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这句话,朕今日也送给你们。” “不要死!”“奉先。” “臣在!” 被突然点名的吕布站起身后,有些茫然。 “还记得朕与你初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吗?” 吕布当即抱拳:“记得!” “说出来!” “陛下希望以臣为卫霍,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良弼。” “末将在。” 牛辅匆忙出列。 “朕知道你喜好占卜之事,朕不怪你。” “今日朕且问你,你可要朕再为你占卜一次战事凶吉?” 牛辅面上有些狰狞。 正是因为占卜之事,使他没有遵从董卓遗命,轻易调动大军,这才酿成今日之祸。 没有犹豫,牛辅当即跪地:“不用!” “末将求占卜,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心安。” “如今陛下在侧,末将心中自当安宁!不必再以卦象定神!” 刘协点头。 “文远、公明。” 二人一并出列。 “你二人都是并州人,又都是穷苦出身。有些事情,朕不用说,你们也应当明白。” 张辽、徐晃自然明白。 若是没了朝廷,没了天子,让袁绍掌权,天下又会成为那个寒门永无出头之日的天下。 那个天下……他们不要! “元常。” “臣在。” 钟繇站出,朝着刘协行礼。 “安邑牛羊、豚犬还有多少?” “耕牛五百,羊一万,豚三百,犬两千。” “即日起,便开始烹羊宰牛,让士卒日日都有肉食。” “……” 钟繇想要劝谏:“陛下,如今两军对垒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现在就这样消耗肉食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早。” 刘协望帐外望去,仿佛能够看到袁绍迫不及待的样子。 “袁绍等不及的。” “不然的话,他不至于连晋阳都没有打下,就这般急匆匆的来到河东。” “当朕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注定袁绍必然会追求速胜!” “他以为速胜是他自己的决定,可实则却是朕想要他做出的决定。” “他以为河东是他定下的战场,也实则却是朕想要将战场选在这里。” 用兵之法,绝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是要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如今袁绍已经如期而至,那剩下的,便只是等待着对方发起进攻! “喏!” 钟繇在得知天子心里有数后,亦是放下了担忧。 “德祖!” “臣在!” 最后的杨修出列,眼怀期盼的看着刘协。 “朕渴了,给朕倒杯水来。” “……” 帐内众将一阵哄笑,方才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弦终于是松了一松,不至于太过血脉喷张。 杨修无奈的端了一杯水过来,却被刘协叫到身边,耳语一阵,其中内容不为外人知晓。 在听完刘协的命令后,杨修脸上的无奈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 “喏!臣一定不负天子所托!” 其余众将虽好奇天子与杨修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既然天子不愿告知,他们也没有多问。 第三日,关羽领兵抵达,被加入到刘协亲自坐镇的中军当中。 第五日,修整一番的袁军再次做出了试探。 这一次是由南匈奴骑兵为主力试探,其果真是牵制住了一部分的西凉骑兵。 袁绍见到南匈奴骑兵可用,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是安然吞到肚中。 “全军出击!压垮对面的敌军!” 南匈奴骑兵直扑汉军西面侧翼,而袁绍的前锋也在此刻轰然压了过来。 为首的二将,依旧是袁绍的心腹将领——颜良、文丑。 他二人此刻看着自己将要面对的那面旗帜,嘴角冷不丁泛起冷笑。 “关羽?” “无名之辈罢了!” (本章完) 第259章 卷四 背后就是天子 第259章 卷四 背后就是天子 龙纛之下的刘协也看到了两面旗帜下的颜良、文丑。 “看人数,应该是约莫一、两万众。” 这一、两万河北士卒人人身披重甲,手持矛革,显然都是袁绍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精锐部队。 “河北果真富饶。” 后汉二百年,关东逐渐强盛,关西却逐渐没落。 即便朝廷有雍凉之地外加一个益州,都不能在财力上与占据河北的袁绍或者占据中原的曹操相媲美。 刘协看着自家士卒身上的甲胄,已然是决定等到回去后便要做些什么能够提高战力的法子。 “好在骑兵终究是占优的。” 除了正面冲阵的这两万士卒,刘协也能够看到南匈奴的骑兵正缓缓往西侧靠拢。 相比于正面颜良、文丑悍不畏死的冲锋,南匈奴的骑兵则明显要行动迟缓的多。 没错,就是迟缓。 明明是骑兵,却动的比步兵还要慢。 但是每当汉军的西凉骑兵要绕弯子前去包围、策应正面的步卒之时,这南匈奴骑兵便会立刻冲上来,狠狠往西凉骑兵的侧翼咬上一口,仿佛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小偷在面对一位壮汉时也不正面抵抗,就是拿柄小刀在侧面捅着壮汉的腰子…… “南匈奴……” 刘协见到这一幕,忍不住从心底泛起一阵厌恶与警惕。 南匈奴这样的战法,便是在拖住西凉骑兵的前提下尽可能保护自己的有生力量。 有着这样心思的匈奴人,刘协不信他对于汉匈之间的民族之别没有认知。 若是汉人有一天衰弱,只怕第一个造反的便是这样的人。 刘协微微皱眉,随即又往战场的东面看去。 但因为战线实在太广,即便刘协目力极佳,却也不能看到东面战场上的具体局势。 不过从动静来看,刘协能够笃定东面袁绍派上来的兵马绝对不是骑兵。 “以步卒抵挡骑兵?” “袁绍……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麾下的士卒啊。” 刘协闭上眼,立刻计算起如今战场上的形势。 如今袁绍从正面已经出动两万步卒。 南匈奴骑兵则是将近一万人。 东侧战场上刘协虽然看不清状况,但想要用步兵阻挡骑兵,最起码也要有两万步卒结成大阵御敌。 也就是说,袁绍一上来,便将五万大军投入到了战场当中。 朝廷这边。 中央最前方是关羽领来的一万兵马。 东、西面各是一万铁骑,由吕布、张辽统领。 剩下的,便是牛辅、徐晃率领的两万步卒充作后备役。 战场最终的走势如何,就看袁绍何时将自己的五万援军甩出来,也看刘协用这两万后备役怎样抵挡袁绍的出招。 至于现在…… 刘协看了眼纷乱的战场。 即便能做到心中有数,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微操。 剩下的事情,便只能交予各处将领自己决断了。 另一侧。 袁绍此刻骑白马,着金甲,披锦袍,也在搭建的一处高台上观看着整座战场的局势。 不过看了一会,袁绍便开始索然无味。 和刘协第一次接触这种规模的战事不同。 袁绍在河北与公孙瓒的战事中,已经习惯了动辄数万大军的相争。 当战事已经开始,那主帅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待! 等到那个战机出现,然后摧枯拉朽的冲过去,将敌人碾压的粉碎。 而对于这个战机的把握,袁绍从来没有失误过。 正是凭借着对这一时机的把握,袁绍才能屡屡击败公孙瓒,甚至让军伍出身的公孙瓒发出“袁氏之攻,状若鬼神”的感慨。 所以袁绍知道,现在距离那个战机出现的时间,还很久! 于是索性不再去看战场,转而是透过战场,看向边缘的那面赤红龙纛。 “汉天子啊。” 袁绍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这一战,已经等待太久了。” 后汉二百年,皇权不断旁落,在外戚与宦官手中轮流击鼓传。 所以袁绍早年间便看透一件事情。 权力,仅仅就只是权力。 它不属于天子,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它只存在于制度,存在于依靠它生存的势力之间。 而后汉二百年赖以生存的势力是什么? 天子? 笑话! 百姓? 更是扯淡! 世家! 这才对! 是世家撑起了权力,撑起了巍巍皇权,撑起了这后汉的一片天! 没有世家相助,刘秀拿什么重新建立汉室? 没有世家相助,汉室拿什么延续二百年? 换句话说,只要掌握了世家,便掌握了权柄。 而掌握了权柄……这汉室与汉天子,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 ………… 在董卓横插一脚前,袁绍一直这般笃定。 直到董卓以强兵镇压天下,袁绍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上,不光只有天子和世家。 还有无数犹如蝼蚁般,但却确实存在的百姓。 他们存在于乡间,存在于行伍。 存在于诗书的段落间,亦存在于兵戈的缝隙里。 “但这些人,终究撑不起来权力。” “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和张角一样昙一现,随便翻出个什么浪,之后便又消失不见。” “正如董卓一样,正如这西凉军一样。” “虽一时强盛,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袁绍握住剑柄,缓缓将剑身抽了出来。 “这权柄,终将是握在孤的手中!” “董卓那样地位卑贱之人,永远也掌握不住这样的权柄!” 袁绍举起长剑,剑尖直指对面龙纛:“杀过去!” “明明是被世家托举起来的汉室,明明是被世家扶持起来的汉天子,现在却想要忤逆世家,想要依靠着一些蝼蚁妄图续命?” “痴心妄想!” 随着袁绍一指,袁营中刹那间响起震天撼地的鼓声。 无数袁军士卒听到后方的鼓声,全都士气大振,拼命往汉军这边冲杀过来! 本来还勉强能够维持住的战线,在这鼓声的激荡下,竟然是已经出现了崩溃的架势! 如今顶在一线的便是关羽。 他也听到了袁营中的鼓声。 前线的压力陡然倍增! 不少地方,已然是被袁军打开了缺口! 关羽不得已,只得亲自上前督战。 来到一处缺口,关羽见有袁军士卒冲了过来,直接便是操起大刀,往对方脖颈处砍去! 鲜血四溅,糊住了关羽的眼睛。 随手擦拭过后,关羽便调转方向,朝着下一处缺口跑去。 这样救火似的驰援自然落到了身后刘协眼中。 此刻徐晃、牛辅也已经坐不住,纷纷请求出战。 “陛下!关将军抵挡不住了!” 现在的关羽,就好像在修补一条不断开裂的管道。 每修补一处,就会有更多的缺口裂开,让里面的水倾泄出来。 如此,就算关羽战至力竭,也不一定能够将这管道给修补好,反倒是有可能被里面的水给淹死、溺死! “陛下!” 对于徐晃、牛辅二人的声音,刘协确实充耳不闻。 若是现在就将徐晃、牛辅二人手中的两万兵马投入战场,那等袁绍将自己的五万生力军投入战场时又该如何? 刘协皱眉,往东西两侧看去。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要自己从后备军中抽调步卒上去帮关羽防守。 而是要让东、西两侧的骑兵尽快突破袁军的拖延,让他们赶来中央战场。 但西面的战场,南匈奴骑兵却始终在和吕布绕着圈子,就是不能脱身。 东面的战场,更是一点水都没有,只能是从传来的声音判断,那里似乎正陷入了一场苦战。 …… “等着。” 刘协继续坐在椅子上,可手背和双臂上的青筋却暴露了刘协的情绪。 “在等一会……” …… 前线关羽又修补处了一处缺口,却已是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累! 太累了! 关羽自诩体力惊人,虽比不得赵云,却也胜过这世间无数武将。 但此刻,关羽却由衷觉得自己的双臂发颤,双腿发酸。 “本以为到了家乡,能够富贵还乡,却没想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关羽本是河东出身,只是犯了刑罚,这才逃往幽州,与刘备相识。 之后便是转战千里,从幽州到了冀州,从冀州到了青州,又从青州到了关中,到了汉中,到了荆州,兜兜转转,这才又回到河东。 “不过也好。” 关羽本以为,自己此生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家乡。 若是能在此地为国尽忠,倒也算是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就在关羽思绪万千的时候,一只手掌突然搭在关羽肩膀上。 关羽汗毛炸立,转起大刀就要往后砍去。 不过在看清来人后,关羽赶紧停住动作,冷冽的丹凤眼中罕见露出波动。 “陛下?” 此刻出现在关羽身后的,竟然是坐镇中军的天子? 刘协支撑住关羽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让他能够稍稍休息。 “云长辛苦了。” 关羽很快发现,不单单是天子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便是那面龙纛,也如影随形的跟着天子,赫然矗立到了这战场前线! 此刻这面龙纛已经超过了关羽的将旗,直接来到了汉军的最前沿! 那鲜艳的旗帜似乎是在告诉所有汉军士卒—— “天下虽大,但此处就是战场!” “战场虽大,但身后就是天子!” 君若死,天子亦不存! (本章完) 第260章 卷四 虓虎出笼! 第260章 卷四 虓虎出笼! “陛下!!” 关羽见刘协出现在身后,赶紧叫亲兵过来以大盾置于刘协身前。 “此处危险,还请陛下……” 关羽本想让天子后撤。 可随即他便意识到,天子既然已经来此,就不可能再往后撤。 龙纛前移能带来多大的助力,龙纛后撤就能带来多大的惶恐。 眼下天子既然已经来此,就意味着天子只能不断前进! “云长莫要担心。” “朕既然来此,自然心中有数。” 刘协看向左右两侧。 “昔日太师传授朕兵法的时候,曾讲过阵型共有十种。” “方、圆、锥行、雁行、钩行、玄襄、疏阵、数阵、火阵、水阵。” “火阵、水阵受地势限制,并不常用。” “疏阵、数阵,是以虚实之策来应对敌人的阵型,对眼下并无益处。” “剩下的阵型中,太师一般也只用方、圆、锥行、雁行等阵型与朕对弈。” “只因钩行、玄襄两种阵型较为困难,所以太师常言若非是善战的将领,便不要用这两种阵型对敌。” “今日朕虽依旧称不得善战,却也要用一次这个阵型了。” 关羽闻言,熟读兵书的他也是眼冒金光,往左右两翼看去。 “陛下要用钩行阵?” “嗯。” 钩行阵,本为春秋车兵之法。 将车兵置于战场两侧,中间则放置弩、戟、矛诸兵种,由中间先出动攻击,钩住敌军,两侧纵列的车兵出击,将钩住的猎物活活咬死。 眼下刘协无非是将两翼早已淘汰的车兵换成了骑兵,让骑兵变成了收割的武器。 而至于那个“钩”,也被刘协换成了“饵”。 此“饵”便是天子自己!龙纛本身! 而变成钩行阵后,原本是负责护卫左右两翼的骑兵部队也瞬间被解放。 原本的的战术防守变成了战术进攻。 东面的情况如何刘协不知道。 但倘若西面的南匈奴还是用之前的招数对付吕布,吕布完全可以不再管他,直接冲出囚笼,一头扎进中央战场,用骑兵扫荡! 此刻正被南匈奴骑兵折磨的吕布见到天子龙纛前移,便知道天子的布置终于开始了。 “变阵!” 吕布之所以老是被南匈奴捅腰子,就是因为按照之前的布置,他麾下的骑兵要将头伸到阵前进攻,又要将屁股留到后方防守,这才能让南匈奴够到自己的腰子。 但正如刘协一开始的设想,随着变阵之后,吕布的屁股终于不用留在后方保卫中军。 所有的束缚都在这一刻解放,吕布这头虓虎终于是被彻底解放,领着全部骑兵往南匈奴的阵线冲杀过去。 栾提呼厨泉见到这一幕,当即脸色一变:“撤!” 捕猎猛兽的时候,绝对不要站在它的前面! 因为一旦当它挣脱束缚,那便要直面它的怒火! “撤!” 但栾提呼厨泉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或者说,身为匈奴单于的他,早已没资格接触这种规模的战事。 十万人规模的战场上,从来只有前进!前进!再前进! 正如随着刘协的龙纛一到前线就不能后撤一样。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随着栾提呼厨泉的军令一下,南匈奴骑兵顿时开始自乱阵脚,有些茫然的陷入到了正面战场中。 尤其是南匈奴骑兵虽看似一体,有一个名义上的单于,但其兵力却并未是统一调动的。 单于部。 左贤王部。 右贤王部。 这分别是三个独立的个体! 如今单于部的骑兵虽然向后撤去,但是右贤王部去卑却有部分陷入到了战场中央! 不少右贤王部的匈奴骑兵都茫然的看着向后撤去的单于部、不知所踪的左贤王部,以及自己右贤王部那左摇右晃的鹰头大纛。 右贤王去卑并不是不想撤离。 只是去卑刚好被栾提呼厨泉的单于本部骑兵与颜良、文丑的步兵大阵夹在中间。 如今呼厨泉下令撤兵,但颜良、文丑部的步卒却依旧在向前冲锋,这就逼的去卑要么直接从颜良、文丑部的步卒中央碾过去,要么就只能等呼厨泉的单于部彻底撤退后才能从空挡钻出去! 简单来说就是—— 去卑,被自己人包围了! 眼下,右贤王部已经成了单于部的肉盾! 除非等到呼厨泉彻底撤离战场,不然他只能正面迎击那个天下无双的战将—— 吕布! 就在这时,南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无数残肢断臂自人群中炸裂开来,一道赤红的身影宛若流星一般径直砸入到右贤王部中,轰然将其炸成一团废墟!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 体挂西川红锦百袍! 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 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 胯下嘶风赤兔,手中方天画戟! 鲜血染红了吕布的脸庞,脸上的狂笑让他宛若魔神! “你们刚才,玩的很开心啊!” 被南匈奴一直骚扰一直骚扰,吕布早已憋屈到了极致! 如今终于是解开了束缚,吕布再没有任何顾忌,直接便朝着近处的右贤王大纛冲了过来!去卑见到吕布骇然的模样,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赶紧调转马头想要往后逃窜。 “别走啊!你们这群匈奴杂碎刚才不是很开心吗?” 吕布方天画戟重重一砸,前方直接被砸出一条血海铺出来的道路。 赤兔四肢舒展,仿佛让这战场失去了距离的限制,载着吕布轰然便杀到了去卑身前。 “吕将军,且慢!我……” 去卑最后的生命本能让他忍不住开口呼唤,结果吕布直接便将长戟放平,从其张开的口中刺了出去! 去卑的半个脑袋瞬间不翼而飞,以至于他的身体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丢掉脑海后依旧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 “右贤王死了!” “右贤王死了!” “……” 周围的匈奴骑兵瞬间四散逃开。 也不顾眼前之人是单于部的同族,亦或者是颜良、文丑麾下的步卒,他们都架着马从其头上践踏过去,哭喊着要回到自己家中去。 “竟然只是个右贤王?” 吕布也听到了周围敌军的呼喊,颇为无趣的看着那个大纛,随即竟直接将这面代表了匈奴臂膀的右贤王大纛单臂举起,扛在了肩上。 “匈奴单于在哪里?” 吕布曾答应过天子,要多杀几名异族首领。 而区区一个南匈奴右贤王……显然还不够格! “吕将军,呼厨泉跑了!” 有人示意吕布去看那面夹着尾巴逃窜的匈奴单于大纛,这让吕布不爽的啐了口唾沫。 “干!” 眼见呼厨泉已经逃离战场,吕布便调转方向,继续朝着中央战场挺进! 驱散南匈奴骑兵,不过是局部的小胜。 真正的战场,终是在这正中央的对决上! 而颜良、文丑其实早已察觉到了汉军的变阵。 但刘协已经将“钩行阵”的阵眼变成了“饵”。 天子为饵! 龙纛为饵! 哪个将领能够忍受这样的诱惑! 故此,即便察觉到吕布猛虎出笼,往南匈奴那边冲阵,他们依旧选择在阵中与关羽消耗! 他们相信,以他们的兵力,绝对可以在吕布赶来支援前够到那面天子龙纛! 但侧翼的战事发展显然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栾提呼厨泉!我漕你八辈子先人!” 凭借呼厨泉撤退的果决,颜良、文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丫的绝对一开始就没想着帮自己的中军抵挡住吕布的进攻! 尤其是在吕布斩了右贤王去卑后,右贤王部的骑兵直接慌不择路朝着颜良、文丑这边冲了过来,反倒是给自己造成了许多麻烦! “怎么办?” 文丑询问颜良。 “还能怎么办?” 现在颜良、文丑不过两个选择。 第一,分兵去侧翼阻挡吕布。 第二,继续突进,撕破关羽的防线,摧毁那面敢以身为饵的龙纛! …… “傻子才去对战吕布!” 方才吕布阵斩匈奴右贤王去卑的模样他们也看到了。 那玩意是人吗?啊? 和吕布相比,他们宁愿与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什么“关羽”打上一场! “进攻!” 颜良、文丑当即不再去管侧翼正往自己这边突击的吕布,而是亲自率兵往关羽那边杀去! “云长!” 刘协此刻也观察到颜良、文丑正身先士卒往这边杀来,于是指着二人询问:“云长观颜良、文丑如何?” 关羽虽喘着粗气,但这并不妨碍关羽顺手捋了一把长绪,侧身盯着二人:“不过插标卖首之辈,土鸡瓦犬之徒!” “善!” 刘协就喜欢这般傲气的关羽。 当即,刘协便问身边的钟繇要来一壶美酒倒入碗中。 “不是温的,还望云长莫要嫌弃。” “陛下赐酒,怎会嫌弃?” 关羽奇怪天子为何要执意什么“温酒”,但这并不妨碍关羽断然拒绝。 “天子赐酒,怎可无功受之?” “待臣斩下二人首级,再来饮这庆功之酒!” 说完,关羽便一夹马腹,朝着颜良杀去。 而颜良见到突然冲出一个红脸大汉,亦是有些慌乱。 但看关羽提着大刀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立刻会心一笑。 “不过是个银枪蜡头罢了!看我颜良今日便一刀斩了你首级!” (本章完) 第261章 卷四 你让我小心一个马弓手? 第261章 卷四 你让我小心一个马弓手? 关羽纵马前来,颜良猿臂微动,便将长刀架在自己身前,想要挡住关羽之后顺势一刀结果关羽性命。 身上仅用了三成气力,颜良更多的还是在关注不远处的龙纛。 只有几十步! 只有几十步,就能摸到那面龙纛之下! 本来颜良对大汉天子的龙纛还有些畏惧。 可当真正来到这龙纛之下后,他却只剩下即将亵渎这面龙纛的快感。 高高在上的大汉,终究要被自己踩在脚下践踏! 这股快感来的太过突然,让颜良彻底沉浸其中。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现,临近到跟前的关羽已然将大刀高高举起,抡成一个满月! 颜良的三成力道与关羽大刀一碰,一股深入骨髓的后怕顿时翻涌上来! 要遭! 一刀既出,宛若青龙出海! 磅礴的刀劲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颜良的防线,将颜良的长刀直接压下,自颜良胸口劈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森森白骨从划开的皮肉中窜了出来,身上的肌肤就和破布一般随意耷拉着,而其眼中更是出现了惊恐之色。 关羽的一刀……怎会如此强悍! 突然的变故令颜良周边的亲兵失声尖叫起来,而颜良直到自己坠下战马时,方才感受到胸前的剧痛。 天旋地转。 最后落入颜良双目的,却是关羽随意的一撇。 “他甚至不愿正眼看我?” 颜良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自己是谁? 河北四庭柱之一! 袁绍绝对的心腹! 鞠义之后的河北第一名将! 然后自己在被杀死后,杀死自己的人甚至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关羽,关云长。” 随着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后,颜良终于是重重衰落到了地面上,荡起无数尘土。 “将军!” 颜良战死,立刻引起周围袁军的悲鸣! 不远处的文丑见状,起初还不明所以。 直到听见有士卒高呼颜良身亡,文丑这才红了眼眶。 “竟敢杀我兄长!” 颜良、文丑被袁绍自军中发掘,这些年大大小小不知并肩作战过多少场战役,两人的情谊早已不能用“寻常”二字来形容。 听到颜良身亡,文丑当即不顾一切抛下阵型往关羽处杀来! 乱军之中,最忌讳单打独斗! 哪怕如鬼神一样的吕布,往敌军冲锋的时候都需要亲兵侍卫在旁策应,更何况是文丑? 周围汉军士卒察觉文丑这样一位大将单枪匹马的杀到,当即便蜂拥而至,将文丑团团围住。 文丑虽也称得上骁勇,真的冲杀到了关羽身旁,可却已是身上没了气力! 正要喘息两口的时候,便是刀锋破空之声,宛若游龙长吟! 一轮大刀电光火石之间,顷刻间便砍向文丑首级,不待文丑架枪抵挡,便觉得脖颈一凉,随即视线便往后仰去。 “竟连关羽的样貌都没有看到?” 文丑不甘的费尽力气想要将眼珠朝下翻滚,去看关羽样貌。 可平日里无比轻松的事情,在掉了脑袋后竟这般费劲,以至于便是用尽全力,也不过是看见关羽的一片衣角。 原本嘈杂的战场,竟然诡异的陷入寂静。 这本该是最为激烈的前线,却反常的陷入沉默。 随着颜良、文丑身死,双方的士卒的大脑都陷入一片空白,有些茫然。 而龙纛下的刘协在看到这一幕后,亦是不自觉发出感慨:“关将军壮哉!” …… 周边汉军士卒顿时反应过来。 “关将军壮哉!” 所有汉军士卒跟着天子,共同呼喊出这句话,势若山崩—— “关将军壮哉!” 本来还岌岌可危的汉军战线顿时变的稳固起来,甚至还有局部地方的校尉领自己麾下将士发动了反攻! 关羽长须一捋,来到天子身边,接过了刘协手上不过端了半炷香的美酒,豪爽的一饮而尽! “关羽,幸不辱命!” …… 另一侧吕布有些不爽的看着中央的阵势。 不是…… 自己也砍了一个匈奴右贤王呢! 怎么自己这边就没那么大的欢呼声? 呵! 本来还打算扛着右贤王大纛给天子炫耀的吕布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于是干脆就将这大纛给丢到地上,任由士卒践踏。 而战场中央的阵势也终于传到了袁绍耳中。 初闻噩耗,袁绍还不敢相信。 “吕布在侧翼统领骑兵,西凉军中还有谁能斩颜良文丑?” 不过当袁绍看到颜良、文丑的将旗被淹没到了人海中,再不见一点踪迹的时候,才终于肯接受这个现实。 袁绍那张本来还算是俊朗的面庞此刻青筋暴起,变得分外可憎:“是谁?是谁竟有本事斩杀颜良和文丑?” 来传信的士卒急忙报出姓名:“是昔日刘备麾下马弓手关羽!”听到这个名字,袁绍瞳孔一缩! 因为他突然想到之前与曹操合兵击败刘备的时候,曹操还特意提醒袁绍,让他小心刘备身前的关羽和张飞。 袁绍不求甚解。 当在得知关羽不过是一小小的马弓手后,更是讥讽曹操道:“孟德莫不是糊涂了,竟然让我小心一个马弓手?” 而眼下,斩杀颜良文丑的,赫然便是昔日刘备麾下的马弓手关羽! 袁绍眼珠凸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可就在这时,袁绍猛然回过神来,往战场中央看去。 因为颜良、文丑的征战,让袁军的先锋部队临时失去指挥,已然是乱做一团,将中央战线搅成了一塌糊涂! 若是让常人来看,只以为自己劣势尽显,恨不得立刻鸣金收兵,及时止损。 但袁绍的关注点,却并不在那两万已经没了秩序的先锋大军。 他关注的地方,是西侧的吕布! 中央战线的一塌糊涂,也使得吕布的骑兵一头扎进其中后变得动弹不得。 西凉骑兵虽然凶猛,但此刻却被陷入混乱的袁军搅在了一起,彻底煮成了一锅浆糊! 战机! 袁绍一直苦等的战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颜良、文丑虽被阵斩,但也将战场搅的混乱! 这混乱的战场是将吕布麾下的骑兵卷了进去,让袁绍一直忌惮的西凉骑兵突然就变的动弹不得! 机会! 袁绍当即强行压制住自己多余的情绪,唤来自己麾下的韩猛、蒋义渠。 “如今对面骑兵动弹不得,正是我军一举获胜的大好时机!” “碾过去!” “将对面的西凉军队彻底碾碎!” 韩猛、蒋义渠:“喏!” 二人当即率领袁营中的五万大军倾巢而出,犹如洪水一般从北面席卷过来! 这五万大军的出现让汉军将领不自觉的抬头看去,眉宇间充满了凝重。 即便是吕布、关羽,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距离他们作战已然过去了半天。 即便是以吕布、关羽的体力,也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是其他寻常士卒? 眼下袁绍将新的五万大军投入战场,毫无疑问会摧枯拉朽的往天子这边杀来。 “陛下!” 看到袁绍的五万大军再次杀来,一直侯在最后的徐晃、牛辅也终于是坐不住,纷纷朝着天子派来使者。 “陛下!是时候了!让我们出战,换下关将军和吕将军吧!” 吕布、关羽的军队鏖战已久,不过是凭借着天子龙纛、关羽斩将的那几口气苦苦坚持。 若是再让他们抵挡袁绍新派来的五万大军,怕是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但刘协平静的看了眼东面,却默默摇头。 “等着。” “陛下!!” “朕说了,等着!!!” 来传令的士卒眼含热泪,不忍心的看了眼身边已经精疲力尽的同袍,终究只能策马回到后方禀报消息。 关羽见天子传下这样的军令,虽有些不解,却还是策马离去,招呼士卒继续维持住阵线。 吕布见到天子没有给他下达撤退的命令,也是尽可能的将已经陷入战阵的骑兵往外带领,打算继续遵循命令,朝着袁军发起冲锋。 身后的徐晃、牛辅虽然都是明显出现了骚动,却终是不敢再派人去催促天子。 眼下这个时刻,所有人都无条件的将自己的信任,同时也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了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了从袁绍大军中新涌出来的五万大军上。 不断的前进,不断的吞噬。 即便是遇到颜良、文丑麾下的士卒,他们也毫不留情的将其碾碎。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脚步。 即便是同袍,也依旧不行! 这股洪水在几息之间便赶到了中央战场。 一股毁灭的气息化作飓风拍打在刘协身上,让刘协的赤红披风在漫天缟素中飘荡。 一千步! 八百步! 五百步! 在这个距离,袁军的弓箭已经能够摸到汉军的边缘! 在袁军后方观战的袁绍见到大军已经逼近到如此地步,而汉军却依旧没有换防时,已然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 赢了! 又赢了! 袁绍长舒一口郁气,将方才的闷愤都吐了出去。 “汉室,是我袁本初的了!” 就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东面战场此刻忽然震动起来。 这股震动对于每一个上过战场的人都不陌生。 骑兵! 而且听动静,绝对是一支数量极其庞大的铁骑! (本章完) 第262章 卷四 放水 第262章 卷四 放水 【張】! 地鸣声至,一面将旗出现在了空旷的东侧! 为首之将手持长刀,背着两柄短戟,正往战场中央奔驰! 张辽! 还有其麾下的……一万西凉铁骑! 袁绍见到这一幕,“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东面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郃呢?高览呢?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被袁绍派去东面以步兵阻挡张辽的,正是张郃、高览。 张郃、高览的大军,本身就有两万之众,之后在收编了李傕、郭汜的部分兵马后,已然是越过了三万的大关! 这种规模的步兵,竟然没有拖住张辽的骑兵? 这怎么可能! 就在袁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东面的骑兵上时,袁绍营地后方突然爆发一阵骚乱。 不多时,便有亲兵哭喊着来到袁绍身前:“袁公!徐荣反叛了!” 徐荣! 袁绍突然觉得胸腔内似有一口淤血堵塞,让他喘不上来气息。 开战前,他害怕徐荣在战场上不忍心对昔日同袍下手,进而惹出事端,还专门将徐荣部属放在大营后方。 可现在,徐荣竟是反叛了? 袁绍看着东面逐渐逼近的张辽,又听着背后传来的喊杀声,手脚早已变得冰凉。 反观对面的刘协。 在看到张辽领兵出现在东面的战场上后,终于是彻底放松下来。 “袁绍,输了!” 三天前。 袁绍就已经定下了由张郃、高览率军去东面拖住张辽的骑兵。 这一决定自然引得二人不满。 以步卒在原野之上以血肉之躯抵挡骑兵,便是傻子也该知道那是一个血流成河的下场! 张郃、高览请求袁绍能够宽限一些条件。 比如只拖住西凉骑兵两个时辰,之后就让其他将领率人继续顶上。 这个提议毫不例外的被袁绍拒绝。 “儁乂将军能够击败李傕、郭汜,难道还怕一个张辽不成?” 张郃苦苦相劝:“之所以能够击败李傕、郭汜,是因为其营中本身出现了纷乱,这才让我觅得了机会。” “更何况当时轵关的地形崎岖,利于步卒作战而不利于骑兵,这才能够击败李傕、郭汜,夺取他们的大营啊!” 可袁绍只是淡定道:“便是以原野作战,以儁乂的兵力,怕不是也能够将对方的骑兵挡住吧?” …… 张郃这才明白,袁绍方才说的话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还是忌惮张郃击败了李傕、郭汜,忌惮张郃俘虏了他们的一万士卒!更忌惮张郃的河北出身! 加之如今沮授不在,更没人帮着张郃说话,张郃一时之间竟是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张郃不由心灰意冷,便拉住高览,不让他在与袁绍争辩,而是悲伤的回到自己营中。 正待借酒消愁之时,却有亲兵传报,说是有一徐荣帐下的文士求见。 徐荣? 张郃与徐荣并无交集,但想到徐荣将来少说也是两千石的高官,终究还是决定先与其见上一面。 当这文士进入帐中后,张郃一眼便看出了此人的不对劲。 不但年轻的有些过头,最重要的是其身上的自信气质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杨修见过张将军。” 杨修? 没听过。 张郃审视着杨修,不自觉摇摇头。 杨修见状也是有些无奈,知道自己的名声还远没有到天下闻名的地步。 “家父杨彪。当朝太尉的那个杨彪,也是出自弘农杨氏的那个杨彪。” 张郃顿时变了颜色,震惊的看向杨修:“竟是杨彪之子?汝来做什么?” 如今三公虽不掌权柄,却都是由海内名士担任,张郃自然不至于连杨彪的名声都没听过。 更何况杨彪还出自声望不弱于汝南袁氏的弘农杨氏,这更让张郃警惕到了极点! 同时张郃大脑飞速运转。 杨修怎么会和徐荣这个“朝廷叛将”扯上联系? 而且这杨修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帐中? 灵光一闪而现,张郃旋即有些吃惊的看向杨修。 杨修也没有当谜语人,直接了当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奉陛下之命前来袁营中与徐荣将军商讨作战时机的。” 听到杨修这么说,张郃直接将腰间佩剑拔出一截,露出其中锋芒,对着杨修怒目而视:“徐荣竟是诈降?” “自然是诈降,徐将军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当狗呢?” 张郃的宝剑已是全部出鞘:“汝想找死吗?” “难道不是吗?” 杨修打了个哈欠,用手指将张郃的剑刃移开。 “我本来只是前去徐荣将军营中罢了。但徐荣将军与我说了一番近日袁营中的事后,我这才起了心思来看望张将军。”“被袁绍那般对待,难道还不能算是在给人当狗吗?” “不对……便是一般人当养狗也不会那么苛刻,至少他们不可能看着自家狗在外面吃的圆滚滚的后就怀疑这狗是偏向外人的。” 杨修神色轻松:“再说……” “我与张将军说了,我是弘农杨氏出身,当今太尉的独子。” “你杀了我,你怎么和袁绍交代?” “就算你将我交给袁绍,袁绍凭着他外宽内忌的性格也不会杀我,反而要留着我收拢关中士族的人心你信不信?” …… 张郃当然信! 以杨修的身份,袁绍即便知道杨修是来做什么的,怕是也不会杀死杨修,反而会用心招待,奉为座上宾,用以收买人心。 张郃有些颓然,有气无力的将宝剑耷拉到地上,锋芒不在。 “张将军,我既然表明身份,你也应当知道我的来意。” 杨修见张郃垂头丧气,便起身朝着他恭敬行了一礼:“张将军被袁绍如此苛待,为何不弃暗投明,效忠朝廷呢?” “论大义,对面的是天子!是朝廷!论小恩,袁绍对你又是这般苛责,你为何还要继续待在袁绍帐下呢?” “……” 虽早已猜到杨修是来策反自己的,但张郃还是摇头拒绝。 “袁公到底是吾主……” “张将军!” 杨修毫不犹豫打断了张郃。 “袁绍是你主?” “那韩馥算什么?” “张将军莫非忘了,昔日被袁绍活活逼死的冀州牧韩馥?论入仕情分,他才是你主!” “更别说还有天子!”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以袁绍为主而不顾韩馥,是为不义!你以袁绍为君而不顾天子,是为不忠!” “张将军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背上这不忠不义的骂名吗?” 张郃哑口无言。 不是谁都有那么绝对充分的理由与汉室为敌,与天子为敌。 即便袁绍在河北又立下一个伪汉朝廷。 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以至于张郃根本都不敢与杨修争论此事。 此时听到杨修步步紧逼,张郃的防线也已然是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张将军其实不用这般为难。” 杨修也看出张郃此时的状态,便不再紧逼,反而是自己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我今日来寻张将军,固然有令张将军弃暗投明的心思。但究其原因,还是为张将军在袁营中的待遇打抱不平。” “袁绍竟名张将军以步卒在原野上抵御骑兵?” “袁绍这是多想让张将军还有汝麾下的河北士卒去送死啊?” “故此今日前来,吾主要还是想找个两全的法子!” 张郃冷脸,却又止不住好奇:“什么法子?” “自然是既不让张将军为难,又不损害张将军麾下士卒的法子!” 张郃来了兴趣:“此言何解?” 杨修:“袁绍既然不知道体恤张将军,那张将军又何必真的为他袁绍效力呢?” “待到战时,张将军只消稍稍阻挡一番朝廷骑兵,之后便让开道路不就行了吗?” 张郃这才知道,杨修竟是要他放水? “不成!” 张郃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知道一旦让侧翼的骑兵冲入中央战场中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那完全就是在将袁绍往死里坑! 更别说袁绍不是傻子,张郃一旦放水,袁绍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杨修被气的有些发笑:“袁绍都不知道体恤张将军,张将军反倒是为袁绍考虑上了?难道张将军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至于袁绍被发现……张将军也不用担心!张将军之前不是收拢了李傕、郭汜部的一万士卒吗?张将军到时候只要对袁绍复命说是这些士卒在战场上起了兵变,这不就能糊弄过去了吗?” “还望张将军仔细考量。” “我今日前来,可全都是为了张将军还有你麾下的士卒着想啊!” …… 张郃知道,杨修所谓的“为自己着想”完全就是鬼话。 但杨修的计策确实是让张郃怦然心动。 只要将责任推到李傕、郭汜的那一万降卒身上,就能轻松将自己摘出去,让自己麾下的河北士卒不受损失。 更别说还能以此报复袁绍,打击袁绍的本部势力。 而袁绍的本部势力一消,相对应的河北势力必然便会涨起来。 若是河北势力真的在此战过后膨胀起来,那袁绍他还敢这样对待自己这些河北人吗? (本章完) 第263章 卷四 大风! 第263章 卷四 大风! “我会看情况而定的。” 张郃并未将话完全说清楚,只是保持着自己暧昧的态度。 眼下到底是袁绍占据着优势。 朝廷虽然占据着大义,虽然有着最为骁勇善战的西凉大军,但张郃对那个神秘的,崭新的,与之前制度完全迥异的新的大汉朝廷还是充满着不确定。 尤其是…… “如今朝廷的天,全是董卓在撑着。” “那位天子,当真有这个气魄将汉室的天下给撑起来吗?” 杨修听到张郃的疑问,没有迟疑便回答了他—— “可以的!” “天子欠缺的,从来不是支持。” “从西面的凉州到东面的并州;从北面的关中到南面的益州;哪里还有贫苦的百姓,哪里就有天子和朝廷的支持者。” “天子真正欠缺的,不过是如同太师一样对于天下宵小之辈的震慑!” “而随着安邑之战落幕,待天子大获全胜后,自当补全这最后一块短板。” “到了那时张将军你便知道,今日之朝廷,与袁绍想要建立的那个天下有什么不同了!” 张郃眉头一挑:“你就笃定天子一定能赢?” “一定!” ………… 随着关羽斩杀颜良、文丑,在战场上一直与张辽战在一起的张郃也是放下执念,默默让开一条通道:“你且过去吧。” 张辽事先也得到了情报,所以并未真刀真枪的和张郃打上一场。 如今眼见张郃让开道路,张辽当即拱手:“大恩不言谢!我代朝廷谢过张将军!” 就在张辽指挥骑兵前进的时候,突然又折返回来,对张郃恳求道:“我观张将军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何不弃暗投明,与我等一起匡扶汉室!” 张郃摇摇头。 他与张辽不一样。 如今的河北,终究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朝廷即便在安邑击败了袁绍,也没那个能力反攻河北。 现在就投降,怕是极有可能牵连家人与宗族。 张辽见张郃无动于衷,也是拱手:“既如此,某便承下张将军这番人情!日后若是在战场相见,必然会对张将军手下留情!” 张郃听罢顿时有些不大乐意:“安敢以为日后必然能够击败我,需要对我手下留情?” 张辽老实憨厚的笑了一声:“只因此战过后,大汉将再无可能失败!” “想要击败汉室,这已经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说罢,张辽便扬长而去,朝着中央驰援。 张郃迷茫的看着张辽离去的身影。 …… 无论是之前的杨修,还是现在的张辽,从他们身上张郃都能够感受到对未来那炙热的向往。 按理说,河北朝廷也是新建了秩序,但河北官僚却并没有这种向往。 大家追求的,依旧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争权夺利,依旧是在派系错综复杂的站队中博弈。 如果说,关中朝廷好似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河北朝廷就仿佛一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老人。 “怎会如此啊?” 张郃想到张辽方才的言语,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放了对方过去。 因为这或许真的是袁绍,乃至整个关东诸侯势力唯一一次能够击败大汉朝廷的机会了。 “呼……” 但张郃看着身后这些健全的河北儿郎,想到他们的父母、妻子终于不用接收他们的噩耗之后,也便看淡了一些事情。 “原地整顿!待会立刻回去救援袁公!” “喏!” …… 张辽率领的铁骑化作一道镰刀,直接从东面一头撞入到了犹如潮水般的袁军队列当中! 整个天幕在这一刻都被撕开,本来汹涌的袁军顿时攻势一滞! 张辽冲入军阵后并未再如凿子一样将这军阵分裂,而是开始不断迂回! 车悬战术! 由赵武灵王创立,再由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创造的一种骑兵战阵! 顾名思义,就是要让骑兵迂回旋转,如同车轮一样在敌人的军阵中跑起来! 从外到内,犹如旋风般,将敌人吞噬干净! 吕布见到张辽冲了过来,不由大笑三声。 也不再领着士卒往空旷地带撤去。而是直接朝着张辽的车悬阵中突围,想要与其融为一体,将这个旋风不断扩大,彻底摧毁袁军的阵型! “时候到了!” 刘协见到这个风暴已经开始转动,便知道自己等待的战机终于已经到来! “传令后军,压上去!” 刘协来到龙纛之下,单臂高举:“压上去!” 一直等待着的徐晃、牛辅,见天子终于挥动起了令旗,各自长出了口气。 “压上去!” 在后方的两万步卒成为了最后一批投入战场中央的力量,直接轰然砸到了这个已经变成泥泞的战场上,激起无数猩红的水! 两万步卒并没有并成直线朝着袁营冲去,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圆阵,拱卫在了张辽、吕布等骑兵的外围! 每当内圈的骑兵清理出一圈血肉通道,外圈的步卒便会填补上来,将里面袁军的生存空间减少一些。 庞大的车悬战阵,俨然是要将这股庞大的袁军彻底压扁!将他们的血肉挤碎! 当洪水遇到了风暴,终究也要被这大势裹挟! “风!风!大风!” 西凉骑兵终究是再度驰骋在这原野上,将一切敢于挑衅他们的敌人彻底撕碎!无数被裹住的袁军已然失去战意,纷纷跪倒在地,朝着汉军乞降。 外面一些没有被包裹住的袁军,也开始纷纷往后逃窜。 走! 快走! 当洪水来临时,尚有山石能够屹立不倒。 可当有飓风刮来时,却无人可以幸免于难! 位于后方督战的蒋义渠见到前方的韩猛已经被西凉骑兵裹住,知道他必然是凶多吉少,便赶紧往袁军大营退去。 可等到了大营后,却迎面撞上了从大营中逃出来的袁绍,蒋义渠这才知道徐荣竟然已经叛变,导致唯一能够遮蔽骑兵的大营已失。 “袁公!速走!” 眼下中央战场已经被西凉骑兵搅了个天翻地覆,后面又是徐荣叛乱,便是想要固守大营收拢士卒都做不到! “走!” 蒋义渠带着袁绍往后逃去,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了刘协的“阴谋”。 之前刘协“存人失地”,将河东大量的土地拱手送给了袁绍。 适时袁军当中还有人嘲讽大汉天子胆小如鼠,不战而逃。 可今日战败之后,蒋义渠却愕然的发现,这片土地竟然这般广袤! 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绝望! 刘协让出的土地,完全成了西凉骑兵的狩猎场,让骑兵可以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的捕杀逃亡的袁军士卒。 没有阻拦。 没有遮挡。 只有一片片平原。 “连这也在那位天子的计算之内吗?” 蒋义渠心中顿生绝望。 此刻的他,宁可去面对在战场上犹如鬼神一般的吕布,也不愿面对布局了这一切的那位大汉天子! 在哪战。 何时战。 如何战。 所有的东西都被对方预料的一清二楚,所有的行动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样的战事怎么能够打赢? 蒋义渠不知道。 他只能是带着袁绍,拼了命的往北方撤去。 因为仅仅稍微慢上一会,便会有西凉骑兵借着马力追赶上来,将他们打翻在地。 原本数千人的队伍渐渐只剩下几百。 几百人的队伍又只剩下几十。 所有的步卒都被抛弃,剩余之人全都紧紧贴在马背上,贴着自己此刻脱困的唯一希望,双眼无神的朝着北方撤去。 …… “陛下!” 一身血腥味的张辽来到刘协身边,有些懊恼:“袁绍撤的太快了!若是再慢上一些,臣便能够将其擒住!” 张辽不满意。 相比于吕布和关羽,他的作战任务其实是最为轻松,同时也最容易立下战功的。 可偏偏,这最大的战功却没有落到他的手中,也难怪会这般生气。 “文远不必如此懊恼,袁绍逃不了多久的。” 刘协此刻神态终于轻松下来。 可眉宇间的威严,却是牢牢安在了刘协身上,让刘协看上去不怒自威。 “从今以后,袁绍再也不敢来寻衅滋事了。” “他要老老实实在邺城等着。” “等着朕,率领大军将他的城门叩开,将刀剑放于他的脖颈上!”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以后袁绍每每入梦,怕都是能想起今天的事情来。 他的梦魇,将不再是董卓。 他的梦魇,将变成刘协!将变成大汉!变成千千万万个支持汉室的寒门子弟! “袁本初,等着朕!” “可千万别和历史上一样,死的太早!” 张辽见天子好像不在意是否能追上袁绍,稍稍有些不满:“那臣便先去追逐袁军了,看看能否多收拢一些降卒!” “回来!” 刘协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良将,也心疼的看着周遭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士卒:“急什么?就是十万头猪放跑了也要抓个三天三夜,现在急这么一阵又能如何?” “老老实实待着!给朕休息!” “还有奉先、云长他们,都把他们给朕叫回来!” 刘协立于龙纛下,双眼望向西方。 “不急这一会。” “朕……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本章完) 第264章 卷四 抓住沮授! 第264章 卷四 抓住沮授! 太原郡,晋阳城。 “你说南面的战事如何了?” “谁知道。” 郝昭和郭淮两人就像个怨妇一样守在城中,每日盼着传来点什么消息。 本来是想着仗义死节,效仿昔日苏武一般青史留名,结果袁绍在留下几千兵马守城之后便丢下他们往河东而去了? “也不知天子收到我们的消息没有。” “肯定收到了。” 那么多葫芦顺汾水而下,天子不可能看不见。 但随着袁绍突然领兵南下,晋阳城的防守压力已经大减,这反而是让他们担心起河东的战事。 即便派遣不少斥候前去打探,但因为晋阳城已被团团围住,消息极难传递进来,让他们根本不能探知河东那边的消息。 就在二人惆怅之际,却是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一个斥候冒死走山道,跳悬崖,将消息传到了晋阳城中。 “河东具体战事尚且不知,只是得知有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大官正将河东的百姓往太原迁徙!” 见没有打探到正经情报,郝昭一时有些郁闷。 但郭淮反倒是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啊!” “袁绍将河东的百姓迁往太原,恰恰证明了他还没有迅速的战胜天子,没有完全掌控河东。” “也就是说,天子终究还在与袁绍对峙,并没有落败。这样我们就足够安心了!” 郝昭仔细一琢磨,发现确实是这么个理。 他不由称赞郭淮:“伯济如今的官位虽然不如我,但是将来的前景怕是要远胜于我啊!” “若是此番还能活着见到天子,我一定向天子亲自举荐你,让你去朝中任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郝昭逐渐发现郭淮绝对是个全才! 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下任职,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等到又过了几天,郭淮的一番判断再次惹得郝昭钦佩不已。 “将军可发现,今日围城的士卒比平日要少上一些?” 郝昭闻言登上城墙眺望,果然发现外面营地中的炊烟变得比之前稀少。 郭淮眼前一亮:“前几日的消息是有个袁绍的大官来到了太原,现在围城的士卒却又变得稀少,难保不是说南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若是我等此刻率兵出城,在对方军心难定的情况下,说不定能杀外面围城袁军一个措手不及!” 郝昭顿时怦然心动。 反正在这守着也没什么益处,倒不如按照郭淮所言拼一次,以彻底解晋阳之围! “好!” 当夜。 郝昭、郭淮亲率三百锐士手持火把朝城外杀去,边扔火把还边敲锣打鼓,弄出声势,并且大喊道:“袁军败了!袁军败了!” 外面的袁军一时之间如惊弓之鸟,轻而易举就被汉军击散。 郝昭一开始还有些奇怪袁军为何这般脆弱,直到抓了两个舌头之后,才知道天子已经在河东击败袁绍。 这围城的部分士卒,正是被沮授调走前往南面接应袁绍去了! “天子果真击败袁绍?”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喜形于色。 “善!如此我等只要安然等待,等到天子前来即可!” 郝昭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千斤担! 而郭淮却注意道:“之前来到太原的大员竟然是沮授?” 沮授之名,如雷贯耳。 不提他本身就是河北朝廷的支柱、河北世家的话事人,单是他的官位、声望,就让郭淮有些垂涎欲滴。 “将军!单一个守城的功劳,其实算不得什么!” 郭淮尽是兴奋:“如今沮授就在太原郡!而且他昨夜不过刚刚调兵离去,必然还没有走远,我等若是追上去将他擒拿,怕不是真就立下了泼天功劳?” 郝昭眼睛一亮又是一亮! 这么大的功劳就摆在自己眼前,自己若是放过,当真妄为大汉武将! 于是郝昭便按郭淮之计,换上了他们刚刚获得的袁军甲胄,带上他们的旗帜,一路往南而去。 事情果真如郭淮所料,沮授因为太过匆忙,并没有走出多远。 而沮授见到身后突然有自家士卒追来,也不疑有他,没有做出防御。 直到郝昭、郭淮二人动手,沮授这才大惊失色,却已无法逃脱。 “好一条大鱼!” 郝昭、郭淮也没想到真的能擒下沮授,都是喜出望外。 恰巧此刻从南面追来的牛辅也已经来到此处,在说明情况后,牛辅便让郝昭、郭淮领兵去安邑见天子,自己则是亲自领兵驻守晋阳。 二人押着沮授,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被西凉骑兵驱赶的袁军俘虏,数目之巨竟然不下万人! 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规模的溃兵,所以不由咂舌:“难以想象那场大战究竟是怎样一番面貌啊!” 而被他们押运的沮授也一样看到这些被西凉骑兵驱赶的袁军俘虏,不由悲从心起,不自觉竟哭出了声音。 “这些都是我河北的百姓啊!” “袁公!这些可都是我河北的孩子啊!” “……” 郝昭和郭淮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有些悲伤,没了刚才的兴奋。 也是。 左右大家都是汉人。 便是打赢打输,又高兴个什么劲?将沮授运往安邑,钟繇在此处亲自接见了郝昭、郭淮二人。 “两位恪守太原,力保晋阳不失,当真是扬了朝廷威名!” “如今又捉到了沮授这样的人物,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啊!” 钟繇近日,其实心情也是有些阴郁。 李傕、郭汜毕竟与他一起在河东共事多年,如今骤然身亡,心中不免总是有些戚戚。 但在看到郝昭、郭淮这样的青年俊杰时,钟繇又有些释然。 万物有枯有荣,这才生生不息。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新的大汉,或许就要由这些新的年轻人才能支撑起来吧? 郝昭、郭淮见到钟繇这名两千石的大员虽也极为兴奋,但眼神中其他的心思终究还是被钟繇捕捉住。 “汝二人想见天子?” 郝昭、郭淮嘿嘿傻乐,显得有些纯真。 钟繇见状,也是微微一笑。 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谁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能见上天子一面,大抵就是能够吹嘘一辈子的谈资,他们又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钟繇:“你们今日怕是见不到天子了。” 郝昭、郭淮都是一愣。 “难道天子是嫌弃我们的功勋太小了吗?” “怎么可能?” 只见钟繇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帐:“天子就在其中,已经是三日没有出来了。” 二人齐齐看去,这才发现那座大帐极为特殊。 周围营地中的士卒都还沉浸在击败袁绍的喜悦里,大肆庆祝。 唯有那座大帐却是显得极为清冷,与整个营地格格不入,仿佛是独立于这座大营存在一般。 “天子……为何在那里?” 钟繇眼神复杂:“那里,停着太师的棺椁。” 二人一愣。 也就是说…… “天子现在是在给太师守灵?” “嗯。” 钟繇没有否认。 “陛下自从赶到河东后,便没有去看过太师的棺椁,一直在呕心沥血的筹备战事。” “当战事胜利后,天子便第一时间进入其中,并令我等知情之人不要大肆宣扬。” “天子说如今士卒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正是需要放松庆祝的时候,绝对不能强制他们也与自己一同为太师守灵。” “故此,天子终究是一人进入,在其中已是三日滴水未沾,寸米未尽了。” …… 别说郝昭、郭淮此时陷入沉默,便是沦为阶下囚的沮授都看着那座军帐,目光中充满了敬意。 有这样的天子在,袁绍……输得不冤! 众人也决定不打扰天子,让天子静静在其中陪伴太师最后一程。 翌日。 郝昭、郭淮还在熟睡之时,便被士卒唤醒,说是天子召见。 他二人都是心中一惊。 看天色,如今天子不过是刚刚从灵堂中出来,竟然是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接见他们? 他二人又是感动,又是惶恐,便跟随天子亲兵前往到了另一处军帐当中。 “陛下圣躬安!” “朕安,免礼。” 二人这才敢起身,并且偷偷打量了一眼天子。 此刻的刘协脸色惨白的厉害。 整个人也是消瘦了许多,显得有些憔悴。 郭淮更是能够看到天子的眼眶似乎有些红肿,不过也就也仅敢看那么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刘协此刻其实已经收敛了不少情绪,只是外在身体上的一些表现终究无法掩饰。 不断打量着郝昭、郭淮,刘协也是没有想到在太原竟是突然冒出了这两人替自己守住了晋阳。 守住晋阳,不但使得袁绍没有了进攻河东的跳板,也将袁绍后撤的空间拉到了最大,将袁绍损失升到了最高。 不然,即便刘协在河东击败袁绍,只要袁绍在太原留下部分人马接应,将晋阳城城门一关,恐怕也不能达到今日这样的战况。 “你二人,很不错。” 刘协露出微笑:“朕已决定,将你二人迁为鹰扬将军、虎威将军,赏关内侯爵位,继续镇守太原!” 郝昭、郭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以至于一时都忘了谢恩。 竟一步升到了将军之职! 要知道,在这场战事前,便是张辽、徐晃他们都还只是校尉而已。 天子如此……是不是有些太过厚爱了? (本章完) 第265章 卷四 高祖之风? 第265章 卷四 高祖之风? “但朕有些事情也要和你们说明。” 刘协看到二人的神色,便知道二人想多了。 “此次战事过后,军队制度肯定要有所改革。” “以往的将军,与现在的将军,怕是在地位上有些不同了。” 放在以前,一个校尉手中动辄就有数千兵马,典型的便是北军五校。 便是皇甫嵩、卢植、朱儁他们率军平定黄巾之乱的时候,初始职位也不过是中郎将。 至于将军,更是数量稀少,而且没有实权。 但随着战事的逐渐频繁,大汉显然不可能再去吝啬将军之位的授予。 随着军功的逐渐增加,将军、中郎将的称号肯定会“增发”,其含金量也必然会出现贬值。 “所以,你二人不必有太大的负担。” 听完天子的解释,郝昭、郭淮心中稍稍一安。 老实说,若是真的将他们的位置突然提到与现在吕布、牛辅一个级别的杂号将军上,他们自己都会惶恐不安。 现在听天子这么解释,二人这才欣然接受自己的将军之位。 “你二人都是少年俊才,日后早晚要出一番事业。” 刘协勉励二人:“打仗打到最后,不可能只凭勇武,你二人要多去读些书籍……兵书、算术书,还有医书,都可以去看看。” “喏。” 刘协说完,便在一旁的桌案上翻找着什么。 “这些东西还未记录成册,但都是朕自己闲时随便解出来的一些题目,你二人都拿去看看。” “喏!” 两人拿到手中,见上面不光是有一些关于行军测算的算术题目,还有天子写的一些“细蛊”之论,显然都是为了战事用心整理出的要点。 “很多东西,比如“细蛊”之说,大多老人都会觉得危言耸听,从而不屑一顾。但你二人都是年轻人,从身边之事中都应该能够发现此类案例比比皆是,只要稍微思索便能想到其中缘故。” 如今有不少士卒在战场上都受了伤害,“细蛊”一事也再次被刘协提及,顺便也是告知了郝昭、郭淮等年轻将领,让他们小心防范,尊敬生命。 若是能在“小心防范”的基础上“仔细钻研”一下,那显然就更好了~ “谢过陛下!” 二人得了官职、爵位,又亲受天子“传道”,多少有些晕头转向,谢完恩后便迷迷糊糊的出了天子行帐,甚至险些和后进来的一人撞上。 正进门的沮授避开郝昭、郭淮二人,来到帐中,面见刘协,口称天子。 “朕也算是伯枢的天子吗?” 刘协与方才接见郝昭、郭淮时温和的态度截然不同,浑身散发出杀气,令沮授不敢直视。 “论你主,难道不该是袁绍吗?” “论你的天子,不该是那个东海王后裔刘和吗?” “朕至今还记得,袁绍昔日册立刘和为天子的时候,可是直接将东海王立为了后汉大宗,甚至造谣朕并非孝灵皇帝之子……这些东西,难道是朕记错了?” 沮授跪倒在地,虽冷汗直冒,却还是辩解道:“当时确是无可奈何。” 刘协被气的发笑。 无可奈何,所以册立了一名天子?建立了一个伪朝廷? 刘协摇着头,却也知道这些士人的脾性。 “那朕现在杀你,是不是也是无可奈何呢?” 沮授在听到刘协似乎对自己真的起了杀意后,反倒不似之前那般诚惶诚恐,而是挺直脊梁:“君要臣死,臣自然不得不死!” “别在朕面前扮的和个忠臣一样,朕看不惯你们这幅样子。” 刘协有时都搞不懂这些士人是怎么想的。 嘴上全是仁义道德,忠君爱国的话,做的却又全是腌臜龌龊、分裂国家的事。 要是沮授这个时候能站起身来骂自己一顿,刘协说不定反而会对沮授起钦佩之心。 两面三刀,刘协当真看不惯。 “沮授,你可知袁绍为何会败给朕?” 刘协本以为沮授会默不作答,谁料沮授却是点头。 “袁公终究是外宽内忌,不能使其麾下众志成城。” “方才罪臣见陛下先行召见了立下军功的郝昭、郭淮两位将军,予其封赏后,这才招呼罪臣进来……” “若是换成袁公,大概会第一时间先召见我来此地,以体现自己的仁义。之后才会给有功之士封赏。” “袁公如此刻薄对待内外,又如何能够令麾下对他臣服呢?想必这就是袁公失败的原因吧?” “……” 沮授将袁绍的失败,归结到了其性格上面。 在他看来,若是袁绍也能和天子信任董卓,信任西凉军一般信任河北世家,只怕天下早就落入到袁绍手中了! “呵。” 刘协发出一声嗤笑。 沮授不解:“天子何故发笑,难道罪臣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 刘协看了眼沮授。“世人常说袁绍内忌外宽,不似人君……但朕却要为袁绍说句公道话。” “袁绍虽罪恶多端,但到底也算是枭雄,不至于那般愚蠢。你们以为袁绍是败在了自己的性格和才能上,属实有些太过小看袁本初了。” 沮授愕然。 刘协继续道:“外宽内忌,并非袁绍的性格,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朕之前曾与人说过,张角、太师、袁绍,都是挑战者。” “张角想以寒门之力挑战世家豪门与巍巍皇权。” “袁绍想以世家豪门挑战巍巍皇权。” “太师却是要合寒门之力与巍巍皇权挑战世家豪门。” “每种选择都有其要面对的困难。” “寒门式微,袁绍甚至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中过。” “皇权旁落,又有袁绍、袁术这样的人在,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故此,无论是张角还是太师,走的都是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自然走的都要艰苦些。” “袁绍自以为制衡世家,效仿世祖皇帝刘秀那样就能变得轻松些,但其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小瞧了世祖皇帝的能耐。” 制衡世家…… 哪来的那般容易? 从古到今,也不过是出了刘秀那么一个大怪物,外加孙权那么个小怪物而已。 都说袁绍外宽内忌,那曹操呢? 曹操后来也是逼死了荀彧,并且将自己的势力迁徙到了河北,让河北世家与一直扶持他的颍川世家制衡,以确保自己与子嗣手中的权力。 从选择了世家这条路开始,很多事情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尤其是世家的存在注定会威胁到皇权,所谓的“外宽内忌”,本质上不过是一条制衡的手段。 历史上袁绍“外宽内忌”了一辈子,死后不还是被人篡改了遗命,促成了袁家分裂,然后让曹操捡了便宜? 对袁绍的失败。 对曹操的失败。 甚至对于晋朝的失败。 刘协统一归纳为——阶级的局限性。 认知上的缺失让他们以为皇权是被世家撑起来的,所以便开始宽待世家,讨好世家。 这就导致了便是沮授这样世家出身的士人,还真的就以为世界缺了他们就不行,皇权离了他们就玩不转,无论是百姓还是天子都要舔着他们。 这样的认知铸就了他们的狂妄自大,导致了便是沮授这个为臣之人,都敢光明正大的说出袁绍“外宽内忌”的言论来。 沮授此刻眼神有些迷离,显然被天子的话击碎了心中某些固有的认知。 “不过你这么认为也是好事。” 刘协突然有些玩味。 “你既然认为袁绍外宽内忌,想必河北群臣中抱有和你一般想法的群臣不在少数。” “朕倒是很想知道,当你们都开始质疑起袁绍后,袁绍还会不会继续拉拢你们。” 若是整个河北世家都开始背叛袁绍,那袁绍还会不会坚持走“世家路线”。 可若是不走“世家路线”,袁绍还能如何? 与其让袁绍在浑浑噩噩中失败,为什么不让袁绍在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无可奈何,去杀人诛心呢? 刘协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朕本来是想杀你的。” 沮授这样的河北士族话事人,与现在的朝廷和天子有着天然的对立性,一旦俘获,必然就是一个死字。 但现在,刘协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沮授见到天子如此,亦是心头一动,知道自己怕是有了生还的可能。 不过就在这时,刘协却突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舒缓自己脑海中传来的阵痛。 “算了,朕还没有想好。” “朕连续三天没睡,总归是有些困了,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不明白诸多事情。” 刘协起身,摆了摆手。 “朕先去睡一觉,你在这里候着。” “等朕睡醒后,再来决定杀不杀你。” 说完。 刘协竟真的抛下了跪在原地的沮授,独自回到后面睡觉,不多时便传来了鼾声。 沮授:? 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睡醒后才要决定杀不杀自己? 自己难不成就要一直在恐惧和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天子睡醒? …… 可从后方传来的鼾声却做不得假,让沮授知道天子恐怕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天子这样的松弛感让沮授苦笑中又想到史书上的一个人物。 “如此,便是高祖皇帝之风吗?” (本章完) 第266章 卷四 沮授淳于琼? 第266章 卷四 沮授~~淳于琼? 天子这一次真的睡了很长时间。 足足有六个时辰,直接从天明睡到了天黑。 待醒来之后,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还是钟繇此时端上来的一碗热羹才让刘协清醒过来。 “给他也送上一碗。” 沮授还真的就在帐外跪了一整日,此刻精神亦是萎靡到了极致。 “陛下想好要不要杀我了吗?” “没有。” 刘协拿汤匙摇了一口粟米包裹着肉食放入口中。 “元常,此次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回陛下,已经办妥。” “念。” 刘协并未去管沮授,而是让钟繇念起了此次战后的斩获。 “袁军死伤者共计万余,骑兵陆续俘虏的也有三万之众。可惜南匈奴跑的实在太快,竟没有走太原出关,而是直接走山路前往了西河,北上斜插入了河套,遁入大漠。” “统计杀死敌将中,共有校尉二十四名,中郎将五人,还有大将三人,即颜良、文丑、韩猛。” “吕布将军也在侧翼杀死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夺来匈奴右贤王大纛……就是可惜有些残破。” “因为徐荣将军在后方响应,所以袁绍也没来的及带走大营中的军需……粗劣估算,应当有铁甲三百具、汉弩千架、扎甲五千套,兵器、盾牌数万件。” “此外,牛辅将军还趁机扫荡太原,夺下了袁绍在太原屯驻粮草的大营,缴获粮草十万石,已经尽数运往晋阳。” 钟繇每说出一句,沮授的面容便扭曲一分。 那可都是他们河北的积蓄啊! 河北此战过后,怕是再没有能力图谋关中,只能是苟延残喘了…… 刘协听后,心情也没有太过愉悦。 不过刘协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袁绍在作战之前,是想要“不是自己人”的南匈奴和张郃去抵住汉军左右两翼的骑兵,以顺带着削弱他们的力量。 结果没想到南匈奴跑的飞快,张郃也在挣扎之后选择了袖手旁观,保全了自己。 反倒是袁绍的中军损失最为惨重,成了此战最大的输家。 袁绍一直想要维持的势力平衡,显然已是有些彻底失控。 而刘协却还嫌不够乱的彻底,想要往上再加一把火~ “沮伯枢,朕想好了。” “你得活着。” 沮授闻言面色一喜。 虽然他不畏死,却也不代表他不想活。 若是能活着,沮授是断然不会放弃的。 “但朕也不能轻易将你放回河北,不然的话朕对不起此战中牺牲的那些将士们。” 刘协此刻已经喝完热羹,将空碗放在桌案上。 “陛下想要如何?” 沮授见天子这般,一时之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朕打算拿你换袁绍麾下的一个人。” “谁?” “昔日的西园八校尉之一,淳于琼!” 沮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他没有听过淳于琼与刘协有什么交情。 …… 但沮授到底也是顶级谋士,很快就意识到刘协想要做什么! 如今的河北,便是袁绍嫡系与河北士族的相互制衡。 安邑之战过后,因为张郃有意保存实力,袁绍又损失这般惨重,必然导致了两方势力的失衡。 袁绍想要重新维护住自己的基本盘,就必然要派心腹重新操练兵马,重新制衡。 颜良、文丑已死,其余如郭图、逢纪这样的人又不会领兵。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身为元老功勋的淳于琼有这个能力去统领兵马,与张郃抗衡。 “陛下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沮授无比悲愤。 因为这是阳谋! 拿沮授去换淳于琼……换句话说,拿一个河北士人领袖去换袁绍的一个心腹将领,袁绍换不换? 不换? 如今河北士人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若是袁绍选择不将沮授换来,难道不怕河北士人造反吗? 换? 那袁绍麾下,还有谁能够制衡张郃、高览?让河北的局势重新稳定? 更何况若是袁绍若是真的将淳于琼这个元老交出来,难保郭图、逢纪这些人心有戚戚,以为袁绍不重视他们。 仅仅一个“交换”,却是完全将袁绍架在了火上炙烤啊! “朕很好奇。” “袁绍会怎么选。” 刘协对着沮授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 …… 长治。 上党郡郡治。 也是袁绍在并州唯一的地盘。 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 这里地势险峻,不利于骑兵追逐,所以蒋义渠一直是将袁绍护送到此处后,才终于确认了脱离危险。 袁绍到了这时才如梦初醒,拉着身边的蒋义渠怔怔问道:“孤败了?”“袁公!” 蒋义渠悲从心起,却还是安慰袁绍:“袁公初来河北时,不过也是白手起家!” “如今虽遭逢一场失利,却算不得就失去了立根之基!还望袁公保重身体,重整旗鼓啊!” 安邑之战袁绍虽然输的很惨,但对于袁绍来说其本质上依旧是一场进攻战,而非危及自身存亡的防御战。 虽元气大伤,但在河北依旧有兵马成为袁绍依仗。 诚如蒋义渠所言,如今的袁绍,还远没有到自暴自弃的程度。 将袁绍安顿下来后,蒋义渠又亲自前去收拢从河东溃逃过来的河北兵。 经过一番寻觅,终究也是寻到了万余灰头鼠脸的士卒,将他们安置在了袁绍周边。 此时张郃、高览的军队才姗姗来迟。 蒋义渠见到张郃,顿时剑拔弩张。 “张郃!在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有西凉骑兵从你的方向突入到了战场中央?” …… 明眼人都能看出。 当时战场上的局势,对袁军而言已然是胜券在握! 只要张辽的骑兵再晚来半个时辰,都足够袁军冲破汉军的防线,将那面赤红龙纛擒下! 可偏偏就那般赶巧! 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张辽却亲自领骑兵杀到,在战场上卷起了那股风暴! 要说此战的罪魁祸首,那绝对就是张郃无疑! 张郃自是早有应对方案。 “我营中收服的那些西凉旧部在战场上趁机反叛,我又能够如何?” “你上战场非要带上那些西凉旧部?” 听到蒋义渠的质问,张郃“腾”的一声爆发出无名怒火。 “我要带?” 张郃情绪激动。 “让我领步卒在平原上抵御骑兵,不就是让我用麾下将士的血肉拖延那些骑兵吗?” “我多带士卒上去本就是为了抵御对方骑兵,结果你现在倒是质问起我来了?有本事,你自己领兵前去抵御那些骑兵啊!” 蒋义渠没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张郃今天竟然这般易怒,甚至直接质疑起了袁绍的战前布置! “张郃!汝想做什么?造反吗?” 说着,蒋义渠还将自己的佩剑拔出。 “哦?” 张郃亦是冷笑拔剑,直指对面的蒋义渠:“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做什么?” “同为袁公麾下将帅,你竟敢对我拔剑相向?找死!”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火并! 而且,还是在大败之后的火并! 蒋义渠身后的士卒两股颤颤,已然开始打量起周围空旷之地,寻思着待会就要逃跑。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 是袁绍。 袁绍虽然看上去状态不太好,但终究是站了出来。 见到袁绍,张郃也是有些犹豫,思虑一番后,便收起了长剑。 “义渠!” 蒋义渠听到袁绍呵斥自己,顿觉委屈:“袁公,此战失利全怪张郃!他……” “住嘴!” 袁绍瞪着蒋义渠。 “此次失利,千错万错,在孤一人!” 说罢,袁绍便来到张郃身边,关心的问道:“儁乂辛苦了,可有伤到哪里?” …… 张郃见到一向对自己冷眼相应的袁绍对自己突然热情起来,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是觉得有些厌恶。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袁绍这样的做派,不过是担心自己身后完整的两万大军。 一旦张郃与蒋义渠发生冲突,单凭蒋义渠收拢的那些溃兵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张郃的。 所以袁绍才一改常态,怒斥蒋义渠,又关心起来张郃。 张郃看了眼满脸不忿的蒋义渠,眼中满满都是曾经受伤的自己。 但好在从今天起,他张郃终于不用在袁绍身前蒙受委屈了! 张郃跟着袁绍入了大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 不但加封重号将军,还给予了绸缎万匹、珍宝无数。 袁绍为了拉拢这个时候手握最强兵力的张郃,显然已经是不惜血本。 不过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一直这么和睦下去。 又过了几日,从河东方向传来消息,却是沮授被俘,那位天子要求袁绍用淳于琼交换沮授。 袁绍自然舍不得将眼下自己手中唯一能带兵的大将交出去。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袁绍其实更希望沮授直接死在天子手中。 但张郃却由不得他。 在得知这个条件后,张郃第一时间便全甲来到袁绍身边,与袁绍行礼—— “沮授功高劳苦,还望袁公一定要让沮授回到河北!” 言外之意便是…… 淳于琼,这个曾经的西园八校尉,现在的袁绍心腹,必须要完成交易,换回沮授! (本章完) 第267章 卷四 曹操:效高皇帝故事! 第267章 卷四 曹操:效高皇帝故事! “儁乂……” 袁绍想要安抚张郃,但张郃在这件事上却死活不松口。 不光是张郃。 只要是河北籍贯的士人,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沮授。 放弃沮授,就意味着对河北士人的背叛。 这个锅太大了!大到连袁绍都不敢将其背在身上。 无奈,袁绍又只好去寻郭图。 郭图也知道,此刻对袁绍最好的结果就是沮授死在天子手中,然后保下淳于琼。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袁绍来寻自己,显然不是来与自己商讨此事。 …… “我知道了,还请袁公放心。” 见郭图如此,袁绍也是难得的露出几分真心实意:“公则,当真是苦了你了……” 第二日,郭图便以身作则,主动提出要促成这件事情。 这话由郭图自己说出来,显然是要比袁绍或者河北士人说出来的影响要更小。 无论怎么说,袁绍都是在牺牲自己人,去保河北士族,不免会让那些袁绍心腹兔死狐悲。 现在由郭图这个“自己人”来促成此事,虽有掩耳盗铃之嫌,却总归比张郃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要好一些。 当淳于琼知道此事后,早已吓的面色发白。 他害怕的去寻袁绍,却被袁绍断然拒绝。 之后又是想要自尽,但依旧是被人救下。 淳于琼现在可不能死。 若是他死了,难免会令河北士人误会,以为袁绍不想搭救沮授。 最终,淳于琼还是被袁绍打包送往了河东。 临别时,淳于琼哭着对袁绍说:“袁公,是我淳于琼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袁绍也哭着对淳于琼说道:“仲简(淳于琼表字),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你且安心前往关中,想必那里的人也不会害你性命。至于你的家眷,自有孤来供养!” 表面上是在宽慰淳于琼,言外之意却是让淳于琼不要想着在路上偷偷自尽,不然的话其在河北的家眷怕是也保不住了。 淳于琼自然听懂了袁绍的意思,于是哭的更加伤心。 等到淳于琼被送往河东安邑后,刘协也没有毁约,果断将沮授送还到了河北。 河北士人闻之,无不弹冠相庆。 一时之间,河北文有沮授、田丰,武有张郃、高览,几乎彻底把持了河北伪朝廷的权力,将袁绍打压到如同昔日荆州牧刘表一般的地步…… 而就在河东战役进行的时候,荆州方面也是发生了诸多事情。 第一便是围攻襄阳的曹操。 当得知董卓身死的消息后,曹操也是兴奋不已,加紧了对襄阳的进攻。 不过袁绍的一纸调令却是让曹操收兵,这毫无疑问是气坏了曹操。 “如此良机,岂能放弃?” 当即,曹操便决定不理会袁绍的诏书,选择了撤兵。撤兵,自然不是要往河南老家撤去。 而是整顿兵马,往西走武关,破关中,效仿昔日高祖旧事! 但眼下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那就是驻守宛县的张济、张绣叔侄。 曹操派人向他们喊话,告知他们董卓已死的消息,让他们不要冥顽抵抗,尽快投降! 张济、张绣初闻太师身死,如今又见到曹操来攻,自是惶恐。 尤其是张济。 他害怕的和张绣商议:“如今太师身故,参天大树已倾,我等如何能敌的过曹操呢?” 张绣却是不满:“太师虽然不在,但是天子还在!西凉铁骑还在!叔父何必这般轻视自己?” 张济:“现在不单单是曹操在南阳进攻我们,还有袁绍在河东进攻关中!若是天子抵御不住袁绍,我等的抵抗又有什么意义?” 张绣:“侄儿相信,天子绝对可以战胜袁绍!” “你……” 张济指着自己这个侄子,有些无语。 怎可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对别人的信任身上? 万一天子无法战胜袁绍怎么办? 不对,不是万一…… 张济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天子能够战胜袁绍的办法。 别的不说,光是李傕、郭汜这二人愿意轻易臣服天子吗? 张济对这些人的的德性最为清楚不过,若是没了董卓压制,怕是一个个早就飞到天上去了,哪里肯轻易臣服于天子? 而天子连军队都无法收拢,又何谈战胜袁绍?何谈稳定局势? …… 而外面的曹操终究不如袁绍那般优柔寡断,行事十分果决。 一天过去,见张济、张绣叔侄没有动静,曹操就果断对着宛县发起了攻势。 张济见状大为惊恐,赶紧朝关中和荆州求援,希望这两处能够出兵帮忙抵抗曹操。 但襄阳之兵本就稀少,用作防守都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敢分兵救援?于是司马懿果断的拒绝了张济的请求。 更南面位于江陵的刘备、文聘,更是要防备占据了江夏和荆南的孙策,不能派出援兵。 至于关中…… 关中留下的那些兵,是朝廷最后的保障,是稳住长安的基石,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派出去? 尚书令贾诩还专门写信给张济,告知他曹操作战虽然勇猛,但是南阳地形平坦,最为适合骑兵出战。只要张济能够率领骑兵主动攻击曹操,那必然能够取胜! 但张济此时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出城与曹操作战? 他眼见关中和荆州都不愿派兵救援,亦是心灰意冷,想要投降曹操。 “叔父!” 张绣见张济要背叛天子,直接就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虽受父母的养育之恩长大,但真正教了我一身本事的却是叔父!” “可叔父在教我本事的时候,却绝对没有教我要当一个懦夫,当一个汉贼!” “若是叔父执意要降,还请将我的头颅一并给曹操送去吧!” 见到张绣如此刚烈,张济本来动摇的心思也再次变的坚定起来。 “侄儿说的没错,我若是就这么降了,如何对得起太师?对得起天子?” 在张绣的鼓舞下,张济终于是振作起来,决定按照贾诩信中所说,率领骑兵突阵! 宛县城门轰然打开,张济亲自率领着骑兵从中冲出。 此刻他要向张绣证明,自己终不是懦夫,亦不是汉贼! 他要向张绣证明,自己依旧配的上“西凉柱国”的称号! (本章完) 第268章 卷四 张绣降曹操 第268章 卷四 张绣降曹操 张济领麾下骑兵冲入曹操军中,果然是凭借着骑兵之威将曹操的军阵彻底撕破,让曹操慌不择路的往后方逃去。 “生擒曹操!” 见到曹操果真在自己的骑兵冲击下失利,张济一时之间更为兴奋,夹紧马肚便追了上去。 一路曹操军且战且逃,丢弃了不少辎重、粮草。 追到最后,张济更是能够看到曹操的大纛,这无疑是让张济更为兴奋,想要一雪前耻! 就在追击到叶县附近的时候,张济眼看着就能追上曹操,周围的山林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有无数的火矢裹挟着两面的枝叶砸了起来! 张济这才发现,自己一路追击,竟是已经追到了南阳郡边缘! 眼下周围并没有开阔的平原,只有一处逼仄的山道! “这是哪里?” 张济慌忙询问,却听士卒说道:“此乃博望坡!” 又是一阵骚动,本来一直逃窜的曹操突然停下脚步,本来凌乱的行伍也在这一刻瞬间变的整齐起来! “杀!” 曹操手握倚天,朝着左右下令。 于禁、夏侯惇两人一马当先,自行伍中冲杀过来。 张济之前的兴奋再次沦为恐慌,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和于禁、夏侯惇战在一起。 “恶来,你且一并上前助阵!” 听到曹操命令,在其身侧提着双戟的一彪形大汉凶狠的露出笑容。 “喏!” 随着典韦加入战局,张济自知不敌,便枪尖一扫,就要往后撤离。 “休走!” 见张济离去,夏侯惇弯弓搭箭,典韦亦是从腰间摸出一枚小戟,朝着张济掷去! 张济被一箭一戟打中,却是闷哼一声,便再次往宛县撤离。 恰好此时张绣听说了此面战事,也领兵前来接应,将张济救入宛县。 “叔父!” 张绣看到张济时,便觉得张济面色有些不对。 待回到军阵后,便直接剥下了张济的甲胄,将后背露了出来。 “嘶!” 张绣倒吸一口冷气。 夏侯惇那一箭倒是还好,被甲胄泄力后只是留下了一点青印。 但典韦这一戟却是直接气力十足,直接将张济的右腰处打出淤血,留下巴掌大的一块血斑! 这一击,显然是已经透过了甲胄,直接将身体里面的腰子都给震碎,如此才成了这般模样! “叔父!” 张绣见到这一幕,不自觉便流下眼泪。 自古战场上受伤,都是利器割伤好治,钝器重砸难医。 何况典韦的力气属实大的惊人,竟然一击便砸成这样的伤势,张济显然也是命不久矣。 感受着腰背的疼痛,张济却还是安慰张绣:“侄儿莫哭。” “昔日我还是寻常士卒的时候,太师便对我们常言,身为武将,总该要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我今日总归是领着骑兵冲出去了,便是以后在九幽之下见到太师,也总该能自信满满的和太师说没有丢他和西凉军的脸。” 说到此处,张济的呼吸已是有些断断续续。 “但你不同,你终究还年轻,不该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 “那曹操作战狡诈多变,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天子和太师的恩情都一并算在我的头上,你且放心归降曹操,保全自己性命吧。” 说完,张济便是撒手人寰,留张绣一人悲伤的趴在身上哭泣。 哭了良久,张绣才红着眼站起身来。 “叔父!” “我虽年轻,却不代表我长不出西凉军的骨头!” “曹贼……此仇,自当血债血偿!” 张绣命人将张济的棺椁秘密送回长安,自己已然是打算带着麾下的剩余骑兵再出城与曹操拼个你死我活! 但就在这时,得知消息的尚书令贾诩也是匆忙再给张绣写了一封信,在上面出了一个计谋。 张绣接到贾诩信件,虽有犹豫,却还是决定按照贾诩之计行事。 当夜,张绣便命人在宛县城墙上挂起了白布,整个按照灵堂布置。 城外的曹操见状,自是知道张济已死,也是开心不已。 “张济已死,张绣一个小孩又能做什么?” 于是,曹操再次派人劝降张绣,想要让张绣投降。 这次张绣总算是打开了城门,将曹操迎入城中。 曹操在见到张绣后,自然先是好声一阵安慰:“我与你叔叔并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国事所以才起了争端,还希望你不要恨我。” 张绣口称不敢,努力将自己的头垂下去,生怕曹操看到眼中的怨恨。 而曹操此刻自然是春风得意。 拿下了宛县,就意味着彻底打通了前往武关的通道! 而如今董卓与天子都不在关中,整个关中必然陷入到了极度的惶恐当中! 自己只要兵临城下,整个关中必然会不攻而破,俯首称臣! 曹操此刻不由豪气万丈! “本就坐拥中原,若是再有关中,当真与昔日高祖皇帝一般无二!” 而曹操既然是高祖刘邦……那谁又是西楚霸王项羽呢? 曹操麾下将官自然也都清楚曹操胸中之志,纷纷朝着曹操敬酒庆祝!酒过三巡。 曹操有些微醺上头,却是询问身边之人:“这宛县当中,可有美妇否?” 曹操之侄曹安民此刻就在曹操身边担任校官。 他知道曹操的喜好,于是赶紧在曹操耳边言语:“叔父,那张济之妻邹氏可谓国色!何不唤她前来侍寝,与叔父共度良辰美景?” 曹操虽已酒醉,但常年的谨慎终究让他有些理智,不由犹豫道:“那怎么可以呢?张济刚亡,张绣新降,我如何能在此时占人遗孀,霸人叔嫂呢?” 曹安民赶紧劝道:“叔父此言差异!” “乱世中女人是什么?不过是个器物而已!” “那邹氏貌美,如今没了张济庇护,必然是急于依附他人!如今叔父将她纳入房中,岂不是正遂了那妇人的愿景?” “还有张绣。” “张绣总归初降,心中必然有些惴惴不安,想要讨得叔父欢心!想必便是叔父不主动提及,他也想着将自己叔嫂送到叔父榻上呢!” 曹操微醺斜倚在床榻上,听到曹安民这般言语,也是觉得有理。 “好!” “好!” “若能让张绣心安,如此却也不是不可!” 曹安民见得了曹操准许,也是会心一笑,立即便去寻觅邹氏。 邹氏被突然闯入的曹安民吓了一跳,正在给张济戴孝的她听说是曹操要她侍寝,更是泪流满面。 “我没有听说过丈夫刚刚身死,就要去侍奉杀死丈夫之人的道理啊!” 可若是不去,邹氏也不知能够如何。 她总归是个妇人。 而且张绣如今已经降了曹操,若是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难保会给自己的侄儿带来什么祸患。 邹氏无奈,只得是跟着曹安民出门,打算前往曹操去处。 可不过刚到门口,就被一人拦了下来。 来人正是手握长枪的张绣。 他一直秘密监视着曹操,当听到曹操派曹安民来到自己叔嫂邹氏住处后,便立刻跟了过来。 “汝做什么!” 张绣见曹安民竟敢将自己叔嫂带出,不由怒发冲冠! 曹安民本就心中有鬼,此刻见到张绣出现在此,更是心中一惊。 不过曹安民很快就反应过来,眼下不该是他怕张绣,而是张绣应该怕他! “张绣,曹公看上了你的叔婶,还望你不要不识趣!” “若是你这叔婶将曹公服侍舒服了,说不定你也能够受到赏赐!” “可你若是拦在此地……哼哼,你本就是降将,难道不怕曹公治罪于你吗?” 张绣火冒三丈,而邹氏也是将张绣视若己出,生怕张绣真的因为自己惹恼了曹操,不由梨带雨的跟着劝导:“侄儿你且让开吧。你叔父生前最是疼你,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啊,不然我以后如何向你叔父交代啊?”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婶婶的事情而惹恼了曹操,让曹操将你治罪啊!” 听到邹氏这般言语,曹安民也是洋洋得意。 今天他就是要将邹氏带到曹操榻上,以讨曹操欢心! 张绣又能奈他如何? 而张绣也如曹安民想的一样,只能是无奈的和邹氏倚在一起哭泣起来。 “我身为侄儿,却让叔婶受这样的侮辱,这全都是我张绣的过错啊!” 眼看张绣和邹氏越哭越伤心,曹安民终于有些不耐:“行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何必哭的这般伤心?” “尤其是你!哭成这样!若是惹恼了曹公又该如何是好?” 说着,曹安民还主动去拉邹氏的手腕,想要将邹氏给带走。 可就在曹安民距离邹氏手腕不过几寸的时候,曹安民身子顿时一僵。 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 原本的胸膛处,此刻赫然出现了一只铁制的枪头! “噗嗤!” 枪头被抽离,但随即便又一次从后方贯穿出来! “噗嗤!” “噗嗤!” “噗嗤!” “……” 短短几息之间,赫然便是有数十枪捅上了曹安民的胸膛,将曹安民的心肺全都扎穿! 曹安民死不瞑目! 他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将头转了过去,那失去光泽的眸中全是不敢置信。 “你张绣……竟真的敢杀我?” (本章完) 第269章 卷四 害三贤 第269章 卷四 害三贤 邹氏死死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张绣抽出枪身,朝着邹氏拱手行礼:“还望婶婶不要惊慌。” “侄儿之前便是诈降!如今曹军已然全部休息,正是我起兵为叔父报仇的机会!” 邹氏这才知道张绣竟是诈降,却也赶紧嘱咐道:“万事小心!” “婶婶放心!” 张绣亲自将邹氏妥善安置到一安全地方,便秘密开始了行动。 半夜三更。 曹操正在熟睡之际,却听门外传来响动。 他还以为是曹安民现在才将邹氏带来,不免训斥道:“怎么这么慢?快来!” 但一阵剧烈的摇晃却是让曹操清醒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夏侯惇正焦急的在身边呼唤。 “孟德快走!张绣突然反叛,如今已经将我等团团围住!” 张绣反叛! 曹操突然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他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派曹安民究竟去办了怎样一件蠢事! 夏侯惇急匆匆将曹操背到绝影马前,让曹操尽快逃命。 眼下周围喊杀杀已经越来越近,这不免让曹操亦是惊慌起来:“典韦何在?典韦何在?” 其实典韦比曹操醒的还要早。 刚刚醒来时,典韦便看到一员大汉正偷偷摸摸将自己的一对铁戟拿走,不由出声呵斥。 这大汉正是张绣麾下头号战将胡车儿。 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此刻见到典韦醒来,非但不慌,反而迅速迎了上去。 典韦见状亦是大吼一声,上前与胡车儿战在一处。 若是铁戟在手,再有小戟充作暗器,典韦自信不消数十回合便能战胜胡车儿。 但眼下因为没了兵器,只能靠拳脚功夫,典韦一时之间竟与胡车儿不分上下。 “胡车儿!别玩了!曹操要逃了!” 听到院外传来张绣的呼唤,胡车儿总算不与典韦纠缠,兀自往后退去。 典韦眼看胡车儿与自己拉开距离,顿觉不妙。 但却已经迟了。 无数箭矢倾泄下来,瞬间便将典韦射成了刺猬。 饶是空有“恶来之勇”,典韦却终究不过血肉之躯,被箭矢入身,也就仅仅剩下一口气。 可偏偏就是这口气,还硬是支撑着典韦往前又冲了一段距离,最后不甘的轰然倒地! 张绣此刻策马过来,见到典韦已死,心中顿时畅快起来。 “典韦已死,接下来便是曹操!” 喊杀声冲天,曹操伏在绝影背上,迅速往城外逃去。 可张绣的骑兵依然穷追不舍,时不时便有箭矢射来,让曹操身边的人员越来越少。 “噗嗤!” 曹操终究运气不好,有一支箭矢精确无误的没入胯下绝影的腿根处,疼的绝影一个翻滚,将曹操摔下了战马。 “孟德!” “父亲!” 此刻夏侯惇还有身边曹操长子曹昂都惊呼一声,纷纷下马。 眼看着后方追兵越来越近,二人都是将战马让予曹操,让曹操先行逃命。 “子脩!你且也上去!” 夏侯惇见曹昂下马,顿时急躁起来。 “你且护卫你父亲继续往东面而去!” “那叔父你呢?” 夏侯惇看着身后的追兵,却是迅速摇头。 “你且先逃便是!我随后就赶来!” 曹昂当然知道这是夏侯惇在敷衍于他,一时拉着夏侯惇不愿让他留下。 “你且快走!哪有将晚辈留下断后,让长辈独自逃命的道理?” 夏侯惇心一横,将曹昂直接架在战马上,随即重重一拍马臀:“走!” 曹昂也知不是拖延的时候,只能是含泪而去,往前去追逐曹操。 夏侯惇则是独自留下,收拢了一部分曹军士卒,开始以步卒迎战。 夏侯惇作战勇猛,竟真的凭借着步卒拖住了部分张绣骑兵! 张绣此刻也从后方追来,见到夏侯惇如此凶猛,便立刻要来弓箭,直接望着夏侯惇射去—— “着!” 箭若长虹贯日,正正好好射入到夏侯惇的眼窝! “啊!!!” 夏侯惇眼睛传来剧痛,忍不住俯下身子。 而身边骑兵见夏侯惇如此,正要上前趁势拿下,不料夏侯惇突然抬头,一手握住插入自己眼窝的箭声,怒吼一声——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喊完,竟直接将箭矢连带着自己的眼球连根拔出,放在口中咀嚼! 这血腥刚烈的一幕惹得周围士卒纷纷胆寒,便是张绣看到夏侯惇如此也是心生敬意。 “是条汉子!” 可要仅限于此。 夏侯惇终究力竭,凭着凶性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便被张绣擒下。张绣本要直接杀了夏侯惇给张济报仇,但一想到对方方才的姿态,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带下去好好医治,此人是曹操亲眷,若是曹操再来攻打,将此人当个肉票却也不错!” 张绣又领兵追逐了一阵,却已经跟不上曹操的脚程,只能是悻悻而归。 而曹操一路逃亡,直到渡过淯水这才敢停下。 看着自己的狼狈,又得知了典韦战死、夏侯惇被俘的消息,曹操终究是痛哭起来。 “我曹孟德纵横天下,却没有想到在小小的张绣手中栽了跟头!” 曹操此时还不知张绣之前就是诈降,只以为是自己让曹安民去找邹氏引得张绣降而复叛,不由更加伤心自责。 好在于禁、李典等将领也已经聚拢兵马靠了过来,让曹操总算有了些安全感,又重新起了反攻宛县的心思。 但此刻北方安邑之战的消息已经传来。 曹操在得知袁绍竟然败给了那位天子之后,心神顿时难以安定,最终决定撤兵许昌。 而一直在河东的刘协也知道了此刻南阳的战事。 当听到曹操再一次“一炮害三贤”后,刘协亦是一脸惊愕。 “曹孟德,不长记性啊……” …… 不过荆州眼下情况复杂,刘协一番思虑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南方。 刘协召来诸将商议后,终是让徐荣、徐晃留在河东,掌管并州军务,防范袁绍。 之后便是令吕布、牛辅将河东的西凉大军带回关中,以稳定局势。 自己则是领关羽、张辽等人自风陵渡渡河,之后经弘农,不入关中,直接走山道,穿越伏牛山,轻装简行前往南阳。 此时安邑之战的结果已经如同风暴一般刮遍九州。 北方自不必多说。 河北一时之间暗流涌动,之前被袁绍打的没脾气的公孙瓒也再次蠢蠢欲动,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曹操在收兵之后,亦是第一时间派人前往河北打探消息,询问袁绍接下来的战略。 之后便是袁术。 此次的全面战争,得利最多的反倒是袁术这个捡漏王。 不但有孙策往西夺取了江夏与荆南,便是徐州方向同样有了进展。 因为陶谦身死,袁术麾下大将纪灵轻松就占据了徐州。 就算有曹操麾下将领夏侯渊亲自领兵来攻,但来的毕竟不是曹操,终究还是被袁术亲自领兵击败,使得袁术占据了徐州全境。 与北方的惨烈相比,袁术几乎是白白捡了两个便宜,此刻正是自得的时候。 “吾终究还是有天命在身啊!” 而且在得知婢生子袁绍和那阉宦之后曹操都栽了跟头后,亦是让袁术膨胀到了极点! 主簿阎象趁机谏言,以为应当与朝廷修好,给朝廷赔礼道歉,送上珍宝,让天子原谅之前孙策贸然进攻荆州的行为。 但李儒却不满反驳:“如今后将军占据半壁江山,如何还要事事与朝廷通报?” 阎象怒喷李儒:“朝廷毕竟还占据着大义!而且此次天子竟然能够在董卓故去的情况下力挽天倾,击败袁绍!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忌朝廷吗?” 李儒讥讽道:“怎么?难道阎主簿是畏惧于朝廷的威势,想要老老实实去做个汉臣吗?” 阎象:“我本就是汉臣!” 李儒听到此言,便是默不作声,笑而不语。 而袁术在听到阎象发出此言后,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下去。 “我有天命在身,又何必顾忌关中的天子呢?” “而且便是天子,不一样被孙策在荆州击败了吗?” 袁术的理解很简单—— 孙策,夺取了江夏。 江夏,当时已经是朝廷的地盘。 所以等于孙策击败了天子。 而自己又是孙策的主公。 所以,等于自己要强于天子~~~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朝廷与袁术之间终究隔着一个曹操。 既如此,袁术又何必要侍奉天子为主呢? 眼下自己天命在身,已然是夺得了半壁江山…… 袁术不自觉的看向了李儒,眼中的那股迫不及待几乎已是汹涌而出! 李儒会意。 干脆直接出列,朝着袁术谏言—— “如今天下烽火连绵、民不聊生,正是需要尧舜那样的人出面治理天下的时候啊!” “正所谓‘代汉者当涂高也’,后将军出身显贵,合应顺应天命,继承大统。”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便是祖龙玉玺都在后将军手中,难道后将军真的忍心看着天下黎民百姓受难而无动于衷吗?” 李儒神色肃穆,终究是喊出了那句话—— “还望后将军称帝建制,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 阎象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哀嚎一声—— “李儒!我漕你祖宗!” (本章完) 第270章 卷四 袁术称帝 第270章 卷四 袁术称帝 阎象抄起手中的笏板,直接就要往李儒身上砸去。 李儒见到阎象过来,也是赶紧绕着圈子跑。 二人你追我赶,看的其他大臣都目瞪口呆。 李儒眼见甩不开阎象,干脆直接躲在了袁术身后,瑟瑟发抖的默不作声。 “阎象!” 袁术庇护住李儒,对阎象破口大骂:“汝想做什么?造反吗?” 阎象此刻将自己的衣襟突然拉开,露出自己的胸膛:“我阎象之心,天地可鉴!” “那你此刻在做什么?” “乃是在为后将军除奸!” “放肆!” 袁术双目阴鸷:“李儒一心都是为了我考量,怎么能算是奸臣呢?” 阎象气急:“他挑唆后将军称帝,难道还不是奸臣吗?” …… 袁术注视着阎象,突然发笑。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袁术神色一顿,眼中已有戾气涌了出来:“那我今天就问你,我有资格称帝吗?” 当然没有! 阎象跪倒在地,犹如杜鹃泣血,发出悲鸣—— “后将军!” “您好好看看这个天下吧!” “哪怕是占据河北的袁绍,在被朝廷发檄文斥为汉贼后,都不敢另起炉灶,只是找来刘氏子孙另立朝廷,这才能够继续拉拢人心!” “汉室四百年威望,您难道以为这真的是纸糊的吗?为何要亲自以身犯险,成天下众矢之的啊!” 袁术此刻听到阎象提及袁绍,更为恼火:“我难道就不如袁绍吗?” “如今我不但占据江东,左右又有徐、荆在手,称的上是夺下了半壁江山,难道这都没有资格称帝吗?” 阎象苦苦劝谏—— “夺下徐州,不过是因为陶谦突然病故,而袁绍、曹操的主力又都在西面的缘故啊!” “至于荆州,那更是趁着荆州分裂才夺下的地盘!况且此时占据那里的还是孙策……后将军在江东将孙策的亲眷夺来,早已恶了孙策,如何还能将荆州与江东视作自己的领地呢?” “将自己的运气视作自己的能耐,这已经是犯了天大的过错啊!” 袁术此刻有些好笑:“那你的意思是,我今日所拥有的一切,不过仅仅是运气好吗?” 因为运气好,生在了汝南袁氏。 因为运气好,成为了袁家嫡子。 因为运气好,成为了中枢幕僚。 因为运气好,收得了猛将孙坚。 因为运气好,夺得了传国玉玺。 因为运气好,接连拿下徐州和荆州? 合着他袁术不过是凭借运气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袁术挥手,已经不想和阎象理论。 况且…… 若是运气已经好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不能被称为天命在身呢? 既然是天命在身,又为何不能够称帝!登上那至尊之位! 阎象看到袁术这般模样,突然想到了之前李儒对自己说过的话。 袁术想要称帝,并非源自李儒的撺掇。 真正想要称帝的,其实还是袁术本人。 所以,阎象无论怎么劝,怕是都不能将袁术给劝回来了~ “后将军。” 阎象此刻模糊了双眼。 本来富丽堂皇的宫室仿佛成了一具巨大的棺椁。 袁术身在其中,也不过犹如一冢中枯骨罢了…… 而李儒躲在袁术身后,见到袁术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的野心,亦是知道,自己的谋划终于是见到了成效。 十月初十。 袁术终是于寿春称帝,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坛。 之后,又以金尚为太尉、授予徐璆三公之位。 金尚与韦端、第五巡俱知名,被时人号为“京兆三休”,依旧心怀汉室。 当得知袁术想要拜自己为三公之后,二人都是吓的魂不守舍,连连推辞。 金尚更是想要潜逃回关中,却不幸被袁术发现,直接处死。(注1) 刚刚称帝,就起了这样的闹剧,无疑是让袁术的仲家朝廷染上一层阴霾。 消息传往邺城。 当袁绍知道袁术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称帝,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袁公路,你个鼠目寸光的蠢货!”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无论是袁绍、曹操,亦或者袁术,他们的大敌都是位于关中的朝廷,位于关中的天子! 尤其是安邑之战过后,天子更是向天下人宣告,他不但有敢向世家挑战的勇气,还有铲除世家的能力! 本来袁绍都已经打算,要不要派使者去一趟寿春,与袁术化干戈为玉帛,共同集中精力对付朝廷。但眼下袁术的称帝,已然彻底将他与袁绍的联合之路堵死。 袁绍在河北立刘和为天子是要做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求一个名正言顺而已! 若是去与袁术联合……那河北朝廷的法理还要不要了? 所以不但不能联合,还要发文斥责袁术! 可一旦斥责袁术,就必然会再起争端! 更令袁绍苦恼的是,如今袁术已经夺得了徐州,开始与自己的青州接壤。 这就意味着,袁绍除了要派出重兵在北方防备公孙瓒、在西方防备朝廷外,还要在南方和东方防备袁术! 三面临敌! “袁术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袁绍气急,却终是无可奈何,只得命令自己的长子袁谭一定要小心提防袁术,不要让袁术连带着青州一并夺过去。 而当消息传往荆州,孙策、周瑜无疑也是一阵恍惚。 袁术怎敢在这个时候称帝啊! 他难道看不出,如今关中天子气焰正盛,正是需要关东势力同心协力的时候吗? “伯符!我们不能听命于袁术了,不然的话怕是会被他坑死!” 周瑜此刻在后怕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袁术如此随意,怕不是要害死自己等人! 四百年汉室威名犹在。 现在骤然告诉麾下的这些文官、武将,你们不再是汉臣了,你看他们急不急眼。 尤其是孙策、周瑜不过才刚刚接手荆南与江夏。 在得知袁术称帝后,荆南四郡的官僚开始疯狂往孙策这里上奏书信,询问消息真假。 而面对这些信件,孙策和周瑜是根本不敢去回复。 万一人家看了以后一气之下反叛了怎么办? 如今正是在与刘备、文聘对峙的阶段,哪还有精力与兵力再去管荆南四郡? …… 但有些事情,终不是装聋作哑就当做没有发生。 武陵太守金旋。 其与被袁术斩杀的金尚是为同族,又都是关中人士。 在听到天子击败袁绍,袁术又冒然称帝后,便立即起兵依附汉室,称自己终是汉臣! 零陵太守刘度亦是不愿与袁术为臣,便派遣自己的上将邢道荣带兵前往北方,朝着刘备、文聘求援。 刘备见状自是没有放弃这份大礼的机会,便让张飞、赵云分别领兵前往二郡,重新将二郡夺了回来。 长沙、桂阳二郡同样出现了异动,孙策不得已只能是派遣太史慈亲自镇压,这才没有让湘水之东的二郡一并反叛。 “公瑾,我也不想再听命于袁术,只是母亲亲眷具在袁术手中,实在不敢背弃他们啊!” 孙策眼见荆南局势已脱离了他的掌控,也终于朝着周瑜言明心意。 周瑜听到孙策担心亲眷,也是一阵叹息。 谁能想到袁术竟然这般言而无信,直接将孙策的亲眷给掳到了寿春? 若只是些旁族倒没什么。 关键的是孙策的母亲吴夫人、孙策的亲弟弟孙权等人具在袁术手中! 若是孙策执意背叛袁术,那便是间接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彻底成了不孝子! 而一旦在大汉朝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孙策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周瑜清楚自己好兄弟的苦衷,于是干脆一咬牙:“伯符,我有一计,可解汝之忧患!” 孙策闻言大喜:“公瑾快说!” 周瑜面露犹豫,却还是将自己的计谋告知孙策—— “我等可求助天子,让他问袁术所要你的家眷!” 孙策一听捂着脑袋:“公瑾莫不是糊涂了?吾等正与天子为敌,天子如何肯帮我们?” “会的!” 周瑜十分笃定。 “袁术称帝,最不愿看到这一幕的肯定是天子!” “只要与天子说好,待他帮你要回家眷后,便立刻朝袁术发起进攻,助朝廷剿灭袁术,他必然会答应此事!” “这样一来,天子就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如何对付袁绍和曹操身上!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孙策没想到还能够这样! 一时之间,孙策也是怦然心动! 而且与天子交好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孙策在进攻袁术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荆州在发生什么变故,不用留下重兵防备荆州,可以将兵力全部投入到对袁术的战事中去! 但想要说服天子,又谈何容易? 对此,周瑜却是胸有成竹。 “我在居巢有一故友,乃是人中俊杰,可担此任!” “是何人竟能受公瑾这般推崇?” “临淮东城人,鲁肃!鲁子敬!” —————————— 注1: 术僭号,欲以尚为太尉,不敢显言,私使人讽之,尚无屈意,术亦不敢强也。建安初,尚逃还,为术所害。——《三国志卷七吕布张邈臧洪传第七》 (本章完) 第271章 卷四 能臣,还是奸雄? 第271章 卷四 能臣,还是奸雄? 袁术称帝的消息一并传至刚刚抵达宛县的众人耳中,杨修更是大惊失色,直接连滚带爬的来到刘协身前。 “陛下!袁术称帝了!” “哦。” “哦?” 杨修死死瞪着眼睛,天子这是什么反应? 袁术可是称帝了啊! 那可是另起炉灶了啊! 这事情,比之前袁绍在河北另立天子都要来的严重。 结果天子就一句……哦? “哦,朕知道了。” 刘协对袁术那老小子称帝是真没什么意外。 历史上人家只有一个扬州都敢称帝,更何况现在是拿下了徐州和半个荆州? 袁术要是不膨胀不称帝,那反倒还是一件怪事。 “陛下,要不要发檄文指责一番什么?” 杨修小心翼翼的询问,而刘协果断摇摇头。 “放心,有人比我们心急。” “等到袁绍那边骂完袁术,朝廷这边再跟着抄一份便是。” “现在朝廷尚书台官吏都很忙,没工夫专门去写一篇骂袁术的文章。” 杨修见状,只感觉天子自从安邑之战结束后,是真的松弛了许多,连袁术称帝这种大事都能从容应对。 刘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杨修:“别傻站着了,袁术的事绝对有人比朕还着急,现在先将门外的张绣他们叫进来。” “喏。” 张绣此刻已经穿上孝服,并且押着一人前来觐见天子。 “臣张绣,见过天子。” 行完礼,张绣还踢了一脚身旁的夏侯惇,威胁道:“行礼!汝莫非是连君臣纲常这些都忘记了吗?” 夏侯惇此时只有一只独眼,有些不习惯,费了好大劲才看清刘协的容貌。 “你便是天子?” 语气倨傲,但刘协也没有理会夏侯惇,而是让张绣走上前来。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总归是经历了一些风霜。 刘协将张绣的衣领褶皱的边角压正:“张济将军的事,朕听说了。” “朕已经决定追封张济为前将军、平阳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张济将军的子嗣尚且年幼,还要劳烦你多去照顾,不要让功臣之后寒心。” 张绣听到天子对张济的追封,明明无比丰厚,却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毫无理由的就划过鼻翼流淌下来。 见张绣如此,刘协忍不住也心有戚戚。 他将张绣又唤着靠近了几步,然后慢慢扯开衣领给他看衣服的里面。 张绣起初不解。 直到他看到刘协的外衣里面似乎还穿着一件孝服后,却是大为意外。 一时间,张绣有些迟疑:“陛下,这似乎不合礼仪……” “朕知道。” 以天子之尊为臣子守灵便已是极限。 但刘协却身穿孝服,却是为太师亲自戴孝。 这样的事情若是流传出去,怕不是会惹来非议? “朕想告诉你的是,朕与汝一样,都是失去了至亲长辈的人。” “之后他们的名声如何,都已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了。而是要靠晚辈的维护。” “就比如你这次诈降曹操,其实做的很好,没有辱没你叔叔张济的名声。”“若是史书上真的将你的事情记录下来,那汝的叔父也会因为你而青史留名。” 刘协拍拍张绣的肩膀:“回去好好供养你的叔婶,好好抚养你的子侄。之后便是拼命立下战功,立下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这样的功绩,汝叔父的名声才会被后世之人所知晓!” 张绣知道天子是在给自己指明未来的道路,不由心中感激,再三拜谢天子。 “在南阳面对曹操那样的敌人守了这么些日子,当真辛苦你了。” 刘协示意张绣退下:“退下好好休息,等朕处理完荆州事务,就带你回家。” 张绣拱手深深作揖,这才离去。 此刻天子的临时行宫内,只剩下刘协与夏侯惇两人。 “夏侯元让。” 刘协和夏侯惇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朕之前在河东俘获了袁绍麾下的沮授,并用他换回了袁绍麾下的淳于琼。” “这样的交换,其实能够给袁绍带来不少麻烦。” “但你……朕当真想不到能有什么用。” 夏侯惇。 魏之元功。 曹操妥妥的死忠。 堪称曹魏的柱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曹操老大他老二…… 而且和沮授不同,夏侯惇背后的夏侯家本质上就是曹操的宗族,所以是断不可能与曹操争权的。 思来想去,对夏侯惇的处理方式,竟然只剩下一个“杀”字? “但朕不想杀你。” 刘协倒不是恶趣味突然上头,想要试试若是日后与曹操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之后,将夏侯惇挂在城头后曹操还会不会发起进攻。 而是…… “朕留着你,是想要待时机成熟之后,让你去给曹孟德送一句话。” 夏侯惇表面虽是倨傲,但面对刘协这位天子,未尝没有色厉内荏的味道。 听到刘协不杀他,也是心中一松。 “天子要我给孟德带什么话?” 刘协见夏侯惇口称自己天子,便知道对方现在还不是无药可救,没有到日后“不受汉职”的地步。 “你且替朕去问问曹孟德,他还想不想要大汉征西将军的位置!” 听到刘协此言,夏侯惇瞳孔一缩,独眼中又是意外,又是惊恐。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你且去帮朕问问,他到底是想做个能臣还是个奸雄。” 不过刘协旋即又摇摇头。 “这事由不得他,是治世还是乱世,不是他曹孟德能够决定的。” “所以你现在还得等着,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去帮朕问曹孟德这个问题。” “这段日子,你就先随朕到长安待着,多去看看长安的风景。” 刘协随即挥手,让夏侯惇退下。 夏侯惇见到天子饶了自己一命……最重要的是天子竟然到现在还对曹操有着善意,这不由让他亦是恭敬的朝着天子行礼。 一日后。 位于襄阳的司马懿、刘表、剻越、剻良、蔡瑁等人也是北上前来面见天子。 刘协先是欣慰的看了司马懿和刘表一眼,但当看到其身后的那些人时却轻轻叹气—— “各自都是心怀鬼胎啊!” (本章完) 第272章 卷四 提不动刀了? 第272章 卷四 提不动刀了? “臣等见过陛下,陛下圣躬安。” 刘协平日里并不在乎这些虚礼,若是有人行礼,也是让人即刻起身,象征意思一下即可。 但今日,刘协中间的停顿却极为漫长,双眼不断审视着这些荆州官吏。 “朕安。” 不过片刻后,刘协还是让这些人免去这些礼仪。 目光看向刘表,刘协微微朝其躬身:“多谢宗伯。” 无论如何,刘表终究是在朝廷最为危难的时候,替朝廷守住了荆州,让荆州不至于和关东其他地方一样,彻底被世家把控。 而且若非刘表之前与朝廷展开贸易,用荆州之粮救济关中,只怕关中极难挺过前两年的天灾。 何况,若是没有荆州之粮,朝廷也不可能有余力去平定羌祸,去平定凉州。 而一旦无法平定凉州,自然不用说汉中和蜀地了。 可以说,若是没有刘表在荆州经营,朝廷如今的地盘怕是依旧仅有关中一地而已,如何能得到凉州与益州? 这份恩情,刘协总要是记在心中的。 刘表听到天子的言语,一时之间亦是五味杂陈。 单骑入荆州的辛酸,兴许只有刘表一人清楚。 但如今眼见汉室浴火重生,天子茁壮成长,便知道自己的委屈总归没有白受。 “为国守土,本就是份内之事,天子不必如此。” 刘表此刻好像一个卸下千斤担的老人,言语神情中都充满了解脱。 “待老臣回到关中,总该是能与蔡邕、孔融这样的名家大儒探讨学问,研习经典了。” 刘表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儒生。 走马上任、为国守土,不过是迫不得已。 青灯古卷、皓首穷经、,兴许才是刘表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刘协将此事答应下来。 “待回去后,朕会为宗伯修筑一座书院,供宗伯钻研学问。” 至于财物、官位,刘协反倒没有提这些东西。 财物……人家荆州比关中富多了好不好?天子国库中的东西,只怕刘表就没几件能看上的。 官位……刘表之前本就是一方诸侯,可以称得上一句“土皇帝”,他若是真的想要权力,何不继续割据荆州? 所以刘协并未提及钱财之事,只允诺待刘表回到关中后,便会为他修建一座书院,供他清修。 刘表也没有拒绝天子的好意,反而觉得这个赏赐颇为符合自己的心意,也就欣然接受。 “仲达。” 刘协又看向司马懿。 不得不说,这位大汉首任状元真的给刘协创造了太多的惊喜。 若是没有司马懿,此刻的荆州怕是早已经易手。 以区区使者的身份立下这般功劳,让刘协都有些汗颜。 司马懿也深知自己的功劳太大,若是天子恩赏太重说不定会被常人嫉妒,于是赶紧推辞:“此番功劳全赖刘荆州沾巾堕睫,沥胆披肝,不在他门,誓于死节!臣不敢抢占刘荆州功劳,还望陛下明鉴!重赏刘荆州!” …… 此言一出,便是刘表都微微诧异的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的才智和军略,荆州士人可都是领教过的。 论才智胆识,却是有班超之勇,敢于直接潜入刘表府中杀死许攸,逼荆州就范;论军略武韬,也能在襄樊抵御名满天下的曹操,属实可谓天纵奇才! 才能这般出众也就罢了,为人处世竟还这般老道,将功劳全都推给刘表,避免自己风头太盛,惹人非议…… 刘表都忍不住帮着司马懿说话:“陛下,仲达他……” “宗伯放心,朕心里有数。” 刘协知道,司马懿单纯就是谨慎惯了。 “仲达的功绩朕是知晓的,绝对不会苛待于他。只是具体细节要等着尚书台那边一并整理完整,这才能加以封赏。” 刘表听到天子这般言语,才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朝着刘协继续夸赞司马懿:“仲达绝对是年轻一代翘楚,是可保大汉二十年兴盛的大才,还望陛下一定要对仲达多加呵护!” 刘表在荆州见过许多年轻人。 但这些年轻人,完全没有能够和司马懿比肩的存在。 故此,刘表便以为司马懿应当就是这个时代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了。 刘协满脸笑容,点头应诺下来。 不过刘协还是实话实说:“仲达虽是优秀,但天下终究卧虎藏龙,说不定哪个地方就有着卧龙凤雏蛰伏。宗伯也不必这般盛赞仲达。” 刘表只当天子这是在与自己客套。 毕竟,一个司马懿就已经够逆天了,哪里还能再冒出来一个超越司马懿的大才呢? 就算真有那样的人,刘表估计,自己此生怕是也难以遇到了吧? 与刘表、司马懿又是问候了一番,刘协才终于看向剻良、剻越、蔡瑁等人。 几人见天子目光扫来,俱是感到一股压迫感,纷纷低下头颅,口称圣安。 “诸位的事情,朕也听说了。” 刘协没有说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这无疑让几人有些惶恐。 “朕已经决定,以刘玄德为荆州牧,继续镇守荆州,抵御曹操与孙策……你们都是在荆州本地有威望的士人,所以还请继续辅佐皇叔,为国守土。”无赏也无罚。 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既往不咎。 好好继续在荆州守土,履行自己的义务与职责,不要再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刘协如此,其实已经称得上是宽宏大度。 不过…… 蒯良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出列,旁敲侧击的询问天子一些事情—— “天子有所不知,荆州本地宗贼甚盛,群众不附……刘玄德虽是一时英雄,但在政务上恐怕不及刘荆州娴熟,怕是会力有不逮。” 刘协皱眉。 好熟悉又陌生的肠子。 自董卓将关中的世家杀了一批又一批后,已经太久没有人敢在刘协面前绕弯子。 即便是弘农杨氏那样的望族,也只敢乖乖在朝堂上装死。 这还是第一次,刘协听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扯出这么多的样。 “汝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刘协的话语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柔和,变得有些生硬。 “朕说话做事,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朕对荆州事物也不熟悉,合该多听听你们的意见。” 蒯良听出天子的疏远,但却已经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臣是想说……荆州宗贼猖獗,常常依仗坞堡抵御官府。” “如今曹操、孙策在南北虎视眈眈,荆州兵马大都要屯于边境,防备敌军,对内部之事总有疏忽。” “所以臣想……能否将荆州以往的部曲私兵保留下来,助朝廷剿灭宗贼,不让大军因后方之事分心呢?” …… 刘协让蒯良不要弯弯绕绕的,但蒯良还是给刘协绕了一个大弯子。 但好在刘协已经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保留私兵?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世家依旧想保留自己的实力?不想和关中、凉州、益州等地施行一样的制度政策? 毕竟,私兵是哪来的?无非就是这些世家的佃户。 而供养这些私兵的钱粮又是从哪来的?无非就是这些世家私占圈并的土地。 蒯良的意思,无非就是荆州将来是战场的前线,又是主动投靠朝廷的势力,天子总该要给他们这些世家一些利好。 而继续让他们这些世家享有特权,便是天子应当给予的利好! 刘协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他苦恼的不是要不要答应蒯良。 而是苦恼这些人怎么还是看不清形势? 刘协和朝廷,明显是要创造新的一套秩序,新的一套制度。 这些荆州世家,凭什么就认为自己有资格动摇朝廷的根基,动摇天子的决心? …… “朕明白了。” 刘协突然意识到什么。 终究是董卓不在了,让人以为朝廷提不动刀了。 既然如此,刘协也不用对他们太过客气。 刘协招手,让杨修拿来一套纸笔。 “蒯良,你方才说……荆州宗贼猖獗,所以需要保存私兵?” 将纸笔放在蒯良面前,刘协眼中尽是玩味。 “朕的大汉上,是绝不会允许有宗贼欺压百姓的。” “刚好朕这次来到荆州是带着兵来的。” 刘协下巴微微扬起—— “既然宗贼猖獗,你就把那些宗贼的名字全部写下来,朕一家一家带兵找过去!将他们彻底剿灭!” “你好好想,慢慢写……千万不要漏掉一家!”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宗贼,竟然敢这般忤逆朝廷,为非作歹!” 蒯良愣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给他打直球! 不是说宗贼多吗? 好,将宗贼写下来!天子亲自带兵去剿灭! 之后不管蒯良用什么说辞,刘协这个天子都会“帮他解决”。 若是没有了这些问题,荆州世家还有什么理由保住手中的权力呢? 如果天子真的都“帮他们解决”了,那荆州世家若是还想保留权力,那可就是在造反了。 而对于造反,哪怕按照刑罚宽松的《建安律》,依旧是一个诛灭九族的下场! 蒯良亦是没有想到初来乍到的天子竟然这般强硬,看着面前的白纸,却是陷入了为难…… (本章完) 第273章 卷四 鲁肃,鲁子敬 第273章 卷四 鲁肃,鲁子敬 “汝在犹豫什么,莫不是不相信朕麾下的这些将军们,还对付不了几个宗贼吗?” 蒯良抬头,却见天子左面站着关羽,右侧站着张辽,都是满脸不善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手上毛笔似有千斤重。 其实宗贼之流若说没有,那是自欺欺人。 可若说有,那也绝对没有庞大到需要天子领兵剿灭的地步。 荆州又不是河北,还专门养一群黑山贼来和官府抗衡。 若是蒯良真的写下一个名单,让天子亲自去“剿匪”,那不妥妥成了欺君? 而且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蒯良在官场混迹多年,哪里还不能看懂天子此时的决心? 诚然。 蒯良之前确实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自古以来,天子都不会亲自下场杀人。 即便是汉武帝杀性那么大的皇帝,也不至于亲自动手,转而是让张汤、杜周、王温舒等酷吏动手,始终爱惜着天子的羽毛。 但眼下刘协却不同。 直接就是带兵征讨。 这般做派…… 和他娘的董卓有什么区别? 蒯良想以天子羽毛逼迫天子,却不料反被天子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这让他现在是愈发的难堪。 “唉。” 刘表终究是个念旧之人。 他单骑入荆州之后,便是得了蒯良几人的支持。 虽然蒯良等人背后亦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于刘表确实是存在着情谊。 眼下刘表也已经看明白,对世家,天子完全采取零容忍的态度。 若是蒯良今天不能给天子一个交代,只怕天子是真的敢动手杀人! 或许之前大家还会怀疑天子。 但眼下,一个收复西凉军心,在河东击败了关东第一大诸侯袁绍的天子,有谁敢怀疑天子的器量? 刘表终究不愿看到老友此刻自掘坟墓,只得是拉着一张老脸出来打圆场:“子柔(蒯良表字),你莫不是糊涂了?之前很多宗贼都逃到了江夏郡与长沙郡,现在这些地方都被孙策给占了去,如何还用的着保留私兵前去镇守呢?” 蒯越、蔡瑁见刘表愿意出手相救,也是立刻站了出来,纷纷“指责”蒯良,怪他糊涂记错了此事。 蒯良此刻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若是现在就顺着刘表给的这个台阶顺坡滚驴,想必天子应当不会追究之前的事情。 但这也同时意味着,荆州世家也将去步关中世家、凉州世家以及益州世家的后尘,迅速衰落,再不复之前的辉煌。 就在此时,刚才一个劲往后挤的司马懿也是站了出来,朝着蒯良暗示—— “蒯主簿,做错一件事情不要紧,但不能做错第二件、第三件。” “没有了宗贼侵扰,不正好是还荆州一个太平,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吗?” “便是蒯主簿的宗族子弟,也可以将心思更多的放在治学上,于科举考试中搏个功名,不是吗?” 司马懿毕竟和这些荆州士人在襄阳一起共患难过。 他清楚,这些士人不是坏,只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没有经过毒打,谁愿意放弃自己已经到手的财富,已经到手的资源,去重头来过? 荆州这些世家可和杨修出身的弘农杨氏或者司马懿出身的河内司马氏不一样。 弘农杨氏那是已经被杀怕了。 河内司马氏干脆就是因为战乱只能背井离乡,没个落脚之处。 但荆州世家人家可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荆州,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要让他们放弃这些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有些残酷! 不过司马懿也暗中提醒—— 科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世家再没落,基本盘却不会消失。 而世家的基本盘,既不是钱粮,也不是权力,而是学识。 凭借着起步早的优势,世家子弟完全可以在前面几届科举中先拔头筹,尽享“红利”。 典型例子便是杨修。 其父杨彪已经做到了三公,而杨修身为大汉朝科举首届榜眼,将来未尝不能再做到三公的位置……到了父子双双三公的时候,谁又能说弘农杨氏出现了没落呢? 更何况还能参军。 世家子弟不少都弓马娴熟,熟读兵书,在行伍中进步的总要是比寒门子弟快上一些。 不过是换条赛道罢了,又何必拿着自己的脖子去试试天子的刀锋不锋利呢? 刘表、司马懿双双站出来为蒯良说话,蒯良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最后机会了。 要是拒绝,天子的屠刀怕是真有可能立刻落下来! 深吸一口气,蒯良终究不敢再挑衅天子,努力撅起屁股,将自己的脸埋入袖缝当中—— “确实是臣记错了,还请天子责罚!” “善。” 刘协也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愿意跟着新的大汉朝一起干,去迎接新时代,那只要你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刘协都能够忍让。 蒯良既然认错,就意味着荆州的权力已经被朝廷收拢,那些世家的势力终会被逐渐拔除。 既然这样,再为了面子去与蒯良争执,显然就成了小孩子脾气了。 刘协满意点头,没了刚才的杀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如此,还望尽快将那些私兵解散,重新丈量荆州土地,完成均田,组建府兵。” “喏。” 虽然这声音中明显带着三分不情愿,可刘协也终究算是放过了此事。 因为至少方才蒯良说的有一件事是对的。 那就是荆州地理特殊,随时要面对曹操和孙策的威胁。能够保持稳定,那就尽量的去保持稳定,不用太过大动干辄。 “朕这段日子会一直待在荆州,将荆州事务处理妥当再回关中。” 一句话,算是彻底泯灭了蒯良、蒯越等人最后的希望。 天子亲自待在荆州,显然是要将土地之事彻底分个清楚,不给其中藏匿猫腻的机会。 如此一来,荆州将来虽会大治,但是他们这些荆州豪族怕是要落魄些了。 …… 刘协见到这些人如丧考妣的样子也是有些无语。 这还哪到哪? 若是让这些人去看看关中豪族的惨状,也不知他们心里会作何感想? 不过刘协心中也是彻底警惕起来。 严格意义来说,荆州世家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他一直想要针对的世家势力。 之前,关中的世家势力已经算是残废,根本不能算是合格的世家势力。 凉州、益州则都是朝廷将领携大胜之威前去压制的。 而荆州世家,其实之前也一直在被刘表压制。 可饶是这般,他们在朝廷大胜、天子亲临的局面下还这样不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可想而知世家势力更为庞大的河北、中原、江东几处又是何等的难缠? “让杨修、司马懿在旁边盯的仔细些,注意不要让他们做什么手脚。” “若是有什么异常,直接让他们告知云长,令云长领兵杀过去就是,不用再来和朕说了。毕竟朕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若是再犯,一律按照谋逆处置。” 关羽杀起士人来那是丁点都不带手软的,刘协自信有关羽坐镇,总能是将荆州藏污纳垢的地方全都打扫干净。 “喏!” 襄阳城中事了,位于江陵的刘备也是给刘协发来信件,里面详细记叙了孙策、周瑜等人的谋划,并询问天子究竟该如何处置此事。 并且,刘备和孙策的使者鲁肃,此时也正朝着南阳赶来。 “让朕将孙策的亲眷要过来?” 刘协没想到周瑜竟然给孙策出了这招。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毕竟双方前不久都还处于敌对的状态。但刘协细细想来,却觉得对方说的好像并非没有可能。 袁术称帝,虽然早在刘协的预料当中,但也确实让刘协不是很舒服。 如今孙策自告奋勇去当捅向袁术的一把刀,不但能够削弱江东的割据势力,还能连带着一并打击江东世家的势力,所以其实也算符合朝廷的利益。 …… 刘协唤来杨修,询问他一个问题。 “袁术称帝设置百官时,授予了李儒什么官职?” 李儒是内奸这事,知情之人不过刘协、贾诩、荀攸、钟繇四人而已。 杨修不明所以,以为是天子记恨上了李儒,赶忙将李儒的情况告知刘协—— “是封了尚书令,总领一切大小政务。” 杨修还帮着刘协骂了李儒几句:“当真是蛇鼠一窝!哼!待天子将来携大军兵临寿春城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有这般嚣张的气焰!” …… 之后的话刘协都没有听讲去。 他满脑袋都是“尚书令”三个大字。 那可是总领朝堂政务的尚书令! 权力大的吓人! 李儒竟然已经混到了这种地步? 再过几年,这家伙难不成还能混成袁术的丞相? 刘协突然笑了起来。这可看傻了杨修,不知天子在得知李儒身居高位后为何这般开心。 “既然是尚书令,那索要孙策家眷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能让孙策付出足够的代价了! 所以当刘协见到鲁肃的那一刻,嘴角是笑的那是无比灿烂—— “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本章完) 第274章 卷四 臣服,或者灭亡! 第274章 卷四 臣服,或者灭亡! “臣鲁肃见过天子!” 鲁肃体貌魁伟,身材高大,一张国字脸,正气凛然,也难怪能成为后世闻名的外交使臣。 刘备此刻也一并来到南阳。 当着鲁肃的面,刘协毫不避讳的夸赞起刘备夷陵之战打的漂亮,竟一战斩杀了程普、黄盖等诸多江东武将,实在可喜可贺! 一旁的鲁肃听到刘协的这些夸赞,脸色雀黑。 因为夷陵之战实在是死去了太多江东将领,可谓是把江东军的体系完全打乱。 据鲁肃所知,如今孙策已经是提拔了一些十几岁的年轻人担任校尉……其中好像就有一个叫做吕蒙的粗鄙武夫!这样下去,江东军谈何未来呢? 刘协一边夸赞,一边更是得寸进尺的对刘备说:“可惜皇叔没有将周瑜一并杀死或者擒获,不然的话现在已经能够收复荆南与江夏了!” 刘备其实也觉得遗憾。 那日他陆路派了张飞,水路派了甘宁,结果谁能想到周瑜竟然是钻到了深山老林里面去了! 但凡当时周瑜没有那么果断,说不定就已经被二人给擒下了! 而一旁鲁肃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 “陛下,左右不过都是大汉的百姓,难道战死了这么多百姓,就真的能令陛下这般高兴吗?” …… 刘协好笑的看着鲁肃。 竟然将道德绑架用到自己身上了? “你们江东人这个时候知道大家都是汉家百姓了?” “据朕所知,应当是孙策先背信弃义,进攻了荆州,这才导致了夷陵之战的惨败,怎么如今倒是过来和朕哭惨了?” 鲁肃毫不犹豫将锅全部甩给袁术:“伯符不过是受了袁术之命,这才不得已来进攻荆州罢了!” “好一个不得已!” 刘协往桌案上重重一拍:“鲁肃,朕知道你是使臣,需要诡辩。但他孙策要真是个男人,就不要将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去!自己给朕好好认了此事!他难道以为朕不知道,整个对荆州的作战计划,都是由他提交给袁术的吗?” “!” 鲁肃心中陡然一惊! 天子为何会知道袁术那边发生的事情? 莫非…… 一个荒谬的念头出现在鲁肃脑海中。 莫非袁术身边,竟然还有天子的细作? …… 鲁肃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自觉就被刘协带偏:“伯符……伯符进攻荆州,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为父报仇罢了!” 鲁肃自以为找到了支撑点。 “汉室以孝为先,百世之仇犹可报也!难道天子以为伯符为父报仇的行径不对吗?” “哦?” 刘协这叫要和鲁肃说道说道了。 “孙策之父是谁?” “自然是……” 孙策之父,乌程侯孙坚名满天下,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但鲁肃下一刻身形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朕告诉你,是孙坚!是领兵杀入洛阳!窃走了传国玉玺的孙坚!” 刘协看着脸色灰暗的鲁肃:“好啊!一个小汉贼为了给自己大汉贼的爹报仇,结果来杀了朝廷的太守,夺取了朝廷的地盘,现在这个小汉贼还要派人来要朕问他要他的家眷,与朕结为盟友?” “鲁肃,你们究竟将大汉朝廷当成了什么?” 鲁肃此刻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天子究竟是谁。 眼前的天子,那是被董卓拥立,一路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中兴之主。 孙坚之前跟着袁术,那是把得罪董卓的事都给做了个遍,如何还能奢求刘协原谅孙坚? 而且就算把孙坚的行为一并甩给袁术那个背锅侠,但是有一个东西却是洗都没法洗的—— 私藏玉玺! 这种事情,放在历朝历代,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是板上钉钉的汉贼! 刘协现在不落井下石都不错了,如何还能去帮助孙策? 鲁肃也知道,这一次的谈判,大概率怕是无疾而终了。 他本以为天子应当不会记得孙坚做过的那些事情,但现在想来,天子心中向来都是一清二楚。 不过鲁肃还想再努力一回—— “袁术如今僭越称帝,难道天子就不想立刻将其剿灭吗?” “朝廷虽然兵强马壮,但毕竟有袁绍、曹操作为掣肘,不能轻易出兵千里,直取扬州!既然如此,何不驱使伯符前去进攻江东,将袁术击败呢?” 鲁肃放弃了在大义上为自己洗白,只是以利益相诱。 袁术光明正大的称帝,毫无疑问是对汉室尊严的一种践踏。 虽然在刘协眼中,袁术不过是冢中枯骨,早晚会自取灭亡。但是在大多数百姓眼中,袁术称帝带来的冲击感还是很强的!甚至直接超过袁绍,成为了汉室的头号敌人! 这样的局势下,孙策领兵前去击败袁术,不也是符合朝廷的利益吗? 听到这,刘协总算是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 “汝方才一来这么说不就对了?明明是他孙策自己的野心,却非要归罪到袁术身上,把自己当个温顺的小绵羊,这可不是他江东小霸王的作风。” 鲁肃愕然。 原来天子不满的竟然是这事? “你说的很对,朕确实不满袁术,但朕也不会以为孙策就是个大忠臣。” 刘协摇头:“所以,支持孙策去讨伐袁术,固然一时对朝廷有利,但将来谁又能保证孙策不是一个大号的袁术呢?”“扳倒了一个汉贼,结果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汉贼,你真的以为朕会做这件事吗?” 袁术,战五渣罢了。 能走到今天,运气当真是占了很多一部分因素。 但孙策不一样。 想想未来一个占据扬州、徐州,外加半个荆州的超大号“吴国”,谁知道孙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而且,孙策击败袁术的速度,是绝对要快于朝廷击败袁绍的速度的。 万一到时候关东出现一个袁绍-曹操-孙策联军,那刘协当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鲁肃也听明白了刘协的意思。 天子也愿意看到孙策和袁术狗咬狗。 但天子不放心孙策,害怕孙策将来与袁绍、曹操搅在一起,成为朝廷大敌。 于是鲁肃赶净动用自己的嘴皮:“臣敢立下誓言,伯符将来必定会遵朝廷之命!” 刘协无趣的摆摆手:“誓言朕听得多了。” “就算他孙策手指长江立誓,朕一样不信他。” “来些实际的东西,不要光想着动嘴皮子。” 到这,刘协才算是图穷匕首见。 朝廷总该要掌握一些东西,才能防止孙策将来背叛朝廷。 “陛下想要什么?” “第一!” 刘协没有客气,直接竖起手指。 “孙策的家眷,朕可以替他要回来。” “但要回来后,朕不会还给孙策,而是会带往长安。” 仅此一条,就让鲁肃面色苍白。 “第二,朕要江东的全部造船图纸还有一万造船匠人,将他们全都送往荆州。” 将来若是朝廷与孙策展开战端,必然是水战优先。 刘协此术,便是从根本上削弱江东的水军力量。 “第三,朕要孙策给朕送来两个人。” “陛下要哪两个人?” “一个叫吕蒙,字子明,汝南人;一个叫陆逊……不对,现在应该叫陆议,字伯言,吴郡人。二人岁数都不大,仔细寻找应该不难找到。” 吕蒙、陆议。 鲁肃虽不知道天子为何偏偏要这两人,但是能被天子盯上的人,又岂能是寻常之人呢? 其实第二、第三点都不难。 唯有这第一点,实在是令鲁肃不敢答应。 “朕还没说完。” 刘协又言道:“朕帮孙策要回家眷,必然要与袁术接触,如此也会有损汉室的颜面。” “这个代价,孙策必须要想办法补偿,不然一切都毫不作数!” 鲁肃这下是真的急眼:“伯符替天子讨伐袁术,这难道还不算是补偿吗?” …… 怪不得说当使者的脸皮都厚呢。 刘协无语。 “鲁子敬,朕说了,你不要在朕面前诡辩。” “他孙策想背叛袁术是他自己的事,与朕有什么关系?” “孙策派你来寻朕,除了要朕替他要回家眷之外,还想着与朝廷立下不战之约,防止朕在他领兵进攻袁术的时候偷袭他的后方罢了。” “别说的好像是朕求着他孙策进攻袁术一样,你们要搞清楚,现在是你们求着朕不要到时候袭击你们的后方!” “所以朕说的这些条件,一个都不改,没有讨价还价的地步。你若是同意,便尽快将朕要的人和东西送来;若是不同意,就乖乖回去,等着朕随时进攻江夏好了。” …… 面对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天子,鲁肃头一次感受到了全面的失败。 无论用什么东西蒙蔽,天子总能轻而易举的将这层东西撕开,暴露出张牙舞爪下的软弱。 偏偏鲁肃还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对面的天子,不单单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天子,还是一位乱世天子、马上天子,甚至中兴天子。 以孙策的实力,远远没有达到有资格和这样的天子讨价还价的地步。 从孙策派使臣来和天子接触的那一刻,留给孙策的选择就只有两个—— 臣服, 或者灭亡!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本章完) 第275章 卷四 借荆州 第275章 卷四 借荆州 “臣一时不能决定,还请陛下稍候片刻,等臣回一趟江夏,再来复命。” “随便你。” 刘协无所谓。 “但朕最多只能在荆州待上半个月,等到荆州事了,朕便会立即回到长安去。” 为了防止孙策拖延,刘协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 日期的限定,也是在无声无息的告诉孙策——是你们在求朕,而不是朕在求你们! 鲁肃也只能是回到江夏,重新去与孙策和周瑜探讨此事。 孙策在听到天子要将自己家眷接到长安去后果然是立刻暴跳如雷:“怎可让我的母亲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呢?” 将自己的亲眷从袁术那里转移到天子那里,一样不都是掣肘吗? “不行!绝对不行!” 孙策如此,令周瑜和鲁肃都是感到有些苦恼。 周瑜将鲁肃唤来,让他先去寻天子要的一万船匠还有吕蒙、陆议二人,自己则是慢慢劝导孙策。 “伯符,朝廷毕竟不比袁术。” “袁术时常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汝亲眷在袁术手中便是被拿住了软肋。可天子毕竟是天子,只要不与之为敌,想必汝的家眷也不会受什么伤害。” 周瑜说到了关键上面。 那就是—— 孙策,以后会与朝廷为敌吗? 孙策纵是性情一向豪爽,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会与朝廷为敌,那纯属扯淡。 说会与朝廷为敌…… 既然都会和朝廷为敌了,天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帮助孙策去击败袁术? 故此,孙策的亲眷,就是刘协所要的一个保证。 他可以帮孙策,却不能够帮出一只白眼狼出来。 “伯符,而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位天子之所以逼迫的这般厉害,是因为察觉到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吗?” 周瑜更担心的,还是袁术那边。 “据子敬所说,天子对于寿春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说明袁术身边,很有可能有那位天子派去的细作。” “如今既然已经开始和天子接触,那天子随时有可能将我们的计划通过那位细作告知袁术。” “到时候袁术若是突然派人来收拢我们的兵权,而你的家眷又还在袁术手中,伯符你又当如何呢?” 周瑜的推论十分冷酷。 那就是孙策除了接受天子的条件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能要回家眷,就不能对袁术动手。 就算孙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袁术出手,位于荆州的天子也随时有可能出兵袭击后方,给孙策造成必输的局面。 孙策、周瑜以为他们是在与天子博弈。 但其实,当他们从坐在位置上的那一刻,便已经输了。 孙策此刻都被天子的算计折磨的头皮发麻:“那位天子不过与吾弟仲谋大上一岁,怎么就有这般的智谋与计策?” 周瑜亦是摇头叹息。 “听闻之前董卓就是看当今天子临危不乱、体量聪明,这才立为人主……昔日人人都骂董卓乃是汉贼、奸臣,可如今看来,董卓此举,倒好像是真的救了汉室一般,令自己成为了伊尹、周公那样的贤臣。” 自从天子在安邑大败袁绍的消息传来后,周瑜就认识到了一点—— 汉室,在短时间内,怕是亡不掉了。 这意味着,有些人的口碑,会在现实面前瞬间出现逆转。 比如董卓。 凭借现在天子的表现,谁还敢说董卓半个不字? 当汉室衰弱的时候,大家只会去斥责董卓的暴行。 但当汉室如今浴火重生后,大家这才想起,原来董卓还做了许多别的事情。 比如,其曾经即在边境保家卫国,也参与平定过黄巾之乱,守护了汉室的安宁。 再比如,所谓的“党锢之祸”,更是由董卓一手亲自解除,是董卓亲携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九月政变时,被诬陷为叛贼的陈蕃、窦武以及次年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朝廷这才恢复了陈蕃等人的爵位,并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注1) 之后,更是任命了大量士人担任地方太守。 如刘表、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哪一个不是由董卓亲自启用? 可以预想,随着朝廷越来越强盛,都不用朝廷组织,这些受过董卓恩惠的士人便会逆转董卓的口碑。 而董卓的口碑逐渐好起来后,另外一些人的口碑也注定会一落千丈。 比如袁绍,比如袁术。 再比如,孙策的父亲,孙坚。 “所以这一次,不单单是为了我等能够顺利拿下袁术!最关键的,还是要为伯符你的父亲考虑。” “借着这一次与朝廷,与天子交好的机会,彻底将伯符你的父亲与袁术之间的联系断开!重新归为汉臣!” 周瑜所思所虑都是极深。 “汉室重新崛起之势虽然已是势不可挡,但那位天子必然要将袁绍、曹操等人平定之后,这才有余力顾及江东。” “真到了那时,怕是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说不定事情又有了转机,可以将伯符你的家眷重新接回来。”“所以……伯符,姑且还是答应天子的条件吧!” 孙策听完周瑜的分析,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与天子相比,与朝廷相比,他终究还是太过稚嫩,只能选择妥协。 不过孙策始终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和周瑜商议:“吾弟仲谋有英雄之姿,终不忍以其为质……不知能否将吾弟留到江东呢?” 孙策最喜爱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弟弟孙权。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是想着能否将孙权保住,不让孙权前往长安为质。 周瑜听后虽觉得为难,却也答应了孙策这个请求。 孙策闻言一喜,但随即又是担忧起来:“那位天子还说了,让我等付出其索要家眷的报酬,公瑾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周瑜点头:“吾有一计,应当可用!” …… …… 鲁肃在得了周瑜的意思后,又立刻前往了南阳面见天子,丝毫不敢有半点耽搁。 鲁肃本以为“留下孙权”的讨价还价会让天子大怒,谁料天子听后只是面色古怪的询问:“孙策真的要留下那个白眼……真的要留下孙权?” “正是。” “那他就留着好了,只希望孙策以后不要后悔。” 鲁肃不知道天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心下一喜,算是解决了天子之前提出三点的要求。 现在剩下的,不过是孙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刘协出手从袁术那里救下他的家眷了。 刘协也很期待,孙策和周瑜会付出什么样的价格请求自己出手。 鲁肃深吸一口气,终是说出了周瑜交代给他的“代价”—— “伯符愿以荆州之地答谢天子相救之恩!” 鲁肃大义凛然:“只要陛下愿意出手相助,伯符愿意将江夏还有荆南四郡全部交还给朝廷!” “但伯符要出兵江东,还需后方有个落脚之处。” “所以,还请天子暂时将荆州之地借予伯符!待伯符拿下扬州之后,再将荆州之地全数奉还!” …… 待拿下扬州,就将荆州还给你…… 不知为何,刘协总觉得这话十分熟悉。 犹豫片刻,刘协也没有直接答应或者否决,而是先召集了身边文武,与他们说明此事。 杨修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等拿下扬州再归还荆州?” “若是等孙策真的攻下扬州,横跨荆、扬,带甲十万,又怎会轻易将荆州还回来?” “到时候,朝廷若是还想要荆州,就势必要动用兵戈!但北方的袁绍和曹操都虎视眈眈,哪里能在荆州布置重兵呢?” “而且武陵、零陵二郡本身就已归入朝廷,哪里来的荆南四郡让他们当做交易?” “陛下!我怀疑孙策和周瑜是在耍你唉!” 司马懿虽保持沉默,但在杨修说这番的话时候,也是频频点头。 显然,司马懿也不认为孙策在得到扬州后会归还荆州。 这种没有诚意的承诺,属实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刘协听着杨修的喋喋不休,却一直没有做出反应。 直到最后,刘协才看向了刘备,朝着刘备询问—— “皇叔以为,朕这荆州,是借,还是不借?” “皇叔若是说借,朕这就和孙策应诺下此事。” “皇叔若是不借,那这桩交易自然也就没有下文。” “此事一切决议,都由皇叔做主!” 刘备:“?” 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自己这个毫无干系的局外人? 不对,也不是毫无干系…… 若是与孙策达成“借荆州”的协议,至少荆州又能安享几年太平,专心只应对曹操那一个方向。 但诚如杨修所言。 孙策和周瑜这“借荆州”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若是直接答应,是不是有些太过便宜他们了? ———————— 注1: 卓乃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俱带鈇锧诣阙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以从人望。于是悉复蕃等爵位,擢用子孙。——范书《董卓传》 (本章完) 第276章 卷四 孔明见过刘皇叔 第276章 卷四 孔明见过刘皇叔 …… “天子将这样的问题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备和关羽、张飞围坐在一张烹煮着茶叶的圆桌前,有些踟躇。 “无论这荆州借与不借,都将对天下时局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天子将这么大的难题交给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若是借,以孙策的实力,还真有可能摧枯拉朽的击败袁术,全据江东。 若是不借,孙策必然会被袁术和朝廷从两面打爆,不复存焉。 前者,固然可以迅速消灭袁术这个敢于僭越称帝的谋逆者,却也会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 后者,让袁术继续耀武扬威,显然也不是刘备想要看到的事情。 但刘备苦恼的不是自己如何想,而是天子如何想。 天子究竟愿不愿意将荆州借给孙策? 最关键的是,天子将这么重大的决议交给自己,究竟有何用意? 刘备苦思冥想,不求甚解。 张飞倒是快刀斩乱麻,一口牛饮,便将自己碗中连茶叶带茶水一并吞入口中:“大哥直接去询问天子便是,何必这般纠结伤神?” 喝完之后,张飞才不快的将小指塞在口中,扣着卡在牙缝间的茶叶:“这玩意是真不如酒好喝!也不知大哥二哥怎就都爱上了此物?” 关羽慢慢将茶水送入口中,却是仔细品味其中甘苦滋味,微微眯起双眼:“翼德休得无礼,此物乃是天子所赐,其中韵味难得,你且要多些心思仔细感悟。” 张飞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打心底觉得此物不如烈酒。 不过关羽对张飞前一句话倒是赞同的。 “天子向来与兄长亲近,兄长只需前去询问,天子自然便会知晓,何必在这里兀自揣摩呢?” 刘备摆手。 “天子自太师故去后,眉眼当中尽是疲惫之色。这些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能够看出来的。” “而且这些日子天子又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必然神伤极重,不过是压抑着久久不愿舒缓罢了!天子既然将此事交给我,自是让我自行断绝。我就不该再拿此事劳烦天子。” 刘备也将心中顾虑说给关羽、张飞二人—— “若是借给孙策荆州,让孙策去进攻袁术,至少能够保全荆州百姓的安宁。” “刘景升在荆州经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使得荆州成了一片乐土,我又怎能刚刚上任,就轻易引发战端呢?” “兵戈乃凶器,每每动用,就会有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无数的士卒战死沙场。故此,即便是乱世,我也不能轻易动用凶器啊!” 刘备终究还是仁德在身。 相比于天下大势,他更在乎的,还是当下百姓的生计。 正因为刘备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太清楚百姓对于战事的厌恶,所以还是想着宁不打就不打。 张飞听到刘备此言,当即表示赞同:“大哥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便将荆州借予孙策,给荆州百姓求得安宁便是!” 但刘备又摇头。 “江东已经背信弃义过一次,又如何能再信他一次?” “若是将来孙策占了扬州,却不将荆州还给天子,又该如何?” 张飞豹眼一瞪:“他敢!” “他若如此,吾自当一矛挑了孙策小儿!” 这时关羽也瞪了张飞一眼:“翼德休要胡言!” “袁绍虽在安邑战败,但河北底蕴毕竟深厚,不容轻视!还有中原的曹孟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厉害……朝廷今后还要积攒力量对付二人,哪有精力在荆州用兵?” “若是这次将荆州借给孙策,除非日后再无剧变,只怕荆州便是有借无还啊!” 张飞此刻被刘备训一句,被关羽训一句,气愤中又有着无奈:“好好好,俺只会打打杀杀的,你们自己慢慢商议去!” 刘备、关羽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到简雍走了进来,苦笑着和三人打招呼—— “主公,门外的客人已是络绎不绝,你还是出去见上一见吧!” 原来自天子将“借荆州”的最终决定权交到刘备手中后,便有大量客人上来拜访。 鲁肃便是其中最为热情的客人。 还有一些各怀心思的荆州士人,在知道刘备未来将担任荆州牧后,都是送上礼物,想要与刘备见上一面。 但刘备却有些为难。 鲁肃自不必多说,在这个关头,见谁都不能见鲁肃这个孙策使臣。 至于那些荆州士人,如今正是天子整理荆州土地户籍的关键时期,他们为何而来刘备还能不清楚? 刘备之前在益州已经经历过这么一档子事,当然也不会被这些人迷惑,故此只能是躲着不见。 但眼下既然简雍都找上了门,显然是那些客人的数量与名望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才前来求助于刘备。 刘备只觉心烦无比。 “我只擅于在战场上作战,却不擅长处理这些政务啊!” 刘备不由怀念起在益州有过合作的法正。 可惜法正在帮着刘备处理完益州世家的问题后,便又被天子调回到了凉州,注定不能来到荆州帮助刘备解决政务。“若是再有孝直那样的人专门帮我解决这些繁琐杂物就好了。” 但刘备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奢望。 法正那样的大才,哪里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剩下的诸如荀彧、荀攸、钟繇、杨修、司马懿这些天子身边的近臣,也不可能专门来帮他处理荆州的这些烂摊子。 有些苦,怕是只能他自己受着喽! 好在刘备也不是没有妙招。 听到简雍的话,刘备昔日的游侠气顿时涌了上来。 他拉住关羽和张飞的臂膀,兴致勃勃的说道:“南阳乃是世祖故里,是后汉龙兴之地!我等都还没有好好游玩过,倒不如趁此机会,去好好开开眼界如何?” ?! 张飞眼前一亮:“兄长所言极是!” 关羽也是捋着长绪,似是有些跃跃欲试。 老窝在这县城里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出去转转,瞻仰一番昔日世祖皇帝留下的那些印迹! 尤其是昆阳之战时候的陨石坑……这般神迹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白活一世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刘备没有想好前,可以躲避那些烦人的宾客! 眼看着刘关张三人就要离去,这可急坏了简雍:“我也要去!” 三人都与简雍极为熟悉,张飞干脆坏笑着搭上简雍的肩膀:“不成!你走了谁来留下招待那些客人啊!” 简雍优游风议,算是刘备的门面! 他若也跟着去了,那招待人的事怎么办? 简雍眼珠一转,当即嘿嘿一笑:“不是还有子龙呢吗?” “子龙最为老实,留他在此地就行!嘿嘿!” 张飞闻言,亦是觉得赵云确实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长的好看,性格谨慎,最重要的为人老实…… “行!就将子龙留下算了!” 四人商议后,便真的是极不靠谱的将赵云一人丢下,让赵云承担了所有。 …… 可泥人也有几分火气! 当赵云知道仅有自己一人被抛下后,怒气冲冲的就要去堵几人的门。 第一次,没堵到。 第二次,又没堵到。 直到第三次,赵云亲自抓住因为体表特征过于明显的关羽和张飞,这才算是将几人“缉拿归案”! “主公!天子如今就在行宫中等候你的答复!每日前来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你怎么能这般胡闹!” 赵云这次是真的被刘备气出真火—— “就算主公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天子,也该将这些客人都见了不是?” 刘备还死鸭子嘴硬嘟囔了一句:“不都是些求着我帮忙隐瞒家产的士人,有什么好见的?” 赵云气急:“那也不能统统不见!” “主公可知,有一位宾客每次前来拜见都是拿着名士司马徽的拜帖求见?主公这般敷衍,日后如何能团结荆州士人,为国守土呢?” 刘备这才发觉赵云不是因为自己出去没带他而生气,而是因为自己耽误到了国事而气愤,也是连连朝着赵云道歉。 赵云直接将怀中拜帖交给刘备:“主公请看,今日已是此人第三次前来拜访!若是再不见上一面,只怕会令有志之士寒心啊!” 刘备知错就改,当即收下拜帖—— “那连续三次拜访的客人在哪里?我这就前去见他!” 接连三顾,便是这份诚意,也值得刘备去见上一面。 “已在前方候着!主公切不能再将其拒之门外!” “知道了!” 刘备沐浴更衣,终是步入到了前厅当中。 可在见到那人第一眼,刘备就觉得有些异样。 来人身高八尺,容貌甚伟。 当双方目光碰触到的一刹那,彼此都是心头一震。 这种感觉……就仿佛,二人冥冥之中,注定是要在此地相遇一般。 两个意气风发的人愣在原地,彼此注视了很久。 也不知是哪片桃或桑叶弄出了一声脆响,二人这才被齐齐惊醒。 刘备强行压制住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尽力维持着体面:“敢问足下名讳是……” 对面的高个年轻人亦是深吸一口气,朝着刘备行礼作揖—— “草民诸葛亮,见过刘皇叔!” (本章完) 第277章 卷四 别太累 第277章 卷四 别太累 “不必多礼。” 刘备将诸葛亮扶起,立刻给其看座,奉上天子赏赐的茶叶,小心翼翼询问起对方的身世和来意。 当听闻诸葛亮曾是琅琊人,不免也勾起刘备曾经在青州作战时的回忆。 “如今青州虽已落入袁绍之手,但朝廷总有能够光复其地的那一天。” 刘备称赞起当今天子:“眼下天子英明神武,所需要的不过是积攒力量,待粮草丰沛、兵甲充足之时,便能够起兵东出,一举收复故土。” “到了那时候,吾等这些背井离乡之人,也终于是能够落叶归根。” 诸葛亮岁数还年轻,没有听出刘备口中的那一丝惆怅。 不过诸葛亮还是顺承着刘备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诚如刘皇叔所言,朝廷将来必然是要积蓄力量,收复中原。” “如此,便不易在荆州之地耗费太多力量。” “天子将荆州之事已经交予皇叔,还望皇叔能够暂与孙策交好,避免荆州陷入战火。” 诸葛亮此来,便是劝说刘备,希望刘备能够在荆州采取守势,让朝廷不在荆州耗费太多力气,同时也是令荆州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不要轻起战端。 其实诸葛亮的心意,与刘备的心意完全合在了一处。 只是刘备心中终究有诸多顾虑,这才是让他迟迟不敢做出决定的原因—— “若是将荆州借予孙策后,孙策将来不交还给朝廷怎么办?那我刘玄德如何对的起荆州半数的百姓,如何对的起朝廷,又如何对的起天子呢?” 诸葛亮羽扇纶巾,却是微微摇头,为刘备指点迷津: “孙策将来是否归还荆州,其实并不重要。” “区区一个江夏郡与长沙、桂阳二郡,与整个天下相比又能如何?” “若是孙策将来不愿归还,自然便落了朝廷口舌。” “还望皇叔不要忘了,孙策的家眷已经是被天子索要回了朝廷。” “孙策若是真敢行这般言而无信之事,只需令其母发檄文斥责其为无父无君、不忠不孝之人,自然便可慑其心胆。” “以孙策的志向,将来怕是想要成为一方诸侯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必然极其爱护名声,到时候以他的名声为要挟,还怕孙策不能归还荆州吗?” …… 刘备认真思考一阵,也觉得诸葛亮所言确实有理! 孙策虽年轻,身上却已有枭雄气质。 这样的人就算要和朝廷翻脸,也不可能在其母吴夫人还在朝廷的掌控下翻脸。 不然的话,只怕孙策难以服众啊! “我明白了!” 刘备此刻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没了顾虑! 他上前攥住诸葛亮的衣袖:“还请孔明一定要随我一同面见天子!你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被引荐给天子,那真的是大汉的损失!” 说完,刘备就拉着诸葛亮,一同来到了天子行宫处。 不过经通报后,却是只见到了杨修和司马懿。 “天子所在何处?” “去昆阳那里看古战场遗迹去了!” 杨修此刻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对天子怨气极大! “天子还说什么我等年轻,要多加磨练。于是便将我们留下处理政务,自己倒是潇洒去了!” …… 敢这般明目张胆“诽谤”天子的,估计也就杨修一人了。 刘备想要告辞,却发现诸葛亮与杨修身侧另一人倒是对上了眼。 司马懿。 司马懿盯着诸葛亮看了许久,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 眼前的这个人……不一般! 诸葛亮同样打量起司马懿,总觉得眼前之人虎行若病,绝非池中之物! “天下英雄果真藏龙卧虎!” 二人心中同时升起这股念头,对彼此都是好奇起来。 “这是诸葛孔明,这是司马仲达,乃是大汉首届状元。” 刘备见到诸葛亮和司马懿似是莫名有股惺惺相惜的意思,也是互相介绍了姓名。 “诸葛亮。” “司马懿。” 二人彼此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彼此姓名,却都暂时将心中的战意收敛。 刚好杨修、司马懿的政务也基本处理完,刘备便带上二人一并赶往了昔日的昆阳古战场。 …… “好大一个陨石坑啊!” 天子刘协此刻后怕的看着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坑。 难以想象。 在双方作战的时候,真有一块巨大的陨石水灵灵的就砸在你的营中…… 这种事情,放谁谁能不崩溃? 至少刘协都不敢想象,若是安邑之战的时候有一块这么大的陨石直接砸在自己营中,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世祖皇帝,还真有几分天命在身啊!” 如今这大坑底部已经蓄满了不少积水,其中偶有涟漪,显然是其中也有了生灵。 朝着周围渔家随便购了一条鱼竿,刘协便端坐上方,开始了垂钓。 按理说,刘协在垂钓上面本是个新手。 但今日也不知怎的,却是鱼获连连! 到了最后,更是钓上一条金黄色的大鲤鱼,让周围宫人纷纷称为祥瑞。 “老祖宗保佑了?”刘协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条大鲤鱼,正要下手将其烧烤的时候,却听到刘备等人来访。 “陛下!臣已经决定,借予孙策荆州!” 刘备兴致冲冲的拜见天子,终于给了刘协自己的答案。 “皇叔不再想想?” “不想了!” 刘备十分笃定,顺便的,还将诸葛亮给推了出来:“臣能够最终拍板,还要多亏了孔明!” “陛下!孔明绝对是高世之智、旷世奇才!臣特意前来向天子举荐,望天子能够带在身边培养!” 诸葛亮? 刘协心头一震。 他看着诸葛亮,又看了眼刘备,再慢慢将目光放到司马懿身上。 “有趣。” 刘协笑了起来。 “朕说今日运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大汉的气运又增添了几分。” 不过刘协也拒绝了刘备的举荐—— “如今已是废除察举制度,改为科举。” “凡是升迁,要么立下军功,要么便只能科举入仕。” “这个口子,却是不能开的。” 制度就是制度。 即便是诸葛亮,这个口子也绝对不能开。 不过…… 刘协的目光越过有些尴尬的刘备,放在了诸葛亮身上。 “今年已经快要过去,明年的科举怕是来不及筹备,要等到后年才会举行。” “孔明可有信心,在第二届科举上一举夺魁,摘得桂冠?” 诸葛亮信心十足:“草民必会考上状元,不负天子所望!” …… 刘备等人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但真正参与了科举考试的杨修和司马懿却是面色一变。 天子……竟然笃定了诸葛亮都能夺得状元? 也就是说……在天子心中,诸葛亮是与司马懿一个级别的天才? 杨修此刻不甘的小声嘀咕:“我都没考上状元,这家伙凭什么?” 显然,杨修对于自己没有拿下状元之事至今耿耿于怀…… 而司马懿则是从天子的言语中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诸葛亮带给自己的危机感,果然不是自己疑神疑鬼! “诸葛孔明……” 司马懿心中念着这个名字,一股久违的争强好胜突然溢出,让他紧紧盯着诸葛亮的背影。 众人的反应都被刘协看在眼里,刘协也没有太在意。 群星愈发璀璨,大汉的未来就愈发强盛。 大汉现在等待的,不仅仅是钱粮的积蓄,还有这些人才的成长。 挥挥手,刘协将诸葛亮叫来身边,把自己钓上来的那尾黄金鲤鱼送给他。 “朕在长安等你。” “这一次你去长安,路上总该不必那般辛苦了。” 诸葛亮还以为天子是在说他将来的科举之路,亦是赶紧伸手接过鲤鱼,朝着天子道谢。 “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便跟在皇叔身边,熟悉政务。” “不过没有官职俸禄,不过是担任幕僚而已,你可愿意?” 诸葛亮回头看了一眼刘备,彼此眼中都是有着兴奋的神色:“臣愿意!” “好。” 刘协看着刘备、诸葛亮二人,好似如鱼得水,心中不免慰然。 不过迟疑一阵后,刘协还是出言提醒—— “孔明,平日里不要太累了,注意保重身体。” ? 诸葛亮如今正是身强力壮、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得了天子这么一句嘱托,反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高大壮实的体格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己的身体在天子看来很虚吗? “喏,臣一定谨奉天子之命!” …… 而在后方,杨修的怨气几乎已经化作了实质! 他暗搓搓的拉住司马懿的衣袖,颇为幽怨的说道:“为何天子对我们就是要多加锻炼,拼命给我们增加政务,对那小子就是让他别太累了?天子和那个叫诸葛亮的到底什么关系?” 司马懿:…… “德祖,有没有可能,只是平日里你我太过散漫,所以天子才将政务强行塞到我们手中?” 杨修一听,本来的幽怨顿时化为尴尬:“哪有你说的那么散漫?我平日里可谓任劳任怨的好吧?” 司马懿对杨修的耍宝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在看向诸葛亮的眼神中,却再次多出了几分忌惮。 能被天子如此嘱托,足以见得天子对诸葛亮的重视。 司马懿本以为自己在年轻一辈中总该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望己项背,这才处处藏拙,不敢太过显露才华。 但随着诸葛亮的出现,司马懿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貌似错的有点离谱了! (本章完) 第278章 卷四 回朝 第278章 卷四 回朝 司马懿的反应全都落在刘协眼中,刘协也是微微一笑。 正如那日在安邑战场上一样。 关羽阵斩颜良文丑,未必没有吕布斩杀匈奴右贤王去卑后,关羽想要与吕布一较高下的缘故。 人处于世,若是太过高处不胜寒,反倒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也不知,诸葛与司马,能否成为朕的帝国双璧?” 刘协歪头看了一阵,便将众人招呼过来:“今日吃烤鱼,都是朕亲自钓的。” “德祖,过来帮朕杀鱼!” 杨修立刻闭上从方才起就一直蛐蛐天子的嘴巴,立刻上来帮忙杀鱼去鳞、生火穿串。 待一切都已经忙活好,已然是到了傍晚。 几处篝火前。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等坐在一起,操着一口幽燕口音,讨论着这些日子走南闯北来的见闻。 诸葛亮此刻神情局促,左面一个杨修,右面一个司马懿,看样子似乎是在校考着诸葛亮,想试试诸葛亮怎么就能被天子那般看重。 周围的宫人、侍从也都是各坐在一处,三三两两的说着悄悄话。 偶尔吹来的阵阵凉风将火光卷成各样的形状,水面上也是跃影浮鳞,将星空搅成了一片混沌。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刘协此刻躺在一块毯子上,稍稍眯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青青园中葵唉!朝露待日晞唉!”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大吼。 刘协蓦然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张飞那厮已经喝醉,在扯着嗓子呵唱乐府诗篇。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 张飞雄浑的歌声倒是将这首《长歌行》的英雄气魄还真的给吼了出来。 “翼德!汝醉了!” 关羽、赵云想要上前抢夺张飞手中的酒碗,让张飞下去歇息。 但张飞喝了酒后蛮劲却是大的厉害,直接甩开二人,继续吼着嗓子唱出第二句—— “阳春布德泽唉!万物生光辉唉!” 张飞的声音宛若奔雷,让刘备等人都极为惊恐,想要上前将张飞按住,防住张飞的声音吵到天子。 “让翼德唱着便是。”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本来躺着的天子不知何时已经坐起,示意众人撒开。 张飞迷糊的打了个酒嗝,继续咏唱—— “常恐秋节至唉!焜黄华叶衰唉!” “百川东到海唉!何时复西归唉!” 园中的葵菜都郁郁葱葱,晶莹的朝露阳光下飞升。 春天把希望洒满了大地,万物都呈现出一派繁荣。 常恐那肃杀的秋天来到,树叶儿黄落百草也凋零。 百川奔腾着东流到大海,何时才能重新返回西境? 这首《长歌行》众人其实都再熟悉不过。 眼见天子没有阻止,刘备、关羽、赵云、诸葛亮、司马懿、杨修也渐渐找到了调子,跟着哼唱。 这一刻,宛若突然眼下众人所处的不是乱世,所在的不是战场,只是和少年时期一样,在家乡的旷野上,呼朋引伴,一同哼唱曲调。 “少壮不努力唉!老大徒伤悲咦!” 刘协也跟着调子,唱出了这首乐府诗的最后一句。 年轻时候若是不努力,待老了之后,便只剩下伤悲了! 万幸…… 刘协扫视了众人一圈。 大家现在都还不老,都还没有到徒伤悲的时候。 …… 翌日清晨。 张飞吓的屁滚尿流的来到刘协面前,朝着天子认错。 “昨日酒醉,属实是惊扰了天子!还请天子恕罪!” 刘协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倒也没有过于惊扰,翼德乃性情中人,朕都理解。” “不过……” 回想到昨夜一些辣眼睛的画面,刘协还是劝诫张飞:“翼德以后还是少喝些酒。” “昨夜到了后半场,你直接脱了个精光,往湖中跳去游泳的事你可还知晓?” “而且你喝醉后喜好打骂他人,这点也要改……尤其是不要冲着女眷,有些爱好情趣自己在闺中玩玩就好,不易大庭广众之下显露。” …… 张飞此刻脸红的和个猴屁股一样,难堪到想要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喏……” 张飞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喝酒! 至少……绝对不在天子跟前喝酒了!!! 有了刘备的答复,一切便都开始井然有序的进行。 在李儒的运作下,孙策的家眷中,除了孙权以外,都被送往荆州。 刘协亲自接见了孙坚之妻,也就是孙策之母的吴氏,安抚她不要慌乱,只管前往长安休养,以后还有和孙策见面的机会。 对孙坚和孙策的债,总不能牵连到吴夫人一个妇人身上去。 不过在看到孙尚香的时候,刘协还是嘴角一阵抽动。 现在的孙尚香,个头甚至还没有长过刘备的膝盖! “造孽啊!” 刘协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刘备一眼,惹得刘备顿时莫名其妙…… 随着孙策家眷被安然救回,鲁肃那边也将刘协要的船匠、图纸奉上。此外,便是吕蒙还有陆议二人了。 不过令刘协意外的是,陆议竟然已经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陆逊。 “汝为何给自己改名为“逊”字?” 陆逊年纪虽幼,答起话来却是有条不紊。 “孙策将军曾经领士卒在庐江与我祖父对峙两年,死伤无数。如今孙策身居高位,我害怕孙策对我心生疑虑,对我陆氏不利,这才专门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逊”。” 刘协皱眉:“如今你已脱离了江东,不用再害怕孙策。自然也用不到什么“逊”字。” 陆逊神情黯淡:“但吾宗族毕竟还在江东,为防止祸害宗族,草民还是继续用“逊”字为好。” …… 果然是将宗族存亡置于自己荣辱之上的世家子弟。 见状,刘协也不过多干预:“既如此,便随你。” 与陆逊相反。 吕蒙现在纯粹是个热血少年,一身的豪侠气息。 见到刘协,也不如陆逊那般恭顺,反而是不断偷偷打量着天子的相貌。 “云长。” 将关羽唤来,刘协指着吕蒙:“此人便交给你了,是顽石还是璞玉,就看你如何去教导此人了。” 关羽知道吕蒙、陆逊二人都是天子专门从江东那里讨来的。 而代价,竟然是荆州的足足三郡之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吕蒙和陆逊一人几乎就要顶上一郡! 这样珍贵的人,天子却将其交给了自己,饶是关羽也有些不知所措。 吕蒙反倒是个自来熟,见到关羽那标志性的美髯后立刻振奋起来:“将军莫不就是在河东连斩袁绍麾下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的关羽关云长?” 关羽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右手已经不自觉去抚摸自己的长须:“正是!” “善哉!” 吕蒙瞪大双眼,满脸兴奋! “久闻关将军武勇,我一直都以关将军为榜样!想要在关将军帐下效力!” “还望关将军不要嫌弃我,让我在帐前效犬马之劳!” …… 关羽此刻也是硬着头皮夸赞吕蒙:“倒真是个好儿郎……” “是好儿郎就行。” 将吕蒙托付给关羽,刘协也算是了去荆州最后一件心事。 “如今荆州内政已经理顺,边界也已经划分。” “既然如此,朕也该回到关中去了。” 刘协临走前,又专门去了一趟襄阳。 以刘备为荆州牧,总揽荆州军务。 以文聘为江陵太守,扼守江湘。 以关羽为南郡太守,屯兵襄阳。 以张飞为南阳太守,率骑兵占住平原。 再有甘宁的水军控制武陵、零陵二郡,防备孙策与交州的士燮。 此外,还有赵云、刘磐、黄忠等将,俱是镇守各处重镇。 这样的阵容,即便是曹操、孙策两面来攻,也足以从容面对。 更别说,还有一个诸葛亮…… “皇叔,朕便将荆州托付给你了。” 刘协临行前,对刘备其实也并没有太多要安顿的话语。 “如今攻守之势已然异也,曹操不大可能再来进攻荆州。” “就算来攻,朕也会及时从关中派兵援助,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而刘备也是豪情万丈:“若曹操真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刘协笑道:“那倘若孙策也一并来攻呢?” 刘备语塞。 “自然是一并让他有来无回!” 刘协哈哈大笑:“朝廷就是皇叔的后盾!若是他们胆敢来犯,皇叔不必顾忌什么轻重缓急、大局大势,直接率兵出击!” “现在的汉室,已经不需要“东联孙策,以拒曹操”这样的计策了!” “而且……” 刘协将刘备叫来耳语一番:“若是这般,必能使曹操与孙策反目,皇叔也就不用担心二人联手来攻了!” 刘备听完天子的计策,心神震动。 “竟还能这般行事?” “如何不能这般行事?” 刘协反问,而刘备也是会心一笑:“陛下所言极是!” “嗯。” 刘协也在此时朝着刘备保证—— “皇叔等着朕。” “总有一天,朕便会东出太行,收复河北!” “到了那时,皇叔、翼德、子龙,你们也都能够回到故乡了!” 刘备拱手,没有言语。 因为他对这一点,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天子,必然能够匡扶汉室,使得大汉中兴! (本章完) 第279章 卷四 哭诉 第279章 卷四 哭诉 关中。 九嵕山。 这里,本是当今天子为自己兴修的陵寝,名曰昭陵。 但此刻,昭陵侧面不远处,却有一处陵寝先被启用—— 【大汉太师董卓之墓】 天上的云雾十分厚重,再往下一点便会压到地上。 御史中丞蔡邕、柱国将军牛辅,二人都守候在一处草庐前,等待着。 “皇后如何了?” “不知,不过小女已经进去陪伴。” 蔡邕神色复杂,不一阵便觉得有些晕眩。 牛辅上前扶住蔡邕:“蔡中丞先去休息,皇后这边有我照顾着,不会出问题的。” 牛辅怎么也算是董白的姑父,算是董白目前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人,必然不会令董白出事。 蔡邕如今年岁已大,近些日子又一直奔波忙碌,总是有些有些疲倦,便也前去休息。 就在蔡邕离去后不久,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靠近草庐。 “什么人!” 牛辅一声厉喝,周围亲兵瞬间拔刀相向,将其中之人给逼了出来。 “妹夫!是我!是我!” 牛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董璜。 看到董璜,牛辅眼中更是厌恶。 之前董璜在临洮做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可耻! “汝来做什么?” 牛辅令士卒收起武器,但却没有好脸色给董璜看。 董璜一脸憨笑:“妹夫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亲叔叔离世,我还不能过来看看了?” “而且皇后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也该过来探望一番。” 听到对方诉及亲情,牛辅这才放松下来。 “你要见皇后?” “主要是探望问候。” 牛辅思索一番,觉得不让董白见董璜也不是这么个理。 董璜毕竟是董白的亲大伯,关系更为亲近,没有说到眼下这个地步还不让相见的道理。 “也罢。” 牛辅让开道路,不过言语中却满是警告:“切记!不要提及其他事情!皇后最近心力憔悴,疲惫不堪。你若还当皇后是自己的晚辈,是自家的亲人,就不要过分刺激皇后!” 董璜再次连连赔笑:“不敢,不敢。” 命侍女上前通报,董白那边在犹豫片刻后,却也是念及以往的情分,选择了接见董璜。 董璜端着礼物奉上,进入到了草庐当中。 “臣董璜见过皇后!皇后圣安!” 说完后,不待董白允许,董璜便十分没有礼数的直接从地上站起,朝着前方走去—— “白,大伯来看你了!还望你不要太过伤心!” 在草庐中,有一道轻薄的帷帐。 透过灯火,似乎是能够看到有两道身影。 如今见董璜这般没有规矩,其中一道女声立刻制止:“董璜!你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礼数?皇后可曾出言准你起来?” …… 董璜此时才注意到居然是有两人,不由有些懊恼。 而这说话之人董璜也熟悉,便是之前在郿坞中住过一段时日的蔡琰,蔡大家,同时也是天子如今的美人。 董璜连忙退了两步,重新跪倒:“不知娘娘在此处,实在有些唐突。” “这不是唐突!” 蔡琰的声音有些清冷,却也带着坚定和力量。 “如今天子不在,皇后便是至尊!即便你是皇后亲族,也不该这般无视礼法,无视天家威严!” “汝直呼皇后名讳,已然是犯了忌讳!失了为臣的礼仪!今日看在正在太师灵前,便不再追求你的过错,但希望你之后务必要谨言慎行!再不要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下马威! 虽然比喻有些不大恰当…… 但蔡琰好像一个母亲一样,将董白牢牢保护在身后,不让董白受到半点冒犯! 董璜此刻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憨态可掬。 在重新跪在原地后,董璜用颇为怨毒的眼神看着帷帐后的两道身影。 “臣知错了!” 在董璜不情愿的道歉后,董白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大伯,没事,起来吧……” 董白的声音有些无力,同时也带着沙哑。 最重要的是,董白的一句“大伯”,终究是让董璜心下一喜,知道董白还是念着董氏的恩情的! “皇后!” 董璜此刻突然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自太师故去后,大伯便一直惴惴不安!” “可能你不知道,太师的墓道都是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一点一点亲手挖出来的啊!” “挖到里面后,是又黑又冷,根本看不到半点光啊!我们这些活人在里面都害怕,想必太师住在里面也会寂寞吧?” “想当年太师还活着的时候,我们董氏一族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是我董氏先祖知道如今我们如今的下场,只怕也会为我们伤心吧?” …… 董璜似乎全然忘记了牛辅方才“不要刺激皇后”的告诫。 如今左一句太师,右一句太师,终是惹得那帷帐上的一道人影不断颤抖,微微蜷缩住身子。 “所以还请皇后大发慈悲,下道懿旨,不要让我们这些族人在九嵕山修筑陵寝了,让我们回到临洮去吧!” 在哭诉中,董璜终究是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如今天子不在关中,诚如蔡琰所言,皇后便成了至尊。 只要这个时候董白下令宽恕董氏族人,放过他们,即便是天子回来,为了皇后的面子也只能捏着鼻子将此事认下来! 故此,董璜便是趁着这个机会,专门前来求见董白,希望能够将此事敲定! 为此,董璜不惜将董卓搬出来继续刺激董白,只希望董白能够在念及董卓情分的时候,顺便也将董氏一族从九嵕山宽恕出去! 而帷帐内的蔡琰已然是听出来了董璜的用意,她心疼的抱住在董璜言语中不断发抖的董白,怒斥道:“董璜!你想做什么?” 谁料董璜此刻却是硬气起来:“我在与皇后说话!与娘娘有何关系?” “娘娘既然那般注重礼法,那应当知道我与皇后说话时,旁人不得随意插嘴!娘娘莫不是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了吗?” “嘭!” 帷帐内,一声响动,显然是什么器物被打翻在了地上! 董璜看到这一幕,总算是开心起来,觉得自己拿捏了董白与蔡琰两人。 此时的帷帐被缓缓拉开。 董白虚弱的坐在原地,眼眶红肿,本来稍稍带些肉感的圆润下巴此刻也变得开始锋利。 而蔡琰则是站在一侧,怒不可遏的瞪着董璜,显然是对对方下作的行径感到愤慨! 而董璜见到董白后,顿时更加喜悦。 “皇后莫不是忘了吗?昔日太师册封皇后为渭阳君的时候,正是我给皇后送去的印符!” “还有以前在临洮的时候……” 就在董璜继续要诉说往事的时候,董白终于出声。 “吾记得临洮。” 董璜面上一喜。 但还没有高兴太久,董白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掷入九幽之下—— “吾记得,大伯在临洮时候,圈养的猛兽,记得那些猛兽啃食过的人骨。” 董白此刻似乎十分疲惫,但言语中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陛下不杀大伯,已经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这才手下留情。” “还望大伯不要让陛下难做,也不要再给族人招去祸患了。” 即便董白现在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但她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现在是大汉的皇后,万事都要以大汉律法考量,不应该徇私枉法,还望大伯回去吧。” 董璜没想到董白竟然还有自己的神智,于是赶紧哭喊道:“皇后!你就忍心将我们丢弃在此处吗?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 “还望大伯自重。” 董白朝着草庐外面看了一眼。 “姑父就在外面守卫,若是我将姑父喊进来,董氏和大伯的颜面恐怕就要落地了。” 董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交相辉映。 不过想到外面的牛辅,董璜终不敢逼迫过甚,只得咬牙切齿的从草庐中退出,打算之后另觅良机。 就在董璜的脚后跟刚刚踩到了草庐的门框,董白顿时绷不住了。 她侧过身来,一下抱住蔡琰的腰身,将头埋到了蔡琰柔软的小腹处。 没有声音。 但蔡琰能从腹部的温热湿润和董白微微颤抖的肩膀知道,董白现在是在哭泣。 无非是这些日子,董白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罢了。 蔡琰心疼的抱住董白的头,而董白在哭了一阵后也终于是抬起脑袋,抽泣着询问蔡琰:“昭姬姐姐,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啊?” 蔡琰轻轻拍着董白的后背,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快了,快了,天子在河东已经打赢了敌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董白还在啜泣:“既然打赢了,天子为什么还不回来?” “好像是去了荆州。” “骗子!打赢了还不回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皇后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董白再次死死抱住蔡琰,有些崩溃的压着自己的牙关: “不管怎样,让陛下赶紧回来吧。” “昭姬姐姐,我真的已经撑不住了!” 蔡琰知道这些日子董白都经历了些什么,也是叹息一声,继续安抚董白,给予董白支持—— “陛下就快回来了,等回来后,一切就都能变成原本的样子了。” (本章完) 第280章 卷四 朕回来了 第280章 卷四 朕回来了 自天子离开后,即便有着贾诩、蔡邕等人努力维持着秩序。高顺、庞德、董承也日日带甲巡视,杜绝关中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纷乱。 即便这样,却还是有一些各种各样的风吹入了宫室,吹到了董白耳边。 董白、蔡琰、伏寿、董氏。 这四人每人背后都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几乎没有人能逃的开被打搅的命运。 万幸。 随着天子在河东安邑击败袁绍的消息传来,这些纷乱比之之前要少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有董璜这样的人继续前来为自己牟利。 这些日子几人应对过太多的东西,也难怪董白说自己撑不住了。 “天子会回来的。” 蔡琰安慰着董白,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终于等到下葬结束,蔡琰和董白共乘一辆马车,从九嵕山赶往长安。 但就在车队即将进入咸阳的时候,车队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刹住。 外面传来阵阵骚动,让蔡琰心中逐渐变得无法安定。 董白此刻已经趴在蔡琰膝边沉沉睡去,蔡琰抱着董白,一股难言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 “咚!”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 这是有人在马车前放上了马杌! 马杌,便是上下马车时常踩的高凳。 蔡琰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放下了马杌,想要登上马车! 是谁那么大胆? 而且在马车外的蔡邕、牛辅,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呢? 蔡琰惶恐过后,却是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簪子摘下,紧紧握在手中。 “咯吱。” 一只大脚踩上马车的边缘,沉重的身体让整个马车发出一声悲鸣,同时也更令蔡琰感到忐忑。 此刻蔡琰已经能够看到一只手挑起了马车的帘子,那人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入到了马车当中! 蔡琰将手中玉簪握的更紧,锋芒对着外侧,警惕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 “惊不惊喜!” 直到当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出现,蔡琰才终于放松下来。 盯着刘协,蔡琰这些天来一直伪装的力气全部消失,水雾瞬间蒙到眼中—— “陛下,你怎么才来?” 来人正是刘协。 从武关道进入关中后,刘协并未直接回长安,而是打算先行前往九嵕山。 没想到刚好碰到了皇后的车架,便再也压抑不住思念之情,直接钻到马车上来。 当看到蔡琰突然开始流泪,刘协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却是露出笑容:“辛苦蔡大家了。” 蔡琰张开双臂,抱住刘协。 虽说刘协此刻还穿着冰冷的甲胄,而且硬的饹人,但随着蔡琰抱上刘协的那一刻,便仿佛抱上了世间最温暖的支柱。 “陛下怎么才回来?” 言语中没有责怪。 但若说委屈,大致上却还是有一些的。 刘协将手搭在蔡琰的后背上轻轻安抚,也是有些歉意:“此次变故实在有些太多,总要将关东内外的事务都给处理妥当,这才能回家。” 蔡琰的后背还是那般单薄,不过刘协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蔡琰肯定是一个人扛下了很多事情。 刘协偏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董白,也是一眼看出董白的变化:“皇后也瘦了。” 蔡琰此刻依偎在刘协身上死死不愿撒手,和只猫咪一样不断在刘协身前蹭着。 “皇后这段时间,远远比常人想的要难过许多。” 蔡琰将这些日子几人一起经历的些事情都告知了刘协。 刘协也只是安静的聆听着。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蔡琰轻轻拭泪之后却又破涕为笑:“妾身经历的这些,与陛下的经历相比怕是不算什么。” 关中虽然暗流涌动,但河东战场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即便蔡琰没上过战场,却也能想到当时天子面对的危局和压力。 “天子想必也很累了吧?” “而且妾身其实知道,太师故去后,最伤心的其实就是陛下与皇后了……” “皇后终究还能与妾身说说心里话,在妾身身前哭上一场,但陛下却连个能够诉说的人都没有……” 蔡琰明明是在发泄诉苦,但说着说着反倒是安慰起刘协来。 “陛下若是想哭上一场,不如现在就在妾身面前哭吧……” 刘协闻言面色古怪。 他朝着蔡琰伸出手去,而蔡琰也闭上了眼睛,还以为天子是要过来抚摸。 “哎呦!” 谁料迎来的非但不是天子轻柔的安抚,反倒是一个凶狠的爆栗! 蔡琰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有些不解的看向突然动手的刘协。 刘协没好气的又轻轻给蔡琰来了一下:“蔡大家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装大人了。” “明明自己也是个和皇后差不多的孩子,非要装着大人成熟的那一套。” “你放心,朕已经哭过了。反倒是你,撑了那么久,没道理不去好好休息。” 刘协将一只手完全放在了蔡琰头上,好似苍天笼罩。 “朕现在,是天子,也是你们的天。” “朕不在的时候,还要你们受些风吹日晒;但朕现在回来了,你们就安下心来好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有朕为你们遮风挡雨。”“朕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受这种委屈了。” 蔡琰一双眸子中再次升起水雾,本来装出的大人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抱住了刘协。 “嗯?” 方才蔡琰的声音太大,终究还是吵醒了董白。 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 董白只知道,蔡琰还在自己身边,然后便是多了一个人影。 至于那个人影是谁…… ! 董白重新睁开眼睛,鼓足了劲看向面前之人。 不信。 伸手揉了揉眼睛,将眼屎全都擦到一边去,董白这才对着刘协疯狂眨眼睛,想要看清刘协的面容。 “别揉了!是朕!” 董白呆呆的看着刘协,片刻后,便是一声哀嚎! 声音之大,惊的外面的马匹都恐慌的跺了跺脚,引起了马车阵阵晃动。 而此刻在马车外的蔡邕听到那声嚎叫,也终于松了口气—— “陛下回来了就好。” 翌日。 本来已经快到长安的车队又折返回去,重新来到九嵕山下。 刘协并未直接上山,而是直接命人将董璜唤来。 董璜听到天子竟然已经赶来,心脏都险些骤停! 之前他对董白说的那些话,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董璜还想着慢慢图谋,至少要等到蔡琰不在董白身边的时候再重新动手,却不成想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回到了关中! 在受到天子召见后,董璜只能是硬着头皮前往天子行帐。 当看到天子身边持刀的虎贲武士后,董璜更是两股颤颤。 他现在只能祈祷,那就是天子看在太师的颜面上,不要过分追究此事。 “罪臣董璜,见过天子!天子圣躬安!” “……” 迎接董璜的,却是一片寂静。 面对这致命的寂静,董璜感到自己仿佛窒息! 好在半炷香的时间后,天子终于给予了回应。 “董璜。” “臣在。” “你为何就不长记性呢?” 一句话,吓的董璜开始不断磕头求饶。 “其实之前尚书台已经草拟了一份名单。” “考虑到你毕竟是皇后外戚,又是董氏嫡系,是太师的侄儿,朕便想着将你召回朝中,授予卫将军一职,好歹让你过的舒坦一些,算是对得起太师在天之灵。” “但你偏要自作聪明,前去寻觅皇后,用太师不断刺激她……朕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想要求活呢,还是求死呢?” 董璜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尽力为自己狡辩:“陛下,我没有!我没有……” “闭嘴。” 董璜闻言,乖乖闭上了自己不断求饶的嘴巴,只是那逐渐蔓延到全身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 “朕本来是想要杀你的。” 一句话落下,董璜下身似是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便有一股腥臊之气从两裆之前传出。 “但皇后虽然恼怒你的行为,却还是和朕说过一句话,你可知是什么话?” 董璜此刻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只能是茫然的摇着头。 “皇后说,你毕竟曾经抱过她,是她的大伯,是太师的亲侄子。” “血浓于水,所以皇后还是求着朕饶你一命。” 刘协一手撑着脸颊,居高临下,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朕亏欠皇后亏欠的太多,所以皇后的这个请求,朕还是要答应的。” “朕本来将你派到九嵕山修筑陵寝,是想让你磨砺一番,日后说不定还能再撑起董氏的门楣。” “但朕终究是错了,若是你真是那块料,何至于让太师哀叹董氏无可用之人,只能将兵权交由女婿牛辅和义子吕布统领?” “朕应该要相信太师的,不该再对你抱那么大的希望。” …… 董璜此刻,已然是被懊悔彻底占据了全部躯体。 他从来没有想过,天子其实从未抛弃过他。 真正将他抛弃的,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 刘协挥挥手:“你退下吧。” “从今日起,安安分分在此地给太师守灵,好好培养董氏族人。” “朕希望,将来终有董氏勋贵能够名正言顺的供奉太师,再次成为大汉的柱石。” “周公后人建立鲁国,传诗书,颂礼乐,终究培育出孔子这样的一代圣贤。” “朕不求你们能培养出圣贤,朕只希望你们从今往后,再不要给太师丢脸了。” (本章完) 第281章 卷四 大汉八柱国 第281章 卷四 大汉八柱国 刘协祭祀完毕,便重新回到长安。 尚书令贾诩、尚书仆射荀彧,以及其余三公九卿的官员,都早已候在灞桥前方,迎接天子车架。 不光是百官在此,长安百姓也早已里里外外的站在灞桥两侧,伸长脖子想要一睹天子容颜。 此次天子突然出征,关中其实也出现了不少流言蜚语。 许许多多的牛鬼蛇神都在天子走后冒了出来,搅的关中百姓人心惶惶。 好在因为袁绍过于追求速胜,河东之战结束的相当迅速,这才没有让流言继续发酵下去。 如今关中百姓眼看着天子再次得胜而归,心头阴霾亦是一扫而空,纷纷振臂高呼! “天子万岁!大汉万胜!” 声势一浪高过一浪。 上一次有这般动静,还是董卓从河东征战而归的时候。 刘协立于马车上,听到百姓呼喊,亦是起身握拳。 虽没有言语,却还是令周围百姓纷纷欢呼! 大汉的擎天之柱,依旧还在! 天子仪仗逐渐靠近灞桥,刘协也看到了百官的身影。 其中最显然的,便是尚书令贾诩。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一切也尽在不言当中。 刘协前往前线,后方的担子其实都落到了贾诩一人身上。 这一次注定有太多的明枪暗箭往贾诩身上戳去,而即便是以贾诩的能力,想要全部挡下也不是易事。 所以回到宫室后,连甲胄都没来的及脱下,刘协直接就将贾诩叫了进来。 “文和,朕如果这时候问你,在朕离开这段时日有多少人针对你,想必你是不会说的吧?” 贾诩果然如刘协所料,轻轻摇头。 “那朕换个问法,将关中秩序稳固下来,你杀了多少人?” 贾诩陷入思考,却半天憋不出半个字来。 “算了。” 刘协知道,在自己刚刚离开后就跳出来的那些人绝对是心中有鬼。 “杀就杀了,朕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怪罪你。” 刘协在当初离开关中的时候,便已经将大权统统交予贾诩,如今回来,自然也没有追责的道理。 …… 看着吭吭哧哧的贾诩,刘协突然轻松一笑。 而贾诩看着天子,也同样憨憨的笑了出来。 “幸亏有你。” 刘协也不避讳贾诩,直接就当着他的面脱下了甲胄,换上常服。 而在刘协更换衣物的时候,贾诩却明显看到了刘协身上的一些伤痕。 “天子受伤了?”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刘协活动着臂膀:“无事,不是敌人冲杀到眼前给朕留下的,只是平日骑马时擦伤又或者是穿着甲胄不小心磕碰出的青印。” “士卒行军打仗,终究不是个轻松的活生。朕决定过两日就将马镫这类的东西搞出来,看看能不能够令士卒以后舒服一些。” 贾诩不知马镫是何物,但想到天子之前造出的纸张已经造成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便料定这东西怕是也不会简单。 “陛下还是先好好休息。” “对了。” 贾诩将一份厚厚的公文放在刘协面前。“这是对此次战事将领的封赏,之前陛下在荆州的时候便已经拟好。如今已是定稿,还望陛下过目,尽快将此次的封赏分发下去。” 贾诩也不愿让刘协这般匆忙,但眼下犒赏已经成了头等大事,故此只能先请求天子立即安抚军心。 刘协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接过公文翻阅起来。 “牛辅,车骑将军,领柱国,封泾阳侯。” 平心而论,牛辅在之前的战事中并没有立下多大的功劳,但毕竟是西凉军中最大的门面,又与天子有亲,算是半个外戚。为了安抚西凉军的军心,牛辅必然会占据一重号将军之位。 而因为府兵制度,“柱国”的名号也不可能直接剥夺,因为剥夺“柱国”,其实也就是剥夺了兵权,所以便将“柱国”从将军号直接升为府兵职务。 “吕布,骠骑将军,领柱国,温侯食邑加封千户。” 吕布之勇,绝冠天下。 加上又有安邑之战斩杀南匈奴右贤王去卑的功绩,也足以升为重号将军,与牛辅并列。 “徐荣,后将军,领柱国,封安邑侯。” 徐荣之前诈降在袁绍营中,夺取了袁绍大营,算是压垮了袁绍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有此功。 而且虽然说服徐荣的过程中有些波折,但徐荣到底是诚心投了汉室,归顺了天子,居功甚伟。 “张辽,前将军,领柱国,封晋阳侯。” 张辽在安邑之战中一锤定音,凭借着这份功绩,也是第一个从“北军五校”中脱颖而出的柱国大将。 “张绣,右将军,领柱国,封池阳侯。” 张绣在南阳用计击退曹操,本身又是继承了张济的部曲,所以也该有此地位。 牛辅、吕布、徐荣、张辽、张绣。 这便是西凉派系的五名柱国。 “此外,还有刘备,左将军,领柱国,封宜城亭侯。” “关羽,征东将军,领柱国,封汉寿亭侯。” “马超,镇西将军,领柱国。” 如此,便是大汉八柱国! 如此,也能看出朝廷如今的兵力构成。 五名西凉军柱国。 两名荆州军柱国。 一名凉州军柱国。 这,也基本便是朝廷的全部兵力。 八万大军!镇守国境! 此外,还有一些没有柱国名号,但也都晋升的将军。 比如董氏之父董承。 身为外戚,也是白捡了一个卫将军的重号将军之职,负责拱卫长安。 还有高顺、庞德二人,因为此次没有前往河东,只是升为将军名号,还达不到领柱国的级别。 徐晃虽然跟随刘协出征,奈何步卒的风头全被关羽给出了,也是没有达到领柱国的战功。 其余如钟繇、司马懿、杨修等也都加封了官爵,没有一人遗漏。 这份赏赐早已拟定,刘协阅览一番,发现大都没有要修改的地方,便将公文还给了贾诩—— “就这般拟旨吧。” “对寻常士卒的赏赐,其实可以再多加一些。朕在安邑拿下袁绍一整座大营,里面的好东西可多着呢。” 刘协此刻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如今关中天灾已过,朕总该是不差钱了吧?” (本章完) 第282章 卷四 小国寡民 第282章 卷四 小国寡民 贾诩:? 刘协:? “朕……说的可有错误?文和为何这般模样?” 贾诩无奈:“陛下,朝廷哪里来的钱财去大量犒赏士卒?” “安邑之战固然打的漂亮,也得到了袁绍丢下的不少辎重。但总归没有夺得府库、占得田地,陛下实在不能太过慷慨。” 安邑之战,总归是一场防御战。 即便战果喜人,俘虏了不少青壮,夺取了不少辎重;甚至直接维护了朝廷的稳定、天子的权威;将天下形势由关东诸侯“战略进攻”变成了“战略防御”,意义无比重大,但依然改变不了它是一场防御战场的本质。 而防御战争,就意味着没有多少油水。 刘协突然想起。 府兵制推行的契机,就是太师当年河东之战胜利后,朝廷给士卒发不出钱粮,就只能以土地“抵债”。 之后几场战役。 如金城战役夺取凉州。 子午谷奇袭进攻汉中。 偷渡阴平谋夺成都…… 这些战争,都属于朝廷光复故土的战役,属于进攻性的战役。 而进攻性质的战役一旦取胜,就意味着拿下府库,占领地盘。如此就有了更多的钱粮,更多的土地去以战养战。 反之。 防御战争,即便打的这样漂亮,也终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不足以犒赏士卒。 …… 贾诩看到刘协面色变得难看,还以为自己说的不合刘协心意,于是便赶紧朝着天子提议:“凉州之马政,河东之盐政,还有益州的蜀锦、铜铁、茶叶,都是暴利,若是天子急于犒赏士卒,不如加以重税,以补朝廷亏空。” …… 虽然刘协知道贾诩没有恶意,却也立刻否决了贾诩这“苦一苦百姓”的行径。 历来朝廷都是这般。 一缺钱便想着加税。 算赋、田租上不敢动手,就先在这些商税上动手。 等商税上搞不出钱财后,便将目标放在其他苛捐杂税上。 而等到苛捐杂税都满足不了朝廷的销之后,也终于只能饮鸩止渴,开始往算赋和田租上动手,坏了国家的根基。 如今大汉浴火重生,刘协却是想要改掉朝廷这个坏习惯。 “文和可知昔日昭帝始元六年发生了何事?” 贾诩思索一阵,却是想起那年确实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臣记得,那年孝昭皇帝举办了盐铁会议。” “正是。” 盐铁会议! 当时的朝廷从全国各地召集贤良文学六十余人到京城长安,与以御史大夫桑弘羊为首的政府官员共同讨论民生疾苦。 在盐铁会议上,贤良文学全面抨击了汉武帝时制定的政治、经济政策。 其在经济方面要求“罢盐铁、酒榷、均输”。反对“言利”,认为实行盐铁等官营政策是“与民争利”,违背了古代圣贤“贵德而贱利,重义而轻财”的信条。 搞笑的是,明明是一群儒生,却用了法家的重本抑末的学说,认为官营工商业“非治国之本务”,指责官府经营工商业是“与商贾争市利”…… 不过这帮贤良文学也不是纯打嘴炮。 他们手中,有着三个当时社会最为尖锐矛盾的问题,并以此为武器,朝着桑弘羊进攻。 这三个问题,即—— 第一! 朝廷对盐铁的国营制度造成绝对垄断,价格昂贵,质量低劣,强买强卖,存在大量弊端。 第二! 官府强行收购粮食,建立储备,造成官商勾结、物价沸腾! 第三! 官府对盐铁食货的全面干预,形成了大量以国营为名,谋夺私利的权贵贪腐势力。 三把尖刀,样样锋利,直插桑弘羊的心窝! 而这三个问题,即便是桑弘羊也没有解决,不然当时的朝廷也不至于在盐铁会议之后就废除了全国的酒类专卖和关内铁官。 不过不能解决,不代表当时掌管着大汉经济命脉的桑弘羊就会坐以待毙。 他同样问了这些贤良文学三个问题—— 其一! “国家运转,总是需要财政开支,光靠着寻常田税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若是国家不能施行专营制度谋夺利益,帝国的运转又该如何维持?” 其二! “一旦遇到战争、天灾,需要进行额外的开支,国家的钱财要从哪来?” 其三! “如果中央不将钱财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对地方形成压倒性的势力,万一地方势力起兵造反,中央又该如何?” 这便是著名的桑弘羊之问。 正如同桑弘羊没有解决贤良文学的三个问题一样,贤良文学同样也没有解决桑弘羊的问题。 贾诩听刘协突然提起此事,却不知天子是要做些什么。 岂料,刘协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贾诩—— “依文和看,你觉得两边谁说的有道理?” 贾诩为难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陛下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自然是真话。” “那还请天子不要动怒……” 刘协哑然失笑:“朕何时在国事上发过怒?文和这是许久没见朕,与朕生疏了?” 贾诩尴尬的嘿嘿一笑。 “陛下要听实话,臣自然就说实话。” “依臣来看,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 刘协眉毛一挑:“文和与朕耍滑头?” “自然不是。” 贾诩细心解释:“之所以没有答案,是因为答案本身就有两种。” “臣若只是寻常百姓……自然赞同贤良文学所言,希望朝廷不要与民争利。外不障海泽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 “但臣若是尚书令,是朝廷的官吏,又开始赞同起桑弘羊之论,以为强国终究是大于富民,不能够因小失大,因噎废食。” 双方说的对不对? 都对! 但前提,是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索这个问题。 强国,还是富民? 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贾诩不知道。 所以贾诩才说,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没错。” 岂料刘协听到贾诩这个不是回答的回答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一笑。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站在谁那边,谁都有说法。” “除非是像老子推崇的那样,小国寡民,这才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啊!” 贾诩脑袋一歪,有些不理解天子之言。 刘协见状,只好举起了例子—— “现在有两个人,要去分十石米。” “其中每个人其实只需要三石米就能吃饱。所以会剩下四石米。” “但这个时候,一个人娶了媳妇,并凭借着人数优势又夺回了三石米,这样其中一方其实就是占据了六石米。” “过了一阵,这对夫妻又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们就必须要九石米才能生存下去,只能去争夺另外那人的三石米。” “为此,这对夫妻还有着无比光明正大的理由,理由就是他们不能让他们的孩子饿死。” “这时候另一个人也不干了,而且他的理由比前者更像理由!毕竟总不能让自己活活饿死吧?” “所以这个时候,老子便提出一个理论——小国寡民。” “如果终究会陷入这样的麻烦,不如只保留这两个人,也只保留六石米,这样就不会再有纷争。” “文和以为,这样的方式可行吗?” 贾诩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国寡民,固然可以解决内忧,但如何能够解决外患呢?” “春秋、战国时候的小国最后还不是被几个霸国所吞并?小国寡民只是听着好听,如何能够真的效仿呢?” 小国寡民无所谓。 但前提是你没有一个胃口很大的大国当邻居…… 关于这点,无数春秋时候的小国已经用血泪给出答案。 尤其是……这个亏汉室其实也吃过! 汉初施行黄老之术休养生息,固然是恢复了民力,但人家匈奴也是真的打进来揍你啊! 故此,小国寡民,不过是老子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这让贾诩更搞不懂:“天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难不成也要效仿“小国寡民”之举吗?” “怎么可能。” 刘协摇头。 “朕要做的,恰好与小国寡民完全相反。” 小国寡民的反义词,就是强国富民! 贾诩听到这,已经是隐隐知道天子想要做些什么。 “老子的小国寡民,其实就是统统做了减法。要始终保持六石米,始终保持两个人。” “但朕的强国富民,却是要统统给它做上加法!” “如果两个人的时候有十石米,那等到有三个人的时候,朕就要搞出来二十石米!” “不然的话,无论如何去分,这米永远是不够分的!” 贾诩虽然早有预感,但当刘协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却是满脸苦笑。 如果说小国寡民是自寻死路。 那强国富民纯粹就是异想天开! 想让粮食永远保持在六石米容易,大不了大家一起躺平不干……但想要让粮食永远增长下去,这不是异想天开还能是什么? 见到贾诩的质疑,刘协神秘一笑。 “文和可知,朕为何要在科举考试的最后一题中,放上算术?” 算术? 那难道不是为了打仗吗? 可贾诩看刘协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283章 卷四 不耻下问 第283章 卷四 不耻下问 “天子是何意呢?” 贾诩此刻跟着刘协的思路走下去,有些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难不成算术还能将粮食增产不成?” 但刘协很认真的看了贾诩一眼:“可以。” 贾诩不说话了。 这已经算是贾诩脾气好。 倘若换一个喷子儒生在刘协面前,指不定就将“荒诞误国”之类的帽子盖在刘协头上了。 刘协也不在意,只是嘿嘿一笑:“文和,朕再问你一个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贾诩:? 贾诩知道天子平日里其实就已经很跳脱了,但好歹自己还能跟上刘协的思路。 但今日刘协所言的,已经让贾诩都不太能清楚刘协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贾诩只能就事论事:“自然是先有蛋。” “若朕说,是先有鸡呢?” “……” 贾诩马上改口:“陛下说先有鸡,那就一定是先有鸡。” “……” 君臣二人彼此都对对方互相有些无语。 刘协抖动了几下面皮:“文和就不能有几分闻道者死的打算,与朕好好争论一番?” 贾诩“谦逊”的笑了笑:“闻不闻道臣不知道,但万一触怒了天子,那可就是真死了。” “天子既然说是先有鸡,那就一定是先有鸡!” “……” 刘协张着嘴巴,觉得贾诩未免有些太谨慎了…… “文和,太师在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那个时候贾诩虽然也是明哲保身,但至少还没有到现在这种地步。 刘协伸出手掌,总感觉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权力。 而且还是一种不讲道理的权力。 从贾诩身上,刘协真正明确感受到了这种权力带来的变化。 无聊且无奈的甩甩手,刘协嘴边突然冒出一句话—— “文和,不要这么惯着朕。即便是朕,也是会被惯坏的。” 贾诩:“喏!” “都说了,不要惯着朕了……” 刘协摇摇头,将这股异样的情绪压下去,随即继续和贾诩讨论起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朕说先有鸡,是因为鸡生下的蛋一定是鸡蛋。” “可如果只有一只蛋,谁也不能保证它孵出来的就一定是只鸡。” “这世间总要先出现相应的事物,才能出现对应的理论、学说。” “若仅仅先有理论、学说,那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发展成对应的事物。” 刘协再次举了个例子—— “儒生最喜欢三代之治,但如果真的将三代之治的东西搬到现在,那整个天下就都乱套了……王莽之乱,其实就是这样发生的。” “孔夫子提倡有教无类,是因为当时的公卿贵族根本不愿传授贫贱之人学识。” “还有克己复礼……总该是先出现礼崩乐坏之后,孔子这才会提出这样一个的解决方法。” “同样。” “朕如果现在没有依据的就说算术之道能够强国富兵,不过无稽之谈,乃是无水之萍。” “所以,朕要做的不是举办了盐铁会议的孝昭皇帝,而是施行了盐铁专政的孝武皇帝。” “朕先去做,之后的事情,自有后人评说!” 这个后人,不止是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百年之后。 更有可能是五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甚至两千年之后。 桑弘羊虽然当时输掉了盐铁会议,但后人却无不对盐铁论中桑弘羊的思想所折服。 至于刘协想做的事,要做的事,也正如刘协所言,自有后人评说。 故此…… “文和,可要与朕一起做这件事?” 贾诩眼珠左右闪躲,然后小声问道:“可以不做吗?” 刘协一边眉毛一挑:“为何?” “不是陛下叫臣不要惯着陛下吗?” “……” 刘协怀疑贾诩是专门故意气他一下,但他偏偏没有证据…… 不过贾诩很快就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气一下天子。 因为贾诩很快端正身姿:“陛下若愿意做,臣自当效犬马之力!” 刘协笑道:“也不用犬马之力。” “多给朕找些农书,再找些老农和织娘、工匠来就行。” “学了很多东西,但现在大都还给老师了。” 贾诩对刘协话微微起疑:“老师?” “是太师!文和方才听错了!” 刘协脸不红心不跳:“方才朕与文和说的那些,都是太师教朕的。” 贾诩本能的想吐槽此事,但看着天子眼中突然黯淡的光泽,终究没有说出来。 而提到董卓后,刘协看着清冷的宫室,突然有一阵失神。 “文和,你知道什么是三不朽吗?” 三不朽。出自《左传》。 即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 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 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朕最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也帮太师好好著书立传算了。” “第一本,就先从太师传授给朕的兵法做起好了。” 刘协伸了个懒腰。 “如今兵书大都晦涩,朕编的肯定会轻松一些。” “文和,你说《太师三十六计》这个名字怎么样?” …… 贾诩突然觉得,今天天子的话格外的多。 而且左右横竖,都是不离太师。 什么《太师三十六计》…… 不知为何,贾诩总觉得这名字稍稍有点大聪明的感觉。 但贾诩很快就明白过来一些事情。 天子除了自己外……大致也再没有人去倾诉了。 对董白、蔡琰不行,对牛辅、吕布更不行。 若是自己再不和天子提提太师,天子想必真的是要憋坏了…… 想到方才天子还让自己不要再惯着他,贾诩此刻也是带着笑意无奈微微摇头,搭上了天子的话。 “若是太师也在,大致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但不如叫《仲颍兵书》或者《雍国公兵法》怎么样?” “不行,太师就喜欢简单直接一点的!” “那《三十六计》未免太过简单,恐怕不足以概括太师兵法精妙。不如改成《八十一计》怎么样?” “文和是要累死朕?” ………… 随着天子回到长安后,朝廷总算是步入了正轨。 平日里早上刘协参与处理政务,下午就前往桂宫,与贾诩找来的一些老农、织娘、工匠交谈。 这些人开始还对天子十分畏惧,经常是战战兢兢搭不上话来。 刘协发现异样后,每次在进入桂宫的时候都会脱掉自己珠光宝气的衣物,只穿粗布衣裳坐于这些人中央谈话。 衣着一变,这些人对刘协果真没了少了几分疏远,刘协每次询问他们问题,他们也都乐于言教。 到了晚上后,刘协则开始编纂兵书,顺便温习下午所学。 一个月后。 刘协将《三十六计》中的空城计写完后,便开始整理自己从那些百姓口中学习的知识。 “现在有《氾胜之书》和《四月民令》作为指导,其实耕作水平已经极高了。” 尤其是《汜胜之书》当中,不但记载了耕作栽培的通论以及作物栽培分论,还详细记叙了特殊作物高产栽培法的方法,即区田法。 对于农作物种植的手段,汉朝的百姓都已经极为娴熟,让刘协根本没有能够插手的地方。 “如此,只能从器具和肥料上下手了。” 器具,自不用说。 刘协虽然没下地做过几次农活,以前却也在课本和农村见过几次曲辕犁。 本来还不理解曲辕犁的精妙之处,但随着刘协这段日子朝着那些老农学习,也是终于渐渐理解了其的价值,在敲定一些细节后也能够随意造出。 关键的,还是这“肥料”。 百姓种地,其实早早就发现了肥料的重要性,开始利用肥料。 厩肥、蚕矢、缲蛹汁、骨汁、豆萁、河泥等都被百姓充分利用。 到了两汉,更是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家中圈养猪这样的牲口,用其粪便充作肥料。 比如刘协叫到桂宫中的那几个老农,无论家中贫富,都会养上一头肥猪,用以提供种田的肥料。 但这样的肥料,在刘协眼中总该是有些不合格的。 “除了粪肥,土肥、泥肥和绿肥其实最容易搞到,也可以一并掺入到肥料当中。” 所谓土肥,即陈墙土、熏士、尘土、烧土、坑土等。 而泥肥则是田泥、河泥等物。 至于绿肥,则是要去专门种植一些提供肥料的作物。 刘协越想思路越广。 甚至还有骨肥、秸秆肥,或者是石灰、卤水一类的无机肥,都可以加入其中,促进粮食的产量。 “待明日起了桂宫之后,倒是可以试验一番。” 刘协由衷的开心起来。 相比于其他事情,此类真正能够帮到百姓的事情似乎总是能够莫名的令人心安。 到了第二日,刘协正与一众老农商议肥料的改进方法时,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闯入到了桂宫当中。 董白一进来就捂住鼻子:“好臭!” 而当在看到刘协的身影后,董白更是一脸惊恐:“陛下!你在玩屎?” 刘协拒绝回答,只是将手中新制成的肥料团成一团,然后用力一抛,在天际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 听着董白中气十足的一声呐喊,刘协会心一笑。 “白总算是活过来了。” …… “陛下!我要杀了你!!!” “……” (本章完) 第284章 卷四 新的方向 第284章 卷四 新的方向 董白张牙舞爪的冲过来,还左顾右盼:“陛下你在做什么?怎么将桂宫搞成这个样子?” 桂宫是武帝时期后妃居住生活的宫殿,极为奢华。 但现在却被刘协挖的坑坑洼洼,有些宫室更是干脆已经被拆掉,只剩下一些织机、铁炉留在原地…… 嗯…… 这已经不是刘协毁掉的第一座宫室。 北宫,就被刘协改造成了校场。 长安城外的建章宫,已经成了科举考试的考场。 要是汉武帝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修建的这么多宫室被刘协给糟蹋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反正这么大地方,不用也是浪费。” 刘协随意从地上的抹布将手擦了擦:“倒是你,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是昭姬姐姐、伏寿姐姐还有董姐姐她们让我来的。” 董白毫不犹豫就将三女一并出卖。 她捏着鼻子走过来,抬腿踢了刘协一脚:“陛下回来这么久了还不去找她们,加上陛下突然找了一大群女眷进入桂宫,她们都以为陛下是在桂宫快活呢!” ? 女眷? 刘协一脸问号。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董白说的是那一群织娘。 别说…… 贾诩那老小子办事还挺厚道的,那些织娘还真没有长的丑的。虽然刘协并没有其他想法,但也算是赏心悦目…… “哈!” 董白一拍手掌,显然是察觉到了刘协眼中的迷离:“陛下你果真是在快活?” “啪!” 刘协毫不客气的一记手刀砍在董白头上,惹得董白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干嘛?朕又没用力!不要装!” “你刚才是不是没洗手?!” “……” 刘协眼神飘向远方,默默转移话题:“不是选妃,只是朕最近忙的厉害。等这段时间忙完朕就过去探望她们。” 董白显然没有被刘协说服,用怀疑的目光不断审视着刘协…… 没忍住,刘协又给了董白一记手刀。 “这是肥料,能够增加田产。” “那些铁炉,朕在试着能不能提高些温度,多冶炼些铁出来。” “至于织娘……不过是对织机的构造都很熟悉,朕在和她们商议能否按照原理重新改造一番,提高效率罢了。” 董白将信将疑。 不过看着桂宫被刘协摧残成这样,便也打消了刘协是在桂宫快活的猜疑。 但董白还是郁闷:“陛下做这些找我们不就好了?” “昭姬姐姐精通古今杂籍;伏寿姐姐的医术很厉害,最近还在研究你说的那什么细蛊;董姐姐的女红也很厉害,最后纺机的事情去与她商量不就成了?” …… 刘协此时才反应过来。 董白方才说了蔡琰,说了伏寿,说了董氏,就是没说她自己。 什么怀疑自己“快活”,怕不是想让自己回去陪陪她们? “一点都不坦率!” 刘协再次想要劈出一记手刀,但董白这次走位十分灵活,压根不让刘协接近自己! “你好烦!洗澡很麻烦的!” “朕今晚帮你洗。” 董白听到后,嘴角突然咧开,嘿嘿傻笑了几声后便挽住刘协的手臂,跟在刘协身后,静静看着刘协摆弄这些织机和铁炉。 起初董白还兴致勃勃,追着刘协还有周围的匠人问这问那。 但等到刘协真的要深入去讲解的时候,董白却是打起了瞌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反倒是周围的匠人们如获至宝,赶紧将天子说的一些话牢牢记住。 “陛下,你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忙起来的?” 就在刘协伸手将织机上的一块锭子拿下来的时候,身后的董白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刘协诧异的回头:“这是什么话?” “我猜的。” 董白双手撑住下巴,坐在织机上无聊的晃动着自己的双腿。 “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去想祖父了。” 刘协身形一顿。 “我也是这样,只要去干些别的就可以不去想祖父了。” “但是跟着伏寿姐姐学医术感觉好难,跟着董姐姐做女红也觉得没意思……” 刘协下意识接话:“那怎么不跟着蔡大家学诗书?” “……” 很快,刘协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而董白也是翻着白眼,将头扭到一边去。 “平日里就是忙着照顾我那个小叔叔……但今天昭姬姐姐说要代我照顾,这突然没了事做,就又想起祖父来了。” 刘协将锭子放回织机上,凝重的看着董白。 不过紧皱的眉头很快就松开,刘协也坐在董白身边:“白以前喜欢做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比较喜欢玩……” “……” 刘协满头黑线:“除了玩呢?” “吃。”“除了吃呢?” “睡觉……” “……” 刘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娘的不就是自己想过的神仙日子吗? 不过看着董白,刘协就知道,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一定神仙。 …… 董白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还喜欢养孩子。” “……” 刘协轻轻点头,总算有个自己能够帮忙的地方。 “走。” “去哪?” “多造几个孩子给你养。” ? 宫中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惹得外界议论纷纷。 而且此次天子回到长安后,百官都是认定了天子必然会弄出些动静,以彰显自己的权柄。 但百官打探到的消息,却是天子和皇后一直都住在桂宫,并且仿佛是在桂宫当中男耕女织? 一时间,大汉朝堂噤若寒蝉,不知道天子究竟是想要针对谁。 当有人去询问贾诩,贾诩也只是无奈回应:“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不过是在忙着手中之事而已,你们都安心便是。” “若是真的担心,倒不如亲自去找天子问个明白。” …… 此刻的桂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除了少部分人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中孕育着什么东西。 好在这个谜底并没有藏住多久。 建安二年的大朝会上,刘协直接将从桂宫中研制出的几样东西抛给众人。 “其一曰曲辕犁,比之现在的耕犁要更加方便。” “其二曰肥料,里面混加了不少东西,详细配方都已记录在册。” “其三曰脚踏纺车,是宫中的织娘还有董贵妃等人一并在桂宫研制出的新式纺机,可以省下不少人力。” “其四曰百炼钢法,以此法炼钢,比之灌钢法要来的更为快捷。” “其五曰马镫,可以助骑兵在战马身上更为稳定,以用弓弩。” …… 刘协堂而皇之的将五样东西摆在群臣面前,让群臣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竟然就是天子这段日子里搞出来的? 而且,天子竟然选择了在正月初一的大朝会这天将这些东西公布出来! 这是何意? 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即便是平日里自诩聪明的杨修,也看不出天子此刻的用意。 宣室殿上,杨修小声询问司马懿:“仲达,天子究竟何意?” 司马懿扫了眼杨修,示意杨修去看手中的册子。 除了那些实物,天子还分发给了群臣一本书册。 其中详细记录了曲辕犁、脚踏纺车等的具体构造,而且和以往抽象的图画相比,这一次却是规规矩矩的在这些器物的大小旁边标注了不少数字,形成一副规范的图纸。 除了图纸变得标准之外,这册子上还写了不少原理上的内容。 尤其是关于肥料的注解。 比如施下粪肥与土肥的区别,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作物,这些东西都被刘协标注在这薄薄的册子上。 “德祖可明白天子用意了?” “去年的大朝会,朝廷可是直接废除了察举制度,改用科举,并且颁布了《建安律》,乃是筑造了国本的基础!” “今年天子颁布这些,显然也是想要告诉百官,让大汉官员的重心放在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器具上,好爱惜民力、体恤民生。” 杨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杨修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去年大朝会颁布的律令可是科举的重点!” “明年的科举,总不会也要考今年颁布的这些东西吧?” 杨修突然咋舌。 幸好自己上岸早,遇到的算术题目还算简单。 若是自己拖个两年,撞上了下一次科举,要校考现在的这些东西,怕不是要愁死个人? 到时候,别说杨修心心念念的状元,只怕是自己本来的探都保不住了! 司马懿没想到杨修第一时间能联想到科举的事情上去…… 但仔细一琢磨,司马懿发现还真有可能! 大朝会,历来便是大汉朝廷的风向标。 尤其这几样东西都是天子亲自颁布,天子在设置题目的时候,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命题。 不由的,司马懿此刻突然担心了诸葛亮。 “发生如此变故,也不知孔明你是否能够完成天子所愿,夺下下一届科举的状元呢?” …… “阿嚏!” 远在荆州,正被司马懿念叨的诸葛亮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身侧的刘备见状立刻关心道:“孔明小心些,不要着凉。” “皇叔放心,不碍事。” 诸葛亮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却是问起刘备另外一件事情—— “主公是否已经决定,要用天子临行时给出的计策呢?” 科技这一块其实我写的蛮糙的,主要这几样科技大家都太熟悉了,可偏偏又都是三国时期绕不开的必点科技,为了不水,就不专门再用几万字去写了,还请读者大大见谅~~~ (本章完) 第285章 卷四 事后诸葛亮 第285章 卷四 事后诸葛亮 天子在临行前,曾给刘备留下一计。 但具体何时施行,却要由刘备自己把握。 此刻的刘备,就是在与诸葛亮商议。 “孙策、周瑜已经领水陆大军共计三万离开了江夏,打算直取扬州,打袁术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是不是应当予以曹操消息,让曹操开始进攻徐州了?” 驱虎吞狼! 这就是刘协留下的计策。 等到孙策一离开荆州,刘备就可以将孙策进攻袁术的消息告知曹操。 而曹操在知道这样的消息后,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天子固然支持孙策讨伐袁术,却也不想见到孙策彻底占据袁术的地盘,成为雄踞南方的庞然大物。” “所以,便想要让曹操一并进攻袁术,让曹操也占去袁术的一部分地盘。如此,既可以削弱吞并了袁术的孙策,又可以令曹操强大起来,让袁绍对曹操愈发忌惮。” 诸葛亮在知道天子的这个计策后,亦是感叹着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的精妙之处! 第一,弄死了袁术这个第一个敢称帝的出头鸟。 第二,让孙策不至于完整继承袁术的地盘。 第三,因为袁绍在安邑大败,实力受损,而曹操在南阳的损失其实并不惨重,一旦让曹操夺得徐州甚至淮南之地,势力很有可能超越袁绍,让河北朝廷的势力更加分裂。 “天子当真可谓是彻底谋划好了关东的一切,这才返回关中继续休养生息啊。” 诸葛亮知道天子此次回到关中便是去养精蓄锐,积攒实力,以待之后东出横扫天下。 既然是积攒实力,那不光是要增加自己的实力,同样也要压制敌人的力量。 而让曹操壮大,便是压制关东诸侯势力的良方。 “天子想要曹操做到什么地步?” 听到诸葛亮询问,刘备仔细思索一番:“陛下说至少要让曹操夺得徐州。” “若是可能,最好是让曹操领兵攻入寿春,占领淮南,夺下合肥!” 合肥! 这就是天子最希望曹操和孙策接壤的边境。 曹操若是能够占据合肥,就能够控制淮南,将孙策最为依仗的水军给压回长江,不让江东舟船出现在徐州、豫州,甚至更北的土地。 而决定这一切的时机,现在就全部掌握在了刘备手上。 诸葛亮听到天子的要求,微微思索片刻后就制止了刘备。 “若想要曹操占据徐州,夺取寿春,进入淮南,就必须要等到袁术将大量的兵力调往南方,抵御孙策。” “现在孙策不过刚刚出发,若是这个时候就将消息通知曹操,让曹操领兵攻打徐州,必然会令袁术急着将大军调往北方,如此其实反倒是给孙策制造了便利,与天子的谋划不符。” 刘备若有所思:“所以要等到孙策的兵威震慑到袁术的时候,才能够将消息透漏给曹操吗?” 何时给曹操透漏消息,便成了能否完成天子预想的关键步骤。 若是早了,袁术很可能还没有将北方的大军调走,这样就会令孙策完全吞并袁术的地盘。 若是晚了,曹操有可能大发神威,趁着袁术大军与孙策僵持的时候直接吞并扬州。 所以一定要让时机恰到好处,即曹操只比孙策那么早一丢丢攻入寿春,让曹操阻挡孙策北上进攻的步伐。 刘备现在,就是在愁这个“时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刘备看到诸葛亮这般,立刻就知道诸葛亮心中怕是已经有了底稿,也是呵呵笑了起来:“孔明就不要卖关子了,你且赶紧说个明白,不要误了天子大事!” 诸葛亮没有急着回答刘备,反而是询问刘备:“皇叔以为天子在安邑之战打的如何?” “自然极为漂亮!” 那可是绝对的大兵团作战! 而且是处于劣势的大兵团作战! 并且对手还是强大的袁绍! 反正刘备知道,若是将自己放在天子那个位置上,让自己去指挥这场大战,那几乎是没有一成的胜算! 诸葛亮又问:“那皇叔以为天子是如何打赢的安邑之战?” 如何打赢? 刘备豪气万丈:“自是因为天子天命在身!” …… 诸葛亮不置可否。 “天子自是天命在身,但最重要的是天子深耕兵法之道,善于在先发制人当中后发制人。” 诸葛亮谈及天子的安邑之战,亦是满满的敬畏。 “此战虽从现在看来,未免有诸多巧合之处,天子似是真的天命在身,有神明庇护。” “但细细想来,此战从一开始,便已在天子的谋划当中。” 诸葛亮说道:“从天子听闻太师故去之后,便第一时间携龙纛前往了河东,吸引袁绍。”“天子知道袁绍好大喜功,又自拭兵力强盛,有擒龙之念,必然会放弃易守难攻的晋阳城,选择直接南下,速攻取胜。” “在袁绍抵达雀尾谷之后,天子又判断对了袁绍内忌外宽的性子,知道袁绍会专门招揽徐荣将军,便令徐荣将军先行诈降,引入军中。” “待到了决战之时,天子也料定袁绍不会消耗自己的亲信部队去抵御朝廷两翼的西凉骑兵,而是会选择让南匈奴、张郃这样的旁系军队去抵御朝廷最为精锐的部队,而这恰恰也是袁绍最大的败笔,也是天子唯一取胜的战机!” 诸葛亮此刻在战后分析天子打过的这场安邑之战,越是细看,越是能察觉到天子布局的精妙,所以说到此时的时候,已然全部都是钦佩之意。 “故此,天子作战,从来都不是自己主动去寻觅胜利,而是引导敌人做出最符合自己预想的布置,这便是所谓的先发制人。” “等到敌人抵达自己预想的位置之后,胜利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这便是所谓的后发制人。” “现在皇叔与其这般担心耽误了时机,为什么不效仿天子,进行先发制人,将局势彻底掌控到自己手中呢?” 刘备脑袋一歪,变成了豆豆眼。 显然,刘备还是有些不太清楚诸葛亮的意思。 见状,诸葛亮只能是说的更明白一些—— “与其担心袁术调动兵力不符合设想,为什么不主动去让袁术的兵力调动呢?” 刘备作战的能力显然还没有理解到这一层次,他不由摇摇头:“我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够调动袁术的军队呢?” “为何不能呢?” 诸葛亮胜券在握,给了刘备破题的法子—— “只要皇叔将孙策要攻打袁术的消息提前透露给袁术不就行了吗?” “袁术在知道孙策要攻打他后,必然会极为慌乱,提前将徐州的兵马调动到南方去抵挡孙策。等到了那个时候,皇叔再将消息透漏给曹操,让曹操去取徐州不就好了吗?” 与其去赌袁术何时调动大军,不如自己想办法去让袁术调动大军。 将孙策要进攻袁术的消息提前告知袁术,袁术不就能够提前将北方防备曹操的军队调往南方,给曹操制造机会吗? 刘备此刻目瞪口呆! 战争……还能这么玩? 已经答应下来了孙策,支持孙策进攻袁术,但却将孙策的情报先行透露给袁术。 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希望袁术能够将兵力调往南方,给曹操留下空挡。 之所以给曹操留下空挡,是因为朝廷不想看到一个完整继承了袁术势力的孙策出现在大汉的南方。 即便曹操现在也是朝廷的敌人,但是曹操壮大,其实反而更会令袁绍猜疑,反倒是让河北朝廷的实力削弱…… 正如诸葛亮所言,敌人都已经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那不是就能轻易被击败了吗? …… 刘备突然无比郁闷。 打仗不一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对刘备而言,打仗基本就是—— 张飞上完关羽上。 关羽上完赵云上。 赵云上完自己上…… 得益于麾下将领极高的素质,刘备这种打法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它的前提却只是万人以下的战场。 毕竟战场上的人数越多,将领的个人作用便越弱。 此时听完诸葛亮对战争的理解,刘备突然感觉自己前半辈子的仗白打了…… “若是掌握了孔明这样的打法,那不是能够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了吗?” 诸葛亮微微摇头。 “这种打法固然高明,但却始终被另一类战法克制。” “什么战法?” “不动如山。” 诸葛亮提及这四个字时,也是有些无奈。 甭管你的算计多厉害,人家就是当缩头乌龟不出来,你又能够如何? 诸葛亮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不要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但此刻司马懿的身影却在诸葛亮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没有和司马懿打过仗,但是从司马懿之前固守襄阳城防备曹操的战事中,诸葛亮还是嗅到了司马懿那股可怕的战争直觉。 若说谁最有可能在他面前摆出那“不动如山”的阵势,估计也就只有司马懿一人了! “万幸。” 诸葛亮轻摇羽扇。 万幸他和司马懿,这辈子应当不大可能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二人将来在战场上的关系怕是只有一种—— 那就是精诚合作,一同为大汉开疆拓土! (本章完) 第286章 卷四 郭嘉,郭奉孝 第286章 卷四 郭嘉,郭奉孝 刘备按照诸葛亮之计,先将消息透露给了袁术。 袁术果真大惊,立刻让纪灵统领五万兵马,前去采石矶一带扎营,抵御孙策顺流而下的大军。 一边抵御,袁术一边痛骂孙策,要命人将孙策的家眷带来,想要泄愤, 李儒“满脸苦涩”,来到袁术跟前,告知袁术孙策家眷已经逃跑的消息。 袁术此时身穿天子衮服,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种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其内配有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头戴十二冕冠,五彩之缫十二根,每根穿五彩玉珠十二颗。綖板左右悬红丝绳为缨,缨上挂黄玉,垂于两耳之旁,端是富贵无比。 但不知为何,袁术这套装扮怎么看怎么违和。 就仿佛是……沐猴而冠! “嘭!” 袁术重重一拳砸在桌案,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孙策家眷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说着,袁术愤怒的目光扫过下方的群臣,充满了审视。 唯有在李儒身前,袁术的目光并未停顿。 因为昔日用孙策家眷来约束孙策的提议,本就是李儒先想出来的。 而李儒果然没有料错,孙策竟然真的起兵反叛! 可这个时候,孙策的家眷竟然不见了? “是谁?” “到底是谁?” 袁术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宛若幽冥恶鬼,但注定无人会站出来回答他的问题。 “陛下。” 还是李儒。 “孙策之父孙坚昔日在陛下身前效力,想必结识了不少官吏。估计是这些人受孙策所托,这才偷偷将孙策的家眷接走。” 说着,李儒还懊悔自责的跪下:“这都是我李儒监视不严的罪过,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潜伏在身边!还请陛下责罚!” 袁术本来还十分恼火。 但见到李儒如此,见到还有这样的忠臣跟在身边,袁术心中又有了几分宽慰。 “文优不必如此,这都是那些乱臣贼子的过错,与文优有什么关系呢?” 袁术安慰完李儒,再次愤怒的盯着自己的一众文武百官。 “也不知,这里面有多少是孙策那个逆贼的人!” “文优!朕予你五日,必须要将逆贼给朕挑出来!” “胆敢背叛朕,朕就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李儒欣然领命:“喏!” 而其余百官,却是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大敌当前,袁术第一时间做的竟然不是安抚人心,共同御敌…… 这样的“朝廷”,如何能够抵御孙策的兵锋啊! 李儒也遵循了袁术的命令,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 在捉拿了许多之前与孙氏有仇的官吏后,李儒终是敲响了一人的房门。 阎象。 而当阎象看到李儒来寻自己的时候,亦是没有太多意外。 衣如新,人如故,气定神闲。 李儒见到阎象这般不由笑了起来。 “我到别家那里,别人见了我之后都是立刻磕头求饶,与孙策撇清关系,怎么阎主簿就这般淡定呢?” 阎象坐于榻上,不屑的看了李儒一眼。 李儒见状也不恼,而是来到阎象身边,自顾自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水,再给自己满上。 双唇稍稍碰了一下酒水后,李儒便摇头:“当真不如蜀地的茶水好喝。那茶叶都是天子经过秘方炒制出的,入喉之后端是唇齿留香……喝惯了那些,对这酒水便没什么留恋了。” 阎象听后,终于眉头一挑:“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原来是天子的人?” 与之前阎象问李儒是“董卓的人还是袁绍的人”不同,李儒这次没有否认,选择了默不作声。 “你果真是天子的人!” 阎象好似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 他瞪着李儒:“虽然天子年幼,我不大相信他有这样的智慧,提前令你潜入扬州为谍!” “但那位天子连袁绍都能击败,想必是位雄才大略不逊于孝武皇帝、孝和皇帝的天纵奇才!” “既如此,让你为谍潜入扬州,似乎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阎象从李儒提及的一口茶叶,迅速理顺了整个关系! 阎象蓦然站起身,想要朝外走去:“我这就禀报陛下,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完,阎象“蹭”的拔出宝剑,警惕的盯着李儒,避免李儒发难。 但李儒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阎象,你觉得陛下现在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我现在奉陛下之命调查孙策的间谍,结果你却突然诬我为大汉天子的间谍……你觉得陛下听到这般滑稽的事情,是选择相信我真的是间谍呢?还是以为是你在咬人自保?” 对袁术,李儒仿佛能够完全洞察他的心思。 “袁术虽然一直不耻和袁绍同为一族血脉,但与袁绍之间终究还是有诸多相似之处的。” “若是这个时候你去向袁术揭穿我,你必然也不会落得好下场的。” 阎象怒目而视:“那又如何?” “为了心中的道义而死,本就是正道!” “道义?” 李儒发出嗤笑。 “你的道义,就是服侍一个篡夺帝位的汉贼吗?” “真正的天子在关中!在长安!而不在淮南!在寿春!”李儒冷笑:“倘若你坚持的是道义,那我坚持的又是什么?” “……” 阎象突然之间,哑口无言。 半晌,阎象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那你今日前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今日前来,便是专门向我炫耀的吗?” “自然不是。” 李儒此刻全然没了白日在袁术面前的“忠心耿耿”。 “袁术败亡,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等到袁术败亡后,我需要有人帮我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送往朝廷……因为此物太过重要,所以我其实没几个能够信任的人,只能是拜托你去。” 阎象:? “李儒,你莫不是疯了?” “你,信任我?” “嗯。” 李儒朝着阎象拱手:“袁术麾下文武众多,但称得上君子的,不过卿一人。” “若是让其余人给朝廷送还那件东西,我生怕他起了歹念,辜负了大汉。” “故此,只能是前来请求由你去送还此物,将其物归原主。” 阎象此刻觉得无比荒谬:“那为何你不去送?” “因为等到袁术败亡之后,我还要继续侍奉孙策。” ? 阎象此时觉得口干舌燥:“李儒,汝果然是个疯子……” 李儒竟然还想卧底! 袁绍、袁术、孙策! 每一次,都可谓是在刀尖上跳舞! 寻常人要是卧底这么长时间,只怕早已心力憔悴,被耗干了精力。 但看李儒的样子,非但没有被耗空,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阎象深吸一口气:“所以,今日算是你来求我?” “可以这样说。” “那我也有条件!” 李儒微微点头。 阎象看向李儒:“袁家对我毕竟有知遇之恩……后将军称帝,已然是无药可医,但等到后将军败亡的时候,还希望你能庇护后将军的子嗣,给他一条活路,让袁氏保留一株香火!” 李儒此刻首次露出愕然。 他本以为阎象会将这个条件用在自己身上。 万万没想到,阎象却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了袁氏,留给了袁术的子嗣。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有君子风范。” 微微错愕后,李儒便将此事答应下来。 “好!到时候我会将后将军的嫡子袁耀送往荆州,让他平平安安度日。” 听到李儒答应,阎象也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所以,你让我给朝廷送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李儒嘴角翘起:“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阎象瞳孔一缩! 传国玉玺! 难怪李儒这般谨慎,甚至不惜前来自爆身份,让阎象这样一位君子前去送还! 诚如李儒所言,天下没几个人会在此物面前不生邪念的! “好。” 阎象亦是拱手:“我愿意将此物物归原主。” “还请你千万不要忘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自然。” 李儒胸有成竹:“不过一个人而已,我轻松就能送出寿春。” “不像之前,一连要送出好几十人,其中还有不少女眷,那才真的叫费时费力……” 阎象面色古怪:“孙策的家眷也是你送出去的?” “正是。” “李儒……” “嗯?” “你果然该死!” “呵呵。” …… 随着袁术兵力被调动,诸葛亮又将消息透露给了曹操。 曹操此刻听到这一消息,自然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此次,曹操并未如往日一般果决,而是烦闷的将自己关在屋中一天一夜。 曹操的麾下面面相觑,却也不知如何能解曹操心中烦闷。 便是丁夫人和曹昂想见曹操,都还是被曹操给赶了出去。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终于有人发声:“让我去见曹公即可。” 众人望去,却发现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散漫,眼里尽是玩世不恭的年轻人。 “奉孝,你真有把握解曹公忧愤,将曹公唤出来吗?” 郭嘉自信一笑,看着面前禁闭的房门—— “若是连我都解不开曹公的心结,那天下怕是再无他人可以解开了!” (本章完) 第287章 卷四 我真的是汉贼? 第287章 卷四 我……真的是汉贼? 曹操如今坐拥兖豫,号令最为繁华富饶的中原,本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但与袁绍、袁术分别在邺城、寿春大兴土木不同,曹操所在的许县依旧保持着本来的风貌。单论繁华,甚至都比不上颍川郡的治所阳翟,可谓质朴。 便是曹操居住的地方,也不过是由之前的县府衙门改造而成,不过只是一间算不上大的庭院罢了。 郭嘉来到庭外,却见除了一些亲兵在此地拱卫后,曹操长子曹昂也是在此处携剑守候。 “见过长公子。” 曹昂赶紧还礼。 郭嘉本是曹操最近才收得的幕僚。 但曹昂却知道曹操与郭嘉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有以郭嘉为“谋主”的心思,故此不敢怠慢。 郭嘉点着脚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曹公从来没有出来过?” “没有。” “长公子也在此处守了一天一夜?” “……” 曹昂虽有些疲惫,却还是抱拳:“守卫父亲的典韦将军已经战死,自然要由我在此处护卫父亲安全。” 宛城一战,对曹操势力的总体削弱或许不大,但对于曹操本人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一个爱将典韦。 一个臂膀夏侯惇。 一个战死,一个被俘。 至于曹安民…… 在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后,曹昂只觉得自己这表兄死了也是活该!反倒是可惜了曹操的坐骑绝影。 曹昂自知自己不如典韦勇猛,也不如夏侯惇稳重,却还是想要承担一份责任,保护曹操。 郭嘉眼中露出称赞的神色。 “长公子如此,曹氏可保十年的兴盛啊。” 郭嘉之前曾在河北混迹过。 袁绍的三个儿子——袁谭、袁尚、袁熙,却是没有一人能比得上曹昂的。 若是曹昂日后没有什么闪失,那曹操真可谓是后继有人了。 “不过长公子还是尽快下去休息,我有些话要与曹公说。” 曹昂执拗的摇头:“守卫父亲,这本就是身为子嗣的职责。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困倦而懈怠呢?” 顺便。 曹昂还提醒郭嘉:“父亲心情不太好,即便是我与母亲前来劝他,他都不予理会。” “奉孝还是择日再来,免得触犯了父亲。” 郭嘉侧身看了眼曹操紧闭的房门,摇头晃脑的来到前面。 “长公子,面对曹公,总不能一直这般恪守规矩。” “不然的话,如何能讨曹公的欢心呢?” 嘭—— 说完,在曹昂的目瞪口呆中,郭嘉直接狠狠一脚将房门踹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曹操屋中亦是平常大户人家的布局。 几株观赏用卉点缀在窗边,墙壁上挂着两柄佩剑,一曰倚天,一曰青釭,再便是面绘制着九州舆图的屏风挡在榻前,将曹操的身影遮掩住。 “谁?” 曹操对响声极为警惕,听到动静,便警惕的站起身来。 “郭嘉见过曹公。” 若是常人,曹操说不定已是大怒,将其拖下去斩首。 但在听到郭嘉的名号后,曹操竟是松弛下来,不复方才的紧张,同时也没有追究郭嘉的破门而入。 郭嘉来到曹操身前,更是得寸进尺的直接一屁股坐在曹操榻上,言语中尽是质疑:“如今天下正是需要曹公的时候,曹公为何却要躲着不见呢?” “难不成,曹公是被张绣吓破了胆气,不敢出面了吗?” 曹操斜眼看着郭嘉。 虽然他知道郭嘉这是激将之法,却还是不免有些生气:“张绣小儿如何能入孤眼?不过是一时大意,才使孤吃了小亏,孤岂能被他吓破了胆气?” “那曹公这是何故?” 郭嘉直接在曹操面前重重的拍了几下床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孙策反叛,袁术已是调集重兵前往南方与孙策作战,徒留一个空虚的徐州!” “曹公之前宁可两面作战,都要派夏侯渊将军前去争夺徐州,怎么现在兵甲充足、粮草丰沛的时候反倒是放弃了呢?” 曹操此刻也坐了起来,随便扯过一块布匹背在身上。 “奉孝何必激我?汝难道看不出,这是朝廷故意放出的消息吗?” “只要孤拿下徐州,就必然会引得袁绍忌惮!加深孤与袁绍之间的间隙!” “为了一时之利,而不去顾全大局,这不是我曹孟德会做的事情啊!” 外人,甚至是曹操的儿子曹昂,都还以为曹操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缘故是还沉浸在宛城之战的失利中,没有走出。 但曹操一世枭雄,又怎会将一场胜负放在心上? 之所以这般,不过是曹操一眼就看出,这是朝廷那边的阴谋! 若自己出兵去拿徐州,就必然会恶了袁绍! 曹操这些日子纠结的,其实一直都是此事啊! 不过郭嘉却突然笑了起来。 “奉孝何必发笑?” “臣发笑,是因为曹公的谎话竟然这般滑稽!”“荒唐!孤何时说谎了?” 郭嘉打量着不坦诚的曹操,知道曹操这是要嘴硬到底了。 不过郭嘉也没有想着直接揭穿曹操。 他只是旁敲侧击的说道:“若是曹公真的这般忌惮袁绍,之前袁绍下令曹公撤退的时候,曹公为何执意要进攻南阳,想要走武关入关中呢?” “曹公连袁绍巅峰的时候都不曾惧怕,怎么可能会在袁绍如今落魄的时候产生顾忌呢?” “曹公真正忧心的,难道真的是袁绍吗?” …… …… 郭嘉不愧是被曹操引为知己之人。 其他人以为曹操在第一层,其实曹操在第三层。 就连曹操自己都以为自己在第三层的时候,只有郭嘉知道,曹操是在第五层。 若是真的忌惮袁绍,那曹操也就不是那个“乱世奸雄”了。 曹操怔了一阵,随即眼中便出现一阵落寞。 郭嘉说的没错。 让曹操焦虑到如此地步的,从来都不是袁绍。 而是天子。 一直以来,曹操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哪怕服从于袁绍建立的河北朝廷,曹操依旧认为自己是对的。 因为大汉朝廷的主人,始终都还是董卓。 故此,当听到董卓身亡后,曹操立即便想要进攻关中,在袁绍之前夺下朝廷。 但随着天子在安邑击败袁绍,曹操头一次出现了茫然。 之前与朝廷为敌,是因为曹操一直认为朝廷是在董卓手中。 但现在呢? 现在朝廷的权柄,哪怕是再眼瞎的人也知道,全都汇聚于天子之手。 那个姓刘的,有着灵帝血脉的天子! 一个大汉的天子。 一个姓刘的天子。 以及一个被这样天子完全掌控的朝廷…… 这不就是大汉吗? 换句话说,与大汉为敌的人,他娘的不就是汉贼吗? 曹操在理清其中的逻辑后,顿时如遭雷避! 也就是在董卓身死后,曹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成汉贼了? …… 这个结论,才是曹操这些天来焦虑的根本! 在此之前,曹操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汉贼! 但随着董卓故去,随着那个大汉朝廷依然矗立在关中,矗立在长安,曹操终于意识到—— 我好像真的成汉贼了? 所以,曹操才躲在屋中,不想与外人言语。 简单来说,此刻的曹操,已经是道心破碎,不能自已。 此刻听到郭嘉的言语,曹操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拉住郭嘉的臂膀:“那奉孝说,孤该如何去做?” “自然是曹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 郭嘉满是无所谓:“曹公少年时期,便铸五色棍,专打权贵恶人!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有了诸多顾虑呢?” “那时的曹公想做什么,现在的曹公就继续去做什么好了。” “今日事,今日毕!” “人生在世,不过一个念头豁达!若是曹公活成袁绍那优柔寡断的样子,那还有什么趣味呢?” 郭嘉言尽于此,进来和曹操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潇洒离去。 待回到住处后,郭嘉便将自己的夫人叫起,让她收拾行李。 “夫君要到哪里去?” “曹公如今已经变成了如袁本初那样的无趣之人,此处已经不是我要待的地方。” “听闻文若他领族人都到了长安,还做了朝廷的尚书仆射,我现在倒是想要去投奔他了!” 郭嘉之妻听不懂自己丈夫说什么,嘴上虽有埋怨,却还是乖巧的进屋收拾,打算和郭嘉一同前往长安。 但就在郭嘉将行李全都收拾好后,曹昂突然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奉孝!父亲已经出来了!正命我等设宴,说是要商讨进攻徐州的事宜!” 可曹昂看到郭嘉收拾好的行李后却有些惊愕:“奉孝要出远门?” “本来要出的,但现在又不想出了。” 郭嘉随性的很,又朝着里面的夫人呼喊了一声:“算了!不走了!劳烦夫人再将这些行李在搬回去!” “啪!” 一根鸡毛掸子从里屋被扔了出来,可惜郭嘉早已跑的无影无踪,没打到正主。 到了宴席上,郭嘉重新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曹操,亦是欣慰一笑,随便便拿出自己珍藏的五石散美美吸上一口! “曹公如此,自当尽力辅佐,死而后已!” (本章完) 第288章 卷四 袁术末路 第288章 卷四 袁术末路 经商议,曹操终是决定分两路进攻袁术。 其中一路由于禁、夏侯渊率领,直取小沛、彭城,然后往西攻取下邳、东海,全据徐州。 另一路则是由曹操亲自率领,麾下跟有曹洪、乐进等将,前往谯县,逼近下蔡,寻觅机会渡过淮水攻占寿春。 最后,便是留程昱、曹昂等留守许县,防备荆州的刘备。 曹操途径谯县之时,见有盗贼围困一处坞堡,便出手顺势救下。 坞堡中人出来道谢,听闻是曹操之名,便想要率军投靠。 曹操自然欣喜,询问其姓名,才知唤作许褚。 “虽失恶来,却得仲康!这是我曹操的幸事啊!” 刚刚出征,便得遇虎将!这一次的运气,总算是站在了曹操这边。 另一侧。 于禁、夏侯渊面对着防备薄弱的徐州,亦是轻松拿下! 也就是这时,位于青州的袁谭才得知了南方孙策与袁术开战的消息,并赶紧将消息禀报给了邺城的袁绍。 袁绍在得知曹操趁机拿下徐州后,果然暴跳如雷! “阿瞒如何能私自进军呢?他还有没有将朝廷放在眼中?” 接着,袁绍便要求河北朝廷发下公文,斥责曹操! 但沮授、郭图两人却难得的意见统一,请求袁绍不要在这个时候与曹操为难。 二人的理由一致,那就是随着安邑之战战败,袁绍在安邑足足损失了数万精锐,实力已然大损。 袁绍实力大损,就意味着曹操的实力变强。 河北朝廷……或者说关东士族若是想要抵御关中朝廷,抵御关中府兵,就必须要更加依赖曹操的力量。 这个时候袁绍若是前去斥责曹操,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 袁绍虽然憋屈,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最后,袁绍不但没有斥责曹操,反而是予以奖励,升任曹操为大将军、都督兖州、豫州、徐州、扬州军事。 不过任谁都知道,袁绍心中必然已经记恨上了曹操,二人的关系终究是随着二人实力上的失衡出现了缝隙。 曹操在各种因素的推动下,崛起之势终于变得势不可挡,将要彻底崛起,雄踞中原! 而曹操势不可挡的崛起,便意味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袁术无法挽回的灭亡。 袁术坐镇寿春,初听孙策反叛的时候,还不怎么惊慌。 可接下来,却是坏消息不断。 孙策、周瑜领兵前往江东,并最终在采石矶与纪灵决一死战! 纪灵也是袁术麾下难得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他亲自上书袁术,陈述起这场战事的利弊。 纪灵给袁术的信上说道:“孙策远道而来,不过是凭借着刚刚收复的半个荆州与我们作战,这其实是犯了作战的忌讳!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到孙策、周瑜的辎重耗尽或者后方生变,自然就可以轻松取胜了。” 本来袁术已经答应了纪灵这一请求。 但当袁术知道了曹操也开始朝他用兵的时候,终究是恐慌了起来,要求纪灵必须对孙策速战速决! 纪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若是一直坚守,他还可以逼退孙策,赢得最后的胜利。 可若是正面出战,他又如何能够敌的过孙策与周瑜呢? 纪灵再次上书陈述利弊,但被曹操吓破了胆的袁术却不断开始催促纪灵,要纪灵出战。 为此,袁术不惜一天之内连发十三道金牌,要纪灵速速击败孙策,之后就立刻北上前来抵御曹操! 纪灵无奈,最后只能是硬着头皮出战。 不出意料。 在正面作战当中,孙策、周瑜轻松就击败了纪灵,一举夺取了采石矶这一江东重镇!纪灵领兵连连后退,一路退到东面的镇江这才退下。 而这时,纪灵身边的将士不过只剩下百余人。 有下属亲信奉劝纪灵渡江北去,但纪灵却流泪道:“我身为袁家的将领,却不能抵御逆贼,还有什么面目回去面见陛下呢?” 言罢,纪灵便投江而去,留下一众士卒为其哭丧。 江东各郡本就是孙策亲自打下来的。 听到纪灵被孙策击败,江东四郡便立刻派人给孙策送上印信,表达了顺从之意。 位于下蔡的曹操在探得难免战事后,也是立即下令渡淮河,进攻寿春! 曹操遵循郭嘉之计,先派人在上游显眼的地方大量打造显眼的大船,将其塞满了整个江面。暗地里却又搜集周围渔家的小船艨艟,在下游渡口偷偷停泊。 等到袁术的水军被吸引到上游之时,曹军便偷偷的乘坐小船渡过淮水,来到寿春城下。 袁术麾下的官僚将领,普遍有一种“恐曹症”。 本来负责拱卫寿春的陈兰、雷薄,在听到曹操已经渡过淮水之后,便直接丢下袁术,率领部曲逃到庐陵郡落草为寇。 其余官员也是逃的逃,散的散,全然没有半点凝聚力。 也就是在这时,袁术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称帝是怎样的笑话! 跌跌撞撞的来到平日里上朝的宫室,看到其中空无一人,心中更是一阵凄苦。 “陛下。” 突然的动静令袁术都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尚书令李儒。 “文优竟然没有离朕而去?” 袁术此刻异常欣慰。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文优才是真正的忠臣啊!” 李儒看着袁术至今都还穿着天子的衮服,而非换上甲胄迎敌,便知道袁术已经彻底完了。 但李儒还是拱手作揖:“陛下对李儒恩重如山,臣实在不敢愧对陛下。” “但眼下已然这般局面,陛下总不能够坐以待毙。” 听到李儒的话,袁术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文优还有计策能够救朕?” 李儒点头。 “虽不能保全陛下帝号,但倘若运营妥当,说不定能够令陛下保全性命!” 能够保全性命,就已是天大的幸事,袁术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 “文优请说!” 李儒轻咳几声,终究是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陛下可求助于袁绍。” 袁术表情一僵。 但李儒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谆谆善诱: “袁绍毕竟是陛下的兄长,有着血脉之亲!如今陛下落难,袁绍怎能不见死不救呢?” “只要陛下出言,愿意将帝号送给袁绍,让袁绍继承帝位,说不定就能够解开与袁绍之间的恩怨啊!” (本章完) 第289章 卷四 蜜水 第289章 卷四 蜜水~ 不但要朝着袁绍求助。 还要将“辛苦”得来的帝位让给袁绍! 本来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的袁术却直接皱起一张脸:“非要如此?” “只能如此。” 李儒献计:“如今陛下要是落到孙策手中,以孙策的凶戾,必然难以活命。” “只有在曹操攻进来之前,将帝号送予袁绍,让曹操顾忌袁绍的身份,这样才能保得陛下一条生路啊!” 袁术听后,也觉得李儒说的有理。 血浓于水! 曹操终究不过还是袁绍的麾下! 要是让帝号让给袁绍,曹操又怎敢加害自己呢?他难道就不怕袁绍怪罪吗? 虽然袁术对于自己最终只能依靠袁绍才能存活有些不忿,但袁术也知道眼下袁绍怕是唯一能够保全自己性命的人了。 “善!” 当即。 袁术便命李儒去筹备,自己要设坛祭天! 待曹操领兵攻入寿春的时候,本是意气风发,想要好好羞辱一番袁术这个老对手。 但等曹操率兵来到袁术宫室的时候,曹操亦是险些一口老血吐出! 只见袁术此刻在宫室外的空地上架起一尊祭坛,亲自在上方焚香舞动! 而在袁术的身侧,则是一木制的人偶。 人偶面门上书写“袁绍”二字,身上穿着天子衮服,头戴十二旒冕,俨然一副天子扮相! “袁术!你该死!” 曹操一声爆喝,就要提剑上前的时候,却被郭嘉拉住。 郭嘉此刻看着那座祭坛,亦是皱起了眉头。 “曹公,袁术是想保命!” 曹操自然也看出来来袁术的意图。 “他以为这样,孤就不敢杀他?” 郭嘉再次拦住曹操:“曹公,这不是敢不敢做的事情。” “袁术说到底,终究是与袁绍有血脉之亲。” “本来曹公最好是不要亲自对袁术动手,只用将袁术送往河北袁绍手中,便是最为妥当的处置方式。” “但现在袁术却将帝号让给袁绍……却是不能将他送往河北了!” 袁术僭越,自当诛之! 但他毕竟与袁绍有些血脉之亲,杀袁术这个事情,谁都可以来做,就是不能由曹操来做。 袁术毕竟是袁绍的弟弟,还是汝南袁氏的嫡系。 若是将袁术杀死,袁绍会不会兔死狐悲?以为曹操连袁术都敢杀,将来会不会谋害自己的性命? 本来郭嘉是想着将袁术送往河北,既不让曹操因此将袁绍得罪的更深,也能恶心一把袁绍…… 但现在随着袁术将帝位让予袁绍,却是绝对不能将袁术给袁绍送回去了。 袁绍现在,依然是在侍奉刘姓的天子,大汉的天子。 如果现在曹操将袁术……也就是说将帝号送给袁绍,这是要做什么?鼓励袁绍谋反吗? 曹操要是真敢将袁术送到河北去,那曹操以后绝对背上一个“鼓动袁绍谋反”的罪名。 这个罪名曹操一旦背上,那可真的就将汉室与袁绍一同得罪死了! 也就是说,留给曹操的选择只有一个—— “唉。” 郭嘉松开了拦住曹操的手。 “袁术,必死无疑!” 若是袁术自己将帝位留着,等把袁术送到河北,说不定袁术还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袁术既然敢将帝号让给袁绍……那就是纯纯的自找死路! 郭嘉无语的看着袁术身侧。 “究竟是谁想出这样的毒计?当真是阴狠啊!” 随着袁术将帝号让给袁绍,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袁术,必须得死! 袁绍与曹操,也会因为这件事出现更多的裂痕。 蠢! 真蠢! 还是说……袁术身边有一个不是自己这边的聪明人? 郭嘉无奈,又重新拉住曹操的手臂。 “总归不能由曹公亲自杀了袁术。” 郭嘉令士卒全都离开袁术的宫室,封锁住宫门,便不再理睬。 “让袁术自己饿死在自己的宫中,至少比让曹公身上溅上袁氏的血要来的强。” “袁术既然僭越为天子,那让他一直在宫室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便是!” …… 当袁术看到本来已经冲进来的曹操又无奈退去,当即心中一喜! “文优之计,果然见效!” 曹操不敢杀自己! 不过这份欣喜随着时间的流逝,总归是变成了恐慌。 宫室中还有一些宫人,他们虽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但还是尽量供奉着袁术,端来烤好的老鼠与有些发浑的井水,请求袁术以这些续命。 “朕出身富贵!怎可吃这些卑贱的东西呢?” 袁术固然也已经饿的头晕目眩,却还是拒绝食用这些东西。 “朕不要吃这些!朕要吃牛肉!朕要喝蜜水!快去给朕找来!” 说急了,袁术干脆就拔出长剑胡乱挥舞,惹得宫人四散逃开。 又过了几日,袁术已经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他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鼠肉与井水,却倔强的将头扭过去。 “蜜水,给朕蜜水~”…… 终究,袁术称帝不过一年,便被活活饿死在了宫室当中。 但现在已经没人去关心袁术。 曹操翻遍了整个寿春城,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气的骂娘。 孙策兴致冲冲的来到寿春城下,发现明明是自己打败了袁术的主力,结果现在却被曹操摘了桃子,亦是气的骂娘! “曹操又如何?即刻整顿兵马,进攻寿春!” 眼见孙策有些上头,周瑜赶紧拉着这个让自己不省心的主公。 “伯符!我们如今哪里还有余力去进攻曹操呢?” 周瑜好说歹说,才终于是让孙策熄了进攻曹操的念头。 恰好此时,李儒也来到孙策营中。 孙策见到袁术的尚书令来此,正要杀了祭旗,却被李儒一句:“孙将军就是这般对待救母恩人的吗?”给硬生生打断。 “汝竟是朝廷的人?” 孙策意外之余也有些唏嘘。 “汝现在想要做什么?” 李儒微微一笑:“自然是在孙将军麾下继续任职。” 孙策闻言大怒:“你竟敢在我身边为谍?找死!” “怎么?孙将军难道要背叛朝廷吗?” 孙策虽然已经是一个独立的诸侯,但他只要不明确自己称帝,又或者与曹操、袁绍一样侍奉河北朝廷,那他就依旧是朝廷的臣子! 而杀了李儒,就意味着与朝廷彻底翻脸! 这也是李儒如今有恃无恐的原因。 只要孙策没有决定和朝廷彻底决裂,那李儒自己就是安全的。 以前朝廷弱小的时候,李儒还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随着朝廷逐渐强大,即便李儒告诉孙策自己就是间谍,孙策又能如何? 所以,哪怕孙策知道李儒在身边就是间谍,却也已经只能无可奈何! 孙策此刻只感到无比憋屈! 明明是自己击败了袁术的主力,结果最富饶的徐州和淮北都被曹操占据。 明明自己已经是成为了横跨荆扬,带甲十万的超级诸侯,但却连一个李儒都杀不得…… 憋屈! 太憋屈了! 但偏偏,孙策还只能忍着! 而李儒见到孙策没有动手,亦是开始“投桃报李”。 “如今孙将军与曹操接壤,其实应该和睦相处。” “不如就由我前去与曹操交涉,让曹操尽快退兵如何?” 孙策本不想理会李儒。 但周瑜却赞同起李儒的提议。 不管李儒有怎样的目的,但让曹操退兵总是没错的。 孙策不过刚刚平定这些地盘,本身的威望也不足,体量也不大,加上又在夷陵之战中损失了太多有资历的将领,这就导致孙策务必要从现在起就开始休养生息。 而且…… 周瑜提醒孙策道:“之前天子只是答应了支持我们与袁术作战,却没有支持我们与曹操作战。” “一旦和曹操开战,就算朝廷进攻荆州,也算不上是毁约啊!” 眼下不管是朝廷还是曹操,孙策都没有招惹的资本。 忍气吞声,休养生息,壮大自己。如此,才是江东发展的硬道理! 孙策犹豫片刻,终是让李儒前去与曹操示好。 曹操本来也没想着要对江东用兵,便也答应了李儒的请求,即双方以淝水为界,互不侵犯。 曹操在城墙上看着孙策麾下整齐的军阵,又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依仗半个荆州就击溃袁术的主力,亦是感叹:“狮儿难与争锋也!” “若是让孙策在江东经营几年,只怕当真会成为心腹大患吧?” 而一侧的郭嘉却摇头宽慰曹操—— “孙策不足惧也!其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孙策其实与当今的朝廷很像。 都是凭借着绝对的武力优势去镇压当地的世家豪族。 但孙策真的有董卓那样铁血的手腕和天子那样超前的智慧吗? 况且,即便是天子,那也是凭借着汉室积攒了四百余年的巍巍皇权才能完成一些事情。 孙策想要学习天子……未免实在有些难为他了! 更别说…… 郭嘉一想到之前出使曹营的李儒,瞬间就想通了不少事情。 “袁绍、袁术、孙策……” 郭嘉拿出五石散又狠狠来了一口—— “天子放出的这条疯狗,当真是无法无天!” “难不成这李儒甚至是想要做出一番超越苏秦、张仪的功绩吗?” (本章完) 第290章 卷四 四次 第290章 卷四 四次 长安未央宫。 阎象衣衫褴褛,专门呈上一物,请求面见天子。 刘协知道阎象所呈何物,便在焚香沐浴之后,才与其在宣室殿中相见。 侍郎杨修亲自上前,以金盘恭迎此物,这才将其带到天子身前。 刘协伸手,将遮盖在器物上的丝绢打开,果然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圆四寸,上钮交五龙,通体洁白无暇,犹如冰霜。 有一角似是出现过损害,所以便用黄金填补。使其少了一丝浑然天成的同时,却也多了几分世间沧桑。 刘协将手握在玉玺上方的五龙处,将其抬起。 在印玺正面,赫然便是八个虫鸟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刘协放在手中摩挲了一阵,便将其重新放在金盘当中,转而看向阎象。 “辛苦阎主簿跑这一趟了。” 阎象虽敬畏于大汉天子的威严,但方才还是偷偷抬眼打量着刘协。 看到天子对传国玉玺失而复得并没有太过动容,这让阎象不由想到了袁术第一次得到传国玉玺时的失态。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阎象拱手:“神物归主,本就是臣应当做的事情,谈不上辛苦。” “那阎主簿想要什么赏赐?” 刘协的话十分直白,直白的阎象都有些不好意思。 倘若阎象真的想要问天子要些什么赏赐,说不定此刻还会有些为难。 但阎象志不在此,自然也就谈不上犹豫。 阎象再次作揖:“臣奉上玉玺,不过受人所托,不敢再求赏赐。” 刘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不过这错愕来的快,去的也快。 若是阎象没有这般怀瑾握瑜的品德,李儒也不可能放心要阎象将传国玉玺给送来。 随即,刘协又问:“那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阎象第三次作揖:“别无他想。” “臣之前曾受袁术提携。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臣决定先去袁术老家汝阳为袁术立下衣冠冢,为其守孝三年。之后便前往荆州,教育袁术子嗣,给他言明道理,让他以自己为父为教训,不要走上歧途。” “能遵循心中的道义,保持心中的宁静,这便是臣要做的事情。” 刘协听后,终于露出赞叹的神色。 “你这样的人,已经能够被称为君子了。” 说完,刘协便想要成人之美,转头吩咐杨修道:“赐予阎主簿一千金,并让皇叔在荆州修建庭院,供阎主簿将来居住。” 阎象听到后赶紧拒绝:“臣不以富贵生存!陛下恩赐太重,还望陛下收回赏赐!” “……” 刘协重新看向阎象:“阎主簿莫不是在骂朕?” “臣绝无此意!” 阎象只觉得眼前的天子好难伺候! 自己何时说过天子半句坏话?怎么就成了辱骂天子呢? “那为何阎主薄以为,道德高尚的之人,就一定要穷困潦倒的度日呢?” 这才是刘协不开心的缘故。 “若是在朕的治下,道德高尚的人就只能贫苦,那是不是意味着越是富贵之人,就越是道德有缺呢?” “按主簿的说法,朕富有四海,那朕便应当是天下道德最为败坏的人了吗?” 道德高尚,就该贫苦……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孔子云: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刘协问道:“颜回如此,自然称的上贤者。但是孔子的弟子子贡,难道就不能算是贤者了吗?” 子贡,端木赐,孔门十贤,同时也是孔子弟子中最为富有的弟子。 子贡善于雄辩,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国、卫国的丞相。还善于经商,留有“端木遗风”。 如果按照财富来说,子贡更是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 倘若道德高尚的君子就一定应该穷困,按照这个理论……子贡应该就是道德最为败坏的人了吧? 但子贡偏偏就是当时的君子,为世人所推崇! 所以若是以财富多寡来判断一个人的道德高低,未免有些太过偏彼! 阎象汗颜,赶紧俯首:“臣并非此意!” “那阎主簿还要推辞黄金吗?” “臣不敢。” “善。” 阎象听天子此时提到子贡,也是想起了一件与子贡有关的往事—— 春秋时期,鲁国曾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若是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的,就可以到国库中报销赎金。 有一次,子贡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因为其本身富有,所以回国后就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 孔子得知后叹息道:“子贡啊,你采取的不是好办法!从今以后,鲁国人都会害怕被其他人拿来与你比较道德,又没有你这样的财力拿自己的钱财去赎买奴隶。长久以往,只怕鲁国人就不肯再替沦为奴隶的本国同胞赎身了。” 同理。 如果阎象这样的君子不能得到财富,只能贫苦度日,那被寻常人看到了,还会想当阎象这样的君子吗? 阎象此刻深感愧疚,再次朝着天子道歉。“天子如此,有圣人的风范,也难怪能够让李儒那样的豺狼折服。” 听到阎象这个时候还不忘骂李儒一句,刘协就知道李儒在寿春的时候怕是没少坑阎象…… 不过见到阎象愿意收下礼物,刘协也就放下心来。 同时刘协也解释了一句:“朕并非是故意说这些话,只是近日听几位大儒讲学,对此类事情比较上心。” 讲学? 阎象眼前一亮。 毕竟,没有哪个儒生愿意错过大儒讲学这样的盛事! 杨修见二人气氛缓和下来,也朝着阎象解释:“天子曾答应前任荆州牧刘表,为其兴办书院,供其研学。” “自到了关中后,天子便在太白山下修建了一处书院,名曰太白书院。” “后来,蔡邕、孔融等大儒都前往此处治学,又有司马徽、宋忠、向朗等荆州学士一并跟随刘荆州来此。几人常在此地边讲学边辩论,如此便成了圣地,天子也常常前往书院听课。” 说到这,杨修似乎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错误:“不该叫刘荆州,应该是叫刘司空。” “天子已经拜刘表为司空、大宗正,我险些忘了此事……” 阎象此刻却已然蠢蠢欲动! 刘表! 蔡邕! 孔融! 司马徽! 宋忠! 这其中哪一个不是天下响当当的名儒! 平日里,阎象只能拜读他们的著作而已,哪敢奢望与这些名士大儒交谈呢? 其实江淮之间的名儒也不少,比如张昭、张紘、张承等人……但可惜这些人都被袁术给吓走,所以阎象才一直没有与这些名儒交流的机会。 如今听到这么多大儒汇聚在关中,阎象也不由口中生津,俨然是有些馋了…… 刘协看出阎象眼中的意动,便也顺势发出邀请—— “刚好后天便有一场讲学,朕也要前往书院。不如阎主薄与朕一同前往如何?” 阎象怦然心动,但还是有几分犹豫。 “这样的机会,必然十分珍贵,臣怕……” “这你放心!” 却是杨修插话。 “往日里蔡大家也要跟天子一并前去,只是最近有了身孕,便不得不空出一位!” 阎象这才知道天子竟然已经育有子嗣,随即赶紧朝着天子道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个有子嗣的天子,与一个没有子嗣的天子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若是能够生下男丁,那对于大汉来说真的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阎象不由心中感慨,大汉中兴之势,当真是已经无法阻挡了! 而杨修此刻也是坏笑着凑了上来:“阎主簿!严格来说,你要朝着对陛下道四次喜!” ? 阎象纳闷:“为何?” 难不成蔡琰怀的竟是四胞胎不成? 不对…… 即便是四胞胎,那现在怕是也无法看出吧? 杨修朝阎象掰起了手指—— “其实最先怀有身孕的是皇后。” “之后,才是蔡大家。” “一个月后,伏贵妃和董贵妃也相继怀上了子嗣,你说应不应该道四次喜?” ?! 阎象震惊的看向天子! 天子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咳。” 刘协轻咳了一声。 这事也不能怪他啊! 现在这个年纪,大家都处在身体的机能巅峰。 而且无论是刘协还是另外四女,生育方面又都没有问题,同时也没有进行什么防御措施…… 稍微勤恳一些便都怀上了,这还能怪朕? 唯一的错误,应当就是太过集中,导致贾诩还贴心的送来一些大补之物…… 阎象反应过来后立刻朝着刘协再次道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杨修在一旁煽风点火:“还有两次!” “恭喜陛下……” “行了!” 刘协制止了阎象的行为,随即满脸不善的盯着杨修。 “德祖最近很闲是吗?” “既然很闲,就帮朕将朕整理的《太师三十六计》最后再好好定一次稿。” “顺便,这一次你也不用前往书院了,老老实实给朕待在长安!” 杨修的笑容顿时凝固,仿佛一颗被霜打过的茄子—— “喏……” (本章完) 第291章 卷四 讲学 第291章 卷四 讲学 金星之精,坠于终南圭峰之西,其精化白石若美玉,时有紫气复之,故名太白山,亦唤作太乙山。 太白山位于郿县附近,离长安还有一段距离。所以阎象提前一天便要备齐用具,从长安出发。 往东、西市肆一去,阎象便感受到了长安与其余地方的差异。 还未进入市肆,就有叫卖的声浪袭来,隔着好几个街道便能听到动静。 等到了市肆前,便是一片乌央乌央的人影铺满了道路,左右各是招客的喊声。 阎象仔细一看,发现店铺当中亦是琳琅满目。 漆器、玳瑁、绫绮、草履、纸笔,贵重之物有之,贫贱之器亦有之。 凉州的战马、陇右的瓜果、河东的甘枣、蜀地的蜀锦、茶叶,在市肆当中应有尽有! 虽然操着关中口音的商人更多,但凉州口音、河东口音、蜀地口音的商人也是比比皆是! …… 阎象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失神。 眼下的长安,竟有些盛世的味道! 久久沉浸在其中,阎象不由感慨:“关中到底是天府之国啊!” “呵。” 阎象的自言自语被身边一豪迈大汉听到,却是冷笑一声。 “后生,你这话说的着实可笑” 市肆之间摩肩擦踵,阎象的话被旁人听去也是正常。 所以阎象并未恼怒,反而耐心询问道:“不知能否为晚辈解惑?” 阎象的姿态令对方相当受用,笑了两声后便也开始帮对方解惑—— “你若是在初平年间来到关中,可不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当时关中遭了天灾,先是连着下了好几个月的雨,把地都给泡烂了,让粮食根本种不下去!后来还是朝廷组织耕种蜀粟和菽,这才把那年熬过去!之后又是一年都没有下雨,把地里的粮食都给晒死了,连渭河水都快要干了!还是朝廷出面组织人手在秦岭附近挖井凿渠,我们这才能挺过来!” “要是那个时候你来关中,来长安,哪里有这样一番景象?怕不是早被活活饿死在荒野上了!” 阎象喉结上下抖动。 长安在数年前竟然是那样? 阎象本以为长安繁华,只不过因为它是长安,是在关中。 但现在听这大汉的说法,长安几年前似乎并没有比关东强上不少? 不对! 这哪里是不比关东强上多少? 简直是比关东要可怜的多! 这让阎象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也就是说,朝廷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让长安发展成了这样? 阎象突然变得迷茫起来。 跟着袁术。 他见识过昔日天下第一大郡南阳郡的风采,也见过昔日淮南的富庶与平静。 但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被战火搅的一塌糊涂,令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阎象本以为天下都是如此,百姓过的凄惨乃是战争的罪过。 可那样的话……如今的长安如何解释? 富饶的南阳、淮南,在袁术的治理下变得破败。 受灾、贫穷的关中,却在朝廷的治理下越变越好? 阎象难以接受:“朝廷这几年连年征战,收复了凉州、益州等地,难道不会令民生艰难、府库毫无盈余吗?” 即便打下凉州、益州,就能夺下其地的府库,却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就将关中反哺成这个样子吧? 阎象的话问住了大汉。 他就一普通百姓,如何能讲清楚这样的问题? 不过对方细想了一阵,也是给了阎象一个答案—— “今年的粮食,比往年要多!” “多多少?” “三成!” “……” 阎象有些无语的摇摇头。 便是长安周围的农田多增加三成产量又能如何?这还是无法解决关中如今的发展速度。 “不是我家多了三成,是关中、河东、陇右这些地方的粮食都多了三成。” 阎象终于瞳孔一缩! 月有阴晴圆缺。 粮食这种生死看天的东西,产量一直是飘忽不定。 哪方土地上多个三成、少个三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对方刚才说什么? 是所有地方的粮食产量,都增加了三成! 阎象张大了嘴巴,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旁边的关中大汉十分享受看阎象这样的关东乡巴佬不敢置信的样子。 “今年朝廷推行了曲辕犁和肥料,这玩意往地里一搞,嘿!那可比什么都灵!” 阎象此刻晕乎乎的。 曲辕犁是什么? 肥料他倒是知道……但那玩意的作用有那么离谱? 阎象不解。 好在阎象至今也没有丢掉儒生的本能——求知。 亲自来到长安附近的农户家中,阎象亲自进去询问,这才逐渐将自己的困惑解开。 曲辕犁。 它并不能直接增加粮食产量,却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畜力。 既然能够节省力气,相应的,其实就是能够开垦更多的土地,自然能够使得粮产增加。肥料,也不单单只是粗糙的将粪便制成粪肥,而是增添了许多东西,使其效果几乎翻倍! 两者相加之下,自然就能够将亩产增加。 此外,还有新型的脚踏纺车。 脚踏纺车,同样可以节省妇人的时间与精力。 当技术进步之后,解放出多余的精力,自然就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教导孩子读书,让下一代更有智慧。 再比如,前往城镇当中,去做些工艺品、小买卖,积攒一些闲余钱财。 如此一来,即便是长安想不繁荣怕是都难啊! 此外,阎象还听说朝廷用了新的炼钢之法。 也正因为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曲辕犁这样的农具,供百姓使用。 长安的变化令阎象眼缭乱。 同时,也扭曲了阎象一贯以来的认知。 “令百姓富足,天下太平,理应广施仁政……” 只有这样,才能令百姓富足。 但朝廷去年以来其实并未颁布任何的仁政。 不过就是分发曲辕犁、化肥,让百姓租用脚踏纺车,仅此而已。 “这……” 阎象坐在农田边,陷入了思考。 可左右,却是思考不出来个结果。 因为思考的时间太长,甚至差点错过了前往太白书院的马车。 等到阎象赶到的时候,太白书院已经挤满了太多太多的士子。 有人拼了命的要往里面挤去:“快让开!我爹是此地县令!” “滚蛋!我爹还是尚书台的尚书呢!哪轮的着你撒野?”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谁!谁在说话?找死……不是,爹,你咋来了?” “……” 聆听大儒讲学,不光是只有白身的士子来此,不少官僚也一并来到此处,聆听刘表、蔡邕、孔融等大儒的教诲。 阎象盯着面前的人山人海,更觉得关中文道昌盛! 在关东,怕不是只有给流民施粥时才能见到这样的盛况? 而在关中,大家却是为了治学…… 这样的差距,甚至让阎象怀疑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最令阎象震撼的就是,关中竟然有这么多识字的士子! 粗略望去,在太白书院门前挤着的至少有两万余名士子! 两万的识字之人……这该是多么宝贵的一笔财富? 如果说昨天阎象只是从食货上认识到关中如今的繁荣,那今天便是从学识上了解到了朝廷的兴盛! “大汉,自当中兴啊!” 阎象前往侍卫面前通报。在得了天子允许后,便在一众士子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传过了人群,直直抵达最里面的书院。 因为门外的士子实在太多,阎象甚至走了很久,这才能够看到书院的具体布置。 不过用夯土围成一座院子,周边种有竹柏,使得书院多了几分恬静。 书院中央有一草棚,草棚下便是几张桌椅,桌面上除了一茶壶与几盏小杯后,便再无他物。 在草棚左侧,还搭建了一个二层阁楼。 阎象被引上阁楼,见到此处已是坐了不少人。 而最前方坐着的,自然便是头戴两梁冠,身穿常服的天子。 匆忙上前行礼。 “见过陛下,臣沉醉于长安繁华,一时忘记了时辰,却是来迟了。” 刘协随意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同时,刘协也随意为阎象介绍在这二楼阁楼上坐着的人物—— “这是尚书令贾诩……按理说他应该是最忙的,结果又将政务丢给了荀彧,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阎象一听是贾诩,立刻心头一震,连忙行礼。 “这是太尉杨彪,他的儿子杨修你见过。” 阎象再次行礼,心头已是惴惴不安。 “这是吕布……算了,你对他这种武夫应该没什么兴趣。” 吕布有些委屈:“陛下,臣之前其实是文吏来着……” …… 阎象此刻冷汗直冒,听着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突然觉得自己答应天子前来书院听大儒讲学貌似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反倒是其余人都知道阎象不惧万难将朝廷丢失的传国玉玺给带回到长安,所以都对阎象充满了善意,频频对他点头。 便是吕布也对着阎象露出笑容,只不过笑的没有那么好看罢了。 对朝廷官吏来说,传国玉玺那就是天命的象征! 如今传国玉玺失而复得,可不就意味着天子天命在身吗? 若非知道阎象不愿贪图富贵,他们是真想上表天子,让天子狠狠奖励阎象! 就在这时,下方的草庐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众人便知道,这一次的讲学,开始了! 明天中午那章会迟一些,早上临时有事,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本章完) 第292章 卷四 藏器于礼(二合一) 第292章 卷四 藏器于礼(二合一) 阎象赶紧想要去后方寻个没人的角落坐好,却见到天子亲自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坐在此处。” 无奈,只得是略显局促的坐在天子身边,聆听讲学。 下方草庐中,围着那张圆桌,陆续坐下三道身影。 蔡邕、刘表、孔融。 当看到这三个人时,阎象明显呼吸一促! 活的! 三个活的大儒! 不知为何,阎象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而刘协在看到阎象的反应后,表情亦是有些古怪。 因为阎象现在,完全就像是个追星成功的小粉丝一样…… 对于阎象而言,什么吕布、关羽这些人恐怕还真的不如蔡邕、孔融这样的大儒来的令人激动。 其实不光是阎象。 当看到这三位大儒出现在草庐中后,书院外原本嘈杂的声响一瞬间便宁静下来。 偶尔有几个不识趣的,但在看到周围士子那要杀人的眼神时,也是乖巧的闭上嘴巴。 一众士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席铺在地上,就这样跪坐在原地,自书院外一直延绵到了远方。 “真乃文道盛况也!” 头一次见到这一幕的阎象望着这条仿佛没有边界的长龙,再次感叹于关中那隐隐约约已经透露出的盛世风范。 “今日之论——藏礼于器!” 坐在前排的士子立刻掏出纸张,将三名大儒说出的话记在纸上,然后迅速朝后面传递出去。 待纸张到了后面,又有另一波士子继续记录,然后继续往后传去。 好像传递火炬一般,这些大儒的微言大义通过纸张,不断朝后方传去,没有落下任何一人。 阎象看到一众士子的行为,唯一的顾虑也是抛之脑后。 刚才他还在想这么长的队伍,后方的士子怎么能听到书院大儒的教诲。 但此刻传递纸笔的作为,却是让每一位士子都能听到大儒讲学。 学问,从来都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 而且…… 阎象微微侧目。 不光是下方的士人在传递纸张。 在这阁楼上方,亦有一名书生坐在角落中,奋笔疾书,将方才的话语记录在纸上。 据天子刚才的介绍,这人也是名郎官,好像叫做……司马懿? 司马懿注意到阎象投来的目光,亦是微微一笑,随即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记叙上,方便日后整理成册,供更多不在关中的士子学习。 阎象也不敢再三心二意,而是专心听取几名大儒讲学。 “藏礼于器”。 出自《礼记·礼运篇》。 器具,一直以来都和礼仪相绑定。所以在某些时候,早已就脱离了它本身的用途。 今日的论题,便是三名大儒对“藏礼于器”的见解。 刘表最先开口——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孔融亦是点头赞同—— “道器不相离,如有天地,就有太极之理在其里,如有人身,就有五性之理藏其中。所以孔圣分形上形下,不离形字也。阴阳之象皆形也,形而上者,超乎形器之上,无声无臭,则理也,故谓之道。形而下者,则囿于形器之下,有色有象,止于形而已,故谓之器。” …… 听不懂~~~ 刚才还自诩是个文吏的吕布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下面几人在说些什么。 这就导致下方的刘表、孔融刚刚开口,吕布就已经打起了瞌睡…… “奉先。” 还是天子的一声呼喊,这才让吕布把将要流出的口水咽了回去。 “喏!” “方才孔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 此刻吕布的脚指头都快要将这阁楼的地板给硬生生挖穿! 若是可以,吕布宁肯天子这会就把他丢到草原上找匈奴王庭去,也不愿意听这什么大儒讲学…… 刘协也料到吕布的反应,便也笑着摇摇头:“皇伯和孔融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器物本身,就代表着礼法,代表着天道。” “哦……” 吕布这下明白了。 同时吕布也越来越困惑。 明明天子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怎么下面那两个老头能巴拉巴拉扯那么一大堆的话来? 而就在这时,下方的蔡邕也开口——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山为山,风为风;马为马,舟为舟。不存在尊卑之别。” “是故藏器于礼,非器之贵也,乃礼之贵也。” “……” 上方的吕布再次将头扭向天子。 “蔡中郎的意思是——器物,就简单是器物罢了。之所以现在藏器于礼,不过是因为人将礼这种东西附加在器物上了而已,而并非器物本身就蕴含着天理。” “哦!!!” 吕布更加不解:“不都差不多吗?难道分清是礼天然存在于器物上,还是礼后面附加在器物上有区别吗?” 对吕布而言,下方几个大儒讨论的话题就好像是—— 棍子上有屎,三个人就围在这里,讨论起这屎是棍子上本来就有的,还是有人在拉了之后把屎黏上去的…… 这种无聊的问题,实在令吕布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除了吕布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仔细听着三名大儒的辩论。 藏器于礼。 这礼究竟是天生存在于器上,还是之后被人将礼的意义赋予在了器上? 表面上看,这个问题是在讨论礼与器的问题。 但实则,却是在讨论德行与器物的关系! 甚至,这是在讨论……天理、君权! 阎象此刻亦是面色凝重。 因为三名大儒此时谈论的“藏器于礼”,其实刚好与之前阎象心中的困惑碰撞在了一起—— “百姓富庶、国家繁荣,依靠的究竟是什么?” “是仁德?还是器物?” “让田产增加的,究竟是曲辕犁本身,还是因为曲辕犁背后的天子仁德呢?” …… 如果是仁德,那倒还好。 可如果是器物本身,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还是那根沾了屎的棍子。 如果这屎是棍子上本来就有的,那请问这屎是树拉的吗?如果真的是树拉的,请问又有谁见过一棵会拉屎的树呢? 而如果这屎是人抹上去的,那不由要问,人为什么要将这屎给抹上去?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 阎象胡思乱想了好多,但还是想不通。 甚至,便是下方的三位大儒,也都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从日升争到日落。 从朝露争到晚霞。 三人都在这个问题上不断引经据典,试图要说服对方。 但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是站在此世顶点的大儒学者,想要说服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还是太难了!即便蔡邕将天子,将朝廷新颁布的曲辕犁都搬了出来,甚至将今年朝廷的税收财表都给拿了出来,但刘表、孔融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最后,三人都没有辩出一个结果。 阎象听了一整天的讲学。 虽然依旧没有解决心中的困惑,但能当年言听三位大儒的教诲,已经是让阎象收获颇丰! “今日讲学结束,朕便回去了。” ? 听到天子刚听完就要走,阎象不解道:“难道天子不对几位大儒的言论做出点评吗?” …… 这有什么好评的? 刘协摇头:“朕是来听大儒们讲学的,这些士子也是为了这些大儒才来的,朕上去说两句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点,大家也都疲了饿了,不让他们赶紧回去吃饭睡觉,让他们站着听朕说话是怎么个理?” 对于“领导上台讲话”这种事,刘协一向是深恶痛绝。不但不想让别人干这事,自己也是绝对不干这事。 但阎象此刻显然是书生脾气上了头,竟直接拦住天子询问:“那天子到底支持谁呢?” 大儒们怎么争无所谓。 阎象更想知道,刘协这位天子是怎么想的! “嗯……” 刘协沉思一阵后,却还是选择了摇头。 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这种事情做起来未免有些太无耻了。 于是刘协再次拿出鸡与蛋的理论—— “朕之前曾问贾令君,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阎主簿,朕将这个问题再问你一遍,你觉得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阎象懵了! 这算什么问题? 不过阎象还是做出那天和贾诩一样的回答—— “臣以为是先有蛋!如此才能孵出鸡!” “错了。” 刘协说出答案—— “是先有鸡。” “先有鸡,才能保证鸡生下来的一定是鸡蛋。” “若是只有蛋,谁也不能保证孵出来的一定是鸡。” “现在也是一样。” “学问,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现在就争论民富国强靠的是什么,未免有些太早。而是要等到真的民富国强的时候,再来讨论这些问题。” 所以,刘协才不愿意去干涉这些大儒的讨论。 当把有些事情做出来后,一些话自然就有人能够去说出来。 反过来。 如果刘协只是将一些话给说出来,那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就一定会做出那些事来。 理论的来源,终究来源于现实,而不是臆想。 阎象此刻虽还是似懂非懂,但隐约间却是明白了天子的态度—— 无论结果如何,先使民富,先使国强! 之后的事情,自有后人评说! “有这样的天子在,难怪关中与关东好似两种景象啊!” 阎象此刻对天子心悦诚服:“臣受教了!” “臣之前本来是想要隐居山林,再不受世俗纷扰。” “今日看来,却是谬矣!” 天子,想先搞出那只鸡,然后再让鸡去下蛋。 但阎象这样的士人,却是想先在家中随便搞出一个蛋来,然后再试着让这蛋去孵一只鸡。 阎象虽然没有解开关于“民富国强之本”的困惑,但却将自己的人生之惑给解了出来。 “臣之后,自会用心治学,不拘泥于经典书籍,而专研习利民之道!如此,才能算是不负自身所学,不负百姓之愿!” “善。” 刘协也没有想到阎象听了一场讲学后,竟突然改变了人生志向。 不过刘协还是欣慰的点头。 伴随着越来越多如阎象这样的士人出现,那汉室又何愁不兴呢? “对了。” “阎主簿此次途径荆州,顺便帮朕将一些书籍带给刘皇叔麾下一个唤作诸葛亮的幕僚。” “上面都是朕随手写的一些关于器械和算术的内容,你顺便帮朕交由他,让他自己去琢磨里面的东西。” “喏!” 阎象领旨。 此次对于他而言,真当是满载而归。 而在阎象离去后,刘协不知为何,总是能感受到附近有一股子怨气……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角落里的司马懿。 “仲达何故这般看着朕?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在生朕气?” 司马懿看着天子,又看着远去的阎象,终于忍不住询问:“陛下,你将那些东西送给孔明,难道不算是透题吗?” ? 刘协尴尬的挠挠头:“算吗?” 明眼人都知道。 第一届科举着重考的是律法。 这第二届科举着重考的肯定就是算术和机械。 现在天子将那些东西送给诸葛亮,貌似还真的有透题之嫌。 刘协左看右看,正要想着法子为自己开脱的时候,眼角却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德祖!朕不是让你留在长安吗?你怎么敢一并跟着前来?” 司马懿见到天子似乎是在转移话题,心中更是幽怨…… 而此刻被刘协抓到把柄的杨修非但没有避开,反而焦急的来到刘协身边:“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少来!又在找理由不是?” “并非如此!” 杨修抬起头,眉宇间果真一副焦虑的神色。 “真有事情发生?” 刘协看到杨修,也意识到杨修是专门从长安赶来给自己汇报大事。 “究竟是什么事?” 杨修从怀中掏出竹简。 随着长安造纸术的发展,已经有很少地方还会用竹简这样的载体来记载传递消息。 关中、凉州、荆州,都已经全面运用纸张。 所以竹简,反倒是成了稀罕物。 不过吸引刘协注意的并不单单是竹简。 而是竹简背后,沾染上的血迹! 杨修呈上竹简,并迅速说出情报—— “幽州公孙瓒派来使者,请求天子出兵救援!” 早上事有点多,耽搁了好长时间,所以这章二合一稍稍有点短,各位读者大大见谅。抱歉~下跪~嘤嘤嘤~ (本章完) 第293章 卷四 救与不救 第293章 卷四 救与不救 若要找出一个汉末诸侯中最像董卓的人,那绝对只能是公孙瓒。 虽出身大族,却不被重视,出仕之时不过是郡吏。 但公孙瓒硬着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当地郡守的赏识,奋力追赶,被举为孝廉,赶上了袁绍、袁术这些名门之后。 随后,便是宛若主角一般的无敌之路。 中平四年,渔阳人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声称要取代汉室,继位天子,结果被公孙瓒击败,升骑都尉。 中平五年,朝廷遣公孙瓒进攻张纯,公孙瓒与张纯等战于辽东属国石门,张纯等大败。 属国乌桓首领贪至王听闻此事,也率众归降公孙瓒。公孙瓒由此升迁为降虏校尉、中郎将,封都亭侯,又兼领属国长史,进屯属国,统领兵马,守护边境,威震北境! 初平二年,青州黄巾军攻打渤海,聚众三十万,欲与黑山军会合,公孙瓒率步骑两万人在东光南大破青州黄巾,斩首三万余,再次威震天下!战后,公孙瓒被拜为奋武将军,封蓟侯! 而这个时候的同窗刘备,甚至只是一个平原县县令…… 若是公孙瓒正常发展下去,完全有可能席卷河北,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 可那个男人的出现,却击碎了公孙瓒的美梦—— 袁绍! 百战百胜的公孙瓒,终是在界桥碰到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初平三年,袁绍在界桥以少胜多,击败了公孙瓒,彻底粉碎了公孙瓒攻取河北的希望。 之后的龙凑之战、鲍丘之战……公孙瓒更是一路连败。从最开始的雄踞河北,兵震齐鲁,变成了只能在易县固守。 而败走的公孙瓒并未如越王勾践那般卧薪尝胆,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是兀自在易县挖了十层围堑,然后在围堑中筑京,都有五六丈高,又在上面盖起高楼。 公孙瓒在堑的正中特别盖了一座十丈高的京,供自己居住,并在里面囤积了三百万斛谷。 公孙瓒还说:“以前我驱叛胡于塞表,扫黄巾于孟津,那时自以为天下可以指麾而定。至于今日,兵革方才开始……以此来看,天下非我所能决定,不如休兵,种田畜谷,以此度过荒年!兵法说‘百楼不攻’。现在我有高楼千座,积谷三百万斛,等军粮吃完之时,就足矣知道天下大势了!” …… 自那以后,刘协就没有听过公孙瓒的动静。 同时,刘协也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公孙瓒。 因为刘协知道,公孙瓒废了…… 所谓的“吃完三百万斛粮食”,不过是公孙瓒的借口罢了。 但这样的人,却给朝廷派来了使者,这说明袁绍可能真的是将公孙瓒给逼上了绝路! “看来是南方的战事,给袁绍的刺激太大了。” 刘协猜想,应当还是南方的原因,这才导致袁绍决定对公孙瓒下死手,要谋夺公孙瓒的幽州。 如今曹操占据了徐州、淮南,其势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与袁绍不分伯仲。 加上安邑之战输的太惨,让袁绍的声望下跌的太过严重,所以袁绍不得不对外用兵,转移内部的矛盾。 放眼望去。 西面的朝廷……打不过! 南面的曹操……没必要! 再南面的孙策……如果袁绍真的出动大量兵力不远万里去攻打有着长江天险的孙策,刘协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但袁绍显然没那么愚蠢。 四面环顾,可不就剩下公孙瓒这一个人了吗? 若是能够平定公孙瓒,不但可以彻底解决袁绍的后顾之忧,还能够用剿灭公孙瓒的威望去镇压河北的士族。 即便公孙瓒造了“易京”这样一个乌龟壳,袁绍也是要将这个壳给他敲碎,把公孙瓒从里面拽出来! “看来公孙瓒总归是遇上了大麻烦。” 刘协接过竹简看了一眼,就将其重新丢给杨修。 “陛下。” 司马懿一直都在旁边,听着杨修讲述公孙瓒的情况。 “公孙瓒所在的易县与晋阳都相隔千里,恐怕已是来不及救援了!” 朝廷若是想要直接去救公孙瓒,就只能是从晋阳发兵,过雁门,穿燕山,这样才能抵达幽州。 但这样的路线,对于朝廷军队的风险显然有些太大。 所以司马懿的言外之意,便是不想要刘协去冒这个险。 此刻周围文武也都围了过来,显然是听到了此处的动静。 “回去再议,书院是教书的地方,不该和这些东西牵扯上。” 言罢,刘协又去见了一众大儒,并给他们送了茶叶、人参一类养生的补品,算是孝敬老年人。 临走之际,蔡邕却是赶了上来,将手中的食盒交予天子。 “陛下,这是臣从一伙凉州客商手中买来的犀胶……是给皇后她们补身子的。” 犀胶? 刘协接过食盒,觉得自己这位老丈人是越来越可铐了。 这东西连宫中都没有,没想到蔡邕竟然能够搞到? “蔡中丞也真是……想送东西自己送去不就成了,怎么还要朕帮忙?” 蔡邕“啧”了一声。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问我呢?” …… 刘协这才想起,蔡琰在怀孕之后,不说是性情大变吧,那脾气也是比之前糟糕了许多。 究其原因,估计是蔡琰以前太过温柔,压制了不少心事。如今趁着孕劲却是将以前一直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看蔡邕战战兢兢的模样,估计是上次被蔡琰训的太惨,这才拜托刘协将东西送给蔡琰。 “好!朕知道了!” 刘协打开食盒,一眼望去,却发现五块犀胶排列的整整齐齐。 “蔡中丞还真是贴心,专门是给蔡大家备了两块?”刘协看着这块犀胶,突然也是打起了这块犀胶的主意,毕竟他这个天子也没尝过犀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非也。” 蔡邕指着多出来的那块犀胶:“多的一块,是给皇后的。” “四位娘娘都怀上了子嗣,皇后虽然身份最贵……但四人中,却也是皇后没有长辈照料。” “臣昔日与太师为友,又当过皇后的授业之师,多少也算皇后半个长辈。如今也是代太师照顾皇后了。” 刘协对于这块多出来的犀胶再没有任何心思…… “朕明白了。” “蔡中丞的话,朕会转告皇后的。” 蔡邕这个刚直了一辈子的老人竟突然变的扭捏:“那倒不必。” “怎么不必?让皇后知道世上终有长辈关心她,对她总归是一件好事。” “难不成蔡中丞是害怕皇后继续找你玩闹,往你脸上图画不成?” 刘协本是说了句玩笑话,岂料蔡邕并未跟着应和,反倒从有些沙哑的喉咙中翻出四个大字—— “求之不得!” …… 刘协错愕一阵后,却也轻轻一笑,转身便上了玉輅。 回到长安。 刘协也无心处理公事,直接便令人将玉輅开往蔡琰居住的宫室。 此时刚好有太医例行过来检查脉搏。 刘协本在旁边候着,结果却被蔡琰叫到身边,贴着刘协耳语一阵。 刘协听后满脸的无奈,只得是将太医又叫了出来,询问他几个问题。 “蔡大家身体如何?” “气血充沛,陛下不必担心。” “那能否做……那个?” 太医不太理解。 刘协为难的重新问了一遍:“蔡大家现在能否行房事?” 太医:?! 这太医有些不悦:“陛下!眼下终究是皇嗣更为重要,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行房呢?万一不小心伤了蔡大家身子,这可如何是好呢?” 太医只觉得陛下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 怀有身孕已经这般辛苦,竟然还想要行房事?! 岂料。 刘协在听到太医的回答后亦是松了口气,朝着卧房内躺着的蔡琰大喊:“蔡大家!听见了吗!太医说不可以!你不要再逼朕了!” “……” 嘭! 啪! 哐镗! 到了最后,蔡琰竟然是将珍爱的焦尾琴都给摔了出来,吓的刘协赶紧进去又是安抚。 好说歹说,这才让蔡琰的情绪平稳下来。 而一想到需要安抚的还有三个,刘协便脑袋都晕了起来。 面对刘协的为难,一向体恤天子的蔡琰此刻却不做半点安慰—— “谁让陛下当时要我们一起的,结果不就成了这样……” “啊啊啊啊!” 刘协捂住蔡琰的口无遮拦,就差跪下去给蔡琰赔罪。 “等蔡大家安全以后,朕一定好好补偿蔡大家!” 蔡琰这才满意。 不过她依旧不死心的问了句—— “现在换个姿势也不成吗?” “绝对不成!” “妾身跪着也不行吗?” …… 一个时辰后。 蔡琰好像又恢复了之前温柔似水的样子,除了膝盖稍稍有些破皮之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达到了巅峰! 而她此刻才终于是后知后觉,在想起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后,一股红潮彻底涌到了脸上,害羞的将头埋在刘协怀中。 不过看刘协似乎始终眉头紧锁,蔡琰终究还是关切询问:“陛下是在担忧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幽州又有战事了。” 蔡琰一听,终于不复方才的扭捏。 她担忧的坐起身来抓住刘协的臂膀:“天子难道又要出征了吗?” (本章完) 第294章 卷四 长平之战 第294章 卷四 长平之战 “还没有定下来。” “而且就算出征,也犯不着朕亲自出战。” 天子御驾亲征,从来都是伤人伤己的屠龙之术,不能轻易使用。 第一次出征前往郿坞,那是因为关中无兵无将,实在迫不得已。 第二次前往上邽,名义上是天子亲征,实则却是给从子午谷偷袭汉中的汉军打掩护。 第三次的安邑之战,同样也是不得不前往的战事。 倘若不是万不得已,天子龙纛,终究不易轻动。 只因天子龙纛出现在战场上固然是能够提振己方士气,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会提高对面的士气。 安邑之战的时候,袁绍正是在听到天子龙纛出现在河东之后,才丢下尚未攻克的晋阳,一路高歌猛进,要南下擒龙。 战场上,刘协以龙纛为“钩”,同样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一旦龙纛折在乱军当中,那即便张辽之后从侧翼赶来,也依旧是无力回天。 所以,凡是大汉龙纛出现的战事,只能赢,不能输! 现在为了解救一个公孙瓒,刘协显然没有冒着折了龙纛的风险去搭救。 倘若大汉龙纛再次出现在河北战场的前线,那有且只有一个可能—— 天子,要对着河北发动总攻! “现在还没到时候。” 听到刘协的保证,蔡琰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征。” “主要是皇后……妾身听说,昔日皇后出生的时候,太师便因为战事不在皇后身边守候。如今皇后也要分娩,还望陛下能够待在皇后身边。” 蔡邕、蔡琰这父女两对董白真的是疼爱到了骨头里。 对此,刘协也应下此事。 眼下朝廷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积蓄实力。 等积蓄到足够多的钱粮之后,便要一举压垮袁绍,彻底光复河北! 刘协,本质上还是想要速胜!避免大汉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但越是追求快,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慢。 一定要积攒够足够的钱粮,往前线调动足够的大军,才能保证摧枯拉朽的一举消灭袁绍! 总不能像历史上的曹操那样。 明明打赢了官渡之战,但却因为底子太薄,一直拖延。直到八年后才彻底将河北肃清,白白消耗了中原与河北的大量民力,间接导致了赤壁之战的失利,使得北方势力短时间内难以统一。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刘协越要耐得住性子,不在这个时候随意出兵,白白消耗朝廷的力量。 “但公孙瓒若是能够存活下来,对将来的战事其实也算大有裨益。” 公孙瓒躲入易京,其实已经是失去了那股俾睨天下的锐气。 但这并不意味着公孙瓒就没有作用。 好歹是曾经与袁绍争雄过的霸主。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易京,最少也能牵扯住袁绍一万人的兵力。 敌方少一万人,就意味着朝廷可以多出一万人的大军调用。 这一增一减,对战事最终的影响可大了去了! 更别说,公孙瓒总归在北方有些影响力,说不定还能牵扯一下鲜卑、乌桓的兵力,给袁绍带去更大的压力。 故此,刘协还是想着,能否在不耗费大量民力的情况下,去救一下公孙瓒。 …… 翌日,刘协于北宫校场召见贾诩、荀彧、牛辅、吕布、司马懿、杨修等人。 因为究竟救不救,如何救,都还是悬而未决的事情,所以此次议事规模并不大。 刘协一开始,也明确了自己的诉求—— “能救公孙瓒,最好就去救。” “因为现在救下公孙瓒,对将来的战事总归是有利好的。” “可若是付出的代价太大,那便舍了公孙瓒,当成弃子!” 不能付出太大的代价。 也就是说天子直接将穿越燕山,直接前往幽州去救援公孙瓒的思路所否决。 听到天子这么说,司马懿、荀彧都是眉头一松。 显然,这两人都是不赞同天子耗费大量钱粮去救援公孙瓒的。天子的要求,其实也算是与他们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条计策了—— “围魏救赵!” 杨修最近在整理天子替董卓编篡的兵书《太师三十六计》,在兵法上也是有了一些长进,所以立刻脱口而出! “不错!现在想救下公孙瓒,只有围魏救赵一条路了。” 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击,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 幽州太远,但袁绍的老巢邺城却离朝廷近的很。 “可遣位于晋阳的郝昭、郭淮二位将军出井径,袭扰常山!再令徐荣、徐晃两位将军出轵关,躲河内,进逼黎阳!” 常山、黎阳。 分别是邺城北面、南面的两座军事重镇。 若是出兵骚扰这两个地方,杨修不信袁绍还能坐稳屁股,继续进攻公孙瓒! 刘协赞许的点点头。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围魏救赵,不单单能够救援公孙瓒,同时还能让朝廷大军去一趟河北,当做之后全面进攻的预演。 总要去试试袁绍的成色,打探河北的布局,最不济,也要将河北的地形掌握的更加清楚一些。 这些事情,就算将来真的全面进攻时也是要派遣小股部队去做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先去打探一番情报,为之后的战争做准备。“陛下。” 但就在这时,司马懿盯着北宫中央那巨大的沙盘……或者说是盯着沙盘中央那并州的地形有了异议。 “陛下可曾想过,如何应对袁绍上党的守军吗?” 上党? 司马懿的话,引得众人纷纷朝着沙盘看去。 而看着看着,刘协突然皱起眉头。 上党! 袁绍在并州唯一占据的一块地盘。 这地方不怎么富饶……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就是穷山恶水。 但穷山恶水往往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易守难攻! 刘协本不想去管上党。 毕竟,并州南部的地形,其实是有点像一个“区”字。 “区”上面那条横线,就是井径,连接着太原与常山。 “区”下面那条横线,就是轵关通道,连接着河东与河内。 “区”中间的那条横线,便是一条南北纵横的山脉,太岳山,隔绝了上党与河东之间的道路。 而在“区”中间的那个“乂”,便是袁绍手中的上党郡。 朝廷出兵,本来只走上下两条道路前往河北即可。 但现在司马懿让刘协去着重关注上党郡,不由让刘协开始细思。 “从南北两条通道进攻河北固然可行,可一旦袁绍进行收缩,不给朝廷速胜的机会,朝廷南北的大军很可能会越走越远。” 而这个时候,本来只是鸡肋的上党郡,便可以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相当于“区”这个字的上下两横不断延长,终究会越来越脆弱。在这个时候,只要从中间的上党出兵,就能立刻切断进入河北的大军,完成包围吞并。 …… 刘协看着此处的地形。 当然,刘协的预想,其实是最坏的情况。 完成包围朝廷两处大军的前提,是袁绍有着足够的魄力“寻人失地”,进行“战略防守。” 而袁绍有这个魄力吗? 毫无疑问,袁绍有! 刘协对袁绍,从来没有小觑过。 尤其是在军事方面,更是丝毫不敢轻视对方。 袁绍的菜,不过是因为其本身阵营的先天畸形所决定的。 而不是说,袁绍这个人有多么大的缺陷。 一个敢给何进出计,调来四方军队威逼何太后的人。 一个敢逃出洛阳,组建诸侯光明正大讨伐董卓,进攻大汉帝都的人。 一个敢凭借一郡之力,就能谋夺冀州,并且将公孙瓒这个前任霸主打的没有脾气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魄力去完成刘协方才所想的战术? 而一旦真的被袁绍包围歼灭这两处的河北大军,只怕朝廷光复河北的日子,将变得遥遥无期! “多亏仲达,倒是提醒朕了。” 如果袁绍是一个草包,刘协大可以不管上党,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路平推过去。 但袁绍是草包吗? 若袁绍都是草包,那这世上怕是没几个正常人了。 所以司马懿提出的问题,刘协不得不防。 “想要进攻河北,无论如何都要先拿下上党。” 唯有将这个“区”字彻底占据,刘协才能肆无忌惮的将西凉铁骑放到河北平原上去驰骋。 “攻守之势异也啊!” 如今朝廷与袁绍的局势逆转。 现在,总算不是袁绍煞费苦心的要攻入关中;而是刘协要废寝忘食的去想出进攻河北的法子。 “但是……” 刘协嘴角有些无奈的苦笑。 “进攻上党……诸位,有没有感觉这个决策似曾相识呢?” 在场之人,即便是吕布、牛辅,也立即肃然。 无他。 只因为那一战实在太出名了!出名到甚至是三岁小儿都知道那场战事的名字! 同样是从关中进攻河北。 同样要啃下上党这块硬骨头。 同样是大一统战役之前最重大的一场战事…… 那场战事,便是华夏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同时也是最彻底的大型歼灭战—— “长平之战!” (本章完) 第295章 卷四 诱惑天子? 第295章 卷四 诱惑天子? 长平之战,为时三年。 武安君白起率领的秦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并且在战后坑杀四十五万赵军,彻底扫清了秦出关中,横扫六国的最后一个障碍。 但那一战,秦国赢的也很惨。 正所谓“秦虽大胜于长平,三年然后决,士民倦,粮食口”。 长平之战,不光是把赵国的一代青壮全给打完了,便是秦国自己,也足足死伤了一半的青壮。 到了战事的后期,秦昭襄王甚至亲自抵达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征调十五岁以上的百姓集中到长平战场,阻绝关东诸国往长平运送粮食。 待长平之战打完,秦国更是已经无力继续前进,只能是允许韩国割垣雍,赵国割六城,达成和议。 “朕不要再打一场长平之战!” 刘协拒绝那样惨烈的战事再次出现。 若是为了一个上党,将关中半数青壮都给赔进去,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刘协本就追求速胜,就是想要尽可能保存汉人的力量,防止五胡乱华那样的悲剧再现。 若是打上一场长平之战,耗光了北方汉人的力量,那绝对不是刘协愿意看到的。 刘协盯着北宫中央的舆图沙盘。 若是不打“长平之战”,就意味着要放弃从太原、河东两面出战,从南北两个方向包围邺城的这条进攻路线。 而若是抛弃这条路线,那就只剩下一条了。 “出函谷,沿着大河南岸一路打出去!” 占据大河南岸,之后渡河一路平推上去! 而若是要走这条路线,有一个地方就成了此战的关键—— 洛阳! 这个大汉昔日的帝都! 在关中势力需要防守的时候,洛阳就是第一层屏障。 而当关中势力需要进攻的时候,洛阳也就成了通向中原的桥头堡。 若是占据了洛阳,就相当于在关东有了一颗钉子,可以控制大河的上游两岸,不用畏惧上党处的敌军钻出来切断进攻河内的道路。 “所要谋求的,果然还是洛阳啊!” 虽然眼下距离那场全面战争还远,但从现在起,就已经要开始筹备一些事情。 刘协询问贾诩:“洛阳如今情况如何?” …… 贾诩顿了顿:“不说赤地千里,却也好不了多少。” 洛阳,曾经大汉帝国的心脏,同时也是一切争端的源头。 当年先是董卓将洛阳的人口迁往关中,之后又是诸侯联军在当地劫掠,早已变成了一片白地。 之后,此地便一直陷入了三不管地带,几乎毫无秩序可言。 就算河东的盐政起来之后,与关东展开了一些贸易,基本也都是走大河北岸的通道,而不是途径南岸的洛阳。所以也就无法带动洛阳的繁荣。 现在的洛阳,基本和一片死地没什么区别。 这也意味着—— 若是要经营洛阳,只怕是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粮…… “德祖,你领上几个尚书郎去一趟洛阳,详细调研一番,将洛阳的情况汇报给朕。” “喏。” 眼下既然认识到了洛阳的重要性,那就不可能再不去管它。 而且以前的朝廷是实在穷的厉害,就算想去经营洛阳,也没那个实力…… 现在的朝廷兜里总算是多了两枚五铢钱,虽然不多,但放在身上好歹能听个响。 洛阳无论如何也是后汉的帝都,一直将其放任不管,也不是个道理。 “陛下……” 杨修犹豫很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不是要讨论救不救公孙瓒吗?” 额。 …… 其实救不救公孙瓒不重要。 因为救也好,不救也好,都是为了以后的那场全面战争。 救援公孙瓒是一个选项。 去经营洛阳也是一个选项。 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那场战事的胜利。 但随着司马懿点出上党之地对于战事的影响,以及有可能再发生一场“长平之战”,刘协对于从并州直接出兵已然是有了极大的排斥。 “现在都不好说,要等到德祖你去打探好洛阳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至于公孙瓒……” 本来刘协是想要从并州出兵试探一番袁绍,顺便打探河北的内情。 但现在,刘协却不想这么快去暴露。 能够从上党出兵,截断深入河北的大军——这条策略,其实刘协一开始也没有看出来。 而是司马懿看出来的。 刘协虽然高看袁绍,但也没有将袁绍高看到能和司马懿不分伯仲的地步。 既然自己一开始都没有看出来,袁绍也不大能一眼看出来。 就算袁绍要施行司马懿的计策,那也要一个反应时间。如果朝廷这次先从并州出兵,其实反倒有打草惊蛇之嫌,让袁绍意识到上党的重要性。 但若是一直不从并州出兵,说不定袁绍到死都不会想到能够从上党拦截进入河北的汉军。 刘协现在最希望看到的的情况其实是—— 让袁绍以为朝廷会从并州直接出兵,攻占河北。 但实则,朝廷却是将主攻方向定在洛阳,定在中原! 这样,就能够将袁绍的主力吸引到上党一带,而朝廷的主力军则是出洛阳,据中原,渡大河,从南到北以骑兵横扫河北! 但这只是刘协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念头。 要将这个念头转化为现实,注定还要去做很多准备,还有很多的思绪要一根根理顺,将其落到实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朝廷,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从并州出兵,让袁绍提前察觉到上党对于朝廷大军的遏制作用。 《孙子兵法·兵势篇》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弩,节如发机。” “湍急的流水疾速奔泻,以至于能冲走石头,这便是势!鸷鸟疾飞,竟至于毁折,这是击发节奏掌握得准确。因而,善于作战的人,他所造成的态势是险峻的,他发动攻势的节奏是短促的。势就像张满待发的弓弩,节就是触发的弩机。” 现在的朝廷,就要在并州开始积攒“兵势”。 一柄汉弩,最危险的时候从来不是它射出弩箭的时候,而是它还没有射出弩箭的时候。 只要刘协不出兵,袁绍就不能知道并州的底细。 只要刘协不真的将大军深入河北,袁绍就不能知道上党对战事的重要性。 只要刘协隐忍不发,那袁绍就必须要在河北布置大量兵力去防备并州,从而忽略掉到时候朝廷真正主攻的方向。 这个“势”一旦开始聚集,就不能够轻易打断。 所以! “朕只能是尽力而为。” “从现在起,往河东要运送大量的军械、粮草,再让并州的军队开始大举操练,作势去攻打河北!” 简单来说就是—— 吓唬袁绍! 让袁绍以为,朝廷会为了公孙瓒进攻河北。 而至于公孙瓒能不能存活下去,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几名中枢官员对视了一眼,都是认同了这个决定。 尽力在河东,在太原搞出动静来,吸引袁绍的注意力。 不能为了救公孙瓒,就让自家儿郎去送死。 也不能为了救公孙瓒,就让袁绍提前警觉,坏了朝廷将来的布局。 剩下的……就看公孙瓒能不能自救了! 此次会议一完,杨修立刻启程赶往洛阳,想要探查洛阳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而河东方面,在钟繇的调动下,也是迅速变得紧张起来。 河东是袁绍重点盯防的地区。 见到河东有了动静,河北朝廷果真也是立刻炸锅! 不少人都劝袁绍放弃征讨公孙瓒,将大军赶紧调往南方,防备朝廷。 毕竟…… 打了公孙瓒,那好处只是你袁绍一个人的。 但朝廷若是打进来,那伤害的可全是河北士族的利益啊! 袁绍也没想到朝廷这个时候会有动作,亦是左右为难了起来。 好在此时逢纪献计—— “何必要用兵戈解决此事?” 逢纪出身南阳,也是袁绍的嫡系,知道此次进攻公孙瓒对袁绍极为重要,绝对不能轻易撤兵。 于是逢纪便对袁绍说道:“朝廷之事,如今都由天子决断。” “但天子毕竟是个少年,就算天生聪颖,总是难抵世间诱惑。” “不如让臣担任说客,携带美人、财物,前去出使长安,请求那位天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兵,如何?” 到这个时候,没人会认为刘协是个草包。 但正所谓人无完人。 即便是袁绍、曹操、刘备在刘协这个年纪的时候,那都是声色犬马的裙屐少年,全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若是能用美人、财宝让刘协鬼迷心窍,不对河北用兵,给袁绍争取讨灭公孙瓒的时间,那岂不是最好吗? 袁绍一听,亦是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天子毕竟还是少年。 对很多诱惑,都缺乏天然的抵抗力! 倘若这招真的有用,那对袁绍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利好! “财物由你去任意挑选。” “至于美人……” 袁绍思索一番后,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甄逸之女国色天香,我本是想让显奕(袁熙表字)娶其为妻。” “但若是能迷惑住那位天子,将此女送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章完) 第296章 卷四 甄宓 第296章 卷四 甄宓 …… “袁绍遣了使者?” 刘协眉头一挑。 “何处传来的消息?” “是并州刺史钟繇传来的消息,说是由逢纪领队,似是要将礼物献与陛下。” 刘协顿时感受到了其中的文章:“有意思。” 袁绍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派来使者? 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刘协笃定袁绍就是为了公孙瓒一事来的。 但问题是…… “袁绍,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朕的?” 不同于孙策,虽然孙策那小子都和朝廷真刀真枪干上了,但只要没有言明造反,他就还是大汉的臣子。 袁绍,那是直接在河北另起炉灶,彻底改弦易张,不在朝廷麾下担任官职。 站在朝廷的角度,那袁绍就是汉贼。 而汉贼派来的使者,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应对,要以什么样的礼节应对,那都是问题! 估计这也是钟繇将逢纪拦在河东,不让逢纪进入关中的缘由。 刘协思索一番—— “告诉逢纪,想见朕,可以。” “但是他的身份,却不能是使者。” “朕与朝廷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袁绍,他怎敢以使臣自居?” 逢纪要进入关中面见天子,总要有个身份。 使者?那逢纪总先要配的上才行。 他袁绍一不是天子任命的臣子,二不是朝廷承认的藩国,他有何面目自称为使者呢? “让他想好自己的身份,再来见朕!” …… 天子的话被送达到逢纪耳中,逢纪虽是无奈,却也只能遵从天子的意愿。 将本来河北朝廷的旗帜全部扔掉,改成了大汉朝廷的旗帜。 逢纪也不敢再以“袁绍使者”自居,而是以“河北客商”的身份,再次朝着天子递上自己的名刺,以私人的身份请求进入关中,面见天子。 钟繇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一路派士卒将这些人送往关中。 在蒲坂渡河的时候,钟繇还专门对逢纪说道:“天子之前不愿见你,是因为你在侍奉着袁绍那样的汉贼。” “但你以商人的身份面见天子,在天子眼中,你却仅仅是一个寻常的百姓。” “关中也好,关东也罢!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你们愿意改邪归正,天子与朝廷始终都愿意接纳你们。” 一席话说的逢纪是又羞又燥。 本来对天子和朝廷的埋怨,在此刻也是消散了许多。 但逢纪还是嘴硬:“袁公治下的大汉,才是继承了旧制的正统!” …… “继承旧制,不一定便是正统。” “而且大汉……何时需要他袁绍治理?” 钟繇如今已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已是不屑争这些口舌之快。 “看在你我都出身中原的份上,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没必要跟着袁绍一路走到黑,不然许攸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哼!” 逢纪只当是钟繇在乱他道心,并未将钟繇的话放在心中,反而是在担忧的看着繁忙的蒲坂渡口。 大批大批的军械、粮草、食货,都堆积在此处,不断往河东方向运输。 这般规模的调动,已经远远超越了寻常的贸易活动。 “朝廷,果然是在谋划进攻河北!” 逢纪心惊胆战的看着一船一船的货物被运往河北,同时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自己身后的车队。 冀州虽然富饶,宝物虽然众多,但朝廷毕竟继承了洛阳的府库,又有荆州、益州这样的膏腴之地作为支撑,寻常宝物,恐怕是打动不了天子…… 逢纪细细想来,只以为天子没见过大海,便带了些珊瑚、珍珠、玳瑁、砗磲之类的珍宝,以求引起天子兴趣。 不过当逢纪进入到关中,见识到关中那迥然于关东的繁华后,一颗心顿时变得心灰意冷。 如今大汉虽然没有收复西域,但毕竟凉州已定,河西走廊已被掌握到手中,打通了与西域的道路。 大量西域的珍宝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汇入到长安这座都城当中……与之相比,逢纪带来的那些珍宝,其实多少有些拿不出手! 也就是在这时,逢纪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拿珍宝去贿赂一位大汉天子是何等的愚蠢! 不过这也不能怪逢纪。 关中前几年不是还在遭灾吗?不是还在疯狂向关东购买粮食吗?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发展成了这样? 关中的百姓,不应该是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吗? 那位天子,不应该是只能住在几百年都未曾修缮过的未央宫中艰难度日吗? 来的时候,也没人和他说过关中竟然成了这样啊! 这下,逢纪已经彻底绝望…… 不对。 逢纪看向队伍中的一辆马车。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被天子看上的,估计也只有她了。无极甄家女,甄宓! 起初袁绍谈起甄宓的时候,逢纪还不以为然。 毕竟,女子再美,又能美成个什么样? 但在见到甄宓的时候,逢纪就知道自己错了! 天下……竟然有那等好看的女子! 若非知道此女是要送给天子的礼物,逢纪都恨不得将其占为己有! 本来逢纪还觉得袁绍有些小气,只给天子送了这一位美人。 但在看到甄宓的相貌后,逢纪便知道,有甄宓一人,便胜过千百名寻常美人! “这样的人,总该是可以被称为稀世珍宝了。” 逢纪实在不信,有谁能够抵御甄宓的美貌。 即便是天子,也依旧不行! 待到了长安后,逢纪除了悄摸打探朝廷的情报外,便一直在供养着甄宓,以求甄宓能以最好的面貌去面见天子! 就在建安二年即将要过去的时候,逢纪终于得到了天子的召见,允许他前往未央宫中觐见。 逢纪在进入未央宫中后,其实愈发有些失神。 如果没有见过外面的长安,见过外面的关中,直接将他丢到这未央宫中来,逢纪多半会暗自窃喜,以为朝廷衰败,竟然连天子的宫室都修缮不起。 整个未央宫内的布景,早已垂垂老矣。 石板龟裂、瓦片也落下很多,没有翻新。 时不时的,还有一股农家肥料的味道被风吹入鼻子…… 整个未央宫,哪有半点“煌煌”之相? 若是与袁绍在邺城修建的宫殿相比,逢纪宁可相信邺城的那座才是正牌的未央宫! 可在见到外面长安的繁华后,逢纪只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长安如此繁华,未央宫中竟然这般破败……天子之志,难道是比鲲鹏还要高吗?” 逢纪对于拿财物贿赂天子的期待,已经是完全消散。 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真的只有甄宓了! 被小黄门引入天子宫室,逢纪第一眼便落在了宫室的墙壁上。 在墙壁上,几乎空无一物。 只有一柄没有入鞘的汉剑,静静悬挂在那里。 其上的锋芒看的逢纪额头顿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没有其他装饰,唯有汉剑尔! 这样的天子,当真是沉迷美色之人吗? 如果说,逢纪之前只是对自己完成任务的前景有些灰暗。 在看到长安,看到未央宫,看到天子宫室墙壁上挂着的这柄汉剑时,逢纪突然对整个的河北政权的前景感到灰暗。 逢纪实在不知道,如果河北就连在财力上都不能压过朝廷,那河北还能依仗什么去战胜朝廷? 就在这般焦虑中,逢纪一直跟着宫人来到最里面,终于是见到了天子。 “草民逢纪,见过天子!天子圣躬安!” 逢纪本是想对天子还以颜色。 毕竟河东发生的事情,其实就是天子在给他下马威。 但在进入关中后看到的种种,都让逢纪不敢在天子面前放肆,只敢老老实实的行君臣之礼。 “朕安。” 刘协的声音不大,却令逢纪本来紧张的心情瞬间安定。 甚至…… 逢纪心中还有一些窃喜! 毕竟天子这也算是还礼了不是?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子还是认自己是大汉的臣子的! 虽然逢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开心,但反正就是控制不住…… 而就在逢纪行礼之后,其身后的甄宓也躬身行礼。 “民女甄宓,见过天子。” “嗯?” 逢纪本以为天子会喜怒不形于色。 没想到,天子在听到甄宓的声音后,竟然是直接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 刘协确实没想到,逢纪竟然这次将甄宓给带来了。 洛神啊! 其与曹丕、曹植的狗血故事,即便是后世,也依旧令人津津乐道。 甚至,中间还穿插了点曹操的故事…… 再加上甄宓之子曹叡的身世之谜,实在由不得刘协不多看几眼。 虽然刘协承认,甄宓确实是好看。 但却没有好看到,让他都为之失神的地步。 只是甄宓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以至于刘协在见到她之后,想起了太多事情。 这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便是,曹植为甄宓这个嫂子写下的诗篇——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 随着刘协念出这句话,整个宫室顿时陷入死寂! 天子对甄宓的评价……竟然高到了这样的境界! 本来还无比担忧的逢纪此刻更是笑的一脸褶子! “这一次,稳了!” (本章完) 第297章 卷四 赔钱货 第297章 卷四 赔钱货 “此为甄氏女,因有要事,特来求见陛下。” 哪怕是送女,那也不能直勾勾上来就说是送女。 逢纪还专门让出位置,让甄宓站在中间,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天子观赏。 甄宓此刻微微屈身,再次行礼。 “陛下,民女家中于河北做些小生意。今日得幸见到陛下,心中惶恐。” 甄宓不但容貌姣好,声音亦是好听。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曹植那小子,对于甄宓的美貌,竟是没有半点夸大的成分。 若是这样一个酥骨尤物衣衫半解躺在身边,当真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不动心。 刘协听甄宓说自家只是做些小生意,也是好笑。 做点小生意,竟然是能做成袁绍的儿媳,甚至是做成了曹魏的皇后? 对此,刘协也大致判断出了甄宓是个怎样的人—— 美丽、娇媚。 谎言、致命。 聪明,但若是碰上比她还要聪明的男子,估计甄宓就要遭老罪了…… 怪不得曹丕那小子要杀了甄宓。若是刘协后宫中有这样一位艳丽且危险的虞美人,刘协怕是也会烦的厉害。 想到这,刘协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觉得还是自家后宫里的四名妃子比较讨人喜欢。 “既是在袁绍的地盘上做生意,来找朕做什么?” 刘协两句言语中蕴含的感情差距太大,以至于连甄宓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还在赞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怎么现在就扯上“袁绍”了? 一旦扯上“袁绍”,便是将一些模糊的东西给点破,让双方彻底站到了对立面上。 甄宓也没想到天子竟然转了这么大个弯,也是有些茫然。 本来觉得形势大好的逢纪只能是重新站出来,帮着打圆场:“陛下,天下商贾行商,看的不是地盘归属于谁,而是一块地域是否稳定。” “甄家虽在河北经商,但与河东同样有着生意往来。如今河东、河北之间气氛愈发紧张,恐是要再起战乱……故此,草民协同甄氏特来觐见陛下,请求陛下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 说出来了! 逢纪终于是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停战! 而停战的理由,便是不愿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刘协听到逢纪的话,却没有嘲讽,反而是郑重的点点头。 “朕亦是不忍百姓再遭战乱之苦。” 逢纪脸上出现一抹喜色。 “所以,还请你替朕去一趟邺城,叫袁绍不要在顽隅抵抗,赶紧投降,免得两地百姓再受战乱之苦。看在他对河北百姓还行的份上,朕可以保证给他留下一个子嗣。以后每年寒食腊月,会有人给他上一株香火,不至于让他袁绍做个孤魂野鬼。” 逢纪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只能是硬着头皮:“草民没那么大本事。” 刘协轻笑:“那你就有本事来说服朕,让朕不去进攻河北?” “凭什么?”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朕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汝觉得,这是谁的过错呢?” 逢纪正要站在袁绍的角度帮袁绍辩解,但天子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汝说话前,一定要想好。” “汝现在是以河北客商的身份来见朕的,朕可以容你。” “但你若是以袁绍麾下使臣来见朕的……呵!” 袁绍,是汉贼。 袁绍的麾下,自然也是汉贼。 既然是汉贼……那还有什么交谈的必要,直接一刀砍了岂不痛快? 逢纪此刻满脸的憋屈。 他现在终于知道,天子为何不让他以袁绍使臣的身份进入关中了。 不用使臣的身份进入关中,只以私人客商的身份进入关中,其实就是拿了一块布条将逢纪的嘴堵住。 而堵住之后,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扇逢纪耳光。 如果逢纪敢将布条取出,那迎接逢纪的,便是不讲情面的斩首示众了…… 所以,无论天子说什么,逢纪都只能受着。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袁绍的臣子,不过是河北的商贾罢了。 眼看着逢纪想说又不敢说,连脸都憋的有些发紫,刘协这才重新开口,免得逢纪一会缺氧晕过去。 “你们即是为了河北战事来的,想必是担心一旦战事开启,耽误了你们的生意?” “也不知你们这生意做的是有多大,竟然还专门来寻一趟朕?难不成朕还会让你们损失掉三百万斛米不成?” ! 逢纪顾不得刚才的憋屈,只觉心头一震! 天子,在谈条件了! 毕竟,天子说什么不好,却偏偏要说三百万斛米! 这个份量,恰好是公孙瓒囤在易京城中粮食的份量! 随着天子说出这个数字,逢纪便知道,天子果真是知道了袁绍要去攻打公孙瓒,这才准备发兵攻打河北! 而现在天子又将这个数字提起,毫无疑问便是在和袁绍讲条件。 三百万斛粮食! 只要能成交,便不去攻打河北! …… 逢纪此刻头都大了! 他想到天子的胃口会很大。 但没想到,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三百万斛粮食! 也就是三百万石粮食! 公孙瓒能集齐这个规模的粮食,全靠着公孙瓒之前一度雄踞四州的积累!至于现在,谁能一下掏出三百万石粮食? 袁绍或许可以…… 但如果真的拿出三百万石粮食交给朝廷,那袁绍还不如直接对着朝廷认输来的痛快! “陛下……” 逢纪满脸苦笑:“哪能有三百万石那么多?” “那两百万石?” “……” “那就一百万石!不会吧?难道连一百万石都没有?” 刘协无语的看着逢纪:“汝莫不是来消遣朕的?” …… 一百万石粮食! 到底是谁在消遣谁? 逢纪此刻已是咬牙切齿:“都是小买卖,实在没有那么多粮食。” “不过草民此次带来了诸多奇珍异宝,其价值若是换成粮食,也是有几十万石粮食的……” “呵。” 刘协一声嗤笑。 现在可是乱世! 粮食才是最值钱的! 奇珍异宝? 那玩意难道能吃到肚子里? 而且逢纪说那些宝物能够值几十万石粮食…… 倘若现在是太平盛世,刘协信。 但如今这个乱世,傻子才会将粮食换成什么奇珍异宝。 本来价值几十万石的宝物,现在能值个几万石粮食,那都算买家眼瞎…… 要不然的话,袁绍怎么不直接把粮食运来贿赂自己这个天子呢? …… 逢纪其实在看到破败的未央宫时,便知道天子不是喜好财物之人。 所以,逢纪此刻抬头,微微朝着旁边努嘴,示意天子去看身边的甄宓。 “她?” 刘协错愕的指着甄宓。 “她是一个人啊!那就是多了一张嘴啊!她就是个赔钱货啊!” “逢纪,你莫不是真的来消遣朕的?” 逢纪此刻微微张大嘴巴。 不是…… 本来最觊觎厚望的宝物甄宓,结果在天子眼中的价值竟然是……负的? 不是…… 逢纪此刻已经方寸大乱!而甄宓也是露出了从入宫到现在唯一一次的真情实感—— 生气! 甄宓不介意有人将自己比作货物。 但最起码,自己也应当是价值连城吧? 结果,天子竟然说自己是个赔钱货??? 甄宓现在浑身发颤,但一想到上面坐着的是天子,又迅速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回去。 “逢纪,朕不瞒你。” 刘协选择“摊牌”。 “朕不会坐视公孙瓒被袁绍攻灭的。” “你在来往关中的路上,应该已经看到了朕往河东运去了大量钱粮。” “除非袁绍退兵,不然这一仗,朕肯定要打的。” 逢纪此刻悲呼一声:“难道陛下就不爱自己的百姓吗?” 刘协无语:“袁绍进攻河东,差点置朕于死地的时候,勾结匈奴洗劫河东百姓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骂袁绍不爱百姓?” 逢纪此刻已是走投无路! “陛下!两地去岁刚刚结束战事,难道真的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 刘协见自己已经是将逢纪逼到了极限,再逼下去怕是要将逢纪给逼疯,也终于是收回了自己的压迫,露出了转机—— “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峰回路转! 逢纪希冀的看向天子。 “第一,去给朕把河东那个天子给废了。” 逢纪赶紧摇起了脑袋。 袁绍要是敢做这事,那他就等着被河北士族彻底抛弃吧。 刘协也不在意,因为这条本就是自己的烟雾弹。 “第二,袁绍要出钱修缮洛阳!那里好歹是大汉帝都,朕不能任由那里荒废。” 逢纪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和天子前面不讲道理的条件相比,这条虽然也是有些离谱,但好歹在袁绍的承受范围之内。 “第三,等洛阳修缮好后,让刘和亲自前往洛阳宗庙,去给列祖列宗谢罪!” 这条,同样是烟雾弹。 第三条只是在给第二条的目的做补充。 经营洛阳,不过是为了祭祀宗庙,祭祀刘氏的列祖列宗,而不是什么军事用途。 有一、三条作为掩饰,就能够将刘协的目的隐藏起来。 修缮洛阳,真的只是祭祀宗庙,敬敬朕的孝心而已! 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朕啊! (本章完) 第298章 卷四 真龙 第298章 卷四 真龙 逢纪果真没有往军事方面着想。 洛阳毕竟是后汉帝都,按照礼法,刘协这个天子确实需要前去祭拜。 而洛阳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也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想要修缮洛阳,势必要消耗大量的钱粮、发动大量的劳役,征辟大量的工匠…… 这里面消耗的物资,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是。 与天子之前所说的什么三百万石米粮食相比,仅仅修缮一个洛阳,其实并不算多么庞大的消耗。 而且最重要的是,逢纪终于知道了天子想要什么。 知道天子想要什么,其实就知道了目标。 若是天子一直无欲无求的,逢纪拿什么去说动天子? “陛下,洛阳昔日乃是帝都,若想要修缮完全,只怕掏空了河北都做不到啊!” 逢纪先是夸大了一番修缮洛阳的成本,之后便迅速压价—— “若是陛下恩准,草民愿意从河北运来一些石料、木料,以供天子修缮宗庙。” 逢纪的心眼子也是奇多。 石料、木料一类的建材运输最为费时费力。 只要先开空头支票稳住天子,给袁绍争取攻灭公孙瓒的时间,自然就能够爽约,放弃尾款的支付…… 刘协在听到逢纪说出石料、木料的时候,便冷哼一声,显然是听出了逢纪的用意。 “冀州多平原,唯有中山一带有合格的木材。” “等袁绍将中山的木材准备好,就要耗费半年时间。” “等将木材运往洛阳,差不多又要耗费半年。” “一年的时间……哪怕袁绍再草包,也该赢下公孙瓒了。逢纪,你当真是来消遣朕的?” “草民不敢!”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天子发现,逢纪总算不敢再耍小聪明。 …… “十万石粮草、一万方石料、一千根环臂大小的树木。” 刘协将重建洛阳的材料报了个数。 “而且最多两个月,朕就要在洛阳见到这些东西。” “不然的话,朕的西凉铁骑便会出现在河北。” “如何考虑,你回去让袁绍自己抉择!” 逢纪此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陛下,河北如何能够在两个月内拿出这么多的东西?” 刘协微微一笑。 他也没想着要袁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河北没有,中原总是有的。” “曹操好歹也是袁绍的麾下,难道连这么点东西都舍不得交出来吗?” “朕倒是想问问你,现在那河北朝廷,究竟是他袁绍说话算数,还是他曹操说话算数呢?” …… 杀人……诛心啊! 曹操因为私自攻占徐州、淮南,实力已然与袁绍不分伯仲。 袁绍这一次不顾一切前去进攻公孙瓒,一半的压力是刘协给的,另一半的压力便是曹操给的。 袁绍必须要夺回幽州,才有资格继续稳压曹操一头。 现在这个时候……袁绍和曹操孰强孰弱,还真的有些说不好。 所以,即便是天子明显有挑拨离间之嫌,逢纪也只能头铁到底,维护袁绍绝对的领导地位—— “袁公自然可令曹孟德从中原运输这些货物。” “善!” 刘协等的便是这句话。 朝廷经营洛阳,其实对曹操的威胁要比袁绍的威胁大的多的多。 曹操若是知道袁绍命他提供朝廷经营洛阳的资源,只怕是鼻子都得气歪了! 二人之间的缝隙越大,对于朝廷将来便越有利。 而且刘协这般光明正大的去修筑洛阳,也更不会让人往洛阳的军事意义上去思索。 行军打仗,自古以来都是要千方百计的掩饰自己的主攻方向,哪能像刘协这般张扬呢? 若是袁绍和曹操真的被骗到,那对于朝廷而言,怕是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逢纪并不知道刘协真正的意图,只是听到天子答应了不出兵河北,便松了口气,认为自己完成了任务。 至于天子提出的那些条件……让袁绍一人承担或许有困难,但不是还有曹操呢吗? 逢纪相信,袁绍总归是有办法让曹操拿出那些东西的。 “草民谢过天子!” 明明是被天子敲了竹竿,进行了军事讹诈,但逢纪还是不得不行礼。 不光是不得不行礼,之前拿来的那些礼物,也要原封不动的留下。 若是事情谈崩了,逢纪还有理由将这些珍宝带走。 那个时候,若是天子强留,反而是不占理。 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谈妥,逢纪总要懂点事,将这些珍宝一并留下。 而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甄宓。 逢纪已经告退,偌大的宫室中,便只剩下甄宓一人。 甄宓那清冷的面庞打量着天子,却是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甄宓都是那般与众不同。 小时候睡觉的时候,家里人都仿佛看到有人把玉衣盖在她身上。 等到甄宓三岁的时候,其父甄逸去世,年幼的甄宓因为思慕父亲哭的非常伤心,这样的早慧使家内和周围的人更加感到她有别于众。(注1)八岁的时候,院子外有骑着马耍杂技的人,甄宓的家人及几个姐姐都上阁楼观看,只有她不去,几个姐姐奇怪而责问她,甄宓便回答说:“这难道是女孩子看的吗?”(注2) 待到成年,凭借着自身的美貌,更是远近闻名。 即便是袁绍的公子袁熙,都对甄宓进行着追求。 只是阴阳巧合之下,甄宓被当成了礼物,送往了长安,送往了天子身边。 甄宓本来对服侍天子还有些窃喜。 但当真正见到天子后,甄宓便知道自己错的太过离谱。 天子那双眸子中,从未有过她的身影。 往日令寻常男子神魂颠倒的容颜,却根本打动不了天子半分。 甚至,天子还将她说成了赔钱货…… 一股子屈辱从甄宓心底升起。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尤其是……从未被男子这般对待过! 但甄宓没想到的是,刘协对她的羞辱还未结束。 “卸甲!” 甄宓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向天子。 但刘协眼神没有丝毫的松动,就这般平静的与甄宓的眼神对上。 甄宓咬住自己的下唇,眼中尽是不甘。 “别和朕来这套,你并非那种刚烈的女子。” 刘协满不在乎。 甄宓若真是贞洁烈妇,怎么可能在曹丕刚攻入邺城后,便委身为曹丕的妻子? 别忘了那个时候,甄宓的正牌丈夫袁熙还没死呢! 或许有人说甄宓身不由己…… 但曹丕又岂是那种被美色诱惑的蠢货? 而且当时还是曹丕与曹植争嫡的关键时期。 曹丕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将自己继承人的身份都给赔进去? 强行迎娶一个有夫之妇作为正妻……在汉室这个遵从礼法的年代,曹丕那是真的在拿自己的名声、前途,甚至性命去换甄宓! 曹丕若是真的那么蠢,那也不是能够能代汉自立的魏文帝了。 所以看着甄宓此刻那惹人怜爱的娇羞模样,刘协完全无动于衷。 甄宓此刻彻底陷入绝望。 她只能是慢慢握住了自己的腰带,缓缓将其抽开。 罗衫落地,一同落下的,还有甄宓一直以来的骄傲。 襦裙、袄衣、中单、直裾…… 到了最后,只有一件绣着卉的洁白亵衣还留在身上。 甄宓此刻双手护住上下,双腿局促不安的夹在一起,侧过身来,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天子。 而刘协,依旧沉默。 这沉默让甄宓读懂了天子的意思,只得是将手放在后面,缓缓解开系在一起的带子,让亵衣慢慢滑落。 也就是在这时,刘协才终于抬眼。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 此刻的甄宓,仿佛真如散发着光芒的神女一样,就这样矗立在刘协面前。 刘协这时才走上前去,一脚踩在甄宓脱下的那些衣物上。 用手掐住甄宓的下巴,缓缓抬起。 “朕知道乱世中,女子生活艰难,难免会多几分心机护身。” “但你既然入了朕的宫室,以后必然不会亏欠你一分一毫。” “所以,有些心思,你要给朕收起来。” “朕的皇后,纯真无邪。朕更是答应了她的祖父,绝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蔡大家最懂朕的心意,算是一同与朕经历过生死之事。” “而伏氏、董氏两名贵妃,朕更是有着绝对不能辜负她们的理由。” 刘协微笑着看着甄宓:“所以,你以后绝对不要让朕知道你对她们起了心思,明白吗?” 甄宓此刻已然有些喘不过去。 她不是没有见过天子。 邺城的那个天子。 那个在袁绍身前唯唯诺诺,同时又用觊觎神色盯着自己的刘和。 她本以为……天子,也不过如此! 但在见到刘协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何为真龙,何为披着龙皮的土蛇。 随着刘协一把掐住她的脖颈,甄宓虽然依旧觉得羞辱……但在羞辱之下,却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仿佛只有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姿势,才能够在乱世当中,予她慰藉! ———————— 注1: 每寝寐,家中仿佛见如有人持玉衣覆其上者,常共怪之。逸薨,加号慕,内外益奇之。——《魏书》 注2: 年八岁,外有立骑马戏者,家人诸姊皆上阁观之,后独不行。诸姊怪问之,后答言:“此岂女人之所观邪?——《魏书》 (本章完) 第299章 卷四 圣天子 第299章 卷四 圣天子 “妾,妾身记住了。” 听到甄宓开口,刘协这才松手。 而甄宓也顺势跪下,宛若巫山神女臣服于她的王。 “陛下,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此刻的甄宓面若桃,身无片缕的跪坐在刘协面前,轻轻抚摸着天子在其脖颈处留下的手印。 刘协见甄宓似乎将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只以为是有什么条件,便也大方的回应:“讲!” 甄宓呼吸越来越沉重:“陛下,能不能再掐一会妾身?” 刘协:??? …… …… 逢纪回到河北,将与天子的协议告知了袁绍。 袁绍听到逢纪不但将珍宝和甄宓赔到了刘协手上,还要帮助朝廷修缮洛阳,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能将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袁绍咬牙切齿:“修缮洛阳?那需要耗费多少物资民力?怎可将其轻易交到天子手中?” 逢纪见袁绍发怒,只好是为自己申辩—— “那天子胃口大的吓人,之前甚至是想要三百万石的粮食!” “之所以改成修缮洛阳,怕也是急着前往洛阳祭祀刘氏宗庙罢了!不然的话,只怕付出的钱粮远不止这些。” “而且无论如何,总归是得了保证,不用担心朝廷自河东出兵,可以让袁公一心一意对付公孙瓒啊!” 公孙瓒的易京当中,可是真的藏着三百万石粮食! 只要能够顺利拿下公孙瓒,给天子的那些东西,不过都是毛毛雨啦! 袁绍听到这,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可是河北总归是凑不出那些石料、木料,两个月内更不可能运往洛阳,这又该怎么办呢?” 逢纪不慌不忙,拿出刘协的那套说辞—— “河北没有,中原总是有的。” “曹孟德如今新占了徐州和淮南,总不至于连这些东西都没有!袁公不如下令给曹操,让曹操将这些东西从颍水、鸿沟送往洛阳!” “至于理由,也不能说是关中那位天子要求的。而是要以刘和祭祖的说辞让曹操心服。” 当初。 刘协不过是让袁绍和曹操一起出了这笔资源。 但现在,逢纪却想着干脆让曹操一力承担! 袁绍听后都有些犹豫:“如何能只让孟德出这些财货?” “袁公!” 逢纪劝道:“虽然是用财货换得了天子罢兵的条件,但此事毕竟不光彩。” “若是从河北运送这些,难免会让那些人落井下石,予袁公不快!故此,也只能是劳烦曹操了!” “况且,曹操毕竟是袁公的臣子,袁公让他付出一点财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绍细细一想,觉得确实也是这理。 曹操毕竟还是自己的下属,让曹操出这一笔财货,倒也不算过分。 见袁绍答应此事,逢纪也忧心忡忡得又说起第二件事情—— “袁公,臣此次前往关中,见到之景,不同凡响!” 逢纪从怀中掏出一书卷呈递给袁绍—— “其上所述,皆为臣亲眼所见!” “关中在短短两年内,便已称得上富庶!有了盛世之象!还望袁公能够取长补短,将关中利民之政移到河北,强国富民!” 逢纪去了一趟关中,总归是打探了不少关中的情报。 机密一些的军事情报或许打听不到,但凡是能打听到的,逢纪都是一个不落的记录成册。 袁绍翻看着逢纪呈上的书册,越翻脸色越难看。 “关中竟然已经繁华成了这样的地步?” 袁绍叹息一声:“这都是因为孤在安邑之战大意的过错啊!” 逢纪此刻却摇头。 “安邑之战,乃左右两翼士卒抵御不当的过错,如何能全部埋怨袁公呢?” “袁公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关中为何能在短短数年内发展成这样吗?” 袁绍询问:“可是因为关中本身富足?” “关中前两年才刚刚遭灾,算不得富足。” 袁绍又问:“可是因为河东之盐池、凉州之战马、益州之蜀锦?” “河北富饶,论及财物,并不输于关中!” 袁绍再问:“可是因为关中推崇农具、肥料?” “就算那样,也不过仅仅是提升了粮产,而且提升后的粮产,依旧还是不如河北。” “……” “唉!” 逢纪也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从来都不是关中富足的关键。”“真正令关中富足的,一曰均田府兵,二曰科举用士。” “昔日董卓大肆屠戮世家,接着又颁布均田。使关中土地重整,让大量无地的百姓拥有了田地,也使得朝廷有底气给府兵减免税收,让其专注于作战。” “之后董卓又废除察举,推行科举,彻底将用人、鉴人之权从世家豪族手中聚拢到了官府手中,让寒门百姓也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希望,使其忠于朝廷。” “士卒不畏死,百姓有希望……这才是大汉朝廷能够浴火重生的关键啊!” 逢纪好言相劝:“关中富饶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其敢施行新政!动用新法!” “以袁公的才智,若是施行同样的政策,难道还怕不能成就大业吗?” 逢纪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便是两个字—— 世家! 施行均田,就要夺豪族之田地! 施行科举,就要夺士人之传承! 唯有这个法子,才能使河北真正富饶起来!使袁绍真正能够实现心中大志! 袁绍此刻看着挥斥方遒的逢纪,心神都为之一振! 但片刻之后,袁绍眼中就出现了灰暗…… 其实逢纪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论聪慧,他袁绍远比逢纪更为聪慧。 论对统治的敏感,他袁绍也远比逢纪更能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尤其是随着安邑之战结束,刘协用沮授换走淳于琼后,张郃所部完完整整回到河北之后,河北世家的势力已经抵达了极盛!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做任何事情都要被这些人给掣肘! 而让袁绍觉得荒谬的事情便是——曾经的他,曾经的汝南袁氏,其实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当袁绍本身站在世家角度的时候,他恨不得世家越强大越好。 但等到袁绍成为河北霸主之后,他又恨不得世家全部消失…… 所以逢纪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清楚? 只是…… 他现在,又能如何? 难不成,学着董卓,将河北世家的人全都给屠喽? 别说屠了他们。 只要袁绍敢往土地和察举制这两个地方伸手,那迎接袁绍的就绝对是万劫不复! 所以,即便逢纪说的是对的,即便袁绍知道逢纪说的是对的,即便袁绍知道按照逢纪的说法,河北一定能够富强…… 但是,袁绍不能这么做。 朝廷敢那么去做,是因为朝廷的根基,是董卓麾下的数万西凉军。 可袁绍的根基,本身就是同气连枝的世家豪族。 听过拿刀砍别人的,却没有听过拿刀砍自己的! 所以,袁绍只能是训斥逢纪:“安敢胡言乱语?快给孤出去!” 逢纪被袁绍驱逐至帐外,也只能是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 袁绍表面上对发表了这番言论的逢纪予以了斥责。 不过私下里,袁绍还是偷偷派人前往河东,学习曲辕犁和肥料的制作方法,想要尽可能的提高国力。 钟繇还逮住了其中一人,并且赶紧汇报给天子,询问天子应当如何应对。 但天子在得知此事后,只是平静给钟繇回信道:“曲辕犁、肥料都是能够提升粮产的利民之物。就算袁绍不来偷取,朕也总有一天会将这些东西传至河北。” “袁绍之所以会失败,不是因为河北缺少粮食;我们之所以成功,也不是因为我们的粮食充足。袁绍如果愿意去推广,就主动给袁绍送去制作的工艺,避免他们做错了农具,配错了肥料,伤害到了河北的百姓。” 就这样。 刘协的书信,以及曲辕犁的制作工艺,还有肥料的配方都被完完整整的送到袁绍桌案前。 消息传开后,不少河北的百姓都开始歌颂起了天子,并为长安的天子编起了歌谣。 “圣天子,恤百姓!授曲犁,得天下!” 而河北的士人听说此事后,立刻下令河北百姓禁止使用曲辕犁和肥料。并将袁绍已经造好的一批曲辕犁毁掉,认为这是“邪物”、“秽物”,会污染河北的土地…… 另一边。 曹操在听到袁绍要他将那么一大批财货送往洛阳时,也是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本初莫不是糊涂了?洛阳如今正位于边境,为何突然要去修缮那里?” “还说是刘和要去祭拜列祖列宗……刘和若是敢去洛阳祭祀,他就不怕世祖皇帝蹦出来活撕了他?” 刘和那个帝位是怎么来的谁不清楚?他要是真敢进刘秀的宗庙,曹操都要敬刘和是条汉子! 所以对于袁绍的说辞,曹操那是一点都不信。 不光曹操不信,郭嘉同样也不信。 但郭嘉却从中闻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既然不是袁绍要修缮洛阳,那就只能是朝廷打算修缮洛阳了。” “可朝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修缮洛阳?难道真的只是那位天子好大喜功,急着祭拜宗庙吗?” 郭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曹公。” 郭嘉找到曹操。 “臣想亲自去一趟洛阳!” “臣总觉得……天子修缮洛阳之举,没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300章 卷四 哀民生之多艰 第300章 卷四 哀民生之多艰 杨修奉天子之命,亦是提前赶往洛阳,观测洛阳情况。 刚过老家弘农,杨修就隐隐嗅到了一股不妙的味道。 洛阳与之前的南阳一样,都是原本富庶,却因为战事变成白地,成为了缓冲地带。 唯一的区别就是。 南阳的南面就是刘表治下的荆州。 若是在南阳没个活路,还能前往荆州讨生活。 但洛阳。 北面是袁绍,西面是朝廷,东面是曹操。 这三股势力,之前其实都不安稳。 不说年年用兵,那也是岁岁出征。 这就导致,洛阳这一三不管的地带,其实聚集的百姓数目反倒是比南阳还要更多一些。 这不是说洛阳就比南阳繁华。 而是这些洛阳百姓,根本就是无处可去…… 杨修奔驰在小道上,时不时就能见到路边的白骨。 本来还带着几分嬉笑,但随着越靠近洛阳,杨修心中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杨修与一老农交错之际,对方却是直挺挺倒在地上。 杨修瞳孔一缩,赶紧勒马。 那老农瘦骨嶙峋,眼珠几乎都快要凸出掉在地上。杨修见状,知道对方是饿成了这幅模样,便赶紧拿来一些麦饼泡在水中,喂予老农。 老农闻到麦香,也悠悠苏醒。 见到杨修,甚至都没有力气道谢,只是依据本能用力吮吸着食物,将其吸入喉咙。 杨修也不催促,安静坐在旁边,待老农吃完后缓上几分力气后,才慢慢询问。 “我本是渑池县人。” …… 杨修为了套近乎,亦是开口附和道:“晚辈知道!是昔日秦、赵两国会盟的地方!会盟时秦王以强凌弱,胁迫赵王鼓瑟且令记入秦史。蔺相如愤然而起,请秦王击缶,可谓勇士矣!” 老农有气无力的看了眼杨修…… “管他这个王那个王的,地里种不出粮食来都是哈求。” 见没聊到一处,杨修只能尴尬的挠着头:“种不出粮食?应当不至于吧?渑池那地方我记得挺富饶的啊?” “后生,你是啥时候去的渑池?” 老农无语的看了眼杨修。 “现在渑池的沟渠、大坝,早就坏的乱七八糟的了!” “那田都被淹成个是求不得了,哪里还能种出粮食?” 杨修皱眉:“乡里为何不去兴修堤坝,经营民生呢?” “……” 老农已经笃定,杨修必然出身富贵,而且久不在洛阳,竟然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脱下鞋子磕了磕泥巴,对着杨修摇头。 “前几年就算修了堤坝,种了粮食,很快也有盗匪前来将粮食抢走。” “每年都是如此,索性大家也都不种粮食了,都去当盗匪,去抢别人家的粮食了!” 说到这,老农似乎还颇为自豪—— “我小儿子就是邙山群盗中的一个小头领,我此去,便是要投奔他哩!” 杨修本能想要呵斥,怎能以盗贼为荣?但在看到老农那皮包骨头的身体后,终是有些不忍。 于是他只能宽慰—— “天子马上就要派人来重建洛阳,到了那个时候,洛阳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杨修本以为老农会跪倒在地,大呼天子万岁。 谁知老农眉宇间竟是厌恶与嫌弃:“当初天子既然都抛弃了我们,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呢?” “而且天子和官府的人回来后,是不是要剿匪?” “当初我们想当好人的时候,有恶人过来欺负我们;现在我们大家都成了恶人了,倒是又有好人过来欺负我们了?” 老农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言语中不难听出他对朝廷,对天子的怨恨。 杨修一时间哑口无言。 朝廷当时不得已迁都长安,自然不可能带上所有人。 这些洛阳的寻常百姓,本来是天子脚下最为富贵的一群百姓。结果突然却是被“抛弃”,成为了下等人,他们心中有怨气,其实也是正常。 杨修也不敢再与对方争辩,只是充满歉意的朝其身后作了一长揖,这才继续往洛阳摸进。 路上,杨修也发现洛阳的情况和老农说的大差不差。 秩序不存,盗匪横行。 几乎没有百姓再老老实实的从事往日营生,而是都逃到四面的群山中充作盗匪,以劫掠周围百姓而生。 每当杨修几次隐晦提及朝廷的时候,这些洛阳百姓也都是充满了怨气。 他们不懂什么诸侯联军进攻洛阳。 他们不懂当时的朝廷已经是被关东世家所抛弃。 他们只知道,朝廷在他们最需要保护的时候,选择了离他们而去。 而且这一走,就是数年。 杨修叹气,将所见所闻都是详细记录下来,便请身边的尚书郎回到长安,将其呈给天子。 至于杨修自己,则是又专门给自己父亲杨彪写了一封私信,请求杨彪打开弘农杨氏的府库,从弘农暂时先运来一些粮食,救济洛阳的百姓。 长安,未央宫。 朝廷本来已经在准备建安三年的大朝会。 相比于建安一年颁布律法、施行科举。建安二年的曲辕犁、脚踏纺车、马镫…… 建安三年毫无疑问要平静的多。 天子在这一年似乎并不打算搞出一些新鲜事来,这也让朝廷的官员都是松了口气。 但就在天子收到杨修的信件后,便立刻亲自来到尚书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今年这个年大家是过不好了…… 刘协将杨修调研的结果交予尚书台官吏,让他们互相传阅。 贾诩、荀彧看望杨修的文书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对于洛阳的残破,他们其实都有心理准备。 但变成眼下这般境地,还是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若洛阳的情况真的恶劣到了这般境地,只怕所谓的“经营洛阳”,将会变的遥遥无期。 “陛下,臣等罪过!” 贾诩、荀彧携尚书台官吏朝刘协请罪,但刘协却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如此。 “朕不是来问罪的。” “洛阳当时是什么情况,朝廷当时面对的是什么处境,诸位应该一清二楚。” “倘若太师当年真的坚守洛阳,只怕汉室早就消亡了。” 当年关东诸侯来势汹汹,若是不烧了洛阳,撤往关中,汉室焉能存焉? 虽然董卓当年做事做的未免有些太糙了,但撤往关中这一战略总是没有错的。 “朕今日亲自来到尚书台,是想与诸卿商议一件事情。” 贾诩见天子这幅模样,立刻知道天子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不然凭天子现在的威望……怕不是早就独断专行了,哪用得着专门来尚书台一趟? “朕打算,将建安三年的大朝会,改到洛阳。” …… 刘协在看到杨修的调研结果后,便知道洛阳的百姓是有多么怨恨汉室与天子。 即便当时的朝廷有一万个正当理由,但是…… 如果不能庇护百姓,那朝廷还叫朝廷吗?天子还叫天子吗? 昔日的过错,这些年来洛阳百姓承受的委屈,都不是能够轻易一笔勾销的事情。 眼下。 只有他这个天子有资格,去代表朝廷,前往洛阳,与洛阳的百姓和解。 “陛下……” 贾诩虽然料到天子肯定要做一桩大事,却没有想到天子竟是要亲自前往洛阳,并且还要将大朝会放在洛阳去召开。 说句心里话,贾诩觉得天子有些任性了。 但是。 当贾诩看着手中杨修传来的文书后,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这话。 洛阳百姓啊。 曾经的帝都百姓啊。 从初平元年到建安三年,已是足足过去了八个年头。 八年! 贾诩都不敢想象,八年来洛阳的百姓是怎么过的。 这洛阳,终究是要大汉天子亲自前往,才能够挽回洛阳的民心。 加上洛阳对将来朝廷东出一事至关重要。 若是不能够平定洛阳,任由洛阳百姓化作盗匪,藏匿在群山之中,对朝廷将来的作战,同样是百害而无一利。 “朕得去。” 于公于私。 于情于理。 天子早晚都得去一趟洛阳。 这是大汉朝廷,也是大汉天子欠洛阳百姓的。 贾诩、荀彧听出了天子语气中的决绝,同时他二人也都明白洛阳对于朝廷将来布局的重要性,对视一眼,却也决定让天子任性一回。 “臣会尽快草拟出行程。” 荀彧朝着天子保证。 “一切从简。” 刘协也对着荀彧安顿。 “大军出行,其实最为方便。” “至于大朝会,不用将简牍文书全都带往洛阳,只用各府长官随同出行即可。” 听到刘协的要求,荀彧顿时觉得压力减轻了大半。 “还有。” 刘协此次前往洛阳,也是要坚定营建洛阳的决心。 既然是营建洛阳,总要有一个主事的长官。 “将公达召回来吧,这汉中太守他当的太久了。此次回来,便以他为河南尹,负责营建洛阳。” 荀攸。 之前为了稳定蜀地,便专门派遣荀攸前去汉中坐镇。 如今无论是汉中还是蜀地都已经成了腹地,自然不用荀攸这样的大才坐镇。 “尽快筹备,赶往洛阳。” 刘协又将杨修发来的文书捧在手中观看,忍不住长叹。 “朕,务必要尽快扫平天下,再不让洛阳之事发生啊!” (本章完) 第301章 卷四 雒阳 第301章 卷四 雒阳 周武王元年,西周代殷后,为控制关东地区,开始在洛阳营建都城。 周平王元年,周王室东迁洛邑,是为东周。东周建都于洛阳王城,周敬王为避王子朝之乱迁都于此,因其城小,晋率诸侯扩而大之,称为“成周”。 秦庄襄王元年,秦国在洛阳置三川郡,郡治成周城,也是秦都咸阳通往东方各地的要道。封吕不韦“文信候”,食洛阳10万户。 高祖五年,天下大定,诸侯臣属,刘邦定都于此,并于南宫置酒论诸侯。后因张良劝说,汉高祖遂入都关中,改三川郡为河南郡。 汉更始三年,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定都洛阳,改洛阳为雒阳。刘秀在洛阳大兴土木,起高庙,建社樱,修官室,立太学、明堂、辟雍、灵台于南郊。 …… 凡是关中势力想要掌控中原,就必须要先掌控雒阳。 正是因为其绝佳的地理优势,使得雒阳始终都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除了现在。 留车骑将军牛辅、尚书令贾诩镇守长安。朝廷先以吕布、张辽为先锋,领步骑兵五千抵达雒阳废墟,之后天子也携数百名中枢官员出长安,过函谷,经陕县。 “自陕以东,周公主之;自陕以西,召公主之”。 过了陕县,其实便是真正到了关东。 “触目惊心啊。” 刘协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乱世中。 即便关中前几年遭了天灾,但得益于朝廷的控制,总归是没有发展到暴乱的地步。 但雒阳一带却不同。 此处,已然是完全荒废。 村落、县城早已人迹荒芜。 路上偶尔见到几处人家,也都是远远看着天子龙纛,眼神中透漏着警惕与担忧。 要知道,同样是这面旗帜出现在关中的时候,沿途百姓都是蜂拥而至,挤在道路两侧争相观摩。 不过是走了几十里的道路,竟然就是这样的落差,实在不免令人唏嘘。 如今陕县的官吏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只有一名乡三老,一面县三老还在此地组织起一部分族人,于此地生息。 刘协面见三老,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对着陕县三老行礼。 “天子刘协,见过三老。” 乡三老姓白,县三老姓鹿,二人都已是到了耳顺之年,面对天子行礼,也是持仗坦然受之。 “天子是要回到雒阳了吗?” 听到对方那苍老又满含希冀的询问,刘协不安的摇头。 “天下尚未平定,关东还有袁绍、曹操那样的汉贼作乱。如今恐怕不能将汉都迁回雒阳。” 两位老人听到刘协的话语,神情中都有些没落。 “吾等不懂国事。只是听闻关中如今富庶,却不知大汉为何要弃雒阳百姓而不顾呢?” 三老的询问好似利刃,直接戳向刘协的心窝。 对这个问题,刘协其实有着太多的正当理由。 比如关东兵乱。 比如关中天灾。 比如…… 但一切看似有理有据的答案,与洛阳百姓遭受的苦难相比,都是有些微不足道。 刘协叹息一声,只得再次亲手给对方送上一匹布帛,以求对方的原谅。 现在的刘协,就好像是在外做工的父母,等回到家中后,有些不知道如何弥补对孩子的愧疚,只能是不断用钱财去抚慰对方千疮百孔的心灵。 “朕现在回来了。” “虽不能将汉都迁回,但已是决定重建雒阳,恢复秩序。” 刘协朝着三老保证:“朕会尽快平定关东的兵祸。” “只要关东一平,雒阳自然可以安定下来,恢复往日的繁华。” “朕这一次,便是携百官前往雒阳,以安雒阳民心。” 两位老人听着年轻的天子给予自己保证,开心之余却也有着几分担忧。 刘协还以为两人是在担忧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于是再度行礼,保证一定会尽快平定关东,还雒阳一个安宁。 但岂料二人都是摆手:“吾不是不信陛下,而是有些担心已经油尽灯枯的自己,能不能撑到雒阳安宁的那一天了。” 刘协如遭雷击,却也只能是沉默不语。 担任郎官的司马懿一直陪同,见天子神情没落,也是劝谏天子:“陛下春秋鼎盛,迟早能够中兴大汉,使天下安定,大可不必心灰意冷。” 刘协现在,最大的本钱就是年轻。 袁绍、曹操,那都是比刘协大了一辈的人。 只要刘协愿意,完全可以等着将两人熬死,然后再一扫六合。 但刘协担心的,又哪里是自己能否中兴大汉? “仲达,自黄巾之乱起,大汉的百姓已经于战乱中度过太久了。” “包括你,包括朕,从年幼时便知道在打仗,打到现在,已经是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中,战死的大汉百姓,又岂止是用百万计数?” “朕记得昔日与太师有约定,务必要让万胜,还有朕的孩子,都脱离战乱之苦……可惜太师终究还是没有看到那一天啊。” 司马懿这才知道,天子是急于速定天下。但正是为了将来的速胜,所以现在才急不得。 司马懿只好继续劝谏:“待经营雒阳之后,让朝廷有了进攻中原的前垒,必然就可以一举击败袁绍与曹操,彻底光复北方!” “至于现在,还请天子收拾心情,专心经营眼前,不要因急于求成而导致功亏一篑!” 慢,是为了快。 守,是为了胜。 经历了荆州战事的司马懿,对于兵法显然是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所以司马懿才特意恳求天子,不要因为心急而坏了大事。 至少……司马懿不希望天子这个时候一时上头,直接领着雒阳的五千步骑冲到中原去…… “仲达放心,朕还没有到那般昏聩的地步。” 刘协看着周遭破败的环境:“只是听三老教诲,想起了太师罢了。” “再想到朕的孩子即将也要出世,故此多少有些神伤。” …… 刘协收拾心情,给陕县三老留下了大量粮食、布匹后,依次又途经了渑池、义马、新安等县。 每途经一县,天子都效仿陕县的做法,给其留下粮食布匹,尽可能补偿这些雒阳百姓。 这些补偿加起来也已经是一笔巨款,但刘协却知道,这些对于已经完全失控的雒阳而言,基本就是杯水车薪。 现在的雒阳,就好像是一个破洞的陶罐。 无论刘协往里面加多少水,永远也填不满这个陶罐。 想要填满陶罐的唯一方式,就是将那个破洞给修补住。 也就是说,朝廷现在,至少要将雒阳的秩序恢复。 刘协来到雒阳后,随便在曾经的宫室中住下,便找来先行抵达此处的杨修、吕布等询问情况。 “情况不容乐观。” 杨修在洛阳的这段日子,竟显得憔悴了许多。 他朝着天子拱手:“据记载,洛阳一带的百姓本来是有二十万户,一百万人。” “但现在,却是不足万户,顶多也就五万口人。而且大都已经遁入山林,落草为寇。” 从二十万户到不足万户。 从一百万人到五万口人。 仅仅从户籍来看,便知道雒阳的情况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刘协听到这个数字后,也是一人枯坐了许久。 良久后,刘协才询问杨修:“德祖可有什么治理雒阳的思绪?” 太乱了。 雒阳现在,实在是太乱了。 官府组织,几乎为零。 周边县乡那几个零零散散的三老,显然也不足以将雒阳恢复稳定。 现在的雒阳,完全就是一块白地。便是朝廷想要去扶持,也不敢去触碰其的身子。害怕稍稍用力之后,就会将这残破不堪的雒阳彻底摔的粉碎。 “陛下。” 好在杨修在洛阳待了些时日,也算是有了些想法。 “还请陛下先从河东、关中调来大量钱粮,至少先救济那些自身困顿,却又不愿落草为寇的百姓。” 这世上,总有在危难之中还恪守操守的人。 总是有一些宁可饿死都不愿去当盗匪的百姓。 朝廷的当务之急,便是救济这些人。 因为无论如何,朝廷都不能让好人饿死。 “嗯,朕知道了。” 其实不用杨修提议,从刘协一路赶来雒阳的路上,他就已经发现了雒阳的物资极其匮乏,已经是让关中的贾诩和河东的钟繇迅速往洛阳方向调动钱粮。 “其次,还是要尽快设立官府,恢复秩序……” 说到这,杨修似是有些难堪,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德祖这是做什么?” 杨修俯首垂地,恳求天子道:“朝廷要恢复秩序,必然要铲除雒阳周边群山中的盗匪。” “但这些人,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落草为寇。” “还望天子恩准,对这些盗匪以安抚为主,不要直接用上刀兵!” 杨修在雒阳待的时间最久,也最清楚雒阳的内情。 就比如他一开始前来碰上的那名百姓。 若非实在没了活路,又怎会前往邙山当中劫掠百姓呢? 虽然现在直接让吕布、张辽领兵前去剿匪对朝廷而言最为方便快捷。但杨修还是想为那些百姓求得一条活路,请求天子不要直接动用大军剿匪! (本章完) 第302章 卷四 建安三年大朝会 第302章 卷四 建安三年大朝会 让吕布、张辽前去剿匪,对朝廷而言其实最为方便。 以二人的能力,即便周围群山中藏着数万盗匪,都可轻松平定。 反之。 若是要用杨修说的法子,那必然会艰难许多。 杨修正是知道其中的差别,所以才来请求天子,请求天子再给予雒阳百姓一个机会。 “朕知道了。” …… 杨修对于当今天子,其实还算是了解。 本性仁慈,但做事的时候,却也十分追求效率。 喜欢一切从简,不喜里胡哨的搞杂七杂八的排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修一直担心天子会直接动用刀兵将那些群盗从山中揪出来砍了,一本万利。 没想到,一向追求效率的天子,竟然选了个效率这般低下的方法。 本来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被杨修吞入口中,稍稍有些错愕的看着天子。 刘协看到杨修的眼神,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朕确实喜欢快刀斩乱麻。” “对羌人如此,对张鲁如此,对袁绍亦是如此。” “但那些,毕竟都是敌人。” “德祖须知,大汉的百姓,无论如何都不是朝廷的敌人,更不是朕的敌人。” “民生艰难。莫说是这些百姓……倘若当时朕被留到雒阳,怕早就不是落草为寇,而是占山为王了。” 刘协没有说胡话。 倘若他不是天子,而是一个被大汉朝廷抛弃的雒阳百姓。他第一件事估计就是集齐一众百姓,组织一支军队,然后自称个“冲天大将军”反他丫的! 刘协都会如此,更何况是这些雒阳百姓? 所以刘协不但答应了此事,还将此事全权交给杨修负责。 “想要引其从善,必然是以利诱之。” “多余的钱粮……那怕是没有。毕竟重建雒阳也是一笔极大的耗项,不可能将营建洛阳的钱粮用在招安这些人身上。” “所以,朕可以答应这些人,雒阳也会施行关中旧制,施行均田。” “朕也知道,若是当惯了匪徒,其实很难再回去继续种地。所以他们当中若是不想继续去当农户的,朕也可以在雒阳多设几个军府,让他们充作府兵……其中的头领,朕一样可以授予扬武校尉之职。” “不过朕也有底线。” 刘协看向杨修—— “既然充作盗贼,肯定是有人手上沾了血的。” “德祖可怜这些盗贼,但谁去可怜那些被盗贼杀死的百姓呢?” “况且,杀人者死,乃是高祖刘邦时期就定下的规矩,朕不能破了这先例。” “德祖自己把控好其中的份量,便尽力去做此事吧。” 杨修听后,虽觉得天子最后说的有些苛刻,但也认为天子说的确实有理。 若是和这些盗贼既往不咎,那怎么对得起被其杀掉的百姓呢? 杨修拱手,终究是应下此事。 之后两个月,杨修一直在外奔波。 邙山、嵩山、熊耳山。 每处匪穴都走过了一圈,将天子的要求告知对方。 最终。 有数波千人规模的“盗匪”从深山中走出,眼含热泪的重新回到他们日思夜想的土地上。 这些人,其实不能被称作“盗匪”。 他们大都是同乡、同村的百姓。只是为了自保,不得不遁入山林,在深山中修筑营寨,圈地自营。 不是他们不想好好生活,而是这些年的雒阳,已经没有了让他们好好生活的土壤。 随着这些百姓的回归,刘协一样亲自前去问候了其中的三老,赐以衣食。 “只有这些了吗?” 虽然陆续听从杨修之言,从大山中搬出来的百姓足有万余,但还是有更多的百姓依旧选择在山林中窥伺正位于雒阳的天子。 这些人。 有的是对大汉不信任。 有的是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无法回头。 还有的,则是部分已经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不愿意重新回归朝廷的盗匪头领。 “不能再等了。” “之前袁绍答应朕的建材、钱粮马上就要运到。” “到了那个时候,就要开始借着修缮宗庙、宫室之名营建洛阳,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 事情总是有个轻重缓急的。 即便刘协知道杨修已经极为努力,但有些事情,终不是努力便能做成的。 拍拍肩膀,刘协安慰杨修道: “收拾一番,开始准备大朝会吧!” …… 建安三年的大朝会,在内容上总算不再那么标新立异。 但在形势上,却是彻底别具一格。 雒阳皇宫与长安的宫室不同。萧何修建未央、长乐两宫时,固然是建造的壮丽威严,但在城市布局上总归是要差上一些,以至于长安不少地方都是巷道逼仄,让大部分百姓只能是居住在长安城外。 而雒阳皇宫在修建时,天人感应的理论已经大行其道。 明帝在都城的营建过程中有意“象天设都“,取紫薇和太微的宫相布局,雒阳城南北宫制便是由此形成。 其中雒阳金市则因取法“天市”的布局而改变了都城“面朝后市“的规制,使雒阳城内两宫、一市的格局与“三垣“形成对应。 围绕洛阳南北宫而建造的三公府、离宫、别苑、太仓、武库、监狱等宫苑、机构。则是与“三台“、“营室“、“咸池“、“天枪“、“天棓“、“贵人牢“、“贱人牢“等星宿相对应。 所以相比于年份更为久远的长安,雒阳其实是显得要更加宽敞,这才能够在极盛之时容纳百万人口在此休养生息。 而天子在思虑良久后,竟然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这一次的大朝会,不在北宫举行! 雒阳北宫,即代表了三垣之一的紫微垣。 紫微垣又称紫微宫或紫垣、紫宫,是三垣中的“中垣”。 在天人感应中,紫微垣相当于天上的紫禁城,是天帝、太子和后宫等皇室成员生活的地方,地位最为显赫。 当天子刚开始说不在北宫召开大朝会的时候,大家虽有些错愕,却也是接受了这件事情。 因为还有南宫。 南宫在雒阳布局中,属于太微垣。 太微垣是三垣的上垣,位居于紫微垣之下的东北方。 太微垣以“五帝座”为核心,天帝问政时就坐在这里,故此“太微”其实也有“朝廷”的意思。 不在北宫举办大朝会,选在南宫举办,其实也算符合礼法。 但万万没有想到! 天子,竟然决定要在雒阳金市举办大朝会! 雒阳金市,对应的便是三垣的下垣,天市垣。 天市垣,包含19个星官,正星87颗,增星173颗,以帝座为中枢,成屏藩之状。 如果说—— 紫微垣象征了天子。 太微垣象征了朝廷。 那天市垣,便象征了百姓。 起初随行的荀彧还劝阻天子,认为天子不该这般冒失。 大朝会怎么说也事关朝廷的颜面,最好还是在北宫或者南宫中举办。 不过当刘协亲自领荀彧去看那些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宫殿后,荀彧便不再开口相劝。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唯有百姓依旧是那方百姓。 昔日的大汉皇宫被袁术、袁绍、孙坚依次率兵洗劫,到处都是破败的建筑,哪还有半点能显现帝国威严的样子? 唯有金市……因为与北宫、南宫稍稍隔开了距离,其实反倒还依稀能够看到雒阳昔日的几分风采。 不过最令荀彧头疼的还不是此次大朝会的场所,而是形势。 天子执意要在金市召开大朝会的同时,还下令让雒阳百姓可以旁听。 胡闹! 荀彧这一次终于不再忍让,开始和天子据理力争。 司马懿、杨修两位郎官也以天子安危为由,开始跟着荀彧对天子集火。 在三个嘴炮的连番攻击下,刘协也是招架不住,只得开始妥协。 最终,却是定下了一千人的名额。 让一千名百姓进入金市,进行旁听。 这已经是朝廷官员的底线!同时也是军队能够立刻控制现场的最大规模。 再多,即便是吕布持戟、张辽挎刀,直接守护在天子身边,怕是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好,千人就千人。” 刘协答应下来。 “千人中,不要只挑选三老、士人。” “农户、猎户、匠人、医者都可以找一些来。” “还有妇人,也一并可以找来……孩子就算了,闹腾!不合适!” 荀彧等人虽无法理解天子为何要找来这些人旁听。 但天子既然要求了,就势必要做到。 被选中的一千名百姓起初有些茫然。 不少人甚至以为是大祸临头,故此对此事有些抵触。 官员将消息禀报给天子,刘协也是苦笑起来。 最后,还是传出消息,说是每个能来参与大朝会的百姓都有一石粟米可领,百姓这才欣然前往。 随着一地鸡毛处理完毕,才终于是定下了大汉建安三年大朝会的具体日期—— 建安三年,三月十五。 这估计是武帝时改易正朔,以正月为岁首后,大汉朝首次将大朝会拖延到了三月。 同时也是大汉朝首次,选择在市肆进行大朝会。 更是大汉朝首次,有百姓参与的大朝会。 但随着三月十五日期一到,这场大朝会,总归是在磕磕绊绊中拉开了帷幕。 (本章完) 第303章 卷四 汉三都 第303章 卷四 汉三都 晨光熹微,东方将白。 雒阳金市中陈列着车骑兵卫及各色旗帜、仪物,有礼官传言“趋”,数百名文武便有序依次而行,来到御座面前。 若是在未央宫中举办大朝会,那便是有上万官吏同时进场。正所谓公、卿、将、大夫、百官各位朝贺;蛮、貊、胡、羌朝贡毕;见属郡计吏、宗室诸刘会…… 昔日高祖刘邦首次在儒生的主持下举办大朝会后,也是高兴的说道“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但今日的大朝会,却显得有那么一些寒酸。 雒阳金市比之长安的东西二市要大上数倍,其中央虽有大片的空旷地带,但一没有高台显贵,二没有阶梯显尊,其实体验不出天子的威严。 加上雒阳毕竟破败,即便“金市”挂着个“金”字,却也掩饰不住其内里的荒凉。 大汉朝的官吏,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举办朝会,不少人都开始埋怨天子为何不找个稍微能够避风挡雨的地方举办大朝会。 好在天子总归是“有那么一点人性”。 平日大家上朝,都是跪坐在榻上。 今年兴许是是户外,是在稍显泥泞的土地上,总算是没有直接给大家铺上一块席子让大家坐在原地,而是备齐了数百把胡凳放在金市中央。 胡凳由灵帝引进,但因名字中带着一个“胡”字,终究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若是平日,天子要在大朝会上设置胡凳,大家怕是捧着《周礼》就摔在天子面前了。 但现在……一想到等会大家的屁股能安稳的坐在胡凳上,腰背能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大家都忍不住赞叹—— 真香! 随着文武百官进入场地后,礼官再次颂唱。 之前被挑选的一千名百姓鱼贯进入场地。 大家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时场面也不可控制的变得有些失控,不断有嘈杂声传来—— “天子呢?天子呢?” “天子还没出来呢!。” “粟米呢?说好要发的粟米呢?” “娘的!这朝会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当天子竟这么累?” “……” “肃静!” 还是吕布、张辽二人亲自携头戴武骑鹖冠的虎贲武卒上前镇压,才终于是将这一千名百姓安置到附近的座椅上,让他们噤声。 礼官见场面恢复了肃穆,这才继续赞唱。 旋即。 钟鼓礼乐声起。 一架由内侍簇拥着的乘舆也缓缓自后方来到前方,停留在最中央的大椅前面。 刘协身穿玄衣、纁裳,缠白罗大带,覆黄蔽膝、素纱中单,踏赤舄。头戴十二旒冕冠,桐板为质,衣之以绮,玄表朱里,前圆后方。旒珠有五色,赤、白、青、黄、黑相次,以玉衡维冠,玉簪贯纽,纽与冠武,并系缨处,皆饰以金,綖以左右垂黈纩充耳。 随着刘协一脚重重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礼乐之声戛然而止,整个金市中只余下天子那坚定且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到最中央的龙椅前,随后转身望向文武。 “吾皇万岁万万岁!” 场内文武齐齐行礼。 在这一刻,即便没有高台彰显,没有玉阶映衬,依旧是让人感受到了天子那至高无上的威严! 周围一些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百姓随着天子出场,亦是神色紧张了起来,并随着百官一起下拜行礼。 也许这个时候,才有人终于意识到—— 他们参与的,不是简单的一次“赶集”。 而是一场,能够决定帝国繁盛的中枢会议! 如果说大汉是一位巨人。 那每一年的大朝会,便是这尊巨人心脏脉搏跳动的时候! 刘协站在龙椅前朝外看去。 眼下因为没有高台,其实刘协并不能看到什么。 但随着周围百姓的面庞浮现,刘协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看见! “免礼!” 刘协一挥衣袖,落座于龙椅上。 礼官见天子落座,终于也开始宣布—— 大朝会, 开始! 尚书仆射荀彧首先出列,手中展开一卷公文,开始大声朗诵—— “京兆郡,亩产五石,去岁共有耕田十七万顷,比之建安一年十五万顷耕田有所增长。” “其中,杜陵增加三千顷、郑增加一千顷、新丰增加五千顷、蓝田增加两千顷、长陵增加五百顷、商增加三千顷……” “左冯翊,亩产四石,去岁共有耕田二十四万顷,增长……” “右扶风,亩产四石,去岁共有耕田三十万顷,增长……” …… 一个个略显枯燥的数字被荀彧读出,但所有文武都是在聚精会神的倾听。 只因,这便是他们过去一年的政绩。 民以食为天。 先不论其他的东西。 粮食,便是大汉的根本。 将耕地和亩产搞上去,那绝对就是良吏! 只是今年有些不同。因为曲辕犁、肥料的出现,建安二年的耕地面积和亩产都是蹭蹭上涨,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出现减少。 每念出一个县的耕田“增多”,所有官员都是神情舒畅,静静感受着大汉逐渐丰腴的体态。 待荀彧念完关中、凉州、益州、荆州、并州的耕地和粮食产量后,在座的官员无一不是憋红了脸。 只因,建安三年,朝廷所拥有的耕地,赫然是来到了二百七十万顷! 五十亩为一顷。 也就是说,朝廷目前的耕地,已然是有一千三百五十万亩! 就以亩产四石计算。 建安二年,大汉粮食的产量,便已经达到了五千四百万石! 考虑到大汉如今能够掌控的土地,这个产量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这还没完。 随着荀彧念完粮产,又有官员开始上奏税收。 盐、铁、关税、商税…… 随着河东盐政的发展,以及脚踏纺车和百炼钢法出现而引起的手工业的繁荣,还有与西域、蜀地之间的道路开始打通……去岁仅一年的税收,便已达到了十万万钱! 除了极少数统计这些数据的官员,其他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从关中的发展,从长安的繁荣,从身边每一处的细小中,大家其实都能感受到大汉朝进入建安年间后的繁荣。 但是这些肉眼可见的繁荣毕竟太过抽象。 而当此次大朝会的时候,将一系列数字拍在他们脸上,他们才知道去岁一年朝廷的发展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有不少官员听着听着,甚至都有些热泪盈眶。 这热泪,是为了大汉的中兴而开心,同时也是为自己辛勤的付出有了收获而开心。 随着具体的数字出现在面前,之前数年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为具象。 而就在不少官员沉浸在大汉的繁荣中时,尚书仆射荀彧再一次站了出来。 依旧是朗诵那些有些枯燥的数字。 但这一次,所有官员脸上的喜悦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还有羞愧。 “河南尹,二十一城,永和五年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口百一万八百二十七。” “建安二年,户六千七百零二,口三万二百七十一,减少二十万户。” “其中,雒阳……” …… “南阳郡,三十七城,永和三年,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 “建安二年,户三万五千四百六十四,口十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七,减少四十九万户。” “其中,宛县……” …… 这是河南尹还有南阳一带户口人数的增减。 刚才大家面对关中等地的繁荣有多开心,现在对雒阳等地的残破就有多悲伤…… 书上常说,十不存一。 但雒阳、南阳两地,哪里是十不存一?分明是赤地千里,百无一生! 两地的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让不少官员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荒诞的感觉。 同样是一个天下。 甚至雒阳、南阳距离关中也不远,为何就成了这个这样? 但他们显然无法自欺欺人。 因为他们现在就位于雒阳,就位于雒阳城的金市当中。 如果说荀彧在数字上骗了他们,那周遭的景象总是做不了假的。 这关中之外的景象……真的,是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糟糕! 刘协缓缓看向下方坐着的官吏。 但更多的,刘协却是去看向远处的雒阳百姓。 这些百姓起初在听到关中那般繁华的时候,眼中都是充满了向往。 但这向往,却又很快变成了愤怒。 而等到念往雒阳的户籍变化时,这股愤怒又变成了沉默。 哀莫大于心死。 这些雒阳百姓,终究是在巨大的反差之下变的有些麻木,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天子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 别说这些旁听的雒阳百姓。 便是大部分的官吏,此刻也不知道天子是要做什么。 本来大家都开开心心,和和气气的将这大朝会定为一届胜利的大朝会,圆满的大朝会,幸福的大朝会就足够了,为何还要在最后将雒阳和南阳的情况拿出来添堵? …… “诸卿。” 天子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开口。 “朕想问你们,大汉的天下,当真只有半个天下吗?” “大汉的帝都,当真只有长安一座吗?” “东都洛阳、西都长安、南都宛城……这是世祖皇帝亲自定下的大汉三都!” “可雒阳与宛城,现在哪还有半分的帝都气象呢?” (本章完) 第304章 卷四 责问天子 第304章 卷四 责问天子 “陛下,此言差矣!” 就在万马齐喑之际,尚书仆射荀彧竟一人站出来反驳天子。 荀彧一手拿着公文,一手指向西方。 “臣于初平年间进入关中,陛下可知臣当时所见的关中是怎样?” 刘协摇头:“朕不知!” “饿殍满地,哀鸿遍野,白骨露於,千里无鸡鸣!” 荀彧用脚跺了跺身下的土地。 “当时关中先是洪涝,又是大旱,不少郡县更是寸米未收!” “长安残破,并不比眼下的雒阳繁荣!可如今的长安却已是民丰饶的一派盛景!陛下难道就看不到长安这些年的变化吗?” …… 荀彧的一席话声音极大,让附近的雒阳百姓也从方才的冷漠中复苏,并逐渐开始议论纷纷—— “关中前些年,是遭了灾!大灾!” “就是滴!俺看到当时好多土啊树啊都被冲了下来,把大河都给堵住料!” “是,俺还有亲戚从关中跑出来逃荒的,据他说关中一整年那是一滴雨都没下啊!人都和土地爷抢水喝哩!人若敢多喝上一口,那庄稼就直接死到地里料!” “……” 本来,这些雒阳百姓听到长安富饶的消息,便愈发觉得朝廷对他们不公。 但随着荀彧的呐喊,这些雒阳百姓才想起来,关中前几年才刚遭了灾。 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大灾! 当时也有从关中偷偷跑出来的百姓,大家都知道那场灾有多么的可怕。 相当于整整两年,地里都长不出东西来! 长不出东西来,那人就得饿死! 人饿死嘞,咋可能繁华哩? 但长安现在,却很好,很繁荣…… 这是为撒哩? …… 而刘协也帮着这些雒阳百姓问出了声—— “荀仆射,那为何现在长安繁盛,但是雒阳却破败了呢?” 荀彧听到天子询问,亦是直言不讳:“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 “长安之所以繁荣,是因为天灾已过,其后又有我大汉百姓齐心协力,这才能造就一番盛世之象!” “雒阳之所以残破,则是因为雒阳的天灾还没有过去!” 天子又问:“朕未闻雒阳遭灾。” “袁绍祸乱关东,占据关东,蛊惑世人,时刻兵锋西指,这便是雒阳之灾!” 荀彧终于图穷匕见。 “长安之灾祸,不过一年洪涝!一年大旱!” “雒阳之灾祸,却是关东数年的兵戈不息!” “现在陛下不去追寻祸患的根本,而是问责官员的过失,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 对啊! 周围的雒阳百姓越听越是这么个理! 大汉的这些官吏有什么过错? 他们可是一手缔造了大汉中兴的肱骨之臣! 天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斥责他们啊! 那谁才是天子应该斥责的对象?是雒阳破败的祸乱根源? 荀彧方才已经说的十分清楚! 袁绍! 他娘的! 袁绍,我日嫩万奶奶得学八辈子祖毛一个打击巴嘎地毛! 刘协此刻也“恍然大悟”。 “那依荀卿之见,朕应当如何去除袁绍这个祸患呢?” 荀彧振振有词:“陛下自当轻徭薄赋,与民更始!” “臣请奏,即日起便在洛阳修筑百尺台,以祭先帝灵魄!再免去雒阳百姓三年赋税,以安雒阳民心!” !!! 雒阳百姓轰然炸开了锅! 免去三年赋税! 从古至今,何时有过这般过分的利好! 而诸多官员此刻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可当他们听到免去三年赋税的时候,还是震惊的看着天子。 三年! 免去三年赋税! 这不单单意味着朝廷从雒阳这里收不到任何进项,甚至还要每年倒贴大量钱粮来营建雒阳! 天子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大气的有些过分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天子。 他们想知道,这项从未有过的利好政策,究竟能不能从天子口中正式颁布! 刘协此刻,也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三年赋税?” 刘协犹豫片刻后,终究是叹了口气。 “也罢。” “雒阳百姓受袁绍之祸,属实太过辛苦。” “三年就三年!从建安三年起,往后三年,朝廷绝不征收洛阳百姓半点赋税!” !!!! 天子答应了! 天子竟然真的答应了! 没有赋税! 而且还是整整三年! 一时间,竟有百姓当场欢呼起来! 其中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直接朝着天子大喊:“天子说话算数吗?” 吕布、张辽对着那人怒目而视,而刘协却摆手,甚至反倒是令身边的武士将那名百姓请到自己面前。 那百姓来到天子面前,其实已经有些慌张。 但好在天子始终和颜悦色。 “朕说话,绝对算数!” “若是未来三年有官吏胆敢去你家征收赋税……” 刘协顿了顿,又询问对方:“汝可知世祖原陵所在?”“草民……晓得。” “那汝可知,若是家中晚辈犯了错误,是由谁去处罚?” “自然是家中长辈。” “不错。” 刘协点头:“朕也是一样。” “若是朕说话不算数,朕特许你们前去世祖皇帝的原陵中去告朕!” “晚辈犯了错,自有长辈收拾。” “朕若是不讲信用,你们也可前往世祖皇帝面前去告朕的状!” 那名百姓震撼的抬头看向天子。 天子,竟用世祖皇帝刘秀之名起誓! 若是天子说话不算数,百姓自可前往世祖皇帝宗庙状告天子! 这样的话说出来,谁能不信?谁敢不信? 日后三年之内,刘协胆敢朝着雒阳百姓征收一粒五铢钱,那天子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掉了! 天子这番话,不似誓言,胜似誓言! 雒阳百姓,本就对光武十分敬重。 现在天子说出此言,雒阳百姓又哪里有不信的道理? 一时间,被喊出来的百姓赶忙磕头谢恩! 就在这时,又有一猎户模样的百姓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陛下!免去田租和赋税,那我们砍柴打猎的税还要交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山川林泽,其实也算天子的私产…… 所以,对这些猎户、樵夫的山川临泽之税,其实也有不少。 刘协又命人将那名猎户带到自己身前。 “朕说的既然是税赋,自然包括山川临泽之税。” “今日起三年,无论是何种营生,朝廷都不会征收赋税。” 猎户闻言亦是大喜,赶紧叩首谢恩。 这时,周遭陆续又有百姓的声音不断响起。 “慢慢来,朕总会一个个接见。” !!!??? 荀彧、吕布、杨修等人都是诧异的看向天子。 之前排练的时候,没说过还有这茬啊! 但天子金口已开,还能如何? 吕布、张辽这昔日在战场上驰骋无双的战将,也只能是来往于金市当中,将想要与天子说话的百姓带到前面。 “陛下,耕牛……” “朝廷会进行租借。” “陛下,曲辕犁……” “会按照田地分发,若是用坏了可去市肆自行购买。” “陛下,脚踏纺车……” “官府也会一并租借。朕日后也会在雒阳设立专门织布的官坊,招募织娘耕织。” “陛下……” “陛下……” “陛下……” 一众百姓从原本的拘束变成了后面的踊跃。 或男女老少,或贩夫走卒,或衣冠士人…… 凡来到天子身前者,刘协都无不认真听从。 想进府兵的,专门赐予一匹骏马。 想学诗书的,专门赠送几本书籍。 想将女儿送到宫中的……这个刘协选择了拒绝。 除了少数后面几个想要将女儿嫁给天子的,大多数要求天子都予以满足。 就这样一直从晨晓到艳阳,又从艳阳到傍晚。 月桂缓缓伸展,可众人却几乎没有察觉。 直到大多数百姓实在饿的受不了,这才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时辰。 刘协也恍然。 平日久在深宫,他都没有发现,月色竟然是这般的敞亮,将周遭的一切都映衬的那般柔和。 不少雒阳百姓的表情也都从仇大苦深变成了暗自窃喜。 没有礼官喊大朝会何时结束,只是在周遭没人之后,顺其自然的便悄然终止。 谁也没想到,这场大朝会有着那般热烈的开场,最后却是平平淡淡的结束。 待这些雒阳百姓回到住处后,就好像是一颗颗雨珠坠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大量波澜。 之前无论杨修怎么劝都劝不出来的那些盗匪,也陆续从深山中走出。 对此,杨修只得心悦诚服:“我是用钱财折服百姓,天子却是要用仁德折服百姓啊!” 而随着河东、关中大量的钱粮被运往雒阳,开始帮助雒阳百姓建设起民居,修理起沟渠后,雒阳百姓也终于不再拧巴。 即便天子答应免除了洛阳百姓三年的赋税,还是有不少雒阳百姓主动开始干活,与关中、河东而来的民夫一起重建起自己饱受摧残的家园。 雒阳的百姓,似乎渐渐开始原谅了朝廷,原谅了天子。 一切都渐渐走上了正轨。 唯有正在和易京和公孙瓒对峙的袁绍,却是突然收到朝廷发来的一篇檄文,说是天子代表雒阳百姓斥责袁绍……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玩意?” (本章完) 第305章 卷四 郭嘉:完蛋啦!!! 第305章 卷四 郭嘉:完蛋啦!!! 郭嘉也跟随运送石料、木料的队伍前往雒阳。 起初曹操是不同意郭嘉来的。 他怕郭嘉成为第二个荀彧,入了关中后便弃他而去。 还是郭嘉再三保证,曹操这才舍得放手,派了亲信史涣护送郭嘉。 郭嘉来到雒阳后,听闻老友荀彧、荀攸皆在此地,亦是呈上拜帖,邀约与二人相见。 荀彧、荀攸叔侄听闻是郭嘉拜访,亦是欣喜,摆酒设宴欢迎故友。 宴席之上。 郭嘉语气中略有艳羡:“如今你们叔侄一人成了掌管朝廷机要的尚书仆射,一人成了位高权重的河南尹,当真惹人羡慕。” 荀彧可不爱听这话。 “以奉孝之才,难道还怕不能身居高位吗?” “之前听说奉孝前往邺城投奔袁绍,不知现在如何了呢?” 郭嘉端着酒杯,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全然没个形象,醉醺醺的摆手:“袁绍,不堪大用!” 荀彧听出郭嘉对袁绍的轻视,不由欣喜起来。 “那奉孝可要入仕朝廷?” 郭嘉亦是摆手。 “吾已认主,此人文若你应当也无比熟悉。” 荀彧立刻意识到什么。 联想到郭嘉此次出现的时机与曹操运来财货的时间一致,荀彧便知道了郭嘉现在是在为谁做事。 想到曹操,荀彧面色复杂。 “奉孝,曹公可还好?” “放心!身体好的很,前不久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唤作曹冲。那孩子和我长的有几分相似,一看就都是长命百岁的人!” 郭嘉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文若既然这般关心曹公,何不与我一同回到颍川去,助曹公成就霸业呢?” 荀彧轻笑摇头:“我如今乃是朝廷的尚书仆射,公达也是朝廷新任命的河南尹,哪有私自前往颍川的道理?” “哦?” 郭嘉注意到了荀彧言语中有趣的地方。 “公达竟被任命为河南尹?” “我记得之前公达一直在担任汉中太守吧?天子将公达从那么重要的汉中调来雒阳,莫不是要在雒阳大有作为不成?” 荀彧轻笑,正待回答之时,心中猛然警铃大作!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郭嘉,可不是昔日大家都是白身时可以交心的故友。 现在的郭嘉是曹操的人。 换句话说…… 现在的郭嘉,是敌人! 荀彧对郭嘉的旁敲侧击有些不开心,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紧张,于是干脆继续多笑了两声:“雒阳毕竟是昔日帝都,有先帝陵寝、宗庙置于此处,哪里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真的只是为了修缮宗庙? 郭嘉表面微醺,心中实则和个明镜一样。 听到荀彧之言,郭嘉还是有所怀疑。 “文若、公达,我等多年未见,明日不如一同去雒阳周围的群山中游玩如何?” “邙山、嵩山,皆是风景秀丽之地,我等总该要好好游览一番!” 荀彧听到郭嘉想去周遭游玩,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要郭嘉不再逼问他天子经营洛阳的真实意图,放下公务,抽出几天和老友一同游山玩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善!” 三人准备一番后,便一同前往了邙山。 路上,郭嘉看有人往东面运送石料,不由好奇询问:“天子不是要修缮宗庙吗?怎么还往东面运送建材?” 荀攸也没有隐瞒:“不过是虎牢关有些破损,同样年久失修,天子这才下令修缮。” 郭嘉闻言,虽装作不在意似的磕了一把五石散,但脑海中却迅速开始思索着什么。 待到了邙山,三人登高远眺,看到了北面流淌的大河,郭嘉再次感慨道:“对面就是河内吧?雒阳与河内之间有孟津渡口,凭借着渡口,雒阳很快便会再次繁华起来。” 这次回话的是荀彧。 荀彧一路谨慎,基本不暴露朝廷的军事意图。 面对郭嘉询问渡口一事,也是迅速回应:“天子修缮宗庙,最忌讳袁绍从河内渡河而来,故此早早就派人烧掉了渡口和船只。” 荀彧也劝说郭嘉:“朝廷真的只是专门修缮先帝宗庙、陵寝而已,奉孝怎么这般多心?” 郭嘉哈哈笑了几声:“谁多心了?只是见雒阳衰败成了今天这幅模样,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如今孟津渡口又不开,只怕雒阳想要恢复成以往的那副盛景可不容易啊!” 此后,郭嘉再没有问过半句敏感的话题。 反倒是荀彧、荀攸一路上都在邀请郭嘉,让郭嘉前往朝廷入仕。但不出意外,也都被郭嘉拒绝。 待郭嘉游玩结束后,立刻便前往护送他的史涣营中。 史涣年少任侠,有雄气,为曹操心腹。 在郭嘉携荀彧、荀攸游玩的这段时间,史涣也是四处打问。 可在见到郭嘉后,史涣却有些羞愧:“奉孝,只探得朝廷似乎打算在洛阳南部修筑一座百尺高台,唤作金墉城。其余便一无所获,好像真的只是在修缮宗庙与宫室而已。”郭嘉咬住自己的指甲,没有理会史涣,一人蹲在角落中拿着根木棍在地上涂涂画画。 “东面的虎牢。” “南面的金墉。” “还烧掉了北面的孟津……” 郭嘉可谓过目不忘,不过游玩了几日,便已经能够将雒阳附近的地形一分不差的画出来。 郭嘉敲着木棍,眉宇间充斥着疑惑。 “我本以为,那位天子突然兴修雒阳,是希望能够从南面渡过大河,直接进攻河内,兵震邺城。” “可现在竟然是烧掉了孟津……大河因为陕县的“人门”、“神门”和“鬼门”存在,所以不能够将船只从渭水直接驶入大河。” “孟津,可以说是朝廷在大河下游唯一能够存放船只的渡口。天子将此处烧掉,显然已经放弃了用水路进攻河内……” 郭嘉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不是为了进攻袁绍,朝廷为何要突然修缮雒阳? 难道真的是按照荀彧所说,不过是天子想要供奉宗庙、祭拜祖先吗? 虽然这个理由也算冠冕堂皇,而是有着绝对的政治正确,但郭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虎牢、金墉……” “虎牢、金墉……” “虎牢、金墉……” 郭嘉看着自己画出的雒阳地形图,视线突然往东南方一移。 中原! 曹操! 郭嘉忽然呼吸一促,竟然是失声喊了出来! “天子不攻河内!他要先取中原!取兖州!然后从河南渡河,横扫河北!” 只有这个可能! 只有这个可能! 不然天子为何要去修缮虎牢? 尤其是,为何要在南面修缮一座金墉城? 郭嘉此时突然想起来!当年董卓在洛阳的时候,可以轻松抵御东面和北面的敌人,结果却被南面来的孙坚给捅到了腹部,这才不得已彻底放弃雒阳,退往关中! 而在洛阳南面修筑一座卫城,就能够防止孙坚偷袭雒阳的悲剧重演! 同时。 只要能够守住雒阳的南面,朝廷的西凉铁骑就可以放肆东出虎牢,在中原大地驰骋,将曹操打的溃不成军! 郭嘉顿时心急如焚! 所有人,都以为,天子要从并州攻打河北! 毕竟,如今朝廷已经占据了河东和太原,完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去进攻袁绍。 而且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无论怎么看,袁绍与天子之间的恩怨要更大一些,天子怎么也该先从并州攻打河北! 况且。 天子如今已经烧掉了孟津。 就算将来天子真的要先打中原,再围河北,那也没有船只能够帮助朝廷的大军过河。 到了那时候,天子又该怎么办? 无数个疑问出现在郭嘉脑海中,郭嘉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 但他还是相信,将来天子主攻的方向!将来天子主攻的方向,肯定是中原!肯定是曹操! “得迅速将这个情报告知曹公!让曹公迅速领兵前来,趁着朝廷立足未稳之际夺取雒阳!” 郭嘉正欲将这个准备纸笔将情报传递出去,但这时外面突然有甲士通报,说是天子来此。 一听天子前来,郭嘉和史涣都是吃了一惊! 但片刻后,郭嘉就反应过来。 “我郭嘉不过是无名之辈,就算天子来见,怕也是冲着史涣将军你的名声来的!” “还请你尽力拖住天子,让我有时间将情报传递给曹公!” 史涣自然知道郭嘉得到的情报对于曹操有多重要。 所以听到郭嘉的安排后,没有一丝犹豫。 “只要能够护住曹公安危,我便是死在此处,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二人准备一番,郭嘉更是将自己伴作寻常士卒,躲在了史涣的身后,成为了一块背景。 天子此刻步入营帐。 好年轻! 这是郭嘉的第一反应。 然而天子一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谁是郭嘉?站出来给朕看看!” 完蛋啦! 这是郭嘉的第二反应…… 而且郭嘉注意到,天子的眼神竟看向了地面。 在那里,正是郭嘉画出的雒阳舆图! 刘协在看到那舆图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双手也不自觉的轻轻鼓掌。 “不愧是郭奉孝!” “来到雒阳几日,就能猜到朕的意图。” “你说,朕现在,应该如何处置你呢?” (本章完) 第306章 卷四 霸道天子 第306章 卷四 霸道天子 郭嘉穿着士卒的装扮,还想着装鸵鸟。 刘协扫了史涣身后的士卒一眼:“何必呢?朕不认识你,文若、公达肯定是认识你的,朕将他们找来一认便是……到了那个时候,场面只怕是不太好看。” 郭嘉闻言,也只能是叹了口气,打算走出承认自己的身份。 但史涣这个时候却一步上前,将手放在自己的佩剑上。 “陛下何意?我等好心押运财货来助天子修缮雒阳,天子怎么还能杀死我们呢?” “嗯……” 刘协看着史涣,觉得对方有点不讲道理。 “什么叫好心押运?明明是袁绍不得已答应朕提供这才财货,之后又将其转嫁到曹操身上,这才有了你们往雒阳送来财货的事情。” “朕,可从来没有和曹操达成过什么交易。” “所以严格来说……你们现在,依旧属于敌人,而非使者!即便朕杀了你们,也是活该。” 史涣一听,手腕微抖,一截剑身便把拔了出来! 但就在拔剑拔到一半的时候,史涣忽然呼吸一顿。 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头皮彻底炸开! 仿佛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一般,史涣僵硬的朝着天子身后看去。 吕布! 此刻的吕布凭借着雄壮的体格,正如山岳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史涣。 尤其是,在看着史涣手中的剑。 会死! 史涣敢肯定,一旦自己拔出利剑,自己绝对会死! 即便吕布现在是赤手空拳,史涣依旧相信自己在战场上千锤百炼下的直觉! 额前几滴冷汗流出,史涣最终还是颓然的将剑身收回去,松开了握住剑柄的右手。 “这就对了。” 刘协来到郭嘉画的那副舆图前,背对着史涣说道:“朕也没说要杀你们,夏侯惇现在也在长安活的好好的。朕连他都没杀,没必要对你们动手。” 此刻郭嘉也走了过来,而刘协直接捡起两根木棍扔给了郭嘉一根。 “郭奉孝,来!给朕说说,如果你是朕,你要怎么打这场仗。” 郭嘉此刻硬着头皮蹲在天子身边,却又不敢去看天子,只是接过木棍,指着自己画出的雒阳舆图。 首先指的,是南面的金墉城。 “雒阳不像关中,周边虽有山川作为依仗,但能抵达雒阳的路线还是有些太多。” “从南面伏牛山、嵩山之间的山道进入雒阳,便是一条路。” “昔日孙文台也正是走这条路前往雒阳。” “而且一旦从南面进入雒阳,就可以凭借着南高北低的地利压制雒阳城内的守军。” “昔日太师董卓守卫雒阳的时候,可以轻松击溃东面虎牢和北面河内的敌人,偏偏对南面的孙坚没有办法,就是因为孙坚麾下士卒本就精通山战,又有着利于他们的地形作为依仗,所以才使得太师董卓不得不彻底放弃雒阳。” 郭嘉着重点着金墉城。 “现在陛下在这里起一座百尺高台,表面上是祭祀天地所用,实则是在给雒阳南面修筑一座卫城!只要有了这座高耸的卫城,就可以不惧从南面攻来的敌人,可以凭借着高度反过来对其压制,让南方的敌军不能威胁雒阳。” “到时候,天子只用在金墉城屯驻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就可以保证雒阳万无一失!” “至于北面……因为天子烧掉了孟津,表面上看是在向袁绍示弱,表示自己不会出兵进攻北方,实则却是让北方的大河成为雒阳的天然防线,让袁绍到时候就算想进攻雒阳也只能望河兴叹。” “南、北的防线都已布置妥当,那天子的进攻方向也就只有一个了!” 郭嘉的木棍放在“虎牢”的位置,重重一划!在地面上划出一道一往无前的直线! “这样,朝廷的西凉大军就能够东出虎牢,横扫中原!” “而中原地势平坦,曹公手中的战马更是严重不足……反观朝廷则有凉州源源不断的战马作为补充,到时候曹公只怕根本不是朝廷的一合之敌!” “待击溃曹公,便可控制大河南岸。” “这个时候,朝廷就可渡河北上,彻底席卷河北!” 郭嘉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他反而越说越兴奋。 “我明白了!” “我明白天子为何不直接从并州出兵了!” “袁绍如今还占据着上党!只要袁绍在面对并州来的大军时选择收缩势力,只守卫邺城、信都一带,使得朝廷的战线越拉越长,这个时候再从上党出兵,就能够截断进入河北大军的补给,将其包围!” “想要解决这点,唯有先夺下上党。” “但夺下上党是何等艰难?估计又要打一场秦赵之间的长平之战!” “陛下不想要打这场“长平之战”,于是就选择经营洛阳,从河南北上,妙妙!” 郭嘉还主动反问起了天子:“陛下,可你直接烧了孟津,将来河南的大军怎么渡河呢?难道……” “啪!” 一声脆响,让郭嘉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天子手中的木棍,已然是搭在了郭嘉的脖子上! 而且天子此刻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奇怪的眼神。 郭嘉认识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就好像是老农不忍心杀掉自家耕牛,却又不得不杀死对方的心疼眼神! 天子……好像改变主意了! 他,真的要杀死郭嘉! 郭嘉赶紧丢掉木棍,伏倒在地! 而刘协此刻却是五味杂陈。 郭嘉实在太过逆天了! 来到雒阳不过短短几日,就分析出了朝廷对将来那场大战的布局。 其分析的,与朝廷之前的规划一丝一毫都不差! 尤其是,郭嘉竟然还看出了朝廷不从并州进攻河北的原因。 要知道,当初即便是刘协都没有想到这点,还是经过司马懿提点,这才意识到了上党的重要性。这样的人,若是放回去,只怕刘协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过思虑片刻后,刘协还是将手中的木棍挪开。 而郭嘉也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朕不杀你。” “你有这样的智慧,不能白白折在这里。” 刘协站起身,将手中木棍丢在地上。 “跟着朕回长安吧。” 郭嘉苦笑。 他听出天子的言外之意。 若是不跟着回长安,那即便天子再舍不得,也要将他埋在此处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嘉面色一变。 他突然痛苦的栽倒在地上,不断在地上打滚。 “痒!痒!疼!” “……” 天子身后的吕布见到郭嘉如此,还以为是郭嘉的什么耍赖招数,正要上前将郭嘉揪起来,却被一脸凝重的天子抬手止住。 “痒!痒!” 郭嘉将手伸入怀中,颤颤巍巍的从手中掏出一个小瓶。 瓶身上,清楚写着三个大字—— 五石散! “哐当!” 郭嘉没拿稳,手中的五石散一不小心掉在地面上。 郭嘉捂着喉咙,伸长了手去够瓶子,结果一只丝履却先他一步,一脚踩在了那个瓶子上。 “给我!给我!” 郭嘉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声,抬头一看,却发现踩住自己五石散的人正是天子。 刘协捡起那个小瓶,眉头紧皱。 他看了郭嘉一眼,便吩咐吕布:“将他绑起来!” 郭嘉很快被五大绑,只能是凄惨的大叫。 这幅癫狂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刚才的智者形象联系起来。 “这个东西,以后戒了。” 刘协将五石散收入怀中,说完便不顾郭嘉痛苦的神情,直接转身离开。 …… 三个时辰过后。 满脸疲惫的郭嘉,这才恢复正常,走入天子营中朝着天子道谢。 “以你的智慧,应该不会不晓得,这种东西,就是在耗空你的身子。” 刘协身边放着那瓶五石散。 “跟朕一同回关中,顺便调理身子,将这东西彻底戒掉。” 郭嘉从天子的话语中听出了关怀,虽有些感动,却还是摇头:“陛下,臣真的少不了此物。” “臣自幼多病,常常觉得手脚发寒,体虚无力。唯有食用五石散后才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力气。现在只怕是戒不掉了。” 和那些追求精神虚幻的瘾君子不同。 郭嘉需要五石散,终究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毛病。 “那也不准再吃了。” “待朕回到长安,会给你多找几个医者,之后你便安心养病,其余之事全都不要再管。” 郭嘉也算意识到,自己这才就算不想戒,天子也要强制他将这玩意戒掉。 虽然天子的行径有些霸道蛮横不讲道理,但郭嘉也知道,天子是真心在为他好。 郭嘉拱手致谢,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 “陛下之前询问臣许多问题,不知臣能否问陛下一个问题?” “只要不涉及军国大事,随便你问。” 郭嘉有些郁闷的询问:“天子何以知道臣一定能够猜到朝廷的谋划?” “即便臣于文若、公达交好,那也终究只是个无名之辈。陛下为何就能笃定臣能够看清陛下的真实意图?” 这才是令郭嘉最不解的。 看天子之前的架势,明显就是冲着他郭嘉去的。 但是…… 凭什么啊! 他郭嘉,如何就能引得天子这般侧目? 刘协没想到郭嘉竟然是在纠结这个。 他只是轻轻一笑:“你不是自诩聪明吗?” “既然如此,你自己猜便是。只要猜对了,朕就告诉你!” 郭嘉:……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天子的性格中,终究还是存在着某些极其恶劣的部分…… (本章完) 第307章 卷四 大汉嫡长子 第307章 卷四 大汉嫡长子 将郭嘉,史涣一并打包,刘协也决定回到长安去。 曹操在听闻天子不放人后也是开始急眼,直接写作书信询问天子为何如此,并要求天子释放郭嘉,不然的话他老曹可就要和天子翻脸了! 对此,刘协的回应也只有一句话—— “找朕要人?可以!来长安!” 曹操自然不敢真的找朝廷的麻烦。 愤恨的带着士卒在虎牢关面前溜达两圈后,只能是无奈的退回许县。 刘协在刚刚建立好的金墉百尺台上匆匆祭拜天地后,只留下荀攸这个河南尹还有一部分官吏在此地,便要出发。 临出发的时候,荀攸还专门拉着天子的衣袖恳求:“陛下!今年的科举也快开始了。雒阳这边缺人,还请陛下一定先将士子遣往洛阳!” 荀攸之前担任汉中太守,可谓是第一批享受科举红利的长官。 派遣到自己麾下的士子,基本没什么复杂的关系,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至于让自己费心。 而且那些士子对基本的律法都无比熟悉,这也可以让荀攸放心的将其洒落到各个县乡去。 虽说读书读出来的士子总归是有几分清澈的愚蠢,但只要稍稍调教一番,就绝对是大汉官场上合格的官吏。 对这些士子,荀攸也是用惯了,所以面对这八字还没一撇的科举士子反倒是先挑上了! “好!这次朕一定优先将士子给公达派来!” 第一批士子,大都是派往了关中,只有少部分前往了凉州和益州。 这第二批,总不能是继续将他们留在关中,转而是要将这些人才向外转移。 凉州刺史韦康。 益州刺史吴懿。 这两人估计也是尝到了“中央选调生”的甜头,之前也没少向天子写信,请求天子将科举选出来的士子多分他们一些。 “不对,今年还有荆州、并州……” 刘协挠挠头:“最多给雒阳送来一百名士子。不过朕保证会将最好的一批送来!” 今年的科举,注定要比上一届科举更加隆重。 第一届科举的时候,大汉百姓对于科举总归还是没什么概念,准备不足。 经过两年的备考,士子的质量毫无疑问会比建安一年更高。 而且…… 今年的科举,荆州的士子也会参加。 受刘表的庇护,荆州的文风昌盛,可谓一绝! 单单是一个诸葛亮,便注定会让这一届科举青史留名。 若是再加上其余荆州士人,此次科举录取士子的质量和数量,大概率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现在刘协答应将最优质的一批士子给荀攸送来,已经算是偷偷给荀攸行方便了! 荀攸听到天子给他的保证,一时之间有些欣喜:“之前臣听仲达和德祖对荆州一个叫诸葛孔明的士人推崇至极,不知能否将此人一并送到雒阳来。” 刘协哭笑不得。 感情荀攸是在等诸葛亮呢! 果然,好的牛马,还未出栏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孔明就别想了,朕还要留他辅佐皇叔,助皇叔镇守荆州。” 不然单单是刘备、关羽一伙人,刘协还真的不放心将荆州托付给他们。 “不过若是运气好,此次说不定能给公达送来一个和孔明齐名的人物!” 荀攸瞪大眼睛充满好奇:“敢问陛下,是何人竟然能与诸葛亮齐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天子时不时卖关子的行为,荀攸也早已习惯。 但既然天子已经答应会给他送来一批优秀的士子,也总归是不用他再继续担心。 …… 回到长安。 董白对于天子一走便是数月的行为显得极为不满,直接闹脾气给刘协看。 一向站在天子这边的蔡琰也是对天子有些埋怨:“皇后等人都在孕期,陛下这一次去雒阳,日子确实是有些长了。” 丢下四个怀孕的妻子在家中数月…… 刘协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仔细思索,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当人了。 如此,刘协只能是一个一个哄,用力哄。 到了董白的时候,董白却全然无视了刘协的讨好,躺在床上直接将屁股对准刘协,让刘协吃了个闭门羹。 刘协只得畏手畏脚的坐在床边耐心解释:“前往洛阳,实在是迫不得已。” “如今袁绍正在北面与公孙瓒对峙,曹操也正在经营刚刚得来的徐州……若是不能趁着这个空隙去经营洛阳,那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但董白听到这些,却是直接将耳朵捂住,显然是不想听刘协的絮叨。 “朕忘了,白不爱听这些。” 与其和董白说这些,其实还不如给董白一个风车或是纸鸢来的开心。 刘协再次讨好董白。 “过一阵子,朕陪着白去太华山游玩如何?” “那太华山巍峨壮阔,其切面犹如刀劈斧凿一般,难道白就不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董白依旧捂着耳朵不理刘协。 但也不知为何,五指间的缝隙却是越来越大,将自己耳朵的大半都给露了出来。 “传闻,曾经有个三圣母,生下沉香和爹住……” “但因为三圣母是天帝的女儿,不允许与凡人有私情……” “……” “……” “终于!沉香习得一身本领,拿着开山斧要去太华山救自己的母亲,突然!一道带狗的身影出现!!!” 刘协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董白也是蓦然转过身来,水灵灵的眼眶中带着焦急:“然后呢?然后呢?” “白不生朕的气了?” 董白这才发现,本来坐着讲故事的刘协不知何时已经卧在了自己身边,自己一个转身,却是刚好转到了刘协的怀里。 “还在生气!”董白恨恨的看着刘协。 而刘协嘿嘿一笑,开始和董白讨教还价。 “朕若是给白讲完沉香后面的故事呢?白的气还剩下几成?” 董白眼珠一转:“九成!” “才九成?” 刘协郁闷的再次出价:“若是朕去给白做些白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呢?比如说红烧肉、醋里脊……” 董白嘴角逐渐沁出口水。 虽然不知道红烧肉和醋里脊是何物,但是听上去就很好吃! “七成!” “那朕连续一个月都陪着白呢?” “五成!” 董白虽然努力还想让自己表现的生气一些,但弯成月牙状的双眼却已经彻底掩饰不住。 刘协顺势搂住董白,在董白脸颊上亲吻一下:“现在呢?” “四成!” 又亲一下。 “三成!” 连着两下。 “还有一成!” 到了最后,不待刘协贴上去,董白便主动凑了上来吻住刘协的嘴唇。 足足过了数十息,两人才因为快要窒息分开。 董白此刻眼中也是渐渐浮现泪光。 “我不是不懂事,不是不知道天子这次出去是为了处理国事。” “但是……” 董白双手抚摸上自己已经浑圆的肚子。 “孩子每次踢我的时候,陛下都不在。” “昭姬姐姐说能够听到孩子心跳的时候,陛下也不在!” “还有孩子闹腾的时候……” 董白说着说着,自己也已经抽泣起来。 “孩子做什么的时候,陛下都不在……” “等到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会不会和我小时候一样,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父亲……” 刘协见状,再次愧疚的将董白抱在怀中。 “是朕不好。” 刘协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蔡邕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后宫嫔妃中,只有董白,是没有长辈照料的。 在这种时候,董白的内心,自然也是总比常人脆弱一些。 刘协抱着董白:“白放心,这一次,朕总是能够安心待在长安了。” “而且这孩子怎么可能会以为自己没有父亲?白难道就真的以为朕没有思念过这孩子吗?若是没有思念,朕怎么可能将他的名字都给取好了?” 听到刘协的话,董白错愕的红着眼眶抬头:“陛下已经把名字取好了?” “嗯。” “叫什么?”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一个名字。” 董白皱起眉头,好似是在嫌弃天子为了省事竟然这般敷衍。 “无论男女,都取名一个【董】字。” 刘董。 将来大汉嫡长子,或者是大汉嫡长女的名字。 “刘董……” 董白念了几遍,然后黛眉一蹙:“好难听的名字!” ? “不是吧?朕可是想了好久才想了这个名字!” 反正董白不乐意! “我之前也想好了一个名字!” 刘协顿感大事不妙。 因为按照董白的文化,刘协十分怀疑董白会取出“刘阿猫”、“刘阿狗”一类的名字…… “白想取什么名字?” “骊珠!” 嗯? 董白理直气壮的解释:“这两个字是出自一本典籍里的,至于是什么典籍……陛下知道的,我记不住。” “不过我记得当时夫子提过,骊珠是骊龙颔下的一颗宝珠,所以也象征最珍贵的人。” “所以,我才想要给孩子取名为骊珠……” 刘协没想到董白没有记下别的,偏偏是记下了“骊珠”这两个字。 随即,也是释然一笑:“那就小名叫骊珠,大名唤作刘董好了。” “好!一言为定!” 一月后。 刘协的嫡长子刘董,刘骊珠,顺利于未央宫中诞生! (本章完) 第308章 卷四 荆州天团 第308章 卷四 荆州天团 嫡长子诞生,闻得消息的百官自是全都奉上礼物庆祝。 一些军中的校尉、将官,也是自发组织起宴席招待客人。 因为这不光是大汉帝国的嫡长子,更是流着西凉军血脉的嫡长子。 随着刘董的诞生,所有西凉军士卒心中仅剩的一丢丢顾虑也顿时烟消云散。 又一个月后,另外一个消息也从宫中传来—— 天子已决定册立刚刚满月的刘董为皇太子。 一时间,举国欢庆! 太子者,储君也! 虽然天子近些年来已经向大汉的百姓证明了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天子,但终归是给百姓一种虚幻的危机感。 只因如今宗室凋零,若是没有储君坐在那个位置上,终究是令人有些担忧。 但随着册立太子的消息一出,百姓的心也彻底放回到自己肚子里。 说句不好听的。 即便现在刘协暴毙,大家好歹也都知道应该继续效忠于谁,让大家心中都有了主心骨。 虽然一个才刚刚满月的太子稍稍有些离谱,可即便如何,那也是太子! 随后,宫中陆续再次传来三个好消息。 蔡大家为天子诞下一女,取名易安。 伏贵妃为天子诞下一子,取名世民。 董贵妃为天子诞下一女,取名太平。 忽然之间,便是两名皇子,两名公主的诞生,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庆祝,最终也只能是叹服—— “天子,是真的猛!” 加上近期从各地前来参与科举的士人齐聚长安,一时之间更是将长安的氛围彻底推上了高潮! …… 长安西市一处市肆。 “士元,你怎么看陛下诞下子嗣一事?”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好事喽!” 几个操着荆州口音的士子坐在一起,要了些美食饮酒作乐。 被唤作“士元”的士子相貌看上去有些不大聪明,不但稍稍有些对眼,脸上也长了颗带毛的痦子。 他拿起筷子捡了一块肉放入口中,不由闭上双目,好吃的嘴唇都颤抖起来。 “此菜名曰红烧肉,据说是天子专门为体恤皇后研制出的一道菜。” “能够将腥臊的猪肉做成这样的人间美味……天子莫不真的是神人下凡?” 对面的士子轻轻一笑:“天子是不是神人下凡我不知道,但我旁边这位真可谓是神人!孔明,我说的可对?” 诸葛亮有些无奈:“元直又在取笑我了。” …… 这桌士人,正是前来长安参与科举的诸葛亮、庞统、徐庶、崔钧、石韬、孟建。 徐庶少年侠气,听到诸葛亮自谦,一只被剑柄磨出老茧的大手直接拍到了诸葛亮背上:“连天子都以为你有状元之才,怎么这个时候谦虚起来了?” 说完,徐庶又踹了一脚庞统:“士元!你别耍滑!天子诞下子嗣当然是好事,可我问的又哪是这个?” 庞统趁机又将一块红烧肉塞在嘴里,这才悠哉悠哉的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天子给子嗣取的名字中都有些门道。” 徐庶偏要听听:“是什么门道?” “长子用母姓为名,可见天子是将对太师的思念寄托到了太子身上……就是在之后避讳的事情上或许有些难处,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子取名“世民”,显然有“经世济民”之意,算是天子借用子嗣之名展现抱负。而且现在多以单字为名是贵,双字为名是贱。可如今天子主动给皇嗣取下双字名,以后想必也会有更多人效仿。” 庞统倒是乐得如此:“单字取名就那么多,时不时就有重复的。现在天子以身作则,以后总归不会出现那么多同名同姓之人。” “至于两名公主,一人曰易安,一人曰太平……这名字与皇子名讳的远大抱负不同,反倒是能够体现天子仁德的本性。” 庞统说到这,嘴角还有些局促的笑意:“我猜天子必然是喜欢公主胜过了喜欢皇子。若不然哪有这样取名的?” “好好吃你的肉!这还堵不上你的嘴?” 徐庶本来是想听个热闹,但当听到庞统连这话都敢说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又踹了庞统一脚。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说了你又不乐意!” 庞统显得有些委屈,同时为了补偿自己,也顺便夹走了徐庶的那份红烧肉…… 诸葛亮也开口奉劝庞统:“长安不比荆州,士元定要谨言慎行。” “士元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得来的科举机会,就因为一句口舌之快而失去吧?” 建安三年的科举,形势不同于建安一年。 因为朝廷如今光复了益州、荆州,士子的数量增加了数倍。 朝廷显然没条件让这些所有的士子一并参与科举,只能是让各州先行筛选来到长安参与科举的士子。而筛选的条件,就是默写完整的《建安律》…… 没错。 在建安一年的时候,只要你背下完整的《建安律》,那你就能考中,就能担任官吏。 但在建安三年,背下《建安律》不过是参与科举的门槛…… 所以庞统当然不想因为胡言乱语几句就被剥夺了资格。 庞统还自嘲的摸着自己那张脸:“也幸亏是有科举。” “若是之前,凭借我这相貌,如何能够登堂入室,求得仕途呢?” 大汉之前的察举制,对相貌一项也列在考核之内。 而凭借着庞统的相貌,只怕他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成为官吏…… 故此,即便庞统并不是寒门士人,也依旧对朝廷的科举制充满了感激之情。 徐庶知道庞统对自己的相貌极为敏感,此刻听闻庞统此言后也是出言安慰:“别说是考中授官!士元说不定都能直接考个状元!与那司马懿一较高下!” 之前司马懿效仿班超斩杀许攸,又在襄阳抵挡了曹操数月,已然成为了年轻一辈公然的佼佼者! 但徐庶相信,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庞统,都不一定比那司马懿要差! 这第二届科举的状元之位,他们荆州士人要定了! 庞统听后连连摆手:“我肯定比不过孔明。” “不说别的,今年的科举必然是有算术、器械一类的题目,这些题目我如何能与孔明相提并论?” 论文章,论谋略,庞统不是自大,他是真的敢与诸葛亮一较长短。 但论算术和器械…… 算了算了…… 庞统无比郁闷:“孔明前不久娶了沔南名士黄承彦之女黄月英为妻,听说此女也是个擅长算术和器械的,人家白天也学,晚上也学,我哪比的过?” “而且之前天子还托阎象给孔明送去一本手札,里面也尽是些数理……啧啧!” 徐庶听了这话确实不乐意起来:“天子送给孔明的那本手札你我又不是没看过,奈何我等实在是愚笨不知其中要理又能如何?” “至于擅长器械的黄氏女……嘿嘿!这你怕是遇不到了!” 庞统翻了个白眼,却也开始“拷问”诸葛亮。 “孔明,天子给你的手札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我等都看不懂,只能是你给我们说说了!” 诸葛亮也不藏私,只是露出苦笑:“我也不过悟出了其中的一些皮毛,只是解出了些算术方面的内容。” “比如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庞统:? 徐庶:? 崔钧、石韬、孟建:??? 庞统头疼的摆摆手:“还是不要再说了!” “若是在考场上真遇到算术一类的题目,那我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对于和诸葛亮之间的差距,他们都有着深刻的体会。 反正他们料定,天子总不可能专门出一道只有诸葛亮能答上,然后其他人都干瞪眼的题目吧? “只要能够将其他题目答好,肯定也是能够高中的。” 几人又尝了几道长安的名吃,也不敢喝的太醉,便回到朝廷为他们准备的驿站当中休息。 不光是荆州士人。 其余地方同样也有许多士人参与科举。 比如司马懿的兄弟司马朗、司马孚。 太原人温恢、河东人裴潜、扶风人庞延、酒泉人庞淯、天水人阎温、犍为人杨洪、广汉人秦宓…… 这些平日里隐居在各处的青年俊杰都汇聚到了长安,打算参加这大汉朝的第二次科举。 以往的察举制,即便他们如何努力,升迁的通道都不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的命运也始终都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过。 但科举不同。 白纸黑字。 所有人都是答同一张试卷,自己的前途命运,全部都在自己的笔下。 这笔下能够写出个龙飞凤舞,也能够写出个前程似锦。 掐在这些士子脖颈上四百年的大手轰然松开,他们又哪里有不拼命的道理? 所有人都是跃跃欲试,期待着高中,尤其期待着进入前百名后在灞桥边金榜题名,更期待进入前十后被朝廷官吏在长安赞唱姓名! 甚至有传言,上一届状元司马懿,乃是天子亲自前往住处征辟! 天子亲自征辟! 这是何等的荣耀! 即便是传闻中的姜太公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想到天子有可能亲自来到自己府中征辟,这些士人便激动到浑身发颤! 这次科举,他们拼了!!! (本章完) 第309章 卷四 阿云案 第309章 卷四 阿云案 建安三年的科举,依旧是在汉武帝修建的建章宫中举办。 此次关中士子五千人,凉州士子两千人,益州士子三千人,并州士子三千人,荆州士子则是达到了恐怖的七千余人。 这般规模的考试,只能是继续将军队拉来维持秩序。 刘协也只能是感谢了一番汉武帝,庆幸他将建章宫修的这么大,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容纳这么多士子同时考试。 所以刘协决定,下次祭祖在路过汉武帝的茂陵时多给他老人家烧点纸钱…… “陛下,这次你也要去参加科举?” 蔡琰抱着易安,似乎也是跃跃欲试。 “总得去看看,还有哪些问题。” “蔡大家你可不许去了,刚刚生完孩子,总要好好休息,可不能学着白一样到处蹦跶。” 董白的体质属实吓人。 第一天生下了刘董,第二天就拉着刘协要去登太华山。 刘协:? 众人好说歹说,才让董白留下坐月子。就这,董白还时不时就整个活,给予宫内众人大汉皇后的震撼。 蔡琰听到天子此去不带她一并前往,也是撅起了嘴。 但最后,蔡琰考虑到自己身子终究偏弱,不比董白那般牲口,也就熄了心思。 “陛下,还有一事。” 蔡琰说起此事时,眉宇间再次出现担忧。 “是关于陛下新纳的那名甄氏的。” 刘协闻言不由皱起眉头:“甄宓?她怎么了?莫不是在做什么僭越的事情?” “陛下想到哪里去了?” 蔡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刘协的肋间:“妾身的意思是,陛下对甄氏也该温柔些。” “昨日妾身去看望她,发现她的身上全是青印、红印。” “陛下,甄妹妹那般貌美,身姿那般匀称,连我一个女子看了都会动心,你怎么舍得下手那么重?” “……” 刘协有些委屈:“朕下手轻了,她又不乐意……”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信下次我们一起,你好好看着便是。” 听到“一起”,蔡琰再次狠狠戳了一下刘协的肋间:“没个正型!” 帮刘协整理了一番衣领,蔡琰又嘱咐:“待这次科举完了,陛下记得给妾身一份试题。” “没问题!” 刘协朝着蔡琰保证,不过转而嘴角便是一丝狡黠的笑容:“但这一次的题目,即便是蔡大家做起来,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 看着天子嘴角那丝笑容,蔡琰便知道,这次参与科举的那帮士子怕是要被天子给坑死了…… 这次科举,刘协自然也不是独自前往。 郭嘉,还有两个“复读生”司马懿和杨修也被刘协一并拉到了考场。 “朕总要检查检查,你们两个跟在朕身边有没有退步。” 司马懿和杨修知道自己也不可能获得名次,但一想到这一次科举中有诸葛亮,二人也都是起了比试一番的心思。 郭嘉本不愿意去。 但天子强逼着,又能如何? 而且天子还专门对郭嘉说道:“此次科举群英荟萃,奉孝不愿意去,想必是害怕自己被比下去吧?” 明知天子是激将法,郭嘉却也还是忍不住,决定与天子一并前往考场。 此次考场戒严,由卫将军董承负责。 董承知道此次科举天子也会前往,更不敢懈怠,所以即便士子人数众多,依旧是完成的十分完美,没有出太大乱子。 考生落座。 钟鸣发题。 庞统、徐庶这些人都是深吸一口气,努力令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便是司马懿、杨修两块“回锅肉”,也是调整了许久,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汉朝第二次科举,开始! 前面十道题,依旧是默写。 和上一届不同的是,十道题目除了律法,也考了一些关于先秦诸子经典的内容。 孔圣他老人家的言论自然谁都会背。 但此次考试,却也考了《孟子》、《荀子》。 甚至于,还有《管子》、《韩非子》。 这些题目都不算太难,但却不免让其中一些别有心思的士子开始猜测,天子如今难道是不打算继续尊崇儒术了不成? 题目虽然样变多,题量也有了长进,但这次士子的质量明显要高于上一届,前面十道默写大家终究基本是拿到了分。 徐庶写完前面的题目后,将卷子翻到了后面。按照第一届科举考试的经验,这后面五道题目,才是重中之重! 果不其然! 仅仅第一道题,就看的徐庶牙疼。 “青州有女,唤作阿云。” “其年方二八,亭亭玉立,美貌多情。阿云小时丧父,过了几年母亲也一并病逝,阿云服丧期未满,叔父贪图钱财,不顾阿云的反对,强行将阿云许配给了一位名唤作韦阿大的男子为妻。” “韦阿大相貌丑陋,阿云“嫌婿陋”,非常不满。为了摆脱这桩婚姻,阿云决定铤而走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云揣着菜刀,悄悄来到韦阿大的家里,趁着韦阿大熟睡,阿云拿起菜刀朝着韦阿大一阵乱砍,被惊醒的韦阿大下意识的翻身起来用手阻挡,被砍掉一根手指。阿云看韦阿大醒来,又惊又怕,丢掉菜刀,扭头就跑。” “事后韦阿大报官,官府很快锁定了阿云。而阿云心中也一直惶恐不安,主动承认了罪行。” 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判刑? “嘶!” 这题……好恶心! 因为伴随着题目的阅读,徐庶脑海中立刻想起建安律中的一条法律—— “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姐、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当判斩立决!” 阿云的罪行,其实可以算作谋杀亲夫,属于“恶逆”,所以应该被判决死刑! 但是…… 《建安律》中还有另一条法律—— 如果子女在为父母守孝期间,自作主张行嫁娶之事,这叫“不孝”。 而且按照汉律,必须是办了正式的结婚仪式而且在嫁到夫家三个月的时间里,必须拜了夫家的主庙才算是正式的夫妻。 阿云被叔父强行许配给韦阿大,并且顶多只是订了婚,换了婚帖,不能算作夫妻,所以也不能被认为是“谋杀亲夫”。 按照这样的逻辑,阿云订亲时——“母服未除,应以凡人论”!订婚无效,所以谈不上谋杀亲夫,可免死! 但这桩判决,还没有完。 按照《建安律》——“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但考虑到阿云有自首情节……按照律法,“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者,从谋杀减二等论。”“有自首情节,免于死罪,并降两等罪。” 也就是说,虽然阿云伤到了韦阿大,但因为其自首,所以要算在“诸谋杀人者,徒三年”的判决范围。 不过这仅仅是一种思路。 徐庶在思考,阿云的行为,到底算不算是自首? 过失伤人或杀人若免除所因之罪,如果本来意欲杀人,但杀人未遂将人伤了,这就不能免除所因之罪吧? 比如说—— “甲跟人斗殴,将人打得鼻子流血,判甲五十大板;乙想要杀人,将人推进井里了,但这人却丝毫未伤,但乙也被判打五十大板。一个是伤人,另一个是杀人未遂,但两人的判决结果却是一样的。这样的判决显然不能服众!” 而阿云一开始明显是奔着要杀掉韦阿大的行为去的,这显然是不能按照寻常“自首情节”去判处。 “嘶!怎么这么难?” 连徐庶都开始叹气,更不论其他人。 便是司马懿、杨修两人都幽怨的看着天子,似乎是在疑惑天子从哪里搞来这么恶心的一道题目。 而刘协却不为所动。 或许在试卷上,这只是一道题目。 但眼下这些参加科举的士子,那可都是要当官的。 将来他们在各自的辖区,总会是碰到比试卷上还要复杂十倍、百倍的案子。 如果连试卷上的题目都做不出,他们如何能去面对治下真正的百姓呢? 而且这道题,本身也没有正确答案。 这道题目考的,便是这些士子对于律法本质的理解。 而且更重要的,这道题目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拷问这些士子——究竟是礼大,还是法大! 若是要处死阿云,便是认为“国家之治乱奉于礼”,要以三纲五常定为律法的核心。 若是要免去阿云罪责,便是认为“分争辩讼,非礼不决,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也。” 和上一届科举试题中的“董黯杀邻案”一样,这道试题,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在探讨礼法的关系。 只不过这道题目明显是要晦涩一些,若非是极其聪明、极端单纯,且还未踏入官场之人,恐怕都不能思索透这道题目的本质。 至少…… 刘协看郭嘉答这道题就答的挺快的…… 郭嘉快速答完这一道题,立刻就将视线放到了第二道题目上—— “请详述肥料的配比,并且写出你认为应该如何改良肥料?” 不是……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郭嘉立刻石化。 如果是写五石散的配比他倒是知道,但这肥料……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本章完) 第310章 卷四 信了!他信了! 第310章 卷四 信了!他信了! 这道题相比于第一道题,总归是没有那么困难。 建安二年大朝会上颁布的肥料等物的制作方法,如今已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凡是稍稍对朝廷之事有些上心的士子,也不至于不知道肥料的配方。 而且朝廷不敢说将肥料已经推广到了每个县城,但至少各郡的治所多有开始用上了肥料,只要稍稍用些心,便能够将这题目答对。 至于改良方法…… 这题和第一题一样,都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刘协在建安一年科举之后,便敏锐的察觉到百姓对科举的题目终归是十分感兴趣。 将这样的题目流传出去,对天下农事总是有益处的。 一张试卷,不该只是校考这些士子,更应该做的,是引发更多百姓将精力投入到具体的事物上去。 郭嘉看完第二道题目,又看向了第三道题目…… “若你妻子的脚踏纺机坏了,请问应该怎么修理?” ??? 和第二道题目一样,这也是将实用之法并作了考试。 只是可惜。 大部分都是将题目押到了曲辕犁上,没想到天子却将脚踏纺车给搬了上来。 这第三题又比第二题稍稍难了一些。 想要答对,就要对脚踏纺车的构造无比清楚,同时明白其工作的原理,这才能够答出这一问。 但无论如何,前面的三道题目,总归是你只要好好打,认真学,都能得分的存在。 真正的分水岭,是在第四题。 老样子。 又是一篇策论。 而且,是一篇带有军事色彩的策论。 “今朝廷欲从并州出兵进攻河北,该如何排兵布阵?” 当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庞统也绷不住了。 “这等军事机密,怎能这般轻易的出现在考场上?” 若是泄露了出去,朝廷该怎么办? 将这样的问题直接放在试卷上,真的好吗? 而知道真正内情的司马懿、杨修、郭嘉三人都是用极为钦佩的眼神看向天子。 “从并州出兵攻打河北……” 这题目若是流传出去,袁绍怕不是真的会相信朝廷要从并州出兵? 到时候袁绍傻乎乎的将兵力堆积到并州,然后朝廷突然进攻中原,袁绍又该如何自处? 可以说,这篇策论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但同时,它也有着所有题目中最大的意义—— 欺骗袁绍! “在天子心目中,战争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 从天子答应帮助孙策进攻袁术的那一刻,这场战争便已经开始了。 将消息泄露给曹操,让曹操去抢夺徐州,引发与袁绍之间的猜忌。 往并州运输钱粮、假借祭拜宗庙的名义经营洛阳。 再到现在,不惜将题目出现在科举考试的试卷上…… 三人自负,如果自己等人是在袁绍那边担任谋士,估计也会被天子欺骗,以为天子真正进攻的方向是并州…… “天子,太可怕了!” 三人既然知道了这片策论没有意义,也都不再绞尽脑汁的在这道题目上费劲,转而看到了压轴大题上面。 “壹加贰加叁加肆加伍加陆加柒加捌加玖加拾……一直加到一百,等于多少?” 纯算术题目! 而且还是一道……挺简单的题目? 唯一的缺点便是,要计算消耗的时间太长! 司马懿估算了时间。 寻常士子答题,光是默写就要耗去一个时辰。 前四道题目中还有一篇策论,少说也要一个半时辰。 真正留给士子解答最后一道题目的,应当只有半个时辰! 要在半个时辰解完这道题目,天子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司马懿突然自信起来。 即便是诸葛孔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道题目做完吧? 而自己在上一届科举中,可是将所有题目都给答完并且答对的! 所以,即便诸葛亮考成今年的状元,应该也是比不上自己吧? 一念至此,司马懿彻底心安。 可就在这时。 隔壁考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下别说连司马懿,便是刘协都皱起了眉头。 好在那阵骚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董承也知道此事怕是惊扰到了天子,便也赶紧过来给天子小声解释情况—— “陛下,是有人要提前交卷,这才引起骚动!” 提前交卷! 司马懿看着自己面前的题目,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不过是过去了两个时辰!距离规定的交卷时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 但现在,居然有人交卷?? 司马懿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一个荒诞的人名。 “董将军,这次提前交卷的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此人。” 董承也知道司马懿问的是谁。 “正是南阳人氏,诸葛孔明!” 司马懿的瞳孔立刻缩到和针尖一般大小,不敢置信的看向隔壁。 …… “孔明,我是真服了!”从考场出来,庞统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 “我最后都差点没算完,你竟然敢提前交卷?” 一旁的徐庶:“士元你先别震惊孔明,我先震惊一下你,你竟然算完了?” 庞统后怕道:“差一点,差一点,最后算出来的答案好生复杂,是四千六百七十二。” “哦!” 徐庶满脸都是尊敬。 但诸葛亮一脸古怪,有些犹豫道:“不是五千零五十吗?” 庞统:? 徐庶:? 徐庶错愕了一下,决定也站诸葛亮这边。 “士元,孔明的这个答案有零有整的,比你这个答案顺眼多了。” “不可能!” 庞统不服,决定再慢慢运算一遍。 这一次,庞统算了一个时辰。 而得出来的答案,则是—— “五千零五十!” 庞统一屁股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而徐庶此刻也询问诸葛亮:“孔明!你算这道题目的时候算了多久?” 诸葛亮再度犹豫,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们事实。 “大概……三息?啊不对,应该是有五息,就是写字了些功夫,用了十息。” “……” 不玩了!回家种地去了!!! …… 不出预料。 第二届的科举,果然是再次引发了一阵热潮。 有买了肥料自己尝味的…… 有买了脚踏纺车回家拆的…… 还有询问究竟谁是阿云的…… 至于最后一道算术题目,其实反倒没人过多关注,因为大家都只以为那道题目是用来拖延大家时间的…… 而第四道策论题目也是迅速流传到了河北,让还在与公孙瓒对峙的袁绍破口大骂:“果然是想从并州攻占河北!朝廷亡我之心不死啊!” 袁绍已经决定,待打完公孙瓒回去后,要在井径、轵关一代多修缮些防御工事,防止朝廷突然从并州突袭! …… 诸葛亮与庞统等人稍稍喝了些酒,便回到住处。 在还未进入屋中时,诸葛亮便看到自己空无一人的住处竟然是灯火通明。 一时间,饶是诸葛亮的心性,此刻也不免有些激动。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内心,诸葛亮这才下定决心进入房门! 果然! 司马懿、杨修、郭嘉三张惨白的脸一同瞪向诸葛亮。 而天子,则是端坐于榻上,看着桌案。 在桌案上放着的,正是诸葛亮科举的试卷。 诸葛亮伏倒在地朝着天子行礼,紧接着便是苦笑道:“陛下,将臣的试卷单独拿出,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你还知道不合规矩?” 刘协反问。 “提前交卷,难道就符合规矩了吗?” 诸葛亮不卑不亢的再度行礼:“朝廷也没有规矩,科举不能提前交卷。” 好像也是…… 毕竟这科举的卷子只有答不完的份,哪里有提前交卷的份? 刘协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笑骂道:“反正从今以后是不允许了,不然影响秩序。” “朕打听过了,你那个考场的士子见到你提前交卷,大都道心崩溃,不少甚至直接在考场大哭……这次事故,算你的!” 诸葛亮尴尬的摸了下鼻尖,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若是只剩半个时辰,臣大不了继续坐在考场。” “但臣答完卷子不过用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又检查了半个时辰……实在有些无趣,这才选择交卷。” 这下,便是刘协也忍不住抬头看向诸葛亮。 都以为诸葛亮是两个时辰交卷。 没成想人家是在一个半时辰内就答完,然后还检查了半个时辰? 不知道为何,刘协此刻忽然想上去揍诸葛亮两拳…… “反正以后绝对不允许提前交卷……算了,估计你以后也没这个机会。” 刘协将诸葛亮的卷子丢回给诸葛亮。 “你给朕旁边这三个人好好解释。” “他们听到你提前交卷,都以为是朕提前给你透露了题目。” “这次,你得还朕个清白!” 诸葛亮这才知道,为何司马懿、杨修等人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他也只能是苦笑:“仲达、德祖,陛下怎会将试卷提前透露给我?你二人实在多心了!” 杨修不信。 “那孔明你且说说,最后一道题目,你是如何那么短的时间算完的?” “……” 诸葛亮知道,自己怕是只能自证了。 “将首尾之数相加,便得到一个一百零一。” “从一到一百,总共有五十个一百零一。” “所以答案就是,五千零五十……” (本章完) 第311章 卷四 四轮车 第311章 卷四 四轮车 “……” 司马懿、杨修、郭嘉都不是笨人。 随着诸葛亮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他们都意识到这种解法——可行! 司马懿也上前询问:“那孔明说说第四问,你如何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第五题司马懿认了。 但是第四题诸葛亮实在答的有些过分! “孔明,你为何说朝廷不应该从并州进攻河北?” 没错。 在这道题目的下方,诸葛亮直接就写下“朝廷不可从并州进攻河北”几个大字。 而且和司马懿、杨修、郭嘉三人直接摆烂不答不同。 诸葛亮在后面还明确写了一篇策问,详述为何不能从并州出兵的理由。 在分析完不能从并州出兵的理由后,诸葛亮更是写道—— “学生建议,先进攻中原,控制河南,之后再以骑兵扫荡河北……” 诸葛亮的策论,赫然是和朝廷的计划一模一样! 如果说天子没透题,属实是让他们难以置信! “确实不能从并州直接进攻河北。” 诸葛亮还不知道朝廷其实已经按照他的策论开始进行筹备,所以一脸严肃道:“陛下,从并州进攻河北,风险实在太大!” “固然能够凭借并州山川之利居高临下扫荡河北。但袁绍一旦竖清壁野,将河北变成白地。之后自己缩在邺城中,反倒是会白白消耗朝廷的国力。” “等到朝廷在河北的大军疲惫后,袁绍就可偷偷遣士卒入壶关,截断井径、轵关两条通路,将河北大军包围。” “故此,还是从河南进攻河北要更加稳妥一些!” 听到诸葛亮如此,司马懿、杨修、郭嘉都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的思路,不但与朝廷预想的一样,甚至还大胆的猜出了袁绍有可能在河北竖清壁野。 现在,即便众人还是心有疑虑,却也不能不信了。 “孔明之才,经天纬地啊!” 至于前三道题目还有更前面的默写,就更没有校考的必要了。 郭嘉郁闷的看着左右的司马懿和杨修,然后再更加郁闷的看向面前的诸葛亮。 在来到关中之前,郭嘉一直认为将来的曹操必然能够在天下当中拥有一席之地。 但来到关中后,见识到贾诩、荀彧、荀攸、钟繇、司马懿、杨修、吕布、张辽这些人后,郭嘉顿时觉得曹操希望渺茫。 加上如今的天子也不是昏庸的天子,朝廷的制度也不是腐朽的制度,郭嘉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大汉还能怎么输? 兴许正如天子规划的那样,等朝廷一旦攒到足够的钱粮之后,便是潜龙出渊,虎啸山林的时候…… 杨修没注意到郭嘉颓废的眼神,而是直接过去一把搂住诸葛亮,顺便揪住诸葛亮的脸蛋弹了两下:“孔明!今年的状元你拿定了!等你当了郎官之后我好歹也是你的前辈,是不是需要宴请我吃一顿?” 司马懿亦是眼前一亮! 他这才意识到,凭借诸葛亮的才能,天子很有可能收为近侍,担任郎官!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等着诸葛亮担任郎官之后,岂不是能有机会欺负诸葛亮了? 诸葛亮面对杨修的盛情邀约,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 杨修:? “不是吧?” “孔明,难道你竟不想要担任郎官,而是想回荆州?” 诸葛亮这是怎么想的? 这可是郎官! 以司马懿、杨修的功勋、资历,只要外放,起步都是一个两千石的太守。 但诸葛亮回到荆州去,能直接坐到南郡太守或者江陵太守的位置上去吗? “行了,德祖不要逼迫孔明。” 还是刘协出来替诸葛亮解围。 “朕之前就已经决定,让孔明考完科举之后就回荆州去继续辅佐皇叔镇守荆州,没想着将他留在中枢当成你二人的玩物!” 诸葛亮对着天子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而杨修、司马懿却倍感无趣。 “孔明,待你回到荆州后,一定要好好钻研朕给你的手札。” “那其中有些东西,是足以颠倒日月,逆转乾坤之物,你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喏!” 刘协起身时,也带走了桌面上诸葛亮的卷子。 “你那篇策论太过重要,朕不会公示于人,你自己也不要往外说。” 诸葛亮这才意识到了什么,鬓尖也是罕见的渗出冷汗:“喏!臣一定守口如瓶!” 刘协不放心,特意安顿了一句:“到荆州也不要说。皇叔、云长、子龙他们倒是没事,朕就怕翼德醉酒的时候口无遮拦。” “喏!臣一定不会透露!” 诸葛亮这样的人,既然对着天子保证,那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刘协点头:“走吧,去外面吃些东西,算是朕提前请你的状元宴!” 诸葛亮苦恼的看着自己的腹部。 “其实方才已经和士元、元直他们吃过了,像红烧肉、醋里脊那些。” “哦?” 刘协怔了一下,随即便询问:“这些菜可合孔明的口味?” 诸葛亮也是实话实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了。” “……” 刘协沉默了一阵,才对诸葛亮说道:“以后多吃些甜食。” ? 诸葛亮虽然不解,却还是俯首应诺下来—— “好!” …… 两个月后。翘首以盼的科举放榜。 将近两万名士子中,合格者共有三千余名士子。 如今的朝廷到底子到底又比建安一年又宽裕了些。 之前只是将前百名士子的姓名作以金榜,布于灞桥。 这一次,却是将三千名士子的名字一同写到了一张百尺绢布上,齐齐公布! 三千名高中的士子! 三千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年轻人! 本来经过两个月,已经稍稍有些平息的长安城再次沸腾起来!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 但大家都知道,眼下这场科举,还没有达到高潮! 因为今年和建安一年一样,同样是没有公布前十名! 这也意味着,今年和建安一年一样,同样是有朝廷官员赞唱姓名! 果然! 刚刚过了中午,就有尚书台的官员走入长安的街巷,备好金饼、珍宝、红,前往了第一家人的驿站。 “河内人司马孚,司马叔达,名列第十!” 早有百姓一同跟随官吏前往,所以当即就有百姓喊出“此人乃上届状元司马懿之弟!” 周围当即一声惊呼,显然是没想到司马氏竟然连着出了两名大才。 而司马孚也是略显羞涩的收受了朝廷官员送来的礼物,并且给周围的百姓分发了一些铜钱。 “汝南人孟建,孟公威,名列第九!” 一旁的诸葛亮、庞统、徐庶纷纷朝着孟建道喜。 孟建本来还挺高兴的,但看到这三人朝着自己道喜也是一脸郁闷:“你们三个够了!灞桥金榜上没有你们的姓名,必然是在赞唱之列,何必要这时与我道谢?” 三人自然知道自己没有不中的可能,也是和孟建打闹一番。 至于崔钧、石韬,两人也都在前五十之列,所以一伙人自是愈发的喜气洋洋。 “河东人裴潜,裴文行,名列第八!” “广汉人秦宓,秦子敕,名列第七!” “犍为人杨洪,杨季休,名列第六!” “……”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赞唱,本来胸有成竹的庞统、徐庶也开始有些慌乱。 好在到了第四名的时候,终于是念出了徐庶的名字。 “颍川人徐庶,徐元直,名列第四!” 听到自己名字被念出,徐庶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惜没有进入前三……” 听到徐庶的自言自语,身边的几名友人都用不善的眼神瞪着徐庶。 “太原温恢,温曼基,名列第三!” 终于念到前三名! 一侧的庞统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究竟能不能够被赞唱。 “襄阳庞统,庞士元,名列第二!” 第二名! 庞统终究没忍住,眼泪“忽”的就湿润了整个眼眶。 这样的等待……实在太他娘折磨人了! 前来报喜的官员照例给庞统送上十块金饼以及一件用珍宝装饰的黄金凤凰交予庞统。 七彩琉璃金凤凰! 这凤凰张开了双翅,作振翅高飞状,倒也算是一个好彩头。 徐庶见状,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一柄龙纹宝剑:“士元不愧是榜眼,你这宝物看着就比我的珍贵!” 同时,徐庶也将目光放在了诸葛亮身上。 “连士元都这般,孔明的那还了得?” 诸葛亮淡淡微笑,表示不在乎这些虚礼。 可给庞统送完金凤之后,那些尚书台的官吏竟然直接离开,留下风中凌乱的众人。 “不是!” “今年的状元到底是谁啊?” “就是!上次也是这样!为何每次这状元这般神秘?” “……” 周围的百姓无不愤慨,可尚书台的官吏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回到官服衙门。 庞统、徐庶等人对朝廷的这幅做派也是有些无语:“状元到底是不是孔明?到了这个时候还掩饰什么???” …… 就在众人骂骂咧咧的时候,司马懿也郁闷的正往诸葛亮的住处赶来。 “天子这次怎么这么小气,只送给孔明一辆四轮车?” “而且为何,还点名一定要我亲自来送……” (本章完) 第312章 卷四 败亡 第312章 卷四 败亡 “孔明,还你的四轮车。” 司马懿将四轮车丢给诸葛亮,然后按照天子的说法:“天子让你将这四轮车烧了。” 送来了礼物,却又要将其烧了…… 诸葛亮虽不知天子是何意,却还是乖乖听话一把火将这四轮车点燃。 “仲达,陛下究竟是何意?” “谁知道,说不定是让你多锻炼,以后不要只能坐在四轮车上行事。” 司马懿诧异的打量诸葛亮:“孔明,你身体不好?” “……” 诸葛亮无言,只是伸长手臂,然后一曲。 司马懿上前一摸,却是满满的腱子肉。 “怪事。” 不过二人也不打算深究。 诸葛亮此刻低声询问司马懿:“陛下究竟何时准备用兵?” “不会太久的,陛下比我们还要着急。而且随着曲辕犁、肥料那些东西的推广,朝廷钱粮积累的速度不会慢。” 司马懿料到诸葛亮也已经猜到了将来朝廷的动向,所以倒不怎么意外。 “陛下追求速胜,一旦开战,必然是要彻底平定整个北方。” “袁绍、曹操,自有关中大军对付。但那江东孙策也不是等闲之辈,待孔明回到荆州后,还望一定要小心提防,不要对孙策起了轻视之心。” 诸葛亮点头:“如今文聘将军镇守江陵,又有甘宁将军领水军拱卫荆南,断不会让孙策有机会偷袭荆州。” “那就好。” 听到诸葛亮心中有数,司马懿也不再多言。 随即,司马懿便朝着诸葛亮拱手:“孔明,珍重!” “待天下彻底平定,汉室彻底光复后,再与你促膝长谈。” 诸葛亮闻言,亦是拱手朝着司马懿行礼:“天下安定之后,自该如此!”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都在期盼着将来的安宁。 …… 而在易京,一场举世瞩目的战事也将要结束。 公孙瓒被袁绍已经围困将近一年,他想要领兵突围,却被长吏关靖劝谏道:“现在您的将士都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他们之所以能固守是顾惜他们的故乡老少,而把将军您当成主心骨,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会退兵,四方军队一定又可以会合了。若将军现在弃易京而走,军队会失去后镇,易京覆灭指日可待。将军失去根基,流落荒野,怎么成就事业呢?” 公孙瓒这才作罢,只是让自己的儿子公孙续前去联系黑山军首领张燕,请求张燕前来救援。 援兵还没到,公孙瓒梦到蓟县崩塌,认为必败,写信给公孙续—— “袁氏之攻,犹如神鬼,地下闻其鼓角,楼上见其冲梯。时间紧急,感情无依。你要拼命求告张燕,飞奔前去告急。父子天然之情,无须言语也会有所感应。请火速带五千铁骑到北边的低湿地带,点火为号,我会从城内杀出,振奋神威,在那里决一死战。不然,我死之后,天下虽大,你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岂料这封信被袁绍截获,袁绍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在城外点火。公孙瓒看到后,立刻引兵而出,结果却大败于袁绍,不得已只能是退回到易京城中。 一场大败,公孙瓒军彻底没了斗志,而袁绍军却是斗志昂扬。 袁绍于是掘地道到城楼下,毁坏其望楼,渐渐到达中央的土丘。 看着袁绍逐渐逼近,公孙瓒便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了胜算。 独自前往宫室,公孙瓒缢杀了自己的姐妹、妻妾、儿女,便直接点火焚烧了楼台。 待袁绍抵达后,公孙瓒已经身亡。 袁绍的士卒登台将公孙瓒的首级割下献给袁绍,袁绍也将其送到了邺城,当成了自己的功绩。 公孙瓒死后,关靖叹息道:“之前我若不阻止将军行动,未必不能成功。我听说君子使他人陷入危难,必当患难与共,岂可以独自存活呢!” 于是,关靖便骑马冲入袁军士卒中,横死当场。 公孙瓒部将田楷,亦是在与袁绍的交战中当场身死。 至此,公孙瓒势力彻底灭亡,袁绍也终于是彻底占据了河北。 唯有公孙瓒之子公孙续独自存活,听到父亲公孙瓒已经身死,不由方寸大乱。 公孙续想要前往草原投奔南匈奴的屠各部,却被身边人劝道:“南匈奴本就听命于袁绍,公子前往那里,又哪里有可能活命呢?” “既然如此,倒不如经由张燕的地盘从雁门回到关内,去并州请求朝廷庇护。” 公孙续答应了此事,便朝着南面逃命。 驻守太原的郝昭、郭淮听到公孙瓒之子公孙续亡命前来,也都不敢怠慢,赶紧奉上热汤衣食,予以庇护。 公孙续吃着热食也是忍不住哭泣:“吾一路狼狈,今日始知家在何处啊!” 其情感深切,惹得郝昭、郭淮也是一并落泪。 之后钟繇赶到太原,顺便也带来了天子的旨意。 天子命公孙续继承公孙瓒的蓟侯爵位,并追封公孙瓒为镇北将军、幽州牧。 公孙续自是谢恩。 但之后,公孙续便恳求朝廷能够为其父公孙瓒出兵,讨伐袁绍。 钟繇也是少数知道朝廷战略之人,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公孙续。 “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贸然出兵,一旦不能速胜,就要和袁绍陷入僵持。 到时候,整个北方的汉人百姓都将陷入一场噩梦! 公孙续仍不死心,甚至认为朝廷失去了进取之心。 “如今袁绍已得幽州,并且开始和鲜卑、乌桓进行了联络,难道朝廷要等着袁绍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组成联盟吗?” 钟繇面色一变。 “袁绍勾结了乌桓、鲜卑?” “我从北方逃亡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消息。” 公孙续先朝着钟繇解释乌桓的情况—— “昔日有辽西乌桓大人,曰丘力居,统领五千户,自称为王。辽东属国乌桓大人,曰苏仆延,统领一千多户,自称峭王;右北平乌桓大人,曰乌延,统领八百多户,自称汗鲁王。这便是乌桓三部。” “待丘力居死后,其子楼班年幼,便由侄子蹋顿继承其大位。” “我听闻袁绍已经给蹋顿、苏仆延、乌延三人分别赠予了单于称号及印绶,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袁绍是在争取乌桓的势力吗?” 前有南匈奴。 后有乌桓。 之后还有可能是鲜卑…… 钟繇听后不敢大意,决定将公孙续送往长安,由天子亲自定夺。 公孙续抵达长安之后,见到天子,立即又是一阵哭泣。 天子安慰之后,便询问起北方的状况。 这次,公孙续说的更为详细—— 乌桓、鲜卑,都是昔日东胡之后。 汉初,东胡被匈奴击破,他们只能是一路东迁,迁徙到了乌桓山和鲜卑山附近,并以山名为族群名,留在当地休养生息。 之后,随着匈奴被大汉干翻,这两支部落也是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 虽然后汉朝廷立国的时候都能稳压对方一头,并且设置了鲜卑大都护、护乌桓校尉等职监视两部。但随着朝廷日渐衰弱,两个游牧部落终究都脱离了大汉的掌控。 尤其是鲜卑。 在四十年前,出现了一个叫檀石槐的猛人,直接统一了鲜卑各部,形成一个“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的庞然大物。 幸好檀石槐死后,鲜卑就开始分裂。 西部鲜卑叛离。 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个集团: 一是檀石槐的孙子步度根集团,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一带。 二是轲比能集团,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 三是原来联盟“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集团,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 现在袁绍已经开始拉拢乌桓的三名部落大人,分别赠其单于之号。那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与鲜卑接触,引为助力! “鲜卑啊……” 刘协听到这个名号,明显有些失神。 五胡乱华。 其实也要分一个轻重缓急。 “五胡”,即匈奴、鲜卑、羯、羌、氐。 匈奴、羯、羌、氐等族虽然凶猛,却是来也匆匆,却也匆匆,基本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唯有鲜卑,是真正做到了入主中原,建立了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南凉、西秦、北魏等数个国家。 尤其是北魏,其分裂出的北周,更是孕育出了隋、唐两个帝国。 甚至之后,鲜卑各部仍不安分。 大唐的对手吐谷浑,便是由慕容鲜卑的一支建立。 大宋的对手西夏,便是由拓跋鲜卑的一支建立。 …… 其生命力之顽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对于这样的敌人,其实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看来朕也不能只顾着中原战事了……” 刘协思索过后,决定将法正、孟达召回长安。 既然袁绍将主意再次打到了北方草原部落身上,刘协总不能坐视其继续在北面搅动风云。 至少,刘协不能坐视袁绍为了拉拢这些游牧部落,提供技术、文明使其壮大。 “法正、孟达久在凉州,这些年来总该是与西部鲜卑接触过。” “无论如何,也该将这些人聚在一起,给东面的鲜卑制造一些麻烦。” (本章完) 第313章 卷四 鲜卑 第313章 卷四 鲜卑 法正、孟达听闻自己因边疆之事被征召入朝,亦是做足了准备,将鲜卑之事打探的更加清楚,并写成公文呈报天子—— 鲜卑之前虽然已成气候,但真正崛起,还是凭借着前代君主檀石槐的雄才大略。 此人一统鲜卑各部,尽占匈奴之地,在弹汗山建立王庭,并且拒绝了汉桓帝“封王与和亲”的提议,不为汉室藩属,建立东、中、西三部,各置大人统领。 檀石槐的出身就颇具传奇色彩。 他的父亲名叫投鹿侯,在匈奴从军三年期间,投鹿侯的妻子在家中就生下了孩子。 投鹿侯回来后,感到奇怪,想杀掉孩子。而他的妻子说她曾经在大白天走路,听到雷响,就抬头朝天上看,刚好有冰雹掉进嘴里,她就吞了下去,接着就怀了孕,十个月后生下孩子…… 投鹿侯不信,就将孩子丢掉。还是他的妻子私下告诉娘家人,要他们收养,并取名为檀石槐。 檀石槐制定法令,审理诉讼,没有人敢违犯,于是被推举为部落首领,并在之后的征讨中逐渐统一了鲜卑各部。 之后,檀石槐更是每年都要洗劫大汉边境。幽州、凉州、并州的百姓死伤惨重。 熹平六年,灵帝不堪其扰,决定派遣乌丸校尉夏育由高柳出发,破鲜卑中郎将田晏由云中出发,匈奴中郎将臧旻率领南匈奴的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由雁门出发,各自率领骑兵一万多人,三路分兵出塞,意欲推进二千余里。 檀石槐命令东、中、西等三部首领各自率领部众迎战。夏育等人遭到惨败,甚至连符节和辎重全都丧失,各自带领骑兵数十人逃命奔回,汉军士兵仅战死的人就多达十分之七八,只有十分之一的汉军士兵回到汉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黄巾之乱爆发的前夕,也就是光和四年的时候,檀石槐就已经去世,时年四十五岁。 其子和连才能远不及檀石槐,在劫掠北地郡的时候就被射死。 和连之子骞曼年小,兄子魁头代立。后蹇曼长大,与魁头争国,部众离散。魁头死,弟步度根立。 之后,鲜卑便正式分裂。 占据朔方、武威北部的西部鲜卑。 占据云中、定襄、雁门的步度根部。 占据代郡、上谷的轲比能部。 以及位于辽西、右北平等地的东部鲜卑。 这,便是如今鲜卑的势力分布。 “袁绍已经拉拢了乌桓三部。” “之前安邑一战,他应该已经认识到骑兵在平原作战的重要性。” “但他也知道,即便他已经夺下幽州。朕不会给他时间,让他去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骑兵。” “既然如此,他便去拉拢乌桓,想要借助乌桓的骑兵来对抗朝廷。” 刘协立刻洞悉了袁绍的小算盘。 而且乌桓也能够增强袁绍在河北的话语权,帮助袁绍压过河北的士族。 所以对于袁绍拉拢乌桓,刘协并不感到意外,也并不觉得有多么难缠。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个虽然分裂,但却当过草原霸主的鲜卑。 “若是袁绍真的和鲜卑勾搭在一起,其很有可能联络鲜卑,在北地郡、上郡一带开辟第二战场。” “甚至,还有可能是直接进攻凉州,开辟第三战场。” “若真是那样,还真有可能会让朝廷自顾不暇。” 刘协召来贾诩、司马懿等人,将公孙续带来的情报告知他们。 “袁绍即便得到乌桓相助,也不过是正面战场上多了一股骑兵……而且乌桓内部分裂成三王,必然会有猜忌,没什么好惧怕的。” “但鲜卑不同,其势力遍布北方,横亘漠南。若是袁绍能够取得鲜卑的支持,就有可能牵扯朝廷的兵力,这绝对不是朕能够容忍的。” 贾诩还好,毕竟是凉州人,深知大汉边患之严重。 无非只是因为大汉如今内部崩坏,情况更为严重,这才没人将精力放在边疆。 但司马懿还是第一次接触有关于边防异族的情报。 “汉室之地,竟已成了这般?” 凉州的张掖属国、武威北部。 并州的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西河、上郡。 幽州的代郡、上谷、右北平、辽西。 这些汉人郡县所在的故土,竟然都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南匈奴、鲜卑、乌桓等部族占据! 而在知道檀石槐的情报后,司马懿更是一头冷汗。 “天佑大汉!” 若是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一个等于全盛时期的匈奴突然进攻河北,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司马懿也立刻谏言天子,请求天子立即开始管控边境事务。 倘若大汉的北部再次出现一个庞大的草原帝国,那对于汉人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朕已经将法正、孟达召回长安。” 刘协示意司马懿稍安勿躁。 “好在鲜卑各部如今终究是处于分裂的状态,而且其土地辽阔,即便是袁绍派遣使者,也不可能直接派往鲜卑各部,与各部大人达成协议。” 现在。 随着袁绍消灭掉公孙瓒,这也意味着朝廷与袁绍决战的日期越来越近。 袁绍清楚,刘协不可能给他训练骑兵的时间。 刘协也清楚,袁绍不可能会选择坐以待毙。这个时候,就已经到了放置筹码的时候。 袁绍将乌桓的三枚筹码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现在又开始盯着鲜卑那几枚筹码。 这个时候,即便刘协不需要鲜卑的这几枚筹码,他也不可能坐视袁绍将这些筹码全部放在自己盘子里。 正所谓“朕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就比如之前安邑之战之后,刘协曾拿沮授换取淳于琼。 淳于琼对朝廷有用吗? 或者说,淳于琼的个人才智和价值,能比的上沮授吗? 但刘协依旧要做出这个交换。 因为淳于琼对朝廷的价值不过是锦上添,但对于袁绍的价值却是雪中送炭。 同样的,还有夏侯惇、郭嘉。 刘协有没有这两人无所谓。 但曹操没有这两人,就好似成了瘸了一条腿的瘸子。 现在也是。 刘协可以不用鲜卑,却也不能让鲜卑被袁绍给拉拢过去,让袁绍利用鲜卑给自己造成麻烦。 “待法正、孟达二人回来后,朕会派遣他们为使者,出使步度根部。” 鲜卑如今分裂成了四个部分。 其中,西部鲜卑、东部鲜卑,都只是些部落的聚合体,而且分别处于最西端和最东端,左右不了大事。 真正能够左右局势的,还是步度根与轲比能。 “此外,朕想要给南匈奴派遣使者。” 自安邑之战后,南匈奴部折了一名右贤王,如今也只能是躲在西河郡的南匈奴王庭中舔舐伤口。 “只要能够让鲜卑的步度根、南匈奴的呼厨泉老老实实的,那就算袁绍拉拢了乌桓部,依旧没什么作用。” 贾诩、司马懿都惊叹于天子竟敢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塞外部落的关系。 北方局势,虽然看似复杂,但现在主要就牵扯到了三个人—— 南匈奴单于呼厨泉。 西鲜卑部,继承了檀石槐血脉的步度根。 东鲜卑部,现如今鲜卑部落中威望最高,同时也是最有才能的轲比能。 而听天子的意思,显然是要将筹码放在呼厨泉与步度根身上。 “臣愿意担任使者,前去南匈奴与西鲜卑游说!” 司马懿再次请命。 显然,他是对当汉使貌似有点上瘾了…… “不用,朕既然召来了法正与孟达,便已决定将此事交给他们。” 法正和孟达在凉州待了这么久,而且他们既然能够搜集到如此详细的鲜卑情报,显然是对鲜卑这类异族有着极深的认识。 当使者这种事,依仗的往往不是聪明才智,而是对于情报的掌握。 刘协虽然相信凭借着司马懿的性格,是断不会发扬汉使传统,做出“睡对面单于老妈或者老婆”一类的事情。却也不太希望司马懿真的前往危机四伏的异族王庭当中。 当汉使这种事,还是交由法正、孟达这类功利之人前往最为合适。 “仲达还是专心于政务,继续给朝廷积蓄钱粮。” 而刘协此刻看了眼贾诩,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定—— “明年年底!” “最迟,明年年底!” “朝廷便要发动战事,彻底击溃袁绍!” ! 这还是天子,第一次谈起进攻袁绍的具体时间! 明年年底,也就是建安四年的年底,就要开始发动战事! 司马懿等年轻人都是极为兴奋,唯有贾诩担忧的看了眼天子。 他觉得,天子,给自己的压力,有些太大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征讨袁绍的时间完全可以延后到建安五年甚至建安六年。 但既然天子已经说出这个日期,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王者之师,自该堂堂正正! 建安四年年末,便是朝廷要进攻河北的日子!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要在这最后一年里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为朝廷击溃袁绍做好最后的准备! “喏!” —————— 为了方便读者大大阅读,凉州、并州、幽州的郡县图我发在书评区置顶了,大家可以自行观看查阅~ (本章完) 第314章 卷四 对待野兽,要用火! 第314章 卷四 对待野兽,要用火! “不是……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长安吗?” 法正和孟达数年没有回到关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长安川流不息的人群。 当时他们离开的时候,正是关中最为残破的时候。 虽没有到“岁大饥、人相食”的地步,却也绝对称不上有多繁华。 但这次。 他们从凉州方向而来,乃是由最西面的雍门进入长安,而这里一进来便是长安的西市。 大量的胡商、蜀商聚在这里,不断吆喝售卖着手中的货物。 熙熙攘攘的街道,对法正、孟达而言当真是恍如隔世。 “这便是汉室中兴,天下太平的迹象啊!” 法正转悠了一圈,也是立即疾步朝着未央宫走去。 “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次应当尽快完成天子所托,制衡草原诸部,以得国治,以得太平!” 孟达轻笑,却也是追了上去:“可惜孟起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然那小子也不至于在凉州那般猖狂。” “迟早的事。” 法正想起马超桀骜不驯的样子也是好笑。 “将来大战,天子必然要速胜袁绍,自然也是要将全部成建制的兵力调往河北。” “孟起身为柱国之一,肯定也是要参战的!” 孟达惊异的看着法正:“孝直何以为天子将来要速胜袁绍?” “若不是要速胜,何必要将我们从凉州召来呢?” 法正自信道:“天子谋划这么久,是断不可能给袁绍留下喘息的机会的,你不信的话且好好看着便是!” 二人步入宫中,刘协也早在宫中设宴相迎。 询问了几句凉州的情况,刘协便再次打问起关于北方鲜卑的情况。 “看样子,孝直和子敬已经将鲜卑情况彻底摸透了。” 天子对法正、孟达的情报工作给予了高度表扬,使得两个年轻人也是涨红了脸,带着不好意思朝着刘协道谢。 “但如今袁绍既然已经开始和草原诸部接触,那朝廷也不能无动于衷。” “乌桓三部与统领东部鲜卑的轲比能部暂时难以接触,既然如此,首要还是南匈奴与西部鲜卑的步度根部。” 刘协看着两人:“时间紧迫,朕打算让你们各自出使两部,不求能够让南匈奴和西鲜卑听命于朝廷,至少也要让他们不偏向于袁绍,不让他们在朝廷与袁绍作战的时候从北面骚扰关中或者凉州。” 法正、孟达闻言,都是表情严肃:“喏!” “朕此次,各自给你们配了一名副使,寻常甲士若干。” “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成,也不要丢了性命,安然归来即可。” 听到天子的话语,法正、孟达各自内心再次暖洋洋的:“喏!” 给法正配的副使,便是公孙瓒之子公孙续。 公孙续跟随其父公孙瓒经常与鲜卑作战,英勇有气力,而且凭借着公孙瓒的名声也能够震慑鲜卑,故此可以一并前往西鲜卑的步度根处。 给孟达配的副使,则是今年科举的第四名徐庶。 刘协还特意将徐庶召来,给孟达介绍。 “元直少年时担任过游侠,之后却折节学问,潜心研究学问,如今已是颇有学问。若是路上遇到犹豫不决之事,可尽信元直之言!” 孟达听说徐庶是这次科举的第四名,崇敬之情也是油然而生。 他与法正虽然远在凉州,却也知道科举一事,更见过科举的士子。 建安一年科举考试中排名第十的士子杨秋,之后便被分派到了凉州。 在凉州期间,杨秋不但能够爱护百姓,也能够征讨北面来犯的鲜卑胡羌,可谓俊才良将。 第十名都那般厉害,第四名岂不更是大才? 徐庶听到自己被挑选为汉使,亦是欣然向往。 如今诸葛亮回到了荆州,庞统被丢到了雒阳,崔钧、石韬、孟建也各自有了去处,唯有他一人还没“就业”。 加上徐庶到底担任过游侠,总是有股少年意气,常常幻想能够效仿张骞、苏武那样的经历。如今有此良机,自是欣然应下此事。 人员齐备,刘协又将四人叫到一起,教了他们一套话术。 “以这般言论,即便不能够降服两支部落,却也能够让他们心有忌惮。” 四人听到天子授术,都是眼前一亮。 尤其是法正。 他本来还担忧自己不能说服步度根,白白丢了这次功劳,甚至坏了朝廷大局。 但倘若按照天子的方法,还真有可能让西鲜卑投鼠忌器,不敢忤逆天子。 四人匆匆修整了几日,便带上大汉节杖,走秦直道,通往北方。 四人都是热血青年,年纪大都相仿。 法正、孟达颇有功利之心,徐庶亦是想要大展身手,而公孙续则是想着要为父亲公孙瓒报仇,复仇之心颇为急切。所以也算是志趣相投,很快便聊到一处。 两拨使者乘坐马车,走在秦直道上的时候,久在中原的徐庶突然感慨:“当年祖龙修筑此道之时,尽头之处的云中等地都还是汉人。哪怕是到了后汉立国之时,也不敢有胡人在关内显露踪迹……但现在,却尽被胡虏占据,当真可恨!” 孟达闻言笑了几声:“莫说是后汉立国之时如此,便是二十年前的大汉都不是这样。” 孟达的父亲孟佗曾经担任凉州刺史。 那时候,孟佗甚至曾遣从事任涉率五百敦煌兵马,戊己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率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共三万余人,讨伐杀侄自立的疏勒王和得! 只可惜当时攻打桢中城时,连攻四十多日无法攻克,不得不引军撤退。 虽然最后没能再次扬威西域,但那时的大汉好歹是真的敢随便招呼小弟出去揍人。 但现在的大汉,却是没有那个能力和气魄了。 “总有一日,我要继承父亲遗志,使大汉的旗帜再次插满西域!” 孟达志气满满,而徐庶这个中原人却是满眼的羡慕。 “若是我有朝一日也能够前往西域就好了。” 孟达见徐庶似乎意动,也是赶紧朝着徐庶介绍宣传起来。 “西域现在小国林立,真正有影响力的其实也就焉耆、龟兹那几个地方……” “在西域往西,便是由昔日被匈奴赶走的大月氏建立的贵霜,再往西,便是安息……” 说到这,孟达嘴角局促的闪过一丝笑意:“从安息国流传过一些女奴,唤作“菩萨蛮”!那长的与中原人和西域人都是迥然不同,不但有一头金发,眸子湛蓝,全身上下的肌肤也都是白的发亮!” 徐庶闻言也露出同样局促的笑容来:“子敬怎么知道?莫非……”“正是!” 孟达洋洋得意:“元直若是想要,等下次再有胡商入关的时候,我给你留两个。” “这不合适!” “哪里有不合适?都是自家兄弟!” “……” 两伙人说说笑笑,最终还是在肤施分手。 此地继续往北走,便到了云中,到了西鲜卑所在。 往西走,过了大河就是西河,便是南匈奴王庭所在的美稷县。 “诸位!” 法正、公孙续与孟达、徐庶作别。 “待助天子平定天下后,西域见!” 得到西域,才是大汉真正强盛起来的象征,也才是他们这些渴望建功立业之人真正该去的地方! 但正如法正所说,他们总该是要将中原平定,这才有资格前去经营西域! “西域见!” 徐庶听了一路的西域,已经彻底将诸葛亮、庞统等人抛在了脑后…… 大丈夫,将来合该是前往西域,提三尺剑,以立不世之功! “只要按照天子之法应对南匈奴与西鲜卑,必然能够不辱使命!” …… 又是一段路程。 得益于秦直道的助力,终是法正、公孙续先行赶往了云中郡。 步度根部听闻是有汉使前往,亦是无比紧张,没有急着会见法正等人,而是先与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自檀石槐统一鲜卑之后,虽然又再次陷入分裂,但其制度却也保持了下来。 鲜卑首领名曰单于,统领最为强盛的本部兵马。 之后又设有“大人”,统治周围部落、兵马,听命于鲜卑单于。 每遇大事,单于都会征召大人商讨,这一次也不意外。 步度根传唤部落中的“大人”们一并商议,猜测朝廷突然派遣使者的意图。 “大致是因为公孙瓒败亡,朝廷终于坐不住了。” 开口的是扶罗韩。 扶罗韩身材矮小,相貌却无比凶悍,乃是步度根的中兄,同时也是西鲜卑当中除了单于步度根以外的最强大人,拥兵数万。 公孙瓒在草原上毕竟颇具名声,所以他的败亡对于草原诸部而言同样是一桩大事。 “据说袁绍在公孙瓒败亡后联络了东面的那帮乌桓人。估计是大汉的那个圣天子坐不住了,开始想要拉拢我们!” 大汉天子曾经在河东击溃南匈奴,其麾下大将吕布更是阵斩了一名南匈奴单于,一名南匈奴右贤王,这在草原上都已不是秘密。所以即便是鲜卑,也对那位大汉天子充满了畏惧和敬意。 草原法则,便是弱肉强食。 南匈奴虽然已经没落,但鲜卑如今也已经分裂,不复檀石槐时期的强盛。 让西鲜卑和南匈奴打一仗,最后的胜算其实还真不好说。 而大汉天子既然能干翻南匈奴,自然也有能力干翻西鲜卑。 并且…… 昔日董卓担任并州刺史的时候,其麾下的西凉铁骑专门打的就是鲜卑人。对于西凉铁骑的恐惧,终究还是深深埋藏在这些鲜卑大人的心中。 对于能够轻易干翻自己的人,无论对方是汉人皇帝还是匈奴单于,鲜卑人都不会傻乎乎冲上去狂吠。 步度根听到扶罗韩这么说,也是认同的点点头。 不然的话,大汉天子也没必要专门遣使者来到云中不是? 步度根再次询问扶罗韩:“那依兄长看,我应该怎么应对汉人派来的使者呢?” 扶罗韩眼中透出贪婪的神色! “单于,这绝对是我们部落的机会!” “汉人拉拢我们,基本都要奉上利好。” “袁绍为了拉拢乌桓,就提供给了乌桓不少粮食还有铁制的武器!” “而那位大汉天子明显比之袁绍更为富有,说不定能够开出更加丰厚的报酬啊!” 步度根顿时反应过来! 是啊! 机会! 说不定,就能凭借着这次机会,为自己的部落争取来大量的武器、甲胄、布匹……将部族彻底壮大! 然后,就能彻底弄死东面的轲比能,恢复自己祖父檀石槐的版图,使鲜卑再一次伟大! 而自己,说不定也会成为匈奴的冒顿单于、老上单于那种在草原上代代相传的雄主! “这确实是天赐良机!” 步度根已经决定。 先不管这帮汉使提什么要求,反正自己先将汉人的武器装备和钱粮财物弄到手,壮大部族再说! 决定之后,步度根这才在自己的王帐中迎见法正、公孙续一行汉使。 …… 足足三十方丈的鲜卑王帐立于县城旁边。 云中县,昔日由赵武灵王营建,作为云中郡的郡治。只可惜现在早已残破,城内几乎没有人烟。 法正、公孙续远远看着那面望帐,在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被腥臊气味糊住了喉咙。 在那王帐外,就堆放着大量的羊皮和白骨。 那些白骨,有牛,有羊,也有人。 反观王帐,便是用来捆缚木头的丝线都是用黄金制作的。 二人纷纷想到之前在长安城中拜见天子时,曾见过的那熙熙攘攘的长安城和略显破败的未央宫…… 走入王帐,其内虽有烛火照射,却还是有些黑暗。灯火恍的帐内那些鲜卑大人就好像罗刹恶鬼一般面目可憎。 “汉使法正奉大汉天子之命,前来拜会鲜卑头领!” 自始至终,法正的脊梁都挺的笔直。 在凉州之时,他和胡人打过太多交道了。 对待他们,汉人那套礼仪道德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一旦被他们发现半点软弱,那迎接自己的就是对方残忍的撕咬与啃食! 对待野兽,别无他法。 唯有以烈火烹之! 今天手腕好多了,恢复更新!另外才发现本书已诞生第一位舵主——“我的魔法海螺”!感谢海螺大大! (本章完) 第315章 卷四 大汉的狗 第315章 卷四 大汉的狗 “大胆!” 法正的态度毫无疑问是气刹了这些鲜卑大人。 其中一人首先发难:“我大单于与汉天子同样尊贵,汝竟不行君臣之礼?” 法正冷笑:“昔日檀石槐向我大汉孝桓皇帝进贡却被拒绝,致使鲜卑至今不是我大汉藩属,左右不过一夷狄而已!区区一夷狄首领,如何敢与天子相提并论?” 虽然当年是汉桓帝主动要给檀石槐赐予单于号被拒,而非檀石槐要朝汉桓帝进贡而被拒,但这些鲜卑大人因为没有文字传承,总归是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他们只是听法正言语猖狂,顿时气急败坏。 “安敢辱我大单于!” 当即,已然是有人抽刀! 刀锋出鞘的声音格外缓慢,仿佛是将两把骨头交替摩擦,传出磨人耳朵的声音。 但无论是法正亦是公孙续,都面无表情。 直到…… 虽然有些黑暗,但公孙续还是认出了对方:“汝是翼圭?” 那被称作“翼圭”的拔刀之人本还没有认出公孙续。 直到公孙续出声,对方才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果然是你。” 公孙续也是好笑起来:“六年前你率领本部兵马入袭代郡,被吾父驱逐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上一次,我记得你逃的飞快,连追都追不上。怎么,现在竟然敢朝我亮刀子?” 公孙瓒镇守幽州,草原诸部基本都被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击溃过。 西鲜卑,自然也不例外! “汝是公孙瓒之子?” 那人惊的失声,直接忍不住喊出了声! 公孙瓒!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鲜卑大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昔日的凉州刺史董卓距他们太过遥远。 但公孙瓒却是真的收拾过这些鲜卑部落。 即便公孙瓒后来自甘堕落,退往易京固守,但草原上依旧还有着白马义从的传说! 见是“故人”之子,翼圭拔刀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原地,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而法正见公孙续用公孙瓒之名镇住对方,在气势上先声夺人,亦是朝前一步,下巴微微扬起—— “阁下要对我这个汉使用刀?”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汝等,是在向大汉宣战!” ! 一道闷雷炸响在鲜卑王帐中。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都慌乱的看向步度根。 即便是鲜卑最强盛的时候,也就是檀石槐统一草原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和大汉宣战,更何况是现在? 虽然从南面传来的种种消息都让他们知道大汉这个巨人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可即便如此,大汉也不是他们这支部族能够招惹的存在。 便是步度根也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中兄扶罗韩。 汉使……不该是来送温暖的吗? 汉使……不该是求着自己去对付乌桓吗? 这现在上来直接宣战是怎么回事? 扶罗韩见法正的气势已经占据上风,便知道不能够令其继续占据优势,掌握先机。 于是这位西鲜卑的二号人物也是摇头道:“汉使何必这般故弄玄虚?” “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大汉朝廷派遣汉使的用意吗?” “不过是防止我们被袁绍拉拢,帮着袁绍对付朝廷罢了。现在朝廷本是有求于我们,怎么到了汉使的口中,却成了我们位于劣势呢?” 随着扶罗韩的话语,诸多鲜卑大人的腰杆又慢慢挺了起来。 正是! 明明是大汉朝廷有求于他们,怎么能够被区区一个汉使吓到呢? 便是步度根也表情舒畅起来,意识到情况一直都在掌握当中。 “呵。” 但随着法正的一声讥笑,王帐内又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 …… 步度根很想问一句“汉使何故发笑”,却又害怕正中对方下怀,失去了主动权。 而扶罗韩也不知道法正究竟想要说什么,便干脆沉默。 好在汉朝使者这边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 副使公孙续再次冷笑:“谁告诉你们,天子派我们前来是打算有求于你们?” “你们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重!” “夷狄终究是夷狄,就算再多,也不过是多了些不能吃的牲畜罢了!如何能够让天子将你们放在眼中!” 将夷狄比作不能吃的牲畜! 一时间,饶是这些鲜卑大人畏惧于汉室积累下的名望,却也愤恨的看着站在中央的一群汉使。 法正、公孙续对于众人的反应依旧不放在眼中。 华夏贵胄高于夷狄戎犬! 这本就是大汉如今所有士人百姓的共识! 便是昔日强大的老对手匈奴都被大汉打趴下,更何况是其他人?即便是面对曾经统一辉煌过的鲜卑,两人的态度也始终一致! 法正眼看周围逐渐剑拔弩张起来,这才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实不相瞒,此次天子并非只派遣了一波使者。” “往南匈奴部,天子同样派遣了一波使者。” “另外……” 法正顿了顿。 “将来,天子还会向轲比能部与西部的鲜卑部落派遣使者……” 说到南匈奴的时候,步度根等人无动于衷。 但当法正提到轲比能和西部的鲜卑部落时,步度根等人的面色变的极其精彩! 而法正好像没看到这一幕,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天子派遣我们这些汉使,就是要挑选合适的部落,鼎力扶持。” “汉室脱离草原太久了,以至于你们都忘了……这草原上,从来都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汉天子的声音!” “这一次,天子不光是在筹备着进攻袁绍,平定河北。更是想要一举解决朝廷边患!” 见到有人似乎想要反驳,法正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朝廷现在自然不可能将大军开到边境来,我就算拿西凉铁骑吓唬诸位,诸位想必也不会信。” “天子真正想做的,是在草原诸部中扶持一股势力,命其替汉室看住草原!” “这股势力,可以是南匈奴,可以是你们,也可以是轲比能,更可以是凉州一带的西部鲜卑!” “对于天子和朝廷而言,无论选择谁,其实都没有差别!” “不信的话,你们自可以去南匈奴王庭打探,询问我究竟有没有诓骗你们。” “天子,只会选择一股势力!” “剩下的人,无论是谁,都是敌人!” 天子,不是来拉拢草原诸部的! 天子,是来挑狗的! 大汉的狗! 而且,天子只挑一头! 剩下的人,都会成为这只狗的养料! ……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步度根等人不信。 但如果换做是这些手持大汉的赤羽节杖,行走在草原诸部的汉朝使者……他们不得不信! 因为大汉,是真的有能力迅速养出一条实力强劲,且能够制霸草原的狼犬! 如果天子选中的这条狗是南匈奴还好。 南匈奴之前毕竟一直是草原共主,便是檀石槐的父亲投鹿侯其实也不过是匈奴的属下。 但倘若…… 倘若天子选中的狗是轲比能或者凉州的西部鲜卑…… “嘶!!!” 异端,比异教徒更加可怕! 同是鲜卑出身。 这些人对待步度根部,只会更狠,而不会更加温柔! 若是自己落到他们手中…… 步度根、扶罗韩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他们也纷纷站起身来!看向法正等人的眼神也再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汝等若是想杀我,最好尽快。” 法正此刻一脸光棍相。 “反正天子派我们前来不过是为了摸清楚各部情况,好决定究竟选择谁。” “若是你们杀了我,刚好也能让天子立刻做出决定,将你们排除在外,转而更快与其他部落接触,好让他们尽快吞并你们。” “所以……” 法正手持节杖,将双臂张开,露出自己的胸膛。 “若要杀我,还请尽快!” “……” 一些稍微读过书的鲜卑大人瞳孔一缩! 他们曾经听说过。 有一种汉人,是绝对惹不得的! 那就是汉使! 他们一个个都是巴不得求死,然后好让自己青史留名…… 因为随着他们的死亡,强大的汉军终将化作愤怒的烈焰将敌人彻底焚烧殆尽! 眼下的法正,正仿佛昔日的汉使。 虽然这些鲜卑大人确定在杀死法正之后,不会引来无敌的西凉铁骑。但谁又能保证,会不会真的如法正所言,引来南匈奴、轲比能,或者西部鲜卑的进攻。 他们,赌不起。 鲜卑单于步度根起身,缓缓走到了法正面前。 两人靠的太近,以至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双目对视,法正的眸子冰冷的如同黑夜,全然没有半点波澜。 “咚!” 步度根单膝重重跪地。 “鲜卑单于步度根,请求归附大汉!” “今生今世,鲜卑永远臣服于汉室,为大汉藩属!为大汉镇守边境!” …… 不行! 大汉的狗,只能是我步度根! 即便这样的做法稍稍有些对不起祖父檀石槐,但步度根却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不然的话,他们这一支鲜卑部落,就等着被其他人撕碎成肉沫吧! 法正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鲜卑单于步度根,不由神清气爽。 大人噤声,单于屈身! 以威摄国,以势压人! 这,便是昔日无敌于天下的汉使! (本章完) 第316章 成为匈奴单于吧! 第316章 成为匈奴单于吧! “不是……” 咋就成这样了? 孟达和徐庶还不知道法正在西鲜卑那里的待遇。 若是知道了,怕不是都要将鼻子气歪。 如今的孟达和徐庶,各自都被麻绳捆缚住,随便扔在一处军帐内…… 孟达先不乐意了—— “元直,不是我说你,你一个讲道理的士子,怎么一见到南匈奴单于就舞刀弄棒的?现在好了,我们一起被绑了吧?” 徐庶“啧”了一声。 “子敬好意思说我?” “你进去后直接就吵着要提百万大军前来摧毁南匈奴王庭,要将南匈奴单于的脑袋摘下来做酒器……这难道还怪我不成?” 天子在临行前,便嘱咐两支汉使,要他们在南匈奴和西鲜卑面前各自都嚣张一些。 以“扶持”之名,行“收狗”之事。 不料孟达、徐庶这边却是有些嚣张过头了,直接将呼厨泉给激怒,导致被人家绑了起来…… “没事,我就不信那南匈奴单于还真敢杀我们不成?” 虽然被捆,两人却丝毫不慌。 毕竟,如果呼厨泉真的想杀他们早就动手了,何必要将他们捆了丢到军帐当中? 而且虽然是将他们捆了,但饭菜酒肉却不少他们一口,甚至是专门找来年轻貌美的南匈奴姑娘过来喂食他们。 除了只能看不能用有些难受外,这样的日子倒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只是有些担忧,若是继续这么拖延下去,拖延到袁绍的使者再次前来接触南匈奴,会不会引发变故,坏了朝廷大计。 …… 是夜。 军帐外一阵淅淅索索。 孟达久在行伍,立即被这动静惊醒,同时赶紧唤醒旁边的徐庶。 “元直!醒醒!” 徐庶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什么事?” “有人!” …… 不对! 孟达惊愕的看着徐庶的双手:“你怎么解开的绳索?” “啊?哦……” 徐庶无聊的摆弄着手边的绳索。 “我年少时曾经当过游侠,总归是会一些旁门左道。” “而且那些匈奴人绑人也不专业,随便轻松一抖就抖开了……” 孟达欲哭无泪:“那你们怎么不帮我解开?” “忘了……” “……” 孟达深吸一口气,决定以后就算要给徐庶送菩萨蛮,也要送几个人老珠黄的菩萨蛮,让徐庶晚上做噩梦。 这时,帐外的声音已经逼近。 徐庶帮孟达解开绳索,一人拿了根圆棍,一人拿了块布条,分别藏在大门两边等待着。 随着军帐的帷幕被缓缓打开,孟达操起棍棒就打了过去,而徐庶也是眼疾手快,直接将布条塞到了对方口中,防止他叫出声来。 “呜呜!呜呜呜!!!” 二人不顾对方的挣扎,兀自将其控制住后,这才朝着对方看去。 “嗯?左贤王?” 两人本以为来的是个斥候,却没想到正是匈奴左贤王刘豹。 刘豹挨了一记闷棍,此刻有些晕头转向。 但他还是连忙说道:“二位汉使,我是前来相助你们逃离此地的!” “……” 如果不是孟达、徐庶确认眼前之人就是匈奴的左贤王,上任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的儿子,他们恐怕还以为是有人假冒的。 刘豹前来协助他们逃离? 这怎么可能? 徐庶皱眉道:“刘豹!昔日汝父便是被如今的骠骑将军吕布所斩杀,你与朝廷之间有着杀父之仇,怎么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前来帮我们?” 孟达也点头。 当年王允勾结南匈奴、袁绍、袁术、曹操、韩遂、马腾组成联军进攻朝廷的时候,南匈奴单于于夫罗被吕布在河东阵斩,这可是毫无争议的杀父之仇! 现在刘豹突然出现在此处说要助他们脱身,未免实在有些太过诡异! 而刘豹虽然被制住,却也开口辩解道:“吾父身亡,乃是汉贼挑唆而至,与朝廷何干?” “况且吾父身为匈奴单于,却不懂得顺应朝廷、供奉天子,行君臣纲常之礼,即便是被飞将军吕布杀死,那也是他的咎由自取啊!” “……” 不是…… 刘豹的话给孟达和徐庶整不会了。 这什么情况? 这刘豹怎么比汉人还要汉人? 当年的于夫罗真的没有抱错种? 还君臣纲常? 这是一名匈奴左贤王,一名前任匈奴单于之子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刘豹知道孟达、徐庶不信,也就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 “汉室乃天命所归,吾父就是被袁绍挑唆围攻朝廷,这才导致丢掉了性命。” “如今眼看叔父呼厨泉要再行逆天之举,吾实在不忍看到匈奴子民再有伤亡,这才特意前来迎接汉使,想要表明我的心意啊!” “……” 刘豹是真的怕了。因为南匈奴之前内迁的缘故,刘豹其实自幼便在汉地长大。 在汉地长大的过程中,刘豹也多和汉人士人接触。 对汉人了解的越深,刘豹便越自卑。 与汉人那璀璨绚烂的文化、制度相比,匈奴还有那些塞外的草原部落简直就是一头头茹毛饮血的野兽! 所以刘豹心中便埋下了一颗种子—— “天命,不在匈奴!更不在草原!” 天命在汉! 只有跟着汉室,才能走向繁荣。 只有跟着汉室,才算顺应天命。 至于违反天命的下场……难道南匈奴一连折了一位单于,一位右贤王,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故此,刘豹才特意前来解救汉使,希望汉使不要怪罪南匈奴…… 孟达和徐庶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不太能理解刘豹这个“精神汉人”的状况,但他们好像能够确定,刘豹确实是心向汉室的。 不对…… 孟达、徐庶仔细一想,才发现刘豹好像不止是个“精神汉人”。 考虑到汉室与匈奴之前联姻通婚,刘豹一方面是匈奴的左贤王,另一方面人家好像也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汉皇贵胄”…… 二人放下心来,给刘豹解开束缚询问对方道:“汝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刘豹摇头。 他倒没计划什么东西。 只是想着不能继续将汉室得罪下去,这才前来想要释放汉使。 至于呼厨泉那边,他也只能是再劝。 孟达和徐庶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他们一人蹲在刘豹一边,将手搭在刘豹瑟瑟发抖的肩膀上:“哪能什么打算都没有?” “之前我们的话说的很明白,天子派遣我们前来,就是专门寻找一方势力扶持,让其成为草原霸主,拱卫朝廷边疆。” “与我们一起出发的,还有前往步度根营中的一支汉使队伍。” “那帮鲜卑人可不像你们南匈奴一般无法无天,说不定此时就已答应下来,想要成为汉室北面的屏障。” “到时候,你们南匈奴可就不单单是与朝廷为敌,更是与那帮鲜卑人为敌了!” 刘豹可怜弱小的蜷成一团:“可我不是已经表明了心意了吗?” “啧!” 徐庶不满的发出声音。 “你表明心意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匈奴的单于!” “就算你心向汉室,但呼厨泉坚持要和朝廷作对你又该怎么办?” 孟达此刻也将手贴在刘豹的胸口:“朋友!我们对你没意见,但是天子常常说“论迹不论心”。” “就算你心向汉室,但你毕竟做不了主,控制不了匈奴的军队,日后迟早还是要和朝廷作对的。” “你说,这样合适吗?” “……” 刘豹迷茫的摇着头:“当然不合适。” 但在听到西鲜卑有可能抢先成为大汉的狗时,刘豹还是急了。 因为那群无耻低贱的鲜卑蛮子,是真有可能急不可耐的去当大汉天子的狗! 大家都是在草原上混的。 鲜卑之心,人尽皆知! 人家就等着南匈奴彻底灭亡,彻底占据匈奴故地,踩在南匈奴的尸骨上成为草原霸主呢! 南匈奴虽然如今衰弱,但一想到昔日的手下败将兼小弟鲜卑都能站在自己头上拉屎,甚至是取代他们南匈奴“大汉忠犬”的身份,刘豹就是忍不住的怒火! 于是刘豹只得恳求道:“两位汉使,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徐庶同样将手贴到了刘豹的胸膛上,用极具魅惑的声音说道:“成为匈奴单于吧!” “只要成为南匈奴的单于,不就能够控制匈奴了吗?” “到时候,你的意志就是匈奴的意志!凭借着大汉和南匈奴昔日的关系,天子必然会选择你啊!” 刘豹不断摇着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造反呢?呼厨泉叔叔待我不薄,我怎么可以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呢?” “什么造反!” 孟达不乐意了。 “你爹是匈奴单于!你祖父是匈奴单于!你造谁的反?” “你们匈奴的这点制度就很不好!” “明明该由你继承单于之位,怎么能让你叔叔继承了去?” “现在你成为匈奴单于,不但不是造反,反而是拨乱反正啊!!” 刘豹此刻彻底懵圈。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孟达和徐庶说的好像没毛病。 我爹是单于。 我爷爷是单于。 我自然就应该是单于啊! 难道……真的是自己叔叔呼厨泉的过错? (本章完) 第317章 为了大汉的荣耀! 第317章 为了大汉的荣耀! “那……我究竟该如何做?” 孟达和徐庶对着刘豹耳语一阵,刘豹虽依旧面有难色,却还是答应下来。 “真的能成吗?” “谁知道呢!反正搞一下又不亏!” 徐庶指着方才走出去的刘豹:“毕竟是上代单于之子,南匈奴部落中支持他的其实不少。” “而且呼厨泉之前领兵与天子作战,被吕布将军阵斩了一名右贤王……这可是右贤王啊!南匈奴中对呼厨泉的怨念肯定不会太少!不说别人,单单是右贤王部落中原本的那些人就会对呼厨泉不满。” “所以这一次,大概可行!” 刘豹行事,总归是有基础的,而不是空中楼阁。 这个时候,只要稍稍再由自己将大汉的虎皮稍微扯过来晃两下,南匈奴断没有不臣服的道理! “只要能够将西鲜卑和南匈奴收入麾下,至少可以保证大汉北部的安全,不让他们在朝廷进攻河北的时候添乱,如此我们的任务自然也算做完了!” 二人也是没有想到,南匈奴中竟然出了名像刘豹这般心向汉室的匈奴高层。 只能说,大汉四百年的积威实在太甚。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如此! 刘豹此刻出去后,便与几名匈奴大都护和骨都侯商议。 这几人都是亲近刘豹之人,也有几名出自之前的右贤王部,他们听到刘豹的谋划都是大感意外。 “左贤王是要发动政变吗?” “非也!吾父乃单于,吾祖父亦是单于,我的行为哪里称的上政变呢?” 刘豹拿出刚才孟达教他的逻辑对付几人,几人也觉得貌似确实是这么个理。 “而且我并非是贪图匈奴之位。” 刘豹语重心长。 “我那当单于的叔父呼厨泉虽性格坚定、作战勇猛,但智谋不足,三番两次都站错了队伍。” “那个叫袁绍的汉人谋而无断、内忌外宽。这些都是你们在安邑之战当中见识过的!现在如何还能继续待在他的羽翼下,与他一起灭亡呢?” “汉人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大汉的天子愿意与我匈奴修好,将来甚至会扶持我们横压鲜卑与乌桓,重新成为草原上的霸主!难道你们就不怀念我匈奴曾经的荣耀吗?” …… 刘豹的话,说服了很多人。 谋逆,对匈奴人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要知道,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领袖“冒顿单于”就是凭借着“鸣镝弑父”的举动当上了匈奴单于,并第一次统一了草原,成为了匈奴帝国的奠基人。 在匈奴,谋逆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后继者能够带领匈奴强大,便是杀掉自己的父亲,匈奴人依旧尊崇对方为英雄! 现在的问题就是…… 刘豹,能不能比呼厨泉更加伟大? 现在的刘豹,其实还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潜力。 但他的潜力,本身也不该这么表现。 刘豹的选择,在于其背后的大汉。 选择刘豹,就意味着选择大汉。 而选择呼厨泉…… 众人都有些沉默。 呼厨泉在安邑之战中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 “干了!” 几名匈奴大都护和骨都侯都同意了此事! 跟着南方那个熟悉的大汉混,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比跟着呼厨泉有前途! 匈奴,不忌讳谋逆,但绝对忌讳失败! 刘豹大喜,当即开始前去调动军队,想要秘密将呼厨泉包围。 呼厨泉毕竟是现在的匈奴单于。 其麾下,是南匈奴现在实力最为强劲的单于部。 刘豹只是想图谋单于之位,却不想要将精锐的单于部葬送在这场火拼当中。 他想做的,终究还是较为温和的完成此次匈奴政权的过渡,让南匈奴本就日薄西山的势力再不要发生折损…… 刘豹又回来将此番谋划告知孟达和徐庶,二人对刘豹的做法都是颇为称赞! “何时动手?” “明夜子时!” “善!” 云雾遮月,天发杀机! 刘豹联合几名大都护和骨都侯开始慢慢将自己麾下的士卒逐渐往呼厨泉所在的匈奴王帐靠去。 这几天呼厨泉因为汉使一事,一直都是无比烦闷,故此只能是借酒消愁。 早早的,呼厨泉就搂着自己新娶的小妾睡下。 小妾迎奉完呼厨泉,虽有股尿意,却也不敢解手。 只得是聆听了好一阵呼厨泉的呼声,确认呼厨泉睡下,这才敢蹑手蹑脚的挪开呼厨泉的手臂,悄悄往外走去。 到了外面,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到王帐后面便脱下了长裤,蹲在地上。 不过刚蹲下,这小妾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今天的风凉飕飕的…… 这一抬头,却是看到两名右贤王部的匈奴士卒一边擦拭沾上鲜血的武器,一边盯着自己白嫩的屁股看……“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长夜,使得不少人面色一变。 孟达、徐庶首当其冲:“呼厨泉反应过来了?” 二人随即就往王帐的方向冲去! 而刘豹显然也听到了这声惨叫,也是神情紧张的看向拱卫王帐的“单于部”士卒。 “不管了!杀进去!” 小妾意外的叫声自然也是惊醒了呼厨泉。 身为一名高风险的匈奴单于,即便酒醉,呼厨泉还是立即警觉起来! 颤巍巍的起身拿过旁边的利刃,呼厨泉就开始对着外面呼喊:“来人!来人!” 但连续两下,都是没有匈奴亲卫闯进来。 呼厨泉这下是彻底清醒,拿着短刃就凑到了门前。 此刻孟达、徐庶两人也已经杀到了王帐之前。 在周围拱卫的王帐侍卫都已被解决干净,二人在得知呼厨泉还在王帐内时都是松了口气。 孟达下意识掀开了帷幕,在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却瞳孔猛然一缩! 一点寒芒先至! 呼厨泉手持利刃,直直就朝着孟达的面门刺来! “吾命休矣!” 孟达懊恼的闭上眼睛,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子敬!” 是徐庶。 徐庶年少之时便练得一手优秀的剑技,此刻竟是长剑出鞘,后发制人,一剑戳中了呼厨泉的手臂! 受长剑影响,呼厨泉这刀并未戳穿孟达的面门,而是狠狠扎在了孟达的肩膀上,鲜血四溢! 疼! 但这疼却让孟达更为兴奋! 因为疼,至少意味着活着! 孟达直接抱住呼厨泉的手臂,不让他抽开! 随即,便是提起膝盖,狠狠朝着呼厨泉的腹部下方踢去! “呕!” 呼厨泉受了一击,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随即陷入一片空白。 徐庶见状,赶紧上前又是一剑,捅穿了呼厨泉的腰部! 腰部受创,呼厨泉整张脸瞬间变成了紫红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孟达与徐庶。 “汝等汉使,竟敢在我匈奴王庭行凶?” 孟达这时才忍着疼痛拔掉了肩膀上的利刃:“可笑!” “这里是西河郡!乃是汉人故土!你一个匈奴人竟敢在此处对汉使不敬?找死!!” 呼厨泉跌坐在地上,而刘豹此刻也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刘豹,呼厨泉才终于是明白了一切。 他抬起手,痛苦的指着刘豹:“匈奴,必亡于汝手!” 刘豹本来还对呼厨泉抱着几分悲悯。 但此刻在听到对方的诅咒后,面色不免阴沉下来。 “叔叔,若是由你继续带领匈奴,和大汉朝廷作对,匈奴才真的危矣!” 呼厨泉气的想要再次辱骂刘豹,却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 “汉室,汉室绝对不允许南匈奴再次强大起来!” “汉天子也绝对不允许北方草原上再出现一个强盛的帝国!” “汉朝的天子越是聪慧,越是雄才大略,绝越不会让草原保持统一!” “你……糊涂啊!” 而那位天子,那位在安邑击败过南匈奴的天子…… 但这些话,终究是因为剧痛没能说出口,只是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流出,发出一声声意义不明的呢喃。 孟达、徐庶见呼厨泉身死,立刻在这王帐中翻找起来。 很快。 一顶雕有雄鹰、虎狼、牛羊的金冠被两人找出。 匈奴王金冠! 与大汉的传国玉玺一样,这东西,本身就代表着某些天命! 二人将金冠交到刘豹手上。 刘豹也顾不得沉浸在成为新任南匈奴单于的兴奋中,戴上金冠后便立刻骑马来到单于本部的大营中,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金冠。 “呼厨泉已死!将由我刘豹继承匈奴单于之位!” 一众单于本部的匈奴高层此时才知道,刘豹竟然是发动了政变。 这其中自然有呼厨泉的铁杆拥趸,立刻便呼喊起要为呼厨泉报仇。 但刘豹已然将自己的兵马调入附近,所以很快便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铲除。 其他人看到刘豹已经杀死了呼厨泉,控制了局势,也终于不再进行没有意义的反抗。 而刘豹在整顿好族内局面后,也是来到孟达、徐庶面前,将手放在胸口,对着那赤红的大汉节杖单膝下跪。 “匈奴单于刘豹,永世忠诚于大汉天子!” “从今日起,匈奴便是汉室最忠诚的猎犬!会为大汉天子铲除一切敢与大汉天子为敌的宵小!让大汉的荣光照耀四海八荒!” (本章完) 第318章 联合 第318章 联合 草原上有一句俗语—— “草原上没有新鲜事,因为风会将消息带到所有地方。” 西鲜卑单于步度根、南匈奴单于刘豹投靠大汉一事很快便传遍了草原上的所有部族。 这些部族里面,自然就包括东鲜卑,以及他的主人——轲比能! 轲比能相貌出众,身姿气质非但不与草原人相似,反倒是有几分汉人的雄壮。 在得知步度根投靠大汉天子后,轲比能愤恨的拍着大腿:“竟然去给汉人做狗!步度根真的是有辱他祖父的檀石槐的血脉!” 檀石槐时候的鲜卑,可是已经将汉朝当成了猎物,可以肆无忌惮的前去撕咬汉室,吃汉室的肉,喝汉室的血。 但现在,步度根却成了大汉的狗? 可耻!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前来询问轲比能。 步度根毕竟算是鲜卑的嫡系单于,血统纯正。 轲比能虽说算是与步度根分庭抗礼,但总归只是“大人”,而非“单于”。 步度根臣服于大汉,其实已经算是将轲比能架到了火上在烤。 若是不跟着步度根一起臣服汉室,那就有了自立门户之嫌,同时也算是将大汉天子给彻底得罪死。 但若是跟随步度根,轲比能心中又不甘心……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有汉使前来。 “长安来的?” “河北来的。” “那算个狗屁汉使?” …… 袁绍干的那点事,不光是汉人知道怎么个回事,鲜卑人一样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且不光是汉人不耻袁绍重新册立天子的行为,便是鲜卑人同样也不耻袁绍的行为! 至少…… 若是有人敢在另一个地方拉出一个人,说是当年檀石槐的远房亲戚,现在要继承鲜卑单于之位,轲比能绝对会带兵过去将对方碎尸万段,让狼狗将其一块块吞食! 故此,轲比能只是随意摆手,示意不想去见袁绍派来的“汉使”。 “大人!” 还是有人拉住轲比能。 “如今步度根已有外援,待其强盛之后,说不定会来进攻我们部落。”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也寻来外援,与步度根对抗呢?” …… 轲比能虽不耻袁绍随便立了个刘姓天子就敢自称汉室,但却也不是迂腐之人。 步度根现在抱上了汉室的大腿,日后肯定会得到发展。 哪怕那位大汉天子不主动赠予西鲜卑钱粮,只要下令与西鲜卑互市,凭借着大汉的富庶,完全就有可能让西鲜卑赚的盆满钵满。 而大家都是鲜卑人,彼此最清楚对方的习性—— 当富裕之后,会做什么? 自然是进行战争! 而那个时候,西鲜卑已经凭借着汉室开始壮大,轲比能统领的东鲜卑拿什么去抵御对方的攻击? “此言有理!” 轲比能暂时压下了对袁绍的鄙夷,选择接见对方的使者。 袁绍此次派来的使者,正是出使过长安的逢纪。 逢纪带来的条件相当丰厚—— 袁绍不但承认轲比能鲜卑单于的身份,同时也会每年给东鲜卑奉上粮食、铁骑等草原上的紧俏物品。 这样的大手笔让轲比能都是眼皮直跳。 “袁公竟这般舍得?” 逢纪苦笑道:“今暴君无道,袁公也只能是尽邀天下有志之士一同讨伐。”暴君? 轲比能眉头一挑。 “你是说长安的那个天子?” “我可从未听说过其残暴的言论,这“暴君”之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逢纪言道:“朝廷肆意屠杀名门士族,这难道还不是暴君吗?” “呵。” 这话惹的轲比能笑了起来。 “汉家的名门士族,一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二不能耕田施种,提供粮草,这样的人,难道那位天子还不能多杀上一些了?” “……” 轲比能的话让逢纪无言以对。 总不能去和这鲜卑单于去解释,世家才是之前的大汉朝真正掌控权柄之人吧? 而且以鲜卑人的智慧,估计也很难理解一群明明什么都不做,甚至是连兵权都没有的人就能掌握一个庞大帝国的中枢。 好在轲比能与逢纪也不是来争论这件事的。 他们此来都有着明确的目的,那就是合作。 对于袁绍给出的钱粮,轲比能其实相当满意。 不需要去劫掠,就有人奉上大量的钱粮,这种躺着就把饭吃了的体验简直不要太舒服。 但轲比能并不满足于此。 只有狗,才会躺着让人喂。 草原上的狼,是要自己前去厮杀猎物! 若是依赖于袁绍的钱粮,那东鲜卑的命脉就全部掌握到了袁绍手上,这显然不是轲比能这样的雄主希望看到的事情。 所以,轲比能提了另外一个要求—— “袁公,要让乌桓出兵,帮我吞并东面的鲜卑部落!” 檀石槐死后,鲜卑裂开成了四份。 最大的两份自然是步度根统领的西鲜卑和轲比能统领的东鲜卑。 此外,便是在最西段和最东段的其余鲜卑部落。 眼下轲比能的条件便是,让袁绍驭使乌桓三部,帮他彻底吞并东面的鲜卑部落,完成鲜卑东部的局部统一! 逢纪显然没想到轲比能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时间,逢纪也是有些为难。 这毕竟涉及到了诸多事情,远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所以逢纪还是写信去与袁绍汇报此事。 袁绍刚刚平定公孙瓒,正是春风得意。 听到轲比能的要求后,虽有些愤慨于区区一个夷狄首领竟然敢和自己提条件,却也不得不仔细思索其中的得失。 如今刘协已经收复了西鲜卑和南匈奴。 凭借着袁绍手中的乌桓三部,显然不足以与这两支部落抗衡。 故此,思来想去,袁绍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取得轲比能的支持! “回信逢纪,就说孤答应了!” 袁绍此时正亲自带兵在并州巡视,命士卒抓紧时间修筑坞堡、箭楼。 “董卓拥立的那个天子,很快就会朝着河北发动进攻了!” 袁绍注视着西方。 “我们究竟谁是胜者,到时候自有论断!” 而袁绍笃定,自己绝对不会再输了! (本章完) 第319章 卷四 诸葛连弩 第319章 卷四 诸葛连弩 为了抵御朝廷并州的军队,袁绍不但在井径、轵关附近修缮了大量工事,还仿照秦直道,以熟土为基,沿着太行山东侧修建了一条可以迅速通行的大道。 在道路两侧,袁绍同样修缮了大量的坞堡,并在其中囤积了大量粮草,将其变成了将来朝廷大军前进路上的一根根钉子。 对这条防线,袁绍自豪的称之为“井轵防线”! 正因为有这条防线在,所以袁绍才无比自信,认为必定能够成功防御朝廷的攻势! 只要能够拦截天子此次的攻势。 只要能够让朝廷在此处折戟沉沙。 凭借着河北的体量,即便天子再有雄心壮志,那也只能是被迫和袁绍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而一旦进入那个阶段,袁绍有信心将河北重新调教好。 到了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就更不好说了! “轲比能所求之事可行!他们此番出动的粮草,全部由孤出了!” 将来的河北势力,注定会成为防守方,是要在本土作战。 既然如此,对粮草的损耗其实会降到最低。 也正是因为如此,袁绍才有资本用钱粮去笼络乌桓、东鲜卑。 不将这些钱粮用来增加自己这边的实力,难不成是打算让这些钱粮成为朝廷的战利品吗? “一旦轲比能吞并东部的鲜卑部落,势力必然大增!到了那时即便是步度根统领的西鲜卑也不能与轲比能相提并论。”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 在发生战争的时候,轲比能还将一举击溃西鲜卑,将战火烧到北地郡,烧到凉州,使朝廷自顾不暇! 得了袁绍的首肯,轲比能更是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便召集起部族之人,汇聚在一起。 草原部落向来如此,兵民不分。 除了妇孺,其余人都是马背上的骑兵! 东鲜卑总共三万兵马,配合乌桓三部的五万兵马,合计八万,号称二十万,迅速朝着东面零散的鲜卑部族扫荡而去。 这般规模的战事自然也瞒不过西鲜卑和南匈奴。 位于两处的汉使都是第一时间将这条情报八百里加急带到了长安,请求天子定夺。 …… “袁绍,养虎为患啊。” 刘协本以为袁绍给乌桓和东鲜卑提供钱粮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万万没想到,袁绍竟然帮着轲比能去完成东鲜卑的局部统一。 一个霸主在头顶上的草原重新崛起,袁绍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兴许袁本初依旧自负,以为自己始终能够控制东鲜卑。” 尚书令贾诩、尚书仆射荀彧也站在旁边。 其中荀彧毕竟曾在袁绍帐下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立刻道明了袁绍的本质。 袁绍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便是东鲜卑完成统一,他也自负能够拿住轲比能这头饿狼。 “天真。” 刘协摇摇头,但此刻也不免担忧起来。 “轲比能若是统一东鲜卑,之后的影响暂且不谈,他必然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壮大。” “而壮大后的轲比能,真的是步度根和刘豹可以抵挡的吗?” …… 宫室内一阵沉默。 这沉默,已经是说明了答案。 “袁绍,该死!” 关键这祸患不光是袁绍自己的,也是整个汉人的。 刘协的指尖在桌案上敲打出声音:“若是现在就让步度根和刘豹进攻轲比能,胜算有几成?” 可熟知草原部落的贾诩却摇头否决了天子的提议:“天子是想要趁着轲比能倾巢而出的时候进攻其后方?” “草原部落不同于中原作战。” “一旦作战,便是人人为兵,骑在马上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后方。” “就算有妇孺留下……但轲比能毕竟是已经占据了代郡、渔阳等地,那些东鲜卑的妇孺很有可能都被安置在了这一代。而这些地方与河北的距离实在太近,若是深入过去,很有可能被河北军队提前发现,从而被其围歼啊!” 这,便是草原部落最恶心的地方! 没有根据地! 每逢战时,兵便是民,民便是兵。 带着战马牲畜一跑,基本找都找不到。 就算留下一些妇孺看家,也会将老巢放在极其隐秘的地方。 不是谁都能像霍去病那样,每次千里奔袭都能找到对方老巢…… 而且现在东鲜卑的情况更为特殊。 因为其已经侵入汉地,若刘协是步度根,肯定也会将妇孺安置在靠近河北的地方,防止西鲜卑突袭。 所以想要“趁其空虚,偷其后方”的战术,对草原部落一点效果都没有。 毕竟人家连“后方”都没有,你怎么去偷? “朕知道了。” 刘协听到贾诩给自己介绍完草原部落的作战习惯,也是以手掩面,躺倒在后方的椅子上。 贾诩、荀彧见天子似有疲态,也是一起拱手:“陛下不要太过操劳。” “北面的鲜卑虽然声势浩大,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在中原,还在河北。” “就算将来东鲜卑来攻,只要让西鲜卑和南匈奴据长城而守,多少也能够抵挡一段时间。”刘协闻言,也只是将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叹了口气。 “朕自然知道最后的胜负是在河北,是在朕与袁绍。” “也正因为如此,朕不想在东鲜卑身上浪费太多力量。” “让西鲜卑和南匈奴据长城而守……他们都是马上作战的路子,哪里会用步兵材官的技巧利用长城防守?” “而且河套一带的长城也不短,若是想要做到密不透风的防守,少说也要十万人。西鲜卑和南匈奴哪里去凑这么多人来帮着朝廷防守?” “……” “算了!” 刘协一拍脑门,决定不去纠结此事。 “文和、文若,随朕来。这几天诸葛亮从荆州给朕送来了一个好东西,你们总要见见。” 领着二人来到北宫校场,刘协拍了拍身边一个大家伙。 “你们看这是什么?” 贾诩、荀彧盯着这玩意,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可是汉弩?” 按造型来看,确实是有些像汉军的大杀器汉弩。 但这体积……未免有些太大了! 至少是寻常汉弩的五倍大小! 要知道,即便是汉弩,那也不是寻常士卒前去操纵得到,而是要挑选精锐列为弩兵。 但眼下刘协摆出的这东西,却如此巨大,岂是人力可以操控的!? “算是汉弩,不过孔明给其取名为“元戎连弩”。朕嫌不好听,就换了个名字。” “陛下换成了何名?” “诸葛连弩!” 刘协示意几名士卒完成填装,然后亲自坐在这诸葛连弩的后方:“看好了!别眨眼!” 随着手中扳机一扣,本来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的诸葛连弩突然爆发出阵阵咆哮! “咻!” 一支八寸长的弩矢突然飞出,随着一道破空声后,狠狠戳在了校场边缘的一处箭靶上! “这……” 虽然诸葛连弩射出的弩矢威力还算惊人,但现在毕竟还有一种叫做“床弩”的武器。 与“床弩”相比,诸葛连弩的威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就在贾诩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汗毛炸立,不敢置信的看向刘协身前的诸葛连弩。 刘协明明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但诸葛连弩内部却传出阵阵诡异的机关之声。 下一刻…… “咻!” 又是一道弩矢射出! 还没完! 紧跟着又是八枚弩矢,总计十枚,竟然是齐齐射出! 这时,贾诩才意识到—— 这个东西,它叫“连”弩! “陛下,此物……” 诸葛连弩的威力,显然彻底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弩这种武器,威力强,杀伤力大,但却有一个极其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装填时间太长。 这就导致在步战的时候,即便汉弩的威力十分强大,最多却也只能用上两次。 再多,敌人便能够冲到眼前。 但眼下的诸葛连弩毫无疑问打破了他们对于“弩”这种武器的认知。 连续十箭! 天下真的有血肉之躯能够承受这样的大杀器吗? 甚至两人已经开始幻想,若是在战场摆上上千台这样的诸葛连弩,将对面彻底射成肉沫的场景…… 刘协拍拍身前这头怪兽:“诸葛连弩虽好,但因其结构比之大黄弩还要复杂,所以产量不高。” “朕估计,能造出个一百台已经是极限,所以你们也不要太过指望它。” 此言一出,贾诩和荀彧不由有些失望。 但仔细想想,却也发现这符合常理。 这样的大杀器若是没有缺点,真的造出成千上万台往战场上一堆,那未免有些太过可怕了。 不过贾诩还是称赞道:“诸葛孔明不愧是去年的状元,竟然能够造出这般的神兵利器,果真聪慧!” 刘协抚摸着诸葛连弩,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可惜总归是不能遏制那些草原部落,这点倒是可惜。” 听到天子又将话题绕到北方,贾诩和荀彧也是再度无奈起来。 诸葛连弩虽好,确实也无法应对来去如风的鲜卑骑兵。 眼下朝廷真正的难处,并不是如何去击败河北或者中原的步卒,而是要想办法阻止鲜卑从北方的入侵! (本章完) 第320章 卷四 出剑! 第320章 卷四 出剑! 可现在的朝廷,又确实不能将精力过分放在北方,分散了并州和中原的布局。 刘协见贾诩、荀彧各自摆了张苦瓜脸,也是主动甩开了愁绪:“是朕多虑了。兴许到时候轲比能根本不会出兵相助。而且就算他真的攻来,只要能够在河北速胜袁绍,轲比能也不大患。” 对于这场战事的庙算,刘协其实有些太过注重完美。 实在是因为一想到此战是决定汉民族未来十年甚至百年的命运之时,刘协便不免开始焦虑,想要顾及到战事的方方面面。 即便刘协也知道,庙算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也不可能将一切突发事件全都考虑在内。 特别是这种涉及整个北方乃至中原的超级战役,庙算的效用更是被各种意外减弱了数倍。 这个时候担忧的,将来可能并不会发生大的问题。 这个时候信心满满的,反而有可能会在将来掉链子。 真到了战时,即便他这个天子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依旧有限。 但刘协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去琢磨。 如今眼看着贾诩和荀彧二人都似乎是被自己的焦躁所感染,刘协便知道,自己有些太急了。 从诸葛连弩上下来,刘协挥手:“来,现在开始朕不谈国事,只是与你们随便聊聊。” 回到宫室中,将堆积成山的舆图公文全都放在一边清理开台面,刘协真的便随便聊起了家常。 “奉先的正妻严氏前阵子刚给他诞下一子,那小子朕去看过,虎头虎脑的,将来必然又是一员大将。” 近日没有战事,一众武将都是闲出鸟来了。 不光是吕布诞下一子,就连荆州那边都传来消息,说是刘备之妻吴氏也怀上了身孕。 贾诩、荀彧都曾拜访过吕布,自然是见过吕布新生的子嗣,所以也都夸赞起来。 “人家奉先得子,尚且知道摆下宴席宴请八方。文和你倒好,那么大的事都不说一声,嗯?” 半年前贾诩的女儿出嫁,却没有半点声张。 还是有人在尚书台看到贾诩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才知道了内情。 贾诩尴尬道:“不过儿女婚嫁,不敢惊动他人。” 贾诩当真是低调到了极致。 其嫁女选中的女婿,一非高门望族,二非权贵之家,不过是京兆郡一寒门郡吏。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那女婿也是个嘴严的。明明是娶了当朝尚书令之女,却从不借用贾诩的名声来为自己谋取便利,只是继续老老实实本分工作,还真的有几分贾诩的风范。 “文和挑中的女婿,必然不同凡响,不如朕将他召到身边做个郎官如何?” 刘协的一番话吓的贾诩连连摇头:“臣那小婿哪有那样的才能?陛下还是不要折煞他了。” 听到贾诩居然难得的“抗命”,刘协便知道贾诩对于自己女婿的期盼还真不在仕途。 估计只是寻个忠厚老实,能够照顾自己女儿的男子嫁了,让自己女儿安度一生便可足矣。 不然的话,以贾诩现在的身份,便是捉来个司马懿或者杨修级别的俊才当女婿都丝毫不是难事。 “女儿的事暂且不论,但是儿子的事怎也做的那般不近人情?” 刘协对贾诩的“炮轰”显然没完。 “朕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建安三年的科举,但是你把他们都给弄到哪里去了?嗯?” 贾诩有两名成年的子嗣,在建安三年的时候都参与了科举。 身为贾诩子嗣,他们都是如愿考上了科举。 但离谱的事情来了。 他们的父亲,现任大汉尚书令的贾诩,竟然“公器私用”,将两人一个调到了凉州最西面的敦煌郡,一个调到益州最南面的永昌郡…… 那两个地方,都是盗贼横行,稍不注意便是天人永隔。 凭借他们两人考取的名次,哪怕不能留在关中,最起码也会调往陇右、荆州这样富庶的地方担任官吏。可贾诩倒好,真是哪里艰苦往哪丢。等到刘协知道的时候,人家估计都已经走马上任了…… 贾诩依旧苦笑:“犬子不过中人之才,前往苦寒之地磨练一番,方才能懂得些许人间的道理。” “你啊你……” 刘协翻了个白眼。 其实刘协又何尝不知道贾诩的苦心。 刘协敢肯定,在科举结束后,有不少权贵都上门拜访过贾诩,请求继续给自家子嗣安排个好去处。 但建安三年士子的分配总归是十分公正。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功到贾诩对自己儿子的“心狠手辣”。 连对待自己亲儿子都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文和在,朕的心便安了。” 天子的真情流露让贾诩一时间有些意外。 而荀彧却也在旁边赞同的点头:“贾令君自当为朝廷肱股之臣。” 虽然贾诩经常是将政务丢给荀彧之后就不管不顾,但日子久了之后,荀彧却是知道朝廷少了贾诩还真的不行。 不单单是因为贾诩出身西凉,出身寒门,从某种意义上贾诩本身就代表了大汉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贾诩本身的性子,也注定了他能够将大汉新的政策推行下去。 至少…… 若是由荀彧担任尚书令,荀彧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像贾诩那般“冷血”,把自己的儿子丢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寻常的一个寒门郡吏。 贾诩微微欠身,谢过天子。 “所以文和,你得好好在后方帮朕把朝廷给支棱起来。” “太师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替朕去前面冲锋陷阵,那就只有朕亲自去冲锋陷阵。” “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手给朕撂担子,朕现在实在没有将两头都给担起来的本事。” “……” 听到天子的话,贾诩神色一变,然后默默将自己袖口里的一封书信往里稍微塞了塞。 …… 刘协这次很守信用,之后果真没有再提及国事。 与贾诩、荀攸聊了一阵近来发生的趣事后,便从北宫走出。 此刻的未央宫中,已经遍布了月华。 或许是月色没有日光刺眼,在这皎月之下,看的反倒是比白日里更为清楚些。 望着依旧破败的未央宫,刘协这才想起前段日子刚刚被提拔为京兆尹的张既好像是上书请求朝廷出资修缮长安。 起初刘协还以为此人是什么阿谀奉承之徒,是想变着法子讨好自己。 后来才知道,张既之所以这般上书,乃是因为长安如今太过繁华,已经是超出了其能承载的人口上限。 不光是街道市肆的扩容还是城市布局的改善,都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 但刘协考虑到如今还要积蓄钱粮,终究是没有同意此事。 眼下好好看着这未央宫,刘协也确实觉得,长安真的是要好好修缮一番。 “啪挞。” 就在靠近一处宫室的时候,刘协猛然觉得脚下似乎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回头看。 有点眼熟。 是一块从地板砖石上脱落的小石块。 …… 刘协想起来了。 这石块,曾经绊过自己。 但是当时自己明明是将这石块塞回洞中了,怎么现在却再次跑出来了? 刘协还记得当时自己为何非要将这块石头放回去。 自己当时是想着,若是太师在这宫中跑步的时候,若是一不不小心在这里摔上一跤,那可了不得! 所以,刘协才将这块努力的抚平。 但现在看来,当时做的,怕不只是无用之功? 一股深深的寂寞和孤独突然涌上刘协的心头。 不自觉间,刘协往前走去,走到了一处以前常来,但之后却再没看过一眼的宫室。 昔日,董卓居住的宫室。 刘协走到宫室前,缓缓推开大门。 得益于宫人每日的打扫,里面倒还算是干净。 点上烛火,更是焕然一新,就仿佛其中还有人在里面居住。 但宫室越新,刘协胸膛中的那股寂寞就愈发的悸动。 自己不愿意拨出钱财去修缮长安,修缮未央宫,真的只是因为要积蓄钱粮吗? 刘协本来有些不确定。 但在看到这间宫室后,刘协终于是长叹一声。 坐在那熟悉的床榻上,刘协伸个懒腰,便放松的躺了下去。 “太师,你说这仗,朕究竟该怎么打?” “以前朕与你演练兵事,常常都是你攻朕守。所以这防守的战法朕多的很,但是进攻的法子属实是有些欠缺。” “金城之战后,太师便说朕出师了……可朕为何觉得,终究还是差的远呢?” 再次将手臂搭在自己额头上,刘协的面目已然是有些扭曲痛苦。 “太师你估计不知道,袁绍现在联络了东鲜卑和乌桓,似乎是想要从北面分散正面战场的压力。” “草原诸部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朕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防范……倒是太师你常与那些人作战,估计会有办法对付他们。” “……” 刘协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许久,直到最后,脑袋都有些发涨,视线更是变得模糊不清。 “朕之前还与太师你说,草原上骑兵作战的法子不适合现在的作战方式,没想到袁绍反手就给朕上了一课。早知如此,朕应该再多有一些耐心,多询问一些关于鲜卑部落的战法……” “现在,即便是朕熟读兵法,却也不知道如何能够破局了。” 刘协现在,几乎是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 每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脑海中将战事全盘梳理一遍,生怕有任何遗漏的地方,导致大汉在战场上的失利。 之后,便是澄清吏治、梳理钱粮,计算钱粮是否够用……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协才会因为轲比能这个变数感到烦恼。 现在的刘协,是真的已经将脑力运转到了极处,全然没有半点多余的地方去应对多余的一点事情。 他现在急需哪里出现一份参考答案,能够直接照搬过来就使用。 但现在,显然无人能够直接给一份现成的答案让刘协照抄。 因为历代的兵书,历代的战役,都远远没有即将发生的河北之战这般庞大,这般复杂。 即便这场战争必须是由刘协来发动,但刘协现在依旧没底。 …… …… 在此处躺了不知多久,刘协才撑起身子朝外走去。 可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刘协又仿佛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疑惑的回头看去,虽然空空如也,但刘协敢肯定,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两军相当,两将相望,皆坚而固,莫敢先举,为之奈何?” 答曰: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於北,毋期於得。为之微陈以触其厕。是胃大得! …… 这是昔日在这宫室中,董卓校考刘协兵法时的题目。 刘协记得自己当时自以为给出了标准答案,却惹得董卓十分不满。 当时董卓是如何教诲来着? 对了…… 刘协记得当时董卓对自己照本宣科的解释十分生气,并且说道:兵书不可不读,但说到底,研习兵法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知兵。若知兵,自不需要兵书。若不知兵,自然也不再需要兵书了…… 刘协倚在门口,错愕又欣喜的看向宫室里面。 是了。 当时的董卓,便已经教给刘协应当怎么去打仗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什么答案!什么庙算!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刘协朝着宫室内会心一笑,随即便走到了自己的宫室当中,缓缓抬头。 在墙上,挂着一柄没有入鞘的汉剑。 刘协将其取下握在手中后才发现,随着长时间的暴露在外,这看似锋利的汉剑上,其实还是多了不少锈迹。 将长剑握在手中,重新坐下,取了清水和磨石。 一下, 两下。 …… 直到天明,这柄汉剑上新锈的锈迹已经被全部磨尽。 刘协手腕一抖,手中重新焕发光芒的汉剑竟直接发出龙吟之声! 而这一次,刘协没有再将这汉剑挂在墙上,反而是将其收入腰间的剑鞘当中。 “朕知道如何打赢这一仗了。” “袁绍敢放手一搏,朕亦敢放手一搏!” “太师,等着朕的好消息。这一次,朕至少要争得天下半个太平!” —————— 卷四《东出》完。 (本章完) 卷末总结 卷末总结 第四卷“东出”完,总共是将近30w字,算是比较长的一卷。 这一卷里,其实最核心的事件就是关于太师董卓的死亡。 虽然这段剧情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并且写在大纲里的。但是真的写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其实也有些犹豫,就是想着要不要只是让太师重病草草退场,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算了……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大纲写。 因为随着故事的深入,我其实也早已不是一名作者,而是变成了一个故事的讲述者,甚至仿佛一段真实历史的记叙者。 就假如现在是陈寿在写作,即便再不舍,在写《三国志·诸葛亮传》的时候,最后也还是要写上一句“其年八月,亮疾病,卒于军,时年五十四”…… 一个历史人物,总是有他的历史使命。 当完成这个使命后,无论如何也是要退场的。 加上这终究是历史文。 随着时代的滚滚洪流,随着刘备、关羽、赵云、司马懿、诸葛亮这些耳熟能详的黄金一代出场,董卓的退场更是早早就注定的。 而对于董卓的退场,其实我也舍不得。 所以我也理解当初一些读者的谩骂,甚至感觉这些谩骂其实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表扬。毕竟谩骂至少证明书中塑造的董卓是在大家心底留有一些影子的,不然大家也不会无缘无故骂我。 即便如此…… 之前在群里的读者大大应该知道。当时还有读者专门跑到群里把我骂了一顿后就退群,连个对线的机会都没有,让我差点当场破防,甚至都在想着要不要联系编辑删除章节重写…… 但最后,我还是咬牙撑了过来。 因为董卓这样一个能够开启新时代的枭雄,如果真的老死在后方其实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马革裹尸,兴许才是书中的董卓,亦是历史上董卓应有的归宿。而且本书大概是200w字完结,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 如果真的是在结尾才交代董卓的生死,连点缅怀的空间都没有,其实反而会更加残忍。 所以,也是选择了在中间去完成这个剧情,可以让刘协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去回忆起董卓,去帮董卓完成“周公之愿”。 …… 好了,絮絮叨叨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各位读者大大——本书的主旨从来就没有变过,自始至终都是中兴大汉,要从董卓做起。 第四卷,已经完成了东出前的所有准备。 第五卷,自然就是东出函谷,收复北方! 所以明天想请一天假,认真梳理之后的剧情,想想怎么好好开始讲后面的故事。(后面会有加更,大家不用担心会欠下章节) 顺便,明天我也会在群里更新皇甫嵩、袁术、公孙瓒三人的小传。至于董卓的小传其实我想放在完结的时候写。 除了已死之人,大家要是想看其他角色的小传也可以给我留言,我有时间的话就会顺便写完。 仔细查看史书,其实就会发现三国真的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人和事。 就比如甄宓,实不相瞒,我一开始其实也以为她挺可怜的…… 后来仔细查了历史后,真的是一言难尽的。就比如我之前放出去的那段史料,甄宓的其他姐姐一块去看杂技,只有八岁的甄宓茶茶的来了一句——“这不是女孩子应该看的东西啊……” 还有小时候有人给她盖玉被,三岁的时候因为父亲离世痛哭…… 诸如此类的史料还有很多,大家想看哪个人的给我留言就行,我抽空就会写一写~嗯,就这样!大家晚安~~~ (本章完) 第321章 卷五 天 第321章 卷五 天 “召郎官司马懿、杨修入宫,朕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待二人进宫,看到天子杀意四起,持剑立于殿中,都以为是有人得罪了天子,惹得天子好似要大开杀戒…… “陛下!” 杨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臣没犯什么过错啊!还请陛下息怒!” “……” 刘协瞪了眼杨修:“和你没关系!” “哦?” 杨修立刻笑嘻嘻起身,拍了拍身边司马懿的肩膀:“仲达!你要倒霉了!” “……” “和仲达也没关系。” 二人齐齐歪头。 天子身上那股杀意做不得假。 既然与他二人没关系,那为何还要将他二人唤来? 刘协手提汉剑:“朕已决定,攻伐河北!” 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吗? 只要等到今年的粮食收上来,整顿齐备之后,便在年底发动进攻…… “朕决定,现在就开始攻伐河北!” 司马懿和杨修终于是神色大变! “陛下不可!” “不可!!” “……” 现在动兵,实乃大忌! 粮食还未收上来,很多地方的府库都有亏空,不足以支撑原定的大军前进。 若是不能势如破竹,一举攻破袁绍,朝廷大军很有可能会后继无力,在战场上陷入僵持! 二人不懂。 天子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那为何就差这几个月便按奈不住了呢? “轲比能已经在袁绍的支持下,联合乌桓进攻东部鲜卑,想要借此完成东鲜卑的一统。” “一旦东鲜卑完成统一,那便是一个横亘燕山北部的庞然大物。” “这样的东鲜卑,不提现在的西鲜卑和南匈奴能不能挡住。就算能够挡住,他们也必然成为北方的大敌。” “与其等到这么一个势力出现在北方,时刻威胁着河北。不如直接将其扼杀到摇篮当中!” 刘协当然不是头脑一热,就决定提前发动进攻。 现在攻打袁绍,固然还有许多准备没有准备好。 但刘协相信,与朝廷相比,袁绍的准备更没有做好! 袁绍正是笃定了刘协不可能在今年秋收之前进攻河北,所以才敢让乌桓前去帮助轲比能统一东鲜卑。 换句话说。 现在的河北,到底还是兵力空虚!甚至于,干脆就没有一支合格的骑兵部队! 若是现在这个时候进攻袁绍,恰恰是打在了袁绍新力未生,旧力未竭的薄弱之处!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每次都等到食材备好了再出发。” 刘协之前,总归是压力太大。 他想要规划一场完美的战役,所以才想要在年底一切都准备充足的时候进攻河北。 这个意图,可谓天下皆知。 不光朝廷的人知道。 便是袁绍、曹操,甚至孙策可能都知道,朝廷要在那个时候出兵! 王者之师,固然要堂堂正正。 但倘若真的按部就班,那与当年的宋襄公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出兵,肯定能打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也能够让轲比能根本没有统一东鲜卑的时间。” 提前出兵,本身便是一个阳谋。 若是袁绍不将轲比能和乌桓召回,没有骑兵部队的袁绍只会一败涂地! 袁绍想要脱离刘协的掌控去做一些事情,刘协就偏偏要继续让袁绍只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事! 司马懿、杨修对视一眼,心中顿感不妙。 这不是因为他们对天子有所不满,而是说……他们的内心竟然也已经被天子说服了! 固然朝廷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你袁绍难道就准备好了吗? 如果说朝廷现在是做足了七成的准备,那袁绍便是只有六成的准备。 不。 考虑到袁绍将东鲜卑和乌桓调走,可能只有五成的准备。 而且这五成的准备,很大一部分貌似都是无用之功。 袁绍在太行山以东修筑防御工事的事情早已被朝廷的探子打探到。 而对于朝廷真正要主攻的中原方向,却是没有半点防备。 也是。 朝廷之前烧毁了雒阳北渡大河的孟津,直接杜绝了从雒阳威胁河北的可能,袁绍放松警惕也纯属人之常情。 而且袁绍和曹操之间到底是有了间隙,两人也不可能同行协力在雒阳前面共同派军驻守。 现在若是按照朝廷的原定计划进攻,必然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司马懿询问:“陛下与尚书台商议过了吗?现在积攒的钱粮,究竟够打多久,能打多久?” 言下之意,便是已经隐隐认同了天子的作战方案,打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但前提是,要按照现在的钱粮更改作战计划,不能刻舟求剑,还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 “若是按照现在的钱粮……若是大军倾巢而出的情况下,顶多能打半年。” 刘协还没有回答,杨修便先将具体日期说了出来。 这些数字,基本都牢牢记在了杨修脑海中,何须再去询问尚书台?半年! 这便是提前进攻的代价。 必须要在半年之内,彻底战胜袁绍,将河北收入囊中! 朝廷,当真能够做到吗? …… “半年,就半年!” 刘协最终拍板。 “朕本来就想要速胜。” “所以半年与一年,没有任何的区别。” 刘协盯着司马懿和杨修:“朕此次召你们前来,就是想问。即便是现在出兵,即便是只有半年的时间,朝廷有没有胜算?” 司马懿咬着嘴唇,纠结了半晌。 因为此刻他的决定,便是最后一次阻止天子的机会。 一旦天子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那事情便再没有商议的余地了!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希望天子再等一等,等到大家都准备好,再去打这一场旷世大战。 但按照兵法,天子决定现在出兵,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 理性与感性交织缠绕在一起,这还是司马懿第一次这般矛盾。 但最终,司马懿还是拱手:“能打!” “这一仗,能打!” 之所以想要拖到年底,除了钱粮确实还差一些外,更重要的是——大家终究有些逃避这般规模的战事。 天下,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般规模的大战了。 谁都不知道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即便天子、朝廷已经做了堪称完美的计划,但所有人,包括天子,其实心中都还有一丝惶恐。 若是哪里出现问题怎么办? 若是没有按照计划进行怎么办? 若是输了,又该怎么办? …… 大家都在害怕着这场战争。 害怕一旦失利,就会被永世钉在耻辱柱上。 但现在,天子站出来了。 天子决定提前出兵,其实就是将所有的压力都背负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真的输了,那也是天子的问题,谁让天子一意孤行,要不顾大局的提前出兵? 若是赢了,大家也不会将功劳全都置于天子一人,转而是大家所有人的功劳。 天子这时候,表面上是一意孤行,但实则,是将全部的压力背在了自己身上,并对所有惶恐不安的人说道—— “卿等放心去打!” “打输了,算朕的!” …… “能打!” 司马懿现在已经不敢去看天子。 以往天子太过亲和,加之总是将功绩推到董卓身上,以至于让人都快忘记,天子究竟是顶着怎样的压力走到现在。 …… 自惭形秽! 司马懿都不知道,天子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挣扎,才决定顶住这泼天的压力决定提前发动进攻。 所以现在,司马懿必须要让天子知道—— 天子,并非一人! 中兴大汉,绝非天子一人之愿! 无论是他司马懿,还是朝廷百姓,都在等着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贾诩、荀彧、荀攸、钟繇、吕布、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刘备、关羽,还有诸葛亮…… 大家都在期盼着乱世结束,期盼着能够安居乐业。 明明是众人之愿,现在却让天子一人承担……实在有些太不公平! 司马懿再次屈身献言:“臣会在廷议上书,请求陛下提前出兵!” 这个压力若是全让天子背负,显然有些太过沉重。 若是由司马懿上书,多少却是能够分担一部分压力。 但刘协只是微微摇头:“不用。” 司马懿愕然的抬起头。 “仲达将心力全都留在战场上,这些琐事,不用你去沾染。” “朕便是招致再多的不满,能有昔日太师承受的怨气大吗?” “那时候的太师,才真正是千夫所指。” “若是太师当时顶不住压力,真的将朕,将朝廷交出去,交给袁绍那些关东世家,汉室怕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太师故去,好似天倾。” “但朕不能让这天真的塌下去,所以只能是朕填补上来。” “好在朕终究是有你们,还有几位柱国帮朕顶着。” 刘协欣慰的走到司马懿跟前,拍拍司马懿的肩膀。 “这遮风挡雨的活,便全交给朕。” “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打赢这场仗!仲达可明白吗?” 司马懿再次拱手,朝着刘协深深作揖:“臣必不会辜负天子所托!” 如今天子既然要以一己之力将大战的压力抗在身上,那正如天子所言,其他人只用在天子的庇护下,好好研究如何打赢这场仗! (本章完) 第322章 卷五 好厉害的招数! 第322章 卷五 好厉害的招数! 天子,决定提前出兵! 廷议上,当百官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愕然! 当即,便有无数官员出列劝谏。 便是贾诩和荀彧,也不得不在尚书台官吏的压力下站出来劝谏天子,请求天子不要匆忙行事。 “朕意已决,休要再劝!” 但刘协这一次,是铁了心当一个独夫。 而且如今大汉的兵权说到底毕竟还是在刘协的手上,刘协真的执意要出兵,这些官吏其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众人只得是将目光投到车骑将军牛辅和骠骑将军吕布身上。 只要这两名手握兵权的大将出声制止天子,想必天子也会有所顾虑。 而两人确实也站出来了…… 吕布抖擞精神,脸上尽是喜色:“陛下早该用兵了!布愿请为先锋,为陛下夺占邺城!” 牛辅粗犷的脸上同样也是迫不及待:“陛下早该出兵杀死袁绍,以诛汉贼!” …… 完了! 一众官员又将视线投到贾诩身上。 眼下若说还有谁能够令天子回心转意,只怕也就只有这个尚书令了。 便是荀彧也用眼神催促贾诩。 明明昨日天子还好好的,与他们畅谈朝野趣事,怎么今天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直到廷议结束,贾诩都未再出言催促,只是单独留下,与天子二人独处。 …… “文和可是留下劝朕的?” 贾诩此时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后果貌似确实有些严重,代表贾诩也终于是动了真火。 “臣一直知道,陛下决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要做成的。” 贾诩否决了天子的猜测。 “臣只是想问陛下,为何都不与臣商议一番呢?” 贾诩并非是埋怨天子独断专行,只是在询问天子,为何不与他先商议一番。 难不成,是天子连他都不信任了吗? …… 刘协笑了一下:“文和如今毕竟是尚书令,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你若来到宫中,之后朕就急匆匆的宣布发动战事。只怕会有不少人以为是你挑唆朕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包括仲达之前也提议要由他在廷议中上书献言,帮朕分担一些压力……但都没有这个必要。” “文和,你应该懂朕。” “眼下不少人对河北之战都还心存畏惧。” “朕决定提前战事,不光是为了让袁绍不得不放弃支持轲比能完成东鲜卑的一统。更重要的是将众人对战事的顾虑打消。” “朕之前只想着等钱粮备齐之后,便能万无一失攻打袁绍。但却忘记了,准备的时间越长,那些朝廷官吏,军中大将……包括朕都会越来越焦虑。” “现在好了,朕先说出来了。” “若是真的败了,也有朕给他们兜底。” “不然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文和你,都没资格承受战败的后果,让所有人都安心。” 刘协解释完后,这才平静的对着贾诩说道:“此次,还要劳烦文和你继续坐镇后方。” “这一战,朕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可即便是速胜,可能也要半年之久,与安邑之战完全不同。” “而且若是真的能够夺取河北,朕也要留在河北清理门户,短时间不会回到长安……这段时间,便只能辛苦你了。” 贾诩这才知道,天子竟然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所以之前才不召自己入宫,与自己细细商议此事。 贾诩突然有些感慨:“若是太师还在就好了。” 若是董卓还在,行伍之事,哪用的着天子亲力亲为? 即便需要出征,天子好歹不会这般辛苦。 “天子打算何时用兵?” “就这个月。” “那臣现在就去草拟旨意,令各军陆续赶往既定战场!” …… 到了这个时候,贾诩便不再顾忌任何的风雨。 因为眼下的风雨,终究是由天子一人扛下。 正如天子所说,现在在他庇护下的所有人只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胜利”! 刘协与贾诩详细商议一番兵马、辎重的调动之事后,便前往了长乐宫。 昔日的长乐宫多少有些冷寂。 但随着其中的人员逐渐充实,现在也是多了很多人气,反倒是要比未央宫那边还热闹。 …… 一处空地上,搭建了一座擂台。 擂台上有两人。 大汉皇后董白正手持木制短剑,神色紧张的盯着对面之人—— 八岁的孙尚香! 自昔日刘协将孙策的家眷带回长安后,吴夫人还有孙尚香等女眷都是居住在宫中。 按理说,董白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又是大汉的皇后,总不会和还年幼的孙尚香玩在一起。 但事实证明,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董白和孙尚香还真就能够玩到了一块去! 尤其是,孙尚香年纪虽小,却喜欢上了舞刀弄棒。 董白在和孙尚香玩了一阵后,仿佛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血脉,也开始研究武艺招式,二人时不时就要开始“决斗”…… 现在,正是董白与孙尚香的又一场对决! 而在擂台之下,则是各自的监护人——蔡琰和吴夫人。二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擂台,生怕董白出个什么意外。 “哈!” 孙尚香先行出招,毫不客气的拿着手上木棍劈出! 董白立即格挡,口中也是咿呀咿呀的喊出声来:“看剑!” 明明剑身离孙尚香还有一掌距离,孙尚香却大叫一声,随即捂住腹部:“好厉害的剑气!” “哼哼!” 董白洋洋得意道:“这是我从白素贞那里学来的剑法!如何?” “可恶!” 孙尚香半跪在地,用手背擦拭着嘴角,仿佛是在擦拭口中溢出的鲜血…… “看来我练习孙悟空的铜头铁臂还不够厉害啊!竟敢被你所伤!!!” 董白再次哼哼笑了几声:“孙悟空如何能比的上白素贞?再来接我一剑!” ???? “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的声音让蔡琰和吴夫人都吓了一跳。 二人太过于紧张,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天子何时来到了身边。 刘协摆手示意二人不必行礼,随即满头黑线的指着擂台:“这两个熊孩子玩什么呢?” “陛下,皇后与尚香是在武斗比试!” “???” 这都用上剑气和铜头铁臂了,哪来的什么武斗? 而且…… 刘协挠挠头,这力量体系也有点不太对吗? 齐天大圣怎么打不过白素贞了? 不会真的有打不过一条白蛇的齐天大圣吧? …… 董白和孙尚香在擂台上竟然过了有一百多招,直到将刘协讲故事的招数全都用尽,两人才奄奄一息的各自站在擂台一侧,用不甘的眼神看着对方。 “可恶啊!” “没想到你这么强!” “既然如此,一击定胜负吧!” 一人持剑,一人持棍,飞快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蔡琰和吴夫人两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失声:“不要!慢些!慢些!” “啊啊啊啊啊……” 两人嘴里还有配音! “嘭!” 终究是孙尚香手中的木棍要长一些,先于董白手中的木剑戳到了对方的胸口。 “我赢了!” 孙尚香欢呼大叫,头上的发髻都是跟着蹦跶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董白手指一动,口中发出怪笑。 “不愧是如意金箍棒!但对我却没什么用!” 孙尚香一手叉腰:“你耍赖!我明明已经打到你了!” “哼哼!” 董白笑的更为神秘:“你以为你真的戳中我了吗?” 随后,董白便重重一挺胸膛,凭借着惊人的弹性,直接将木棍从胸口弹开! 下一刻,董白一个箭步,拿起木剑轻轻拍在孙尚香的头上,颇有些趾高气昂的说道:“我赢了!” 孙尚香目瞪口呆的看着董白的胸口,随即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摸了两下:“这样也能行?” “当然行!白素贞也是女的,当然会这招!” “我也要学这招!” “呵。” 董白骄傲的再次挺起胸膛,随即便用一股可怜的眼神看向孙尚香的脖颈下方。 “就只比昭姬姐姐的大一点而已,你如何能学会这招?” “……” 一旁的蔡琰脸色迅速变得潮红,看向董白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似乎在决定要让董白多抄两本典籍。 而刘协也有些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发声:“白!你在做什么?” “陛下!” 董白这时才发现刘协来到了身边。 她丢掉木棍,迅速朝刘协跑来。 “陛下,陛下!还有没有厉害的招数?对了!你之前不是讲了一半的《封神演义》吗?今天要给我全部讲完!” 显然,随着董白和孙尚香的对决,她们两人的素材库已经日渐枯竭,急需刘协帮忙补充…… 刘协无奈道:“好,依你。今晚我就把剩下的故事讲给你听……若是讲不完,我也会写下来给你看。” 听到天子这般宠溺自己,董白嘿嘿一笑,也是一头扎到了刘协的怀中。 唯有蔡琰察觉到了不对。 “陛下为何要说写下来?平日里不都是直接讲给皇后的吗?” …… 刘协将手搭在董白的头上,终于说出了自己特意前来要交代众女的事情—— “朕,又要出征了。” 话音刚落,刘协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董白突然抖了一下,其本来柔软的身躯也在瞬间变的僵硬! (本章完) 第323章 卷五 祭拜 第323章 卷五 祭拜 “陛下怎么又要……?” 蔡琰也是咬住嘴唇,似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突然决定的事情。这仗早晚都要打,无非只是提前了些时日。” 但不知为何,刘协此刻没了刚才面对朝廷官吏的从容与强硬,反而多了几分局促与不安。 “如今关东尚未平复,总是要……” 刘协正要解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记得,董白其实不爱听这些。 正在刘协思索要怎么向董白说明的时候,一旁的孙尚香也翻下擂台,来到了刘协身边。 “陛下要去打仗吗?” 刘协还未思索清楚该如何与董白解释,便轻轻点头,先回应起孙尚香来。 “天下尚未太平,朕身为天子,总该是要去打这一场仗,让子孙后代不再受战火之苦。” 孙尚香的一双凤眼顿时睁的老大! “陛下是要去当英雄吗?” “……算是吧。” 孙尚香这下更加兴奋! “皇后!皇后!你听见了吗?陛下要去当英雄了!” 作为一个孩子,孙尚香总归是不太明白一些事情。 “陛下,我的兄长也是英雄,可以让他帮你去打仗啊!” …… 知道内情的吴夫人突然神色慌张,赶紧上前一步封住孙尚香的嘴巴,朝着天子道歉。 “无事。” 刘协看着一身英气的孙尚香:“你可能不知道,这场战事,孙策也有可能参与。” “不过他若是参与,大概率是背叛朕,与朕为敌。” 吴夫人满脸煞白,而孙尚香则歪着头,显得有些无法理解此事。 “孙策是英雄,但这世上英雄无数,赢家却只能有一个。” 刘协看着吴夫人此刻已然有些瑟瑟发抖,便不再将话题深入下去,反而是宽慰道:“你们且安心,祸不及家人。” “无论孙策在这场战事中的立场如何,朕都不会牵连你们。”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想劳烦夫人近日多给孙策写上几封书信,让他迷途知返,不要做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大事。” 吴夫人深知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做了什么事情。 现在天子还能够厚待自己与其余孙氏家眷,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只是写几封信给孙策,自然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所以,吴夫人直接朝着刘协行礼—— “陛下,老妪自诩教导无方,却也绝对没有教导子孙欺君叛国的道理。” “此次给伯符书信,老妪自会在信中说明,督促他尽快奉还荆州,之后便专心为陛下守土,绝不起其他心思。” “否则的话,老妪便自刎当场,从此不认他这个儿子!只当是生了个活活逼死了他母亲的不孝子!” 吴夫人的刚烈,不由让刘协高看了几眼。 但刘协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朝廷早有应对孙策突然叛变的军事备案,但若是让吴夫人出面压制孙策,确实也是能省力不少。 “那就劳烦夫人了。” …… 孙尚香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显得有些迷茫。 “陛……” “陛下。” 就在孙尚香想要让天子继续为她解惑,为什么英雄要打英雄的时候,刘协怀中的董白突然抬起了头。 刘协本以为董白这次也会痛哭一场。 但抬头来看,董白灵动的眼眶中虽然布满了红丝,却终究没有泪水滴落下来。 “陛下,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刘协点头。 “距离出征还有一段时日,白想去什么地方朕都陪着。” “不用,就一个地方,现在也能去。” 现在? 刘协看了看天色,便也同意了此事。 换上常服,董白一直都拉着刘协的手,没有松开过一次。 出了宫门,穿过大街小巷,逐渐靠近了西面。 “白要去买东西?” “嗯。” 到了市肆。 董白一连走了好几家店铺。 看着董白买的那些东西,刘协突然明白了董白要去哪里。 在购买东西的时候,董白一直牢牢牵着刘协的手,惹得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心一笑,以为是对正热恋的情侣。 其中有些人也是难免对着董白的行为评头论足起来,但董白都装作没有听见。 直到路过一家商铺,听到里面有人骂骂咧咧说道:“知道吗?天子要发兵了!”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又要发兵?” “就是,连粮食都没有收!若是到时候败了怎么办?” “我听说朝廷本来没打算最近用兵,只是那位天子一意孤行,才将时间提到了现在。这要是输了,怕是也怪不得别人……” 董白正牵着刘协的手,听到对方的话语,当即是怒目而视,脚步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商铺里闯去。 “啪!” 刘协轻轻一记手刀打在董白的头顶:“不怨他们,是我故意的。” 董白龇着牙,显然还是想进去理论。 “他们不信我,连白也不信我了?” 刘协的话让董白顿住,却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进去。 生闷气的董白走起路来双腿动的飞快,拉着刘协又是一路朝着城外赶去。 “果然是这里。” 刘协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建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祠堂。准确的说,是董白的生祠。 方才董白在市肆上买的东西,也都是些祭祀用的东西。 但等到靠近董白生祠的时候,刘协微微一愣。 昔日那个简陋的祠堂如今大变模样。 本来只是随便用夯土堆砌的一座土院也终于是用上了砖瓦。 便是祠堂周围,也种上了不少树木,让此处变得不再单调。 不过…… 刘协哭笑不得:“哪有自己拜自己的?又哪有自己拜自己媳妇的?白就算是要为我上香祈福,也该找个别的什么地方不是?” 但董白怒气未消,依旧呲着牙:“你跟我去拜就是了!” 如今前来祠堂祭拜的百姓其实已经不多。 进入祠堂后,刘协才发现外面虽然大变了模样,但里面那块丑丑的泥塑还没有被换掉。 朝董白看了一眼,董白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径直拉着刘协往后面走去。 “咦?这祠堂后面怎么还有这么一大片地方?难不成是主祭之人的住所?这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就在刘协诧异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块石碑。 “祭汉太师董卓。” …… 刘协朝里面看去,果然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祠堂。 微微发愣。 “什么时候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和这里面的人说的。” 董白直言不讳。 “祖父和我一块来过这里。” “他当时看到前面那块丑丑的泥塑,很开心。” “所以我没换,也留了下来。” “若是祖父回来看到了,应该会认得那是我,然后住在这里。” 董白拉着刘协进入后面的这座祠堂,随即便笑了起来。 刘协抬头后,亦是有些忍俊不禁。 董卓的泥塑和前面那块董白的泥塑当真是不分伯仲。 胖乎乎的一坨,五官也全被画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喜人。 “这是白的主意?” “嗯!” 董白仿佛十分骄傲,但她也有骄傲的本钱—— “这是我亲手做的!” 将方才购买的贡品摆放在桌案前,董白便跪倒在泥塑前面的草席上后闭住双眼。 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口中也念念有词。 刘协见状,也是跪在了董白身边。 等到董白念完后睁开双眼,见到刘协竟然跪在身边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陛下怎么也跪了?” “要许愿,自然该心诚一些。” “陛下许的什么愿?” “白许的什么愿?” 董白看着刘协的眼睛:“我让祖父保佑我能光吃不胖!” “嘶!这愿望挺好的……不过白确定太师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 董白挫败的看了眼董卓圆滚滚的泥塑,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求错人了。 “第二个愿望是,让我变得聪明一点,不要老是被蔡夫子和昭姬姐姐教训。” 嗯…… 还是个好愿望,但刘协觉得交给董卓来办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第三个愿望……” 董白将手伸了过去,再次握住刘协的手。 此刻虽没有言语,但看到董白的双眼后,刘协便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轻松一笑。 “放心,太师一向比较喜欢朕。即便不满足你那两个愿望,也会将第三个愿望满足的。” “说不定等朕回来之后,你会变的胖胖的,傻傻的。但那个时候你可不能怪朕,因为……” “没关系!” …… 就在这时,董白打断了刘协。 “没关系,只要陛下能回来,就算变得胖胖的傻傻的也不要紧。” 不过董白有些担心。 “陛下,要是我真的变得胖胖的傻傻的,陛下会嫌弃我吗?” 刘协愣了许久,之后便笑着将一记手刀再次劈在董白的头上。 “说的你现在不是胖胖傻傻的一样,朕又何时嫌弃过你?” ? 董白有些恼火,自己哪里胖了!! 但一不留神,目光随意往下一撇,却发现自己连身下跪着的草席都看不到,这才极不情愿的承认了这个现实。 “那陛下的愿望是什么?” 刘协摸着董白的头:“朕没白那么贪心,只朝着太师许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保密!” “哼!” (本章完) 第324章 卷五 两难 第324章 卷五 两难 朝廷一旦开始筹备战事,动静是根本瞒不过的。 袁绍、曹操、孙策,甚至于交州的士燮,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所有人如临大敌! 江东、吴县。 即便孙策和周瑜都知道,朝廷这一次声势浩大的用兵必然不会是冲他们来的,但二人还是坐在了一起,商议对策。 “公瑾,依你看,我该如何?” “……” 孙策和周瑜坐在堂室,面前摆上一方小炉,熬煮着清香的茶叶。 这茶叶是从益州来的。 在周瑜第一次品尝的时候,就笃定茶叶将来必然风靡天下,将会有着巨大的经济价值! 若是能够在江东也种植茶叶,必然能给江东带来一笔丰厚的财政收入。 但江东必定地狭民疲……而且因为江东世家的缘故,保留在孙策手中的土地其实极少,根本没有奢侈到种植此类经济作物。 这就导致,周瑜现在对土地的渴望极其浓重。 尤其是……那富饶的荆州!那肥沃的江汉平原! “伯符,最好还是出兵全取荆州。至少要拿下江陵,打通前往巴蜀的水路,如此全据扬州、荆州、益州之后,我们才真的有资格在乱世中立足。” 孙策和朝廷、袁绍相比,还是太弱。 明面上的“三分天下”,可实则以孙策的体量,根本无法和二者相比。 别说袁绍。 单单是占据中原的曹操都能够将孙策轻松收拾…… 所以孙策才急需要去争夺地盘,壮大自身。 “进攻荆州?” 孙策坐在原地,苦恼的将拳头撑在自己脸上。 “那镇守江陵的文聘绝非泛泛之辈,就连统领荆南水军的甘宁也极为凶悍……更别说还有北面的刘备、关羽,我真的能够拿下荆州吗?” “要不还是北上进攻曹操如何?若是能够占据徐州,也能效仿昔日霸王项羽之势,成就霸业!” “……” 周瑜品茗之后,微不可查的皱眉。 “伯符,你如何就真的惧了那文聘、甘宁?” “若论起难缠的程度,现在驻守广陵郡的陈登才是真的难以对付!” 曹操在夺取徐州后,便拜徐州豪族出身的陈登为广陵太守,提防江东。 孙策之前确实也确实是出兵试探过陈登,但都被陈登机智化解,这也让孙策认识到陈登的厉害,熄灭了进攻徐州的心思。 和镇守江陵的文聘相比,陈登同样也不是善茬,孙策如何敢笃定自己能够攻下徐州呢? 所以周瑜知道,孙策担心的并不是文聘,而是背后的朝廷,背后的天子。 “伯符可是在担心令堂?” 听周瑜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孙策也长叹一声,不再隐瞒。 “正是。” “吾母、吾妹、吾弟,还有孙氏、吴氏那么多家眷,全都在朝廷,我如何敢轻易对荆州用兵?” 孙策语气逐渐激动,并且重重一拳砸在桌面。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天子!岂能想到,现在竟然这般受制于人!” …… 将家眷全部送到天子手中,确实是一步臭棋。 但这步臭棋,却是孙策当初不得不答应的条件。 若是孙策不将家眷交到天子手中,朝廷怎么可能放任孙策前去夺取江东? 若是不走这步臭棋,孙策如何能够成为现在的江东之主? “唉。” 天下之事,一饮一啄。 得到什么,便总是要放弃什么。 周瑜看到孙策这般为难,也是有些难受。 不过周瑜还是劝道:“伯符,就算对荆州用兵,也不见得天子一定会对令堂动手。” “那位天子其实还算仁德,应当不至于迁怒伯符的家眷……” 周瑜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其实也有些没底。 但孙策好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眼前一亮:“公瑾是说,就算我们对荆州用兵,吾母也会平安无事?” 周瑜硬着头皮:“应该如此……只要我们上书朝廷,就说文聘有谋反之嫌,我等是为国讨贼,速战速决,不落他人口舌,说不定能够达成所愿。” “一旦在北面战事结束之前我们就平定荆州,便可以迅速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册封伯符你为荆州牧。到时候朝廷必然会顾忌两面开战……如此,自然能够保全令堂性命。” “之后,便是继续静观其变,坐视北方二虎相争。” “若是袁绍胜利,朝廷无功而返,朝廷必然不敢追究,说不定还会放还伯符家眷,与我们讲和。” 孙策越听越开心,但还是问了一句:“若是朝廷胜了呢?” 周瑜:…… 若是朝廷胜利,必然会彻底消灭袁绍和曹操,迅速完成北方一统! 到了那个时候,江东一隅之地,就算有着长江天险,怕也只能是回天乏术了。 但孙策只听到周瑜似乎是又有夺下荆州,又有不伤母亲性命的法子,一时有些欣喜。意气风发的率领一万水军从吴县出发。 路上,一些荆州的情报也陆续被镇守江夏的太史慈送来,汇聚到孙策手中。 荆州北部。 刘备、关羽等人已经离开了襄阳,正逐渐朝着曹操许昌的方向而去。 现在驻守在荆州的,不过是文聘手下的五千步卒和甘宁的三千水军。 但同时,太史慈也提醒孙策不可大意。 有不确切的情报称,益州刺史吴懿已经率领张任、王平、黄权、严颜等将,统水陆大军两万驻扎在了永安。 可以料到,一旦孙策朝着荆州发起进攻,益州大军也会立刻顺流而下,迅速抵达荆州,帮助文聘守卫江陵。 “朝廷果真有防备我们的后手。” 荆州北面的刘备、关羽大军已经被调往中原与曹操对峙。 如此,便将益州大军调来,随时准备支援荆州。 “可区区一些无名之辈,又如何能抵御我孙伯符?” 孙策对益州之兵满不在乎。 尽是些无名之辈罢了。 而且荆州之战,注定是要以水军为主。 若论水军的实力,孙策自信,即便是朝廷和袁绍,也绝对比不上江东! 一路来到鄂县,就在孙策筹备试探进攻江陵的时候,从后方急急忙忙送来一封信件。 是留守后方的孙权送来的。 但信件的主人却并非孙权,而是远在长安的吴夫人。 吴夫人在信中的开头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着孙策和孙权的衣食住行。 但在后半段却是一反常态,严厉斥责了孙策欺骗朝廷,欺骗天子的行为。 尤其是那句“伯符若敢进攻荆州,我必自刎归天,从此不认你为子嗣”更是吓坏了孙权,所以孙权才急急忙忙将信件送到了孙策跟前。 孙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要进攻江陵。 但一看到信件,孙策的脸色顿时极为精彩。 急忙唤来周瑜,周瑜在看完信件后脸色也是变的极为难看! “伯符,这可是令堂字迹?” “公瑾,我怎么可能连家母的字迹都不认识?这确实是家母亲笔。” …… 得了! 进攻个屁的荆州! 要是吴夫人真的因为孙策进攻荆州而自刎,那孙策就等着被一辈子戳脊梁骨吧! 到时候,江东的世家、士子说不定会群情激奋,以孙策“无道不孝”开始讨伐叛乱,真到了那时,只怕万事休矣! “本以为天子仁德,没想到竟然逼迫家母写出这样的信来,当真可耻!” 孙策只当是刘协逼着吴夫人写出这样的信件,故此颇为愤恨。 “伯符,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退兵!不然真的要坐视母亲归天吗?” 对此,周瑜的叹息声也是更为沉重。 他知道,此次不取荆州,以后孙策就更没有机会沾染荆州了。 随着将来朝廷和袁绍的战事结束,无非就两种结果。 要么朝廷一举获胜,效仿世祖光武皇帝那样中兴汉室,彻底光复故土。 到时候,朝廷势力大增,孙策若是还想打荆州主意,那毫无疑问是找死。 要么袁绍成功抵御朝廷,让整个天下的局势陷入僵持的阶段。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必然会更加慎重,不会过分损耗力量,孙策同样也将没有机会谋取荆州。 荆州,怕是与江东彻底无缘了! 周瑜异常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伯符终究还是重情重义,不同与袁绍那样的无情啊。” 袁绍早年丧父,便被叔父袁傀收养,受尽了关爱。 但袁绍在叛逃出雒阳后,第一时间便是召集关东诸侯进攻董卓。丝毫不在乎待他如亲生子嗣的袁傀,还有汝南袁氏真正的嫡长子,也就是袁术的亲大哥袁基还留在雒阳,导致他们被董卓处死。(注1) 与袁绍的不择手段相比,孙策毫无疑问还是稚嫩了太多。 但周瑜无奈之中却也有着几分欣喜。 若是孙策真的效仿袁绍,不顾养育自己的长辈死活执意进攻朝廷,那才是真的令人无法理解。 眼下的孙策,反倒才是他周瑜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孙策。 “既然如此,退兵吧。” “顺便,也派遣使者前往朝廷进貢礼物,让天子和令堂安心才是!” —————— 注1: 袁绍生而孤。绍生而父死,二公爱之。——《英雄记》王粲著。 (本章完) 第325章 卷五 李儒泄密 第325章 卷五 李儒泄密 “还要派使者向朝廷进贡?” 孙策顿感郁闷。 “派谁去?子敬?算了算了,听说之前曹操派遣了其麾下的郭嘉前往朝廷,结果遇上天子后直接就将那郭嘉拐走了,气的那曹操差点领兵前往攻打朝廷!可不敢将子敬这样的大才再派往朝廷!” 孙策不知内情,只以为天子不讲武德,随意扣留使者,便不敢再往朝廷那里派人。 “不如让李儒去!反正他本就是朝廷的间谍,天子总不可能将李儒也一并扣下吧?” 李儒从袁术处投靠而来后,便主动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孙策、周瑜偏偏又都无可奈何。 除非他们和朝廷彻底翻脸,不然的话即便知道李儒是间谍,也得养着、供着。 孙策好似想起什么。 他突然询问周瑜:“李儒可曾接触过军事,刺探过什么机密情报?” “不曾。” 对这点,周瑜倒是异常放心。 “军事从未对李儒泄露过分毫,李儒也没有主动打探军情的意思,应当不至于泄露。” 孙策非但没有减轻疑心,反倒更加怀疑:“他是来当间谍的,竟然不去打探军情?那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对李儒,周瑜也是上了一百二十个心眼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防。 听到孙策询问,也是如实将李儒来到江东后做过的事情告知孙策。 “他一不亲近我,讨论军事,二不亲近张昭,商议政务。反倒是与一些江东本地的名士走的颇近,经常探讨学问,好似是个前来隐居的隐士一般,奇怪的很。” 即便是以周瑜之智,也看不出李儒在江东究竟忙活些什么。 但既然没有直接威胁江东,周瑜索性也不再管他。 “既然如此,就让他去朝廷一趟好了,免得留在江东看着眼烦。” 孙策随意决定了这桩小事,便停下了大军,停驻在了丹徒附近,等候李儒。 大军停驻后,孙策闲来无事,又听说附近的山上出现了一只猛虎,顿时心生欢喜,便领了亲信前往。 周瑜也知道孙策有打猎的爱好,也并未在意,独自留下等待李儒,打算朝着李儒安顿一些事情。 比如名分。 眼下孙策虽然占据了江东和半个荆州,但总归是没有名分,使得有些名士不服。 诸如会稽太守王朗、豫章太守华歆这样的名士,虽然因为兵力不足,之前不得已降于孙策。但之后便弃了官位,拒了孙策、周瑜的招揽,陆续赶往荆州投奔朝廷。 现在的江东,实在是有些无人可用。 王朗、华歆这样的大儒都不愿在孙策麾下任职。 出身于江东世家的那些士子,也不敢委以重任,防止受其钳制。 能用之人,也只有像张昭、张紘这样不愿意降曹,从徐州南下的士人。 现在江东既然无法在军事上谋取荆州,总要在其余方面占上一些利好。 至少,若是让朝廷册封孙策一个什么职位,打着汉室的旗号,总归是能招揽更多来自中原并且不愿意投靠曹操的士子前来效力。 一想到这,周瑜也是羡慕起了朝廷。 朝廷现在,竟然已经开始教导普通百姓去读书,废除了察举制度…… 从此以后,朝廷怕是再也不会受制于世家! 但羡慕归羡慕,周瑜知道自己若是敢在江东搞这一套,只怕那些江东世家能将自己给活活撕了…… 即便孙策、周瑜已经竭力压制江东世家,但总归不可能做到昔日董卓的程度,直接将一众江东世家彻底灭门…… 没有掀桌子的气魄和实力,自然也就不会得到干净的土壤。 周瑜的脸上再次挂上愁容。 孙策的霸业,注定将是一路坎坷啊! 将送往朝廷的礼物备好,周瑜却发现本来要三日后才能抵达此处的李儒竟然在第二日中午就来到了自己营中。 心中本就就怨气,见李儒这般急切,周瑜也是忍不住讥讽道:“文优这般急不可耐,可是想家了?” 本来匆匆忙忙的李儒听闻此言,突然悠哉悠哉起来。 “我倒不急……算了,你既然这般不待见我,那我也没必要出言相救,待明日他们事成,我再来此处见你!” 说罢,李儒便直接拂袖而去,留下有些蒙圈的周瑜。 李儒为何要说“出言相救”? “他们事成”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们”……又是谁? …… 周瑜突然脸色大变! 他赶紧冲出帐外,疾跑着追了过去,恭敬的朝李儒行礼:“还望文优解惑,为我指点迷津!” 李儒本来已经骑上了马匹正要离去。 此刻见到周瑜来寻自己,却也不下马,只是戏谑的看着周瑜。 周瑜见状,再次赔礼道歉,并且亲自为李儒前去牵马。 李儒这才不再戏弄周瑜,重新下马。 “公瑾豁达大度、襟怀洒落,也不知孙伯符怎么就这般好运,得到了你这样的人辅佐。” 听到李儒的称赞,周瑜赶忙表达自己受之有愧。 此时周围已经有士卒不断围来。 平日里,周瑜基本只会给孙策牵马,如今突然给李儒牵马,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周瑜只好再次做出邀请的手势:“此地人多眼杂,还请文优到帐内再谈。”“好。” 李儒赞叹的看着周瑜,同时也有些惋惜这样的人竟然是出现在了江东这样的地方。 入了帐中,周瑜并未召集询问,而是奉上茶水,请李儒到了上座,仔细侍奉。 李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便立刻闭上双目。 “公瑾除了音律竟然也精通茶道,这茶可比我自己泡的要好多了。” “梧鼠技穷,不值得文优如此谬赞。” 言语间,周瑜再次为自己方才的轻慢道歉,请求李儒原谅。 李儒却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这人,到哪里都讨人嫌,不差公瑾的几个白眼。” “听闻你们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继续进攻荆州……思来想去,估计也是因为我当初将孙策的家眷都送往了长安,让孙策投鼠忌器,这才错失了大好良机。所以公瑾心中有些怨气其实也算正常。” …… 周瑜有些不太理解面前的李儒,却还是躬身:“不敢,不敢。” 李儒笑道:“哪有什么不敢的?若非你们决定不打荆州,那我也不会来此了。” 周瑜知道要谈及正事,立即正襟危坐:“敢问文优究竟是有何事禀报?” 李儒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询问:“孙策呢?” “到了附近山中打猎。” “带了几人?” “就三五亲信。” “……” 饶是以李儒的心性,此刻也不自觉抖了一下眼皮。 而周瑜听李儒问起孙策踪迹,更是心神一震! “文优,可是有什么对伯符不利的消息?” …… 李儒看着周瑜,恨不得将方才夸奖周瑜的话全部收回。 竟然敢让孙策就带着三五人前往山中打猎? 这般的少年习性,他们如何能坐得稳屁股底下江东之主的位子? …… “公瑾,你自觉江东治下如何?” “还算稳定,除偶有山越作乱,并没有多大的战事。” “谁问你这个了?” 李儒知道周瑜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也不戳破他。 “起初,江东世家豪族遍布,甚至有不少人都在山中设置田庄、坞堡,留有私兵部曲,势力强横。” “你和孙策想要振兴江东,壮大势力在这乱世中搏取一片天地,便要和那些世家争肉吃。” “现在的江东表面上是被你和孙策收复,实际上早已暗流涌动,不少人都希望赶紧将你二人除去。” “这个时候,孙策还敢带三五人前往打猎……找死!” 周瑜“腾”的站了起来,脸色发青。 “他们怎敢如此!” “他们为何不敢如此?” 李儒也是冷笑。 “连纠集关东兵力攻打雒阳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连堂堂一个冀州牧韩馥都能被逼死,不得不让出冀州给袁绍去坐,想要杀你一个孙策还不容易?” “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祸却不自知,还敢轻率玩乐……孙伯符果真是和那西楚霸王一样,空有勇武而无谋略啊!” 周瑜那俊美的脸庞此刻变得无比狰狞。 他知道,李儒说的是事实! 江东世家,是真的有可能杀死孙策! 周瑜立刻点兵,打算即刻前去护卫孙策! 不过周瑜还有一事不解。 “多谢文优前来告知消息,只是……文优毕竟是天子的人。若是坐视伯符被杀死,岂不是更符合朝廷的利益吗?” 李儒却后忍俊不禁:“朝廷的利益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想知道,若是孙策这一次能活下来,究竟打算如何自处?” “是学着太师一样举起屠刀屠戮,还是从此乖巧一些,学着袁绍那样和世家和光同尘?” 李儒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天子与袁绍的争斗我是无法参与了。” “但看看江东这边的争斗,其实也不错!” “……” 疯子! 本来没有看透李儒的周瑜终于认识到李儒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惹人生厌! 但周瑜此刻已经无暇顾忌李儒。 现在最重要的,终究还是尽快前去寻觅孙策,不让孙策出现意外! “伯符,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本章完) 第326章 卷五 孙策遇刺 第326章 卷五 孙策遇刺 孙策前往打猎的山林唤作句曲山。 此地有虎、豹,麋、鹿等奇珍兽禽。孙策进山两日,便已经猎得不少猎物,便是连豹子都猎了两只,只可惜却始终没有猎得一头山君。 “不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孙策有些扫兴,只得是先将猎物运往山下的一处驿站。 到了驿站中,孙策主动提了一嘴没有猎得山君,却被其中的小吏告知往西面走十余里便栖息着一头猛虎。 “原来是在西面!” 孙策一拍大腿,本来被扫了的兴致再次提了上来。 “既如此,自当前往此处,好好猎上一头!” 一同跟来的五个亲兵都是在尽力劝说:“将军,还是回去吧!将军久不归营,只怕会横生变故啊!” 孙策满不在乎:“军中自有公瑾在,能有什么变故?” “这一次正该前往山中猎得一头猛虎,剥了虎皮,制成大氅犒赏公瑾!” 孙策想着是为周瑜猎虎,自然便不听劝阻,执意要往西面山林中走去。 离了驿站,快马而去。 刚走五里之地,孙策便觉得地势越来越狭隘。 再往深处走了些,两面更是出现了石壁,遮天蔽日,仅有头上些许的光亮。 “这般怪异的地形,合该有猛兽盘踞!” 孙策非但不惧,反而愈发欣喜。 又走了一阵,左右环顾,发现此地怪石嶙峋,周边树林茂密,孙策更是笃定了此地果真不凡。 突然! 不远处的枝叶一阵晃动,让孙策开心起来。 “果然有兽!看箭!” 箭若流星,轰然坠地! 箭矢精准的射入树林,紧接着便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嘶!” 孙策心中咯噔一下! 听那叫声,似乎并非猛兽,而是人声! 射着人了! 孙策赶紧上前拔开树木,果真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捂着胸口倒在原地,变得不省人事。 “嘶!” 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人,孙策不是没杀过。 但孙策自诩也不是嗜杀暴虐之徒,不可能将无关紧要的人活生生的虐杀。 赶紧上前想要探寻鼻息,可刚踏出一步,孙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 哦! 想起来了! 此人不正是之前在驿站中给自己指路,说是西面有虎的小吏吗? 可他为何出现在了此处? …… “咻!” 正是在孙策愣神之际,一记破空声让孙策大惊失色。 “敌袭!!!” 转瞬间,本来看上去有些寂静的山林突然出现了几名手持弓箭之人,齐齐对准了孙策。 “孙策!吾乃吴郡太守许贡之子!你杀我父亲,今日我便子报父仇,特来寻你!” 许贡! 孙策想起来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无耻之徒的儿子!老子那般无耻,儿子却也是这般无耻,竟然诓骗我来此处猎虎!” 许贡,名士,曾为吴郡都尉。 当时的吴郡太守盛宪称病辞官,许贡便自领吴郡太守之位,并且开始迫害昔日的顶头上司盛宪。 盛宪麾下高岱向当时的徐州牧陶谦求救,陶谦未即相救,高岱为之憔悴泣血,水米不入。 后来陶谦感其忠壮,认为他有申包胥之忠义,答应出兵相救,并给许贡写信。 高岱带着陶谦书信回去请求许贡放过盛宪,而此时许贡却已经把高岱的母亲关了起来。 高岱要去见许贡,而他和许贡有宿怨,吴人大小皆为高岱捏一把汗,认为他此去必被杀害。 高岱却称在君则为君,况且许贡将自己母亲下狱,也是想引自己前往,如果能见到许贡,事情自然能够解决。于是他给许贡写信自白,许贡即与高岱相见。高岱才辞敏捷,好言致歉,许贡当即放了高岱母亲。 可之后许贡出尔反尔,又派士卒去追杀高岱母子,幸好高岱早就察觉了许贡的意图,带着母亲换船边道,这才躲过了追杀。 …… 正是因为这事,孙策才称许贡为无耻之徒,并且在之后攻取江东之时杀死了许贡。 今日见到眼前的景象,孙策怎能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他人奸计。 只是孙策不明白。 “我出行之事乃是绝密,汝怎会知道我的行踪?” 听到孙策询问,对面的许贡之子也是冷笑一声:“孙策!你以为想要你死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置你于死地!每一个人都恨不得饮汝肉!噬汝血!即便你今日不死,也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你性命!” 孙策此刻,才终于感到了恐惧! 与在战场上不同。 战场上即便再怎么凶险,那也只有一头的敌人。 但现在,孙策却觉得身边好似有无数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盯着自己,不知何时就会从脑后蹿出来咬他一口。一时间,孙策已是心乱如麻,丝毫没有注意,许贡之子身后一人已然是张弓搭箭,瞄准了孙策的脖颈。 “将军小心!” 还是一名亲兵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及时将已经方寸大乱的孙策扑倒在地! 因为是来打猎,无论是亲兵还是孙策都没有披上甲胄,不过身上薄薄的布衣充作防护。 又是连续几箭射出,孙策身后的四名亲兵全都中箭倒地,一命呜呼。 “将军快逃!” 仅剩的那名亲兵顾不得自身安危,第一时间便是拉住孙策,要孙策逃命。 可将孙策拽起来后,这亲兵却突然不说话了。 刚才那一推,虽然是让孙策避开了脖颈处的要害,但却还是让箭矢射在了孙策的脸颊上。 此刻孙策左脸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透过血洞,便是连孙策里面的牙齿和舌头都能看到,分外渗人! 但亲兵也就愣了一息,便立刻拉着孙策继续朝外逃窜。 “孙策休走!我今日来猎的便是你这头猛虎!” 许贡之子在后面持弓追逐,又是射出几箭。 听到背后有破空之声传来,孙策亲兵赶紧往左侧迈了一步,用自己的后背彻底封死孙策的身影。 “该死!” 许贡之子咒骂一声,却也只能是继续追去。 孙策此刻好像如同失了智一般,虽在奔跑,脑海中却没有半点印象。 等反应过来时,孙策才能感受到脸上的一点疼痛。 “大头……” 孙策朝着身边呼唤自己的亲兵,这才发现身侧居然是空无一人。 方才舍命替孙策挡箭的护卫,竟也不知何时没再跟上孙策的脚步,永远倒在这片山林当中。 而此时许贡之子也已经追上了孙策,眼看杀父仇人就在眼前,立刻便是再次举弓就要朝着孙策面门射去! “伯符!”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瑜! 平日里拨弄琴弦的手指此刻牢牢拉住弓弦,朝着许贡之子便射了过去。 “着!” 周瑜这箭力气不大,但却十分精准,直直射中许贡之子的眼窝,让其吃疼大叫。 周瑜身后还有一些士卒,此刻也都是张弓搭箭,铺天的箭矢朝着对面几人射去,将其射成了刺猬。 “伯符!” 周瑜策马来到孙策身边。 低头一看,周瑜的呼吸突然沉重起来。 “公瑾?” 孙策迷茫的要去摸自己的脸:“怎么感觉我现在迷迷糊糊的?我当真不是在做梦?就是这脸怎么这么疼……” 周瑜一把按住孙策的手,死死握住。 “伯符,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管,只与我回到营中先行疗伤!” 孙策木然的点点头。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周瑜骨子里的信任,还是无条件选择相信了周瑜。 周瑜给孙策戴上一顶斗笠护住面庞,在将其送入营中后便立刻召来医者为孙策疗伤。 之后周瑜第一时间假借孙策的印符将孙权、张昭等人秘密召来,令其守护在孙策身边,不让任何人再靠近孙策。 待做完这一切,周瑜这才开始调查。 孙策出营打猎的消息,知情人毕竟不多。 随着抽丝剥茧,以周瑜的才智很快便锁定了真凶。 将消息泄露出去的,正是给孙策养马的马夫。 此人负责照看孙策的战马,自然就对孙策的行踪了如指掌。 问清之后,周瑜一剑便斩了对方的头颅。 可即便如此,周瑜紧锁的眉头却始终未曾松开。 “果真是那群人搞的鬼!” 江东世家! 孙策以强兵镇压江东,必然会触及江东世家的大部分利益。 即便是袁绍、曹操这样的枭雄,也都要与当地世家合作才能共赢,哪有像孙策这般毛毛糙糙的? 即便是周瑜之前都有些天真。以为孙策即便不做到如董卓那般极端的地步,将其屠戮殆尽,也依旧能够凭借着手中强兵压的一众江东世家俯首称臣。 但现在的周瑜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周瑜虽然天生聪慧,却终究没有如袁绍、曹操一般参与过中枢会议,没有参与过真正的权力斗争。 所以周瑜不知道,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不存在中间态,更不存在和睦相处。 “若是我早点明白这点就好了……” 既不愿学袁绍那样与世家合作,被人裹挟;又不愿学董卓那样将世家屠戮干净,背上骂名。 不懂得放弃的人,终究是什么都得不到。 周瑜长叹一声,担忧的看了眼帐内的孙策:“伯符,这次是我害了你啊!” (本章完) 第327章 卷五 料事如神 第327章 卷五 料事如神 孙策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无比疼痛。 想要拿铜镜看看,但守护在床榻前的孙权却死活不让孙策去看,并说这是周瑜特意安顿的事,要孙策好好听劝。 孙策此刻脑海中到底清醒了几分。 他一想到自己如今基本上失去了世家的支持,心中便升起了无尽的恐慌。 忧惧之下,孙策不过数日便消瘦了整整一圈。 这时,孙策的夫人大乔也来照顾孙策。 因不忍见到孙策这般憔悴狼狈,大乔便打来一盆清水,帮助孙策擦拭身体。 可好巧不巧,孙策刚好是借助水盆的反光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脸上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外,哪有半点昔日的英姿? 加之最近总归是消瘦了些,猛的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恶鬼坐在原地。 “啊!” 孙策惨叫一声,创口迸裂,脸上顿时再次血流如注! 这声音将军营众人惊动,周瑜、张昭等人都是纷纷赶往孙策的营帐。 见到孙策突然好似发狂,周瑜一把上前按住孙策:“快去传唤医者!” “伯符!你且安心养伤!其余之事都不要管!” 周瑜与孙策堪称心意相通。 他知道,压垮孙策的并不是那已经被毁去的容貌,而是如今江东内忧外患的局面。 孙策终究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凶狠的斗争,在被骤然发难后,已是慌乱到了极致,不知该如何自处。 在战场上无敌的孙策,终究是陷入了他看不懂的泥沼。 周瑜、孙权等亲近之人都是流着泪围着孙策苦苦劝谏,而孙策依旧是那般茫然惧怕的模样。 “孙伯符,早知如此,我实在不该给公瑾传递消息让他去见你。” 就在这时,帐内突然出现一道极不和谐的讥讽之声。 李儒。 他看着仿佛已经失了智的孙策,失望的摇头。 “若是太师或者天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士卒闯入到那些人的家中,将其族人全部诛杀,土地全部收回,借此由头让那些宵小付出代价。才能让自己不白挨一箭。” “即便是袁绍或者曹操,此时说不定也会趁机发难,为自己谋夺利益。” “你却坐在此处,哭哭啼啼宛若一个女子,当真是可笑!” “……” 帐中陷入寂静。 周瑜、张昭、孙权等人都知道,李儒虽然说的难听,但事实却是真的如此。 无论是天子、董卓,还是袁绍、曹操,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反而会更加激起其凶性,在大难不死之后疯狂报复。 哪可能和孙策一样,被那一箭吓破了胆子,好像失了智一般痛哭流涕。 孙策此刻见左右都沉默,自己的啜泣也是缓缓停了下来。 努力在惊惧中寻找到一丝清明,孙策看向左右,也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若是连他都没了,身边的周瑜、孙权这些人还不得被那些江东世家给生吞活剥了? …… 忍着脸上的疼痛,孙策转动着已经麻木的舌头:“李文优以为我现在应当如何?” “要么你现在去给他们服个软,下令允许各家保持私兵,其田庄中的佃户不用缴纳赋税,并且将其族中子弟任命为各地手握实权的官吏……学着昔日的刘表一样,乖乖听他们的话。” “要么……” 李儒说到此处时有些兴奋。 “现在就命大军前往各家,将他们和野狗一样拖出来,碎尸万段!” …… 两种做法,毫无疑问都要付出代价。 而这两种代价,又偏偏都是孙策无法接受的。 就在孙策还在犹豫的时候,李儒轻飘飘的一句:“你怕什么?” “你背后,还有陛下,还有朝廷呢。” “只要你愿意奉命于朝廷,难道你还害怕以朝廷的体量,会惧怕江东这穷乡僻壤中的几只硕鼠吗?” 此刻周瑜露出欣喜的表情:“天子愿意帮我们?” “你们以为天子为何要出兵攻打河北?他做的事情与你们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李儒微笑着:“但总归,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孙策、周瑜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迷茫都是逐渐散去,只留下能支撑彼此的坚定。 …… 江东的书信顺长江逆流而上抵达荆州,又被以极快的速度送到了蒲坂。 天子,已然是抵达了此处! 刘协此刻身穿黑金睚眦战甲,背后披有赤红玄鸟披风,端坐于帐中。在看完信件后,刘协眉头挑了好几下。 在帐中不止刘协一人。 司马懿、杨修、郭嘉。 此外,还有统帅陷阵营的高顺此刻也充当天子亲卫,护在天子身侧。 几人见到天子挑眉,心中难免一阵紧张。 司马懿更是直言不讳:“陛下,可是孙策已经发兵攻往荆州?” “既然如此,自当立刻给驻扎在永安的吴懿将军发令,让率领益州大军他迅速赶往荆州才是啊!” 吴懿的那两万蜀地士卒便是给孙策准备的。 蜀地士卒长于步战,若是据城而守,又有文聘那样的守将,怎么也不可能让江陵迅速陷落。 只要江陵不失,之后完全可以找孙策慢慢算账,完全没必要在此事大动干辄。 “并非如此。” 刘协将信件扣下,转而看向另一边的郭嘉:“奉孝,汝在淮南应该见过孙策,可知孙策此人究竟如何?” 因为刘协下令让郭嘉强行戒掉五石散,所以现在郭嘉的精神面貌其实好了不少,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但自从随军出征后,郭嘉的眉头便一直没有松开。 虽然他不了解朝廷对此次战事的具体安排,但光是郭嘉已经知道的安排,便觉得袁绍、曹操此次的胜算不大。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战场上见到曹操,郭嘉就忍不住叹息。 好在天子此刻询问的是孙策,郭嘉总不至于三缄其口,便说出自己的判断—— “孙策刚刚吞并了江东,所诛杀的都是些英雄豪杰,这些人都是能让人效死力命的。但是孙策为人轻率,没有防备,虽然拥有百万之众,却和他一个人来到中原没什么两样。假如埋伏的刺客突然起来行动,一个人对付他也不过如此。以我看,他必定会被一个匹夫杀死……” ? 不是,还真是你猜到的? 虽然刘协知道郭嘉对孙策早有这番论断。 若是郭嘉不在自己军中,那即便郭嘉做出这番判断,刘协也会怀疑郭嘉是不是偷偷派了刺客前往江东暗杀孙策。 但这几年郭嘉一直留在长安,显然没那个本事去谋刺孙策,所以这便显得十分厉害了! 刘协听罢轻轻点头:“不错。” “这信上的情报,正是从江东传来的。” “孙策在外出打猎时被昔日吴郡太守许贡的儿子和门客设计刺杀,以箭矢贯穿了其面部,让孙策受到重创!” 帐内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旋即便都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郭嘉。 “奉孝,这你都能猜到?” 杨修一把搂住郭嘉的肩膀,用手揉搓着郭嘉的脑袋。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难道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郭嘉被杨修蹂躏惯了,也只得是受着解释。 “哪有那么夸张?” “江东那个地方,因为有长江天险,所以终究是有些闭塞。” “这种闭塞还不同于道路难行的蜀地。江东虽有长江天险,但水路到底发达,与中原的来往十分密切,不缺士人之间的往来。” “如此,江东的世家势力必然极为庞大,便是比之中原与河北都不遑多让。” “但孙策在夺得江东之后,一不知拉拢那些豪族,与其共治江东,反而是用南下的北方士人治理,那些江东士人如何能容他?” “其二,孙策不拉拢便罢了,竟然也不知道直接夺取其兵权,收回其田地,废弃其佃户,打断其根基,只是想徐徐图之,这可不是愚蠢至极?” “故此我才说,孙策虽然看似势大,但其实早已深陷囫囵,身边遍地都是敌人,如何能够长久呢?” …… 孙策,初心是好的。 出身乱世的他,自然也看出“世家不可信”,想要以南下的北方士子遏制江东的豪族。 这与刘协大举在府兵当中培养寒门士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刘协扶持起这些寒门士子的几个基本条件,孙策却是一个都没沾着。 首先,董卓已经将关中豪族都犁了一遍,基本没有敢于反抗的势力。 其次,朝廷有西凉军这个基本盘,可以不受拘束的推行政策。 最后,还有刘协这个天子坐镇。不但用造纸术与印刷术,让学习识字的成本大大降低,也能凭借大汉四百年积攒下的威望强行推动此事。 而孙策? 他有个锤子? 想凭借区区几个南下的士人抑制江东豪族,属实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奉孝说的没错。” 刘协认同了郭嘉的推测,却突然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奉孝既然这般料事如神,那不如也帮朕预测一番,朕这一次出征,究竟战果如何呢?” 咕噜! 郭嘉苦涩的咽下一口唾沫,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本章完) 第328章 卷五 御驾亲征(河北版) 第328章 卷五 御驾亲征(河北版) 而今朝廷大军已经开拔,并且陆续赶到了对应的战场。 太原方面,有徐荣一位柱国坐镇,此外还有徐晃、郝昭、郭淮等将领兵驻防。 河东方面,更是一口气投入了牛辅、张辽、张绣三名柱国作战。 至于刘协,则是与吕布一起,屯驻在了蒲坂,似乎在准备随时渡过大河,赶往河东。 这便是目前朝廷大军的屯驻情况。 按照眼下的局势,估计谁都会以为天子将要渡河赶往河东,之后从并州发动进攻。 但郭嘉却知道,天子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雒阳。 袁绍如今已经被天子的动作欺骗,将大军全部调往太行山东侧,根本来不及顾及中原。 而至于中原的曹操…… 郭嘉想到曹操,表情更是无奈到了极点。 天子之前便已经发令,让刘备领荆州大军从南阳逼近许昌。 而且天子以刘备麾下缺少骑兵为由,也将马超调往了荆州。 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 这个阵容足够让曹操焦头烂额,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再去关注雒阳的方向? 便是北面的西鲜卑与南匈奴也开始整顿兵马,慢慢朝着东面摸去。 两部不敢说去击败东鲜卑和乌桓,至少也可以拖住对方,不让东鲜卑与乌桓支援河北战场。 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兵力都被天子用兵力制住。 看似好像是将兵力铺满了整个战场,显的杂乱无章。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从雒阳进军而做准备。 所以郭嘉实在想不到,究竟能有何人识破天子的计谋。 故此,即便郭嘉还是心念曹操,却也不得不朝刘协拱手:“陛下此战,胜算自在七成。” 刘协皱眉道:“怎么才七成?” 七成还不够? 郭嘉有些无语,却还是认真解释道:“臣想问陛下,就算从雒阳东出,占据了河南,朝廷又如何能够渡河呢?” “大河下游并不能结冰,骑兵无法从水面过去。加之陛下之前又焚毁了孟津渡口的船只,怕是根本不能危及河北。” “若是被袁绍察觉,将士卒调往河北渡口,陛下又该如何呢?” 没船! 这也是郭嘉一开始没有想通的关键点。 而且要将河南的骑兵运往河北,必然需要一支数量规模极为庞大的船队。 但眼下的朝廷显然没有这个这个能力在河南变出一支船队出来。 荆州倒是有大量的船只,但长江上的船总不可能直接从陆地上飞过来吧? 刘协听到郭嘉再次询问此事,微微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倘若朕到了河南之后就有船只可以通行,奉孝以为朕这一次的胜率有几成?” 郭嘉的脸色更为痛苦。 若是天子真的能够解决骑兵渡河的难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必然是九成八的胜算! 因为郭嘉实在想不到,袁绍究竟能用什么法子抵御朝廷的西凉铁骑。 到了那个时候,战事必然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袁绍恐怕也再没有任何胜算! 刘协看郭嘉的表情,心中更加安宁起来。 连郭嘉都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一次的作战显然再没有了任何纰漏。 提前出战,将战机彻底握在自己手中的行为果然是对的! 刘协起身,领众人来到帐外。 前有大河之水连绵不绝,后有举着火把的运粮队伍将钱粮辎重陆续送往大营。 此刻吕布也忙完军务,兴致勃勃的来到刘协身边。 “陛下,究竟何时前往洛阳?” 吕布已然是迫不及待,要领着骑兵狠狠在中原驰骋! “奉先莫急,很快了。” “但朕总要先给袁绍送上一份见面礼,免得他孤单寂寞。” 刘协将手放在了腰间汉剑的剑柄上,遥望东方。 “也该让袁绍尝尝,被大军包围,四面围困的滋味!” …… 邺城。 初次听到朝廷来攻的消息,袁绍并不上心,只当朝廷是在用疲兵之计虚张声势,引诱他上当。 毕竟现在连粮食都还没有收获,朝廷怎么可能舍弃几乎一年的收成来攻打自己? 但很遗憾,朝廷这次是认真的。 而且,这一次的进攻,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袁绍已经听说,朝廷此次压上了血本。 不但并州、关中、荆州的兵马全部开往前线,便是凉州的兵马也一并横跨整个关中来到了前线。 本来还因为刚刚打赢公孙瓒而沾沾自喜的袁绍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呛死。 “天子疯了?” 没有人会想到天子会在这个时间出兵。 可天子就是出了! “难不成有谁刺激到了他?” “是谁呢……” 袁绍仔细回想着最近的情报,都没有发现什么大事。要说唯一的大事,应该就是自己前去招揽轲比能,答应轲比能统一东鲜卑? 哦~~~ 袁绍恍然大悟! 原来刺激天子提前出兵的人,是我啊! …… …… “漕!” 袁绍懵了。 不就是支持轲比能去收拾几个东面的鲜卑部落吗? 就算轲比能的兵力再增加个两三万,难道还会影响大局吗? 一汉当五胡。 在如今,可绝对不是一句虚言! 就算轲比能携十万鲜卑大军前来,只要出动两万汉军骑兵,也依旧能够轻易将其击溃。 结果,现在天子就因为这要来打河北,甚至不惜提前用兵? 不是…… 袁绍委屈! 正如刘协之前猜测的一样。 虽然提前用兵导致了朝廷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便要开战。 但袁绍的准备更是稀烂! 刚刚打完公孙瓒,袁绍都还没有彻底平定幽州,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士卒,结果你朝廷现在就发动这么一场旷世大战? 疯了吧? 若是袁绍知道自己资助轲比能统一东鲜卑会引起天子这么大的反应,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让轲比能统一东鲜卑提供助力,怎么看都不如给自己争取小半年的时间好好准备来的划算! …… 但这世上终究没有卖后悔药的。 袁绍便是再怎么后悔,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来到邺城皇宫,袁绍直接以刘和天子的名义召集百官,商议对策。 河北士人一听朝廷既然提前来攻,无不胆颤心惊! 实在是上一次安邑之战输的实在太惨,大家对于朝廷都有种莫名的畏惧。 便是不少领兵的将领在听到朝廷来攻的消息后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安邑之战,除了张郃、高览部的损失不大外,中央军阵的损失简直到了离谱的境地。 吕布一人成军的虓虎之勇。 关羽斩颜良、诛文丑的惊艳一刀。 张辽率领骑兵冲入阵中刮起的那团血肉风暴。 以及,始终不动如山的那面大汉龙纛! …… 战事结束后,袁绍麾下的将领回到河北,几乎都遭遇了同一件事—— 有白发苍苍的父母来询问自己的孩子在何处。 有刚刚结婚的妻子来询问自己的丈夫在何处。 有天真无邪的孩童来询问自己的父亲在何处。 …… 据说有一个村庄,共有千名青壮一同去参战。 当战事结束,村中所有老幼妇孺都前往村口翘首以盼。 可最终,归家者却不过一人…… 如今的这些将领,实在是已经不敢再去和朝廷大军作战,去与那面龙纛作战。 甚至于。 不少人已经开始逐渐觉醒,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战,又为何要与大汉为敌。 所以当袁绍说出要迎敌的时候,整个朝堂都陷入一阵沉默。 袁绍看到这万马齐喑的朝廷之后,心中不免再次咯噔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些将士的想法。 本来他还想要在后面这段时间慢慢前去竖立调节这些将士的心结,但谁能想到天子竟然连这个时间都不给他留下。 好在身为心腹的郭图立刻站了出来,帮助袁绍解决此事。 “袁公!此诚汉室危亡之秋也!” “暴君无道,诈取帝位,令雍凉、荆益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而今又来进犯河北,可见其本性凶残!岂有不奋力抵抗的道理!” “若是真被暴君杀到河北,岂不是要霸占了汝等的田地房屋,抢占了汝等的妻妾女儿!这般的奇耻大辱,汝等安能忍受?” 行大义,守家园! 虽然大家都知道刘和这个天子是怎么来的,但不妨碍刘和确实是正派的汉室后裔,是昔日光武帝的嫡长子,亦是后汉开国的第一任太子,多少能够沾上点汉室的名分。 但真正令这些河北士人动容的还是郭图后面的话——守家园! 朝廷的那位天子对待世家可谓毫不手软。 若是真被那位天子得了河北,他们这些人哪里还能过的这般滋润? 即便是为了家中的几十房貌美年轻的小妾,他们也合该拼命一次! 郭图见这些人总算重振了些士气,随即再次面向袁绍。 “此次汉贼来势汹汹,还望陛下能够御驾亲征,以定军心!”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袁绍背后,那个已经昏昏欲睡的“天子”刘和。 “嗯?诸卿家看朕作甚?是不是朝会开完了?” 刘和睁开充满倦意的双眼,嘴角露出解脱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便退朝吧!” (本章完) 第329章 卷五 第一次试探 第329章 卷五 第一次试探 退你大爷的朝! 下方不少将领已经开始骚动。 昔日在安邑之战的时候,大家可都见到过那面龙纛,见到过龙纛下站着的那位天子。 战后,更是有不少将领对安邑之战做过复盘。 当时阻挡两翼的南匈奴和张郃虽然都没能完成任务,导致西凉铁骑最终冲入阵中将军阵搅碎。 但所有人都记得,战场的变化,并不开始于两翼的骑兵。 真正引起轩然大波的,还是关羽阵斩颜良、文丑。 可关羽为何能斩颜良文丑? 或者说,颜良、文丑怎么就有那个被关羽斩杀的契机? 一切的伊始,都源自当初那位天子的变阵。 直接将原本的防御阵型改成了钩行阵,牢牢拖住了颜良文丑部,让颜良文丑不得不陷入到那为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中。 而那位天子用来施展钩行阵的,不是什么精锐的士卒,也不是什么优良的武器,而是那面龙纛!是那位天子的本身! 直接将龙纛立在战场的最中央,站立在作战的最前线,这是怎样的气魄? 那道身影直到现在,还是有不少河北将领难以忘怀。 甚至对一些参与过联军讨董之战的老将来说,当时的天子比之昔日的董卓、吕布还要来的震撼。 与那位天子相比,眼前的这是什么玩意??? 郭图听到背后的骚动,也只能是再次朝着刘和拱手:“此次关中汉贼来势汹汹,还望陛下御驾亲征!” 刘和龇着的牙瞬间收回,本来还残余的一丝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惶恐的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没说我要干这个啊!我怎么敢去前线?万一遇到了天子你让我如何交代?” …… 沐猴而冠! 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蹦出这么一个词。 袁绍此刻也是恨铁不成钢,缓缓转过身来瞪着刘和:“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国家陷入危难!百姓遭遇战火!陛下难道不应该效仿高祖之风,持剑横扫六合吗?” “……” 刘和不敢违背袁绍,眼神中虽有阴郁,却还是小声应了一声:“一切都听丞相安排。” 袁绍这才翻了个白眼重新转回身去与众人商议布防对策。 自安邑之战后,河北兵权大都落入了沮授、张郃手中。 属于袁绍的嫡系兵力,则都被掌握在袁绍的亲眷手中。 比如外甥高干、儿子袁谭,都已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 相比于进攻,防守的布置总归还是要简单一些。 而且袁绍总归还是要依仗“井陉-轵关”这条太行山东侧的防线驻守,兵力调动上也更为方便一些。 最终,便定下是由高干领两万兵马前往北侧井陉一侧,提防从并州来的军队。 袁绍自己,则是率领沮授、张郃、高览、袁谭等全部五万主力前往河内,打算抵御南面从轵关攻打的军队。 毕竟按照情报,朝廷在河东一侧足足投入了三名柱国。 牛辅,大汉如今的车骑将军,乃是将军衔最高的人,同时也是西凉军的核心人物。 张绣,昔日在宛城设计杀死典韦、曹安民,俘虏夏侯惇,令曹操仓皇逃窜的战绩已经传遍天下,可谓如雷贯耳。 至于张辽,便更不用说…… 安邑之战中的那场血肉风暴至今还令人难以忘怀。 张辽张文远之名,在河北几乎已经达到“闻名止啼”的地步。 虽然天子还有吕布暂时都没有过河,但袁绍已经笃定,河东必然会成为刘协将来的本阵,也是将来朝廷大军进攻的主力方向。 亲自领河北大军前去坐镇,就已经证明了袁绍的态度! 最后,袁绍又留下了自己最喜欢的三子袁尚与尚书令审配留守邺城。 至于刘和这个天子…… 袁绍本来想将他领到前线去激励士气。 但直到看到刘和的表现,袁绍才知道,天子与天子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而且这差别,其实比人和猪还要大…… 刘和早年其实做过刘协的侍中。 通过方才的言语就能发现,刘和其实始终都将刘协当做天子。 若是真的将刘和带到战场上去,让刘和见到了刘协,保不准刘和会跪在战场上…… 倘若真发生那样的事,那还打个屁? 最终,袁绍决定将刘和带到河内郡的治所怀县去。 此处毗邻大河,眺望过去就能看到对面的雒阳,算是远离战场,但也确实是在前线,如此才能够发挥刘和最大的作用。 布置完这一切后,整个河北也陆续行动起来。 高干奉命聚拢了北面幽州、中山国等地的大军,开始迁徙。 袁谭也领着本部兵马从青州一路赶来,与袁绍会合。 整个华夏北方的士卒全都朝着太行山一线开始聚拢。 双方都没有在后方保留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 刘协,是想要一举击溃袁绍,收复河北。 而袁绍……则单纯是被刘协逼的!随着双方不断往前线调动军队,袁绍这才认清了对面的刘协是有多疯狂。 竟然敢不留余力的在前线堆积了这么多的兵力! 不计后果! 不留余力! 不惜一切! 袁绍在察觉到刘协的决心后,亦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刘协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刘协已经是一个寿数不多的糟老头子,在自己大限之前做出如此孤注一掷的举动。 但恰恰相反。 刘协现在相当年轻,年轻到让袁绍忍不住嫉妒! 反倒是袁绍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衰老,变得力不从心。 …… 这样的力不从心一直持续到双方的兵力彻底汇聚,袁绍总算才没了之前心悸的感觉。 随着大军陆续赶往大营,听闻着身边的马蹄声、战鼓声,袁绍总算是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澎湃的心跳。 “若是要击败刘协,显然有些不大可能。” “但仅仅是防御,我袁本初总还不至于再次败给他!” 尤其是周边陆续经过的营地、坞堡,更是让袁绍充满了信心! 两方兵马不断汇聚。 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打探军情一事。 所有人都知道,敌人,就在山的那头! 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便是太行山中的鸟兽都吓的四散逃离,纷纷离开了这骇人之地。 动手了! 先行进攻的,终究还是朝廷。 北面的高干传来消息。 徐晃为主将,郝昭、郭淮为副将,正领五千兵马朝着井陉杀来! 第一次的试探! 而且朝廷选择先从太原出兵也没有出乎袁绍的意料。 既然朝廷选择以河东为主攻方向,太原必然是佯攻的方向。 所以这第一次的试探,自然也要从太原开始。 “命高干第一仗一定要打的漂亮些!” 即便袁绍的任务是防守,但并不意味着在局部战场上就不能主动渴求胜利。 双方的第一场争锋,若是能够取得胜利,对士气的提升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所以袁绍才朝着高干下了命令,务必要取得大胜! ………… 阳泉。 徐晃、郝昭、郭淮已经抵达了此处。 而徐晃也终于是将此行的任务交代给了两人—— “记住,此战只许败,不许胜!” “这一次带了不少粮草辎重,等到了战场上可以直接丢给袁军,切记不要贪功!” 朝廷真正的主攻方向是雒阳乃是最高的军事机密。 除了天子、贾诩、荀彧、荀攸、钟繇等高层和八位柱国知情外,其余将领都没有得到消息。 即便是徐晃,也是在出征前才被透露了一些消息,好让他知道此次从并州进攻不过是佯攻,为的便是吸引袁绍的注意力,好让目前依旧停驻在河东对岸的天子和吕布能尽可能隐蔽的前往雒阳,好东出进攻中原。 所以徐晃也是严格执行军令,命令受他节制的郝昭与郭淮绝对不能在这场战事中太过锋芒毕露,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郝昭和郭淮本来还期待着能够大干一场…… 但听到徐晃的军令,二人也只能作罢。 “徐将军,敢问朝廷此次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安排?” 单单从徐晃“只许败,不许胜”的命令中,郭淮便听出了许多事情。 他满怀期待的看向徐晃,希望徐晃能够告知情报,但徐晃却皱眉摇头,丝毫不肯透露分毫。 郝昭见徐晃到现在还不将消息告知,也是叹息道:“不愧是被天子评价为“有周亚夫之风”的将军……听闻徐晃将军本就是天子近臣,是昔日的北军五校之一。此次河北战后,怕是也该晋升为柱国了。” 可郝昭还是好奇,便忍不住询问身边的郭淮:“你说朝廷制订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怎么就让我们只许败不许胜?哪怕太原这边只是佯攻,那也要竭尽全力进攻,好吸引袁军注意才是!现在搞个“许败不许胜”我还真的搞不懂!” 郭淮也猜不出来。 可不透露,其实便是最大的透露! 一想到徐晃直到现在还遮遮掩掩,郭淮便知道朝廷背后必然所谋甚大! “反正伯道你且记住,一定要按照徐晃将军说的,只许败!不许胜!” 郝昭保证:“放心!打胜仗不容易,打败仗难道还不容易吗?” (本章完) 第330章 卷五 懂不懂兵法? 第330章 卷五 懂不懂兵法? 离开阳泉,又往前走了走,到了绵山地界。 从太原通往井陉的这条道路,大都是山道,左右皆是崇山峻岭。 大军在此处前行的时候,往往先要派遣斥候将山道各个隘口中的情况打探清楚,这才继续前行。 此时便有斥候来报,说是绵山下似乎是驻扎着一支军队,看旗号便是袁绍的外甥高干。 “怎么到这里来了?” 朝廷一方同样也打探了不少袁军的情报。 他们知道袁绍在井陉一带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加上袁绍此行的战略目标便是防守,所以很大概率便是依仗坞堡据守城池。 没想到高干竟然舍弃了坚固的工事,来到山下扎营,要与朝廷在野外作战? 虽然这算是一点变故,但终究没有让徐晃等将太过动容。 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败”给袁军。 本来还想着高干若是缩到坞堡中不好败的太干脆,但高干既然专门出来迎战,反倒是一个大好机会。 “就装作没有发现高干大军,等到他们进攻的时候,立刻丢下钱粮辎重逃跑便是,切记不要与之恋战!” 徐晃很快便制订出等会的战术,并且让郝昭和郭淮等会执行。 “喏!” 军令如山。 即便有些士卒不理解为何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袁军送一次辎重,但逐渐培养起来的素养让他们并没有去询问其中的缘由。 又是路过一处拐角,徐晃骑马正在前行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面【高】字将旗从拐角冲了出来,为首的将领身披玄甲,面容清秀,手持一柄利剑,带头朝着徐晃冲来。 “受死!” 徐晃看到高干亲自领兵杀来,立刻惊慌的调转马头:“吾命休矣!竟然中了高干奸计!” 说完,便一溜烟朝后跑去,根本没有片刻的停留。 郝昭、郭淮也早有准备,见到徐晃都带头“逃跑”了,他二人也是肝胆俱裂,立刻带着士卒朝后逃窜,将随军带来的大量钱粮全都丢到原地。 这支汉军一直撤了有十余里,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士卒都知道自己是假败,所以一个个心情还不错,甚至有空点评他人的演技。 “刚才徐将军喊的那一声是真吓人,我还以为我们是真的中了袁军的埋伏呢!” “可不是吗?郭将军的也可以,就是郝将军演的有点假。” “嘿嘿。” “……” 几名将领听到士卒的议论,郭淮也是窃笑,拍着身边郝昭的肩膀:“看来伯道还得好好练练,若是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怕不是会被敌军看出端倪?” 郝昭一脸郁闷,却转身朝着徐晃询问:“徐将军,如今我们败也败了,辎重钱粮丢也丢了,总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盘战术了吧?” 郭淮也在旁边应和:“确实如此!总该让士卒知道他们为何要假装失败。若是不告诉他们实情,只怕假败最后也会变成真败,损伤士卒的士气!” 徐晃犹豫了片刻,也觉得郭淮说的有理。 士卒毫不怀疑的执行,事后总要给士卒们一个交代。 “其实是陛下……” 就在徐晃要说出实情的时候,突然有斥候从后方慌张的回来:“徐将军!高干已经率士卒追来,距我军不足一里!” “!!!” 徐晃、郭淮、郝昭都是顿感意外:“高干怎么会追来?” 汉军留到原地的钱粮辎重绝对是一笔巨款! 按理来说,高干绝对会被那笔辎重所蛊惑,老老实实的鸣金收兵,回去给袁绍报告喜讯。 可他竟然会追来? “将军!怎么办?” 郭淮、郝昭都是紧张的询问徐晃。 眼下一口气往后撤了十里,不少士卒几乎已经没有力气。 若是再继续往后撤退不小心被高干追上的话,那假败可就变成真败了! …… 徐晃也没想到意外竟然出在高干身上。 他左右环顾,最终却也只能定下更改策略。 “把你们的将旗都交出来,我有大用!” …… 身后的高干。 在收到袁绍命他只许胜不许败的书信后,高干本来还有些惶恐。 那场发生在河东的安邑之战,高干其实也参加过。 一想到要和那般精锐的士卒将领作战,高干就忍不住胆寒。 尤其是他听闻此次进攻井陉的将领正是郭淮和郝昭。 这两名将领虽然没有出现在安邑之战的正面战场上,但其凭借着不足千人的兵马孤军奋战,在晋阳足足抵御了袁绍大军一个月的事迹早已传开,都被世人承认这两人也属于当世名将。 更不用说还有徐晃这名身经百战,早年便已经颇有名声的天子亲信。 即便来的不是吕布、关羽、张辽这个级别的将领,但仅仅是这三人,高干也没有把握将其击溃。 可等到真正作战的时候。等到徐晃看见自己惊愕的时候。 等到对面那支汉军一触即溃的时候。 高干才猛然发觉—— “难道我竟也是不世出的名将?” 是了! 应当是徐晃等人没有料到自己会率军出来野战,骤然遇袭之下,这才如此狼狈! 待高干追上前去,汉军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成堆的钱粮辎重停在原地! 大胜! 仅仅一个照面,便吓退了徐晃,还收获了这么多的辎重,如何不能算是大胜? 高干已经在想着,如何给舅舅袁绍大书特书一番自己的功绩! “速速前去统计战果!” 麾下士卒迅速点齐缴获,便将清单呈递给高干。 高干看到名单后自然十分欢喜。 但当他看到杀敌数据的时候却愣在当场。 “怎么?为何一个汉军都没有留下?” 麾下的士卒也是无奈回应:“实在是将军太过威风,竟然吓的敌军刚一照面就全线撤退,导致我们追都追不上啊!加之又有辎重大车拦截,便也放弃了继续追逐,回来给将军复命!” 高干受到吹捧自然洋洋得意。 但同时他心中也生出一股担忧。 袁绍给他的任务是“大胜”! 何谓“大胜”? 击退敌军,令其丢下钱粮辎重仓皇而逃自然是“大胜”,但倘若没有首级数目作为支撑,这“大胜”是不是太有水分了? …… 沉思片刻,高干终究还是决定留下少部分兵马将辎重运送回去,自己则是继续率军追击! “娘的!那拨敌军怎么跑的这么快?” 高干一连追了十里,始终都没有看见汉军的踪迹,亦是有些郁闷。 追了这么久,高干也是有些人疲马乏,想着要不干脆回去算了。 反正有那些钱粮辎重给袁绍交差已经足够,何必还要再继续追逐下去? 就在高干思索退兵的时候,左右山壁忽然发出雷鸣! “什么情况?为何会有白日霹雳?” 高干抬头看去,忽然大惊失色! 【徐】!【郭】!【郝】! 三面旗帜就这般静静的矗立在山谷之上! 而下方站着的,正是方才狼狈撤退的徐晃! 可徐晃现在面色从容,哪有半分惊慌的影子? 瞬间。 徐晃身边又是出现了不少士卒,各个推动着巨石让其滚落上下。 方才的“白日霹雳”,便是这木石滚动的声响! 前方的山坳中亦是传来响动。 郭淮、郝昭各自领军从两侧杀来,惹得高干士卒无比慌乱。 “竟然中了敌人诱敌之计!” 刚刚还兴高采烈,幻想着接受袁绍封赏的高干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 左右士卒表现更是不堪。 他们在山道中追逐了十里的距离,早已困乏到了极致,根本没有整顿的机会。 如今骤然遇上汉军埋伏,各个都是惊慌失措,纷纷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敌人。 殊不知。 徐晃、郭淮、郝昭比他们更加紧张! 负责埋伏的郭淮和郝昭碰到一起,再次互相叮嘱对方:“一定不要冲的太狠!” “事到如今,也只有假借埋伏的理由小胜高干一下。” “记住!”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搞成了大胜!不然的话真的会坏了天子大计!” 方才徐晃已经将天子的真实意图告知了郭淮和郝昭。 二人都是激动不已,同时也明白自己确实不能赢下这一局,一定要让袁军取得胜利,让袁绍失去警惕,好给天子他们制造机会。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只能是小胜,坚决不能大胜! “伯道,我们都冲的慢一些,给那高干多留些反应时间,让他逃跑!” “放心!我知道!” 二人表面声势惊人,冲的极快,但实则比走的快不了多少,本来近在咫尺的距离硬是让他们死活都冲不到袁军跟前。 眼看着都快要冲入袁军军阵,却见高干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也是一阵焦急。 “怎么办?要是真冲过去开始白刃战,那就算想演都演不成了!” “娘的!这高干怎么这般废物?” 两人一阵郁闷,而对面的高干似乎现在才如梦初醒。 但没人料到,高干在看到郭淮和郝昭的第一眼,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举剑冲了上来! 不是!!! 便是上方观战的徐晃嘴角也一阵抽搐。 这高干……究竟懂不懂兵法? (本章完) 第331章 卷五 柱国! 第331章 卷五 柱国! 便是一头蠢猪也知道,若是在战场上被人用计埋伏,第一时间便是朝后撤退,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但是高干现在在做什么? 竟然不知死活的继续往前冲锋? 徐晃直接捂住了眼睛,而郭淮和郝昭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还是郭淮做出了决定—— “冲吧!但不要伤了高干性命!” 现在汉军已经不得不取得一场胜利。 而且,还必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现在汉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将高干这个北线的最高指挥给弄死,让袁绍北方的战局变得彻底无法收拾! …… 高干此刻鼓起勇气朝着郭淮和郝昭冲来。 双方的战马越来越近,看着对面的两人,高干已然是闭上了双眼。 一息。 两息。 …… 嗯? 高干迷茫的睁开了双眼,赫然发现自己还活着? 郭淮和郝昭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径直朝着后方冲去,直接将军阵冲散,驱赶对方逃散。 高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确认了自己穿的确实象征着将帅的鱼鳞铁甲,一时间愈发摸不着头脑。 “那郭淮、郝昭为何没有杀我?” “难道……” 高干立刻意识到什么,挺起胸膛! 他好歹也是袁绍的外甥!是出身陈留高氏的望族! 在袁绍营中的地位,即便不及夏侯惇,却也和其他曹氏亲眷差不多。 眼下徐晃等人,怕是不敢斩杀自己! 高干重振精神,竟然再次领兵冲锋! 不是…… 徐晃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若是再让高干往前冲锋的话,可就直接将己方军阵打穿了! 高干一旦冲过来的话,瞬间便是攻守之势异也,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 “高干!” 徐晃知道,便是他再有命令在身,他也无法继续忍耐。 高干,必死无疑! 徐晃亲自骑马,手持大斧,自山坡冲了下来! 高干看到徐晃非但不惧反而十分欣喜! “汝敢杀我?” “有何不敢!” 徐晃大喝一声,手中大斧一招力劈华山,携着马力直直便砸入高干的脑门! 坚硬的铁盔却根本没有资格抵御这雷霆一击。 斧刃接触的瞬间,那磅礴的劲道就直接让高干的脑袋砸的粉碎。 若不是有头盔护在周边,其内的血肉浆水怕是会直接溅射开来! 随着徐晃一斧砍了高干,前方正在冲锋的郭淮和郝昭也慢慢停了下来…… 虽然在此地伏击高干算是取得了一场大胜,并且事后还将之前丢得的钱粮辎重全都拉了回来。但是几人都知道,事情闹大了! “徐将军,怎么办?” 徐晃无奈的擦拭着自己的斧刃:“还能怎么办?自是如实禀报天子,等着天子给我治罪!” …… 不是…… 若非刘协相信徐晃不会诓骗他,也相信郭淮、郝昭都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是真的不相信高干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出来。 得了辎重不走,还要继续追击。 中了埋伏不走,还要冲锋陷阵。 饶他一命不走,还要继续前进。 …… 刘协见状,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立刻将司马懿、杨修两人召入帐中,刘协直接将绵山一战的军情拍到桌案上。 “仲达、德祖,你二人说说,朕现在该怎么办?” 司马懿和杨修也没有预料到第一场战事竟然是以这样滑稽的“失败”告终。 没有输就算了,小胜也不是不可接受。 但是现在叫做小胜吗? 徐晃直接将高干给斩了! 堂堂袁绍的外甥、井陉一带敌军的总指挥给斩了! 这还怎么演? 杨修还在倒吸冷气,而司马懿却立即紧张的朝刘协谏言:“陛下!还请速速重赏徐晃,然后令河东诸将北上支援!” 刘协恍惚了一下,却也立刻明白司马懿的意图。 之前命令徐晃进行佯攻,令他只许败不许胜,就是因为要麻痹袁绍,让袁绍以为天子必然恼羞成怒,想要在河东来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找回面子。 这样的话,刘协和吕布就可以不加掩饰的调动兵马,将袁绍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河东,自己则是悄悄赶往洛阳。但现在既然徐晃已经杀了高干,在井陉一带取得了战果,就不能继续停滞。 若是徐晃现在就停滞下来,其实反倒会让袁绍起疑。 毕竟哪有取得这样重大的战果而不去进攻的道理? 杀死了高干却不继续进攻河北,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今之际,唯有顺着这个意外,让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用另一种方式为天子和吕布的行军路线进行遮掩,这样才是现如今正确的方式! “呼!” 刘协长出一口气。 虽然他早已料到,这一场大战必然会出现诸多意外。 为了将袁绍的注意力彻底留在河北,除了徐晃,自己还准备了很多其余的烟雾弹。 但随着徐晃斩杀高干,这些烟雾弹显然都用不上了。 如今也唯有按照司马懿之言,大力犒赏徐晃,然后将河东的大军往太原调去,给袁绍制造出假象。 而且这样一来,河东同样可以调动兵马,给进攻河南的军队制造机会。 但是…… 刘协皱眉询问道:“若是这样,哪里来的兵力进攻河南呢?” 原定的计划,便是由刘协和吕布赶往洛阳,然后迅速控制河南的各个渡口,绝了袁绍南下支援曹操的念想后,再调动河东的军队前往河南,扫荡曹操。 如今既然要将河东的大军当成幌子调往太原,进攻曹操的兵力自然不足,这又该如何应对? 面对天子的询问,司马懿也是叹了口气。 “陛下,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臣也不知道到时候能否战胜曹操。” “可无论如何,终究还是陛下和吕布将军赶往河南比较重要。至于之后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步错,步步错。 随着北方发生变故,所有的具体战术都要做出变更。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先取河南,平定曹操的战略。 “陛下可与刘玄德发去军令,让他不惜代价在许县一带拖住曹操,尽量给陛下和吕将军争取时间!” “这,便是眼下唯一的补救措施了!” 战术只是浮云,完成既定的战略才是根本目的! 先完成战略,之后的战术,自然可以慢慢调整! 刘协思虑过后,觉得有理。 于是迅速当机立断,令杨修给徐晃带去赏赐—— 拜征北将军、领柱国,封阳泉侯,食邑两千户! 斩杀高干,虽然是破坏了朝廷的原定战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一笔极大的功勋,足够领一柱国之位! 徐晃在斩杀高干后,便一直惴惴不安的领兵屯驻在阳泉,担心天子的怪罪,辜负了天子的信任。 而且单单是天子的怪罪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徐晃害怕因为自己而坏了朝廷进攻河南的大局! 一想到千万百姓数年的心血就要因自己的失误而毁于一旦,徐晃便愈发惶恐。 直到杨修将封赏的诏书带给徐晃,徐晃才不可置信的看着杨修:“天子没有怪罪?反而升我为柱国?” “杨侍郎,你可不要诓骗于我!” 杨修嘿嘿笑了两声:“天子怎么没有怪罪?在天子刚刚收到你的军情时,那脸色是难看的很!幸好仲达和我为天子献计,重新调整并州的兵马,不用耽误朝廷的大计,天子这才作罢!” “现在天子已经下令,命张辽、张绣两位将军赶往太原,朝着井陉方向施加压力。” 说到这,杨修也再三安顿:“这一次,徐将军可切记,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等张绣、张辽两位将军的兵马一动,天子和吕布也会率领骑兵立刻抵达雒阳,开始进攻河南。” “在这期间一定要切记把控力度,既要将袁军拖在河北,又不能太过深入,防止大军深陷进去,明白吗?” 徐晃惭愧:“请杨侍郎转告陛下,徐晃一定严格遵守军令!” “若是下次再遇到这般场景,便是对方的刀架到我得到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忤逆命令!” 杨修拍拍徐晃粗壮的腰腹:“那倒不必!” “徐将军可知天子如何评价徐将军你最后斩杀高干的行为?” 徐晃神情抑郁:“想必是在怪罪我心慈手软,不愿舍弃士卒性命完成命令吧?” “……” 杨修翻了个白眼:“徐将军,你也是跟随天子许久的老将,怎么还会这般揣测天子?” “天子与我们说,徐晃将军一向治军极严,似有“周亚夫之风”,导致麾下士卒多有怨言……但实则,这是因为徐晃将军本身出身贫寒,知道士卒不易,所以更加爱惜士卒的表现啊!” “当时高干率军冲过来,其实徐晃将军完全可以不管士卒生死,匹马向后逃窜,这样也算是完成了本来交代给你的任务,而且天子也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徐晃将军之所以不得已斩杀高干,实则还是因为不忍心士卒被其杀戮,这才不惜违背命令也要动手的啊!” 杨修学着天子当时的样子朝着眼中早已泛起泪光的徐晃竖起一根大拇指—— “天子说了,徐将军这样,那才是纯爷们!好汉子!真柱国!” “只是下次别再这么干了就成!不然天子那边真的遭不住……” (本章完) 第332章 卷五 旧事 第332章 卷五 旧事 随着河东大军逐渐开往太原,整个河东一带的隘口全部被封闭,将消息完全封锁。 扑朔迷离下,隐藏的是张辽、张绣正率军赶往太原。 在张辽、张绣的行军下,潜藏的又是天子、吕布飞速调转大军,开拔大营,从蒲坂一路南下,之后又在华阴调转方向,沿着崤函古道抵达雒阳。 如今的雒阳不比上次荒凉。 加之有了免除赋税的政策,吸引了不少百姓来此定居。虽依旧远不及长安繁华,但终究恢复了两三分的气象。 刘协率军抵达雒阳后,为了害怕士卒扰民,便下令军队不近城池,只在邙山脚下设置大营。 河南尹荀攸、还有建安三年科举成绩仅次于诸葛亮的庞统纷纷来到营中面见天子,汇报钱粮军需。 “雒阳不比关中。” “天子下令提前进军,对富饶的关中和河东倒没什么,但对于雒阳本就薄弱的民生还是有些影响。” 荀攸身为河南尹,面对天子的时候也不遮掩,直接将雒阳的真实情况汇报给天子。 “本来计划筹备的粮草只准备了三成,很难支撑大军太久。” 雒阳现在终究是只进不出,荀攸能抠抠搜搜的攒下三成粮草已经是极限。 对此,刘协也没有怪罪。 “尚书台会尽快将粮草从关中运来,朕也会让皇叔从荆州转运一批粮食……所以大军粮草之事,公达不用担心。” 既然决定提前作战,刘协自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脑袋一拍就要出征。 关中、荆州都陆续会运来粮草,供给前方大军使用,所以荀攸大可不必这般紧张。 庞统也查漏补缺的提出一些建议,刘协也是纷纷采纳。 但谈完军事后,荀攸却还并未告退,显然还有事情将要禀报。 “陛下,此事臣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荀攸难得有些吞吞吐吐。 “臣之前修缮先帝陵寝的时候,发觉了先帝时期王氏之墓,不知应当如何处置?” 先帝时期的王氏? 刘协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愣了一阵后刘协才想起来,这位便是自己的生母王氏。 …… 昔日,灵帝的皇后何氏性情倔强,为人多忌妒,宫中嫔妃无不恐惧。 美人王荣在察觉自己怀了刘协之后,因为畏惧何皇后,便主动服下汤剂想要打掉刘协。 万万没想到刘协无比倔强,就是安然不动。加上王荣做梦梦到了自己背负太阳行走,便也熄灭了打掉刘协的心思。 可王荣终究没有逃掉何皇后的毒手。 在生下胎儿发现是名皇子之后,何皇后立刻鸩杀王荣,使得刘协无母,只能被送往掖庭当中。万幸当时有一个叫做“朱直”的暴室啬夫收养了刘协,并为刘协独择乳母,这才让刘协活了下来。 直到刘协再次顽强的活过一岁,没有夭折之后,灵帝的生母董太后才来收养刘协,将刘协养在自己身边。 这段往事不算秘密,所以荀攸才小心前来询问刘协,要如何处置王氏的坟茔。 以及…… 如何处置,当年杀死了天子生母的何氏,何太后! 刘协皱眉想了许久。 “公达,你说朕要是挖了何太后的坟墓,将其暴尸荒野,天下人会如何看朕?” 天子说这话的时候杀气并不重,但荀攸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陛下……此举不合礼法,恐怕做不得!” 即便何太后是刘协的杀母仇人。 但她也确实是灵帝的原配,是昔日的皇后。 若是刘协真的敢将何太后的尸骨拉出来鞭尸,那刘协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荀攸此刻都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若是天子真的因为心中仇恨做出这等冒天下大不违的不孝逆天之事,那可真的什么都毁了! “既然如此,公达还问什么?” 荀攸错愕的抬头。 刘协此时眉目中没有怨气,也没有仇恨,只有不屑。 “活着的时候便将朕迫害到了那般境地,死了后还想来祸害朕的名声?” “反正昔日太师已经帮朕报了仇,用杀死朕母亲的方式鸩杀了何太后,顺便也将她不择手段也要保下的那个儿子杀死。朕又何必对着一具枯骨发泄?” “但朕如今继承大统,朕的母亲总该也要改葬皇妣,追上尊号。” 刘协说着不在乎,嘴上却是露出些孩子气的笑容:“重新埋葬的时候,要将母亲埋的比何氏离先帝再近一些。” “若是他们中间有位置就更好了,直接埋到那里去,好好替母亲出一口恶气也不错。” 听到天子并未失去理智,荀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虽然将王氏埋在灵帝和何氏之间有些不合礼法……但天子都开口了,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便是将何氏的墓往旁边移一移,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当日,刘协便追尊王荣为灵怀皇后,改葬于文昭陵。 ……而就在消息传出后,一个没有想到之人却专门来到了天子营帐,请求面见天子。 淳于琼。 昔日与袁绍、曹操并列的西园八校尉。 也是之前刘协用沮授换过来的俘虏…… 自打带入长安后,也称的上老实本分。 刘协此次进攻河北,自然也和带上郭嘉、夏侯惇一样带上了淳于琼,想着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但淳于琼这时候求见,还是出乎了刘协的意外。 更令刘协意外的是,淳于琼一见到刘协后直接就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臣死罪!还请陛下处置!” ? “淳于将军这是何意?” 淳于琼现在一无兵二无权,唯一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哪来的罪名可以安在他身上? 但淳于琼此刻因为哭泣而有些颤栗的身子总归是做不了假。 若只是寻常罪行,大可不必这般慌乱。 一时间,刘协也有些起疑。 “将军可是杀人了?” 淳于琼摇头。 “那将军可是通奸了?” 淳于琼更是摇头连连,他淳于琼虽然如今没有官职,但昔日的名声和人脉还在,哪里用得着去和寻常妇人通奸? 一没杀人,二没通奸,那刘协还真想不明白在《建安律》中还有适合淳于琼的罪名。 于是刘协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那将军总不是要谋反吧?” “……” 淳于琼,沉默了。 刘协:…… 淳于琼重重将头磕在地上,不多时便磕出了血迹。 “起来说话,慢慢说。” 鲜血顺着淳于琼略显粗糙的脸庞上滑下,与下巴的胡须连在了一起。 可即便是这般令人生畏的扮相,都不能掩饰淳于琼眼中的恐惧与慌乱。 “陛下应当知道,臣昔日曾是先帝亲点的西园八校尉。” 西园八校尉,由灵帝设立,目的是用来分散何进兵权。 其中灵帝自己担任无上将军,用心腹宦官蹇硕担任上军校尉,再拉拢袁绍、曹操、淳于琼等士人担任官职。 对此,刘协自然记得。 同时他也知道,这便是灵帝当年自保的手段,只可惜选错了拉拢的对象,竟然有袁绍和曹操两人…… 淳于琼继续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陛下应当也知道,先帝其实并不打算册立“史侯”为太子。” 当初,汉灵帝连续死去了几个儿子。因此,何皇后生下儿子刘辩后,就送到道人史子眇家去抚养,故被称为“史侯”。 而王美人生下儿子刘协,由董太后亲自抚养,被称为“董侯”。 之后群臣请求汉灵帝立太子。汉灵帝认为刘辩为人轻佻,缺乏威仪,不可以作为人主,但何皇后有宠,何进又手握重权,因此犹豫未决。 刘协点头,表示他也知晓此事。 接着,淳于琼便告知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先帝病重时,曾将陛下托付给了上军校尉蹇硕,并留下遗旨,令陛下继位成为天子。” “在先帝去世后,蹇硕想先杀何进再迎陛下为天子,但因手下司马潘隐与何进有旧对何进使眼色而失败,只得按照何进的意思立史侯为天子。” “待史侯继承帝位后,蹇硕与中常侍赵忠、宋典等写信欲合谋除去何进。中常侍郭胜与何进为同郡,且何进及何皇后发迹亦有其功劳,于是亲近何氏,怂恿赵忠等人不听蹇硕之计,且将蹇硕的书信告知何进……” “事后,蹇硕被何进诛杀,西园八校尉便也都由袁绍统领,臣也是那时候投入到袁绍麾下的……” 灵帝,从来就没有想过立何皇后之子刘辩为天子! 刘协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由淳于琼这个当事人亲口叙述后,还是觉得有些荒诞。 “何进,连这种事都敢做?” …… 不对,何进怎么就不敢做这事? 哪怕在刘辩继位后,何进为了能够彻底掌权,诛杀宦官,甚至不惜和亲妹妹何皇后翻脸,将董卓等一众守边将领调往雒阳,威逼太后! 区区更改灵帝遗旨,又如何算的上什么大事? 刘协冷笑一声,惹得淳于琼再次浑身一颤。 “此事,之前你怎么不说?” 淳于琼咽了口口水:“臣今日闻得陛下追封王氏为皇后,却依旧保留何氏尊号,显然是不知当年之事。” “臣身为知情之人,自当前来禀明天子,并请求天子……废何氏为庶人,将其移出先帝陵寝,以儆效尤!” (本章完) 第333章 卷五 明牌 第333章 卷五 明牌 …… 刘协猜测到了淳于琼的目的。 淳于琼不可能只因为突然“良心发现”才来找求见自己,将当年的真相悉数告知。 随着刘协带这些人来到雒阳,即便他们再蠢笨,也知道朝廷真正进攻的方向是雒阳,是河南。 郭嘉自不必多说。 淳于琼,还有夏侯惇,那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袁绍和曹操基本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手。 随着刘协这个天子外加吕布这员无双战将来到雒阳,袁绍和曹操接下来只能是祈祷朝廷这边出什么意外,如此才能阻挡朝廷大军出动的势头。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再怎么乐观的将领,也知道河北集团已经无力回天。 先不说朝廷最终能否渡河席卷河北,至少河南是再没有任何胜算。 随着战果的扩大,像淳于琼这样“为天子分忧”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刘协看向淳于琼。 “这桩旧事,袁绍和曹操也知道?” “本初和孟德当时与臣同为西园八校尉,自然知情!” “那就好。” 刘协一个人坐在原地,想了许久。 “朕现在不愿节外生枝,一个死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出来闹幺蛾子。” “但若事情真如你所言,那何氏一家,便是乱我汉室的罪魁祸首了。” 对于淳于琼的这个礼物,刘协谈不上开心,却也谈不上失望。 “既如此,便拟旨吧。” “何氏一族,乱我汉室之元凶也。” “篡改先帝遗旨,册立史侯为帝。” “窃取社稷神器,召来外臣祸国。” “又有袁绍挑唆,想要覆我大汉社稷。” “便是昔日的王莽,也没有做到这样的地步吧?” “若非太师拨乱反正,朕现在怕是早就被何后所害,成了一具枯骨吧?” 刘协本不想再和昔日的旧事有所牵连。 何进如何,何后如何,自己的天子之位如何,都已是过去的事情。 真正重要的,还是现在。 但刘协一想到董卓总归是还背负着“鸩杀天子”的骂名,便还是决定将此事公布。 “而且既然将此事公之于众,李儒那家伙说不定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刘协拟完旨意,这才重新看向淳于琼。 “将军能迷途知返,朕很开心。” 淳于琼面露喜色,已然是在等待着天子的封赏。 “若要些钱财爵位,朕可以予你一些。” “但官位兵权,却是不要再想了。” 刚刚脸上的喜色顿时变得无影无踪。 “文吏必参加科举考取名次,将军必起于府兵搏得功名。” “这是如今大汉的立国之基,也是朕中兴大汉的立国根本。” “即便是朕这个天子,也不可能开这个口子。不然的话,与袁绍那群人留恋的后汉有什么区别?” 刘协面无表情。 想做官,唯有科举、军功两条路子。 就连诸葛亮都没有让刘协打破这个原则,更何况是淳于琼? “爵位、钱粮,朕可以毫不吝啬。” “但官位、兵权,只有一条路子能走。” “便是袁绍此刻前来投降,朕也依旧是这句话——” “时代,不同了!” “朕不可能去开这个头,将太师与朕一手打造的这个全新大汉再拉到沟里去。” “制度便是制度,朕对将军如此,对将来以为投降朕就能保全自己基业的那些人同样如此。” “朕的大汉,绝不与任何人做交易!” …… 淳于琼此刻的脸色已经彻底铁青。 他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真的不在乎昔日的旧事,真的对何氏没有太大的怨恨。 同时他也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天子,不与任何人做交易! 这就意味着,一些想要投降的关东世家可以彻底放心了。 因为即便是投降,天子也不会容忍他们继续存在! “……” 淳于琼羞恼的朝着天子行礼,却也没有讨赏,有些灰溜溜的离开。 刘协倒是没有忘记,转头便将淳于琼加封为关内侯,之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散播出去,令世人知晓。 …… 在休整了三日后,刘协再次于军帐中召集将士。 吕布早已是磨刀霍霍:“陛下,下令出征吧!”随军出征的高顺、庞德,双目中亦是透露出对功勋的渴望。 昔日在郿坞之战中,因为张辽、张绣、徐晃、高顺、庞德一起保全天子,追击韩遂,被天子盛赞为“五虎”。 如今张辽、张绣已经在之前的安邑之战中成为柱国,而徐晃也因前不久斩杀高干的功绩升为柱国,可谓羡煞了两人。 即便高顺对于名誉职位看的并不重,但眼看着昔日的小伙伴都成为柱国,心中总是有些羡慕。 而如今,他与庞德升为柱国的机会终于来了! 故此听到吕布请战的声音后,他二人也一并站了出来:“陛下,下令出征吧!” 刘协身着金甲,立于帐中,见到诸将争前恐后的请命,亦是举起酒爵,面向众人一饮而尽。 “既如此,朕当亲自坐镇雒阳,与诸位将军压阵!” 诸将也同样举起酒爵,饮下杯中之酒。 “谢陛下!” “今日出征,故此不得尽兴!” 刘协的目光扫视诸将:“待诸位功成,自当摆酒万樽,设宴千台,与诸位共饮!” “喏!” 诸将齐齐一喝,便出了营帐,各自领军往东而去! 吕布、高顺、庞统为一路,携步骑两万,出虎牢后,先取荥阳,再夺中牟,之后直取陈留! 庞德、司马懿为一路,领军一万,往东而去后,直接南下兵临新郑,取长葛,威逼许县! 刘协则与荀攸、杨修一起率五千士卒坐镇雒阳,守住这个东出的桥头堡,确保关中-雒阳-河南的粮草供给线路。 “曹孟德,如今北有吕布、高顺,南有刘备、关羽,你该如何应对呢?” …… 刘协抵达雒阳已有三日,便是袁绍和曹操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自雒阳进攻河南才是朝廷真正的进攻方向! “被天子耍了!” 袁绍听闻在与自己一河之隔的雒阳出现天子龙纛后,直接将自己一张桌案砍成了碎片! “并州不过是障眼法!太原是!河东同样也是!” 袁绍从自己军帐中出来,隔着大河仿佛能够看到雒阳城中刘协脸上那略带嘲讽和自得的笑意。 不光太原是疑兵。 就连整个并州的大军,都是疑兵! 最令袁绍气恼的,便是现在充当进攻河南的桥头堡雒阳还是他答应朝廷修建的! “为何当时就没有想到天子会从雒阳进攻?” …… 袁绍身后的众多谋士将领齐齐哑然。 因为无论怎么看,朝廷都是从并州直接进攻河北来的更加方便! 从雒阳进攻,无论怎么看都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弯子。 这是何苦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体现一下天子的战术高明,计谋高朝吗? “袁公。” 当初出使雒阳,并答应天子修建雒阳的逢纪面带羞愧的站了出来。 “臣以为,自当尽快命士卒救援河南。” “如今天子亲自前往雒阳,命吕布东出,曹孟德必然无法阻挡。” “而且南方的刘备也已经率领大军逼近中原,两面夹击之下,曹操败亡只在朝夕之间!” “一旦让朝廷控制了河南,西凉铁骑就能直接渡河进攻河北,到了那时候……只怕万事休矣!” 朝廷一直遮遮掩掩的,其实就是雒阳这一点。 但如今将这点暴露,其实反倒是没有了能够遮掩的东西。 毕竟,这是一场涉及千万人口,从南到北足有数千里战线的超级大战。 能藏住一个雒阳,已经就能够让朝廷在战略上取得重大优势,哪里还用的上其他招数? 现在朝廷将自己的底牌揭露出来,其实反倒能够见招拆招,一一应对! 如今既然知道天子进攻的是河南,自然要将大军派往南方,帮助曹操守住中原! “此言差矣!” 出言的,正是如今河北第一大将张郃。 张郃皱眉:“若是将士卒派去河南,这河北又怎么办?” “兵法,虚虚实实!” “朝廷现在确实是在用并州大军进行佯攻,可一旦士卒往南面调动,谁又能保证现在只是疑兵的并州大军,会成为进攻的主力呢?” “别忘了,虽然天子龙纛和吕布出现在洛阳,但是并州这里可是足足留下了朝廷的五个柱国!” “牛辅、徐荣、徐晃、张绣……还有那张辽!” “这五个人可都在太原与河东待着!一旦被他们察觉河北兵力空虚,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大举朝着河北进攻?” “河南没了,我们还能借助大河守卫河北!” “但河北一旦有失,那彻底便是万事休矣!!” “……” 张郃的话语,再次引得众人一阵沉默。 兵法,虚虚实实。 若是将河北的大军调往河南,然后朝廷在并州的兵力压过来怎么办? 尤其是在并州还有张辽在。 哪个河北将领能够保证,在派兵支援曹操的时候,可以让张辽不来进攻,或者是认为自己能够抵御张辽? …… 袁军诸将突然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 即便天子现在已经明牌,他们依旧不知道如何能去打赢这一仗…… (本章完) 第334章 卷五 藏兵上党! 第334章 卷五 藏兵上党! “张郃!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却是袁绍的另一名心腹郭图也站了出来。 “河南河北,俱为一体!岂能坐视河南陷落?” “况且曹公也一向任劳任怨,哪能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呢?” …… 保河北,还是救河南? 张郃这样的河北士人无疑是并不想要派遣大军前去救援曹操,导致河北空虚。 而郭图、逢纪则是深知袁绍绝对不能失去曹操这个盟友。 一旦曹操被朝廷击败,朝廷的铁骑便可倾泻而出,横扫中原! 兖、豫、徐、青四州之地,几乎便是尽数不保! 若是当真陷入那般的局面,便是凭借着大河,又能够防备多久呢? “好!你们去救!” 岂料,身为如今河北第一大将的张郃直接撒手:“你们想怎么去救就怎么去救!哪怕带十万大军都去救,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只希望那徐晃、张辽杀到邺城的时候,杀到你们眼前的时候,你们还能够这般镇定!” 张郃,已然是开始说起了气话。 不知兵! 当真不知兵! 前几日一个高干战死,便已经让张郃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听见郭图、逢纪还要舍了河北去救曹操,张郃更是干脆彻底摆烂。 河南重要吗?重要! 但若是与河北比起来,河南又算的了什么? 张郃说着说着更是好笑起来:“昔日曹孟德在安邑之战的时候私自进攻南阳的时候,进攻徐州和淮南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考虑过袁公的心思!现在倒好,你们竟然还先为他曹孟德考虑上了?好!好!曹孟德养狗的本事倒真是好!竟然让你们不顾河北根基也要前去救援曹操的河南?好!你们自取便是!” “……” 此话一出,不少人齐齐变色。 昔日曹操确实三番五次的忤逆过袁绍。 尤其是私自攻取徐州和淮南,更是袁绍心头的一根尖刺。 现在张郃将旧事重提,显然是起了诛心的心思。 郭图不复方才的强硬,只是苦涩的摇头:“张将军何必如此?你应当知道,我建议袁公去防守河南其实没有任何的私欲……唉!” 说到最后,郭图竟然是忍不住哭泣起来! 哽咽声传遍大帐,让本就沉闷的气氛又染上一层悲伤。 无论是守河北还是守河南,其实都没有大错。 但张郃等河北人士的先天立场便是防守住河北,再考虑其他事情。 现在朝廷的五位柱国就这么在并州居高临下的虎视眈眈,谁敢将兵力调往河南? 一旦真的被朝廷大军冲入河北,那死的可全都是他们河北人!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张郃不同意出兵救援河南。 但郭图、逢纪同样也没错。 站在袁绍政权的角度考量,一旦失去中原,无论朝廷能不能渡河拿下河北,袁绍都将没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那个时候的袁氏,和死了其实也没两样。 河北本地的士人想要让袁绍放弃自己的未来,陪着他们老老实实据守河北。 袁绍的心腹嫡系则是想要将整个河北放上赌桌,去搏一个能够胜利的未来。 如何取舍,如何完成这场博弈,便是袁绍现在需要解决的事情。 …… 袁绍看着吵吵囔囔的两波人,突然觉得耳旁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这是自上次安邑之战后就染上的毛病。 耳鸣的时候,袁绍总是能想起许多事。 早年还在雒阳皇宫时候的事。 曾经在董卓身边时候的事。 还有战场上的事。 以及……那面永远飘扬的大汉赤龙龙纛。 袁绍揉着眉心,神情有些疲惫。 安邑战罢,当天子将沮授用来交换淳于琼的时候袁绍就知道——那位天子,想让自己承认一件事情。 一件自己死也不会承认的事情! 那就是——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啊!” 随着河北士人的势力逐渐膨胀,袁绍一次次感受到了世家对自己权力和统治的掣肘。 即便袁绍自己都是世家出身,也是凭借着世家的力量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可现在,他确实是感受到了世家的威胁。 正如现在。表面看是双选题,但袁绍知道,自己能选的只有一种。 那就是先将河北稳住,先将河北面临的威胁清除。 只有这样,这些河北世家才会帮袁绍去防守河南。 若不然,张郃还真有可能撂挑子不干,让袁绍自己带人爱去哪去哪! “咳。” 强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袁绍轻咳一声,让众人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儁乂之言,属实有理。总不能放着河北不管,将大军全派去河南。” “但公则、元图之言,也未尝没有道理……” 来了! 袁绍特有的优柔寡断! 众人对袁绍的这般说辞都习以为常,唯有沮授看着袁绍,猛然想起了在安邑之时,天子刘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们以为优柔寡断的性格是袁绍失败的原因?” “从他选择世家作为自己助力的时候,就必定会优柔寡断,会一直失败!” 袁绍难道不想现在豪气万丈,大手一挥,直接领兵南下,去与刘协决战? 但问题是,河北的世家肯吗? 故此,表面上看是袁绍一直优柔寡断,但实则却是袁绍一直在可怜兮兮的保持着那脆弱的平衡! …… 沮授知道,此刻的自己,应当去做些什么! 从席中出列,沮授径直走到了张郃身前。 就当众人以为沮授要帮着张郃一同威逼袁绍的时候,沮授却直接转过身来面朝张郃。 “儁乂,河北虽然重要,但眼下为了大局着想,确实应该主动前去救援曹操!” “!!!” 张郃显然没有想到,一向作为河北士人领袖的沮授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全体河北士人,选择支持袁绍。 便是郭图、逢纪,甚至是袁绍,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沮授。 沮授此刻语重心长道:“雒阳的那位天子,想要的绝对不单单是土地,是钱粮。” “前几次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淳于琼主动告知天子昔日的往事,证明了那位天子当真是天命所归……至于之前的刘辩,不过是何氏乱政,篡改遗诏的产物。” “按理说淳于琼的这番言语可谓极其重要!而且按照淳于琼的资历,便是直接加封一名重号将军或者是两千石的郡守都不在话下!” “但那位天子是怎么说的?那位天子说了,以后文官尽出于科举,武将皆封自战功!” “若是那位天子真的打下了河北,难道你们以为他就不敢举起屠刀吗?” 无论是袁绍还是曹操这些诸侯,即便夺得了河北,顶多是来放点河北士族的血。 但刘协这次来,却是要扒皮抽筋的! 直到现在,还有太多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刘协治下的大汉,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大汉。 后汉的许多弊政,都已经被那位天子扫进了垃圾堆。 很不巧。 世家,便是这些垃圾堆里面最大的一坨。 倘若天子真的打到河北,对待世家绝对不会像袁绍一般含情脉脉,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位天子,绝对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所有人的土地和财物夺走,分给那些卑贱的佃户、百姓;让他们从此和那些泥腿子别无二致。 让天子打入河北,那迎接大家的,绝对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沮授站了出来。 为了大家,沮授觉得,哪怕是河北的世家,也有必要,甚至是必须去赌这一把! “伯枢!” 袁绍感动的看向沮授。 自从他用淳于琼将沮授换回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沮授这么值! 但张郃却有些着急:“伯枢!难道真的不管朝廷并州得到大军了吗?一旦……” “儁乂糊涂了,我也是河北人,我怎么可能放任河北不管呢?” 沮授长出一口浊气,指着营帐中央的舆图。 “既然并州大军居高临下,虎视眈眈,那就先打疼他们,让他们不得不退兵,给我们争取救援河南的时间!” 张郃摇头道:“先行击溃并州大军?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沮授笑道:“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用兵的规律如同水的流动。水不向高而向低流,用兵则是避开敌军的主力或者防守牢固之处,攻击其薄弱环节。水因地势的高低而决定流向,用兵则要根据不同的敌情来采用不同的制胜之策。所以用兵作战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或一定之规,正如流水没有固定的形状和去向。能随着敌情发展变化而采取灵活变化的措施取胜的人,才能说是用兵如神。 “既然敌军来势汹汹,我们又何必要与其正面作战呢?” “依我看,倒不如藏兵上党,竖清壁野!将对方放入河北,然后再从上党出兵,截断对方的退路!” “如此,攻守之势便瞬间逆转!我等可以予以敌军重创!而敌军自然也就不敢觊觎河北了!” (本章完) 第335章 卷五 正中下怀! 第335章 卷五 正中下怀! 避其锋芒!断其后路! 藏兵上党!一剑封喉! 袁绍、张郃、郭图等人都是伸长了脖子仔细看那舆图。 上党! 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上党似乎并没有什么军事上的作用。 可若是汉军长驱直入,将大军开往河北,这个时候上党就成了一块天然的跳板! 只要从上党出兵,就可封死井陉、轵关两条通道,将汉军彻底封死在河北,随后围而歼之! 这下,袁绍、张郃纷纷激动起来。 破局之法! 这正是破局之法! 按照沮授的策略,完全可以给予并州大军重创!如此就可以放心前去支援河南! “善!” “大善!” “若用此计,并州敌军不足惧矣!” 袁绍拍着大腿。 “现在便将河内、魏郡、常山、中山的粮草全部运往邺城,引诱敌军来攻!” “待他们进入河北之后,因为获取不了辎重粮草,必然要更加深入河北腹地!” “到时候,便可用上党的重兵夺取北面的井陉和南面的轵关,双双截断两支汉军的退路!” 袁绍制订完作战计划后,便命各处将领开始收缩战线,尽可能将各处的粮草全部搜刮入邺城,想要将太原、河东两处的汉军放入河北,然后断其后路,完成两个庞大的包围圈进行歼灭! …… 阳泉,汉军大营。 “……” “怎么说呢?” 张辽、张绣、徐晃三名老友坐在一起,对袁绍的举动有些难评。 “还真的正中天子下怀?” “好像是那司马仲达先提出来的。” “反正没差,袁绍注定是白忙活……” 袁绍收缩战线,选择竖清壁野,引诱汉军进入河北这件事,早在两年前的庙算上,便已经被天子和司马懿当成一种可能考虑进去。 也正是由此延伸,让朝廷众人意识到,想要不被袁绍牵着鼻子走,唯有再去打一场“长平之战”,将上党这个乌龟壳给捅破,这样才能取得胜利。 但天子却不想用无数士卒的性命和数不尽的钱粮去填这个窟窿。 直到最后,才终于是定下了如今看似冗长曲折的“经营雒阳,进攻河南”的策略。 张绣后怕道:“起初我还以为袁绍孱弱,不用天子如此大费周章。” “之后公明怒斩袁绍那个外甥,更是让我以为天子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但现在看来,袁营当中终究还是有能人的。” “若是天子不找出现在这样一种打法,其实还真的不好办!” 若是朝廷不选择从雒阳进攻,现在无非就是两个结果。 第一,中了袁绍的计策,被切断后路,包围在河北。 第二,没有中诱敌深入的计策,却也不能速胜。只能将兵力调往上党,来打一场“长平之战”。 但现在,并州的军队完全可以鸟都不鸟袁军,稳坐钓鱼台,等着天子光复河南后,再与并州大军共同发力,扫荡河北。 所以袁绍的这种行为落在几人眼里才显得有些滑稽。 对手所有自以为高明的计策,实则在几年前便已经被破解。 甚至为了这个计策,自己这边更是早早就做出了应对,而对方却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 不再理会袁绍。 “公明、文远,你们说天子究竟能不能打赢曹操?” 张绣在曹操手中吃过亏,所以对曹操亦是不敢小视。 “若是真被曹操拖住,只怕……” “放心!” 张辽哈哈大笑,姿态豪迈。 “吕将军要打一个曹操还不容易?更别说还有高顺和庞德,外加还有司马懿、杨修两个郎官跟着,哪有不胜的道理?” “而且在荆州,还有刘皇叔的大军。” 张辽忍不住对张绣夸赞道:“刘皇叔麾下的关羽、张飞、赵云皆是万人敌的猛将!尤其是云长昔日在安邑斩颜良诛文丑实在痛快,可惜当时我没有亲眼所见!” “那诸葛亮更是第二届科举的状元。听司马仲达说,那诸葛孔明可是不弱于他的能人,我等大可安心!” “此外,天子还派了马超率领骑兵前去支援……” “曹操若是单独面对吕将军或者刘皇叔,兴许还有获胜的可能。但现在两面一块攻打,又有天子坐镇雒阳……莫说他曹操,便是韩白重生,霸王再世,又如何能抵御这两面的进攻呢?” 张绣听此,也觉得有理,随即不再担心河南的战事,转而是幽怨的叹了一声:“河南战事必然激烈,哪像我们,只能在此地枯坐!” 进攻是不可能进攻的。 明知道河北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面冲? 所以张绣等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安心等待。 张绣的话引起了张辽的共鸣。 本以为休息了两年的身子能好好活动一番,岂料战事的关键并不在河北而在河南,这属实是让张辽也有些难受。 “要不然……”张辽张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火。 …… “你二人想做什么?” 还是徐晃看出了二人的不对。 “你二人还是老老实实在此处待着,不要节外生枝,以我为戒……” 张辽和张绣都知道徐晃靠谱是靠谱,但有时候未免有些太过无趣。 “公明,反正待着也是待着,不如以轻骑前去骚扰袁军运往邺城的车队,多少也算能够立下一些战功!” 如今的河北,大军是去不得,不然会中了袁绍的计策。 但只以小股部队分散进入骚扰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骑兵来无影去无踪,袁绍根本没有应对的手段。 不断骚扰其车队,焚烧其辎重粮草,无论如何也算是削弱袁绍的力量,没理由不去尝试一番。 “这……” 徐晃有些担心:“万一你们要是再不小心杀掉袁军的统帅,惹得袁军暴动,导致局面不能控制了怎么办?” “……” 张辽和张绣有些无语。 若非了解徐晃的为人,他们都以为徐晃是在朝着自己炫耀…… 哪能那么容易就斩杀袁军的统帅? 徐晃斩杀高干,那纯属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哪能再出现第二次? “放心,只以小股兵马骚扰,绝对不会与袁军正面作战,哪可能随便就立下公明那样的功勋?” 张辽、张绣心意已决。 “公明放心,绝对坏不了大局!只要大军不进入河北,袁绍根本不可能寻觅我等踪迹。” 徐晃一想如今的局势,确实是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便也同意了二人的决定。 二人各自领几十名骑兵出了井陉,逐渐往河北靠近。 上安。 此处不过一村镇。 白色夯土和篱笆在外围圈了一层,便当是最基本的防护。 村落当中的三老此刻正在村落前方,苦苦哀求着来到村中征收粮食的袁军校官。 “将军!你现在把粮食都给收走了,我们靠什么活呢?” 竖清壁野。 便是不给汉军留一口粮食。 被拉扯的袁军有些烦躁:“敌军马上就要打来了!若是将粮食留给他们,你们是等着我们被敌军击败吗?” “而且等到敌军退去,自然会将粮食奉还!你们难道还怕我等赖账不成?” 上安三老苦苦哀求:“将军!这自古以来只有收上去的粮食,哪里有发下来的粮食啊?” “上安本就是穷乡僻壤之地,一年种出来的粮食不过刚刚足够温饱。现在将军把粮食收走了,那就是完全不顾我等的死活了啊!” 那袁军校官被问烦了,直接推搡了一把:“再闹?再闹便以军法处置,让你再闹不成!” 上安三老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来乞活的,怎么到了别人的嘴里就成了闹事的? 这天下,可还有王法吗? 眼看着袁军士卒将村落中的粮食全都带走,村落中的百姓也都以一种近乎麻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中一名老者终于忍受不住,直接将身体横在了袁军运粮的马车前! “找死!” 袁军校官见有人阻拦,也不管对方的身份,直接催动战马便要从对方身上踩踏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的传来一道破空声。 下一刻,一道箭矢便已经插在了袁军校官的胸膛。 “这么快就能遇见袁军?” 来人正是张辽。 前来征粮的袁军士卒一看有汉军骑兵来此,哪里还能顾及收取粮食,直接便是四散逃开。 张辽来到上安三老面前询问了事情经过,也是无奈摇头。 看来袁绍是真的打算彻底竖清壁野,竟然连普通村镇的粮食都不想留给汉军…… 袁绍执行的这么坚决彻底,若是汉军真的闯入河北,只怕还真的会缺乏补给,被引诱到河北深处。 但现在,呵! 张辽朝着上安三老行礼后,便让他们将各自的粮食都拿回去。 “这次务必都藏好了!若是袁军再有人来征粮,就说我们已经将粮草烧掉了!” 面对张辽的安顿,上安三老一时情绪激动,忍不住追上张辽的战马,询问张辽的名讳。 张辽并未告知,只是示意他们朝着自己的旗帜看去。 上安三老抬头,却并未看见什么写着姓氏的将旗。 张辽这次带着的旗帜,无非只有一个字—— 【漢】! —————— 恭喜“我的魔法海螺”成为本书第一名堂主!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336章 卷五 曹刘! 第336章 卷五 曹刘! 南阳,叶县北侧,平顶山附近。 刘备率荆州兵两万,另有马超从凉州带来的五千骑兵在此地汇合。 曹操本来不甘示弱,与刘备争锋相对,将大营也设在平顶山的平原下。但当看到马超率领骑兵而来后,便主动向后退了几十里地,渡过颍水,在颍水对面扎营。 “那曹操真乃枭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马超惋惜道。 “本来还想要直接以骑兵袭营,没想到曹操直接引兵渡过了颍水,如此骑兵不能过河,自然也就无法偷袭曹操的大营了!” 刘备与马超没有见过面,但好在二人之前有中间人法正。 昔日刘备担任益州刺史的时候,法正曾前往协助,对刘备提起过马超,让刘备知道马超性情勇烈,乃守边大将。 而待法正回去后,也是对刘备推崇至极,认为刘备有仁义之风、英雄之气,使马超也对刘备有有些的敬畏。 二人相见后,马超也待刘备为长者,刘备亦是待马超为大将,没有失礼之处,所以相处也算融洽。 此刻听到马超的惋惜之言,刘备却豪爽大笑:“孟起不必这般!那曹孟德一向狡诈,哪能这么快就将其攻破?” “天子之前说了,主攻的方向乃是由雒阳的吕布将军!我等只要尽力在此地拖住曹操便可!” 马超心痒痒,却也不敢违背天子的命令。 闲来无事,马超听闻刘备营中有两员万人敌的大将,亦是起了挑战的心思。 关羽:“吾为长者,怎可与小辈比武?” 张飞:“二哥说的对!” 赵云:“翼德说的对!” 马超:…… 最后还是一个手臂异常壮硕的中年校官憨笑一声站了出来:“还请马将军赐教!” 马超跃跃欲试:“敢问足下姓名?” “南阳人黄忠,黄汉升!” “汝在军中担任何职?” “前阵子刚刚升为裨将军!” …… 听闻对方不过一个裨将,马超一时之间起了轻视之意。 直到他被黄忠一刀劈下马后,马超才呆呆坐在原地,愣了许久。 而在得知黄忠本人其实更加擅长弓箭后,马超更是羞愧的捂住了脸庞。 他本以为自己武力出众,说不定能够与那传说中的吕布相比肩。 结果现在却发现竟然还打不过刘备营中的一个裨将? 还是赵云看不下去,告知了马超真相—— “孟起,那黄汉升气力惊人,加之如今正值壮年,便是翼德都与之相比都只在伯仲之间!” 马超追问:“那此人比之吕布又如何?” 赵云曾在长安与吕布交过手,如今听到马超询问,也是默默竖起三根手指头。 “什么意思?莫不是吕布的气力还要比黄忠高三成?” 赵云叹了口气:“不是高三成,是高三倍!” “孟起,听我一句劝,别想着挑战吕将军了,他不是人!是怪物!” 马超呆若木鸡…… 他久居凉州,常常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自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 可今日来到营中后,却发现中原人杰地灵,自己甚至连个裨将都打不过,更不用说那闻名天下的吕布…… 一时间,马超的狂傲之气折了大半。 其实马超不知道的是,他偏偏来到了刘备营中。 若此处是曹操营中或者是袁绍、孙策营中,马超依旧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在刘备营中……只能说,马超还得练! …… 就在此时,忽然有曹军使者赶往刘备营中,请求与刘备一见。 “想必应当是天子已经赶到了雒阳,吕布将军也已经开始东出扫荡河南。” 诸葛亮跟在刘备身边,一语道破。 “曹操此人狡诈,估计是想要恐吓加害皇叔,还望皇叔不要理会!” 但刘备却满不在乎,决定欣然赴约。 “孔明,那曹孟德确实狡诈,但此人骨子里到底还是有几分英雄气魄,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背信弃义,加害于我!” 刘备对曹操似是极为熟悉。 “既然如今天子已经发动攻势,那曹操便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现在究竟是谁恐吓谁还真不好说!” …… 刘备随便带了关羽和赵云前往,留诸葛亮、张飞等看守大营,便如约来到一处长亭。 曹操坐在原地,背后有一膀大腰圆的壮汉跟随,正是许褚。 “孟德兄,别来无恙呼?” 刘备不看曹操身后的许褚,直接盘膝坐在曹操对面。 “孟德如今好生憔悴!莫不是后方失火,担忧自己的家眷?”曹操一脸阴郁。 其实正如诸葛亮所料。 曹操现在,也已经收到了吕布出虎牢,进攻河南的消息。 本来英武桀骜的脸上出现了不少郁气,导致刘备一眼就能看出来,顺便开口挖苦几句。 “玄德如今倒是好生得意啊!” 曹操懒得去看刘备,将目光放在了其身后的关羽身上。 “云长近来可好?” 关羽捋着美髯,目光冷艳:“汉贼未除,心神不安,哪里谈的上一个“好”字?” 曹操:…… 曹操叹了口气,这才定睛看着刘备:“不知文若、奉孝在朝廷如何了?” 这刘备倒是知道! “文若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我昔日与相谈甚欢,可谓德行周备,其所规謩,以圣人为度!天子也对其器重有加,令其掌握中枢,抚宁内外!” “至于奉孝……我是没见过,但我麾下孔明曾经在长安见过一次,说是那郭奉孝在天子的强迫之下如今已经戒掉了五石散,精神好了许多!” “……” 听到刘备的话,曹操心神安稳了许多。 但看着意气风发,还在侃侃而谈的刘备,曹操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妒忌。 关羽、荀彧、郭嘉尽在其身边。 天子对其信任有加,尊为皇叔,封为柱国,镇守荆州。 即便刘备现在就死了,那也是身为大汉忠臣而死的。 反观自己…… 曹操摇了下头,却不料摇的太猛,不由捂住了脑袋,面露痛苦之色。 刘备的声音戛然而止,也是关切询问:“孟德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得了头疼的毛病,缓缓就好。” 曹操捂着额头缓了好一阵,这才觉得开始清明。 他抬头看向刘备,虽有些虚弱,却气势依旧。 “玄德,汝昔日在青州之时便是我的手下败将,汝现在竟敢与我为敌吗?” 果然是在恐吓! 但刘备又哪里是能被轻易吓住的? “孟德,今时不同往日!” “昔日我在平原县孤立无援,确实无力与你和袁绍争锋,导致犯了丟城弃土的罪名。” “但如今,我的背后便是朝廷!便是天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胜过我吗?” 刘备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和自豪。 老子的身后,是大汉! 而曹操身后现在有什么? 空无一物! 这个时候的曹操,拿什么和自己打? …… 曹操此刻内心的嫉妒,已然是达到了巅峰! 但曹操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承认,天子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的漂亮,但你又如何笃定吕布就一定能胜过我呢?” “昔日高祖皇帝攻入雒阳,领兵的可是韩信。” “今日的吕布虽有无双之勇,但终究不过一介匹夫,你如何以为他就能谋夺我后方基业?” 刘备怜悯的看着现在还死鸭子嘴硬的曹操。 “孟德,韩信当年面对的,可是章邯、董翳、司马欣这样的大将。” “你说吕布比不上淮阴侯,这话说的没错!但你麾下又有哪个人能够比的上章邯呢?” “而且你应该不知道,与吕将军同行,担任参军的人还有司马懿。” “嗯,就是那个昔日将你阻拦在襄阳城下的司马懿。” “你曹孟德固然英雄一世,却也应当知道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依我看,那司马懿便是降服你曹孟德的天选之人!这吕奉先和司马仲达联合在一起,你以为真的能够抵挡的住他们的进攻吗?” 曹操瞳孔一缩! 他没有想到,司马懿此行竟然也和吕布在一起出征! 对于司马懿的厉害,曹操其实再清楚不过。 当年若不是司马懿,荆州其实早已易手! 若是那个时候荆州就已经到了曹操手中,现在如何还要面对这般的窘况? 一想到吕布、司马懿竟在一起出征,曹操顿时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不断撕咬! “怎么样?孟德?坐不住了吧?” 刘备见曹操鬓角处流下一滴冷汗,也是忍不住发笑。 而在目光稍微上移后,刘备却也看见曹操的鬓角处竟然是有了一些白发。 笑意戛然而止,只因刘备之前便发现,自己的头上也是和曹操一样,生出了华发。 “孟德,你说这是何苦呢?” 刘备情绪也有些低落。 “你我自幼历经乱世,如今已是有十余年的光景,为何还要继续纷争下去?” “不如你干脆降了朝廷,我自会向天子禀明,让你戴罪立功,如何?” “昔日你不是励志要成为大汉的征西将军吗?之前孝直和我说过,他在凉州已经能够探得诸多西域的情报,等到天下安稳,随时都可以派兵收复西域!到时候由你担任大汉的征西将军,为朝廷前去开疆拓土,岂不快哉?” (本章完) 第337章 卷五 奸雄 第337章 卷五 奸雄 刘备语气诚恳,便是身后的关羽和赵云都忍不住动容。 虽然现在让曹操投降不太可能,但是万一呢? 两人都期许的看向曹操,而曹操的表情亦是十分精彩。 “玄德当真以为赢定我了?” “我曹孟德尽占中原之地,麾下带甲十万!汝现在竟然劝我投降?” 曹操摇头:“玄德,你未免有些太过自负!” 刘备并未急着辩解,而是询问曹操:“尽占中原之地,麾下带甲十万……这难道就是孟德的志向吗?” “既然不是孟德的志向,莫说是尽占中原之地,便是尽占关东之地,又能如何呢?” 刘备言语间,已经想要去拉曹操的手:“孟德!如今圣天子在位,汉室有中兴之象!汝难道真的不能迷途知返,侍奉天子吗?” 曹操听到刘备的话,神情间已是有些恍惚。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刘备已经是将自己的手给握住…… “啪!” 曹操迅速将手抽回,有些后怕。 “刘玄德,你果真还是这般魅人心神!” 抬头看天,只见日头偏移,曹操随即会心一笑。 “刘玄德,汝现在就认定孤是败者,未免太急了些!” “汝可知,孤为何突然邀你相见?” 刘备眼见曹操此刻眉眼中的郁色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往日的奸雄本色后,也是察觉到不对。 “曹操!汝究竟想做什么?” 曹操索性不再隐瞒。 “孤邀你相见,你营中之人必然会防备我营中方向,以为孤会突袭于你!” “既如此,自然会多往东面派去斥候,提防我军动向,孤说的可对?” 刘备点头。 “你曹孟德一向奸诈,说不定你就会在相见之时调动大军,不得不防!” 但刘备听曹操如今自己说了出来,也便料定曹操不会偷袭自己大营。 那曹操将自己引入此地,究竟有何目的? 曹操看刘备苦思不得其果,终究大笑了出来:“刘备!孤已经派遣曹纯、曹仁两人率兵自北方走小道攻入雒阳!” “如今你与吕布南北夹击,确实来势汹汹!但全力倾巢而出后,终究会使得后方空虚!” “昔日孙坚便是从南面进攻雒阳,使得董卓大败!今日孤再行此道,且看那天子又当如何?” 曹操此刻全然胜券在握:“待雒阳的天子被包围,无论是汝还是吕布,都不得不领兵前往洛阳回援,河南之危自然化解!” 站起身来。 “刘玄德,此战不过刚刚开始,你现在就来劝降,实在有些太早了!” 刘备瞪着曹操:“我以诚心待你,你却只是为了诓骗于我?” 说话间,言辞激烈,刘备也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嗯?” 曹操身后的许褚立刻上前一步,将手握在剑柄上! 而刘备身后的关羽、赵云亦是齐齐上前一步,与其争锋相对! 曹操立于许褚身后:“刘备!这世道诚心与仁义没有半点用处!无非是你头上现在有位天子替你遮风挡雨,你便感受不到世道的艰难!” “若你在平原逃跑后便一直颠沛流离,那即便是你,也迟早有一天会变一副模样!” 刘备将手搭在关羽和赵云的肩膀上让他二人暂时退后,自己站在最前方。 “曹孟德!人心与大义是抵挡不住的!” “庇护我的并非是天子,而是那些开始支持天子的百姓!” “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如何能赢下此战!” …… 曹操现在异常的窝火,恨不得上去将满口仁义道德的刘备打翻在地! 但当曹操看到刘备身后的关羽和赵云后,曹操还是绝了这个心思。 “好!孤等着你!但愿等到孤将那位天子抢到手里之后,你还能这般从容!” 刘备拱手:“那就请孟德拭目以待!” 一直等到曹操走远,刘备方才强行扮出的镇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办?曹操竟然命奇兵偷袭雒阳?” “如今吕布领兵在外,雒阳不过数千守军!若是被曹操攻下,岂不是大事不妙?” 关羽、赵云安抚刘备道:“皇叔莫慌,总还有军师在。至少先去与他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诸葛亮在考取状元重新被“发配”到荆州后,天子便给了诸葛亮“军师将军”一职。加之这两年诸葛亮已经逐渐取得刘备麾下信任,所以遇事不决问军师俨然成了刘备军中的常态。 “也是!还有孔明!” 刘备快马回到营中,立刻便与诸葛亮商议,询问对策。 而诸葛亮听后,却是笑而不语,轻摇羽扇。 马超与诸葛亮还不熟悉,见到对方现在还在故弄玄虚,便怒斥道:“如今天子将要遇险,我等自当立刻领兵支援,汝为何这般淡定?” 说罢,马超便请求刘备赐予兵符,让自己领骑兵先行前往雒阳救援! “孟起莫急!” 刘备在旁侧安慰,却也忍不住朝诸葛亮抱怨道:“孔明!我见你如此神情,想必已然做到了心里有数!既如此,便该说出来,不要让我们着急!” 诸葛亮摇着羽扇,含笑摇头。 “皇叔莫急,陛下既然选择亲自驻守雒阳,又岂能没有料到曹操会从南面进攻雒阳?” “昔日太师董卓之所以被迫从雒阳撤走,正是因为孙坚自南面进攻雒阳,占据了地利,这才落败。” “以天子之智,又岂会重蹈覆辙,让曹操得逞?” 诸葛亮言语间充满了对天子的钦佩:“正因为如此,天子才要营建雒阳。” “这不光是让雒阳一带保持稳定,让东出的大军能够得到保障,更重要的是天子还在雒阳南面以“祭祀”为名修筑了一座百尺楼阁——金墉城!” “金墉者,渭天上坚城也!” “陛下在南面修筑金墉城,又有连弩防守,自可轻易将曹操十万雄兵拒之城外!” 诸葛亮此刻太痛快了! 终于能说出来了! 当年他参与科举的时候,因为误打误撞猜对了朝廷营建雒阳的真实意图,便被天子下了封口令,让他绝不能将此事告知别人。 包括天子要从雒阳进攻,包括天子在雒阳南面修筑金墉城,包括天子将自己发明的诸葛连弩也安置在了金墉城…… 曾经这些都是机密,哪怕是面对刘备,诸葛亮也不敢轻易泄露。 但眼看如今曹操真的领兵前去进攻雒阳南面,诸葛亮自然毫无顾忌,将天子在雒阳的布置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所以皇叔、孟起,汝等安心便是!天子为了这一战做的准备绝对比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多!即便袁绍、曹操都有急智,却也被天子和仲达、德祖他们一一验证,找到了应对的后手,完全不必担心!” 刘备听到天子竟然在雒阳营建了一座百尺高楼用来防备曹操,本来慌张的心思顿时安稳下来。 尤其是当刘备听到天子竟然将诸葛连弩都搬到了金墉城,更是觉得雒阳可谓固若金汤! “孔明发明的那诸葛连弩那般厉害,必然会让曹操栽个大跟头!” 诸葛亮嘴角抽动了一下:“皇叔,那连弩唤作元戎连弩,不叫诸葛连弩……” “连陛下都赐名为诸葛连弩,孔明你还想抗旨不成?” 刘备非但不觉得用姓氏命名有多么羞耻,反而还一股脑的帮着诸葛亮将他捣鼓的那些东西取了名字—— “什么诸葛帆船、诸葛砲车……对了,孔明你之前是不是还找人炼制过丹药?难不成你还想要发明什么能救死扶伤的丹药不成?” “……” 诸葛亮赶紧将羽扇放在刘备的大嘴巴前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同时也庆幸自己一直为天子保守秘密,没有泄密。 “皇叔,那些东西都还没有完成,不过是个大致的模子,算不得什么。” “总之,陛下的安危根本不用我们担忧。即便是曹操进攻雒阳,那也是在天子的预料之内。” “之前曹操与皇叔透露消息,就是为了让皇叔自乱阵脚,引兵前去救援天子。” “既然如今知道天子无忧,合该送给曹操一件惊喜啊!” 刘备心领神会,随即也是爽朗大笑:“孔明说的没错!” “之前曹操还得意洋洋的将我当做手下败将,我总要是先胜过他一次,看他日后还如何拿昔日之事讥讽于我?” 曹操派奇兵前去进攻雒阳,便料定了刘备会立刻前往雒阳救援天子。 既如此,刘备若是不突然朝着曹操发起进攻反倒是有些对不住曹操的“好意”了! 当夜。 刘备留马超、诸葛亮看守中军大营,自己亲率关羽、张飞、赵云等将乘舟渡过颍水,进攻曹操大营! 曹操因为白日又犯了风涎,服了汤剂之后便也早早和衣而睡。 半夜被吵醒,正要梦中杀人之时,却察觉是许褚亲自闯了进来! “主公!刘备率兵突袭我军大营!还请立刻鸣鼓迎战!” 不是? 曹操只觉临睡前喝的那剂汤药此刻从胃部顿时反涌了上来。 明知天子有难,非但不撤军救援,反而是朝自己的大营发动进攻? 刘备不是忠臣吗? 哪有不顾天子安危,选择夜袭自己大营的忠臣? 曹操想不出其中的关键,反倒是将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头疼又给想了出来…… (本章完) 第338章 卷五 金墉城 第338章 卷五 金墉城 “备马!” 曹操穿上甲胄,提上倚天剑,便至帐外。 火光染红了半面天空! 曹操眯着眼,紧紧盯着那边火光。 但在看了一阵后,曹操又忽然抬手,叫住了许褚。 “不要备马!帮孤脱去甲胄!” 许褚:? 许褚焦急的指着外面的火光:“主公!这可是刘备亲自来攻!而且能够看到关羽和张飞的旗帜,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卸甲!” “哈哈哈哈哈!” 岂料曹操听后却大笑起来。 “刘备这是在吓唬孤呢!” “白日与他相见,夜间就来袭营,准备必然仓促,更不可能将马超麾下的骑兵运过颍水!依孤所看,刘备必然是将骑兵留在后方大营,只以小股兵马攻过颍水,随后前来放火,想要惹起骚乱!” “孤现在若是出去迎敌,必然会让士卒惊慌,以为是刘备骑兵杀到!” “既如此,孤自当安然不动,让刘备自己闹去!” “待火势熄灭,若是刘备还不撤走,只怕该倒霉的便是他了!” “传令诸将!只管灭火,之后一切照旧!” 说罢,曹操便真的脱去甲胄,前往帐中睡觉。 本来有些惊慌的曹军诸将听说曹操的举动后,被袭营引发的恐慌也逐渐消散,各自组织士卒有条不紊的前去灭火。 …… 刘备见曹军大营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便再次恢复平静,亦是忍不住赞叹:“到底是曹孟德啊!” 与曹操猜测的没错,刘备其实没时间计划将马超麾下的骑兵运过颍水,只是带领步卒前来放火袭营。 如今眼见曹军大营没有陷入慌乱,刘备便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被曹操识破,果断选择了鸣金收兵。 毕竟有颍水阻隔,若是让曹军反应过来后追击上来,那刘备反倒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关羽、张飞等见刘备下令收兵,虽有不忿,却还是朝着西面撤去。 赵云正要撤退的时候,突见一将手持宝剑冲了上来:“汝这无名之辈休要离开!竟敢来袭我夏侯恩的营地!找死!” 夏侯恩自恃勇武,直接将曹操的军令忘的一干二净,策马便朝着赵云杀去,威势惊人! 赵云手持银枪,见对方单枪匹马的冲过来,也是不敢大意,以为又是夏侯家的一员大将! 战马交错。 兵器碰撞! 赵云顿时骇然! 明明感受不到夏侯恩的力气,但在与其交手之际,长枪却被夏侯恩的宝剑直接削出一处凹槽! “好锋利的宝剑!” 赵云朝着夏侯恩手中看去,只见剑身上赫然写着【青釭】的字样! 而夏侯恩见到赵云愣神,还以为对方是畏惧于自己的气力,当即大吼一声,再次杀了上来! 赵云既然弄清楚对方的厉害之处,便轻抖手腕,枪出如龙,直接袭向夏侯恩的喉咙! 鲜血飞溅,夏侯恩不敢置信的捂住脖子,而赵云则是来到其身边用长枪一扫,便将夏侯恩手中的青釭剑打飞到空中! 赵云顺势握住剑柄,仔细打量一番后更加欣喜! 勒紧马缰,不给曹营士卒反应的机会,赵云直接将青釭宝剑插入自己的剑鞘,随即扬长而去! 等追上刘备后,刘备见赵云身上似有血迹,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人物。 赵云将青釭剑呈上:“并未遭遇险情,只是有员曹将冲来拖了末将一阵!之后末将见其手中宝剑锋利,便夺了回来!” 刘备接过宝剑,眼看上面【青釭】的字迹,稍稍愣神后便大笑起来。 “看来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这青釭剑与曹操的佩剑倚天齐名,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子龙得此宝剑,也够曹操心疼一阵!” 说罢,刘备便将青釭剑还给赵云:“宝剑配英雄!即是子龙得来的,此剑自然该为子龙所有!” 赵云听刘备赐剑,亦是兴奋不已,果断将其收入囊中。 …… 曹营中。 一直装睡的曹操此时才假装起身,询问战况。 听到刘备果然撤军,曹操露出自得的模样:“刘玄德这么多年总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这般伎俩还想瞒过孤不成?” 但当听到夏侯恩被杀,甚至就连青釭剑都被夺走的那一刻,曹操还是红了眼睛。 “追上去!给孤追上去!” 可惜曹操“起床”实在起的太迟,此刻刘备已经渡过颍水,回到叶县大营去了! “青釭!孤的青釭!” 曹操愤然捶着桌案,却也终究是无事于补! 另一侧。 曹仁、曹纯正率领一万余人沿着箕山方向朝雒阳而去。 曹仁、曹纯乃是同母胞弟,两人关系亲近,自不用有所顾忌,凡遇到事情都是有话直说,从不掩饰心意。 “兄长。” 曹纯面色凝重:“曹公令我等前去袭击雒阳,显然是兵行险招!若是输了的话……” “子和这是什么话?” 曹仁相貌端毅,辉宏有志气。 “如今吕布、高顺等尽数倾巢而出,雒阳根本毫无防备,哪里有不能取胜的道理?”曹纯表情不太自然:“万一呢?” “哪来的什么万一!” 曹仁训斥自己的弟弟,但很快就将眼睛立起来。 “子和,你与我说实话!你究竟是害怕打败仗,还是害怕与天子为敌?” 曹纯被戳破了心思后也是重重叹气:“果真瞒不过兄长。” “诚然。” “我终究还是不想与天子为敌。” “兄长,你说我们都是汉臣,怎么现在要与朝廷为敌了呢?而且还是直接进攻天子龙纛!你说要是父亲知道了……” “休要提父亲名讳!” 曹仁与曹纯的父亲曹炽早亡,但却担任过太中大夫、侍中、长水校尉等职。 这些都是与天子亲近的职务,若说曹纯不受到自家父亲的印象,那也完全不现实。 所以曹仁在呵斥完曹纯后也是于心不忍:“子和,我且不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我只问你!当初黄巾之乱的时候,是谁在保卫我们的家乡?” 曹纯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的回道:“是当时的左中郎将皇甫嵩?” 曹仁:……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曹纯:“是!没错!当时确实是皇甫嵩领兵击败了豫州的黄巾渠帅波才!但在击溃其主力后,还是有小股的黄巾贼寇流窜,那个时候是谁在保卫我等的家乡?” 曹纯:“自然是堂兄(曹操)还有兄长!” “对嘛!” 这才是曹仁想听到的标准答案! “那时候我便知道,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想要保全自己,唯有依靠血脉兄弟!” “而且事到如今,子和真的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 曹纯默然。 他和曹仁,终究有些不同。 二人虽为同母胞弟,但生长的际遇却是天差地别。 曹纯分家后住在雒阳,年未弱冠即进入朝廷担任黄门侍郎,一直到曹操从雒阳逃亡的时候才回到老家。 但曹仁却一直在淮、泗之间游荡,期间更是暗自结集上千名青年组成势力,俨然是无法无天。 故此,曹仁说的有些道理即便曹纯明白,却也还是不愿真的与大汉天子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曹仁见状,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曹纯。 “子和只需知道,这一仗,必须赢!” “别管对面是天子还是天王老子,只有顺利完成孟德的战术,我们才能拥有一线生机!” “不然吕布、刘备同时进攻中原,我们又如何能够守住呢?” 曹仁拍着曹纯的肩膀:“打这场仗,就要忘掉什么天子,什么汉室!” “汝便全当这仗是为孟德打的!是为了报答孟德的恩情!你可明白了?” 曹纯愣了片刻后也是无奈苦笑。 曹仁说的没错。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汉室,没有什么天子。 现在剩下的,无非就是敌我! 曹纯朝着曹仁拱手:“多谢兄长指点迷津!” “既如此,还请让我为先锋,先去打探雒阳虚实!” 曹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固然还有些迷茫,但在战事上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也是欣然同意,甚至还和曹仁开起了玩笑:“子和冲的慢一些!可千万不要直接过去就将天子给俘获,让为兄连口汤都喝不上!” 曹纯领命率军而去,但仅仅在第二日便给曹仁发来情报—— “撤!” “兄长!快撤!雒阳打不得!” 雒阳有何打不得? 曹仁还以为曹纯又对大汉天子起了畏惧之心,非但不退,反而是快马加鞭赶到了雒阳南面。 而当曹仁赶到这里后,他才终于明白曹纯并不是畏惧于天子那虚张声势的威望。 曹纯畏惧的,是眼前一座恐怖的十丈高台! 金墉城! 每隔三丈,便露出一层露台。 露台之上则是摆放着一架架狰狞的弩机,那密密麻麻的锋芒仅仅看上一眼便令人心头生寒。 而第二层露台之上,则是站着不少精锐的弓手。 看其神态体魄,毫无疑问都是军中精锐,是专门用来点射的神射手! 而在最上方的那层露台虽然没有士卒防备,但却飘荡着一面让曹仁曹纯都面若死灰的旗帜—— 天子龙纛! 天子,就在眼前这固若金汤的金墉城中! (本章完) 第339章 卷五 攻城 第339章 卷五 攻城 金墉城最上方。 天子就在此处,旁边还有夏侯惇、郭嘉两名曹营过来的俘虏。 刘协往下看了一眼,见到是【曹】字将旗后有些意外:“是曹操亲自来了?” “并非如此。” 夏侯惇熟悉曹氏将领模样,即便是眯着一只独眼,还是看清了下方两人的模样。 “是曹炽的两个儿子,曹仁和曹纯。他二人都是曹氏一族的翘楚,虽然年幼,却都是良将胚子。孟德让他们来偷袭雒阳,倒也不奇怪。” 曹仁和曹纯? 刘协往下看了两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哦,朕差点忘记了。” 方才刘协想找的,就是传说中的虎豹骑。 毕竟曹纯便是虎豹骑的第一任统领,想着虎豹骑应该也会跟随曹纯一并前来。 但仔细想想才发现,曹操现在一没有关中,二没有河北,哪来的战马组建虎豹骑? 刘协转头是朝着杨修询问:“德祖,你说朕之后组建一支重骑兵怎么样?” 杨修眼冒金光! 显然,根本没有人能拒绝一支强大的重骑兵! 但是想想大汉现在的财政状况,杨修还是不敢随便答应:“陛下先去问过贾令君和荀仆射两人再说,他二人答应了自然能够组建。” “啧!” 刘协想着心心念念重骑兵,一时有些失神。 而身侧的郭嘉却有些无语:“陛下当真还需要重骑兵吗?” “而且现在曹仁、曹纯正在城外,陛下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刘协居高临下看了眼下方的旗帜,不屑的摇头。 “若是曹孟德亲自领兵前来,朕还有心情与之交谈一二。” “但既然是曹仁和曹纯,便没有那个必要了。反正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拿不下这金墉城的。” 夏侯惇、郭嘉默然。 这些日子他二人与天子一同住在金墉城,所以对金墉城的恐怖都有了极为深刻的认知。 曹仁、曹纯固然不错,但想要攻占此城,进而威胁雒阳,显然都是天方夜谭。 夏侯惇一想到两人不但会无功而返,甚至可能当场命丧金墉城下时也是心有戚戚,便多少有些心有怨气的讽刺天子:“谁能想到,天子竟然会假借祭祀之名来修筑这样一座坚城呢?” 天下人都不是傻子。 刘协问袁绍曹操要来这么多建材,怎么可能不令二人起疑? 但天子的理由实在太像理由了! 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 谁能想到,天子竟然用这个理由将大家都给蒙骗了过去! 因为天子这话诓骗的,早已不止是袁绍和曹操,甚至还有上天和神灵! 所以夏侯惇也是忍不住问道:“陛下难道就不害怕先人们怪罪吗?” 怪罪? 刘协古怪的看着夏侯惇的眼睛。 因为只有一只眼睛,刘协险些没和夏侯惇对上焦…… “夏侯元让,你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怎么还会询问这般天真的话?” “倘若先人真的能够保佑后代,神灵真的能够体恤世人,这世道哪会变成这个样子?” “十件先人的事情,也比不上一件生人的事重要。而且以高祖他老人家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你说他是会训斥朕呢,还是夸朕果然有他老人家的风采?” “还有……” 刘协思索了一阵:“朕记得你们夏侯家的祖先应该就是当年高祖皇帝时的滕公夏侯婴吧?” “你说,倘若让滕公知道他的后人打着汉贼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反汉,他会不会先来收拾你呢?” 夏侯惇倔强了一句:“我不是汉贼!” “啊对对对!你们都不是汉贼!朕是汉贼行了吧?” 刘协懒得和夏侯惇争辩,只是悠哉悠哉的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示意众人往下看去—— “开始了!” …… 曹仁和曹纯虽然头皮发麻,但是一想到曹操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还是硬着头皮朝着金墉城发动进攻。 第一波仅仅是试探。 不少曹军士卒拿着云梯就往金墉城墙冲去。 但二层的弓箭手立刻便朝下方点射,很快就将冲来的曹军士卒全部射杀! 曹仁想要命士卒反击,但因为金墉城实在太过高耸的缘故,曹军的箭矢根本就射不到二层的汉军士卒,只能是有气无力的击打在城墙上,然后软趴趴的跌落下去。 “娘的!这金墉城究竟是什么做的?” 攻打城池,就算箭矢射到城墙上,那也是直接陷入其中。 但现在曹仁却眼睁睁看着那箭矢射在墙壁上后被轻易弹开! 显然,金墉城的硬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光是外面那层石制外墙恐怖如斯,便是里面的夯土墙壁都是用千锤百炼的工艺制成,根本没有半点薄弱之处! “只能以轒辒进攻城门了!” 在恐怖的高度优势下,曹仁已经不再幻想能够将云梯架上高台。既如此,只能是顶着箭雨,用轒辒这样的攻城车直接轰开城门! 歇息片刻,打造器械,重新整装待发! 轒辒共有四个路轮。其车底为空,可容纳十名士卒在里面推车前进,最顶端则是一根巨大的尖刺,可以用来进攻城门。 曹仁命士卒掩护轒辒,只要能够将轒辒送到金墉城下,那胜利的天平就会朝着他们倾斜! 一众士卒顶着牛皮大盾将轒辒车护在内侧,小心翼翼的朝着金墉城下再次逼去。 二层的弓箭手见曹军有备而来,也是各自收了弓箭,转而是拿出点燃的火把与奢侈的油脂朝下方掷去! 火焰与油脂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刚才还维持着阵型的曹军军阵瞬间变的四分五裂,将自己脆弱的身体暴露出来。 “冲过去!不许退!不许退!” 曹仁在后方扯着嗓子督战,示意曹军士卒继续往前冲刺! “丢掉盾牌!全力往前冲过去!只要能将轒辒送到城门前,胜利的便是我们!” 就差一口气! “先达城下者,赏千金!赐田百亩!!!” 前方的曹军士卒也在此刻振奋起来! 所有人都丢掉成为靶子的盾牌,飞快推着轒辒朝着金墉城的城门跑去! 而此刻。 在一层许久未动的士卒终于坐在弩机前,嘴角上扬,勾画出残忍的笑容。 “放!” 随着一声巨响,无数弩矢自一层倾泻而出,好似水银泻地!当即就将一半的曹军士卒全部放倒! “没事的!还有机会!” 曹仁早早就看到了一层摆放着的那些弩机。 所以眼下的局面他也早已料到! 但曹仁也知道,弩机有一个极为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它上弦极慢! 在弩机重新上弦的空当,已经足够曹军士卒冲到金墉城下!藏到弩机射程的死角! …… 但随着又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曹仁瞳孔巨震! 无数弩矢,竟敢是不间断的再次发射出来! “撤!” 曹纯见状,亦是失声喊了出来! 但这弩矢,远比二人的声音要来的快。 又是一波箭雨,使得方才朝着金墉城进攻的曹军士卒几乎全军覆灭,十不存一! 还有少量的幸运儿此刻也是意识到什么,开始疯了似的朝后逃窜。 但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 这机械转动的声音好似九幽之地的丧钟。 随着声音慢慢传开,整个金墉城周围,已经彻底陷入了寂静。 仅仅三轮齐射,便在金墉城附近造成了一块无人区。 当诸葛连弩被用在守城上,那它便是无敌的大杀器! 曹仁、曹纯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凌乱且寂静的战场。 半晌。 曹仁再次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进攻!” “我就不信,这金墉城还真就成了乌龟壳!” “只要能攻下此处,就能活捉里面的天子!只要攻下此处……” 此刻的曹仁,俨然有些魔怔! 明明天子就在眼前,龙纛就在眼前,但两者的距离,却仿佛有天与地那般遥远。 现在的曹仁已经不敢去看向地面的战场,只是盯着头顶上那面龙纛,想要用士卒的性命都填在脚下,好让自己够到那面龙纛! “兄长!” 好在曹纯终究有些理智,赶紧拉住曹仁苦苦哀求。 “去不得!” “那一层的连弩,无论去多少人也不够他们杀啊!” “二层的汉军更是能不惜代价的使用油脂助燃,可见金墉城中物资充沛,粮草丰裕,这绝对不是我们能够攻下的地方啊!” 曹纯几乎要跪倒在曹仁面前:“兄长!撤吧!只要大军在手,那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真的将一万大军全部赔在此处,那可真就是伤筋动骨了啊!” 曹仁不听! 他举起长剑,还要命令士卒继续往前冲!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搏出一线生机! “够了!” 就在曹仁长剑挥下之时,金墉城的最顶端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让曹仁和曹纯都抬头看去。 “世叔?” 上方阻止曹仁的,正是冒出头来的夏侯惇。 “子孝、子和!快带兵回去!这金墉城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攻破的!不要在此处空耗兵力!” 夏侯惇的独眼中流露出心疼—— “速速回去,让孟德另想它策!” “雒阳,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攻陷的地方!” (本章完) 第340章 卷五 陈宫 第340章 卷五 陈宫 曹仁在听到夏侯惇的呼喊后,理智也是艰难的重新占据了上风。 现在这种情况,撤兵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固若金汤的金墉城,那鬼神莫测的连弩,都已经完全出乎了曹仁的预料。 若是再攻下去,即便曹仁活生生撞死在这金墉城下,怕是依旧不能损天子一分一毫! 与其将士卒全都折在城下,不如尽量收拢力量,再想良策! “撤!” 曹仁自知夏侯惇说的没错,便也下令收兵,打算回去给曹操复命。 而高台上方,郭嘉则是对着天子作揖行礼:“多谢天子!” 如今夏侯惇就在天子的控制当中,若是天子强行阻拦,夏侯惇如何能将脑袋探出去给曹仁喊话? 而夏侯惇此刻见曹仁、曹纯领兵退去,再面对天子时也是有些尴尬。 “多谢天子……” 若不是天子允许夏侯惇去扯这一嗓子,早已上头的曹仁说不定真的会将部队拼光在这金墉城下。 若曹仁、曹纯的兵马全军覆没,那对于曹操的打击未免实在有些太大了! 刘协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夏侯元让,你可知朕为何要让你喊这一嗓子?” 夏侯惇摇头。 “只因那诸葛连弩虽有鬼神之威,却极易损坏。” “若是曹仁真的派士卒不要命的往金墉城冲来,只怕还真有可能趁着连弩损坏之时冲杀进来。” “至于二层的油脂,雒阳之前毕竟荒废了好一阵,所以朕备的也不多……” 此刻夏侯惇的表情极为精彩,似乎是意识到天子想要说什么。 果然! 待刘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才说道:“若是曹仁真的不顾士卒生死强冲朕这金墉城,说不定还真有五成的把握将金墉城给冲开。” “但现在,幸亏有你夏侯元让提点,让曹仁放弃了攻打金墉城的打算,同时也算是绝了曹操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朕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将茶杯放下,刘协朝着愣在原地的夏侯惇挥挥手—— “既然有你亲自出去喊话,曹操想必也不会再考虑进攻雒阳了。” 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如此,朕也就不用待在此处抵御曹操,而是该去准备如何进攻袁绍。” 刘协的声音落在夏侯惇耳中,宛若重锤闷胸,让他一时之间竟连站立都做不到! 还是郭嘉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将夏侯惇扶住。 “元让,你不要将天子的话放在心里去,天子应当是埋怨你方才与他顶嘴,这才说出这些诛心之言。” 郭嘉一语道出本质:“天子之所以让你去城头对着曹仁喊话,皆是因为天子本性仁善,不忍看到汉家子民受到如此屠戮!不然的话你以为凭借曹子孝真的能够击败以逸待劳的天子吗?” 夏侯惇得了郭嘉的安慰,心中这才好受了些。 但他还是神色灰暗道:“可天子方才说的没错。” “让曹仁进攻雒阳,已经是孟德唯一能够反败为胜的手段。” “方才若是曹仁继续进攻下去,即便没有天子所说的五成胜算,说不定也有一两成的胜算,可以真的拿下金墉城,逼迫吕布和刘备前来救援。” “而眼下……便是连那一两成的胜算都没有了!” 一只独眼中涌出泪水,夏侯惇显然已经预料到了曹操的结局。 而郭嘉在旁边也是不断哀叹。 天子。 贾诩、荀彧、荀攸、钟繇、司马懿、杨修、诸葛亮、庞统…… 这么多的人耗尽了数年心血就为了筹备这一战,哪有不能势如破竹的道理? 现在唯一能够祈祷的便是出现什么意外,能让天子的计划搁浅…… 可若是真的发生意外,谁又能保证是怎样的意外呢? ……………… 陈留。 此处留有曹操心腹陈宫、张邈还有宗亲大将曹洪驻守。 “诸位!” 城内诸将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战事。 “那吕布已经攻下中牟,不日便会抵达陈留,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吕布自东出虎牢之后一路势如破竹,直接就朝着中原的核心陈留攻来。 如今大军都已被曹操带走调配,陈留不过剩下万余兵马守城,这些兵马又如何能够抵御来势汹汹的吕布呢? 张邈担忧道:“还是尽快让孟德领兵归来,免得陈留有失啊!” 曹洪听到张邈之言却面露不悦:“孟德此刻正在许县与刘备对峙,哪能轻易返回?” 吕布难以阻挡,难道那刘备就是好对付的角色吗? 何况,若是许县一丢,吕布和刘备就能够合兵一处!到了那时,更是天大的祸事! 张邈听曹洪言语中似有轻视自己的意味,也是涨红了脸:“曹子廉!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陈留落入吕布之手吗?” 曹洪:“我现在还在陈留城中!你在惧怕什么?”“只要坚守城池,待孟德击溃刘备,必然就会引兵回援!” 张邈:“若是孟德不能回来呢?” 曹洪怒目而视:“不能回来?不能回来大家一并去死好了!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说罢,曹洪便赌气离开,只留下张邈和陈宫二人坐在堂室。 “啪!” 张邈一拍桌案,指着曹洪的背影:“他这是什么态度?便是孟德都不敢对我如此!他怎敢如此啊!” 陈宫在一侧不耐烦的将头别过去:“孟卓(张邈表字),少说两句!” “现在朝廷突然改变进攻方向,不主攻河北改成两路进攻河南,曹公的破局之法不过两种。” 张邈知道陈宫智谋远在自己之上,当即询问:“哪两种?” 陈宫:“要么!曹公击败刘备,然后回来击退吕布!” “要么!我们击败吕布,然后领兵前去击退刘备!” “你且说说,这两种破局之法,哪种比较靠谱?” 张邈一听便知道陈宫是在戏弄他。 曹操击退刘备先不说,单单是陈留的这些士卒如何能够打败吕布呢? “公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在这里开玩笑?” 张邈只能试探性的询问:“当真不能让孟德退回来,然后据守陈留以自守?” 陈宫摇头。 “若让吕布和刘备合军一处,然后那位天子再从雒阳出来,将龙纛往河南之地一插,这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让吕布和刘备合军一处,就意味着荆州与洛阳的联系彻底打通,朝廷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士卒、钱粮运往河南,那这仗还怎么打? 张邈只得又问:“那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孟德击退刘备了?” “公台,依你之见,孟德击败刘备的胜算有几成?” 这个问题难得让陈宫低下头去思考。 不过陈宫很快得出答案—— “一成都没有!” “怎么可能?” 张邈失声尖叫。 “公台是不是搞错了?那刘玄德不过是孟德昔日的手下败将,如何现在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了呢?” 陈宫无奈:“当时的刘备是什么境遇?如今的刘备又是什么境遇?” “当时的刘备,不过是立下军功的一介游侠,靠着公孙瓒的扶持才能混上一个平原县令的小官,所辖之地不过十里,所统之兵不过千人!外无支援,内无贤才,如何能与袁绍和曹公争锋?” “但现在的刘备是什么?那是朝廷的柱国!是接任了刘表位置的荆州牧!其麾下名将如云,带甲数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蚱了!” “而且……” 说了那么多,最后一点才是陈宫笃定曹操不可能战胜刘备的关键—— “现在刘备身后可是那个刚刚及冠便打赢了安邑之战,将整个朝廷局势稳定下来的天子!” “别的不说,只要天子不断将荆、益的粮草供给刘备,让刘备什么都不做,就在许县附近牵制曹公,致使曹公不得动弹便已经算是大获全胜!” “如今一方想要击退对方,另一方却只要防守就能取得胜利!孟卓便是不知兵事,也该能意识到究竟谁的处境更加艰难些!” 曹操必须要击败刘备,而刘备只需老老实实防守即可。 这场战事对曹操而言本来就不公平,所以陈宫才说曹操想要打赢这一战实在是太难了! “眼下,只希望曹公用什么计策,能够将刘备大军调虎离山,如此才算是能够争取一线生机啊!” 陈宫不愧是与曹操心意相通之人。 虽远在千里之外,却想到了一样的计策,那就是将刘备的大军调开! 但随着曹仁、曹纯进攻雒阳失利的消息传来后,曹操和陈宫便都在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 全完了! 等到吕布攻下陈留之时,便是曹操势力彻底覆灭日! 张邈也在之后再次来寻陈宫。 “公台!现在总能给孟德发去急信,请孟德回来了吧?” 曹仁、曹纯进攻雒阳不利,无法迫使刘备和吕布调转方向,中原的大局已然彻底尘埃落定。 即便知道不可能,现在也只能是合兵一处,与朝廷做殊死一搏! …… 陈宫没有急着回答张邈,而是反问了张邈一个问题—— “孟卓,汝以为……就算曹操回来,难道就能抵御吕布,击败朝廷,击败那位天子吗?” 张邈本来还要训斥陈宫为何要说这些丧气话,但转瞬间他浑身的毛发都已经炸开! “公台,汝难道是想……” (本章完) 第341章 卷五 叛曹(加更) 第341章 卷五 叛曹(加更) “嗯。” 陈宫承认了心中所想。 张邈好似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狸猫:“公台!你疯了?这是为何啊!!!” 陈宫眼神疲惫,显然是心中积郁已久。 “孟卓,我与你是生死之交,其实也不该瞒你。” “我与曹操初遇之时,当即惊为天人,赞叹天下竟然有这般出挑的英雄豪杰。” “但之后的事情你却也知道,曹操固然英雄一世,但心思狡诈,疑心太重!杀气太大!如今虽有这般基业,却也不是我心中的明主了。” “正如昔日的荀彧荀文若一般……虽说当时是因为朝廷控制了荀攸,迫使荀彧不得不将荀氏一族迁入关中。但倘若荀彧真的不愿前往关中,便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又如何能让那样的君子退让一步呢?” “我不及荀彧聪慧,想明白此事其实已经耗费了不少心血……既如此,也该追寻本心,另择明主了!” …… 张邈听到陈宫的肺腑之言,本来义愤填膺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唉。” 长叹一声,张邈也是颓然的坐在榻上,以手扶额,不知何去何从。 “孟卓,你手中是否还有部分士卒?” 张邈一愣:“有是有……你问这个作甚?” 张邈昔日是为陈留太守,与曹操、袁绍等人为友。即便归属曹操,却也还有自己独立的军队可以调动。 陈宫再次询问:“那孟卓可愿与我一同起事,响应天子?” 张邈眼神中透着骇然! 他没有想到,陈宫竟然在这时候想要将他一并拉下水去! 赶紧摇头。 “公台,你想做什么我不阻拦,但你不该让我去做背叛孟德的事情啊!” 陈宫不悦:“孟卓,你好好想想,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 “即便是你,对曹操就没有半点怨气吗?” “以曹操多疑的性格,他能够信任的无非就是诸曹夏侯而已!难道曹操对你的防范,你当真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张邈张着嘴,想要反驳。 但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陈宫说的是事实。 正因为张邈自己声望极高,号位“八厨”,又是陈留太守,乃是当年与袁绍、曹操同级的讨董诸侯,曹操对于张邈自然是多有防范。 本来张邈觉得曹操对自己有所防范其实也算正常。 但今日被陈宫一挑明,却也有些心痛和追悔莫及…… 再想到如今的处境,张邈的心也是逐渐躁动起来。 “公台你且说说你的谋划!” “联吕布,夺兵符;杀曹洪,献陈留!” 陈宫爽快果决。 “曹洪此人极为警惕,必须要借助吕布才能使其放松警惕!” “等杀了曹洪之后反倒好办!孟卓你昔日曾为陈留太守,在陈留可谓年高德劭!只要由你出面,自然可以轻松说服其余官吏一并降于朝廷!” 张邈听完陈宫的计划,只觉详细可靠,又一番犹豫之后,也是答应下来! 陈宫当即派遣使者出城前去与即将抵达陈留的吕布联系,吕布在收到信件之后满脸狐疑:“此人莫非是在诓骗于我?” 吕布在出征之前,好歹也做过一些功课。 无论是陈宫还是张邈,那都是曹操的元老功臣! 如今曹操的势力还未大损,结果突然就献上降书,实在令人起疑! 高顺倒无所谓:“不管对方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投降,反正陈留并非坚城,我麾下陷阵营可为将军谋夺此城!” “善!” …… “善什么善!” 还是一同随吕布出征的司马懿打断了两个莽夫的计谋。 拿过信件,司马懿仔细读了一遍后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陈宫此人……我其实在长安的时候听荀仆射提起过。” “他说此人一腔热血,抱负远大,并非拘泥于世俗伦理之人!甚至还说,陈宫此人和刘皇叔有些相似。” “这样的人与曹操绝非同类,便是此时投降,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那张邈。” 司马懿想起此人的名声,也不认为张邈是那种假意投降之辈。 “张邈被世人称为“八厨”。” “厨者,言能财救人也!” “张邈能有这样的名声,说明此人并不在乎钱财名利,做事只论本心,也不大可能欺骗我等。” “所以,这一次的降书,怕是真的!”吕布和高顺都知道司马懿聪慧,眼见司马懿都认为陈宫和张邈是真心实意的投降,也都选择了相信二人。 “能少打一仗总是好事。” 司马懿常年跟随在天子身边,其实也学到了天子的一些军事理论,那就是以人为本! 人,士卒,有生力量,这些才是最为重要的。 即便诚如高顺所言,打陈留其实费不了多少功夫,但终究还是会造成伤亡。 高顺的陷阵营可是天子的宝贝,将来攻坚的时候总有大用,在此地消耗一些显然有些不大划算。 “吕将军,依我看就按照陈宫所言,配合其斩杀曹洪,兵不血刃的拿下陈留也好!陈留作为中原大城,遥控淮泗,最好还是能够完完整整的接收才是!” …… “也罢!” 反正听取陈宫之计也是好事,吕布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陈宫若是真心投诚,那我前去相助也并非不可!” 见吕布同意,司马懿也开始和城中的陈宫联络,制订出了计划。 待吕布大军赶到陈留城下的时候,却是丝毫没有停歇,直接领兵继续东去,惹得守备城池的曹洪丈二摸不着头脑。 “吕布为何不攻陈留,直接往东而去?难道他不怕我断其后路吗?” 一旁的陈宫听后神色变得极为惶恐:“曹将军!吕布这是想要直接往更东面的谯县而去啊!” 曹洪一听,额头亦是沁出冷汗:“公台不要胡说!吕布如何会直接往谯县而去?” 谯县那是什么地方? 是曹氏宗族和夏侯氏宗族的老家! 在那里,生活着曹氏和夏侯氏的无数血亲! 一旦谯县被攻破,相当于曹操的根基都被拔除! “这可如何是好?” 曹洪心乱如麻,再三询问陈宫:“公台,你确定吕布是要去进攻谯县吗?” 陈宫苦笑道:“不然吕布为何舍弃陈留,直接往东而去?” 是了! 不然东面还有什么?值得吕布放弃陈留直接去进攻谯县? 曹洪想要率兵出城拦截吕布,但又畏惧于吕布的声望,害怕兵败。 此时陈宫再次为曹洪出谋划策:“将军可亲自率人假装追击吕布,让吕布以为将军要去截其后路。之后将军便立刻回城,不予理睬。” “三番几次下来,必然能够让吕布疲惫,放弃进攻谯县的念头,安然待在陈留啊!” 曹洪一听,顿时大喜。 “此为良策!” 说罢,曹洪便留亲信守城,自己则是打着旗号亲自前去追击吕布。 吕布见状,果然回头追击! 而曹洪也赶紧回到陈留城中,将吕布拒之门外。 第二日,吕布又再次朝谯县而去,曹洪故技重施,又让吕布吃了一回闭门羹! 曹洪一时有些自得:“吕布又如何?不还是被我戏耍于股掌之间?” 待第三日,曹洪又率军出去引诱吕布的时候,陈宫和张邈顿时发难! 张邈率兵直接闯入曹洪府邸,夺取了留在此地的兵符。随即便用自己的亲信换下了负责防守城门的士卒,命其将城门堵死。 等到曹洪再一次将吕布引诱过来的时候,曹洪忍不住对着身后大笑:“吕布?徒有虚名之辈罢了!你既号称“飞将”,为何连我都捉不住呢?” 待到了陈留门前,眼看着自己距离陈留越来越近,城门却是纹丝未动,曹洪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我乃曹洪!速速开门!” 但城内的士卒都被张邈用兵符调走,守备城门的也都是张邈的亲信,自然是毫无反应。 转瞬之间,曹洪已经到了陈留城下。 又喊了两声,却见城门没有半点动静,曹洪心中才明白,自己已经被陈宫和张邈背叛! “陈宫!张邈!你二人安敢如此待我?” 曹洪在下方破口大骂:“我乃孟德从弟!你二人如此,难道就不怕孟德报复吗?” 城上寂静无声,仿佛不屑回应。 这时,后方的马蹄声不断逼近。 曹洪此刻脸上尽是绝望,方才的叫嚣也将喉咙整个堵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吕布看到曹洪被阻于陈留城外,顿时大笑起来—— “曹洪!汝方才说什么?老子可没听清!现在倒是给老子再说一遍!” 曹洪嘴唇不断颤抖,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胯下嘶风赤兔,手中方天画戟。 眼中的天地逐渐被吕布占据,曹洪便是想闭上双眼都做不到,只能等着吕布飞驰到自己身前。 “呵!” 明明是力劈华山的一击,在吕布手中却又成了羚羊挂角,使人避无可避。 方天画戟的戟尖直接划破曹洪的喉咙,飙出一道血箭! 仅仅一招,曹洪便命丧当场!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抖擞掉上面的鲜血,便不去看曹洪一眼。 “大汉骠骑将军吕布在此!速速打开城门!” 月票加更~明天也会有一章加更~~~ (本章完) 第342章 卷五 上兵伐谋 第342章 卷五 上兵伐谋 陈留陷落! 陈宫、张邈将吕布迎入城中后,便奉上官印、将符,并且亲自撰写公文,传向周边郡县。 二人在兖州一带名声极大,周围官吏听闻二人投降,亦是望风而降,只有少数忠于曹操的极个别太守还在坚持。 司马懿见到二人后,也是颇为热切,代天子对其礼遇有加,并迅速将军情汇报给还在雒阳的天子。 刘协听到陈宫、张邈投降于吕布,也是愣神了许久。 虽然他早已料到吕布能够攻陷陈留,却没有想到这一仗能打的这般顺利,仅仅凭借威势便让二人投降。 刘协当即让杨修拟旨,封陈宫、张邈为列侯,赏食邑,赐予玉璧一双,明珠一对,以纪功劳。 杨修拟旨之后出门,却正好与郭嘉撞了个满怀。 “德祖怎么了?” 郭嘉也不瞒着。 “我听说方才有斥候从东面而来,可是有什么战场的消息?” 杨修猜到郭嘉是想打探情报,便想着逗弄郭嘉一番,看看郭嘉反应。 扬了扬手中的诏书,杨修叹了口气:“陈留军情,却是发生了意外。” 陈留?意外? 郭嘉没想到意外这么快就来临,赶紧追问道:“是什么意外?可是战事遭遇了什么不顺?” 杨修有意逗弄:“若我说,这意外对我军不利呢?” 郭嘉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又转瞬即逝,反而开始忧患。 “德祖,我不瞒你。” “曹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郭嘉必不会负于曹公。同时也不希望曹公落败。” “但在关中待了这么些时日,我也觉得天子才是对的……倘若朝廷在战场上失利,怕是会将统一大计无限拖延,使得百姓继续陷入战火纷乱当中!而这,也显然不是我郭嘉愿意看到的。” “现在朝廷若是真在战场上落败,我还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杨修见郭嘉说的真诚,却也哈哈大笑。 “好你个郭奉孝!这话说的光明正大!” “若是你刚才是以为朝廷落败而笑出声来,我必会请奏天子斩你!但你既然这么有良心,那我也不瞒你!” 杨修将自己刚刚拟好的诏书交给郭嘉:“你且仔细看好了!这陈留确实发生了意外,但总归是好的意外!” “陈宫、张邈皆已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如今大半个兖州已经望风而降,河南战事,已然明晰!” 郭嘉看着手中诏书有些茫然。 “陈宫?张邈?” 如果要曹操说出最信任的三个人,这两人或许不一定名列其中。 但若是让曹操说出自己最信任的十个人,陈宫和张邈就绝对要占据两个名额! 可如今……他二人竟然双双叛了曹操? 突然,郭嘉神色一变! “我要去面见天子!” 杨修一把拉住郭嘉:“怎么?你急了?想为曹操说情?” 郭嘉摇头,还要往天子行帐中冲去,而杨修则是继续阻拦。 “德祖,放开奉孝吧,他不是来给曹操求情的。” 此刻听到动静的刘协自屋内走出,打断了二人。 “陛下。” “陛下。” 见两人停止闹腾,刘协才背着双手来到郭嘉面前:“奉孝,你是不是想说,陈留一失,朕已经将曹操逼到了绝处?” 郭嘉沉默,算是认了这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曹孟德乃是奸雄!这样的人,即便被逼入绝路,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以曹操的性格,便是听到陈留陷落的消息估计也会装作不以为然,然后找机会与朕决战?” “奉孝,你想与朕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 郭嘉心服口服,长作一揖:“陛下真可谓神机妙算!” “算不上神机妙算,只是朕对于曹操此人太过熟悉而已。” ? 天子的话引得郭嘉疑惑起来,不明白天子为何会对曹操这般熟悉。 “曹孟德与皇叔其实是一类人,他可以允许有人杀死他,但决不允许有人击败他。”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可不是轻易言败之人!” 刘协想到这,便叫住杨修。 “德祖过来再拟一道旨,让皇叔将大营往后撤去。” “现在的曹孟德为了安稳军心,肯定在急求一场胜利。” “朕这里他够不着,吕布那里他应当也不会去……既如此,只有皇叔这个“软柿子”最好捏。”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让皇叔撤兵,不给曹操一个发泄的余地,曹操的士气必然一泻千里。” “尤其是曹操麾下士卒多为青州兵,随着消息传播开来,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回家的道路被断绝,失去战意。如此的局势下,即便是曹孟德这样的人,估计也没有办法了吧?” “……” 郭嘉听完天子的分析,只觉遍体生寒。 从天子的话语中,他似乎就听出四个字来—— 上兵伐谋! 之前曹操不想打,就偏要侵袭如火,两翼齐飞,将战火烧到中原腹地。 现在等陈留得手,曹操想打了,又立刻命刘备后退,避免与曹操交战,想要以“兖州失陷”的流言摧毁曹操士卒的战意…… 直到现在为止,朝廷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没有和曹操的主力交战,但却已经将曹操的大军摧残到体无完肤! 可怕! 回头后,郭嘉也是询问杨修:“天子的兵法是谁教的?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是太师喽!难不成是我啊?” 杨修还免费将自己负责校对的《太师三十六计》送了郭嘉一本:“长安各大书店有售,每本只要一百枚五铢钱!学会它!保证你和天子一样能征善战!” 郭嘉本来只当戏言。 但在看完之后,眼中又泛起钦佩。 “能将晦涩难懂的兵书讲的这般有趣,其实也算是降低了普通士卒学习兵法的门槛。” “天子与太师,当真是为了普通百姓不留余力啊!” 造纸也是,科举也是。 原本被垄断的知识技术都已从门阀士族逐渐飞入到寻常百姓家中。 这样的大汉,光是管中窥豹就能知道其将来的璀璨,现在又岂能没有百战百胜的道理? 郭嘉在这一刻……彻底摆烂了! “要不我也给曹公写封书信,让他投降算了……” (本章完) 第343章 卷五 沙颍河 第343章 卷五 沙颍河 曹仁和曹纯打道回府见到曹操后,第一时间便是朝着曹操谢罪。 当曹操听到天子在雒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修筑了一座金墉城后,也没有怪罪二人,反而好声安抚。 “既如此,只能是舍了许县,往陈留而去,和朝廷决战了!” 雒阳无法拿下,不能威胁到天子,就意味着刘备和吕布在河南的合兵之势已然成为定局。 这个时候,不管曹操愿不愿意和朝廷的西凉铁骑作战,他也必须要打上这么一场大战。 可就在曹操打算收兵的时候,曹操却收到了后方陈留投降的消息。 “呕!” 曹操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自觉的干呕了几下。 陈留一失,就意味着北面的兖州尽数丢失! 这意味着,朝廷已经彻底将袁绍和曹操的兵力顺着大河活活撕裂成了两份,让双方不得互相支援! 最要命的是,曹操如今麾下士卒大都是泰山郡一带的青州兵。 若是消息流传开来,只怕营中士卒随时有可能兵变! “陈宫!张邈!” “陈宫!张邈!!!” 曹操此刻声音好似杜鹃泣血,哀婉不绝。 门外的许褚正要近前查看,里面的曹操却又突然将哭声全部收回,反而是放声大笑:“好!好!朝廷如此,必然失去警惕!以为孤会夹着尾巴逃走!好!” 曹操一会哭一会笑,惹得许褚担忧不已。 而曹操此刻虽然双眼红肿,但眉眼间却又带着笑意:“传令!今日便渡过颍水,依照原定计策进攻刘备!” “喏!” 曹营诸将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看曹操始终意气风发,也便有了主心骨。 “此战,务必要大获全胜!” …… 叶县刘备大营。 因道路曲折,等到刘备收到天子诏书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 “天子要我等后撤?” 刘备再三询问天使,确认没有曲解天子之意后,便立刻与诸葛亮商议。 “既然天子要我们撤退,自然要尽快回到南阳去。” 诸葛亮对天子无条件服从。 而且天子在诏书中也解释了缘由,不是无的放矢。 “曹操如今已经被逼入绝境,正是要主动寻求战机的时候。只要避其锋芒,让曹操想战战不得,就可使其不攻自破!” 刘备咂咂嘴,却稍稍有些不满:“这仗怎么打的莫名其妙的?我们兴师动众在叶县这边待了好几个月,结果一场仗都没打,现在就要撤军?” 仗打到现在,刘备脑海中已经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战事到了什么进度,自己又为何要忽然撤军。 诸葛亮只好给刘备解释:“上兵伐谋,想要战胜敌人,并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正面击败对方,而是要先想方设法削弱对方的力量,让对方的势力衰弱到极点,然后就能一举获胜。” “现在的撤退,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加以逸待劳的击败曹操,还望皇叔周知!” 兵法,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只有八个字,那就是:以强胜弱,以多胜少! 所谓的“以少胜多”,不过是指在全面战场上的弱势,而并非指局部战场上的弱势。 兵法,便是用各种方式不断削弱敌人,增强自己,然后一击毙命的手段。 现在既然只要撤退就能让曹操不攻自破,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诸葛亮心中此刻也是在盛赞天子。 虽然他和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如司马懿和杨修那般每日侍奉在天子身边,但是从天子此次的战场调度中便能学到天子不少的战争艺术。 如果只以打仗的能力计算,诸葛亮认为天子至少也在九十五分以上,曹操在八十五分,而刘备……最多也就七十分。 所以,刘备还是乖乖听天子指挥,老老实实退兵的好! “也罢!” 刘备也就随便发些牢骚,排解这几个月来的艰苦,没有想着真的忤逆军令。 当即,刘备便招呼关羽、马超两名柱国,和他们讲明了天子的旨意。 关羽倒还好,马超却眉头一促:“我千里迢迢自凉州赶来,结果现在竟要这般轻率的撤军吗?” 刘备、诸葛亮知道马超性情暴躁,也是一阵温声细语,这才令马超老实下来。 但马超一想到自己一仗未打便要匆匆撤回,也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原因无他。 大汉八柱国……现在是大汉九柱国中,就属马超目前的战绩最差。 牛辅,西凉军嫡系中的嫡系,跟随董卓南征北战,是所有西凉将领的老大哥,便是称一句柱国之首都不为过。 吕布,自不用多说!天下谁人不识君? 张辽,于安邑之战一锤定音,可使河北小儿止啼。 徐荣,曾经杀的曹操和孙坚丢盔卸甲,后来潜伏袁营,成为压垮袁绍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备,平蜀地,定荆州,于夷陵大破周瑜。 关羽,斩颜良,诛文丑,安邑之战的大功臣。徐晃,早年便经历了金城之战、汉中之战、平蜀之战,如今终于凭借斩杀高干的功绩升为柱国,也足以令人信服。 甚至…… 哪怕是作为同样是继承了父辈兵马升任柱国的张绣也在宛城用计送给了曹操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只有他马超。 到现在为止,只有半个金城之战能够拿出手。 所以这便导致军中难免有声音认为马超这柱国之位,不过是凭借着昔日父亲马腾的恩泽得到的位置,是所有柱国中最名不副实的一个。 马超本还想着在此次战事中一雪前耻,以正自己柱国之名,却没有想到现在连曹军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结果竟然就要撤军? 但得知是天子之意,马超也不敢违抗,只能回到营中生着闷气。 就在收拢兵马将要撤退的时候,忽有斥候前来禀报,说是见到了曹军踪迹。 “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对方已经渡过了颍水,正朝着我军大营而来!” “有多少人?” “估计不下三千!” 三千…… 马超在心中迅速衡量,顿时大喜。 “召集士卒!随我杀出去!” 这让本来接到撤退命令的副将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将军,不是要撤退吗?怎么如今又要与曹军作战?” 马超不以为意:“不过三千步卒,杀散他们又需要多少功夫?” “可要与刘皇叔知会一声?” “不过去去就来,哪用得着劳烦皇叔?” 马超点齐自己的五千骑兵,当即便脱离了大军营地朝着发现曹军踪迹的方向而去。 等到刘备、诸葛亮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马超骑兵扬起的一阵尘土。 “孟起安敢如此?” 诸葛亮赶紧请求刘备,让他亲持兵符将马超召回! 而刘备却毫不在意:“孟起勇武无双,不过是三千曹兵而已,想必去去就回!” 诸葛亮:…… “皇叔!曹操一向奸诈,又如何会随便派三千步卒过河找死呢?” “按照天子所言,曹操如今正在追求与我们决战,他首要目的便是将孟起率领的骑兵剪除!如今孟起出战,岂不正是随了曹操的心愿吗?” 刘备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 各处战场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刘备都差点忘了一件事情—— 他现在的敌人,是曹操! 天子能够从战略角度击败曹操,但并不意味着他刘备就能够从战术角度战胜曹操! 这个时候大意……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翼德!你持我的兵符速速追上孟起,要他立刻领兵归来!不然的话军法处置!” 单派张飞一人前往刘备还不放心,便让赵云也一同前去,想要文的不成就来武的,务必不能让马超和曹操撞在一起! …… 而此刻马超已经领兵和曹操的三千步卒开始交战。 在平原之上,骑兵对战步兵,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马超兴奋的率领骑兵随意收割曹军步卒的性命,却全然没有发现,在东面的另一侧河岸,两双冷漠无情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曹操、程昱。 “世人皆知颍水因纪念春秋郑人颍考叔而得名。” “却不知,颍水最大的支流唤作沙河,所以当地人都将颍水的上游唤作“沙颍河”。” 沙河…… 顾名思义,便是泥沙丰富。 程昱看着马超的骑兵已经逐渐被放出去的三千步卒引入沙颍河河畔,便朝着曹操拱手:“主公,可以开始了!” “马超骑兵已经动弹不得,之后只要在上游掘开堤坝,便能够将这支骑兵尽数淹没!” “刘备军骑兵一没,主公便可轻松击溃刘备,回师救援陈留!” 三千步卒,本身就是曹操和程昱放出去的陷阱。 只要能够将马超的骑兵吸引过来,便是死上三千士卒,那也依旧值得! 甚至。 颍水决堤之后,会淹没附近和下游大量的农田,将豫州境内半数良田淹没。 但是……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啊!” 曹操五味杂陈的看了眼下游已经成熟的农田,便闭上眼睛。 “开始吧!” 随着一声鸣嘀的爆开,自上游堤坝处突然传来阵阵轰鸣。 马超惊惧的抬头,却看到一条条白浪好似恶龙一般争先恐后的朝自己撕咬过来! 中计了! (本章完) 第344章 卷五 霹雳车 第344章 卷五 霹雳车 “撤退!” 马超立刻呼喊,想要离开此处,避免被河水冲溃。 但此刻因为追击之前的三千曹军,马超麾下的骑兵早已失去阵型。 更何况一路追击到了泥泞的浅滩处,马蹄陷入其中无法动弹,上面的骑兵只能是下马尝试将战马拖拽离开。 马超惊惧的看着这一幕,同时双眼的余光也无意间看到了对面的曹操。 “曹贼!” 而曹操此刻也看向马超,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从上游席卷而下的洪水终究还是卷了过来,仅仅一瞬间,马超便不知踪迹,其骑兵部队更是完全瘫痪! 张飞、赵云赶到此地,亦是目眦俱裂! 但碍于水势,张飞、赵云都不敢上前相救,生怕自己也被卷入洪水当中,于是赶紧朝着刘备求援。 本来已经撤离的刘备听到张飞和赵云来报,立刻停住了兵马。 “回去!” “皇叔!” 诸葛亮此刻百般无奈,感觉自己是在拉一头倔驴:“皇叔!曹操之前退兵到颍水东岸,肯定是早早就做好了要挖掘堤坝,让下游变成一片烂地,好使我军骑兵派不上用场。” “所以对于现在的局势,曹操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如何击败我们,我们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派兵进攻呢?” “用毫无准备的军队去进攻谋划完备的军队,那不是智者所为啊!还望皇叔立刻撤军,不去理会后方战事!” 曹操在这个时候掘开颍水,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说不得在派遣曹仁、曹纯进攻雒阳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在上游做起了准备。 如今的局势,很有可能全在曹操的预料中,若是在这个时候去进攻曹操,只怕丝毫没有胜算啊! 刘备双手持剑,遥望东方:“孔明,难道就不管孟起了吗?” “马超私自率兵袭击曹军,本是咎由自取!” 诸葛亮再度相劝。 “那般攻势之下,马超部众岂能保全?”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将兵将折损进去,使得战局糜烂!” 放弃马超!及时止损! 这便是如今最为理智的做法! 不过是少了马超的五千骑兵,刘备、关羽的荆州主力并未受损。 保全这部分兵马,等待曹操撤军后便立刻挥师北上和吕布合军,如此曹操的结局依旧是失败! 刘备此刻点头:“孔明说的没错。” 就在诸葛亮松了口气的时候,刘备却又突然爆喝:“可兄弟同袍就在眼前,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孟起之父马腾与我是旧识,孟起之兄法正与我是同僚,我若是现在不去救援孟起,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们呢?” “起兵!我就不信,我现在还胜不过一个曹操不成?” 诸葛亮:…… 刘备哪都好! 就是这点游侠脾气,那真的是没法看! 平日里刘备这般也就算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一场决定数十万人存亡,决定数千万百姓命运的庞大战役! 从北面的草原到南面的水泽。 从西面的沙漠到东面的群山。 这片广袤土地上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成为了决定这场大战的一部分。 太原-井陉战场。 河东-轵关战场。 雒阳-兖州战场。 荆州-豫州战场。 每处战场,都有各自的使命,各自的任务。 倘若这个时候,一旦刘备栽了个跟头,败到曹操手中,便直接会输掉荆州-豫州战场。 等曹操腾出手,曹操又可以去支援参与雒阳-河南战场。 等到曹操将河南的局势稳定下来后,河北的袁绍大致也会从北面进行进攻,派大军南下,将朝廷好不容易深入到中原腹地的兵力重新赶回去! 一步错,步步错! 刘备若是输在这里,很有可能会对全面战场造成一场雪崩似的连锁反应! 故此,诸葛亮还是请求刘备—— 不要去! “孔明你且放心!谁能说我此战一定会输呢?” 刘备不是不知道自己若是败在这里的后果。 但现在双方还未开战,凭什么就认定自己一定会输? “若是能够在此处战胜曹操,整个中原便几乎是唾手可得!” 若是输给曹操,诚然是有太多的坏处。 可若是在此地战胜曹操,那朝廷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全部兵力进攻袁绍!战争还未开始,胜负尚未知晓,凭什么就说他刘备一定会败? 诸葛亮看着刘备,突然想起了曾经天子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曹操和皇叔,本质上是一类人。” 本来诸葛亮还不明白,为何天子说刘备和曹操是一类人。 但此时此刻,诸葛亮对这句话仿佛是有了全新的认知。 “既如此,便与曹操决战吧!” 诸葛亮知道此刻自己已然劝不住刘备,干脆不再做无用之功。 诸葛亮立刻用羽扇轻点,指向平顶山的方向。 “此处居高临下,可以免受洪水侵扰,皇叔可遣云长前去立下大营,与本阵形成掎角之势,对曹操形成压制。” 之后,诸葛亮又用羽扇在地上轻轻画出一道长线。 “如今颍水决堤,除了要往南面倾斜,也会威胁到曹操位于东方的大营。” “所以,曹操应当会立刻派兵自上游渡河抢占干燥的地方驻兵休息。” “皇叔可令翼德领兵先行赶往上游,击溃此处的曹军,烧掉桥梁,逼迫曹操不能从此处通行。” “如此,本来用来废掉我军的颍水便成了阻碍曹操进军的障碍,可以化敌方天时为我方天时,以敌方地利为我方地利。趁着曹军人心浮躁的时候,皇叔便可将大军一举压上去,与曹操交战了!” “……” 诸葛亮的话反倒给刘备整不会了。 表面上一直在劝阻自己退兵,实则却是连决战的一整套完备方案都拿出来了? 饶是刘备豪迈的性子,此刻也是有些羞愧:“孔明!幸亏有你!” “如此,就按孔明之意,与曹军决战!” 战鼓擂动。 关羽率先按照诸葛亮的指示来到高地扎营。 前脚关羽刚到,后脚就有曹操麾下大将于禁引兵前来争夺此地。 于禁见关羽先至此处,当即有些惊骇:“关羽怎会出现在此处?” 关羽见是老朋友于禁前来,亦是横刀立马:“于文则!曹操已然穷途末路,汝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倘若你现在投降,我便上书天子,予你一场富贵,让你卸甲归田,安度晚年,如何?” 于禁听后,只觉关羽是在羞辱自己! “关云长!汝与汝的兄长刘备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如何敢这般嚣张?” “况且,我于禁便是降谁,那也绝不可能降于你手!” 说罢,于禁便跃马上前,与关羽战在一起。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于禁自知不是关羽对手,只能引兵退去。 而负责看上游的则是曹操的宗亲大将——夏侯渊。 夏侯渊见到张飞来袭,也是仓促阻拦。 可惜张飞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负责挖开颍水的夏侯渊根本没有料到此事,只能是且战且退。 张飞不但手中蛇矛上下翻飞,逼得夏侯渊难以招架,口中也是喋喋不休道:“夏侯妙才!你也是汉初名将夏侯婴之后,如今怎么就做起了汉贼?依俺看,你倒不如也学着你那兄长夏侯惇一样,跟俺回到长安如何?” “你若回到长安好好做个闲人,说不得俺还能和你结成亲眷,尊你一声泰山不是?” 夏侯渊此刻脸色涨红:“你这黑脸莽夫!我夏侯渊岂会和你结成亲眷?” 说罢,夏侯渊直接掏出弓箭,往张飞脸上射去。 这一箭虽来势汹汹,却被张飞轻松躲避,张飞还大笑道:“你这箭术确实不错,可比之汉升的可就差远了!想要用这招赢我,恐怕还是早点!” 夏侯渊见连弓箭都伤不了张飞,也是干脆果决的朝后退去。 不过夏侯渊却记住了张飞的话语,知道刘备麾下怕是有一个名叫“汉升”的善射将领,此人倒是不得不防! 张飞见夏侯渊逃窜也没有追逐,只是按照诸葛亮的嘱咐将上游的桥梁、船只统统毁去,不给曹操大军渡河的机会。 曹操得知两处都被刘备抢先下手,也是露出惊疑的神色。 “那刘备何时变得这般机敏?” 按照刘备以往的打法,不应该是直接带着关羽张飞吵吵闹闹的冲过来一阵乱砍吗?怎么今天却在短短时间内便想到了几处关键,抢先将这些地方占在手中? 不过曹操并未焦急,而是朝身后一人吩咐道:“子扬!此战的关键,便靠你了!” 刘晔,淮南成惪人,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被人称为“佐世之才”。 在曹操进攻江淮的时候被挖掘后,刘晔便被曹操留在身边,充当谋士。 此次与刘备的作战策略,也多是出自刘晔之手。 为此,刘晔还专门准备了几个后手。 如今既然刘备军已经占得先机,也正好是到了这几招后手开始施展的时候—— “主公,霹雳车已经准备齐全。” “若以此物进攻刘备大营,必然能够万无一失!” (本章完) 第345章 卷五 颍水之战(加更) 第345章 卷五 颍水之战(加更) 霹雳车。 高三丈,长两丈,以机鼓轮为常,可飞石击敌城,犹如霹雳! 自朝廷于建安二年开始推广算术与机关之术后,曹操也开始关注此类技术。 与袁绍空手套白狼夺得冀州不同,曹操在兖州有着收降的青州兵作为基础,在豫州又有诸曹夏侯等亲族势力扶持,曹操总不至于连个曲辕犁都推广不开。 不光是曲辕犁,便是均田、府兵之制,曹操也照葫芦画瓢似的将其照抄过来。 唯有科举制度因为阻力实在太大,便是曹操也没有办法在关东施展。 好在曹操终究还是沾些运气,得到了刘晔这个大才。 在其研制下,霹雳车这项秘密武器终于是被搬上了战场,用在了此时! 曹操命令士卒将霹雳车推到阵前,然后用飞石骚扰已经占据高点的关羽。 关羽让士卒以弓箭还击,却发现聊胜于无,几乎没有效果。 无奈只得向诸葛亮求救,而当诸葛亮听到曹操营中竟然有这样的机关,也是亲自来到前线查看。 看到霹雳车,诸葛亮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杠杆中有一支点,距离越长,用力越小;距离越短,用力越大……这是在《墨经》中记载的道理,没想到却能用来造出这样的军械,当真是奇思妙想!” 诸葛亮此刻也感慨:“天子在建安二年的大朝会上着重展示机关器物,当时不少百姓都以为这是旁门左道,以为天子走上歧途。” “随着曲辕犁还有今日这霹雳车的出现,总该是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了!” 赞叹归赞叹,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曹操摆出来的霹雳车。 赵云此刻主动请战:“军师!不如让我领兵前去将其损毁!” 诸葛亮犹豫一阵后立马摇头。 “如今曹军那霹雳车前面正是泥泞,如何能够轻易过去?” “若是陷入其中,只怕是个有去无回。” 诸葛亮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让关羽从高地上撤下来。 “本来是想要仰仗地势去与曹操对峙,但现在既然曹操有霹雳车这样的军械,便不能让云长在上面当个靶子一直受袭。” 诸葛亮叹了口气:“皇叔,如今看来,毁掉桥梁的计策只能是拖延曹操的几日进攻,给我们争取一些时日养精蓄锐。” “之后,怕是要与曹操硬碰硬,来做过一场了。” 现在曹操借助霹雳车不让刘备军占据地利,那便只能是双方在这片土地上公平一战! 刘备听后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愈发兴奋! “正合我意!” 刘备下令将随军的牲畜尽数宰杀,予以士卒。 而曹操见刘备营中升起炊烟和肉香,也是明白了刘备的用意,当即也是烹牛宰羊,决意和刘备决战! 三日后。 双方都是养足了精神,于战场铺开。 刘备军共计两万之众,而曹操则是率领三万大军攻来。 刘备一方,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等虎将战意激昂! 曹操一方,亦有曹仁、夏侯渊、于禁、乐进等名将跃跃欲试! “刘玄德!” “曹孟德!” 双方的大纛下,各自站着主将的身影。 对这一战,双方都已经期待了太久! 秋风裹挟住已经化作实质的杀意,卷起漫山遍野的旌旗。 二人的胜负,终将由这山河见证! “翼德!” “文谦!” 刘备与曹操同时下令,召出自己的先锋大将。张飞和乐进彼此磨刀霍霍,显然早已压制不住自己的战意! “陷其左翼!” “攻其右翼!” 两人得了命令,各自从营中冲出,战在了一处。 双方都是熟人,再次交手,已经没有了试探的必要。 张飞勇猛宛若猛虎下山,一个照面便将乐进的军阵打散了大半,令其吃了大亏! 但在受到张飞这地崩山摧的一击后,乐进的军势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是在逐渐并拢,将张飞逐渐限制。 若是张飞要往前突围,乐进便命士卒手持大盾挡住张飞去路。 若是张飞要朝后撤去,乐进又身先士卒,率领士卒和张飞战在一起,宛若牛皮一样牢牢黏在张飞身上。 张飞一时之间也是火爆脾气上来:“乐文谦!是爷们过来与我一战!” 乐进身材矮小,沉默寡言。 面对张飞的挑衅,也是毫不理睬,让张飞气的更是牙痒痒。 两处先锋交战到一处,也都让刘备和曹操看清了彼此的虚实。 刘备强在将,曹操强在兵。 而今之际,就要看谁的准备更充足,谁的运气更好。 曹操看着刘备的布置,也是眯起了眼睛。 “之前的动作,让孤以为刘玄德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但现在看来,他的排兵布阵依旧那般粗糙。” “作战之时永远是正大光明,好似个毛头小子一样,根本不给自己留半点后悔的余地。” “令人钦佩,但却并不聪明。” 曹操当即挥动旗帜,令左翼的曹仁慢慢朝刘备大阵压去。 刘备眼见曹仁袭来,当即也让关羽领兵上前。 没想到曹操并未等待曹仁和关羽的军阵碰撞,便又立刻令右翼的夏侯渊也一并攻了过来。 这般的调度让刘备顿时升起警惕之心! “孔明,依你看,曹操要选哪侧为主攻方向?” 诸葛亮摇晃羽扇,眼见曹操左右两翼一并压上,也是难得皱起眉头。 “难道曹操真的以为用颍水冲散了我军骑兵,就以为局势已定,想要直接正面对决,将我军杀退吗?” 完全没有任何战术,就是进行白刃战…… 这样粗糙的战术,当真是曹操会用出来的吗? 无论是曹操的性格,还是曹操这么长时间的筹备,都不足以让诸葛亮相信曹操真的就这么大喇喇的将军阵开过来。 而且对面这曹军阵容,诸葛亮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皇叔,你可见到了曹纯,曹子和的旗帜?” 曹纯? 刘备眺望了一番后立即摇头:“战场上并不见此人旗帜!” 曹纯不在? 诸葛亮看着战场,然后似是联想到什么,立刻朝着北面看去! “皇叔!速速让子龙往此面迎敌!” (本章完) 第346章 卷五 五虎 卧龙 凤雏 第346章 卷五 五虎 卧龙 凤雏 昔日天子于金墉城前见曹纯领步兵前来进攻,便以为曹操迄今为止还未曾组建虎豹骑。 毕竟没了关中,刘协实在想不到曹操能从哪里搞来战马组建骑兵。 但事实就是,曹操确实是砸锅卖铁养了一支骑兵出来! 受限于战马数量,曹操的这支骑兵规模很少,不过只有数百。 但是当曹纯真的率领这支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其威势几乎让战场上所有将领都为之动容! 重骑兵! 曹操竟然攒出来了一支数百规模的重骑兵! “这便是曹孟德后手吗?” 自安邑之战后,朝廷便为东出做足了准备。 没道理袁绍和曹操两个人都还在原地踏步。 无非是袁绍已经被天子忽悠瘸了,选择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在太行山东侧修筑防线,以为天子要从东面攻入。 而曹操的底牌,迄今为止,一直都未曾亮出。 如今眼看那数百重骑朝着自家行伍突进,便是刘备身边的亲信都已慌张起来。 “完了,此战要输了!” 刘备斜眼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博士仁。 昔日跟随自己从幽州出来的老乡,虽然没什么本事,只能做个护旗校官,但却胜在意志坚定,与刘备出生入死数年,是条汉子。 连这样的人都发出悲观的声音,更何况是其他人? 刘备左右环顾,发现大家果真都面色灰暗起来。 眼下刘备军中并没有应对重骑的手段。 若是马超的骑兵还在,说不定还能牵制一二,但现在……难! “锵!” 利刃出鞘。 刘备剑指曹纯还有其麾下的虎豹骑。 “不能胜,毋宁死!” 只要还没有放下武器,那就不算失败! 刘备一夹战马,竟然直接主动朝着曹纯冲来的方向而去! 随着刘备的中军大旗缓缓开始前进,周遭的士卒无不屏息凝神。 刘备竟真的要以步卒前去截击曹纯的重骑兵! 便是对面的曹操察觉到刘备的举动后,亦是瞳孔一震! “这般勇武……找死!” 曹纯率领的重骑兵虎豹骑可是曹操一直隐藏到底的最终杀招。 甚至从一开始,这支骑兵便是为吕布准备,而非是为刘备准备的。 现在刘备想要将这支铁骑挡下,根本毫无可能! 随着刘备中军大营一动,一道白马银枪的身影也是第一时间冲在了最前方! 赵云! 领着十余名皆骑白马,穿白袍的亲兵直接便撞入到了宛若洪流的虎豹骑中! 曹纯此刻位于中间,起初还不以为然。 相比于老对手关羽和张飞,赵云毫无疑问显得有些“寂寂无名”。 即便是在夷陵之战中枪挑数名孙策麾下将领,但终究因为不在中原,不为曹操麾下将领所知。 直到赵云一头撞入到虎豹骑中,长枪轻点,竟然在短短数息之内就将十几名虎豹骑挑死,曹纯才蓦然瞪大双眼! “汝是何人?” “常山赵子龙!” 赵云报出姓名的同时也锁定了曹纯的方位,当即挺枪来战,显然是起了斩将的心思! “好胆!” 曹纯大喝一声,亦是举起长矛朝赵云刺去! …… 不对劲! 这赵云看着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大力气? 刚与赵云交手,曹纯便立刻虎口一震,五脏六腑都齐齐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流自腹中涌上,惹得喉中发甜! “此人真是赵云,不是吕布?” 曹纯不敢与赵云纠缠,当即命令虎豹骑拉开距离,从赵云两侧绕过去。 千军万马避白袍! 数百名本应该碾碎一切的虎豹骑却骤然分流,宛若流水一般被赵云从中间切开! 赵云看到这足以令自己载入史册的一幕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是有些慌乱。 “休走!” 赵云前率军前来,就是为了阻截曹纯麾下的虎豹骑,让其失去冲锋的姿态,防止将刘备的中军大营直接冲垮。 现在曹纯显然却在避战,选择了绕过赵云,继续朝着刘备冲锋! “曹纯!汝这个懦夫!” 这哪里是重骑的用法? “曹纯!过来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但曹纯全当没有听到赵云的喊声,只是一个劲催促虎豹骑继续朝着刘备冲刺! 云大怒,手中银枪挥动,又是一连挑死身边数名虎豹骑,却终究不能阻止虎豹骑继续前进! “来了!” 刘备盯着虎豹骑的旗帜,眯起双眼,握紧剑柄。 “冲锋!” 曹纯眼看已经抵达刘备本阵,当即放下所有心思—— “冲断那方旗帜!” 每一名虎豹骑此刻身上都宛若刮起了狂风,好似真的洪水猛兽一般向刘备本阵压了上来! 本来坚硬的盾牌在这恐怖的冲击下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虎豹骑冲击刘备本阵的场面就好似是一柄柄利刃在丝滑的切着一块豆腐,几乎没有阻碍的便将本来严密的军阵切出一道道裂缝! 纵横交错。 不过数百名铁骑,却轻松的将刘备的军阵划开,露出被包裹在中央的大纛—— 【劉】! 立即便有两名虎豹骑的骑士上前拔出利刃,对着旗杆重重砍去! “一群圪渣淤心!” 危急之时,博士仁冲来挡住了左面一人的挥砍,但却被右面一人砍了一条胳膊。 “娘的唉!” 博士仁疼的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姓曹的狗玩意!老子就想过几天安稳日子,结果还从河北一路追到荆州来了!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你们他娘的都不得好死!” 疼归疼,博士仁却还是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刘备的旗帜,不让大纛倒下。 “娘的唉!这他娘什么世道?老子就想老婆孩子热个炕头,怎么就成了这怂球样子……” 抱怨还没说完,又有虎豹骑冲了上来。 此人拿着一柄大斧,见到博士仁将身子都缠在了刘备的大纛上,直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将博士仁和刘备大纛齐齐斩断! 突袭,成了! 刘备大纛轰然倒下的那一刻,宽阔纷乱的战场上似乎都出现了一刹的寂静。 正在前方作战的关羽、张飞、黄忠等此刻眼中都有些惊愕和茫然。 而曹操在看到刘备大纛倒下的那刻却是欣喜若狂。 “好!好!” 曹操太了解这支军队了! 刘备,便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只要刘备倒下了,无论是关羽还是张飞,都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此战,是孤赢了!” 曹操在经历了短暂的狂欢之后,却又有些落寞。 拔出腰间倚天,曹操端详着剑身,端详着剑身上映射出的容貌,向其道别—— “玄德,一路走好!” 此刻身后的程昱、刘晔也开始朝着曹操道喜。 可还未说出话时,前方的军阵却一阵骚动。 “发生了何事?” 曹操还以为是己方又斩杀了刘备军中一员大将,当即眺望寻找旗帜。 可在阵前扫了一圈,曹操又发现无论是关羽还是张飞的旗帜都还完整的矗立在乱军当中。 直到视线稍稍后移,曹操才愣在当场。 程昱、刘晔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也顺着曹操的目光看去。 一面稍稍有些破烂的大纛重新颤颤巍巍的竖立在了那里—— 【劉】 虽然看起来根基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重新淹没,但它确实是重新矗立了起来! …… “娘的,这玩意真重!” 刘备此刻用自己的肩膀扛住自己的大纛,疼的龇牙咧嘴。 这大纛,真的重! 平时只是竖在身后还没觉得,但当刘备真正自己将这玩意扛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面大纛简直沉的要死! 就在刘备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主公!且交给我吧!” 方才出阵前去迎敌的赵云赫然又再次杀了回来,寻到了刘备身边。 “子龙?” 见到赵云后,刘备也是欣喜异常。 “我就知道,子龙是不会弃我而去的!”随着赵云将手放在大纛上,刘备顿时觉得浑身一轻。 但赵云此刻在乱军中其实也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即便两人支撑大纛,却依旧有些吃力,让大纛有些摇晃。 “主公。” “皇叔。” “刘将军……” 好在随着大纛的重新竖起,周边不断有士卒聚拢过来。 他们不断用身子将大纛围拢在中央,层层叠叠,各自手挽着手,肩贴着肩,让大纛重新有了底座! 随着周围的士卒越来越多,这面刚刚被斩断的大纛终于是重新稳在原地,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 …… “刘备!” 本来心中有些哀伤的曹操此刻终于彻底爆发!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刘玄德!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放弃,然后安安稳稳的去死吗?” 曹操挥剑在空中乱砍,仿佛是在砍击刘备,又或者是在挥砍昔日的自己! “压上去!压上去!刘备坚持不了多久!这次要将他彻底杀死!” 曹操直接将本阵兵马一同压了上去! 此刻的曹操,正如他之前评价刘备时一样—— “不留余力!令人钦佩!极其愚蠢!” 但这招确实有效。 方才见到刘备大纛重新竖起后,正满心欢喜的关羽、张飞、黄忠等人皆是被曹操的澎湃一击彻底击垮,已经维持不住阵型。 哪怕刘备依旧竖起大纛,但最后的胜利者,依然属于曹操! 曹操眼见刘备军阵出现溃败之势,也是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的郁气和不体面一扫而空。 长剑归鞘。 “尽量活捉云长!莫伤他性命!” 曹操现在,已经是在考虑下一个对手了。 战鼓再次擂动! 骤然的声响让曹操一个激灵,随即便怒斥道:“后方是谁的军阵?这个时候擂什么鼓?” 程昱此刻轻轻咽了口唾沫:“主公,我们的身后……没人了!” 没人? 那是谁擂的鼓! 不对…… 不是鼓声! 是骑兵! 曹操忽然惊惧的抬头,果然看到自己后方竟是尘土飞扬! 【庞】! 庞德、庞统此刻见到战场还未尘埃落定,亦是松了口气—— “赶上了!” 天子昔日从雒阳分兵时是出了两路大军。 吕布、高顺、司马懿一路直取陈留。 另外一路,便是庞德、庞统南下,进逼许县! 因为吕布提前拿下陈留,庞德和庞统也不再前进,打算驻足等待后续命令。 直到他们听到曹操挖开了颍水…… “以刘皇叔的性子,绝对要和曹孟德做过一场!” 即便还未得到天子的命令,庞统还是立刻请求庞德:“将军应当立即赶赴战场!不然恐有大祸!” 庞德当时便有些迟疑:“可未得天子调令,若是私自调兵,恐怕会被天子追究!” 而且庞德也知道庞统出自荆州,本身于荆州众人交好:“士元,战事并非儿戏!岂能因为私情擅自用兵呢?” “庞将军!还请您务必信我一次!” 庞统相貌丑陋,但难得的是双目却异常明亮,像眸中藏着形成。 “曹操掘开颍水,必然是为了对付马超麾下的骑兵!” “而且曹操此人做事一向不留余地。既然已经掘开了颍水,便必然想要彻底击败刘皇叔。” “现在前去救援,于公可以阻止曹操,不让战局溃败!于私……庞将军知道我与孔明友善,我也确实是怀有私心请求旁将军用兵!但庞将军昔日也是马腾旧部,如今其子马超很有可能已经中了曹操的计策,危在旦夕!难道庞将军就不愿为了偿还马腾的知遇之恩,去救马超这一次吗?” …… 庞德最终还是被庞统说服,决定率领骑兵迅速南下! 如今眼看自己赶上了这场战事,而且刘备大军果真是危在旦夕,也让庞德兀自松了口气。 庞统在一侧大笑:“孔明!世人都说我凤雏不如你卧龙,但今日可是我救了你的性命啊!可见没了我庞士元,你终究是孤掌难鸣啊!” 庞德、庞统带来的骑兵毫无疑问彻底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让曹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因为之前一时上头,曹操将主力大军也一并压了上去,使得后方空虚。 如今眼看庞德、庞统率领骑兵赶到,曹操额头上不自觉渗出几滴汗水,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让大军后撤回来。 就在曹操犹豫不决的时候,南面又是冒出一阵烟尘。 “是谁的兵马?难道是援军不成?” 曹操曾经命令满宠担任汝南太守,此刻见到南方有人前来,立即便以为满宠也和庞德、庞统一样,选择了率兵支援。 但当南面的旗帜冲到阵前,曹操立刻大惊失色! 这旗号并非是自己的汝南太守满宠,而是一个曹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人—— 马超! 马超此刻一身泥泞,披头散发,全然没有半点“锦马超”的风范。 他骑在战马上,右手持着长枪,左手却软趴趴的耷拉在一侧,显然是受了重创! 即便如此,马超还是用牙齿咬着马缰,双目赤红的控制战马朝曹操冲来! 曹贼! 逆贼! 奸贼! 恶贼! 马超自被颍水冲入下游之后,便精神震荡,赫然是失去了战意。 当士卒发现他的时候,马超一人湿漉漉的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惶恐不敢见人。 马超私自出兵,本身就是为了自己的柱国正名。 可如今非但没有正名,反倒是全军覆没,彻彻底底成了世人的笑柄! 若非身旁没有宝剑,只怕马超现在就想自刎谢罪! “将军难道要放弃我们吗?” 还是左右亲兵聚拢在马超身边,一人一句将马超给骂醒。 “我等跟随将军不远千里出征,难道将军却是不打算带我们回去吗?” “将军应该知道,我以前乃是羌人,之后幸得天子宽恕,这才改了汉名,用了汉字,说了汉话,成了汉人!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打了败仗不能就此放弃,难道将军不知道吗?” “孟起,我与你是同族,都是昔日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难道你真的就打算这般颓废下去,让祖宗先人蒙羞吗?” “……” 一众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马超痛苦的捂住脑袋。 但猛然间,他似乎想到—— 自己,曾经答应过法正、孟达,说是要一同收复西域,彻底中兴大汉! 誓言尚未实现,又岂能贪生怕死? 况且…… 这一切的祸事,终究是由自己造成的。 就算要死,至少也得等着杀了曹操再死! 曹操……曹操,曹操! 瞬间,曹操便成了马超的梦魇! 而马超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曹操的梦魇! 牙齿已经被马缰磨出了鲜血,但马超的速度未曾减慢分毫! “曹贼!拿命来洗我血耻!” …… 刘备本来已然是做好了死战不退的准备。 但当庞统、马超陆续重新赶到战场之后,刘备也是大笑起来—— “曹孟德!这场战事,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重新鼓足力气,配合马超前进的方向反压过去。 而诸葛亮此刻也是越过战场,与庞统的视线对在了一起,会心一笑。 “多谢士元了!” 五虎、卧龙、凤雏…… 群星重聚,自四面八方朝着曹操一同攻了过来! 刘备也意气风发的站在大纛之下,举剑东指:“今日诸君随我一起,击破曹操!匡扶汉室!” (本章完) 第347章 卷五 弃袍割须 第347章 卷五 弃袍割须 曹纯眼看曹操身后有汉军杀到,当即望向刘备。 现在的曹纯,身边还有五十余骑。 这些兵力,只要再往刘备大纛下冲刺一次,有极大的概率够到刘备面前! 若是现在选择突进,能够杀掉刘备,完全可以使大局逆转! 但曹纯看着刘备的那面大纛,以及周边无数举着【漢】字旗号的士卒,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调转马头,迂回前去护卫曹操。 眼见最后能够威胁自己的一支军队离开,刘备更是全然没有后顾之忧,朝着曹操方向压去! 本来在前线占据着优势的曹军士卒此刻也看到了从正后方袭来的庞德、马超。 一时间,心思浮沉不定,双腿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仿佛纷纷陷入到了这洪水泄过的淤泥当中。 正与于禁交战的关羽眼看对方失神,当即意识到战机已到! “取我刀来!” 如今给关羽扛刀的正是被天子昔日“拐卖”来的吕蒙。 吕蒙闻言,立即将关羽大刀提上,眉眼中尽是崇拜:“望关将军得胜而归!” 关羽一捋胡须,跃马便朝着于禁杀去,犹如武圣,从天而降! 于禁见关羽杀来,亦是肝胆俱裂,想要后撤。 但关羽好似看透了其动作,直接用大刀拍到了于禁后背,让于禁跌落马去。 “将他捆了!” 身后追随关羽的吕蒙赶紧上前将于禁牢牢摁在地上,以麻绳束缚:“关将军!于禁已被擒获!” “压下去!” “喏!” 战场最中央。 张飞和乐进交战时间最久,此刻早已双双精疲力尽。 但随着张飞看到关羽将于禁斩于马下,亦是操起蛇矛就又杀向乐进。 “乐文谦!大局已定!你还在挣扎什么?” 乐进一手持盾,一手拿短刃,各自护于胸前,全然没有动摇。 张飞见状环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是条汉子!你先走!莫着急!俺等会就将曹操送去陪你!” 本来已经无力的张飞此刻再一次须发怒张,仅仅交战十余回合,便一矛捅穿了乐进的胸膛! 随着中央于禁、乐进的两面将旗倒下,夏侯渊自知此战怕是无力再战,也只能是收拾残部,打算朝后退去。 “夏侯渊休走!且吃我黄汉升一箭!” 得势不饶人! 现在这个战场上,哪里有放对手一马的道理? 黄忠眼见夏侯渊将要离去,直接掏出五石强弓,猿臂一展,便将箭矢化作一道长虹射了出去! “黄汉升!” 夏侯渊心中隐有惊慌,却是想起了前几日张飞与自己交战时,说自己的箭术远不如黄忠! 即便夏侯渊不信黄忠能够在战场上精准的射下自己性命,却还是本能的将腰腹压在马背上,不敢直起身子。 就在夏侯渊刚刚低下头去的时候,便察觉到自己铁胄一歪,强大的劲道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脖子生生扭断! “好大的力气!” “好准的箭术!” 此刻的夏侯渊再不敢托大,拼命贴在马背上尽量让自己的身影潜藏,再不给黄忠机会。 “可惜!” 黄忠拿着弓箭,轻轻摇头。 夏侯渊躲避的时机恰到好处,不然只一箭怕是就能够取其性命! 但即便如此,夏侯渊依旧是仓皇后退。 这一退,基本就象征着曹操此战的全面失败! 无论是庞德、庞统还是之前失去了踪迹的马超。 他们出现在战场上,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意外。 即便曹操在战前的布局再怎么精妙,却终究无法将这意外也给算进去。 加之曹操方才以为胜券在握,意气用事,将自己的中军大营一并投了进去,导致现在几乎是没有一点能够反制的手段! 败局已定! …… 曹操张着嘴巴,矗立在自己的大纛前,彻底失神:“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此次失利,与宛县之战不同,与曹操经历的任何一战都不同。 输了这一仗,就意味着曹操彻底失了中原,失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即便曹操再怎么乐观,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已是彻底无力回天! “主公!” 此刻的曹仁出现在曹操身侧,亲自去牵曹操的战马,在前方小跑。 夏侯渊和曹纯也陆续从战场撤了下来,护着曹操就往东面撤去。 “孟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这一战败了,还能退回到徐州、淮南!然后从青州前往河北投奔袁绍!汝可千万不要气馁!” 诸曹夏侯护卫在曹操身边,纷纷安抚曹操:“孟德!眼下我等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你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昔日刘备被我们驱赶的时候,身边士卒不过数千,更是没有半点立足之处,如今他不也是挺过来了吗?” “孟德!现在还远远没有到你我放弃的时候啊!”刘备…… 已经有些木讷的曹操想到刘备,仿佛是寻到了榜样,重新燃起希望。 “连刘备都能死灰复燃,更何况是孤呢?” 当年刘备被赶走时,那可是满目皆敌,丝毫没有立足之地。 但现在自己还拥有徐州、淮南等地,如何能够轻易放弃呢? 难不成,孤连刘备都不如吗? 一念至此,曹操朝着身后的战场和刘备大纛看了最后一眼后,便果断回头:“撤军!先前往汝南,以满伯宁之兵御之!” 眼看曹操要走,从鬼门关追来的马超彻底红了眼睛。 “曹贼休走!” 马超左臂已经断裂,在战马上每颠一下便会传来剧痛。 但马超此刻不管不顾,好似一尊从黄泉爬出的尸骸,一路追着曹操前进! 曹操见马超追的凶猛,一时也是大骇。 马超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与自己不死不休! 这样的杀神在身后追逐,曹操又哪里敢有半点停歇? 此刻庞德也率军追来,见到马超如此惨状,立刻劝道:“孟起!不要追了!先回去疗伤!” “等追到之后,我就回去疗伤!” 马超嘴里含着缰绳,口齿含糊不清,却还是让庞德明白了马超的决心。 “知道了,我且帮你追逐曹操便是!” 庞德率领骑兵亦是加入到追逐的行列。 马超生怕庞德不认识曹操而放跑了人,于是立刻吐掉缰绳,只以双腿用力夹着马腹:“令明!那穿红袍的就是曹操!” 此刻马超距离曹操已经十分相近,能够听到马超声音,所以前方的曹操立刻解开了自己的红袍,随意丢弃在身后。 “令明!那留长须的就是曹操!” 曹操一听,当即拔出佩刀,割断了视作脸面的长须。 “拏短髯者为曹操!” 曹操大骇,只得又扯下旗角包颈而逃。 …… 后方的刘备得知马超和庞德追了上去,也是赶紧命张飞率领跟随庞统的骑兵追上去看着,免得出什么意外。 三将一路追逐,眼看追逐到汝南郡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大军拦道。 汝南太守,满宠! 满宠听到曹操战败,立刻引兵前来救援,总算是在三将即将追上曹操的时候将曹操接到自己营中。 马超正要继续追去,却被张飞和庞德死死拉住:“放开我!让我前去!” 就在庞德都要抱不住马超的时候,张飞却不废话,直接抄起蒲扇大的巴掌就一巴掌甩在马超脸上! “马孟起!爷爷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吧?” “别说俺现在以下犯上,以老欺幼,你且看看你犯的是什么混账事?” “若不是你贪图那点军功,我们现在早就回到南阳,安安稳稳喝酒去了!哪犯得着和曹操这么大动干辄一场?” “娘的!还追!还追!你是想把自己再陷进去,将大哥再陷进去吗?” 张飞唾沫横飞,打在马超脸上好似一颗颗铁钉! “违背军令,怎么都够斩你十几回了!而且你违背的还是天子的军令!马超!你他娘的要死自己一个人死去,不要牵扯我大哥!” 马超此刻已是有些失魂落魄。 直到将追杀曹操的那股心气泄掉开始认真思索事情,马超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弥天大祸! 就因为三千人的军功,差点酿成整个战场,甚至整个战役的全面失败! 倘若此战真的因为他马超败了,便是将马氏一族都诛了九族,那世人也绝对无话可说! 马超此刻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翼德,都是我的不对,还望刘皇叔不要怪罪。” “呸!” 马超的话不但没有让张飞谅解,反而愈发生气。 “马超!自大哥愿意为了你出兵和曹操决战的那一刻,他便没想着把你抛开!” “何为柱国?能够顶天立地的才是柱国!你马超现在还这般幼稚,想着捅了篓子就赔自己一条性命进去,但是你配吗?” 张飞怒极,恨不得再去扇马超两个耳光。 “做事不论后果!莽夫!” “如何处置你,那是天子的事情!轮不着俺,轮不着大哥,更轮不着你指手画脚!” “娘的……” 张飞越说越气,赶紧调马离开,不然的话他害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再揍马超一顿! 而庞德则有些失神的看着张飞。 他早就听过张飞的名声,只以为张飞也是个莽夫。 但现在看来,这张飞的心思还挺细? 还是说和马超一比,任何人都显得那般靠谱聪慧了…… (本章完) 第348章 卷五 别丢份! 第348章 卷五 别丢份! “孟起,唉。” 庞德此刻也叫来军中的医者,让其帮忙将马超的断臂接上,挂在胸前。 “嘭嘭!” 庞德重重拍了两下马超的胸膛。 “认罚,就要有个认罚的样子!” “都是爷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便是天子再怎么震怒,也有我和老将军在呢!不会牵连马氏一族!” “至于你……我之前听说你的妻子已经怀孕,你且放心,我会照顾你的遗腹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你且堂堂正正的走,别给我们丢人!” 庞德此刻宛若大兄一样安顿着马超,而马超此刻面色也已彻底变得苍白。 见话都说明白,庞德也去整顿士卒,命士卒在此地休整,打算引兵离去。 没一会张飞也将生火做饭的柴火拾来,但当庞德看到张飞战马上竟然驮着一名五大绑的女子时也是眉头一皱:“翼德!汝怎么敢做强抢民女的勾当!难道不怕天子怪罪吗?” 张飞此刻欲言又止,表情极为精彩。 “令明,俺老张不瞒你,若说此女是俺在密林中随便遇到的你信不信?” 庞德生气道:“随便遇到也不能直接捆绑回来!你就……” “她爹是夏侯渊!” “??!”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庞德立刻闭上嘴巴。 “她爹真是夏侯渊?” “真是!” “行!那没事了!” “……”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那叫强抢民女。 但倘若是夏侯渊的女儿,那就是妥妥的战利品啊! 虽然张飞出门砍个柴就能遇到夏侯渊女儿一事有些离奇,但既然碰上了,可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 颍水之战的结果逐渐传播开来。 豫州各地纷纷望风披靡,丝毫不敢与王师抵抗。 刘备在打扫战场后亦是收获满满。 粮草、辎重自不必说。 之前的霹雳车、虎豹骑这些曹操的家底也都缴获了一些。 此外,便是曹军当中的各名将领。 据统计,乐进、韩浩等皆战死当场。 俘获将领中,军衔最高者便是曹操的持节大将于禁,此外还有刘晔也因不善骑马被骑兵追了回来。 无论如何看,这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 但刘备在给天子书写战报的时候,眉头却从未舒展过。 “孔明,天子……会责罚我们吗?” 诸葛亮也是有些无奈:“皇叔,可以把“吗”字给去了。” “……” 二人都明白,颍水之战,确实是一场大胜,但却是一场没有必要的大胜。 按照天子的谋划,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曹操自己崩溃。 而不是和现在这样,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和一个准备完全的曹操作战。 颍水之战的成果,只要老实按照天子的谋划,依旧可以取得。 但颍水之战的牺牲,却完全是刘备和马超自己造成的。 幸亏此战赢了。 若是输了,刘备都不知道有何面目再给天子写此书信! “皇叔,如实给陛下回信,之后便静候发落吧。” 刘备一时间也是长吁短叹。 “孔明,以你之智,以为陛下会如何处置我与孟起?” 询问诸葛亮,显然是想要心中有个底。 但诸葛亮却闭目不看刘备:“皇叔,此事全凭陛下圣心独断,其余人干涉不得。” “若是这个时候胡乱揣摩天子心思,只怕反倒适得其反。” 刘备听后也只得认命,老老实实将军情呈递上去,请求天子裁定。 而身在雒阳的天子,其实早在刘备军情呈上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此事。 庞德听从庞统之命率军救援时,也专门派了信使告知天子消息。 刘协初闻之时自然也是暴跳如雷。 等到刘备将军情送来放到桌案上后,刘协的脾气其实已经稳定下来。 将杨修、郭嘉等人召来,刘协直接将尚未拆封的书信递给杨修:“德祖,你来念!” 杨修还不知颍水一侧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寻常军情,随意便拆开来念—— “曹操引诱马超前去进攻,之后掘开颍水,使骑兵全军覆没……” 汗毛炸立! 本来还心不在焉的杨修顿时肃立,一目十行的抢先看了下去。 而听到这话的郭嘉更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天子。刘协抬手,示意杨修暂时不要往下去念。 “奉孝,你觉得曹操会赢吗?” 郭嘉:…… 他跟在天子身边,就算天子不主动与他去说,他也大致清楚天子在各处布置的兵力。 荆州-豫州一侧,就只有刘备的两万步卒和马超带去的五千骑兵。 天子为什么要让马超带骑兵前去支援? 不就是因为天子害怕刘备的荆州兵团不足以抵御曹操吗? 现在曹操掘开颍水,将马超的骑兵部队废去,刘备如何能赢下这一战? 可若是将实话说出来…… 郭嘉小心翼翼的询问了天子一句:“陛下会杀我吗?” “不会。” 得到天子的允诺,郭嘉这才开始摇头:“刘玄德想要战胜曹公……难!非常难!” “即便是有诸葛孔明辅佐,在颍水那种开阔地带,刘备也不见得能够战胜曹公……” 郭嘉喉结滚动一下,咽了口口水:“陛下,其中内容不会是皇叔的讣告吧?” 见到郭嘉如此,刘协心头最后一丝怒火也被逗的无影无踪。 “德祖,继续给奉孝念念,让他知道是不是讣告。” 而杨修趁着天子与郭嘉交谈之际已经飞速阅览完整封军报,知道了结果,此刻也是安下神来。 听到天子要让自己继续来念,杨修立刻明白了天子这是要让自己调戏郭嘉。 于是杨修读一句顿一句,等念到“刘备大纛倾斜”的时候,杨修更是如鲠在喉,不能言语。 郭嘉见杨修如此,更以为是战场上出了什么大事…… 难不成是战死了一位柱国? 或者是刘备、关羽、马超三名柱国尽数战死? 郭嘉已经不敢想象,待会该如何去迎接天子的雷霆之怒。 杨修见郭嘉面色苍白,也是措不及防的“嘿嘿”笑了两声,将后面的内容飞快念出! 峰回路转。 听到刘备并未落败,反而是战胜了曹操,郭嘉此刻都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最后,郭嘉还是朝着自己的处境妥协,对着天子拱手道喜:“恭喜天子,如今已经进取兖豫,可以筹备河北战事!” 刘协听到郭嘉的道喜后并未有丝毫欣喜,而是询问郭嘉:“奉孝为何以为朕不会先取徐州,再取淮南,对曹操赶尽杀绝呢?” 郭嘉当即言道:“陛下行事一向分得清主次,此次当然也不例外。” “陛下如今最大的对手依旧是袁绍,最终的目的依然是拿下河北,如何会将兵力耗费在中原?” “就算如今徐州、淮南还在曹公治下,但对陛下而言……难道不过是熟透了的桃子,随时可以摘取吗?” 曹操这一败,完全就是失去了基本盘。 就和当初的袁术一样,一失去南阳,便基本告别了逐鹿天下的舞台。 明明天子和袁绍才是两边的主力,但现在曹操却率先出局,让郭嘉属实有些唏嘘。 “奉孝,倘若现在朕让你回去劝降曹操,你觉得有几成可能?” 郭嘉没想到天子骤然问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细细思索之后,郭嘉却十分光棍道:“陛下若是让我前去投降曹公,只怕会变成肉包子打狗!” “以曹公的性子,就算到了穷途末路,也依旧会选择死战下去……陛下杀死曹公的难度,其实要远远低于劝降曹公的难度。” “曹公若是认输投降,怕是只有一种情况。” 这下连杨修都好奇起来:“什么情况?” 郭嘉看了眼天子,有些不知当讲不当讲。 “折其心中之志。” 刘协一听,顿时没了兴趣。 “朕可没想着向曹操证明什么。” “曹操若是愿降倒也罢,不愿降朕也随他去,反正朕迟早会找上门。” 此刻杨修倒是突然问道:“陛下,若是曹操从徐州投奔袁绍怎么办?” 话音未落,刘协与郭嘉便齐齐摇头。 郭嘉摇头是因为他清楚以曹操的性格,只要还未彻底覆灭,是绝对不会前去投奔袁绍的。 而刘协摇头则是因为,曹操之才,乃是万乘之才,而非猛将之才。 一旦曹操失去了王霸之业,失去了立身之本,便没有值得惧怕的地方。 曹操与吕布,刚好恰恰相反。 吕布为将时威胁最大,成为诸侯时反倒不会那么可怕。 曹操最可怕的时候正是他身为诸侯的时候,而不是他成为将领的时候。 若是曹操现在就舍了徐州和淮南投奔袁绍为将,基本便是彻底失去了威胁,所以刘协才会不以为然。 “好了,既然奉孝说曹操不愿意投降,那便不去理会曹操的事情。” 刘协拿过杨修手中的军情,终于是说到了关键之处—— “德祖以为,朕对皇叔和马超,应当如何处置呢?” “是赏,是罚,还是杀?” “德祖和奉孝,总要先给朕支个招,让朕心里有个底!” 看了郭嘉半天热闹的杨修此刻突然吊起了脸。 关于刘备和马超的处置,谁敢乱说? 天子询问他们,简直就是将他两架在火山烤啊! (本章完) 第349章 卷五 曹操家眷 第349章 卷五 曹操家眷 “陛下,我腹中疼痛,去去就来!” 杨修捂着肚子就往外跑去,上半身保持不动,双腿却麻溜的飞起,瞬间便没了踪迹。 只剩郭嘉一人。 郭嘉脸颊两侧突然冒出了虚汗,然后直接瘫软在地:“陛下!我瘾犯了!瘾犯了!” “……” 刘协瞪着郭嘉,示意郭嘉赶紧出去。 对刘备和马超的处罚,是涉及到了对两位柱国的处罚。 若是将关羽算上,那便是三位柱国的处罚。 因为府兵制度的确立,柱国在如今的大汉终究是有了不同寻常的地位和意义。对其赏罚与否,也已经远远超出了单纯的军事本身。 手指捏住鼻梁上方,双指微微用力,好像是将一些记忆揉碎,搅在了一起。 “刘备、马超、郭嘉……” “这事,终究得朕自己来办。” …… 如今兖州、豫州已经平定,刘协便也不在雒阳待着,而是出虎牢南下前往了许县。 吕布遣高顺渡过济水前往兖州治所濮阳,让高顺尽可能控制兖州全境。 司马懿也在高顺临行前专门嘱托道:“《尔雅·解地》中记载,济、河间其气专质,厥性信谦,故曰兖。控制了济水和大河的渡口,那就算是彻底占据了兖州,还望将军一定要先将各处渡口控制,不要让袁绍借此机会染指兖州啊!” 兖”通“沇”。 “沇”字的篆文立水旁写作横水置于“允”上,后又隶变为“六”,改为“兖”字。因此,“沇”的本义为水名。 而济水出河东垣县东王屋山为沇水,东至温县西北为济水。 所以沇水,其实就是济水,只是因为中间被大河阻断,所以才有了两个名字。 兖州以水为名,也说明了济水本身对于兖州的重要。 甚至所谓的“兖州”,本质上就是被大河和济水包围的一大块土地。 故此,司马懿才嘱咐高顺,一定要将大河和济水的几处渡口控制,先不要去管其余的几处地方。 “侍郎且放心。” 高顺记下司马懿的嘱托,当即领兵北去。 而吕布与司马懿则是朝着许县而去,与天子会合,开始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 就在一众兵马渡过浪荡渠,抵达西华的时候,司马懿突然示意吕布:“将军,前面那户行商,多少有些不对。” 吕布朝着司马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支商队。 “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吕布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深浅。 司马懿道:“如今刘皇叔在颍水击败曹操,都还未彻底平定豫州,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如何敢有商人这时候往南面而去?” “而且看其马辙印记较浅,车内装着的显然不是沉重的货物。反正这看着不像是运输货物的队伍,倒像是支……护卫家眷的车队?” 吕布听后看向地上的车辙印记,果然发现只有淡淡的一层。 而且吕布还看出其中几名运送货物的脚商膀大腰圆,显然一身好力气。 如今正是乱世,若非是在军中或者是大户人家,哪里能吃成这般雄壮的模样? 吕布当即让自己麾下士卒过去查看。 对方一见有汉军靠近,果真无比紧张。 待靠近三步之时,更是直接取出刀刃,朝着汉军士卒劈来! 但这些士卒都是吕布近卫,哪可能让对方真伤了自己? 微微侧身闪避过后,便将其一网打尽。 掀开可疑的货箱,里面竟然装着七、八个粉雕玉琢的少男少女和几名貌美妇人! 经拷问,赫然发现其果真是曹操的家眷! 曹丕、曹植、曹彰…… 至于妇人当中,更是有曹操如今的原配丁氏还有卞氏等人! 截获到这些人后,吕布一时间欣喜若狂。 他大笑的拍着司马懿的后背:“仲达!今曹氏族人可谓尽获于你手!” “你小子,真可谓是曹家的克星啊!” 司马懿腼腆一笑,随即便打量起眼前的众人。 一众曹操家眷眼看自己被吕布俘获,个个脸上都出现了灰暗的神色。 乱世当中,谁不知道自己的下场? 曹操的几名妻妾都暗自垂泪,曹植等年幼的子嗣更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显然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悲剧的命运。 而司马懿却注意到,唯有一男一女不曾哭泣,反而是昂着头看向自己。 “你们也是曹操的孩子,难道心中就不曾害怕吗?” 其中的少年朝着司马懿拱手:“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既然如今已经被各位将军截获,那如何处置都该由诸位将军决定,这个时候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而那少女同样镇定自若:“我父自幼教导我们,一定要尊崇天子,维护汉室……如今俘获我们的人是大汉的将军,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司马懿:…… 虽然两人都没有哭泣,但理由却是完全没用。 少年的意思是反正哭也没用,不如干脆摆烂…… 少女的话则是让司马懿有些好奇。 曹操竟然教育自己的女儿要尊崇天子,维护汉室?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另类? 但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想必对方说的也不是假话,司马懿只当曹操还是那般捉摸不透。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曹丕!” “曹节!” 司马懿轻轻点头,便命士卒将曹操家眷安置到马车上,并且将两人的话语记录下来,重新送回许县,让天子定夺究竟该如何处置曹操的家眷。 “嗯……” “嘶……” 刘协收到司马懿的信件,也是诧异。 竟然在路上都能堵到曹操的家眷? 而且看名单,司马懿显然是将曹操的后人一网打尽! 除了年长所以跟随在曹操身边的长子曹昂,眼下曹操所有的子嗣都被司马懿逮住…… “马食槽啊!司马懿莫不是来找老曹家追债的?” 刘协暗自吐槽了几句,便暂时将曹操的家眷扣住,打算之后送往长安。 俘获曹操家眷虽然也算一件好事,但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做,无暇顾忌其他。 在刘协的桌案上,除了司马懿刚刚送来的信件,另外还有三份贴着红色羽毛的加急文书。 它们分别来自长安、西鲜卑、南匈奴。 西鲜卑的法正,南匈奴的孟达也不知为何能得到消息,都发来书信,为马超求情。 二人在信中甚至愿意用此次出使西鲜卑和南匈奴的功绩换取马超的性命,惹得刘协又好气又好笑。 至于长安的书信,自然便是马超的父亲马腾。 和法正、孟达不同,马腾的信中并未给马超求情,反而是一封认罪的书信,请求天子重罚马超! 其言辞之狠毒,几乎是要将马超从族谱上除去,从此不认马超这个儿子…… 但越是如此,刘协便越觉得好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朕一直以为马腾是个粗人,不懂谋略,没想到在这事上竟然比法正都看的清楚。” 若是马腾也来为子求情,说不定刘协反而会觉得厌烦,以为马腾这是在要挟自己。 毕竟马腾当年归属朝廷的时候,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半独立的诸侯。 若是马腾执意要和朝廷作对,举凉州全境和朝廷为敌,在朝廷最困难的时候雪上加霜,朝廷可能还真的拿不下凉州。 而朝廷当时一旦拿不下凉州,自然就没有战马去和当时的荆州牧刘表换取大量粮食来渡过天灾。 从这点来看,马腾虽低调的可怕,但其功勋却是大的惊人。 等到马腾年纪再大一些,便是直接升任为三公也不是不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朝廷不但一上来就授予了马腾九卿之位,还将当时刚刚及冠的马超封为最年轻的柱国将军。 现在马腾将马超骂的越狠,其实也越能让天子怀念昔日马腾的功绩,这便是马腾写来这封信的用意。 …… “朕差点忘记了。” 除了给马超求情的三封信件外,还有一封来自长安的信件。 是如今的尚书仆射荀彧。 荀彧这封信,其实也是求情的信件。 只是荀彧终究比马腾聪慧,也比法正更清楚天子的脾性。 荀彧在信中只是旁敲侧击的表示,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到颍川老家了,希望天子能够准许自己也前往颍川。 同时荀彧还恳求天子,尽量维持颍川秩序,不要让颍川受到盗贼的侵扰,一方面是免得当地民生受到破坏,一方面也是不至于自己看到破败的家乡后触景生情,黯然落泪。 表面上看是不希望颍川受到侵害,实则还是希望天子能够手下留情。 如今原计划应该抵挡河南的张辽、张绣等人都去了太原,现在朝廷在河南的兵力严重不足,只能让刘备麾下的荆州兵帮助镇压。 若是真的对刘备处罚太重,导致荆州大军士气低迷其实也不是好事。 毕竟这些士卒是无辜的。 人家只以为自己是打了胜仗在喜滋滋的等着得到赏赐,结果却得到了朝廷处罚的命令,这谁能受得了? 即便是为了大局稳定,也不该处罚刘备和马超…… 至少,不能再眼下还有河北之战的情况下,就大力处罚他们。 (本章完) 第350章 卷五 削柱国 第350章 卷五 削柱国 刘协将几张信件叠在一处,便前往屋外喘口气。 如今天子仪仗前往许县,便住在了曹操昔日的府邸中。 曹操府邸内部一无奇珍二无异宝,装扮简朴,并没有什么奢华之风。 只是庭院中的草都被照料的极为干净,还有两处高台貌似是用以赏月之用,显得有些文雅。 刘协四处打量,直到看到一个少女正在庭院中游荡。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住处游荡?” 谁料少女看着刘协反问道:“是我该问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面?” 你家? 刘协这才明白过来:“你是曹操的女儿?” “嗯。” “叫曹节?” “你怎么知道?” 刘协哑然失笑:“知道便是知道。” 曹节蛾眉皓齿,暗香盈袖,但眉眼处却又有几分其父曹操的刚烈与聪慧。 看着刘协,曹节便猜到了刘协的身份:“可是大汉天子亲至?” “嗯。” 曹节不卑不亢下拜行礼—— “民女曹节见过陛下。” 刘协随便坐在庭院中的一处,示意曹节起身。 “朕听仲达说过,曹操亲眷被俘,女子当中只有你一人镇定自若,还说曹操曾经教导过你们,要尊崇天子,维护汉室……这话是曹操真对你说过,还是你见当时情况危急的时候瞎编出来的。” 曹节欠身:“确实是父亲教导。” “曹操为何会这样教你?” “陛下的问题怎么这般奇怪?难道忠君爱国的道理却是学错了吗?” 刘协换了个问法:“你身为曹操之女,应当知道曹操一直在与朝廷为敌……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何曹操一边教导你们要忠君爱国,一边又要与朕刀兵相见吗?” 曹节微微颔首:“民女也这样问过父亲。” “曹操怎么说?” “父亲说陛下固然是天子,但却受到小人蒙蔽,不能依靠德行统御天下。” “父亲还说,即便有一天陛下靠着强盛的兵力击败了他,那样的大汉也绝对不会长久的。” 刘协听后,眼中笑意渐去,化为一抹凝重。 小人蒙蔽自然是胡话。 但后面的“大汉不会长久”,却给刘协敲响一记警钟。 如今朝廷已经夺得了兖州和豫州。 这样虽然是完成了河北之战的初步战略,但却使得刘协从现在起,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对于这两地的治理。 中原之地,世家宗族势力自后汉兴起时便强盛到了极致。 眼下要将其拔除,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正如曹操之前与曹节说的那样,若是不能够将这个问题处理好,即便刘协以强横的兵力击败了曹操,占领了这里的土地,依旧会让其死灰复燃。 刘协忽然皱着眉头思索—— 难不成,曹操其实也有意想要拔除世家这颗毒瘤,可却因为其根系错综复杂,最后选择了认命? 同时,也正是因为曹操察觉到了世家势力的顽固,所以才断定,即便刘协将他击败,也依旧无法真的将当地的世家势力压制? …… 曹节见天子皱起眉头不由好奇:“天子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有什么忧虑吗?” “正因为朕是天子,所以才有这般的忧虑。” 刘协询问曹节:“你若是遇到了忧虑的事情,会如何处置?” “找母亲倾诉。” “若是母亲不在了呢?” “找父亲。” “若是父亲不在了呢?” “找大兄。” “若是大兄都不在了呢?” “……” 曹节怀疑天子是在找茬。 而刘协只是微微一笑:“朕以前也有可以将忧虑尽数告知的人,但现在那个人却不在了。” “你将来总也会有父亲、母亲、大兄都不在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若有忧虑,却也只能和朕这样,自己琢磨了。” 曹节胆子也大,便又开口:“陛下若真有什么忧虑,可以与民女说说。” 刘协托着下巴,听到曹节的话后沉思一会,还是将自己的问题“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现在有个人犯错了,朕在考虑怎么罚他。”就这? 曹节还以为像天子这样的人,总该每日想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就这? …… “我没有考虑像天子这样考虑过怎样处罚别人,只考虑过自己曾经为何受罚。” “我父亲教导我说:天下大务,莫过赏罚。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苟二事不失,自然尽美。” “天下的所有大事情,没有比赏罚更重要的了。赏罚一个人使得天下人高兴,惩罚一个人使得天下人都害怕,如果做到了这两点,自然就会做到尽善尽美了。” “所以,一旦二哥犯错,父亲就会重罚!我们其他的兄弟姐妹也就知道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如果父亲不去重罚二哥,或者惩罚很轻,那我们很有可能就会不以为然,然后再犯。” …… 刘协不好评价,只是感觉曹丕那孩子挺可怜的。 “可倘若一旦惩罚了对方,就很有可能耽误大事呢?” 刘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还真就将这治国大事朝着曹节询问,想让曹节给自己出个点子。 又或者说,刘协想听听,曹操会给自己出个什么点子。 曹节这下更没有任何犹豫:“《庄子》中说过,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 “只要是非清楚,赏罚是第二位的问题!” “有一次二哥因采摘葡萄而耽误了祭祀的日子,父亲询问二哥为何要去采摘葡萄,二哥说是想要用新鲜的瓜果供奉给先人。于是父亲认为二哥的本心是好的,所以也就没有惩处二哥。” 曹姐谈及这件事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有些失望,似乎是在可惜曹丕逃过了一顿毒打…… 而刘协此刻却眼前一亮,已然是想到了应当如何惩处刘备和马超。 “曹孟德不愧有着“治世能臣”的称号啊,他这些话,倒是也顺便提醒了朕。” 同时刘协也赞叹道:“曹孟德倒是养了个好女儿,你比之你那二哥确实要强上多了!” 曹节:? 刘协回到自己的住处,将杨修叫来,终于是将刘备、马超等人的赏罚给拟定出来。 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 刘备、马超的过错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其本心究竟如何。 刘备的本心毋庸置疑,就是想要救援马超,与曹操决战,彻底稳定河南的局势。 这个是非观并没有问题,所以对刘备的处罚必然会轻上一些。 而马超犯错的本心,则是想要证明自己,给自己的“柱国”名号正名。 为了这个理由,马超甚至不顾天子的命令,私自调用骑兵前去进攻曹操,导致中了曹操的计策。 和刘备相比,马超的本心似乎并没有那般的名正言顺。 但是…… 是非,总要有个源头。 马超私自出兵,是为了给自己的柱国正名。 倘若马超没有柱国这个名号,或者是马超本身的战功已经能够和“柱国”相匹配,马超还敢胆大妄为到私自出兵吗? 而将马超揠苗助长,提拔为“柱国”的是谁? 难道不正是刘协这个天子吗? 故此,刘协经过思虑,最终将两人的赏罚彻底拟定清楚—— “刘备削去爵位、荆州牧,贬为兖州刺史。” “马超削去柱国之位,贬为校尉。” 当杨修写完诏书之后都忍不住询问天子:“陛下,对马超的处置……是不是有些不妥。” 说轻,结果直接撸掉了柱国的职务。 说重,但又留下了马超的性命。 反正这赏罚左右看去,好似都是差上了那么一些。 刘协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了杨修。 “马超只是为自己正名便私自用兵自然不对,但是朕拔苗助长,让他马超与其他几名柱国并列同样不对。” “既然朕也有错,自然就不能让马超一人承担这样的罪责。” “这一次在颍水之战中战死的士卒,要比寻常士卒的抚恤多上一些,钱粮费用也都由朕一人承担。” “立下功劳就是朕的,犯下错误就是别人的……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只要和马超说明朕的心意,让他自己明白就好。” “此外,朕即便不认为此次过错全在于他一人,但朕心中始终还有一股子怒气,所以这次终究还是不想见他。你就替朕给马超传递一句话——” “朕不追责于他,确实是因为朕犯了过错,也是朕瞎了眼。” “他马超若是以为自己真的有柱国的实力,就让他跟朕前往河北,自己立下战功让朕好好看看!亲自证明朕又看走了眼。” “若是不愿意,那他就老老实实在这豫州镇守,然后在战事结束后乖乖跟朕回到长安去!” 杨修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将马超的部分过错也放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也是感慨起天子的仁德。 待见到马超后,马超听说天子不愿意见他,连嘴唇都开始隐隐发白。 但当听到天子最后的诏书后,马超这个连手臂被折断都能面不改色的少年却忍不住痛哭起来。 “杨侍郎,你且给天子回话,就说罪臣马超愿意前往河北,为陛下赴汤蹈火!” (本章完) 第351章 卷五 我有一计! 第351章 卷五 我有一计! 兖州。 高顺率领士卒前来接收濮阳,又按照司马懿的嘱托,抢先占据了白马、延津两处渡口。 兖州从事王必面对高顺的到来,也是主动打开了城门,欢迎高顺入驻濮阳,并设下酒席款待。 高顺不同于吕布,行事一向谨慎。所以直接拒绝了王必的宴请,显得有些生人勿进。 即便如此,王必依旧恭恭敬敬,甚至称得上一句谄媚,惹得身边的官员都有些不满,以为王必太过对不起曹操。 曹操在初领兖州时,便将王必任命为兖州从事,可谓是将王必引为心腹! 但现在,在兖州还有一些郡县还在抵抗的情况下,王必这个兖州从事却直接将濮阳拱手相让,实在是令人不耻! 而王必听到这些话后,一直不曾反应。 直到一天深夜,王必才悄悄召集起身边的近臣官吏对着他们痛哭。 “曹公对我恩重如山,我王必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只是如今曹公不慎落败,中原境内再无人能够阻挡那些西凉蛮子的兵锋,我这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啊!” “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据说都是精锐步卒,擅长攻坚,我就算是据城自守,又能守多久呢?” 身边官吏听到王必如此言语,这才知道王必心意,忍不住和王必抱在一起大哭。 “诸位,且听我一言,不要再哭了!” 好半晌,王必才恢复情绪。 “日哭夜哭,难道能哭死那残暴的天子不成?” “那位天子极端仇视士人,将我士人视作妖魔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真的等他派人前来治理此地,我等难道还有活路吗?” 周遭官员忍不住再次啜泣。 这话,谁能不知道? 长安的那位天子,竟然是实行开了科举制度! 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官吏,都要被罢免官位,等着被关中的士子所取代吗? 官位没了倒也罢。 可那位天子竟然要施行均田! 那哪里是均田?那分明是割肉啊!是一刀刀从他们身上将血肉给割下去啊! 哪怕曹操也在兖州实行过屯田的政策,但曹操最起码也是讲道理的,不会直接提着刀子就来家里逼他们交出田地! 丢了官位、没了田地、还失去了用察举制织成的关系网……这样的苦日子,他们哪过的来啊! 不过众人一听王必的话,心中不免多了一丝希冀:“难道王从事还有计策吗?” “当然!” 王必竖起一根指头:“我有一计,可使兖州幽而复明!” 众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敢问是何计?” “那唤作高顺的将领虽然谨慎,没有套出什么话来。但从他一来到兖州便率先控制白马、延津等渡口的行径来看,必然是为朝廷进攻河北做准备!” “所以依我看,应当尽快将此事告知河北的袁公,让袁公尽快引兵前来,先行占据渡口啊!” ! 妙! 妙啊! 眼下曹操被刘备击败,退守徐州,显然已经指望不上了。 但袁绍可还在呢! 虽然袁绍被天子的层层诡计耍了个团团转,但袁绍的兵力到底未曾受损! 只要让袁绍引兵南下,让朝廷不能进攻河北……等到朝廷粮草不济的时候,不就能让朝廷退兵吗? 这样一来,兖州,依旧还是他们的! “妙!” 王必压低声音:“我已经遣典农校尉严匡前往袁公处言明情况,诸位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只是这几日还要辛苦诸位同僚,一起将那高顺应付过去,最好能从其口中探得一些机密情报,如此才好啊!” “善!就亦王从事所言!” …… 轵关。 袁绍这段时日已经接近崩溃。 在发现刘协将主攻方向放在了雒阳,放在了河南之后,袁绍便果断采用了沮授诱敌深入、藏兵上党的计策,期待能尽快吃掉朝廷布置在并州的大军。 但如今个把月过去,并州的朝廷大军却稳坐泰山,根本不朝河北腹地派遣一兵一卒! 不对。 严格来说,在井陉方向,朝廷还是派出了一些小股骑兵开始骚扰。 起初袁绍对这些零散的骑兵不以为然,反而有些欣喜,以为这是朝廷大军派出的斥候。 但越往后,越不对劲。 这些骑兵,一不勘探,二不劫掠。 反而是只袭击袁军运粮的队伍,将粮食归还给那些受袁绍竖清壁野政策下影响的百姓。等到袁绍反应过来后,已经为时已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虽然朝廷依旧没有将大军派来,但是河间人田银与苏伯在河间起兵,声势浩大,短短时间之内,便聚集了三万之众! 而这,也让袁绍意识到,沮授所谓那“藏兵上党”的计策已经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不仅仅是让袁绍浪费了大量的民力物力,逼出来田银和苏伯的起事,更意味着袁绍已经错过了救援曹操的最佳时机! 从一开始,朝廷便洞若观火,将袁军所有的反应全部预料到位! 袁绍一想到刘协可能在一年前,甚至数年前就已经料到了如今发生的一切,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兵法,怎么能够精妙到这个份上?” 前方战线晦暗不明,自家腹地又是后院起火。 即便是袁绍,此刻也难免有些颓废,常常一人枯坐帐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公,兖州典农校尉严匡求见。” 现在,也只有亲信郭图敢在有重大消息的时候前去打扰袁绍。 而严匡的到来,就是被郭图确认为“重大消息”! “兖州从事王必筹划,想要请求袁公立刻派兵前去争夺白马、延津两处渡口,阻止朝廷进攻河北!” 袁绍来了兴致,但老毛病也一块跟着冒出来—— “公则如何看待此事?这究竟是王必心怀大义,真心为曹操报仇呢?还是他假意行事,想要坑害我军呢?” 郭图连忙打消了袁绍的顾虑—— “王必一向被曹操视作亲信,对待曹操的态度就好像是对待自己父亲一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诓骗袁公呢?” “而且那位天子早就将雒阳北面的渡口孟津给烧掉,若是想要将河南的大军运过大河,就必然要寻觅船只和渡口。” “只要袁公能够抢先一步夺下兖州的渡口,便是朝廷拿下了中原又能如何?不还是对河北束手无策?” “所以还请袁公放心!大胆去试探一番!以护我河北安危!” 袁绍也觉得有理,当即召来沮授、张郃、袁谭、袁熙等人商议。 沮授自从“上党藏兵”之计失败后,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 好在袁绍并不在意,或者说袁绍如今能够仰仗的人已经不多,只能继续宽待沮授,让他稳定心神,同时也好稳定河北士人的人心。 “伯枢以为,王必之计可行否?” 沮授与严匡又细谈了一番,也是点头认同。 “那位天子野心极大!如今既然已经战胜了曹操,便断不可能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河南歇息下去。” “如今已经入冬,为了不影响春耕,那位天子必然会在这个时候速战速决!” “按照王必的计策,只要占据兖州的两处渡口,不让朝廷的兵马过河,必然会将朝廷的粮草损耗干净,到了那个时候,朝廷自然不得不退兵!” “而且那位天子政令残暴,兖州、豫州境内估计有不少有志之士都对朝廷的政令不满。只要等到天子撤兵,便可联络这些人,令他们在各处起事,分散朝廷的兵力!之后只要让曹操自徐州出兵,自可轻易收复兖、豫两州!” 沮授的话语,令袁绍可谓是柳暗明! 自己被算计的死死的,曹操也已经丢掉了中原,袁绍私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半分胜算。 但按照沮授的说法,自己却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而且这个可能,还非常,非常的大! 只要能够拿下并守住延津、白马,那就能使天子的兵马不能渡河,将朝廷给彻底拖垮! “善!” 袁绍发出赞同的声音后,立刻转头看向张郃。 而张郃也没了上次的不情愿,直截了当的朝袁绍请战:“末将愿渡河为袁公夺下白马、延津!” 上次张郃不愿意出兵救援曹操是因为还不清楚朝廷并州大军的真实意图。 如今既然明白了朝廷的布置,自然没有继续留守河北的必要。 而且只是守卫延津、白马这两个地方,用不了多少兵力,同时路程也不远,可以随时渡河返回河北。 既然占据延津、白马不至于会威胁到河北的安全,张郃此时自然也就没有了与袁绍意见冲突的地方! “善!” 袁绍心情大好! 他知道,张郃平日里或许会为了保全河北力量而在战场上划水。 但此战的意义,恰恰就是为了保全河北! 将白马和延津交给张郃,张郃怕是会拼死守卫此处! 一想到如今又有契机反败为胜,袁绍的相貌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同时袁绍也将征讨田银与苏伯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次子袁熙。 “此次,必会万无一失,得胜而归!” (本章完) 第352章 卷五 斧钺 第352章 卷五 斧钺 许县。 刘协在自个生了两日闷气后,终于是召开了会议。 见到受了罚还嬉皮笑脸的刘备,终于还是忍不住斥责:“皇叔,可是觉得朕罚的轻了?” “臣不敢!” 刘备再次作揖:“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这不算手下留情。” 刘协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刘备。 “朕只是受人启发,从本心开始思量,考虑到你是为了救援马超,击败曹操,这才按罪量刑,而非什么徇私。” “皇叔需切记,不惧失败固然是好事,但每次失利,必然会有人承受代价。” “朕不说假如,不说倘若皇叔败给曹操怎么办……就算皇叔赢了颍水之战又能如何?战场上阵亡的将士是不是人?被曹操掘开颍水淹掉农田的豫州百姓是不是人?皇叔既然心存仁德,就要分清什么是大仁大义,什么是小恩小惠。因为自己的一时脑热,便将几万乃至十几万百姓的性命置于不顾,这难道真的是仁义之人应当去做的事情吗?” 刘备一张脸彻底垮了下去。 天子说的没错。 颍水之战虽然胜了,而且天子也将阵亡的将士多给了补恤,但还有被曹操掘开颍水受灾的十数万百姓。 这些百姓,同样是大汉的子民,朝廷与天子都不可能放任不顾。 刘协见刘备陷入沉默,便知道他在认真思考,随即又让关羽和诸葛亮上前一步。 “云长、孔明。朕即将要前往河北,其实是无暇顾忌河南事宜。” “但当地的百姓都是大汉的百姓,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灾。” “此次你二人便留在豫州,帮朕安置豫州百姓。” 关羽和诸葛亮一听天子进攻河北竟然不带他们,当即都有些担忧。 但一想到如今豫州也是重中之重,二人还是答应下来。 “你二人留下后,尽快将颍水的堤坝修好。孔明也可多去探查水文,找个法子好好治理颍水。朕在长安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过颍水经常决堤,使得豫州百姓深受其害,所以还要你多去打理。” “喏。” 诸葛亮受命。 “云长……” 随后刘协又看向关羽,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给关羽下达这样的任务。 “云长,听闻你一向不喜士人,对其态度常常倨傲不已?” 天子这话若是询问别人,只怕对方当即便会两股颤颤,开始给自己推脱。 但关羽只是挺直胸膛:“臣不敢欺瞒陛下。” “若是科举选上来的士子倒还好说。不说他们个个都和孔明、士元那样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但至少也是认真做事,对寻常百姓没有鄙夷之色的好男儿。” “但那些靠着父辈萌荫的,却大都是五体不勤之辈!不但做事马马虎虎,一天只知道清谈议事,品茶论道,还动辄指使下人奴仆欺压百姓,横行霸道!这样的人,陛下让臣如何能够对其和颜悦色?” “若陛下要因此惩戒微臣,臣虽愿受罚,也绝不认罪!” “……” 便是刘备、张飞还有诸葛亮都诧异的盯着关羽。 这还是他们认识关羽以来,第一次听关羽能喋喋不休说这么一大段话。 可能是因为关羽当年便是遭到了不公的待遇,这才亡命幽州,导致其对一手遮天的士族官吏充满了厌恶。 而且最后一句“受罚不认罪”说的未免也有些太过硬气,让人不免为关羽担心会遭到天子处罚。 但刘协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淡淡一笑。 “云长高义,朕又岂能不知?” “这其实也是朕将你留在豫州的原因。” 朝着杨修眼神示意,杨修也立刻懂事的端来一方玉盘,上方以红布遮掩,看不清楚是什么。 “云长,接下来朕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 刘协郑重安顿—— “中原士族的力量,远超关中、益州、凉州等地。” “便是现在击败了曹操,他们也不会安分守己,就此认命。朕若是领兵前往河北,难保他们不会在后方搞些小动作。” “朕将你留在豫州的目的便是——” 说到此处,刘协一把掀开桌面上的红布,露出玉盘上盛放器物的真容。 斧钺! 此物一出,立刻引得屋内众人两眼放光。 迄今为止,天子不过只授予过刘备斧钺,让刘备当年在益州便宜行事,镇压当地的豪族。 其余人,即便是亲近如吕布等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而今日,天子赫然再次将斧钺授出,而目的,依旧是针对当地的世家豪族! “云长,朕将此物给你,就是想告诉你,遇到该杀的,就绝对不要手软。” “不要担心杀错了什么人,只要对方一有苗头,朕都准你行事。” “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话是这么说。 倘若将中原的世家全部绑起来给砍了,说不定还有冤枉的。但倘若是割一家砍一家,那绝对会有大片的漏网之鱼! 刘协如今要前往河北,自然没空留下慢慢肃清这些人,只能是留下关羽,给他命令—— 杀! 简单粗暴,但却也最有效果! 只要能够保证河南的安定,哪怕关羽捅出天大的篓子,完全可以等刘协回来之后再行处理! 关羽盯着玉盘中那烫眼睛的斧钺,饶是以他的性子,也是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喉咙。 “陛下,此事……” “朕让你留着,你便留着。” “朕问你,留你镇守豫州,若是曹操勾结那些余孽前来进攻你当如何?” 关羽抱拳:“自当为陛下杀退曹操!” 刘协点头:“倘若江东孙策与曹操勾结在一起,云长又当如何?” “……” 关羽有些纳闷。 孙策难道也会进攻豫州不成? 纠结片刻,关羽小声道:“敢问陛下,可是要让臣“东据曹操,南联孙策”?” 刘协摇头:“大可不必!” “孙策近日没有消息,但倘若他也一并来了,云长且记得四个字!” “敢问陛下是哪四个字?” “弄死他们!” 关羽愕然,但随即藏在美髯下的大嘴便咧开笑出声来:“臣明白!” 刘协从玉盘中取出斧钺,亲自走到关羽面前,将斧钺放在关羽手中。 “朕相信以云长的品行,是断不可能放过一个坏人,冤枉一个好人的。若是实在有拿捏不清的事情,便多和孔明商量着来。” “朕此次前去进攻河北,主要便会调用荆、益的粮草。这些粮草都会经由豫州送往前线,所以云长务必要替朕保住豫州,不让宵小为非作歹!” “喏!” 关羽郑重领命。 “此外。” 刘协还将自己的另一层布置告知了关羽—— “朕已经发信,让荀彧从长安前往荆州,坐镇调派荆、益两地的钱粮。” “多数事情,云长可自行决断。” “若是云长决断不了的,便去询问孔明。” “若是连孔明都解决不了的,便前去求助文若。” “文若出自颍川,与当地豪族世家总比你们要更加熟悉,可以让他前来助你们解决争端。” …… 天子,竟然是将荀彧都从长安调到了荆州! 为了保证豫州的安宁,天子赫然是给豫州上了关羽、诸葛亮、荀彧三把大锁! 这样的配置,已经足够称得上豪华,想必豫州总不会再出现什么乱子吧? 安顿完豫州之事,刘协又让杨修搬来舆图,打算开始研究兖州前线的战事安排。 就在刚刚将舆图展开,众人还没有商议多久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士卒前来传信—— 这士卒一进门,司马懿便认出对方正是高顺麾下的一名亲兵。 顿感不妙。 司马懿询问:“可是高将军在兖州遇到了什么麻烦?” 对方满脸苦笑:“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司马侍郎。” “不错。” “高将军抵达兖州之后,便立刻控住了白马、延津两处渡口,行事十分顺利,当地的官吏也是十分配合。” “但直到前几日,高将军正在熟睡之时,却听到屋内有声音响动。” “高将军大喊捉贼,没想到却是兖州从事王必偷偷潜入屋中,想要盗取我军的布防图纸。” “高将军震怒,遂派人去捉拿王必同党。一番拷打之下,王必虽是个硬骨头,什么都不肯交代,只说自己是酒醉迷了路。倒是他的同党老师交代,说是王必已经联络了袁绍,让袁绍出兵前去争夺白马、延津两处渡口!” “如今高将军留部分兵马看守濮阳,又要分兵前去防卫白马、延津,兵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故此特派我来向陛下求援!” 袁绍竟然敢率先动手? 王必联合袁绍之事,显然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而当司马懿听到袁绍的目的竟然是那两处渡口的时候更是大惊失色,随即看向刘协—— “陛下!这两处渡口不容有失,还请立刻派兵驰援!” “此外……” 司马懿面露担忧:“陛下,那个已经准备好了吗?” 刘协深吸一口气:“钟繇和荀攸给朕发过信件,基本都准备好了。” “既然准备好了,白马和延津更是绝对不容有失!” (本章完) 第353章 卷五 陷阵营 第353章 卷五 陷阵营 延津、白马。 高顺自领两千陷阵营来到延津,而以副将率兵前去白马。 只因高顺得到消息,前来进攻延津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河北四柱国之一,现在的河北首席大将张郃。 “张郃果然会挑地方。” 延津比之白马,要更加难以防守。 只因延津严格意义上来说共有五津组成,即孟津、棘津、延寿津、灵昌津、石济津。延续百里,首尾相接,依傍东都洛阳,雄关虎牢,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孟津之前早就被天子烧毁,所以不用理会,但其他四津的防守依旧是个难题。 “如今兵少,不可再分散兵力!” 高顺当机立断,命令士卒毁去延寿津、灵昌津、石济津三处渡口,集结重兵前往棘津,将此处当做了重点。 张郃亲自率领水军前往延津,见到高顺果断烧掉其他渡口,也是一阵惊疑。 而当站在船头见到正在棘津布防的陷阵营时,张郃更是不敢小觑。 只见陷阵营不背负高顺将旗,只是竖立一面【陷陈】的旗帜立在军营中央。 陷阵营士卒各个都是身披坚甲,手持锐矛,腰跨短刀,背负大盾,还有些膀大腰圆的士卒更是干脆用手持着沉重的汉弩,威风凛凛的盯着正率军来攻的张郃。 “我河北将领都以为朝廷不过是仰仗着骑兵锋利,这才能够胜过我军一筹。但今日看来,朝廷的步卒也毫不逊色于河北啊!” 至少。 张郃即便是将自己统领的精锐士卒【大戟士】拉出来,也依旧不能保证能够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战胜这支陷阵营。 万幸…… “万幸现在,高顺兵力捉襟见肘,完全可以强攻!” 张郃命士卒准备艨艟、走舸。 这两类船不似楼船高大,也不似斗舰那般目标太大,都是灵活小巧的船只。 其中艨艟的头部更是覆有铁皮,可以轻松撞毁拦截道路的营寨,极为方便。 两艘战船率先朝着棘津冲来,显然是想要先行在渡口上夺下一片立足之地,以方便后面的河北大军陆续上岸。 高顺一眼便看出张郃的意图,赶紧催促士卒上前—— “守住码头!绝对不能让张郃上来!” 如今的大河就是陷阵营天然的地利。 一旦张郃麾下的河北士卒来到岸上,那完全可以凭借着人数优势瞬间将高顺的陷阵营给淹没! 故此现在就是要拼!拼到张郃精疲力尽,不敢再往码头上派遣士卒! 此刻已经有两只速度极快的走舸靠近码头,并且朝着岸上的陷阵营射出箭矢。 “举盾!” 陷阵营的动作几乎是整齐划一,瞬间便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挡下。 就在走舸上的士卒正要继续射击时,前方的士卒却骤然放下大盾,露出其身后狞笑的汉弩士。 “嘭!” 弓弦震动。 双方配合的极为默契,几乎就是在前方放下大盾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将弩箭射了下去。 弩箭穿透力极强,双方之间的距离又极近,且走舸上根本没有什么遮蔽物,瞬间便将走舸上的敌军尽数射杀。 眼见将来犯之敌尽数歼灭,岸上的陷阵营士卒忍不住相互喝彩起来,口中不断喊着嘹亮的号子——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乘坐在楼船上的张郃眼看陷阵营配合的这般默契,忽然想到了当年安邑之战的时候,那个名叫张辽的汉将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此战若不胜,你们便再没有机会取胜了!” 张郃当时只是不以为然,以为张辽是在和自己放狠话。 可今日在看到陷阵营的时候,张郃才突然察觉,张辽的话好像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陷阵营的装备精锐并不可怕,这个河北也有。 陷阵营的令行禁止也不可怕,因为张郃也能练出这样的兵来。 但是陷阵营在杀敌之后的那股振奋的精神,却是河北士卒怎么都学不来的。 “府兵啊!” 张郃也不是无能之辈,自然研究过朝廷的士卒。 论身体,燕赵男儿不比关中良家子要弱上多少。 但是论其他的,那可就完全没法比了。 单单是给每户士卒分去田地,解决其后顾之忧,便已经是河北士卒可望而不可求的待遇。 更别说朝廷还给各处军府送去教书先生,让士子前去教导士卒识字…… 这些,都是钱粮不能满足的。 这些,唯有制度才能够进行保障。 偏偏河北却不能拥有这样的制度。 世家大族的土地,永远只能是他们的。察举制下上升的通道,也只能把持在他们手中。 河北若要如此,必须要用外力,来进行一场血与火的锤炼! 但河北,又哪里承受的起这么一场削骨拔筋似的锤炼? 而袁绍,怕是也没有能力去主持这样一场血与火的锤炼…… 而不经过这样的锤炼,又如何能够战胜如今已经浴火重生的大汉,战胜那位手握锻锤的天子? 张郃站在船头,一时有些恍惚。 明明前方的士卒还在朝着棘津冲去,但张郃头脑内此刻没有了平日为将的清醒,反而是愈发糊涂了起来。 不经过锤炼,就无法战胜天子。 但若是锤炼了,那与天子还有什么区别?双方又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 …… 就在张郃思考的时候,下方的士卒却已经焦急起来。 艨艟、走舸的防御实在太低,在岸上陷阵营的防备下,根本没有半点攻到岸上的可能。 而陷阵营的主将高顺更是冷血到了极致,即便是有再多的士卒死在自己面前,将大河的水给染红,高顺都是不为所动,好似机械一般精准的调动着士卒,将战线守的严丝合缝。 再这么打下去,能不能将陷阵营的士卒累死是不知道,但是绝对能将河北士卒的士气给消耗干净! 张郃此刻脑子里也不再杂七杂八的乱想。 眼下毕竟还是在战场,只有打赢这场仗的人,才有资格去思考自己的对错。 因为死人,是根本没办法动脑子的! “收兵!” 张郃眼看占不到便宜,便先将士卒撤回黎阳。 到了第二日。 不过刚刚天明,张郃便再次卷土重来,丝毫不给高顺及其麾下陷阵营休息的时间。 “继续派遣艨艟前去撞击!” 昨夜,张郃也是运用了奇智,和身边的士卒说道:“王必说的没错,朝廷确实是想要直接率兵进攻河北。” “正是因为这样,高顺才宁肯烧掉三个渡口,也要留下一个棘津与我们作战。” “可见棘津对朝廷而言至关重要,所以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去占领棘津,只要毁掉棘津,一样可以让朝廷不得渡河!” 于是张郃便命士卒拆掉艨艟前面的铁皮,填充以稻草、烈酒等物前去撞击棘津。 高顺眼见张郃再次派遣艨艟前来,起初还不以为然。 直到艨艟前方起火,高顺这才后知后觉,命人迅速用石块将其砸沉。 但因为准备仓促,终究还是让这艨艟冲了过头,一头撞在了渡口上。 “快去灭火!” 渡口基本都是木制,火燃起来极快,顷刻间就吞并了半座木桥。 “进攻!” 张郃此时又继续命士卒驾驭艨艟、走舸朝着渡口冲开,还真的踏上了渡口。 好在高顺始终镇定自若,并且陷阵营士卒总归是训练有素,在灭掉火势之后,便又重新组织起阵型,将袁军士卒给赶下河去。 张郃见今日虽然依旧没有夺下延津,但以火船冲撞渡口的计策确实有效,便又率兵撤了回去。 高顺眼见张郃撤退,心中也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猜到,明日张郃必然会改造更多的火船朝棘津冲来。 通过今天的试探,张郃赫然是察觉到了棘津对于朝廷的重要性。 所以张郃接下来的目的,将不再是夺下棘津,而是尽可能的毁掉棘津! 高顺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倘若张郃明日真的准备了数百艘火船来攻,那便是让陷阵营全都死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够守住! 本就心烦意乱,万万没想到张郃还有盘外招。 高顺在营中正在思索明日的战事应当如何打的时候,从外面却突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 又是打鼓,又是敲锣。 让士卒前去打探才知道,是张郃在夜间派了舟船横在江上制造声音,为的就是进一步消耗陷阵营那本就不多的精力。 高顺想要派兵前去驱赶,但一想到自己手中兵力不足,若是让士卒在此时耗费了体力未免有些太不划算,只能让士卒忍耐。 可张郃属实不当人。 等到了半夜,不但继续敲锣打鼓,甚至还直接朝着渡口放起了鸣嘀! “张郃,你姥姥的!” 就在高顺已经忍不住将要出击的时候,突然又有斥候来报—— “将军!陛下派遣的援军已经抵达!” 高顺眼前一亮:“由谁带领?数量有多少?” “是荆州牧刘备麾下大将张飞,至于数目……不过三百骑兵!” 只有三百? 高顺有些失望,方才的焦虑再次升起:“仅仅三百骑兵,如何能抵挡得住明日张郃的进攻啊!” (本章完) 第354章 卷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354章 卷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高将军,好久不见!近来武艺可有长进?” 人未至,声先到。 高顺之前与张飞在长安见过一面,知道张飞武艺惊人。 但现在这个时候,又无法前去冲锋陷阵,便是张飞来了又能如何? 张飞暂时还未察觉到高顺的异常,热情的走上前来就是一个熊抱:“这次总算是能打过大河,前往河北,回到俺老家涿县去了!” “俺当年在老家的院子里埋了几坛美酒,也不知被人发现了没有。若是没被发现……嘿嘿!高将军且放心,到时候俺必定与你不醉不归!” 面对热情的张飞,高顺也是不自觉挤出几分笑容:“若能喝下翼德老家的酒自然是极好的。我平日虽不沾酒,但倘若战事结束,必与翼德痛饮一番。” 张飞哈哈大笑,正要夸赞高顺豪迈的时候,外面蓦然响起一阵锣鼓之声,惹得张飞生厌。 “哪里来的破锣,白天不叫你晚上叫什么?” “是张郃。” 高顺将张郃所用的计策讲述清楚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张飞:“翼德,后续可还有援军?” “没了。” “没了?” 高顺“腾”的站了起来:“怎会如此?中原如今还有数万大军,难道不能调派过来些吗?” 现在张郃就是在欺负高顺手中兵力太少。 若是能有支援来到此处,高顺有信心继续坚守下去,让张郃片板不能靠近棘津! “真的没了!” 张飞给高顺解释:“陛下的布置俺都听到了。” “我大哥的两万大军给二哥留了一万,让他镇守豫州。然后让吕布领麾下骑兵前去支援白马。” “那剩下的呢?” 即便如此,应该也还有庞德、庞统麾下的那一万士卒。 拨出一万前来支援延津,总该是能够做到的吧? “剩下的兵马,天子都带到了雒阳?” “雒阳?” 高顺呼吸一顿。 “这个时候去雒阳做什么?难道不管延津了吗?” “并非如此!” 张飞鼓励高顺道:“陛下说了,子循的陷阵营可是天下精锐,相信你绝对能够阻挡张郃,不负陛下所托!所以姑且只派了我来助阵!” “……” 高顺听到天子赞扬,虽高兴了一阵,但又立刻没落下去。 “我怕是要辜负陛下的期望了。” “那张郃不愧是河北名将,机智巧变。” “等到明日他多造些火船,只怕就能够将延津彻底毁掉了!” 张飞也难得有些凝重:“真有这么严重?” “真有这么严重!” 高顺此刻已经无计可施。 “若是在平原山地的战场上正面交战,我定是不怕那张郃。” “但如今我防守渡口,又无水军在外阻拦,如何能够防得住张郃那样擅长巧变的将领呢?” 正面作战,高顺谁都不虚! 甚至高顺可以打包票——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打不过吕布。 但是在五百对五百的情况下,他就能与吕布在伯仲之间。 若是能在一千对一千的情况下,高顺更是有机会战胜吕布! 但现在无论是地势还是作战目标都不利于高顺,这让高顺也是打的十分憋屈。 而张飞也点名关键:“子循担忧的,莫非只有张郃的火船?” “若是俺能将张郃的火船给砸烂……子循可有信心守住延津吗?” 砸烂火船? 高顺只当张飞不懂水战。 “无论艨艟和走舸在水中都稳当的很,如何能够将其砸烂?” “这你别管,只要交给我就成!” 张飞粗矿的大脸盘子笑起来有些吓人:“交给俺便成!俺保证让张郃的火船靠近不了渡口!” …… 翌日。 张郃果真是早早再次率兵前来。 而其中不少艨艟更是一眼能够看出被改造过,显然都是可以直接燃烧的火船。 “今日务必一举拿下延津!” 已经三日,倘若再拖下去的话,朝廷留在中原的部队说不定也会赶来,张郃也害怕夜长梦多,干脆就下了死命令。 “擂鼓!” 无数被改为火船的艨艟朝着延津冲来,一股子百舸争流、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次凭借着这些火船,绝对能够将延津毁去,阻碍朝廷的大军!随着火船抵达大河中央,张郃便知道,此次战事,结束了! 就在此时。 一道霹雳声在空中兀自炸响! 打雷了? 张郃疑惑的抬头,发现太阳虽还没有出来,头顶上方一片苍茫,但终究还是万里无云。 “哪里来的声音?” “将军!你快看!” 周围忽然有亲兵惊呼起来,张郃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竟然从天上砸下来无数块巨石! 恐怖的巨石密密麻麻砸下,不但在大河上砸出无数大洞,激起好几丈高的水,更是直接将不少艨艟火船拦腰砸断,沉下江去! “天上怎会有巨石?莫非对面的汉军是有神灵相助吗?” “不,不是神灵!” 张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对岸的汉军营地看去。 果然不是什么神灵! 而是一台台模样怪异,声势惊人的砲车! 对岸。 张飞也在朝着高顺炫耀:“这是那曹贼帐下一个名叫刘烨的谋士做出来的。” “当时曹贼用这玩意在颍水打我们,让二哥被迫从高处撤了下来。后来待战胜曹贼后,孔明军师将这玩意拆了给俺看,俺就也记下了怎么造这玩意。” 张飞想学诸葛亮的模样抚须摇扇,却发现自己的胡子硬的和钢针似的,也只能尴尬一笑,嘿嘿作罢。 “曹贼搬出这霹雳车本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谁想到现在竟然被我们用来对付袁绍了!若是袁绍知晓,怕不是会和曹贼翻脸!” 而一旁的高顺看着那无数巨石被霹雳车就这么轻易的给抛出去后,也是极为钦佩的看向张飞。 看张飞的模样,高顺一直以为张飞不过是个莽夫,没有什么计策。 但张飞竟然能够直接在一夜之间将霹雳车这样的东西给照搬出来,属实让高顺有些吃惊。 “人不可貌相啊!” 高顺惭愧的对张飞拱手。 “我见翼德长相粗犷,只以为翼德是和吕将军一般的猛将,不想还有这般的计谋……高顺佩服!” 张飞还以为高顺是在夸赞他的勇武与吕布不分伯仲,也是再度大笑起来:“子循就是这般会说话!” 此刻霹雳车已经完成第一轮射击,让张郃一半的火船都沉入江底。 张飞见状不满的咂咂嘴:“可惜了!若是多几架霹雳车,怕是一轮便能将这些船只都给砸进河里喂鱼!” 高顺却对战果十分满意:“这霹雳车其他构造都好办,就是那发石用的筋骨难找。若非濮阳府库中有好些结实的牛筋,还真不一定能够制成。” “而且就算还有一半的火船,翼德难道以为他们还会进攻吗?” 张飞闻言朝着河中看去,果然发现火船上的袁军士卒都慌乱起来。 “是神仙从上面丢下了石头!” “不是神仙!不是神仙!是河对岸的营地中扔过来的!” “就是!我刚才亲眼看到对面出现了一个三丈高的力士将石头扔过来的!骗你我死全家!” “……” 不管是哪种,此刻这些火船上的袁军士卒只想回家! 慌乱中,还有袁军士卒不小心点燃了船头的草垛。 “着火了!!!” 火势再度引发慌乱,船上的袁军士卒干脆弃舟不顾,任由这着火的船只再次撞向其他火船。 其他火船上的袁军士卒见状也是目眦俱裂:“你不要过来啊!!!” 但这艘船只还是撞上其他火船,惹得火势进一步扩大,将混乱彻底散播开来! 所有袁军士卒只能被迫弃船,在汹涌的大河之水中艰难朝着岸边游去。 张郃一边下令前去救援落水的士卒,一边惊骇的看着对岸的霹雳车。 霹雳车的出现,不止意味着这一次的火攻失败。 更意味着,河北的船只,再也不能渡过大河的江心! 即便是楼船,也扛不住霹雳车的几发石弹! 张郃纠结一番,还是决定如实朝着袁绍汇报。 夺取兖州渡口的作战,终究还是失败了。 眼下袁绍能做的只有一条——那便是思考究竟如何守住大河,不让朝廷大军的脚步踏在河北的土地上了! …… 就在张飞制出霹雳车帮助高顺顺利守住延津的同时,天子刘协也重新回到了雒阳。 抵达雒阳之后,刘协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龙纛往西。 随行的郭嘉见状有些奇怪:“陛下难道是要回长安吗?” 刘协笑而不语,只是蒙着头继续西行,直至抵达弘农。 “奉孝,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奇怪,朕烧掉了孟津的渡口和船只,该如何将河南的大军运过大河,抵达河北是吗?” 郭嘉点头。 他之前虽然能一眼看出朝廷打算从雒阳出兵的战略,却不知道天子要用什么办法将河南的大军给送到河北。 即便如今守住了兖州的渡口,可没有了船只,大军究竟如何渡河? 刘协微微一笑,示意郭嘉朝下方看去。 “奉孝,你可知,朕之前为何非要等到冬季才出兵吗?” (本章完) 第355章 卷五 人定胜天 第355章 卷五 人定胜天 此刻天子与郭嘉一行人正站在宛若刀斧劈开的石壁上,盯着下方凶险的大河。 郭嘉站在此处也顺着天子的目光往下看去。 但仅仅一眼,便忍不住头晕目眩了起来。 峭壁雄流,鬼斧神工! 此处倒真像是传说中的那般,由大禹王用神力劈开的一样险峻。 论凶险,郭嘉自认此处可认第一。 但他还是不明白,天子要如何将这大军从河南运到河北去。 难不成,天子是想要前来祈神求福,让神明将大军送到河对岸去吗? “陛下,臣还是不知陛下所用究竟何法,更不知为何陛下要选在冬天才会出兵。” 刘协指着下方:“奉孝仔细看那里。” 郭嘉强忍着眩晕低头看去。 除了一直奔流不息的大河外,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可天子既然让他朝下看,他又不得不从。 眯起眼睛,郭嘉找了好半天,终于瞳孔一缩! 在石壁的最下方,也在最靠近大河的陆地上。 赫然是有一条极其纤细的栈道! 这栈道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说旁边的大河是一条神采飞扬的神龙,那这条栈道不过是一条畏手畏脚的小泥鳅罢了,简直称得上微不足道。 “陛下,下方有一条栈道……但是此物有什么作用?” 刘协此刻身穿金甲,负手而立。 “奉孝,你觉得曹操此人如何?” 听到天子又将话题扯到与此处毫不相干的曹操身上,郭嘉只得是压下心中好奇认真回话天子—— “不知天子询问的是什么?” 若是兵法计谋,曹操自是当世翘楚,能够与其争锋之人几乎凤毛麟角。 若是政治制衡,曹操亦是难得的治世贤臣,可谓有着治国平天下的水准。 但郭嘉知道,天子询问的,应该不是这些。 “朕是想问你,曹操昔日敢于锻五色棍,肃清雒阳豪强违纪之事,怎么到现在,便成了汉贼了呢?” “……” 郭嘉思索了一阵:“可能是时事如此,曹公也不得不如此?” “何谓时事?” “……” “自是后汉以来,中枢不鼎,州郡昌盛。各地豪族把持地方,已然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当时天下,若是没有出身名望,就必然要趋炎附势,投身于名门望族;或散尽家财,拜为大儒子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剩下的,即便是战功如同前朝太尉段颎那般的人物,一旦归朝,也不得不被士族压制,被迫参与党争,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曹公虽有革清积弊,重清寰宇之志,可真等曹公到了地方,发觉当地情况之后,却也只能是和光同尘,不得已而为之了吧?” 郭嘉不愧是被曹操认为最能懂其心意之人。 曹操与袁绍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同。 袁绍,基本已经是完全放弃了寒门……或者说,从他仰仗士族力量空手套白狼夺得冀州之后,已然没有了改变规则的资本。 但曹操凭借着诸曹夏侯,多少还是能够挣扎一下,无非是挣扎的有点不太明显…… 刘协点头,算是认同了郭嘉的话。 “奉孝,按你的意思,曹操大概算是个懦夫,选择了半途而废,没有一始而终?” 天子的话不好听。 但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可郭嘉还是想为曹操争辩两句:“陛下,此言其实有失偏彼了。” “不是谁都能像太师董卓那样,直接拎着屠刀就杀的士族血流成河。” “而且即便是太师,一开始其实也是尽力拉拢袁绍等士族的……” 郭嘉在为曹操开脱,而刘协却满脸不屑。 “奉孝说的没错,太师在刚刚抵达雒阳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拉拢袁绍等士族的。” “但最后却拉拢出来了一个诸侯联军讨董?” 刘协摇头。 “所以太师那时便明白了,天下之罪,罪在世家!而且那时朕便也明白了,和世家豪族妥协,永远是最蠢笨的法子。” “他们就好似是一头头永远喂不饱的饕餮。” “今日予其一份肉,明日他就敢要十份肉。” “等肉都吃完,他们便要扑上来开始噬主。” “曹操的做法,无非是饮鸩止渴罢了。” 刘协甚至愿意和郭嘉打赌—— “就算曹操真的夺得了天下,不出三代之内,就又会有新的世家顶替曹氏!” 郭嘉胆子极大,听到天子再度贬低曹操,亦是起了争辩之心—— “可若陛下是曹公,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陛下还有法子,比曹公做的更好吗?” 胆大一时爽。 一直胆大一直爽。 郭嘉没注意到,就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便是连杨修都忍不住看过来。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郭嘉这话都有些僭越。但天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开心的笑了出来。 “奉孝,若朕是曹操,必然也做的要比曹操好!” “你可知为何?” 郭嘉不服:“为何?” “不是因为朕就认为自己一定要比曹操聪慧,而是……” 此刻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火红的光芒逐渐灌满了天际朝着所有人的头顶压来。 “因为朕比曹操要相信百姓!朕比所有人都相信百姓!” “只要他们愿意,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别说是世家,便是这天,也不行!” 郭嘉不解其意。 但就在这时,下方的大河突然传来响动! 郭嘉惊惧的朝下看去,才发现发出这惊天声响的,并非宛若神龙一般的大河,而是旁边泥鳅一样的栈道。 “不顶风,浪不急!悠悠拉,步要齐!” 那让郭嘉看着都惧怕的栈道上,竟然逐渐出现了一群身着短衣,肩负麻绳的青壮汉子! 他们躬着腰背,齐齐迈步在栈道上,露出的脊背就好像长城上绵延不绝的墙垛。 “三尺白布,嗨哟!四两麻呀,嗬嗨!” 旁边的大河似乎也被这一幕惹的震怒,不理解为何敢有人在它的天威之下漫步,当即便是拍起滔天巨浪,将浪当做钢鞭打在这些纤夫的脊梁上。 “脚蹬石头,嗬嗨!手刨沙呀,嗨着!” 纤夫并没有被这大浪给冲垮,反倒是喊着号子,统一有秩序,避开了浪涛,找准合适的步调,再继续前进! 任巨浪如何骇人,但只要找准了规律,却依旧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大河的浪涛非但没有吓住这些先驱者,反倒是给了后方纤夫源源不断的勇气,继续朝着前方脚踏实地的前进。 就在过了十几人后,一艘庞然巨物也紧跟着这些纤夫的脚步,出现在了大河之上! 楼船! 郭嘉再次震惊的张开了嘴巴! 这些纤夫,竟然硬生生的将一艘楼船给拉过了恐怖的三门峡! 不单单是楼船。 随着那条栈道上走过越来越多的纤夫,大河中的船只也越来越多! 楼船! 斗舰! 艨艟! 走舸! 越来越多的船只在纤夫的牵引下,密密麻麻铺满了整条河面! 方才桀骜的大河彻底没了方才的神奇。 现在的它再也不复之前的凶猛,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被无数船只踩在脚下,乖乖的为上方的船只进行服务,与寻常河流再没有任何区别! 大河,竟然真的被人力驯服! 郭嘉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这此生难见的场景,心中赞同曹操的那一部分,悄不声息的默默破碎。 “朕之所以要选在冬季出兵,不单单是为了不耽误春耕。” “更重要的是只有在这个时候,大河才会进入枯水期,露出下方的石壁,修筑栈道。” 刘协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因为你只看了一眼雒阳的布置,便猜出了朕用兵的意图,所以朕对此事一直保密。” “知道消息的,无非在河东的钟繇还有在雒阳的荀攸,以及文和、仲达、德祖等人罢了。” “他们从前年冬天开始,便在河底修筑栈道。” “朕提前用兵其实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朕只能等到他们将栈道修好,朕才能将船只从关中、河东运过来。” “但现在,已经没有藏着瞒着的必要了。” “从今日起,朕要大肆宣扬这件事情,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也让曹操明白一个道理——” “人,定胜天!” “他不曾坚持的东西,始终有人在坚持!” “他不曾信任的百姓,始终有人在信任!” “他所谓的和光同尘,从来不过是怯懦的另一种说辞!” 刘协不顾郭嘉此刻俨然有些发抖的身子,直接将手从郭嘉身上拿了下来。 “你走吧。” 郭嘉此刻满脸迷茫:“陛下要走哪去?” “从哪来的,就走哪去。” 刘协轻松道:“之前留你,不过是为了防止你泄密。” “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你大可将关中的所见所闻全都告知曹操。” “朕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秘密瞒着世人。” “朕从此刻起,要正式朝着那帮敲骨吸髓,在关东快活了几百年的世家豪族宣战——” “他们的末日,来了!” 恰巧此时,下方的纤夫喊到了号子的末尾。 “过回流,腿绷直!猫下腰,闯过去!” 腿绷直!闯过去! 这,便是在这个世道中唯一战无不胜的秘诀! (本章完) 第356章 卷五 隔河相望 第356章 卷五 隔河相望 “天子真的命纤夫将船只硬生生从关中拖到了关东?” 袁绍起初并不相信。 随着张郃争夺延津、白马失败后,河北士人便意识到了天子必然会渡过大河进入河北。 可大家也都心存侥幸,知道天子无船,不能运兵过河。 还有人猜测道:“天子必然会架设浮桥,从河上运兵。只要能够日夜派人巡视大河河畔,谨慎提防,必然可以将朝廷阻于大河之南!” 但万万没有想到,打脸来的这般快。 关中、河东的船只如今陆续被纤夫拽过三门峡,显然也预示了天子接下来的战术—— 强攻渡河! 只要将西凉铁骑送到河北,袁绍将再没有胜利的可能! 事到如今,袁绍也没有了任何心思,只能是将各处兵力老老实实的往河北南面汇聚过去。 如何打。 怎么打。 在哪打。 一切的一切,始终都在那名天子的掌控之中,没有出现半点差错。 这和上一次的安邑之战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就是。 安邑之战,袁绍是在狂妄自大中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河北之战,袁绍则是在畏畏缩缩中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有的挣扎和反应,基本都在那位天子的预料之内。 沿河而战! 这便是那位天子帮袁绍选择的战场! 唯一让袁绍庆幸的便是,天子为他选择的这场战事还算公平。 只要能够守住大河,那河北依旧有一线生机! “传孤命令,让蒋义渠领兵前往西面的怀县,让袁谭领兵前往东面的阴安。” “其余人等,都与孤随军前往黎阳!” 天子若要渡河,无非是这三处地方。 而其中最大的可能,自然便是位于中间的黎阳。 袁绍选择亲自坐镇黎阳,其实多少有那么一些悲壮的味道。 故此,听到调令的袁谭也是赶紧来到袁绍帐中,请求袁绍由他带兵去守黎阳,让袁绍暂时后撤,免得危及性命。 袁绍听到袁谭的请求倍感欣慰。 “孤之三子,唯谭最贤。” “显思,你且与父亲说实话,有没有怪罪父亲将你过继给你伯父担任继子,并且将你一人丢到青州去,远离中枢呢?” 袁谭的相貌随了袁绍,宽厚神俊。 此刻听到袁绍的话后,那脸上却顿时浮现惶恐之色:“孩儿不敢!” 袁绍颇为满意。 “为父将你派到青州去,并非便是厌恶了你。” “你需知道,青州不比冀州。那里被黄巾教众祸患,世家大族十不存一,正是最适合发展军力,不受钳制的地方。” “所以你麾下的军队,受士族影响最小,可以轻易调动支配,哪像是为父,总是受制于他人!” 袁绍叹息道:“尤其是自从安邑之战后,那名天子放过张郃,并且将沮授送回之后,河北势力一时极盛!便是为父也调配不得。” “所以显思你且记住。若是为父在战场上败了,你就一定要速速回到青州,携青州之兵与曹操合作,寻觅机会重夺河北!” 听到袁绍宛若交代后事一般的嘱咐,袁谭忍不住大骇! “如今战事尚未开始,父亲何必要说出这些丧气话来?” 袁绍摆摆手:“事到如今,难道显思还看不出如今的形势吗?” “那位天子用兵,向来都是庙算为先,布局在后。” “他既然敢与为父在此处作战,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就如那雒阳的金墉城一般,那位天子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之所以选择提前用兵,无非是发觉为父联络上了乌桓与东鲜卑,有些超脱了他的掌控,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袁谭这时也才想起,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乌桓与东鲜卑的消息。 “父亲!既然那位天子如此忌惮乌桓与东鲜卑,那何不将其召来,协同父亲作战?” 袁绍再度摇头。 “为父之前其实就在想这事情。” “一汉当五胡。” “有西凉铁骑在手,那位天子应当不会惧怕与乌桓与东鲜卑交战。” “直到最近为父才想明白,那位天子是害怕北方草原上,再次出现一个昔日如同匈奴那样的帝国威胁大汉,这才选择提前用兵,阻止轲比能统一东鲜卑,进而统一整个草原!” “若是真的将乌桓和东鲜卑召到河北来,其实反倒是让他们没了威胁……说不定那位天子还会欣喜若狂,用计将其给一锅端了!”说到这,袁绍神秘一笑。 “但他越惧怕什么,孤便越要去做什么。” “孤已与轲比能达成约定,让他统一东鲜卑后,立刻去进攻西鲜卑的步度根部还有南匈奴的刘豹部,统一草原!” “到时候,即便天子夺下河北,外有鲜卑大军虎视眈眈,内有士族余孽隐忍作乱,这河北何愁乱不起来?” “到了那时,你的机会便也到了!” 袁谭听得心思震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袁绍竟然已经做出了如此布局! 但袁谭还有一事不解—— “父亲既然有此谋划,为何不先暂避锋芒,前往青州?等到轲比能统一草原之后,再与其两面夹击呢?” 既然袁绍已经给袁谭留了退路,找到了击败天子的法子,为何不自己去用? 以袁绍的威望,若是去做此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痴儿,你终究还是不懂士人。” “那帮人不死到临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团结的。” “只有让那位天子打到河北,将他们杀疼了,杀怕了,他们才能知道如何团结起来做事。” 说到此处,袁绍眼中似有怀念。 “当初董卓入京,就属为父和孟德最为机敏,一眼就看出董卓此人绝非善类。” “之后为父聚集诸侯讨董,与他们道明利弊,告知他们一旦让董卓掌权,这天下便再无我等安息之处……结果就因为董卓的刀没有真正落到他们身上,他们一个个便是心怀鬼胎,不肯出力。” “现在也是一样。” “天子手中的那把刀不真正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是不会知道痛的。” “只有等天子将他们挫骨扬灰,他们才能够感到刮肉之痛!”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自然会念得我们袁氏的好;也只有到了那时,你才能一呼百应,重新与那位天子分庭抗礼!” 袁谭一时大骇,却也忍不住抱着袁绍痛哭—— “父亲的话,孩儿全都记下了!” …… 河北大军一动,朝廷位于并州和河南的兵马也跟着调动起来。 位于太原的徐荣、徐晃被调往河东,只留张辽、张绣两名柱国留守。 牛辅尽率三万河东大军,过蒲津,走函谷,前往雒阳与天子会和。 豫州留下关羽、诸葛亮负责镇守,刘备则是率领庞德、庞统以及自己原先的兵马,总共合计两万,也是来到了兖州之地。 余下吕布、高顺率军看守渡口的一万兵马,朝廷合计六万大军全部连在了大河南岸! 而袁绍部因为要平定后方的叛乱,同时要防守并州大军,如今在这大河北岸各处的布置不过四万余众。 从雒阳到濮阳。 从怀县到阴安。 双方的营帐密密麻麻连在了一起,仔细看去,又何止百里之遥? 这条孕育了文明的母亲河,终究也是孕育出了文明的最高潮——战争! 刘协临江而立,看河水滔滔,却是突然想到一首名篇,忍不住哼唱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虽然这曲调音律略显怪异,而且不晓得为何众人明明是在大河边上却要出现长江的名字……但身边人还是能听出,这确实是一首上等的佳作。 一旁的杨修顿时感慨道:“陛下已经数年没有作诗了!没想到这诗作的依旧这么好!” 刘协:“这是词。” 杨修:“???” 不过刘协轻轻一笑:“这词固然优美,但总得是有些不应景。” “而且朕现在要做的事情,若是唱成这般哀怨的曲调,未免有些落了下风,立意不高!” 杨修虎步一迈! “陛下可要让臣来作乐府诗助兴?” 见杨修要卖弄才华,刘协更是忍俊不禁。 “不必了,朕这里还有首诗,写的肯定比德祖你的好!” 杨修不服:“便是贾生或是司马相如来了,都不能够在瞬息之间连作两篇名篇!陛下此言,未免是不是太过自负了?” 刘协只是询问:“若朕真能作的出来,德祖应当如何?” “陛下若是真做的出来,臣便……” 就在杨修纠结要拿什么做赌注的时候,司马懿在旁边也想掺和一道,直接调笑道:“若陛下能作出,德祖便带上“第二名”的牌子,替我牵马如何?” “我与陛下的赌注,仲达怎么也来凑热闹?” 刘协知道杨修一直对自己错失大汉首届状元耿耿于怀,虽是服了司马懿的才智,但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怨气。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刘协也直接拍板道:“准了!就赌这个!” (本章完) 第357章 卷五 《十胜十败》 第357章 卷五 《十胜十败》 杨修此刻紧张无比。 而且杨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陛下,诗赋可没有评判标准!若是陛下后作出来的诗赋明明不如前面的怎么办?” 刘协皮笑肉不笑:“德祖是怕朕耍赖?” “不是……” 杨修欲哭无泪,实在是这诗词好坏的评价实在太过抽象。 此时他才发现,无论他赌什么,只要天子硬说后面作的比前面的好,他杨修都得认栽! 尤其是周边还有几个拍天子马屁的,比如说,比如说,比如说……好吧,貌似天子身边就自己这么一位吹嘘拍马之人。 为了保险起见,杨修眼神凌厉的让司马懿待会闭嘴,不能吹捧天子! 司马懿自然没有意见。 “天子的诗赋一向是天下妙品,哪用得着我去吹捧?怎么,德祖难道认为天子还能写出不好的诗来吗?” 杨修身子一软:不是…… 这一刻的杨修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都他娘的是坏人啊! 司马懿带着晏晏笑意,上前扶住杨修:“天子将要作诗了,你且听好。” 此刻刘协背过双手,不再看那引人伤感的大河,转而是看向对面的袁营——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 虽然杨修想要再次吐槽,眼前的是大河不是长江,对面的是河北不是钟山,而且这第三句貌似有对高祖他老人家不敬的嫌疑…… 但是! 但是! 这首诗写的是真他娘好啊! 尤其是最后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杨修之前还不信,天子能作出比“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这句有更好意境的诗句。 但此刻,杨修信了! 而司马懿此刻也怔住。 他司马懿虽然自诩才智谋略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人。 但论及诗赋这些东西,他却远远不如杨修,更不用说作出这般诗词的天子! “若非心怀猛虎之人,如何能作出这首帝王诗来?” 司马懿一边感叹,一边准备了纸笔,在旁边写写画画。 杨修此刻也如梦初醒。 见司马懿已经提笔书写,立刻惊觉:“还是仲达你脑子快!天子这诗自然要好好记下!不然这两首诗词若是成了绝唱,那真可谓天下文道之大难!” 司马懿蘸墨书写:“非也,我写字不如德祖你好看,还是你来记叙天子的诗词,不要让我污了它们。” 不是写诗词? 那你在写什么? 杨修凑过脑袋来看,却发现司马懿刚好落下最后一笔—— 【亚】 杨修满脸黑线:“仲达那么着急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 司马懿将自己这大字贴在杨修身上:“走吧,德祖!快去牵马!” 随着杨修愁眉苦脸的帮司马懿牵马在大营外边走了一圈,这事也迅速在百里连营中迅速传开。 而一并传开的,还有天子的两首诗词。 之前天子曾作诗赠予蔡琰并抱得美人归的事情早已成为一桩美谈,众人都知天子文采斐然。 如今沉寂数年,一出手又是这般的锦绣文章,自然惹人赞叹。 对随军文士而言,都更喜欢前面那首《临江仙》。 而对于军中武将而言,明显是后面的那首七律更对人胃口! 不光是军中武将。 便是军中的士卒都认为后面那首更好!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虽然如今在南岸的朝廷大军只有六万,但随着这首律诗在军中传唱开来后,惹得不少士卒士气大振,仿佛此刻这南岸,真的是有百万雄师一般! 有汉军士卒还故意朝着对岸喊去,这首诗自然而然的也传到了袁营当中。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子,是真的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和汉军士卒关注第一句不同。 袁营中人一看到第三句,便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不可沽名学霸王。 那要学谁? 自然是霸王的老对手——刘邦! 而刘邦最后是怎么对项羽的? 十面埋伏!赶尽杀绝! 一时之间,袁营上下皆是悲伤沉重的气氛。 …… 还是郭图在此刻站了出来,向袁绍呈上了一篇《十胜十败论》—— “光武帝刘秀昔日虽然势弱,但还是从河北出兵战胜了强敌,平定了天下。如今袁公从河北出兵,又哪里有不能胜利的道理呢? 我私下判断,伪帝刘协有十个失败的诱因,而袁公有十个胜利的理由。因此刘协虽然兵多,却无能为力。 一、刘协繁琐礼仪太多;袁公顺应自然,这是第一条,道胜。 二、刘协以篡夺汉室正统的名义出兵;而袁公以顺奉汉室正统的名义征战,这是第二条,义胜。 三、后汉的政治失败在太过宽松,刘协却用宽松来救宽松,所以不能震慑;而袁公用威严来纠正它,并且上下都清楚制度,这是第三条,治胜。 四、刘协表面上宽宏大量而内心则多忌惮,对所用之人也多有怀疑,重任的只有粗鄙的西凉军士;而袁公表面看上去平易简单,内心却机明,用人不疑,不分亲疏远近,这是第四条,度胜。 五、刘协谋划很多却不做决定,失败在执行上;而袁公有了计策立刻就执行,而且能应变无穷,这是第五条,谋胜。 六、刘协受贼人董卓的影响,从来不敬重士人,反而无比仇视他们;而袁公用至心待人,做事推行真诚,不做虚荣好看的事儿,用节俭率领下属,而对待有功之人却从不吝啬,因此忠正,有远见,还有真才实干的人都愿意投奔您,这是第六条,德胜。 七、刘协见到饥寒的人,体恤挂念之情,都会表露出来,但是对他看不到的,就考虑不到了,这只是妇人之仁而已;而袁公虽然对于眼前的小事时有忽略,但在大事上,能接济四海,给予的恩泽,都超过民众期待,并且思虑周全,没有救不到的,这是第七条,仁胜。 八、刘协的大臣争权夺势,谗言四起惑乱视听;而袁公用大道统御下属,连像水一样润物细无声的谗言都行不通,这是第八条,明胜。 九、刘协分不清是非,而袁公凡是对的就以礼奖励,凡是错的就依法惩处,这是第九条,文胜。 十、刘协喜欢虚张声势,用兵不得要领;而袁公能以少胜多,用兵如神,我军都信任您,敌人都惧怕您,这是第十条,武胜。 袁公有这十胜,对于击败刘协,就没什么难的了!” 赢! 赢麻了! 先不说袁绍内心深处对郭图的这篇《十胜十败论》信不信,但至少其也安抚了袁营不少士卒的心思。 袁营中,其实还有大部分士卒都不知道现在天下的局势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只知道,自己今天跑到这里待上一阵,明天跑到那里待上一阵,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要开始决战了。 因为袁绍此前击败了公孙瓒,所以此刻袁营中不少士卒都还相信袁绍,以为打完这一仗又能很快回到河北老家。 故此,这《十胜十败论》一出,袁营将士都是忍不住欢呼,以为又是一场大胜! 同样的,这篇《十胜十败论》也和之前天子的诗词一样越过大河传到了汉营当中。 杨修记忆力极好,直接就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随即就讥讽的嘲弄起来:“陛下!这说的倒是漂亮,但一点实质都没有!袁绍现在难不成只能用这样的招数欺骗麾下士卒不成?” 刘协看过《十胜十败论》后,却并没有如杨修一般嘲讽,而是平静的放在一旁。 “这个时候,袁绍如此做也是无可厚非。” “战略上固然可以藐视敌人,但如今在战术上可绝对不能再有大意了。” 杨修连忙将自己呲着的大牙收回去,马上一脸严肃。 用手指扣扣桌案,敲出声音。 帐内众人齐齐被天子吸引,目光朝着天子看去。 “如今百里连营,到了战时,朕确实顾不上其余地方。” “所以这一战,朕看不到你们。” 渡河作战,连绵百里,战线完全与大河重叠,成了一条直线,有些事情总要提前交代好。 刘协的目光朝下望去。 左面一侧,坐着的是牛辅、吕布、高顺、庞德、司马懿。 右面一侧,坐着的是刘备、张飞、赵云、黄忠、庞统。 “今日将作战任务部署后,朕轻易不会再行变动。” “成功与否,都要看你们各自的能力和运气。” 刘协首先朝着高顺、庞德看去:“汝等五人在郿坞救驾,被朕称作“五虎”。” “如今张辽、张绣、徐晃已经各自成为柱国,你二人也要拼上一把。” 高顺、庞德二人并非能力不够,只是运气差了一些,没能去参与安邑之战,导致他们一直没有立下足够媲美柱国的战功。 虽然他二人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是对张辽三人羡慕的很。 如今听到天子勉励,自然是同时给天子立下军令状—— “此战,必然为天子夺得敌营!拿下袁绍!” (本章完) 第358章 卷五 渡河! 第358章 卷五 渡河! 鼓舞完高顺、庞德两人,刘协又微微偏头,看向刘备。 “皇叔麾下将领中,关、张、赵、黄、马五人中,也可堪称五虎,有能够成为柱国的潜力。” “云长如今已经持斧钺,与孔明一同镇守豫州。汝等剩下几人也要努力。” 在帐内坐着的张飞、赵云、黄忠皆是满脸红润,显然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将他们与柱国相提并论。 “好,之后朕做如下安排,此次散去后,便依计行事。” 刘协让司马懿取来舆图,横在自己背后。 “这便是大河两岸的形势。” “袁绍如今主要屯兵三处,即临近大河的怀县、黎阳,还有位于后方的阴安。” “其中阴安并不临河,但却又能从水道迅速支援黎阳,属于袁绍后备力量,只需以轻舟骚扰其水寨,令其不能轻易支援即可。” 刘协转向吕布:“奉先,此处便交给你!” 吕布一听天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后顿时急眼:“陛下是要让我前往侧翼佯攻吗?” 甚至是连主战场都没有吕布的份,难怪吕布这般着急。 “你看你,又急。” 刘协将手指放在舆图上,反复画着那道代表大河的横线。 “奉先麾下以骑兵为主,之后的战事却主要是步战和水战,让你麾下骑兵在舟船上作战……你舍得,朕还舍不得!” “此次大战,最需要依仗的便是高顺麾下的陷阵营还有皇叔麾下擅长水战的荆州士卒。像奉先你的兵马,用处并不在此处!” 刘协重新将手指指在阴安。 “奉先在战事前期确实只能率兵前去骚扰袁谭,可一旦等大军拿下黎阳或者怀县,在河北有了立足之地,便可迅速骑兵过河,席卷河北!” “所以你麾下的骑兵,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有太多损耗,明白吗?” 吕布有些悻悻的看着舆图上那条大河,也是觉得天子言之有理。 “喏!” “此战若胜,朕便答应你一件事情!” 吕布起初还不知道天子说的是什么。 但猛然间,吕布却是想起昔日和天子之间的约定! 于是吕布赶紧点头,得意之色呼之欲出! 安排了一处后,刘协又郑重看向刘备、高顺。 “朕方才也说过了,此战最需要依仗的,便是子循麾下的陷阵营还有皇叔麾下擅长水战的荆州士卒。” “所以此战,延津便交给你们,去直面袁绍,将重中之重的黎阳一举夺下!” “喏!” 帐内众人显然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只让刘备和高顺前去进攻黎阳。 毕竟如今黎阳才算是袁军的主力大营,也是由袁绍亲自在此处坐镇。 天子只让刘备与高顺前去,是不是有些太过托大了? 而刘协的安排并没有结束。 “朕让你们前去作战,但却要统一指挥。” 天子显然是害怕颍水之战时,马超不受刘备制约的事情再度发生。 刘备和高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担忧。 高顺是担心如果由自己指挥的话,刘备毕竟是柱国,还是皇叔,不晓得自己能否管住刘备。 而刘备则是担心如果由自己指挥的话,万一再打成颍水之战那样,那他怕是真的没脸回来再见天子了…… “仲达,由你持朕符节,统领延津兵马。” 天子赫然是同时越过了刘备、高顺两人,将延津的指挥权交给了司马懿。 帐内诸将眼神中虽有意外,但却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高顺名望不足,很难让刘备麾下诸将心服口服。 刘备又刚刚指挥了一场极其糟糕的颍水之战,证明了刘备在大兵团作战中的指挥能力确实不足。若是真的让刘备指挥陷阵营,高顺其实心里也有点不放心…… 但司马懿便不同了。 一方面,凭借着在襄阳抵御曹操,司马懿在荆州士卒中的威信颇高。 另一方面,司马懿又久在中枢,高顺也知道司马懿的能力。 让司马懿节制、统帅两人的兵马,完全可以达成一加一大于二而非小于二的结果。 “最后,朕会留在雒阳,开始修缮孟津,以牵制袁绍位于怀县的兵马。” “只要朕的龙纛立在这里,怀县就不敢轻易分兵。” “如此一来,袁绍黎阳大营中最多只有一万五千士卒还有些许民夫、徭役。” “这样的兵力,已经远远比不过我军投入进攻黎阳的兵力,算的上是以多打少了。” 《孙子兵法·虚实篇》—— “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善于进攻的人,能使敌人不知如何防守;善于防守的人,能使敌人不知如何进攻。真精妙啊!精妙到无形可窥的境界;真神奇啊!神奇到不露一丝声息的程度,如此才能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者。 刘协记得自己学习这句兵法时,董卓在身边异常激动,并且要自己一定记下这句话来。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者!让敌人不知如何防守,更不知应该如何进攻! 按照寻常作战,吕布这员天下无双的猛将和刘协的天子龙纛,应该一起出现在延津,与袁绍兵对兵,将对将,完全摆开阵势战上一次。 但现在,威名最盛的吕布还有那面天子龙纛却都是在战场的左右两翼,盯着貌似没有那么重要的阴安和怀县…… 这样的布置,袁绍又岂敢随意调动兵力,着重防守哪一个地方? 若是着重防守黎阳,他难道就不怕天子和吕布会进攻左右两翼吗? 同理。 倘若将兵力布置在怀县或者阴安,他就不怕另外一方发起迅猛的进攻吗? 所以,袁绍必然不敢将全部兵力调往黎阳。 如此,就制造出了局部战场的兵力优势。 尤其是刘备麾下的荆州士卒本就比河北士卒擅长操舵,称的上以己之长击彼之短,这样就更增加了一层优势。 算上袁绍见司马懿、刘备、高顺去攻,必然会担忧天子和吕布去了哪里?会不会突然攻来……这样就又会分散袁绍的一部分精力,不让袁绍全神贯注的将心思放在正面战场上。 有了这样的准备,刘协自信已经将布置做到了极致! 此战,已然是有九成八的胜算! “皇叔,朕之前予你的那批诸葛连弩,可都安置妥当?” “回禀陛下,都安置妥当了!” “子循,朕之前教予你的阵法,你麾下陷阵营可都准备完善?” “回禀陛下,都准备完善了!” “善!” 最后安顿完这些事后,刘协亦是长出一口气。 数年的谋划。 数年的等待。 都已经在此刻宣泄出去。 剩下的,便是看它能开什么,能结什么果。 “诸君!” 汉军中如今不许饮酒,即便是吕布和张飞也不敢触犯军令,故此刘协起身后,手中不过一杯清茶。 诸将见状,也立刻起身举杯。 “河北沦陷已有将近十年!” “十年之功,全在今朝!” “若能打赢此战,光复河北,天下便是八成大定!” 刘协高举杯盏:“最后,朕只给你们下最后一道命令——” “渡河!” “诺!” …… 河北,黎阳。 正在吃饭的袁绍突然抽动着鼻子:“今日饭菜中怎么有股猪羊的膻骚气?” 闻言伺候的奴仆赶紧跪地:“袁公!您的餐食中向来只有牛肉和鱼肉,怎么会有猪羊那样下等人吃的肉食呢?” “而且您吃的牛肉都是刚生下的鲜嫩牛犊,鱼肉都是新鲜捞上来的大河鲤鱼,是绝对不会有异味的啊!” 袁绍捡起餐盘中的一块肉食放在鼻下,果然是只能闻到一股牛肉的香气,并没有其余不好的味道。 “怪事,那这味道是何处来的?” 袁绍顺着味道出了营帐,以为是自家士卒在开小灶,当即便要呵斥。 但出去一看,却发现袁营士卒都不断吞咽着口水,满口生津,都眼巴巴的看着河对岸的汉军大营。 袁绍见状,亦是来到河边。 只见汉军大营上方似是冒出了无数的炊烟,好似升起一团犹如庭盖模样的庆云后,袁绍顿时面色一变! 猪肉味、羊肉味、盐醋的味道,甚至奢侈到还有胡椒、香料的香气,都一股脑的朝着河北这面吹来! 餐食如此丰盛,只有一种可能! “汉军要进攻了!” 果不其然! 对岸的高顺啃完一块牛蹄筋,直接就扔到了草里。 随意在身上擦擦手,高顺忍不住舔了舔嘴上的油脂:“这牛肉是真香!” 其他陷阵营的士卒也是纷纷赞同起来。 牛肉是真香啊! 可惜现在严禁宰杀耕牛,便是天子都不怎么常吃牛肉,就算吃,也不过是老死的黄牛,还时不时就赏给皇后还有宫中的几位嫔妃,堪称天子唯一吝啬的一点…… 但今日,天子却直接给陷阵营调来了二十头壮硕的小母牛,给陷阵营管了个肚饱! “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 何止吃饱了,简直是吃撑了! “既然吃饱了,就给老子打起精神,像个爷们!” 高顺一把抹去嘴角上最后残余的些油光,抽出宝剑—— “上船!渡河!” (本章完) 第359章 卷五 等着你们! 第359章 卷五 等着你们! 开船! 无数船只自延津出发,往对岸而去。 袁绍此刻立即派遣麾下水军将领高蕃、管统率军前去迎战。 大河不比长江,黎阳港处虽然水流平缓,水域广阔,但终究不能船只全部摆下。 高蕃、管统都是自己立于斗舰之上,坐镇指挥,再驭使艨艟、走舸前去迎战。 “刘备的士卒都是荆州人,擅长水战,最好是能够将船只贴上去,与其斗狠,不要被其搅入河中!” 高蕃与管统亦是在商议对策。 听高蕃要将船只贴上去,管统不大同意。 “船只不同于路面,就算贴上去后,也是摇摇晃晃,不能行走。” “我军士卒多是北人,不过是在这大河下游驭船行舟,如何能比的上从荆州来的士卒?” “反倒是如今已入冬季,大河之水寒冷,下去不用半刻就会变得手脚冰冷,没了力气!依我看,还是开出大船,多让士卒用出弓弩,将敌军射入水中,避免与其近身交战!” 高蕃听管统竟然敢反驳他,当即眉头一皱:“你是仰仗自己为大公子的部下,对本将指手画脚吗?” 高蕃如今已经是两千石的太守,而管统之前却不过是袁谭身边的一个将领。 若非是袁绍知道管统精通水战,临时提拔管统为水军副督,两人的身份怕是有着天差地别! 管统连忙低头:“末将不敢!” “只是末将起于微末,年少的时候也前往南方讨过饭,知道南方水军的厉害,所以才劝将军不要与其近身搏斗!” “南方的水军,和北方的水军,虽然都名为水军,但作战方式却有着天差地别!南方的水军常以舟船惊涛骇浪,最喜欢在颠簸的水上作战;而北方的水军却不过是用舟船配合岸上坞堡要塞控制水道,阻截敌军步卒……现在若是要上去与荆州水军在水面作战,只怕我等将士是要吃了大亏!” 管统还劝道:“我出身微末,幸得大公子提拔,这才能够成为率领士卒的将军。如今我与大公子一同从青州赶来与对面的敌军作战,正是因为此战乃是危及袁氏存亡根本的大战!故此我如今只想着为大公子击退敌人,保卫领土,而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啊!” 高蕃见管统情真意切,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松了下去。 因为袁绍将袁谭外放到了青州,平日里又最宠爱幼子袁尚,所以高蕃也早早开始巴结袁尚,不想待见袁谭。 “想不到大公子麾下竟然还有你这样识大体的人。” 不过高蕃还是固执己见:“我虽没去过什么南方,但这北方的水道我却熟悉的很!如何作战,用不着你来教我!你只需好好奉命行事即可!” 管统慌乱的还要劝阻,却被高蕃一个眼神给打断,只得是老老实实命自己麾下的青州水军前去准备。 此刻司马懿、刘备也共同乘在一艘斗舰上。 眼看袁军只以小船来攻,两人都是立刻猜到了对面袁将的心思—— “这是要冲上来和我军近身搏斗啊!” 司马懿担忧的询问刘备:“皇叔麾下这些荆州士卒可擅长近战?可不要真的被对面贴上来,戳破了阵型。” “哈哈哈!仲达莫慌!” 刘备大笑,一把将司马懿揽在自己怀中,兴奋地指着这些小船。 “这些水战的士卒,多是由兴霸一手训练出来的!” “虽然比不上兴霸的那群亲兵,却也称的上悍勇!” “若来的是江东的水军,兴许我还要犹豫一二。但现在不过是些河北水军……呵呵,仲达,你我都是河北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们只能在小江小河中摸个鱼,抓个虾之类的,哪比得上荆州这些自幼便生活在船上的汉子呢?” “仲达,既然袁绍派这些士卒前来,我等不如也尽快派遣士卒乘艨艟走舸与其交战如何?” 司马懿也听过甘宁之事,知道此人以前为盗贼出身。 盗贼出身,最有一股子戾气。 偏偏近身搏斗时,比的就是这股子戾气。 如今荆州士卒本就擅长操舵,又有甘宁训练,倒还真的不惧怕与袁军士卒短兵相接。 就是司马懿终究还是腼腆,加上被某位天子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刘备动不动就强人所难…… 扭动着身躯挣扎开刘备的怀抱,司马懿朝着刘备作揖道:“皇叔,陛下虽命我持节督军,但此战终究还是要仰仗您与诸位将军。” “我不善谋略,比不上皇叔南征北战。故此一切调度,都由皇叔指挥,我是绝对不会进行干涉……哎呦!” 司马懿也是北人,不懂船上底盘低稳的技巧,一个没注意,又主动一头扎到刘备怀中…… 刘备也不将司马懿推开,主动揽住他:“仲达小心些!” “不过仲达前面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见外!天子既然让你督军,你且安心督军便是!我刘备绝对听从你的指挥!” 刘备在上一次颍水之战中显然也是吃到了教训。“当时孔明劝我,我不听,险些酿成大败。如今却是不该再犯之前的错事了!” “而且仲达你说的不懂谋略未免太过自谦!孔明常与我说,天子身边,唯有你最有谋略指挥,甚至还要胜他一筹!你若不懂谋略,那天下就没有懂得谋略的人了!” “皇叔,那是孔明太过自谦了,算不得数。” 司马懿再次挣扎着要从刘备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但此刻脚下又是一个不稳,直接靠在了刘备孔武有力的胸膛上…… 算了…… 司马懿此刻被舟船颠簸的已经有些不适,干脆躺在刘备怀中当条咸鱼。 “仲达。” 刘备此刻突然想起件事情。 “我那孩儿差不多已经快要诞生,不如你以后做个他的义父如何?” 司马懿瞪大眼睛:“这如何使得?” “放心!绝对使得!孔明也已经答应做我孩儿的义父!他之后有你们两位照顾,再有云长、翼德、子龙他们几个叔叔帮衬,我也就能放心了!” 刘备说到此处有些感慨:“太师健在之时,我曾去过府上拜访。当时还不解太师明明是个沙场宿将,是天下有名的重臣,却为何对自家子嗣万胜那般呵护,真有些像是个妇人家……如今我老年得子,却是突然明白了太师当年的心情,总是想着能让自家子嗣有个托付!现在只要孩子平安,那我也就能够在战场上安心了!” “今日若是能有仲达再帮着照看一二,我这颗心也就真的能放下了!” 司马懿见刘备刚才还豪情万丈,现在却黯然神伤,生怕刘备在战时心不在焉,于是也赶紧答应下来。 “皇叔放心,我认下这桩事情便是!” 刘备当即大喜:“既然如此,我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仲达,你在此处坐镇,看我亲自前去杀敌!” 说罢,刘备竟然真的拿着弓箭就往甲板边侧跑去,开始持弓作战! 此刻袁军的艨艟走舸也已经冲了上来。 没有出乎方才管统的预料。 虽然都是水军,但南北两方水军作战的方式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同样一个浪打过来,荆州的士卒不动如山,而河北的士卒却冷不丁一个踉跄,惹得汉军大笑:“这么点浪就承受不住,若是到了长江,还不把你给吓破了胆!” 河北士卒不堪受辱,还是咬着牙提起短刃就冲了上来,坚决贯彻高蕃的命令,要与汉军近战。 汉军看清了对方的弱点,即便没有浪打来,也是脚踩船板,不断摇晃船身,逗弄着河北士卒。 而河北士卒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还能作战? 仅仅一刻钟过去,第一批冲上去的袁军士卒就被汉军尽数歼灭,没有幸免! 管统在后方看的心肝都要裂开,赶紧上来请求高蕃:“将军!将那些艨艟走舸都给撤回来吧!不然送去再多也是丢入河里喂了鱼啊!” 高蕃此刻其实也知道是自己犯了错。 但一想到自己回去后会因此事被袁绍惩处,一时间又是有些犹豫,迟迟不肯下令。 “高将军!” 管统还以为高蕃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赶紧又是一阵呼唤。 但当他看到高蕃额头上那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珠还有不断发抖的拳头后,眼中也是恍过明悟。 “将军!还请尽快派出大船接应!待回去后,高将军大可向袁公言明,用小船近战搏杀是我的主意!” 高蕃闻言一惊,诧异的看着管统。 但当高蕃看到管统眼中的一片赤诚时,一股子羞愧也是从心底直接蹿了上来,将方才的虚汗全部蒸干。 “混账!本将还用你去顶替罪名?” 高蕃不再犹豫,终于是朝后方的斗舰发出命令:“开上去!让士卒射箭压制敌军!” 管统见高蕃终于派上大船,一时间也是松了口气。 殊不知。 就在对面。 眼看着袁军的大船已经开始调动,无数汉军将领同时会心一笑。 张飞站在一艘斗舰上,拍了拍身旁被装上船的诸葛连弩和小型霹雳车—— “就等着你们呢!” (本章完) 第360章 卷五 砲轰黎阳 第360章 卷五 砲轰黎阳 上次张飞在延津以霹雳车阻隔张郃的消息传出后,天子顿时起了心思,要将霹雳车放置在斗舰上。 “船上怎么能没有炮呢?若非翼德今日以石弹击船,朕险些忘记了此事。” 本来只是想要将诸葛连弩给安置在战船上,让战船的火力足以压制袁军就好。 但现在随着霹雳车上船,显然已经不能用“压制”二字来形容了。 “放!” 张飞大手一挥,舰载霹雳车的弓弦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便高高跃向空中,朝着袁军的斗舰砸了过去! “怎么还有石块?” 对面船上的袁军士卒有之前经历过被霹雳车轰击的事情,此刻看到天上的石块,不由再次发出哀叹:“难道敌军果真有神明相助吗?” 之前霹雳车在岸边将石块掷出,便有袁军士卒以为是有神明相助,亦或者是汉军营中有身高三丈的力士跟随,这才能将那般大的石块给投掷过来。 以为如今远离汉军军营就不至于再遭飞石轰击,但眼下迎头出现的巨石毫无疑问证明了袁军的侥幸不过是痴心妄想! “不要慌张!” “不要慌张!” 有袁军校官大声呼叫,企图维护秩序。 但眼下真正危险的哪里是士卒的慌乱? 真正危险的,还是从头顶宣泄下来的巨石! 方才一同触发霹雳车的,又何止张飞一处? 刘备船上、高顺船上、赵云船上、黄忠船上同时有不止一台霹雳车投发巨石! 呼啸的石块好似天边流星,一片又一片的坠落到袁军大船的甲板上。 木制的甲板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轰击? 仅仅片刻,便有一艘袁军斗舰沉没。 过了片刻,第二艘、第三艘依次被汉军船上的霹雳车砸破,沉入河底,没了踪迹。 …… 方才下令出动大船的高蕃此刻目瞪口呆。 而管统同样是愣在了原地,双目无神的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石弹。 “竟然将砲车装在了船上……” 此刻用绝望已经不足以形容二人的心情。 用小船近前搏斗,河北士卒不如人家荆州士卒适应水战。 用大船进行远程压制,人家直接将霹雳车搬到了船上,对己方大船进行了堪称碾压般的打击…… “天子,果真不做没有准备的仗。” 既然天子已经将决战的场地定在了大河两岸,又岂能没有应对之策? 高蕃此刻满嘴苦涩:“水战,输了。” “即刻撤退,将剩余船只开往下游阴安,保存力量。” “剩下的,便只能交给岸上的张将军了!” 袁军同样也制订了详尽的作战方案。 先以高蕃、管统的水军进行抵挡,若是抵挡不住,大可先行撤退。 因为岸上,还有张郃、高览率领的大戟士拱卫在此地。 那里,才是袁军最后的防线! 至于水军阻挡的目的,不过是尽可能的消耗一些汉军的兵力和士气。 可随着天子将霹雳车搬上战船,河北水军竟然连消耗,都做不到半分。 高蕃、管统不得已撤退的消息很快被后方的袁绍所知晓。 袁绍抬头看看天色。 距离汉军刚刚出兵,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河北的水军,竟然都阻挡不了朝廷大军一个时辰! 可当袁绍听到对面的天子竟然不讲武德的将霹雳车搬上战船时,也是一声哀叹。 “此非高蕃、管统战之罪也!此乃孟德误我啊!” 霹雳车的来历,袁绍这段时日也已经探查清楚。 当袁绍知道此物是曹操用来对付天子而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袁绍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 明明此物在曹操进攻刘备的时候没有派上多大的作用,结果现在搬到河北,竟然给自己造成这么恐怖的杀伤? “孟德啊孟德。” 袁绍长吁短叹了一阵,却还是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并且让郭图给正在前线作战的张郃送去酒肉,以示勉励。 张郃见到郭图,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酒肉,无奈中带着苦涩的摇摇头。 “袁公若是早些这般善待我们河北人,又哪里会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呢?” “郭图,你以前最擅长为袁公出谋划策,来制衡我们这些河北人。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你可有过后悔?” 兴许张郃也已经察觉,此战便是自己的最后一战,同时也是自己最后与郭图的会面,所以将一些以前从未说开的话都给说开了。 “若是袁公一直信任我等,不让你等所谓的心腹兴风作浪,河北哪里来的这么多事端,这么多分歧?” “袁公,你且回去替我问一声袁公,他现在可曾后悔吗?”…… 郭图也没想到张郃竟然将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还说的这么露骨。 但细细一想,到了如今,确实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所以郭图索性也直视着张郃,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与后悔。 “袁公若是真按你们说的那样做,难道就不是第二个韩馥吗?” “你们既然能将冀州卖给袁公,自然也能够卖给别人。” “张郃!我且问你!倘若今日来进攻河北的,不是对世家赶尽杀绝的天子,而是曹操!你今日会不会也直接投降于他?将袁公彻底卖的干净!” 郭图身为袁绍心腹,亦可谓是袁绍知心之人,对袁绍的处境再明白不过。 “若是袁公不拼命制衡,扶持忠诚于他的家臣与汝等对抗,那袁公与傀儡又有何区别?” “所以,无论是我还是袁公,从来都不后悔那般对待你们!” “要说唯一后悔的,可能就是袁公身边没有一个像董卓那样的人物,将你们都给清理掉,让河北彻底安定!” 张郃身边多是出自河北大族的将领。 他们听到郭图这番言语后,都是怒目圆瞪,恨不得上去直接就将郭图砍成肉泥! 反倒是张郃。 听完郭图终于将忍了十年的话喊出来,竟也是大笑了起来。 “郭图!你有种!袁公不敢说的话,你倒是替他说了出来!” “可惜啊,你不是我河北出身,不然你这性子我必然是十分欢喜,怎么也会和你结交为友!不会和现在一样,成了仇敌!” 张郃笑罢,也是朝着郭图拱手:“既然话都说开了,那还请你回去和袁公复命。” “事已至此,我已经看出,若是真的让那位天子过了大河,夺了河北,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正如袁公不得已必须要打这场仗,我张郃如今不得已也是要打这场仗!” “若是袁公在后方看到我的将旗倒了,也不必再等我,直接领军后撤便是!” “只是还望袁公看在我张郃曾经还是河北庭柱的份上,将我的儿子张雄藏在民间,不要被那位天子捉了去杀死!” 郭图点头:“终究还是希望将军能够获胜,回到家后父子团圆!” 张郃笑而不语,却没有给郭图一个明确的保证。 面对着那位天子犹如鬼神一般的用兵之法,现在张郃唯一能够期盼的,便是运势能够站在自己这边。 除此之外,已然是别无他法! “嘭!” 随着一声巨响,张郃回过神来。 汉军的攻势,开始了! “避开石弹!敌军战船已经吃水不深!说明其上并没有太多的巨石!只要等到石弹射完,便是我军反击的机会!” 张郃看了眼汉军战船,便立刻做出判断。 “找寻掩体!静静等候!” 也正如张郃观察的那样。 对岸上的砲轰仅仅维持了几下,汉军的战船便偃旗息鼓,远不如方才在水面上射的那般畅快。 眼看汉军没了石弹,而且陆续有汉军士卒从船上踩梯而下,张郃便又下达命令—— “让大戟士上前,挡住渡口!” 如今汉军石弹已经用完,接下来无非就是近战! 张郃自信,自己的大戟士,断然不会比天下任何一支步卒要差! 可就在这时,一声声低沉的机关触动之声惊动了张郃,让张郃惊愕的抬头看去。 只见汉军靠近的斗舰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士卒。 而是有无数闪烁着锋芒的弩矢正露出自己的箭头,狰狞的看着河岸旁已经列阵整齐的大戟士! “撤!” 张郃想要下令,却已然来不及! 诸葛连弩第一次在战场上火力全开! 十支弩矢接连不断地从船上密集的射往岸上的袁军,仅仅一瞬间,便将最前方的河北大戟士全都射成了筛子! 这才是船上配备诸葛连弩的真实意图! 能够用武器完成的事情,就绝对不让士卒拼上性命去完成! 几艘斗舰将黎阳渡口团团围住,不断有诸葛连弩发出阵阵咆哮,清理着下方被袁军围住的渡口。 可惜诸葛连弩损坏率实在太高,等到第二轮的时候,射出的弩矢已经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半。 张郃已经来不及心痛之前阵亡的大戟士,赶紧催促后方士卒顶上,将方才露出来的渡口重新堵住。 就在此时,有一艘汉军斗舰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码头,陆续有士卒从船上下来。 而这伙士卒背负着的,也不是什么将旗,而是只有简单的两个血红大字—— 【陷陈】! (本章完) 第361章 卷五 却月阵 第361章 卷五 却月阵 “趁其立足未稳,将他们赶下河去!” 张郃再次催促大戟士上前,将陷阵营的将士推下河去! 无论汉军的战船再怎么强悍,只要不能踏上河北,那一样威胁不大! 所以现在陷阵营的任务,就是为汉军在河北抢夺一块桥头堡,让汉军源源不断的从南岸运往北岸! 只要能够站住,便是赢了此战! 反之若是站不住,无论之前取得了怎样的战果,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三寸浅滩,赫然便成了天下归属最要紧的三寸土地! “张郃,呵!” 率领陷阵营的高顺见到张郃的旗帜,立刻想到前些日子对方进攻延津时的场面。 “如今,攻守易型了!” 高顺下令:“摆阵!” 只见后方的斗舰上,不光是出现了陷阵营士卒的身影,还出现了一个个样貌古怪的箱子。 不,不对!不是箱子! 而是在汉初之时,就早早被淘汰掉的武器——战车! 自骑兵战术成熟之后,战车就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即便是张郃,也仅仅是在古代兵书上见过这东西的样貌。 今日见到实物,张郃也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天子将这老掉牙的古董搬出来作甚。 “将军!那战车上面好像有东西!” 东西? 张郃眯着眼睛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快上前去,将那些战车劈烂毁去!” 让张郃如此惊慌的,自然不是寻常物件。 只见方才陷阵营推下来的战车上,赫然是放着一架已经上好弦的诸葛连弩! 一众大戟士想要上前阻拦,但高顺早已将十几架战车落地,将诸葛连弩对准了对面的大戟士—— “放!” 战车配合上诸葛连弩,赫然成为了一个在战场上歇斯底里的怪兽! 它们配合起来,已然是兼具了机动性、防御性,还有攻击性! 随着一波诸葛连弩的齐射,面前的大戟士再次倒下去一大半! 还不止如此。 周围几艘装载着霹雳车和诸葛连弩的斗舰此刻再次有了动静。 不再是石弹,也不再是弩矢。 而是密密麻麻的箭矢! 黄忠、赵云各自立于船头,持弓怒射! 迅猛的攻势使得刚刚鼓足勇气冲上前去的河北大戟士再次退缩,将前方的码头空地彻底让给了高顺的陷阵营。 “冲过去!列阵!” 数百名陷阵营士卒推着战车上前,将战车摆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型。 背后是河水,也是汉军的斗舰。 在土地上用战车拱卫出半月,陷阵营的士卒来到战车上,或手持大盾,或手持长矛、镰钩,将利刃伸了出去,威慑敌人。 在半月的空地上,则是有一个个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弓弩手,持弓站在原地,随时等候着将弓箭射出! 这便是天子之前传授陷阵营水、陆两军协同合作的阵法—— 却月阵! 而且因为护住了码头,可以使得汉军战船不断将汉军士卒运来,扩充这个却月阵的范围。 而一旦达到这个却月阵的极限,阵中陆续运来的西凉骑兵就会戳破这个襁褓,从中孕育而出,给予河北大军雷霆一击! 这,便是汉军攻过大河的全部计策! 张郃此刻也看出了却月阵的恐怖。 时间越拖下去,却月阵中的汉军数目就会越多,对汉军就越有利! 而今之计,唯有最快速度破了此阵,这才能够将汉军赶下河去! “弓箭手,准备!” 通过刚才的试探,张郃已经隐约明白了此阵的厉害之处。 水陆协同! 因为后面的大河上还矗立着几艘汉军的斗舰,相当于是汉军多了几座居高临下的高台,对地面有着绝对的优势。 而且被却月阵中间围住的空地上同样站着一些弓箭手。 有了前方战车的掩护,他们可以放肆的去射击,将外面的河北士卒射成刺猬! 一水一陆的压制下,便是送进去再多的河北士卒,那也是给汉军当靶子! 唯有暂时将对方压制,将擅长近战的大戟士送到却月阵旁边,才有那么一丝胜算! 张郃命弓箭手朝着却月阵射去,又命士卒半竖起汉弩,朝着水面上的斗舰射去。 这番反击果然有效! 汉军的火力输出已经变得不足! 这个程度的箭雨,让身穿重甲的大戟士突进过去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压上去!” 张郃此刻俨然已是要进行拼命! 他的将旗已经挪至了最前线! “将敌军赶下河!” 如果不能在却月阵刚刚成型的时候就将其击溃,那之后恐怕就再没有任何胜算! 作为河北精锐的大戟士再度上前。看着那一道道其徐如林的大戟士,便是统领陷阵营的高顺都忍不住赞叹:“果真是支强军!” 先是被石弹砸。 之后又是被诸葛连弩射。 然后又是却月阵的水陆空三面打击。 若是一些心志不坚定的散兵游勇,此刻怕是早已溃逃。哪能和这些大戟士一样,还能保持阵型,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但那又如何?” 高顺横刀立马:“陷阵之至!” “有死无生!” 周边的陷阵营跟着爆出一声厉喝! 若是天下第一的步卒有名字,那一定是他们陷阵营,而非什么河北大戟士! 张郃眼看陷阵营士气正盛,却也有些不屑。 强军,从来都是战出来的,而不是喊出来的! 究竟谁能更胜一筹,终究还要来场生死对决! 只有最后站着的那个人,才称的上是最强步卒! 陷阵营! 大戟士! 当世最强的两支步卒,终究是轰轰烈烈的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河北大戟士长于近战,一排排的厚重大戟撞上却月阵最顶端的战车,赫然真的将其给撕的粉碎! 最顶端的陷阵营和战车因为抵御不住这磅礴的一击,直接就是连连后退,甚至险些要让大戟士突破防线直接冲了进来! 见状,张郃不由神清气爽! 好兆头! 只要继续沿着那个缺口凿下去,迟早能将这却月阵给捅穿! …… 但当张郃看清战场上的变化时,却不由心神一震,一颗心从云端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因为方才磅礴而行的大戟士,并没有如张郃预料的那般,一直勇往直前,直接凿穿陷阵营的却月阵。 受限于却月阵的形状,前方的大戟士冲进去后,后方的大戟士却不能前进,只能是被迫朝着却月阵的两旁“月牙”滑去。 这样一去,顿时就减轻了最前方汉军的压力,将大戟士带来的压力从一点扩散到了整个战线! “我说这阵型怎么不干脆摆一条直线,原来是还有这样的算计……” …… 张郃突然想到曾经的一件事。 当时袁绍命人从河东偷盗曲辕犁,结果被钟繇抓住,索性天子便直接将曲辕犁的图纸送给了袁绍…… 那图纸张郃也看过。 当时他还好奇,询问田丰道:“这曲辕犁不过是将直辕变成了曲面,怎么就能这般的厉害?” 田丰端详图纸后,同样面露不屑:“不过是因为变成圆形之后能够省去一部分劳力罢了,确实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设置。” “能够省去劳力,这已经足够厉害了!” “张将军此言谬矣!若是给百姓省力,导致他们不知道耕田的艰辛,又如何能够困乏其身呢?若是他们有了多余的气力却没事干,那不就成了天大的乱子吗?所以依我看,这化直为曲之道,实乃旁门左道,不值一提!” …… 张郃此刻有些苦涩的看着眼前这半月形的却月阵:“元皓啊!这哪里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提?” “这分明,是要了我们河北人的命啊!” 本来有些抵御不住的陷阵营因为被却月阵泄去了一部分大戟士的冲击,已然能够堪堪抵挡住大戟士的冲击,将其牢牢挡在却月阵的外面! 更不妙的是,此刻已然有第二艘汉军斗舰靠近了岸边。 上方下来的依旧是陷阵营的士卒,还有那一辆辆装载有诸葛连弩的噩梦战车! 此外,还有一支数十人的兵马也跟着陷阵营一并下来。 为首将领面如冠玉、目如流星,眉宇见尽是战意! “马柱国,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马超! 听到高顺的称呼,马超羞愧的将头埋了下去:“高将军,我如今已经不是柱国了,莫要羞我!” “我已经向皇叔请命,特来前线,将功赎罪!” 马超如今的气质确实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曾经就见过马超的高顺啧啧称奇。 “但孟起你的左臂还有伤,使不得弓箭,只能是前去近战……” 现在正是张郃发动总攻的时候,前去近战,阵亡率绝对高的吓人。 高顺如此,便是想吓退马超,让马超不要来和自己请战,乖乖在后面待着,免得真将这么一位前任柱国战死在沙场上。 “高将军!我马超既然和皇叔请命这个时候来到岸上,又岂能没有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 “我的祖先伏波将军马援在六十二岁高龄尚有马革裹尸的觉悟,难不成我马超现在反而失去了这股心气吗?” 马超举起单臂朝着高顺再次作揖:“还望将军将我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如此,即便是当场战死,我马超也有脸面前去面见祖宗了!” (本章完) 第362章 卷五 突破! 第362章 卷五 突破! “你……” 高顺打量着马超的精神面貌,终究还是将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那就去最前面顶着!” 本来高顺还想着将马超安排到战况并不算激烈的两翼,不至于真的危及马超性命。 但此刻看着少年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热血,高顺又哪敢耽误他?坏了他的好事? “且去前面!那里没什么作战任务,无非就两个字——守住!” “喏!” 马超领命前去,替换下了刚才受大戟士冲锋而受损严重的陷阵营士卒。 对面的大戟士也瞬间发现了前方换人,便想趁着马超所部还没有适应战场的惨烈时,一举将其击溃! 但仅仅是刚和马超碰在一起,对方立刻大骇。 “这般年轻,怎么有这般力气?” “适应”这两个字在马超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若非知道眼下的汉军没必要太过用力,对面的袁军将领甚至以为马超是汉军派出来的死士! 明明是奉命防守,却直接站在了战车上,以车为马,居高临下便一连刺死了数名袁军! “这样的人物,怎么才是个校尉?” 有士卒惶恐,惹的大戟士的行伍中出现骚乱。 还是张郃亲自带亲兵压了上来,这才让士卒重新镇定。 【馬】? 张郃立刻想到,现在贴上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朝廷曾经的柱国马超。 颍水之战的经过,早已经完完全全的传到河北。 可以说,曹操那一战打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便是将张郃放到那个位置,也不可能打的比曹操更漂亮。 可谁能知道除了卧龙诸葛亮之外,北面还来了一个凤雏庞统。 而且马超竟然在颍水决堤的情况下都能活着从鬼门关中爬回来…… 接连两个意外,曹操输的实在有些冤枉。 除了感叹天命似乎真的不在自己这边外,张郃也是对战后天子对马超的处置上了心。 竟然是直接从柱国撸到了校尉! 就这,朝廷那边还认为是天子有失偏彼,饶了马超一命。 若是此事发生在袁绍麾下,马超哪里会得到这般的处罚? 单单凭借着马家的地位和兵力,袁绍就不会对马超进行处罚,说不定还会好生安慰,不让对方起了挫败之心…… “正因为兵权都是在那位天子之手,所以那位天子才能做事百无顾忌,将赏罚做的这般清楚啊!” 行伍中,一旦赏罚清楚,又哪里会有士卒不拼死作战的道理呢? 张郃此刻无比矛盾。 一方面,他已经彻底看出了河北输就输在河北有太多的豪门士族,特权将领,使得袁绍不能效仿天子那般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将吏治一清,将制度完善。 但另一方面,张郃本人就是所谓的“豪门士族、特权将领”。 若是免去自己手中的特权,削去自己手中的财富,张郃又舍不得、办不到。 清醒的痛苦让张郃心乱如麻,以至于都没有发现,汉军第二批运上来的战车已经悄然布置完全,并且将江岸边上的却月阵慢慢往外扩大了一些。 而且张飞、赵云等人也已经尽数来到了岸上,其麾下的部曲也变成了防卫却月阵的又一份力量。 双脚踩在结实的泥土上,张飞忍不住跺了跺脚,鼻头也跟着一酸。 “河北啊!俺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赵云在一旁也是五味杂陈,不由应和道:“是啊!回来了!” 他们当年跟着刘备一路从平原逃亡的时候,还真就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又能够回到河北! 张飞握着自己的腰带:“子龙,你说按照俺现在回去,算不算是衣锦还乡?” “翼德,如今不过才刚刚过了河,后面还有整个河北,你怎么已经开始想家了?” “子龙不想家吗?” 赵云愣住,却也是腼腆一笑:“自然是想的。” “而且我等现在就这么回去,自然也算是衣锦还乡……但我想着,怕是依旧不太好。” “子龙以为如何该是最好?” “自然是在此战立下功绩,荣封柱国后回去的好!” 张飞哈哈大笑:“好你个子龙!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结果现在却盯着这柱国之位呢!” “实不相瞒,大哥二哥都封了柱国,俺也看的眼热!此次作战,自然也要勇武些,立下功勋荣登柱国!” “若是真的得了柱国,回到幽州见到国让,可要让他羡慕羡慕!” “翼德竟还记得国让?” “都是自家兄弟,如何能忘了他?” 国让,即田豫。 也是昔日跟在刘关张赵屁股后面最亲近的人。 只可惜田豫当时因为家母病重,不得已回家照顾。 等到田豫守孝完成之后,刘备已经被袁绍和曹操击败,从此便是相隔万里,没个念想。如今赵云听到张飞突然喊出田豫的名字来,昔日的往事也是涌上心头。 “也不知国让如今是否安好?” “那肯定的!” 张飞拍着胸膛保证:“那小子论勇武仅比俺差上一些!论谋略……虽不及孔明军师,却也比一般人强上太多,哪里有混不出头的道理?” “如今的国让,说不得就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猫着,等着我们回去呢!” “哈哈,此言说的在理!” 赵云想到故人,也是一阵发笑。 但随即赵云便示意张飞:“先做正事!行百里者半九十!可万万不能在张郃身上栽了跟头!” “子龙放心便是!” 随着张飞、赵云领兵加入到了却月阵的前线,整个却月阵已然变得彻底坚不可摧! 【高】、【馬】、【張】、【趙】。 还有后方河面大船上的【司馬】、【劉】、【黄】。 即便天子龙纛和吕布的将旗没有出现在此处,但光是这几面旗帜,便已经带给张郃莫大的压迫感。 尤其是最后方的那面【司馬】更是让张郃难受到胃疼。 现在在岸上已经有了立足点的汉军已经是出现了相当精准的节奏。 每当张郃的大戟士将要把却月阵压垮的时候,背后的司马懿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将一艘载满汉军的斗舰送到大河对岸。 司马懿虽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其指挥的艺术已经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每当张郃以为能破开却月阵的时候,司马懿就送上来一艘。 每次都是!每次都是! 直到张郃麾下的大戟士再也冲不动逐渐被汉军填满的却月阵,张郃才猛然意识到—— “这司马懿莫不是在调戏我不成?” 前有高顺的陷阵营。 中有马超、张飞、赵云这样的猛将。 背后还有一个将战争节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司马懿…… 张郃知道,此战难打了! 但即便是难打,他也必须要在这个时候不惜任何代价让自己麾下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大戟士前去送死! 因为按照司马懿的运兵速度,顶多一天一夜,就能往却月阵内部送去足够冲垮张郃兵力的骑兵! 若是不能打碎高顺陷阵营组成的这个乌龟壳,马上就要面对张飞、赵云、马超率领骑兵杀过来! 现在的张郃,只能祈祷,祈祷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正正好好的落在却月阵围成的那个半圆里,将里面的汉军一击给砸的粉碎! 就在张郃祈祷的时候,他蓦然感觉眼前一黑。 “难道上天真的砸下了陨石?” 可抬头看去,才发现遮挡日光的哪里是什么陨石?分明是汉军那遮天蔽日的楼船! 通过不断地运兵,汉军的却月阵已然是扩大到能够让楼船在黎阳港内停泊的地步! 这下张郃彻底绝望! 与斗舰一次最多只能乘坐百人不同。 楼船一次运输,最起码能够运来千名大汉的士卒! 偏偏张郃现在还无法阻止。 就好像是有一柄锋利的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不断靠近着自己的血肉一样,知道一旦等到时间,自己便会立刻人头落地一样。 不可阻! 不可挡! 不可延! 不可活…… 现在河北士卒在却月阵外围的进攻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只能等着汉军蓄势,然后听天由命的等待对方的冲刺…… “战事打到了这个份上,我估计也是第一人了。” 张郃嘴中的苦涩已经到了极致,反而是隐隐能常出口水的回甘。 “明明大军还在手中,却已经注定了败局。” 最可怕的是,无论是如今还在雒阳的天子,还是如今正在后方舰船上统筹的司马懿,张郃至今都没有见到其一面。 仅仅是用正面的添油战术,便一点点将河北大军给熬死,只能静候自己的灭亡。 不知为何,张郃脑海中此刻突然涌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若是昔日的高祖皇帝携韩信、张良等人,不知能够战胜今日的天子吗?” 想不明白。 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个答案…… 而就在此时,汉军的却月阵中传来一阵沸腾。 那轮半月,似乎在经历了短暂的孕期后,便已经有了分娩的迹象。 腹中的那个胎儿已经急不可耐,挣扎着想要来到河北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 “轰!” 战鼓声响起。 本该是屏障的战车被里面的士卒主动搬开。 四方旗帜从缝隙中携着后方的钢铁洪流宣泄而出,径直朝着张郃的将旗冲来! 汉军的突破,开始了! (本章完) 第363章 卷五 崩塌 第363章 卷五 崩塌 张飞蛇矛挥舞,好似狂蟒之灾。 赵云白马银枪,犹如天神下凡。 马超锦面狰狞,状若幽冥恶鬼。 三柄利刃瞬间捅穿了对面的河北大戟士,清理出一条通道来。 最后,高顺才是慢悠悠的率领陷阵营赶在后方,幽若催动磐石滚落,将前方被骑兵冲散的袁军士卒捻成碎末! 汉军的骑兵,上岸了! 袁绍麾下将领最恐怖的梦魇,终于是踏上了这片一马平川的土地,将要横扫河北! 张郃此刻见汉军骑兵冲来,虽知已无作用,却还是尽力将士卒聚拢在身边,以求拖延汉军骑兵前进的速度。 “儁乂!你先往后撤去,与袁公汇合!此处自有俺来断后!” 同为河北四庭柱的高览与张郃一样,虽知大势已去,但还是尽量上来拦截! 高览位置距离赵云最近。 一眼有袁军大将在自己跟前,赵云不由一喜,大喝一声后当即挺枪跃马来战! 高览身边还有亲兵护卫,但赵云闯入其中后俨然是立刻杀了个人仰马翻,根本没有半刻停歇! “听你口音也是个河北人!怎么去了南面做事?” 待赵云杀到眼前后,高览突然询问。 “在下常山赵子龙!在河北之时,豪族勾结,盘削百姓,活不下去,这才前往刘皇叔处讨个活路!” 高览虽是武将,看着五大三粗,但却颇有几分儒生风范。 听到赵云的话后,高览也是摇头:“可惜当初若是让我早碰到了你,倒也不会让你前去投奔刘备。” “明明大家都是河北人,为何要帮着一群西凉蛮子来同室操戈呢?” 眼见高览还在迂腐落后的以地域区分,赵云也是不自觉摇头。 “常年的爷爷你做惯了,现在还用这般口气与我说话。” “你若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有一丝的惋惜!” 赵云失去和高览交谈的兴致,直接一夹马肚,便朝着高览冲来。 高览出身富贵,长于计谋,战场上的本事远远比不得其他三位柱国。 如今一上来就和赵云交手,不过十几个回合,便被赵云顶着高览亲兵直接一枪戳死,气绝身亡! 赵云命左右亲兵去将高览的将旗拿来,直接便插在自己身后:“高览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高览死了? 莫说是袁军,便是汉军此刻也是满脸的惊愕。 河北四庭柱。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 这四人,便是将河北大军硬生生顶起来的四根柱子! 如今颜良、文丑、高览尽没,仅凭张郃一人,也不过是独木难支罢了。 这河北的天,终究是要倾了! 袁军士卒一时彻底茫然起来,不少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将身体蜷缩,不敢再与对面的汉军交锋。 而汉军这边也急了! 准确的说,是几名将领急了! 张飞羡慕中有着几分恼怒,铜锣大的嗓子扯起来便是隔着半个战场都能听清楚—— “子龙!你这柱国稳了!” 赵云之前跟随刘备入蜀和夷陵之战中都立下了不少功劳,如今再有颍水之战和河北之战阵斩高览的功绩,封个柱国完全不成问题! 但这下就有一个问题—— 如今就剩下一个张郃。 可无论是张飞还是马超、高顺,甚至是后面的黄忠,说不定都想在河北之战中捞一个柱国的位置。 高顺还好说,此次过河高顺的陷阵营是首功,随着战事推进,陆续有小的功勋加进来,也足够高顺封得柱国之位。 黄忠则是战功太小,又因留在舟船上指挥弓兵作战,暂时分不到桃子。 也就是说,真正能成为对手的两人,不过是张飞和马超! 两人同时想通其中关键,隔着战场远远对视一眼。 没有请求对方让自己一次。 这种进则有,退则无的事情,便是亲兄弟、亲父子都不一定忍让,何况是现在的两人? 仅仅对视一眼,二人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当即策马扬鞭,朝着张郃杀去! 张郃方才也察觉到赵云斩杀高览后,汉军中出现的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要我头颅,以封柱国?” 张郃没有听从高览的建议,引兵后撤和袁绍汇合,反倒是再次调集士卒,要与汉军厮杀到最后! “好汉子!” 张飞、马超见到张郃不引兵后撤,当即一喜,踩着马镫便往张郃的方向迂回而来! 就在张郃思索如何应对张飞和马超的时候,大河方向又是一阵巨响! 庞德、黄忠两人也在此时从后方杀了过来! 这柱国的荣耀,他们显然也要分上一杯羹! 尤其是庞德。 他心中焦急,几乎达到了煎熬的地步! 高顺此战过后必然会被册封柱国!若如此的话,一开始的郿坞五虎中,竟然只落下了他一人! 此战倘若不能亲手斩杀张郃,只怕他庞德与柱国的战功将是无缘了! 庞德一路猛冲,赫然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判断,竟然直直就往张郃旗下冲去,不带任何思考。 一直在为破局焦头烂额的张郃见庞德冲了过来,立刻欣喜若狂。 “此时若是还能再杀一名敌将,也算够本了!” 当即,张郃便指挥士卒包围了上去,庞德顿时就陷入包围当中,动弹不得! 而张飞、马超两路骑兵也已经杀至张郃两侧。 眼见张郃因为要围杀庞德而使周围兵力出现空当,两人当即都是一喜! 但当马超眼角余光撇向前方的战场时,却忍不住松开了驭马的大腿。 庞德的旗帜在袁军当中不断起伏,就好像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若是现在无人去救援,等到张飞或者马超斩杀张郃之后,庞德怕不是要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马超顿时陷入纠结。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突进的距离其实比张飞还要远,这也意味着若是继续前进,张郃的首级大概率是他的! 这也意味着,马超柱国的名号,也就能够失而复得! 但是…… 庞德毕竟是曾经的家将。 而且若非颍水之战庞德看在马腾的面子上不惜出兵救援,颍水之战很有可能酿成一场大败! 颍水之战若是败了,他马超如何还有颜面去见天子?去见马腾? …… 马超此刻心中充满了挣扎。 可就在即将要冲入张郃亲兵的保护圈时,马超突然一勒缰绳,硬生生的将自己战马转了方向。 “跟我冲过去!救出庞将军!” 身后的骑兵刚开始还有些不解马超为何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当转身看到庞德那飘摇的旗帜后,也是立刻明白了马超的用意。 “走!跟着将军!” “走!” …… 在这之前,马超的这些亲信家臣,其实都比较爱喊马超是“少将军”。 但从今以后,这个称谓,怕是再也没人肯提了! …… 张飞眼睁睁看着领先自己的马超竟然中途放弃,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不影响他再次用力冲锋,终于是赶到了张郃面前! “你便是张飞?” “是你张飞爷爷!” 张郃皱眉,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悔意。 若是方才老老实实朝后撤去,说不定之后还能死在那位天子或者是司马懿手上。 临终到了,结果却遇上张飞这样一个莽夫,实在是有些无趣! “张郃!之前吃你张飞爷爷的石弹怎么样?可惜当时没有将你直接砸死!不然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事端?” 嗯? 张郃面露惊喜:“之前在延津,教高顺制出霹雳车的人竟然是你?” “正是你张飞爷爷!” 张飞虽不解张郃为何此时询问这个,但还是照例顶了回去! “好!好!看来你也不是我想的粗鄙之辈!” 张郃莫名有些兴奋,当即也是举起长矛和张飞战在一起! 张郃初与张飞交锋,还能勉强招架住。 但等到十几回合手,双臂已然有些僵硬发疼。 待到了几十回合之后,张郃更是不敢再去硬接张飞的招数! 反观张飞是越打越起劲,本来讲究灵活的蛇矛硬生生被张飞用成了阔刀大斧,用尽力气朝着张郃砸来! 终于。 张郃还是因为力竭,没有握住长杆,被张飞破了防御,一矛给捅穿喉咙! 张郃死不瞑目,盯着张飞的黑脸,终究还是怒斥出了两个字—— “莽夫!” “呸!” 张飞随即也学着赵云一样,将张郃的将旗绑在身后,气沉丹田—— “张郃已死!” 声波席卷半个战场,所有袁军士卒都眼前一黑! 天塌了! 河北的天,彻彻底底的崩塌了! 河北四庭柱一去,众人还能有什么念想? 这一次,丢掉武器的袁军士卒更多,很快便再也没有人敢与汉军进行反抗。 马超此刻也将庞德救出,将他搀扶起来。 庞德一见马超,自然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不由有些羞愧:“孟起,怪我,都怪我!” “怪我,让你丢了柱国之位啊!” 马超则在方才改变方向的时候就想通了其中道理。 他学着庞德当日的样子重重锤了两下对方的胸膛—— “都是爷们!不必说这些话!” “战功没了还能再立!人若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便是今日在河北立不得柱国的战功,日后到了草原,到了西域,总归有你我立功的机会!” (本章完) 第364章 卷五 天子,要有天子的死法 第364章 卷五 天子,要有天子的死法 随着攻陷黎阳港,袁绍领军迅速后撤,一路退至邺城,开始据城自守。 东面阴安的袁谭听说张郃、高览战死,黎阳失陷的消息后,亦是与刚从黎阳撤下来的高蕃、管统率领水军回到了青州。 这让已经追上来的吕布郁闷至极:“不赶紧回到邺城去与袁绍合兵一处,反倒是逃回青州……这袁谭莫不是对袁绍有着天大的怨气?” 但是袁谭既然已经退往青州,吕布也只能就此作罢,不去追逐,只是开始陆续光复周围的郡县。 西侧,怀县。 蒋义渠得到黎阳的消息后,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蒙头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自然也是领兵朝着邺城退去。 如今朝廷大军既然已经在河北站稳脚跟,那便意味着朝廷大军随时有可能从东面过来包围河内。 蒋义渠再不走,只怕将会陷入两面包围的境地,故此他也必须放弃河内,领兵离开。 但怀县还有个麻烦人物—— 如今河北朝廷那所谓的天子,刘和。 蒋义渠领兵进入刘和在怀县临时落脚的行宫,便要强行带刘和离开。 “我不走!” 刘和有恃无恐的看着蒋义渠。 “如今天子中兴汉室,马上就要渡河而来!到时候我要站在天子身边,亲自看着你们这些袁绍的走狗都被杀光!” 刘和这些年在袁绍的控制下属实过的有些憋屈。 尤其是在刚登基的时候,袁绍赫然是将刘和的妻妾和几个没成年的孩子全都杀光。 当时袁绍强盛的时候,刘和只能憋着,忍着。 可如今刘和已经知道天子获胜的消息,又如何能在蒋义渠面前继续虚与委蛇? 蒋义渠显然也没想到刘和翻脸翻的这么快。 他冷笑了几声:“可算是暴露你的真面目了!” “袁公予你天子尊位,你却这般的狼心狗肺,当真无耻!” 刘和憋红了脸:“你放屁!” “你当我爱当这个天子?” “若不是我出身于东海王一脉,若不是我父是朝廷的大司马、幽州牧,袁绍会立我为天子?” “我与袁绍,本就不共戴天之仇!” 蒋义渠愈发感到刘和的无耻。 “呵!刘和!你若真有气节,当时让你登基为帝的时候,你怎么不干脆一剑自尽的好?” “自登基以来,袁公将女儿嫁给你为后,又是为你修筑皇宫,又是为你在河北选妃!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平日里珍馐海味吃着,丝绸华服穿着,再有数千名宫人供你使唤……刘和!我且问你,若是没有袁公,你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 刘和面色发青,双膝不自觉颤抖起来。 “而且!” 蒋义渠冷笑起来:“你以为那位天子会容你?” “你别忘了!你也是天子!” “等那位天子渡河,便是不杀袁公,也要将你给杀死!” “你以为现在为那位天子歌功颂德,摇尾乞怜,就能活得一条性命?” “呸!” 蒋义渠朝着刘和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刘和道:“你好好在这等着!等着那位天子将你碎尸万段!送你下去和你那懦夫老子一起团聚!” 说罢,蒋义渠便直接领兵离开,留下刘和自生自灭。 刘和一个人坐在榻上,脸色由青转白,嘴唇也跟着颤抖。 他之前确实是抱着一丝侥幸,以为天子会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 但蒋义渠的话却惊醒了他。 无论他刘和是如何想的,天子绝对不会留他性命。 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后知后觉的刘和这时才顿觉慌张,想要跟着蒋义渠回到邺城。 但蒋义渠走的果决,哪里还能看到他的背影? 刘和跌坐原地,双眼无神,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去处。 随着蒋义渠的大军离开,此处行宫中的仆人也知道了袁绍战败的消息,赶紧搜集了宫中的一些细软往外逃去。 有几个胆大的侍女来到刘和面前,见到刘和宛若是失了智一样呆坐原地,更是胆大妄为,盯上了刘和身上的玉佩。 蹑手蹑脚的来到刘和身后,几名侍女解下了刘和的玉佩,撒腿就跑。 其中一名手慢的侍女没捞到刘和身上的宝物,便将目光放在了刘和头顶的那尊冠冕上。 冠冕上有金丝缠绕,又有宝石镶嵌,一看便是个值钱的东西。 一把掀过冠冕,可能是金线扯疼了耳朵,刘和忍不住疼的大叫起来。 “你们这些刁奴!竟然敢抢朕的东西!” 刘和突然发狂,抽出墙上的宝剑就朝周围的侍从砍了过去,吓的众人四散而逃,很快便使得此间宫室空无一人。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突然有一个貌美大气的女子来到刘和身边。 “听闻蒋将军已经走了,陛下怎么还在此处?还是随我快快回到邺城,寻求父亲庇护吧!” 这便是袁绍的女儿,也就是刘和的皇后——袁氏。袁氏毕竟出身于汝南袁氏,温淑有礼仪。 虽然嫁给刘和是迫不得已,但袁氏终究温柔体贴,有大户女子的风范,对刘和算的上和睦。 此刻袁氏来到刘和身边,轻轻帮刘和捋起散落的发丝,关切道:“陛下这是做什么?还有父亲在呢……” “父亲?父亲!” 听到袁氏屡次提及袁绍,刘和终究忍耐不住,直接扇了袁氏一个耳光,将她打倒在地。 袁氏面露错愕,而刘和却上前骑在袁氏身上,左右开弓,一下一下抽着袁氏耳光。 “父亲?父亲?你个婊子!若非是袁绍,我又如何到今天这个地步?” “婊子!畜生!你们袁家,都是你们袁家!都是你们袁家!” 刘和此刻状若疯魔,将仅剩的一丝力气全部用到了袁氏身上。 打完袁氏后,刘和之前上前扒了袁氏的衣服,将其赤条条的暴露在外:“你个婊子!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你的父亲继位,然后称作天子?嗯?” 袁氏骤然被刘和这般对待,虽然迷茫羞耻,却还是以手掩面:“陛下这是什么话?妾身嫁予陛下,便是刘氏的媳妇,是大汉的皇后,怎么能和袁氏扯上关系?” “呸!言巧语!大汉的皇后?你也配?” 刘和此刻根本不信,对着袁氏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然后便解开裤带,上前凌辱袁氏! 等到对岸的刘协从孟津来到怀县,进入到刘和的行宫中时,袁氏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身上青一条紫一块,四肢无力的敞开瘫软在地上。 ……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刘协皱着眉头看了眼袁氏,又看了眼此刻还在发狂的刘和。 而刘和也看到刘协,当即跌跌撞撞的赤着身子跑到刘和面前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陛下!陛下!臣刘和叩见陛下!” “……” 刘协见到刘和如此,便大致猜到刘和做了什么。 朝着杨修使了一个眼色,杨修立刻会意,取了一件衣服过来去给袁氏盖上。 而面对刘和,刘协只是神色冷峻:“将衣服穿上再与朕说话!” 刘和闻言,赶紧回去穿戴衣服。 只是因为或许太久没有自己穿过衣服,刘和的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倒像是将自己用天子的服饰将自己给绑了起来。 “陛下!还请陛下饶命!” “陛下!所有事情都是袁绍逼臣做的!” “陛下!陛下!您行行好!看在我爹的份上,你就饶了臣吧!” 穿好衣服,刘和再次来朝着刘协磕头乞活。 …… “刘和,你比之你的父亲刘虞,要差的远了。” “大宗伯虽然行事过于仁慈,但到底还是有儒家风骨在……朕虽然讨厌他对异族的一些政策,但心中总归还是对他有几分敬意。” “生死间有大恐怖,朕也不求袁绍立你为帝的时候你选择自尽……但事到如今,你总该要有一份刘氏子孙的魄力,不要让高祖皇帝和世祖皇帝蒙羞!” 说完,刘协便将自己的腰间佩剑解下,丢在地上。 “天子,理应有天子的死法。” “当了这么些年天子,你也该明白天子究竟所谓何人,所谓何物!现在你体面一些,也好帮你自己挽留一些名声。” 刘和啜泣的捡起那把汉剑,呆呆的拔出剑身。 那汉剑的锋芒实在太过刺眼,惹得刘和只拔出一截,便没了动作…… “良弼,去帮他。” 既然刘和不体面,只能让人来帮他体面了。 牛辅领命上前,一把夺过汉剑! 出剑!抹喉!干净利索! 而自始至终,刘协都再没有看刘和一眼。 来到了袁氏面前,袁氏此刻也用衣服捂着胸口轻轻坐起。 “你便是袁绍的女儿?” “是。” 不过袁氏加了一句:“妾身也还是大汉的皇后!” “……” 刘协看着袁氏,终于是一扫之前刘和带给自己的阴霾,轻松笑了起来。 “好!” “好个刚烈的女子!到底是袁氏的女儿!” “朕且问你,你是想与刘和合葬,还是等朕将你带到邺城,与袁氏子嗣葬在一起?” 袁氏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没了生机的刘和,伏倒在地:“妾身请求陛下让妾身与夫君合葬!” “好!朕准你的心思,允你与刘和合棺!并会赐你皇后的冥器下葬!” 袁氏朝着刘协叩首: “多谢陛下成全!” (本章完) 第365章 卷五 憋屈! 第365章 卷五 憋屈! 杨修奉天子之命处理完刘和、袁氏的丧事后,便拿着一堆文书来到天子行帐。 “陛下,都是几位将军前来道喜的文书,可要一一回话?” “自然是要的。” 刘协坐在原地,认真观看。 位于阴安的吕布,位于河东的徐荣、徐晃,位于太原的张辽、张绣,还有在黎阳的刘备、司马懿等将,都是送来了请战的文书,请求天子让他们迅速领兵攻占河北! “诸将战意激昂,士气可用啊!” 如今最难打的仗已经打了过去,剩下的无非就是席卷兵力开始平推,扫到郡县,也难怪这些大将都是急不可耐。 毕竟若是不在这个时候捞一笔战功,那以后恐怕更没有机会了! 杨修询问:“陛下可要将众将召来,统筹安排?” “没那个必要,德祖还记得朕在渡河前吟的那首诗吗?”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如今虽说是消灭了河北的野战主力,但袁绍毕竟还活着,各地也还有不少郡守县令据城自守,不能在这个时候懈怠。” 刘协要来纸笔,一一给诸将回话。 “奉先,可直接北上,拿内黄,取馆陶,占据清河,切断青州与冀州的联系,之后再引兵迂回回到魏郡,与大军汇合。” “皇叔、仲达一路不能尽数北上。最好是将仲达留在兖州,为后方保证安全,免得若是突发事端后,不能及时反应。” “河东同样如此,这是关中与河北的咽喉,不能将兵力尽出,免得空虚……便留徐晃在此地镇守,让徐荣和钟繇一并先去攻下上党,夺下壶关,之后便赶来河北。” “至于太原,那里有郝昭和郭淮二人守着,朕不担心,只是……” 刘协在给张辽、张绣回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但最终,刘协还是决定不让二人参与围攻邺城,而是让两人从井陉出发后,就先占据真定,然后北上进攻中山、幽州等地。 “尤其是燕山山脉的各处隘口,一定要提前派兵把守。” 侯在一旁的杨修见天子让张辽和张绣前去接管燕山山脉,立刻猜到了天子的心思。 “陛下是在担心乌桓和东鲜卑?” “正是如此。” “袁绍此战,总给朕一种他没有用上全力的感觉。” 刘协咬住笔杆。 “朕在中原耗费了那么长时间击退曹操,就算袁绍再迟钝,也该将乌桓和东鲜卑的骑兵调来。” “朕之所以将张辽、张绣两员骑兵将领放在太原,就是想着若是袁绍真的将乌桓和东鲜卑叫来后,朕就可以让他二人直接从井陉出兵,切断乌桓与东鲜卑的去路,将他们彻底包围在河北!以绝我大汉后患!” “但现在朕都渡了河还不见对方的踪影,可见袁绍本身就没打算将乌桓与东鲜卑派到此处战场……” 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寻找不到敌人的动向。 所以刘协之前所有的作战方式,都是主动将敌军吸引在他应该待的地方,然后去想办法击败他。 直到现在乌桓和东鲜卑都看不见影,刘协属实有些焦虑对方究竟身在何处。 “给法正、孟达他俩发去信件,让南匈奴和西鲜卑多派一些斥候去探寻草原。” 刘协不放心,又安顿杨修:“单独给郭淮、郝昭一封诏令,让他们务必看守住太原,不要让对方钻了空子。” “喏!” 杨修记下后,也是嘿嘿一笑:“陛下其实大可不必担心!乌桓与东鲜卑都是夷狄出身,说不定又和之前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一样,背信弃义,眼见袁绍将亡,不愿意来河北助他呢!” 杨修的安慰非但没有让刘协感到释怀,反而愈发紧皱眉头:“若都和呼厨泉一样,那才都成了大麻烦。” “南匈奴前任单于呼厨泉,是已经分清楚了我们汉人与他们匈奴人的区别,所以才不愿牺牲他们匈奴儿郎的性命,来为汉人的内斗流血,知道了保存实力。” “若是东鲜卑和乌桓也有这样的念头,那必然是他们已经有了种族之分,彻底将我们汉人视作了另类……到了那个时候,其实就是我们与他们不死不休的时候。” 见天子说的异常严肃,杨修也不敢再劝。 “德祖,其实朕最担心的还不是眼前的战事。” “袁绍易除,士族不易除。” “不是谁都能像你弘农杨氏一般识大体,轻松就能抛弃钱粮琐物,跟着朕重头来过。也不是谁家的子弟都和你杨修一般另类,甘愿放着之前世家的康庄大道不走,硬是要来参与科举。” “这些,都是朕现在所担忧的事物啊!” 杨修听到天子难得的夸赞了自己一句,也是傻呵呵的笑了几声:“若是陛下想做的,难不成还有做不成的道理?” “而且陛下春秋鼎盛,哪怕少活一些,活个一百岁,那也还有八十年的寿数,难道陛下还不能压制他们吗?” 刘协:…… 现在的杨修,是越来越能贫嘴了。 但杨修的话却说的没错。有着董卓打的底子,让刘协现在的年龄还是一个年轻到令敌人绝望的岁数。 总能是将这些敌人慢慢拔除,将大汉中兴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德祖说的也是。” 刘协将方才书写的信件交予杨修:“德祖记得再帮朕给长安尚书台说一句话,让他们尽快开始准备建安五年的科举考试。” “无论是中原和河北,将来必然需要大量的官吏重新在此处构建属于朝廷的框架。以往两届选拔出来的士子必然已经有些不够用,一定要快些补充些新人。” “喏!” …… 陈留。 张邈此刻正拉着陈宫饮酒。 一杯又一杯的下肚,张邈很快便面色红润,眼神迷离。 “公台!愚兄委屈!” 声如炸雷,好似晴天霹雳! 陈宫赶紧上前捂住张邈的嘴巴:“孟卓!你糊涂了?你委屈什么?” 张邈醉醺醺道:“公台,我名声如何?” “孟卓被世人尊为“八厨”,自然是有着慷慨仁义之名!” “公台,我功绩又如何?” “孟卓治理地方,政绩斐然,被世人尊崇!” 张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为何会遭那关羽羞辱?” 陈宫闻言一惊:“关将军羞辱于你?竟然有这等事?” “自然!” 张邈举起一根手指,在陈宫面前摇晃。 “我不过是让他将陈留太守的朝廷官印重新发予我,结果你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竟然说,我并非朝廷任命的陈留太守!不肯授予我两千石的职务!” “我问他如何能够取得朝廷任命,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竟然说,要我去参与科举,之后才能授官?” “我呸!” 张邈忽然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指着地面就大骂起来:“不过是一个红脸遭瘟汉!竟敢让我去与那些后生一同参与科举?” “我呸!公台你且说,他是不是在羞辱于我?” 陈宫清楚了事情经过,也是温声劝道:“孟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虽不能做官,但天子都授予了我们县侯的爵位,并且赏赐给了我们大量的钱财宝物,这些不都是对我们的封赏吗?” “当今的大汉,已然全然不同于之前的大汉,在规矩上有些差异也算正常……而且那科举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科举的题目其实也算简单,只要稍稍学习一番《建安律》,钻研些农事、纺织,以孟卓的才学,难道还不能名列前茅吗?” “或不然……以孟卓的名声,去到太白书院中,与那蔡邕、刘表、孔融等天下名儒交流学问,传授道理,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啊!” 张邈一听,却是干脆开始啜泣。 “公台,你这是存心气我啊!” “我张邈被世人称为“八厨”,难道还在乎天子送来的那些财物吗?” “我昔日答应你一同将陈留献给朝廷,本是以为做了一件义举,能让天子与天下人都对我以礼相待!结果呢?现在竟然是连一个两千石的原职太守都不给我,我这事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邈在乎的并不是钱财。 他只是气! 气天子竟然小气到,连一个两千石的太守都不给他!而且竟然还要他在这么大的年龄回炉重造! 一想到科举时,若是碰上了自己的学生,亦或者是学生的学生,那该是何等的丢面! 本以为迎来了朝廷和天子会让自己名声变得更加响亮,结果这日子过的反倒是不如昔日在曹操麾下了!这如何能忍? 陈宫被张邈吓了一跳,也是赶紧安抚张邈:“孟卓,这些我就当你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你万万不能朝着外面说去!” “若是真的要参与科举,你且放心,我定会与你一同前去!有我陪你,你难道还怕伤了颜面吗?” 张邈听陈宫非但不理解自己,反而是劝导自己听天由命,乖巧的维护朝廷新的秩序,更是忧愤到了极致! “怪我!都怪我!” “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本章完) 第366章 卷五 张邈复叛 第366章 卷五 张邈复叛 张邈哀怨至极,后悔至极。 借着酒意,张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公台,你我今日得遇不公,可想着另择明主?” 陈宫:! “孟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今既然已在天子麾下,何至于有这样的心思!” 张邈听到陈宫如此言语,也是明白了对方心思。 往自己嘴上轻轻扇了两个巴掌:“醉了!醉了!公台切莫当真!” 陈宫只得是搀扶着张邈回到榻上。 将张邈送着睡下后,陈宫又再三叮嘱:“孟卓,今日与我说的那些话,我且当做没有听见。但你万万不能再和别人说这话,免得招来祸患!” “如今天子刚刚平定中原与河北,便是参加了科举,稍微耽搁两年,凭借我们的功绩,难道就做不得太守、刺史吗?” “刚好我等在曹操麾下时都太过浮躁,常年为琐事所累,都未曾好好读过书籍,学过知识。如今却是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学学朝廷新的律法,还有太白书院里那几位大儒研究出来的学问啊!” 张邈嘴上称是,却是称醉转过身去面向墙壁,不听陈宫言语。 陈宫见状,也只能是叹息一声,朝着屋外走去。 不料。 前脚陈宫刚走,后脚方才“睡着”的张邈便直接坐起身来。 “陈公台!你无情无义啊!” “昔日你说要降于朝廷,我二话没说就降了。今日我让你陪我再择明主,你却是不愿了!” 张邈重新下榻,走到屋后的一间密室。 密室中还有四五人在,都是张邈的心腹。 “今日我在酒席上试探陈宫,陈宫却全无弃暗投明之意,这该如何是好啊?” …… 此时有幕僚劝道:“张太守!你果真要重新投靠于曹操吗?毕竟当初是将曹操从弟曹洪给杀害,你现在过去,他岂能容你?” 张邈大手一挥:“你且安心!” “我与孟德,可谓心意相通!乃是知己!我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孟德为人,一向志比天高!孟德做事,一向百无禁忌!” “只要有我相助,他必然能够重新入主中原!” “和整个中原相比,便是死了一个从弟,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张邈指着在场几人。 “你们也要给我作证!” “当时外有吕布兵临城下,内有陈宫心怀龌龊,我当日所做,全是无可奈何!” 众幕僚:…… 当时的情况,若是张邈不动兵,陈宫如何能够将城门关闭。 这个谎话,当真能瞒过曹操吗? 不过众幕僚也不敢提及这事,赶紧回到眼前:“既然陈公台不肯相助,又当如何起事呢?” “既然如此,只能是——” 有个幕僚做了个杀人的手势,惹得张邈心惊肉跳。 “不必如此!大不了不去管他!” 张邈摆手。 “依靠陈宫,不过是想着他如今在朝廷颜面最大,看他能否探得一些朝廷的机密过来,好当了我们的投名状。” “反正山阳人李典、汝南的李通,还有颍川的陈群都已答应,与我一同起事,也不差他一个陈宫!” 张邈交友广泛,在士族中名声极佳,已然是暗搓搓联络了各处的曹操故吏,打算重迎曹操! “就是这些人都被关羽和那诸葛亮严加防范,没人能够打入朝廷内部,着实可惜!” 关羽、诸葛亮的名声,还有其麾下的一万士卒还是相当吓人的。 现在贸然起事,总归是心中没底。 就在此时,有幕僚想起一件事—— “虽说朝廷一直十分排斥我们曹公故人,但有一人却并非如此啊!” “谁?” “刘晔!” 自刘晔发明的霹雳车在河北之战中大发神威后,刘晔便一跃成为了朝廷的座上宾。 据说便是那诸葛亮都常常向刘晔去探讨机关技法的学问,常常赞叹刘晔。 若是刘晔也答应下来共同谋事,那岂不是妙哉? 张邈起疑:“那刘晔毕竟也是汉室后裔,而且还是光武皇帝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与当今天子血脉颇为亲近,他如何会与我们共同起事呢?” “张太守,这你就不懂了!” 有幕僚机智道:“听闻前不久,天子刚刚在怀县斩杀了袁绍册立的天子刘和!”“天子这般对待血肉骨亲,哪里谈的上什么仁慈?” “论血脉亲疏,刘和难道不比刘晔更加亲近天子吗?可天子对刘和是照杀不误,更何况是刘晔呢?” “只要以此为据,刘晔必然心生惶恐,如何不会与我们共谋大事呢?” 张邈一听,顿觉对方说的有理:“妙!妙!” …… 而就在陈留张邈与众幕僚谈论此事时,位于许县的诸葛亮和刘晔同样也在谈论天子前不久诛杀刘和之事。 “子扬(刘晔表字),你且放心。” “陛下并非是不亲宗室。只是刘和此人犯下的错误不仅仅是被袁绍胁迫称帝……他若只是远支出身,被袁绍莫名推出来,天子自然可以放他一马。” “但袁绍立其为帝时,偏偏就拿昔日世祖光武皇帝做下的事情来说。” “加上东海王一支,确实是后汉立国时候的储君……若是天子不杀刘和,日后再有东海王后人出来称帝,或者是有人将东海王的后裔推出来称帝,你说天子是杀也不杀?” “况且刘和在其父刘虞尚且存世时,便做出这等有悖人伦的大逆之事……若是不杀他,我大汉如何还能被称作以忠孝治天下?” “最近有消息,天子令尚书台马上准备科举,以子扬的才智,必然能够一举夺魁!到时候前途光明,自会乘风破浪啊!” 刘晔先是谢了诸葛亮的勉励。 “孔明兄,天子待宗室一向仁善,我又岂能不知?” “不说如今的柱国将军刘备、司空刘表……单单是昔日在对待刘益州一事上,便已经令人赞叹天子心胸宽阔了!” 刘益州,便是前任益州牧刘焉。 刘焉当年准备僭越,几乎是天下皆知! 其长子刘范也是与王允勾结,想要发动叛乱。 但天子非但没有株连刘焉其他的子嗣亲眷,反而看在刘瑁曾经献上成都的份上追封了刘焉,并且让其子刘璋入仕为官,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若是这样的天子都不能称作对宗室亲善,那两汉那些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该老老实实背上“兄友弟恭”的骂名了。 诸葛亮见刘晔并没有因刘和之事而对天子产生芥蒂,也是开心的亲自将刘晔送出庭院。 刘晔回到家中后,却听是有客人到访。 本来想着不见,但一听对方是颍川陈氏的陈群,刘晔思索一番后还是出来招待对方。 陈群仪表堂堂,谈吐不俗,面对刘晔,先是闲聊,随即便将话题往天子诛杀刘和一事上摸去。 刘晔正要将诸葛亮的那番言语复述出来,却猛然看到陈群眼中似乎是有着一丝的……期待? 刘晔七岁时,母亲去世。其母临终时说:“你父亲刘普的仆人有诬害人的秉性,我担心自己死后会出乱局,希望你长大后能除去此人。” 等刘晔长到十三岁时,就按母亲遗命,斩杀了父亲宠信的侍者,而后又坦然向父亲请罪。刘普原先大怒,但知道刘晔的动机后也对他十分欣赏,不作苛责。 汝南许劭善于观人,在扬州见到刘晔后,当即赞叹连连,称刘晔有着“佐世之才”。 故此,刘晔不光是谋略才智惊人,性情亦是十分细腻隐忍,善于察言观色。 眼见陈群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刘晔便干脆不做回答,只是“嘶——”了老长一声,便不做回应。 “哦?” 陈群见刘晔如此,当即再次试探:“难道子扬是对此事不满吗?” 刘晔赶紧摆手:“我哪里敢对天子不满?” 但随即刘晔便皱起眉头:“但随意诛杀宗室一事,实在有些……唉!” 见刘晔吞吞吐吐,一股忧愁缠身,陈群反倒开心起来。 “子扬可是觉得,在天子身边待着,终究是不如在曹公身边待着的舒服吗?” “长文(陈群表字)这话可说不得!万一被人听去了,岂不是会害了我们的性命?” 陈群见刘晔还是畏畏缩缩,便用起激将法来:“我听闻子扬十三岁就敢遵照母亲遗愿杀死恶奴,怎么如今却畏畏缩缩的?难不成是心气都被人夺去了不成?” 刘晔叹气道:“我就算心有不忿,又能如何?” “如今天子已经击败了袁绍,渡过了大河,这天下重新一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难道到了现在,还有驱赶他们的机会吗?” “怎么没有?” 陈群凑到身前,小声附耳道:“袁绍不堪一击,这天下的大事如何能指望他呢?” “但是曹公昔日落败,不过是因为时运不济而已!若是曹公卷土重来,这中原落入谁手,怕是还不好说呢!” 刘晔心头大惊,但面上却没有波澜。 “哪里来的那么容易?曹公退守淮南和徐州,哪还有机会再次卷土重来呢?” 陈群神秘一笑,决定给刘晔稍稍透个底—— “若我说……昔日的陈留太守张孟卓愿意重新迎接曹公入主中原呢?” (本章完) 第367章 卷五 钓鱼执法 第367章 卷五 钓鱼执法 “张邈竟然复叛?” 刘晔刚失声喊了出来,随即发现不妥,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对陈群说道:“他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天子在前线刚刚大胜袁绍,正是最势不可挡的时候!后方又留有关羽这样的将领镇守……无论怎么看,张孟卓都没有胜算啊!” “还望长文知会张孟卓一声,不要贸然行事,否则反而会误了卿卿性命啊!” 一番解释下来,刘晔的震惊也逐渐变成了对张邈的担心。 陈群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刘晔的本意,当即大笑:“多谢子扬关心!只是我等又如何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我等?长文兄?莫非连你也?” 刘晔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随即便是左右打量,生怕自己与陈群的谈话泄露出去。 “子扬,如何?” 陈群伸出手指:“不瞒你说,在来寻你之时,我们便已经有五成胜算!” “若是你愿意相助,前去打探汉军兵力调度的情报,便是有了九成的胜算!” “子扬!如今天下倾颓!民不聊生!只等着我等有志之士重新迎回曹公才能肃清宇内!你还在等待什么呢?” 刘晔情绪高涨:“长文兄说的是啊!长文兄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诉说,我绝对为长文兄效犬马之劳!” “言重了,言重了,我只需要……” “好!好!” “子扬记住,此事绝对不能轻传!” “放心!放心!” ………… 面对着关羽、诸葛亮,刘晔两手一摊:“嗯,就是这样!” “张邈、陈群已然有重新反叛的迹象,并且打算近期就开始谋划此事。” “他要我尽快去将朝廷的军事调动图给他拿去,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从豫州腹地内部开!” “关将军、孔明,可要即刻下令,逮捕他们?” 关羽听后,砂锅大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本来一直半眯着的眼睛更是睁的老大:“匹夫!” “这就速速派人去拿张邈、陈群!” “……” “关将军,且慢。” 诸葛亮摇着羽扇:“关将军,现在就行事,未免有些太过匆忙,而且占不住理。” “那陈群乃是名门之后,其祖父陈寔,父亲陈纪,叔父陈谌,都是当世颇负盛名的人物,哪能说抓就抓了?” “而张邈更是有着献城之功,免去了我军一场恶战,更是粉碎了曹操退守陈留的计划,算是对朝廷有着大功……若是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了他,岂不是会坏了朝廷和天子的名声?” 关羽本就恼怒,现在一张脸却是更红了。 “孔明!怎么能叫不问青红皂白呢?子扬不是已经探得了内情吗?” 诸葛亮再次摇扇,起身负手而立:“现在对方一点的证据都没有,怎么不是不问青红皂白?” “而且仅凭着子扬的言语,哪里能够这般轻易的给对方定罪?” “杀张邈和陈群简单,但是让中原人心安稳,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若是直接就杀了张邈和陈群,惹得中原士人人人自危,都争先恐后的要去迎接曹操,难凭借将军手中的一万大军真的够用吗?” “如今天子、皇叔等人都在河北前线作战。我等最要紧的就是保证后方河南的安稳,不能惹得天子分心!” 这世上能劝服关羽的,大概只有两个半。 一个天子,一个刘备,剩下的半个便是诸葛亮。 关羽善读《春秋》,并非一般只知道埋头冲锋的猛将,所以知道诸葛亮说的没错。 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杀了张邈和陈群,必然使得中原人声鼎沸。 到时候一旦乱起来,关羽手中有多少将士能够用来填这个坑的? 若是让前线横扫河北的军队不得已回师救援,那才是真的闹大了! 关羽努力使得自己脾气稳定下来。 但看诸葛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又忍不住笑起来:“我说孔明怎么阻我行事……看你的样子,怕不是心中已经有计策,可以平稳将这些人铲除?” 诸葛亮同样笑了起来:“正是如此!” “眼下有着反意的,显然不止有张邈、陈群二人!” “他二人手中无兵,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大事?” “依我看,倒不如将我军的调防图让子扬交给他们,然后将计就计,钓出其藏在暗处的势力,如何?” 关羽一双丹凤眼骤然看向刘晔。 “子扬,孔明所言,你道如何?” 刘晔自然拱手作揖:“我本宗室之后,自然会为陛下赴汤蹈火!” “善!” 关羽见刘晔答应,心中顿时稳落下来。 “如此,便看孔明如何编制这张大网了!” “云长放心便是!” 诸葛亮回去后,立刻便开始准备。仅仅过去半日,诸葛亮便交给刘晔一张图纸:“子扬三日后去交给陈群,之后便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喏!孔明放心!” “而且近来可以多来这里走动走动,免得引起对方怀疑!” “好!” 诸葛亮和刘晔都是聪明人,一句话往往不需要说两遍,便都明白了对方胸中的沟壑。 当刘晔将图纸拿给陈群后,陈群当即大喜:“子扬果真高义也!” 刘晔却面色为难:“长文,我且与你商议一番。” “那关羽关云长不过是个粗鄙武夫,你们杀了就杀了……但诸葛孔明却与我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希望你们到时候能饶他一命!” 刘晔说这话的时候,不但有解脱、挣扎,还有那入木三分的犹豫,当真是将心中的矛盾纠结演的活灵活现。 陈群却是放声大笑:“放心!那诸葛孔明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哪里能够加害于他?” “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该信曹公!曹公一向礼贤下士,若是见到诸葛亮,必然会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刘晔长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不过刘晔还在担忧一事—— “长文兄,那关羽可是万人敌的将领!便是昔日的曹公都对其忠义烈武夸赞不已,此次起事,真的有办法对付他吗?” 如今刘晔已经将汉军的调防图交给自己,陈群也不当刘晔是外人,当即不屑道:“子扬终究还是太过小看我们了。” “当时汉军入城的时候,我们便将粮食、军械藏到了附近一个个不起眼的坞堡田庄当中。” “若是无人指引,只怕让他们将中原翻过来都找不到那些东西!”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我们圈养的私兵、佃户,随便哪个抵挡都能拉的出来数百数千人的军队!” “那关羽便是再勇武,又如何能够与漫山遍野的敌人作战呢?子扬还是放心为好!” “哦~~~” 刘晔恍然大悟,却没想到陈群等人的准备竟然是在汉军还没有攻来时便已经做好。 当即大喜,刘晔也不再往下询问:“既如此,我便静候长文兄的消息!” “好说!好说!子扬也一定要与平常无异,不要露了破绽,继续去与朝廷那些官吏虚与委蛇啊!” “自然!自然!” …… “嗯!事情就是这样!” 梅开二度。 刘晔再次将自己与陈群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诸葛亮,诸葛亮嘴角顿时泛起自信的笑容:“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找不到钱粮和军械的踪迹,原来被他们藏的这么深!” “子扬且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你且安心等待几日便是。” “喏!我静候孔明佳音!” ~~~~~ 陈群在许县城中静候时机到来。 十日后。 陈群见关羽果然如刘晔递给他的那份调防图上书写的一样离去,前往汝南巡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心神态。 “是非成败,都在今朝!” 陈群立刻写信给外面的族人,命其速速换上甲胄军械,前来攻陷许县! 就在信件刚刚传出没多久,陈群赫然是听见一阵敲门之声。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陈群赶紧前去打开房门,但出现在门口的,却并非是张熟悉的脸庞。 那面容反倒是和关羽长的有几分相似,雄武壮阔,无非是少了那重枣一般的面色和如绸缎一样的美髯罢了。 “奋武将军关平,也来捉拿逆贼陈群!” 陈群大骇:“你血口喷人!” 只见关平从怀中掏出陈群刚刚发出去的那封信件,而陈群的脸色也在那封信件出现的时候,立刻变得灰暗起来。 “你屋外的那些田庄、坞堡,这些天我可都是翻了个底朝天!里面光私藏的甲胄都有数百副,这还不能成为你谋反的证据吗?” “连太尉周亚夫都没有私藏你这般数目的甲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更别说还有这封信件!嗯?” 铁证如山。 即便是陈群想要狡辩,也已经无力为之。 此刻他想通了关键,不由悔恨连连:“必然是刘子扬坏了我等的大事啊!” 但他还是不解:“那些田庄坞堡都极为隐蔽,你究竟是如何知道其所在方位的?” 正待关平回答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长文,你当真以为在这中原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声音似曾相识,好似极其熟悉,却也有一阵时间没有听过…… 但很快,陈群便想了起来,惊骇的喊出对方的名字:“荀彧!你怎么在这里?” 大家貌似不太喜欢这段剧情,那我就加快进度~主打一个知错就改~~~~ (本章完) 第368章 卷五 肃清! 第368章 卷五 肃清! 荀彧自关平身后闪身而出,有些痛心疾首的看向陈群。 “长文,以你的才智,哪里会弱于他人?” “我之前便想着,你若是参与了今年的科举,便将你调到尚书台,从尚书郎做起,梳理机密,假以往日,必成大器!” “将来外则出将,内则入相。如此与你祖父、父亲、叔父名声相得应彰,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陈群此刻已经被士卒押住,面对荀彧的话却难以接受:“文若!万物轮回兴替,本是天理!” “没有上下尊卑,这朝廷还叫朝廷,大汉还叫大汉吗?” “不遵从礼法!这样的朝廷,如何能够长久?” 圣天子垂拱而治,外有清流大儒辅佐便是正道! 眼下的天子虽然没有召集阉党制衡外臣,但却与粗鄙的西凉武夫勾结在一起,与一文不名的寒门士人勾结在一起,哪里还有半点的纲吉伦常? 天子如此不按规矩办事,天下士人又如何能够信服,去侍奉于他! “长文!” 荀彧见陈群依旧执迷不悟,自是捶胸顿足。 “我也是士族出身,你莫要和我玩这些咬文嚼字的文字。” “你让天子垂拱而治……是真觉得士大夫之流便能治理好这天下,还是想让天子变成个瞎子、聋子,任由各地豪族沆瀣一气,把持朝政,以方便自己私占田地、为非作歹?” “长文,你且去看看古书上的圣人道理,哪一点有教育臣民百姓如此作为的?” 陈群强硬道:“圣人道理?圣人那时候的臣子,也是有着诸侯封国的!即便是周天子,也管不得姜齐、妫陈的家事!我难道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我现在所做的,正是为维护祖宗之法!反倒是你与那天子,妄想以野人治国人!这是何等的倒反天罡?” 陈群昂着脖子,露出自己的脖颈:“便是我输了,那也无妨!” “这后汉三京一十三州,又有多少人不服朝廷如今的新政?” “我就不信了,你们难道还能够将他们全都杀干净了不成?” 说完,陈群便闭上双目,静静等候。 陈群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仅仅认为是自己输了! 荀彧见状,也只是摇头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时,荀彧还是丢下最后一句话—— “你且放一万个心!我们会赢的!” …… 除了许县的陈群。 兖州山阳的李典。 汝南西侧的李通。 都已经被朝廷士卒领兵拿下,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而在陈留,则是由关羽亲自领兵前去捉拿! 张邈一见关羽,顿时就冷汗直冒。 “关将军不好好在许县待着,怎么来到了陈留?” 关羽眼神微眯:“若我迟来几日,只怕这陈留就要被你献给曹操了不是?” 一旁的陈宫这才知道张邈竟然瞒着自己又想要叛变的事。 “孟卓兄!你怎可如此啊!” 陈宫怒斥完张邈,转身又朝着关羽求情,求他能留张邈一条性命。 “张邈之事,自有陛下定夺。” 关羽通过刘晔知道陈宫并未反叛朝廷,对陈宫还算和颜悦色。 “公台,我且问你,若是张邈奸计得逞,你我都落入了曹操之手,难道还能留下性命吗?” “……” 陈宫细想,觉得若是想活,他与关羽未必不能在曹操手中活下去…… 但无论是自己还是关羽,又哪里是愿意在那般境地下和曹操讨个活路的? 想必张邈就是再不爱面皮,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求饶…… 陈宫思绪未断,就听张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关将军!关将军!我不过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求您饶我一命吧!哪怕是贬为庶民,削去家业,只要饶我一命便可!” 陈宫:…… 他突然有些羞愧,自己怎么能够和张邈这种人成为朋友呢? 而关羽则还是老话—— “汝之生死,自有陛下定夺!” “你只需好好交代具体事宜,说不定还会为你减轻罪行!” 张邈颤巍巍的跪下,只得再次叩首:“喏!” …… 经此一事,所有勾连在一起的世家豪族都被诸葛亮一锄头连根带叶的挖了出来。牵连人口,兖州豫州加起来,足有两万余众。 人口还是其次,最要紧的却是从那些田庄、坞堡中搜出来的钱粮军械。 经荀彧、诸葛亮一盘查,赫然发现这些竟然是各郡县官府府库的七成! “这些都归属于曹孟德,那他的麾下恐怕还要再多出一两万的精锐来……可若真是那样,朝廷这仗就难打了!” 两人将大致数目一并写成公文,便朝着河北天子处送去。 …… 曹操本来已经收到了张邈、陈群的信件。 虽不耻张邈之前的背叛,也记恨于他害死了曹洪,可如今大事在前,总是要伴作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朝廷失德,如今正是我前去收复失地的时候啊!” 夏侯渊、曹仁等开始恭喜曹操,以为曹操能够重现前日风采。 唯有刚刚从关中回来的郭嘉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扫了大家的兴致。 曹操却一眼看出了郭嘉心中的犹疑,当晚便留下他与自己议事。 “奉孝从关中回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曹操与郭嘉同坐一处,拉着郭嘉的手仔细抚摸。 “那五石散孤之前就想让你戒了……但一直是不忍心将此物真的断了,害的你疼,现在戒了,其实也好。” 郭嘉感受到曹操的宽待,眼中也是出现泪光。 “这确实是要感谢天子的心狠手辣。” “我在他那里便是叫的再狠,再疼,他也无动于衷,只是叫杨修或者司马懿将我捆起来绑在桌椅上,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意思。” “但正因为天子如此心狠,这才能让我戒掉这五石散,给我一个健康的身子,难道不是吗?” 曹操摸着郭嘉的手戛然而止,不自觉眯眼捻须:“奉孝这是在点孤呢?” 郭嘉叹了口气。 “曹公!你与我乃是知己,我郭嘉那点心思,如何能瞒过曹公?” “实不相瞒,自从在天子身边受了刀削一般的苦楚后,真正觉得治国就是要下得去狠心。” “曹公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就是因为还不够狠!不够决绝!” “若是曹公真的学董卓那样,将豫州、兖州两州士族给屠戮干净,再学天子那样,不破不立,直接竖立起一套典范章程来……以曹公的才智气魄,如何还能龟缩在一地中呢?” “若不是天子的狠心与决绝,我郭嘉断然是戒不掉五石散的……可当真的戒掉后,才发现神清气爽,眼前都是明亮起来啊!” 曹操眉头蹙的更甚:“难道奉孝是要孤不要依仗张邈、陈群他们,重新夺回中原吗?” 郭嘉苦笑摇头:“曹公,你当真以为天子将关云长和诸葛孔明留下来只是摆设吗?” “而且天子还陆续将荀文若从长安调到了荆州,让司马仲达重新渡河来到河南镇守兖州……不说诸葛孔明和司马仲达这两位曹公不熟悉的人,单说关云长和荀文若两人,你以为张邈能够逃过他们的手掌心吗?” “若我猜的不错,恐怕诸葛孔明他们已经将张邈、陈群他们拿住,只等着曹公你冒冒失失的撞上去,彻底将你拿下呢!” 曹操满脸不信,但常年多疑的习惯还是让他担忧起来。 思来想去,曹操终究没有自己亲自带兵前去,而是派了自己的妹夫任峻按照张邈、陈群计划的那般,前往陈留、许县。 任峻领兵前往,叫门门不应,便立即知道中了埋伏。 而诸葛亮早就埋伏好的士卒也尽数出击,将任峻斩杀在乱军当中! 正在徐州的曹操闻言,立刻伤心的落泪:“都怪孤不听奉孝之言,导致任峻丧命啊!” 说完,便命人赏赐任峻的妻子,替任峻照顾。 …… 正在怀县的刘协收到诸葛亮等人传来的文书后,便一人坐在庭中。 杨修见状,上前询问:“敢问天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孔明传来消息,说是张邈联合陈群、李典等人复叛,声势浩荡!” 杨修立即脸色苍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随即杨修强行镇定下来:“敢问陛下可要令吕布将军或者是刘皇叔带兵回到中原镇压吗?” 现在的吕布已经势如破竹,一路平推到了清河国,正开始朝着西面突进,快要完成与天子、刘备军对邺城的正式合围! 这个时候若是忽然调开一部,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便是杨修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理。 见杨修急的满头大汗,刘协才不再逗弄他,将文书递给杨修观看。 “幸好朕之前便料到了河南不稳,故此专门留下了云长、孔明、文若三人,又将仲达调往兖州去看着。” “好在没有用上仲达手中的士卒,仅仅是孔明便将此事平定下来。” “德祖,你传旨意,让孔明先诛首恶,其余人等一律贬为鬼薪白粲,让他们前去修筑河堤、开垦田地。那些钱粮军械全都记入府库,装备士卒……剩下的事情,等朕想清楚了再回他。” “现在朕的要紧事,终究是先前往邺城,斩了袁绍,平定这引发乱世的混世魔王啊!” (本章完) 第369章 卷五 兵临城下! 第369章 卷五 兵临城下! 天子、刘备、吕布,三路兵马陆续朝着邺城汇聚。 徐荣也已经夺下被袁绍放弃的上党,奉命从壶关前往邺城。 放眼望去,西、南、东三个方向,陆续有朝廷的兵马将河北包了个圆。 唯有北面尚有缺口。 此处本来是张辽、张绣的骑兵从太原过来,截断袁绍退往幽州的去路。 但天子考虑到乌桓和东鲜卑的威胁,还是决定让张辽和张绣北上先控制燕山山口,以作防备。 可即便没有了张辽和张绣从北面包围过来,其余三个方向的兵力已经是压的袁绍喘不过气来。 袁绍回到邺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召来袁尚,叮嘱他往北面而去,去投靠袁熙。 将之前对袁谭说过的话也和袁尚说了一遍后,袁绍也是再次安顿:“待乌桓与东鲜卑进攻河北,同时关东各地世家豪族不服天子,陆续起事的时候,便是我们袁氏的机会!” “你与显奕(袁熙表字)在幽州与乌桓、东鲜卑组成联军,从北面冲击河北。你的大哥在青州策应,必然能够两路夹击,攻破朝廷大军!” “不过显甫(袁尚表字)你需记住,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和睦,你切不可与你大哥发生争执,懂吗?” 袁尚虽是袁绍年纪最小的儿子,但却颇为沉稳,当即朝着袁绍行礼:“父亲放心,孩儿记下了!” 不过前脚答应袁绍,袁尚后脚出来后就嗤之以鼻:“不过一个婢生子,仗着比我年纪长上几岁,就想分我家业?呵!” 袁尚对自己那个已经过继出去的大哥袁谭没有半点敬畏,只是告别了母亲刘氏,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幽州。 当审配、沮授等人得知袁绍竟然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送走的时候,也是赶紧前来请求袁绍不要将三位公子放出去,免得让将士们失去战意。 “还有孤在这里,你们怕什么?” 袁绍此刻困守邺城,忽然有了几分公孙瓒被困守易京的伤感。 好在他与公孙瓒最后也做了同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儿子送了出去。 “没有了后顾之忧,孤总该是能安心与那位天子作战了!” …… 北面。 张辽、张绣骑马并肩而行,同时也在随意闲聊。 “如今天子已经渡河,攻下河北是迟早的事,所以叫我们北上前去防范乌桓与东鲜卑也没有过错。” 张辽心不在焉的看着东方:“可惜我之前还想着前往河间,去救助田银与苏伯……听说他二人也是出身贫苦,受不了袁氏盘削,这才不得不起兵反袁,如今却是不知道已经如何了。” 之前张辽、张绣屡次从井陉出动骑兵,帮助河北百姓驱赶袁军士卒,鼓舞了不少百姓,进而引发了田银与苏伯在河间的起义。 如今得到了袁熙带兵前去镇压的消息,却不能过去救援,属实有些郁闷。 “不碍事,河间之地,有滹沱河、子牙河可以仰仗,田银与苏伯应当可以支撑到天子击败袁绍。” “况且天子如今已然渡河,袁军必然震动!袁绍那二儿子袁熙说不定会朝北逃窜也不一定!” 张辽笑道:“要真是那样,倒还真是一件幸事!” 张绣也嘿嘿笑道:“岂止是幸事?若是真能路上遇见,简直就是你我两家的祖坟里冒青烟了!” “别想了!我们哪里有公明那样的运气,刚一入河北就能碰上那么一条大鱼?” “这种幸事,遇上一次已是可遇不可得,如何还能求到第二次?” 就在此时,突然有骑兵斥候气喘吁吁的前来:“二位将军!在我军东侧三十里处发现一支袁军!” “有多少人?” “约莫一万之众!”“打的旗号是什么?” “只有【袁】,再无其他旗号!” 不会吧…… 张辽、张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这他娘的都能碰上? 但随即,二人便磨刀霍霍,兴致勃勃的调转方向—— “这不得去白捡一个战功?拿下袁熙?” “传我命令!全军疾行!直取敌方大营!” “喏!” 对面那方大营中的,确实是袁绍的儿子。 但不是袁熙。 或者说,不仅仅是袁熙。 还有袁绍送出来的幼子袁尚。 袁熙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当袁尚赶到他营中时,其实袁熙还没有击破田银与苏伯,收复河间。 袁熙本意是要击败田银与苏伯再领兵北上前去幽州。 但袁尚却怒斥道:“朝廷正在后方追逐,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这几个贱民呢?” “就算击败他们,我们也不可能守住冀州!既然如此,自当速速赶往幽州,按照父亲的意思,联络上乌桓与东鲜卑,再谋大事啊!” 袁熙本就不擅作战,性格懦弱,又以为袁尚一向比自己聪慧有见解,便听了袁尚的意思。 但当此刻听说张辽和张绣两位杀神正领骑兵往自己这边冲来后,立刻就哭爹喊娘的骂起来:“若不是你,我如何能遇到这两人?” 袁尚勉强保持着镇定:“不过张辽张绣罢了!你且看我在此大破敌军!” 可当张辽和张绣亲自领兵杀入袁军营中后,袁尚就瞳孔一缩,随即就朝着东方跑去,没有半点犹豫! 奈何周围都是平原,西凉马种又是出了名的优异,他兄弟二人连渤海郡都没跑到,就被张辽张绣麾下的骑兵抓住。 当张辽张绣听到自己一次就抓住了袁绍的两个儿子后,也是笑到不能自已。 “快将他二人给天子送去!” “袁熙、袁尚尽数被我等俘获,袁谭在青州也不过是瓮中之鳖!这下……怕不是要将袁绍的心气给直接一刀砍了?” “正是!” 当刘协收到张辽和张绣的情报时,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和袁尚、袁熙撞上。 不由抬头,盯着面前那座巍峨的城池。 “袁绍,这下当真是连运气都不站在你这边了!” 刘协眼前的城池,正是袁绍最后的栖身之地—— 邺城! —————— 明早约了要去医院,中午那章请假,合到下午一块发哈~ ╭(●`′●)╯╰(●’’●)╮ (本章完) 第370章 卷五 烽火狼烟 第370章 卷五 烽火狼烟 邺城,相传为黄帝后裔颛顼帝孙女女修的儿子大邺的封地。 春秋之时,春秋首位霸主齐桓公在此地修筑城池,以此达成齐国在中原维持霸业的基础。 战国时期,魏文侯魏斯定邺城为陪都,这也奠定了邺城在河北至关重要的地位。 之后,西门豹、史起先后为邺城令,革除陋习,兴修水利,大力发展,使邺城很快成为繁荣富庶、易守难攻、交通便利的战略要地。 漳水在此地刚好分流,两条支流就好像是东西方向的两条大腿,紧紧夹住了邺城,成为了邺城的屏障。 如今刘协便已经是站在了漳水旁边,向北打望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城池。 “好雄壮的城池!” “便是长安,也远远没有达到邺城的这般规模吧?” 不是刘协谦虚。 让已经矗立了四百年的长安城和这邺城相比,实在是有些难为长安了。 更别说最近几十年随着后汉朝廷不断没落,已经是有几十年没有去修缮过长安城……若是这样的长安还能比得过袁绍营建了这么久的邺城,反倒是桩怪事。 “陛下这话却是说错了!” 此刻在天子身后站着的,正是满面红光的刘备。 “袁绍将民脂民膏用在了营建城池上,空有华丽的外表而不能凝聚人心,这才导致今日的破败;而陛下却是卧薪尝胆,将民力用在了安定人心上,这才导致了今日的胜利。” “邺城虽富,人心不附。” “长安虽破,人心不破。” “若是明白了这一点,陛下难道还会赞叹邺城的高大吗?” 刘协闻言也是笑道:“皇叔不愧是大儒卢植的弟子,说起话来就是好听。” 刘备闻言,先是一喜,又是一悲,然后又是一喜。 天子的夸赞虽然让刘备感到欣喜,但是一想到老师卢植还有昔日的同窗好友公孙瓒已经故去,便忍不住有些感伤。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其中滋味,只有自个知道。 好在,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终究也是遇上了配的起它的结局! 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从踩在河北大地的那一刻,刘备便知道,自己离涿县老家越来越近,同时离匡扶汉室的远大理想也越来越近。 距离回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邺城之战! 刘备主动伏倒朝着天子请战:“还请陛下令我先取邺城!” 只要拿下这座城池,那整个河北便能够光复! 而只要等到将河北光复,无论是在徐州苟延残喘的曹操,亦或者是态度晦暗不明的孙策,又如何能够敌过朝廷天威? 距离中兴大汉俨然越来越近,刘备此刻的心就好像是有猴儿挠一般,如何能够止痒? 刘协打量了一番邺城的地势,却也点头道:“好!这攻取邺城的第一战,朕便交给皇叔。” “只是皇叔需记住,邺城城高墙厚,若是不能取胜,便要及时撤军,不要随意损耗士卒的性命!” “喏!” 《孙子兵法》——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如今徐荣率领一万兵马在邺城之西,吕布率领两万骑兵在邺城之东,天子和刘备此时合军一处,则是有着五万之数。 而邺城中,袁绍最多还有三万士卒。 这个差距,已经勉强能够到“五则攻之”的及格线。 刘备麾下将领士卒又最擅长冲锋陷阵,此刻让刘备去试探一番,也没有什么大碍。 将战事交给刘备,刘协自己便直接坐在自己的龙纛之下,静静观看刘备的进攻。 张飞、赵云、黄忠各领本部兵马,从三个方向开始突破漳水。 袁军在此处早有布置,见汉军杀来,立即架起汉弩、弓箭来,给汉军造成杀伤。 漳水上的桥梁都已经被袁军焚毁,所以此刻渡河只能是从水道上运兵过去。 这个时候可没有却月阵供汉军使用,先上岸的汉军很快便再度遭到袁军士卒的围攻。 好在刘备麾下的张飞、赵云、黄忠三人都是骁勇异常,即便人少,却依旧堪堪站住脚跟,给从后方的汉军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防守的袁军眼见汉军杀了过来,也不恋战,立刻退回到了邺城之内。 好不容易将士卒尽数运去,但从背后的大营中却传来一阵鸣金之音! 鸣金收兵! 刘备不知自己为何刚过漳水便被天子要求撤兵,却还是无奈的令士卒又重新渡了回来。 “天子为何答应让我领兵攻城,却又在我刚刚渡河的时候鸣金收兵呢?” 刘备前来询问天子,却发现东、西两路的主将,也就是徐荣和吕布都已经来到了天子的帐前。 而且刘备还发现,无论是天子还是徐荣、吕布,此刻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见过皇叔。” 徐荣首先朝着刘备行礼。“方才陛下鸣金收兵的用意,难道皇叔真的看不来吗?” “漳水南北的两条支流刚好将邺城牢牢护住,这意味着进攻邺城的时候,就必然要在渡河上费好大一阵功夫。” “而且因为邺城刚好就建在两条支流分流的地方,土地狭隘,不能容纳大军。” “即便是大军渡了漳水,也不能够在对岸驻扎……不然的话距离邺城太近,身后又是河水,如此就陷入了绝地。” “这意味着……” 徐荣叹气道:“就算今天艰难过了漳水,若是不能在一日之内攻下邺城,那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可有着漳水阻隔,如霹雳车这样的军械又不能运过河去!赤手空拳前去进攻邺城,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吗?” “陛下和我们正是看清了邺城的易守难攻,这才决定鸣金收兵啊!” 刘备面色一变。 本来他都没想过其中的关键,可经徐荣这么一说,刘备立刻意识到了邺城的难缠。 而刘协虽然脸色同样也有些难看,但一想到此处到底是邺城,却也是宽了心。 好歹是河北势力的都城所在,这般易守难攻其实也算正常。 就比如长安有崤函之险,雒阳有雒阳八关,秣陵也有着长江天险一样。 设立都城,最需要考量的一点便是军事。 河北整个都是平原,无险可依。 唯有邺城的位置这般得天独厚,有着漳水在南北拱卫,这才让上至齐桓、魏文,下至袁绍都选择了此处作为立身的根本。 “娘的!!袁绍这厮还垂死挣扎个什么?难道现在他还有能够仰仗的势力不成?” 吕布此刻的火爆脾气也涌了上来。 他最欣赏的便是敢于在战场上直面自己的敌人。 现在河北的野战力量都被横扫,就算袁绍守住邺城又能够如何? “陛下,邺城当中尚有三万士卒和十万百姓!这每日人吃马嚼的,即便我们不去攻打他,袁绍也会被这些人给拖垮。” “既然袁绍愿意守着他那乌龟壳,不如直接让大军将邺城四面围起来!饿死这混账东西!” 吕布此言一出,惹得帐内众人啧啧称奇:“连奉先都会使用计策了?难得!难得!” 吕布臊的慌,别过脸去:“若袁绍愿意领兵与我一战,谁又愿意用这样的计策?” 刘协跟着众人笑了笑后,随即便不再言语,而是陷入沉思。 徐荣此刻见天子如此,亦是猜测到了天子顾虑什么,便小心询问:“天子是不是也觉得,袁绍有些太过反常了?” 作为曾经杀的曹操和孙坚落荒而逃的名将,徐荣对战事总是有一股超乎寻常的直觉。 正如吕布现在所说,河北的野战力量已经消耗殆尽,就算袁绍将邺城守的再固若金汤,也难逃被饿死围死的命运。 这个时候袁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超乎常理…… “徐将军,朕担心一件事。” “回禀陛下,臣也担心一件事。” 君臣二人抬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而刘备和吕布倒有些焦急:“陛下和徐将军是在说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又哪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呢?” 当然有! 徐荣起身面色严肃的看向刘备和吕布:“而且陛下担心的事务,皇叔与奉先应当都十分熟悉。” 刘备和吕布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他们共同熟悉的东西是什么…… 徐荣终于忍不住叹气:“皇叔奉先一个在幽州,一个在并州,每年冬天最害怕的是什么?” 冬天? 哪里有什么值得他们害怕的东西? 不过吕布很快便意识到徐荣是在说些什么,当即虎躯一震! 刘备同一时间也是想到了是何物,最能勾动他们这些边境汉人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是那一道道,从长城延绵过来的烽火狼烟! 还有骑在马背上,那些面容狰狞的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 他们的战马可以轻易飞过村庄的篱笆,闯入里面,肆意烧杀劫掠…… 年少时的边境汉人,大都对其充满了畏惧。 唯一的区别便是, 有人握紧刀,活了下来。 有人握紧刀,却永远死在了恐惧之下。 刘备、吕布攥紧双拳,都是目眦欲裂:“袁绍安敢与异族勾结?” “他们的勾结,难道还少吗?” 刘协从桌案中翻出张辽、张绣擒获袁尚、袁熙的书信摆在桌前。 “事情究竟如何,只要见过他二人,自然便能知晓了!” 下午回到家已经很迟了,还望各位陛下恕罪~~(*)晚上那章会多更一些~~~ (本章完) 第371章 卷五 城破! 第371章 卷五 城破! 袁尚、袁熙兄弟两人被张辽、张绣派骑兵迅速送往天子营中。 跪在地上。 袁熙眼神躲闪,全然没有贵公子的风范。 反倒是袁尚虽跪倒在地,却将脊梁挺得笔直。 二人见到天子也不问候,而刘协看着他二人同样也是久久不语。 兴许是袁尚跪的时间久了,膝盖有些不适,突然斗胆询问:“天子这般看着我兄弟二人作甚?难道天子心中对于抓到我们就这般开心吗?” 刘协没料到袁尚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一时都不知道袁尚是勇气可嘉还是不过脑子。 不过刘协也回了对方的话:“朕是在想,袁绍跪倒朕前面的时候,是会像你们兄弟中的哪一个。” 天子的话惹得袁尚袁熙骤然变色。 但很快袁尚便说道:“邺城城坚,陛下麾下又尽是骑兵,哪里能够让父亲投降?” 刘协无语的摆摆手:“朕麾下若只是骑兵强横,当日恐怕也就渡不成大河了。” “光破城的法子,朕便有上中下三策,你可要听听?” “愿闻其详!” 袁尚杠着脖子,圆目怒视,以为天子是在诓骗于他。 “上策,朕现在就学曹孟德一般,直接掘开漳水,将邺城还有半个河北尽数淹死,朕不信打不开这城门。” 袁尚面色一顿。 “中策,奉先提议让朕围而不攻,只要等到邺城弹尽粮绝,城内人口尽数死光,自然也就算是攻下了邺城。” 袁尚面色已经开始转白。 “下策,朕不惜代价,不惜性命,亲自渡过漳水,领全部朝廷军队猛攻邺城!在城墙下死磕袁绍一日,死上一两万的汉军士卒,朕照样可以拿下邺城!” 袁尚此刻已经是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天子。 天子近年来积攒的威势已经日益浓厚。 即便只是随便在言语中说上两句,却也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尸山血海、血流漂杵! 袁尚可以相信,天子这些并不是在说狠话,而是真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若是逼急了天子,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轻易攻破邺城,将袁绍擒获。 袁尚此刻不复方才的傲慢,脊梁慢慢朝下弯去。 而袁熙更是不敢去看天子一眼,只是缩在地上抖的和只鹌鹑一样。 “但无论上策,中策,下策,都有弊端。” “上策,要死半个河北的百姓。” “中策,要将邺城内的百姓饿死七成。” “下策,则是朕要将自己麾下的府兵送过去送死。” “袁尚、袁熙,朕不瞒你们。这所谓的上中下三策虽然都能破城,但朕实在不喜。” “而且朕也不能理解,袁绍已经穷途末路,为何还要在邺城这块死地等着,将这里做成自己的活棺材。” “所以袁绍必定有预谋……不然的话袁谭不会直接前往青州,袁绍也不会直接让你们兄弟二人前往幽州。” “若朕所料不错,袁绍的后手,大致就是北面的乌桓与东鲜卑吧?” 听到天子这些话,袁尚是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呆滞的坐在地上,苦笑着看向天子:“陛下既然都已经猜到,何必要再来问我?” “朕猜到是一回事,找你们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协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眉头一皱,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朕无意与你们进行什么华夷之辩,让你们知道乌桓鲜卑做大的坏处……况且无论朕怎么说,你们怕是也都不会当成事情,朕也懒得浪费口舌。” “所以朕的条件很简单——” 刘协打量着袁熙和袁尚。 “说出袁绍的全部谋划!你们便可以活命!” “就这么简单,你二人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活命! 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袁熙突然振奋起来:“陛下当真会饶我们性命吗?” “朕又不是嗜杀之人,你兄弟二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朕为何不会饶过你们的性命?” 袁熙大喜过望,当即指着自己:“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的袁尚一把拉住自己的兄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如何能这般将父亲辛苦的谋划全部拖出?” “哎呦喂!我的好弟弟!你已经害我一次性命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再害我一次不成?” 袁熙一把甩开袁尚,恭敬的朝着天子的方向抱拳:“天子英明神武,早有三种计策攻破邺城,父亲的败亡更是迟早的事情,这你现在难道还看不清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袁氏将亡,后裔不存,以后清明寒食连个祭祀的人都没有,你我都只能是成为孤魂野鬼,这难道是袁家的先人想看到的场面吗?” 袁熙也不理会袁尚,直接自顾自的便像倒豆子一般将袁绍的图谋说了出来。 “袁绍啊袁绍……” 当刘协听到袁绍竟然妄图引狼入室,将乌桓与东鲜卑引来,然后再借助河北世家的力量为袁氏翻盘后,刘协对袁绍几乎是彻底失去了期待。 “他终究摆脱不了他的那股世家贵公子自负的脾气……朕都不知道,朕应该说什么的好!” 袁绍! 自负! 自负到了极致! 在雒阳之时,在何进身边之时,便以为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显得有恃无恐。 到了河北,又直接兵不血刃的逼韩馥让出冀州,以为自己从此就有了根基,可以轻松制衡那些河北士族。 直到现在,袁绍甚至还以为自己有能力去控制乌桓、南鲜卑? “呵。” “袁绍和袁术还真是兄弟,外表脾性虽有不同,但骨子里终究是这般的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局面。” “结果倒头来,哪件事情遂了他的愿望?” 雒阳之时,被逼急的十常侍直接诛杀何进,后来引得董卓入宫,彻底掌权。 河北之时,以为自己能够凭借汝南袁氏的名声压制河北当地的士族,但无论是田丰沮授还是张郃高览,都让袁绍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么的不可撼动。 现在更是将异族引入河北…… 袁绍难不成以为,都到了这个时候,乌桓和东鲜卑在进入河北之后,会老老实实的撤军吗? 他以为,乌桓的那些大人还有东鲜卑单于轲比能会像韩馥一样对他百依百顺吗? “袁绍,竟然还要朕给你擦屁股……”刘协当即下令,让人速速给法正、孟达发信,让站在朝廷这边的南匈奴和西鲜卑小心。 之后便是给太原的郝昭郭淮,幽州的张辽张绣安顿,让他们一定小心提防北面,防止乌桓和东鲜卑南下入侵。 回过神来,刘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向袁尚。 “朕要你帮朕写一份信。” “怎么还有要求?” 袁尚不满到了极致! “天子金口玉言,难道还要出尔反尔不成?” “既然说出了父亲的谋划,天子合该放了我们,怎么现在又提条件呢?” 刘协无所谓道:“朕说话一向算数,绝对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朕已经决定,将你们送往青州,与你们的好大哥袁谭团聚。” “既然你不想写信,朕也不会逼你。” 送到青州袁谭处! 听到袁谭的名字后,袁尚觉得自己脉搏都断了那么一瞬! 如何能将自己送往袁谭那里? 如今自己是落魄之身,却被送到势力完整的袁谭手中,岂不是会得到他的耻笑? 一想到自己会被那么一个婢生子!外支!给羞辱,袁尚便觉得浑身上下似有无数蚂蚁在撕咬! “我写!” 袁尚高举双手:“我写!还请天子务必不要将我交到袁谭手中!” 刘协又看向袁尚腰间玉佩:“顺便借你一件贴身之物如何?” “贴身之物?罪臣的内衣可成?” “……” “玉佩即可!” “喏!” ………… 邺城内,袁绍正欣喜的用指尖摩挲着一枚玉佩! 袁尚的玉佩! 与之一同来到袁绍手上的,还有袁尚的一封亲笔书信! “那轲比能竟然这般厉害!已经是击败了西鲜卑和南匈奴,统一了草原,正从雁门往河北赶来!” 麾下郭图、沮授等人一听,那根紧紧绷着的弦顿时松开! “袁公,消息是否准确?” “绝对准确!这确实是显甫的字迹!显甫的字可是孤亲自教导出来的,孤还能认错不成?” “还有这玉佩,对显甫极为重要!便是将性命丢了他都不会将这块玉佩丢弃,怎么可能传错消息呢?” 袁绍对袁尚此次的表现毫无疑问十分满意,开始朝着周围的臣子炫耀。 “而且袁尚还从信上说,东鲜卑单于轲比能已经派出了数股疑兵,吸引汉军主力前往太原等地,说轲比能邀孤在三日后一起从城内出兵,大破天子龙纛!” ! 这轲比能,用兵竟然这般厉害?行军竟然这般迅速? “当真是如同冒顿和檀石槐一般的英雄人物啊!” 匈奴的冒顿单于和鲜卑单于檀石槐都曾经凭借着强大的实力羞辱于大汉,如今再有这样的人物前来相助,也是让袁绍身边之人大为放心! “好!就依我儿所言,与轲比能一起,共计天子!” 袁绍本来将死的一颗心顿时火热起来。 他虽然已经料到轲比能会是难得一见的雄主,只要有他在,必然能够统一草原,重新压制汉室……却没有想到,轲比能竟然能够这般迅速的就给自己带来希望! “待轲比能前来,孤一定要与那轲比能结为兄弟,与其成生死之交啊!” 袁绍隔着邺城中的重重宫阙朝外望去,仿佛已经能够看到那位一向战无不胜的天子是有多么惊慌,那面一向屹立不倒的龙纛是有多么颤抖。 “优势在孤!” 一切准备完全,只待北方狼骑! 在袁绍屏息凝神的等待中,北面地平线上,果然是升起一阵烟雾! “是轲比能!是鲜卑的骑兵!” 袁绍大喜过望! “出征!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喏!” 由沮授、审配二人亲自领兵,打开大门,架起浮桥,渡过漳水,便朝着对面的汉军攻去! 而汉军“不出所料”,当见到鲜卑骑兵和邺城大军的时候,立刻便朝后逃窜,连兵粮辎重都不要,哭爹喊娘的便朝后逃窜。 那面天子龙纛夹杂在乱军中浮沉,也是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引得出兵的审配大笑:“邺城之危,解矣!” 唯有曾经见过天子的沮授觉得不对劲! 是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他和其他人不同。 他当年在河东亲自见过天子! 那时的天子虽然因为对太师董卓之事有些黯然神伤,但依旧好似天上的太阳一般刺的别人睁不开眼! 就算突然遭了计策,见到有鲜卑骑兵来攻,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便丢下大营仓皇逃窜! “正南(审配表字),小心!不对劲!赶紧撤!” 审配却以为沮授太过谨慎。 “如今那天子的龙纛连望都望不到了,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今要紧之事,还是赶紧去迎接轲比能,感谢对方的营救之恩啊!” 沮授:…… 不对劲! 还是不对劲! 他宁可相信那位天子战死在自己眼前,都不相信他会一声不吭的朝后逃跑。 还有吕布、徐荣、刘备这些人,哪一个是随便就往后逃跑的软弱人物? 但审配说的也没错,汉军撤的实在太快,周围又都是平原,视野开阔,看不出来有什么埋伏。 难道真的应该按照审配的意思,先去迎接轲比能吗? …… …… 不对! 轲比能? 沮授瞳孔一缩! 只见本应该前去追逐汉军队伍的“鲜卑骑兵”竟然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朝着方才架设好的浮桥上杀来! 对方见到袁军士卒,都是毫不犹豫的践踏过去……这样的残暴,哪里有半点友军的样子? 沮授瞪大眼睛,却发现为首之人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一副胡人打扮,但却是自己认识的熟人! “吕布!怎么是你?” “娘的!千里奔袭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算是赶上了!” 吕布张狂大笑,胯下赤兔马却速度不减,已经冲过浮桥,径直朝着邺城敞开的大门杀去—— “这邺城,破了!” (本章完) 第372章 卷五 蝼蚁! 第372章 卷五 蝼蚁! “奉先,你是九原郡出身,昔日与那些异族最为熟悉。这次便由你领骑兵兜个圈子,伪装成鲜卑骑兵,好引诱袁绍上当。” 几天前,天子便在谋划此事。 “既然袁绍还在期盼着乌桓、东鲜卑的骑兵会来救他,不然就将计就计,引诱袁军出城。” “正因为邺城有漳水防护,所以袁军倘若需要出兵,必然也会架设浮桥,从水上渡河……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奉先的机会了!” …… 天子昔日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而令吕布惊喜的便是,袁军的反应与天子说的一般无二! 跃马进入邺城,吕布迅速命士卒控制了城门,将此处夺下! 而方才“逃窜”的汉军此刻也是立马调转方向,杀了一个回马枪。 不光如此。 之前被“疑兵”调走的徐荣部也是出现在了邺城西侧,开始慢悠悠的铺设浮桥,打算渡过漳水,将邺城彻底包围! “中计了!三公子的那封信就是骗局!” 沮授、审配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袁三公子误我河北啊!” 完了! 全完了! 沮授、审配带出城的大军已经被吕布的骑兵瞬间撕裂,而刚才追上来的张飞、赵云等人也是看准了二人的身份,直接便在乱军中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制住二人! 二人被麻绳束缚,跪倒在地。 此刻一阵马蹄声响起,下一刻,面前光线一暗。 一面赤龙大纛遮住了天空,而在龙纛下方的,则是一身金甲的天子刘协。 “伯枢,好久不见。” 沮授此刻跪在战场上,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还是微微拱手:“见过陛下。” “伯枢,又落到朕手中了。” 没有调侃,没有得意,沮授只听出天子此刻的如释重负。 沮授苦笑道:“为了这场大战,天子究竟是耗费了多少心血?” “从出兵开始,一切便都在天子的谋划算计当中……说来也可笑,我昔日还曾为袁公献计,说是要藏兵上党。现在看来,这怕是早就被天子看穿,所以才选择兵进雒阳,先取河南,我倒真是愧对袁公啊!” 刘协:“若朕说,其实朕一开始也没有看出来上党的重要性,而是由朕麾下的司马仲达提出来的呢?如此,伯枢的心里会不会好上一些?” 沮授微微一怔,费劲的昂起脖子,注视着天子:“陛下为何要说这话?” “朕是想告诉你,朕赢你们,不是靠着朕自己赢的。” “科举考试,能筛选大量的人才。朕随便一届科举都能选出上千名人才,随便一届科举中都有如司马仲达、诸葛孔明这样的人杰……而河北一直就是靠着你们这几个人,无非还有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伯枢,你且告诉朕,你们如何能赢下与朕的这场战事?” “还有之前朕好心将曲辕犁的图纸给你们送来,你们当中却有人认为曲辕犁省下人力,让寻常百姓无事可做反而是大害……这样的心性,你们又如何能赢下与朕的这场战事?” 刘协叹息道:“虽然袁绍行大逆之事,但朕依旧将河北百姓当做大汉的百姓。但你们却连在田地里为你们干活的佃户都不当做人来看待,这样的态度,你们……” 说到此处,刘协已然不愿说话,而沮授亦是低头颔首,几乎要将脸埋在这泥泞的土地里。 “伯枢,你是有优秀才干的人。你且与朕说,你是否愿意舍弃一切,跟朕从头来过?” …… 对于张邈那样的人来说,让他重新来过,就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但在沮授看来,这反而是天子的仁慈。 沮授继续低着头,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朕现在还要去见袁绍,你有时间慢慢想。” 刘协一勒马缰,从沮授身边走了过去。 “朕说过,永远都将你们还当做汉人,当做自己的百姓!” “朕的对手,也从来都不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 “言尽于此,还望伯枢好好考虑!” 说罢,刘协便继续前进,进入到了邺城当中。 街冲辐辏,朱阙结隅。石杠飞梁,出控漳渠。疏通沟以滨路,罗青槐以荫涂。比沧浪而可濯,方步朓而有逾。 这邺城光从外面看,便已经知道是一等一的雄城。 而等来到了里面,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秀丽。 葺墙幂室,房庑杂袭。剞劂罔掇,匠积习成。 广成之传无以畴,街之邸不能及。廓三市而开廛,籍平逵而九达。 班列肆以兼罗,设阛阓以襟带。 跟在天子身边的刘备惊叹道:“即便是昔日的雒阳,怕是也不能与今日的邺城相媲美吧?” 一座邺城,赫然是奢华到了极致! 另一侧真正见过雒阳盛景的杨修也是咋舌:“虽然规模比不上雒阳,但论华丽,这邺城还真就胜了雒阳少许!”等到了邺城皇宫,其中的布置更是绚烂到迷了众人的眼睛。 此刻先入城中的吕布策马而来:“陛下!这宫室中还有一些阉人在冥顽抵抗!还请陛下稍后!臣马上就破了宫门!” 阉人? 众人一听都大感意外。 事到如今,还在抵抗的,竟然是宫中的一些阉人? 刘协看了眼紧紧锁住的宫门,缓缓摇头。 “奉先的骑兵不适合攻城,让高顺带着陷阵营上去即可。” “喏!” …… 邺城皇宫内。 从欣喜到绝望。 从云端到谷底。 袁绍此刻呆坐在原地,手中握着的,依旧是袁尚随手携带的那枚玉佩。 “啪!” 重重摔下!这块价值连城的玉璧直接被袁绍摔了个粉碎。 袁绍深吸一口气,不去看那碎了的玉佩,而是看向桌案上的一套服饰。 一套,袁绍从未示于人前的服饰。 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 这,赫然便是一套天子服饰! 袁绍上前,双手将那冕冠捧在手中,仔细观看。 延、旒、帽卷、玉笄、武、缨、纩、紞…… 每一个部分,袁绍都仔细触摸,仔细打量。 轻轻将其放下,袁绍又直接去了自己的铁盔,将这天子冕冠小心的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袁绍的动作一丝不苟,穿戴顺序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就好似练了无数遍一样驾轻就熟。 就在袁绍将手碰在那柔软的日月玄衣上时,门口的宫殿,轰然打开! 袁绍脸上有些无奈,也有些气恼。 “为何每次都是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就有人坏孤的好事?” 而大门处,一个袁绍从来没有听过,但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只因你每次都是太过自负,从不爱惜百姓,这才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爱惜百姓? 袁绍发出嗤笑。 “若是在前进的道路上还要在乎蝼蚁,那岂不是会变得寸步难行?” “刘协,你不要和孤讲这些大道理。” “你能赢孤,无非是董卓无子,亲族又不堪大用!给你留了骁勇善战的西凉军,这才能让你掌控住局面。” “若是给孤这样的一支不受当地世家控制的边境军队,孤必然也能和你一样,镇压河北!” 门外之人走了进来,果然正是天子刘协! 奇怪的是,身为天子的刘协,头上却是一顶作战用的铁盔,没有和袁绍一样,戴着天子冕冠。 刘协看了眼袁绍头顶的冕冠,也是轻笑起来。 “对嘛!当初朕发檄文斥责你的时候,你就应该亲自把这天子冕冠给戴在头顶,而不是找刘和来当你的替罪羊,白白害了他的性命。” “你总是这样……明明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推翻汉室,却偏偏又要再立一名刘氏的天子,扯着汉室的大旗来维护你的统治;明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亲自掌控河北,将那些敢于和忤逆你的人都给杀了,但却还是顾忌着袁氏的名声,选择去与他们制衡。” “你说朕是靠着太师才能赢你,朕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但你若就这样将你自己摘个干净,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 刘协摘下自己的头盔,仔细打量袁绍的这处宫室,却发现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也是无奈的笑了两声,随即便将头盔放在屁股底下当做椅子坐了上去。 “孝灵皇帝引入胡凳以来已经过去几十年的光景,但你们这宫室中却还是连凳子都没有一个……袁绍,这邺城好歹也是昔日赵国的土地,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事情你总该听过吧?明明是能够让自己方便的事情制度,却因为那些迂腐的陈条旧规而不得实施,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袁绍透过眼前的冕旒看向刘协:“呵!正因为如此!赵武灵王的谥号中才有一个“灵”字!” 刘协:……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朕说你们怎么给孝灵皇帝取了一个“灵”字为谥号,原来是想着这茬。” 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怪曰灵,极知鬼神曰灵。 “也不知道孝灵皇帝知道你们将他比作赵武灵王,他到底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 刘协此刻突然来了兴趣:“袁绍,倘若你当时没有扶持刘和为帝,而是自己称作天子,你以为你的谥号应该是什么?” (本章完) 第373章 卷五 袁绍,死! 第373章 卷五 袁绍,死! 袁绍对这个假设也是起了兴趣。 “可以“武”字为谥?” “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袁绍,你当真觉得“武”这个谥号能落到你的头上?” “可以“文”字为谥?” “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袁绍,一上来便是这两个最顶级的谥号,朕都不晓得说你是太过自负还是脸皮太厚了。” 袁绍没有理会刘协,只是继续往下说道—— “可以“康”字为谥?” 总算是个一般的谥号,没有往“文武”身上擦边。 但刘协依旧摇头。 袁绍眉头一皱:“难道孤连个“康”字都得不到吗?难道你是想着桀、纣、炀这样的恶谥吗?” “得不到!” 刘协很认真。 “你之前趁着太师故去,兵临河东的时候,朕与一个叫杨修的,就是太尉杨彪的那个儿子有过探讨,他说朕若是死了,能给朕一个“中祖昭武皇帝”的谥号。” 袁绍翻了个白眼:“这杨修还真会吹捧。” “朕倒不觉得德祖是在吹捧朕。” 袁绍疑惑的看向刘协,似乎在疑惑刘协刚才怎么敢说自己厚脸皮的…… “因为朕知道,朕只要努努力,其实还是有希望拿到这个谥号的。” “但前提是,朕在安邑打败你,先活下去再说。” “虽然圣人书上常常教导世人,结果不重要,经历才重要……但你我都是明白人,应该不会轻信这些唬人的东西。这世上若是没有了结果,再怎么辉煌的过程依旧是无所谓。” “所以,即便你当时称帝,也依旧会败在朕的手中。” “一个败者,当真以为会有人给你加上谥号,在宗庙中祭拜你?” “所以你即便是当时称了帝,朕也不会给你谥号的,连桀、纣、炀这样的谥号,也不会给你!” 袁绍眼角一侧有青筋暴起,嘴角抽动:“原来你是想涮我玩?” “你又错了。” 刘协坐在头盔上,双手撑于双膝:“朕想告诉你的是,若是连个后人都没有,连个传承都没有,所谓的功绩,不过是一堆黄土。” “你是在炫耀刘氏子孙众多?” “袁绍,你脑子有毛病吧?” …… 刘协无语的摇头。 “你可知朕为何要提前出兵?” “可是得到了孤联络乌桓与东鲜卑的消息?” “正是。” 刘协面容严肃:“袁绍,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若是任由戎狄做大,而使诸夏灭亡,谁又记得谁呢?” “你放任乌桓与东鲜卑做大,这已经超出了诸夏之战。故此,朕实在是不能容你!” 袁绍先是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少诳我!” “华夏之地,岂会被一群夷狄占了去?” “放眼神州,遍地都是礼乐诗书,遍地都是华夏百姓,势力何止强过夷狄百倍!那群夷狄安敢对华夏起觊觎之心?” 华夏强大,夷狄羸弱。 所以袁绍无比自信,以为自己能将乌桓与东鲜卑老老实实握在自己手中…… 但刘协只是一句话:“昔日关东联军无比强盛,势力之强,怕是也相当于朝廷和太师的百倍,但看现在是谁赢了?再看昔日的高祖皇帝和霸王项羽,最后又是谁赢了?” 袁绍顿时卡住,随即满脸狐疑的询问刘协:“你真以为那些戎狄会给华夏带来麻烦?” “袁绍,朕再说一遍,不是麻烦,是亡国灭种的危机。” 刘协见袁绍依旧不以为然,却也是无奈摇头。 别说是袁绍,即便是将司马懿和诸葛亮叫来,告诉他们将来有可能会发生五胡乱华,神州沉沦,衣冠南渡,他们怕是也会不敢置信。 人无法认知到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 加上后汉两百年来,动不动就将异族和狗一样的驱使,以至于现在的人都不像先汉百姓那样,对异族有着警戒之心。 王允也好,袁绍也好,肆意的勾结外族,却丝毫没有发现,异族已经形成起了一股骇然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刘协才会最终下定决心,提前发动河北之战。 “朕听你儿子说了,你要依仗的,无非是异族还有世家。” “这两种势力,都远不是你能够掌控的存在……袁绍,你当真是玩火自焚。” 袁绍听天子已经洞悉了他的计划,又想到之前袁尚的书信,便知道对眼前的天子,再也不用隐瞒什么。 “你抓住了显甫,逼他写的那封书信?” “袁绍,不要污蔑朕,是袁尚自己主动写的。” …… “你别不信!朕没有哄骗你!而且到了眼下的地步,也没必要哄骗你。” “起初袁尚是不愿意骗你的,但当朕说要将他送往袁谭处时,他便立刻答应下来,开始不管你这个父亲的死活了!” 刘协说到此处时有些好笑:“怪不得你那般偏爱袁尚,他骨子里确实和你一模一样。” “朕记得,辛苦养育你长大的叔父袁傀,当时已经和太师达成共识,要拨乱反正,立朕为天子……结果你这家伙竟然私自逃了,还召集了关东联军去攻打雒阳!你们父子俩倒真是父慈子孝,对养育自己长大的长辈心中没有一丝的爱惜之情,朕倒也是真的服了你们!”袁绍没有因自己被刘协挖苦而感到气恼。 他失魂落魄的是另一件事—— “显甫竟和显思不和?” “嗯!兄友弟恭!就和你与袁术一样,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为何会如此?” “多一个兄弟就多一个分家业的人,这你难道都不知道?” “……” 在袁绍得知袁尚与袁谭不和之后,方才还一直挺直的腰却突然弯了下去,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数年。 见状,刘协反而还安慰起袁绍:“放心,你教育人的本事不差。朕在怀县见过你的女儿,刚烈毫不弱于寻常男子,便是朕都心中钦佩……只是她和你一样,迂腐至极!” 袁绍听刘协谈起自己的女儿,不由狐疑:“你将她怎样了?” “放心!” 看出袁绍眼中的不信任,刘协赶紧撇清自己—— “我和你那发小曹阿瞒不一样,没有好人妻的习惯。” “朕已经将她与刘和合葬,并赐上了皇后的冥器。” “你其余妻妾女眷,朕也会如此安排,大可放心便是。” 袁绍闻言,眼中久违的露出一抹温情。 同时,他也首次朝着刘协道谢:“多谢了!” 若是刘协不这样安排,等待袁绍妻女的,将是更为悲惨的结局。 正如公孙瓒自焚前最后一件事便是杀死自己的妻妾女儿,现在天子这般安排,袁绍亦是从心底感谢天子。 “你我之间,便不用说这些话了。” 刘协起身,想要朝外走去。 但袁绍此刻突然喊住了刘协。 “做什么?难不成还有心愿未了?” “确实还有一事……” 袁绍指着身侧的一个箱子:“河北世家中,有几家大族土地连绵千里,门客僮仆能以万计!” “反正你迟早要对世家动手,不如就从这几家动手。” “这箱子里面,都是他们的罪证。” 刘协来了兴趣:“好你个袁绍,让朕直接对这几家动手,你是害怕朕还拉不住河北世家的仇恨吗?” “你是不是想着,朕先杀了这几家,然后让河北彻底乱起来之后,你那大儿子袁谭就又有机会了?” 袁绍没有否认。 “但你反正要对他们动手,不是吗?” 刘协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袁绍,朕问你,你是不是特别恨他们!恨他们侵占田地,结党营私,恨他们沆瀣一气,欺上瞒下?” “是!” 袁绍说这话的时候,虽是斩钉截铁,但身形却不断颤抖。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亲耳听到袁绍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刘协笑的无比开心。 这开心程度,远远要胜过击败曹操!胜过渡过大河!胜过攻入邺城! “朕,赢了!” 刘协命杨修前来将那一箱子文书抱走。 “袁绍!朕准许你选择自己的死法。” “唯一的一点就是别将这皇宫烧了!此处都是民脂民膏修建而成,朕还打算将来把这里当做冀州的州治所,供寻常官吏在此地办公……你且小心一些。” “……” 袁绍没有想到,天子的最后一句,竟然是这话。 到底是抠门还是豪气,是残忍还是仁慈,袁绍已经分不清了。 拔出利剑。 袁绍将剑刃放在脖颈前,感受着那摄人的寒芒。 脑海中思绪万千。 有幼年时因出身带来的艰难。 有少年时因努力得来的得意。 有壮年时因才智谋来的富贵。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自己少时被人视作蝼蚁一般欺负后躲在屋中的誓言—— “我袁绍,绝不让人再小瞧于我!” 年少时的志向,不过是想让别人不再欺负自己,怎么如今倒是开始欺负起别人来了? “世道误我啊!” “若是我年少时遇见天子,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可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如果。 横剑自刎,在乱世搅动风云的袁绍,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那柄引以为豪的利剑之下! (本章完) 第374章 卷五 天子骗局 第374章 卷五 天子骗局 刘协看着头上的烈阳,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欣喜若狂。 听到身后有器物和身体坠地之声,刘协便一直走到了宫室的下方,转入旁边一间小房:“召元常和公达二人前来,朕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钟繇和荀攸来到此处,共同行礼。 “这些年来,你二人一个在河东御敌,一个在雒阳经营,都很辛苦。” “如今攻破邺城,朕总该是让你们都去歇息歇息的……” “但朕毕竟是在大河边上吟过那首诗,你们可知朕最喜欢哪句?” 钟繇:“可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荀攸:“可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两句都很好,但是里面的道理太深,朕讲不明白,其他人也听不明白。” “朕最喜欢的,还是那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袁绍即便死了,却还是抱着念想,以为朝廷会被逐出河北,朕会被逐出河北,朕总不能现在就歇着,真随了他们的愿。” 刘协拍拍身边的箱子:“这是袁绍给朕留下的东西,你们可以看看。” 钟繇、荀攸来到身前打开箱子,见到里面文书上记录的内容后都是义愤填膺:“怎敢如此猖狂?” “陛下可是要我们按照名单依次杀过去?” 二人这些年在战场前线历练,早已没了之前还是寻常文士的柔软心肠。 教化这种东西,终究不如刀剑来的畅快! 但刘协只是又掏出一封公文放在桌案上:“这是河南发生的事情,朕怕影响军心,所以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现在你们倒是可以看看。” 这封公文记载的,正是张邈复叛之事。 两人脸色铁青。 “看明白了吗?” “朕这个时候若是杀的太过,河南之事依旧会在河北上演。” “若是这个时候乌桓、东鲜卑再从北面来攻,和袁谭夹击河北,倒真的遂了袁绍的愿,将朝廷重新赶出河北!” 打天下难。 守天下更难! 这也是刘协没有庆祝,第一时间召钟繇和荀攸这两名故人来此商议的缘由。 荀攸虽在外历练多年,但骨子里的正气却还未散去,反而变得愈发坚定。 此刻荀攸赫然质问天子:“难道天子是想要对他们手下留情吗?” “手下留情倒不至于。” 刘协当然不可能去做那样的蠢事。 对付世家豪族的前提便是八个大字—— 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一群贵族大老爷怎么可能去与底层的牛马共情? 但这终究是政治。 而政治,也是一种战争。 战争中,只有一条胜利的法则:那就是以多欺少,将朋友搞的多多的,将敌人搞的少少的。 事实上,刘协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当初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吕布在行伍中教导士卒认字,并在数年后开结果,让朝廷有了压制士族的本钱。 但河北不同。 河北,并没有关中那样的土壤。 若是杀士族杀的太少,对方必然会卷土重来,符合袁绍的期盼。 若是杀的太多,又未免会在河北百姓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让河北百姓以为天子和朝廷爱关中之民而不爱河北之民,引起地域之间的纷争。 这两种局面,刘协哪一种其实都不愿看到。 所以…… “所以朕自从收到张邈复叛的消息后,便一直在思索如何治理河北。” “朕现在有个框架,想着将这里搭建出来。” 刘协的言语引起钟繇和荀攸的警觉! “天子,此事关系甚大!还请陛下回到长安,见过贾令君与荀仆射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天子还没有明说,但他们二人都是感觉天子要做一件大事! 既然是大事……他钟繇和荀攸虽都是两千石的官吏,也是一早跟随在天子身边的亲近之臣,可毕竟不在中枢,此刻若是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有逾越之嫌! “待回到长安,就来不及了。” “河北的事,总要朕亲自留在河北才好解决。” “而且只是前来商议而已,朕又没打算绕开尚书台单干,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钟繇和荀攸听到天子最后一句解释,总算安下心来。 不过天子第一句话,就让两人的心提了起来—— “朕打算改革官制。”二人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知道天子要做的事必然很大。 但他们没有想到,竟然大到了这么大的地步! “你二人先别急着劝朕,你们先听朕好好说。” “三公九卿制度,其实在后汉已经派不上什么大用。” “从孝武皇帝建立“内外朝制”以来,尚书台已经是逐渐取代了三公九卿制度。等到光武皇帝设立台阁制后,更是大小事宜皆出自尚书一省。” “便是朕也一样,三公九卿在朕面前不过是个摆设,随便什么都扔到尚书台中!如今的尚书台,若非是有文和、文若两个人盯着,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尚书台这般臃肿,做事效率难免低下……以往朝廷仅有关中的时候还算能够撑住,等到日后光复了凉州、益州、荆州等地后,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再将河北和河南的政务一窝蜂扔到尚书台去,即便是文和、文若这样的人物,也绝对撑不住。” “你二人都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钟繇和荀攸听到天子如此言语,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的尚书台,已然是一个臃肿到了极致的可怕机构。 哪怕天子设立了御史台出来监管,却依旧是有些有心无力。 大汉对于官制的改革,确实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不过钟繇和荀攸还是没有轻易被天子蒙骗过去:“这事固然再怎么着急,也总该是能回到长安去商议!况且此事与河北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 刘协沉声道:“朕既然想要改革官制,就必然会将三公九卿彻底拆成空架子。” “但河北的士人却不知道这点。” “所以朕是想拿出一部分三公九卿的位置,拉拢一些在河北名声好的士人,让他们得以虚居高位。” “如此一来,既在表面上安抚了河北士族,即便朕杀些人,也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同时又不影响“先科举,后为官”的原则,避免再有张邈这样的人心生不满,你二人以为如何?” 这下二人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天子要改革官制,便是要将实权彻底从三公九卿手中拿走,设立新的机构。 但河北士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完全可以用这些虚职来拉拢他们。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朝廷大概率已经能够在河北建立与关中、河东一样的体系架构,让河北的局势趋于稳定。 只要能够将田地分发下去,在河北扶立大量的寒门府兵,让他们成为河北的中流砥柱,取代世家在河北的生态地位,那朝廷对于河北的治理自然也就算成功了。 “此计,甚好!” 钟繇和荀攸本来都对天子在河北改革官制有些惶恐,害怕天子和尚书台那边起了什么矛盾。 但现在既然是仅仅需要将三公九卿的几个位置给空出来,用以安抚河北世家,心中自然也就平定下来。 “将消息放出,就说朕愿意舍出几个三公九卿的位子给河北士人,让他们以为朕终于是怕了他们,要与他们“同流合污”。” “这样,河北的抵抗就会小上许多。” “之后,他们若是再埋怨朕,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三公九卿,看似尊贵,但随着天子将要进行改革官制,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名。 谁要是看上了这几个位子,固然会变得一时风光,但也永永远远失去了在大汉朝堂上立足的可能。 这东西,便是天子放下的饵。 而且,还是愿者上钩的饵。 为的,只是暂时让这些河北的世家大族乖巧一些,给朝廷还有河北寒门挤出一些发展的时间。 待事成之后,便与天子无关了! 而河北士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本来还挺闹腾的一些声响瞬间变的偃旗息鼓! 三公九卿之位! 尤其是三公! 那可是有专门的开府权柄的重臣! 天子愿意拿出这些位置来给河北士人,就已经说明了天子做出了妥协!做出了退让! “什么嘛!之前气势汹汹的,原来不过是个软脚虾,一见到我们就软了。” “就是!以往那些话,说不定都还有袁绍编造出来欺骗我们的缘故!这天子对待我们河北士族不还是挺和善的吗?” “就是!哈哈哈哈哈!天子早说如此啊!那我必然会箪食壶浆,以迎圣天子啊!还理他袁绍作甚?” “是极!是极!” “……” 被天子关押起来的沮授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但他一听,便觉得这话不可信。 那位天子明明都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哪里有这个时候放弃的道理? 骗局! 绝对他娘的是骗局! 尤其是天子之前对他说过“重头来过”四个大字。 从这四个字里,沮授明显能够感受到天子的信念之坚定,完全就好像是巍峨泰山一般,令人敬畏。 那可能突然之间,就改了主意,变得和袁绍一样? 天子,究竟是在耍什么招? (本章完) 第375章 卷五 天子唯一不擅长的事情 第375章 卷五 天子唯一不擅长的事情 “伯枢。” “元皓?” 就在沮授思索的时候,田丰进入看押沮授的宫室中,与他会面。 两人见面,互相呼唤了一声名字,便开始大哭起来。 两人都是河北士人的领袖。 沮授自不用说,乃是顶天立地的实权人物,便是张郃、审配这些人也不敢违背沮授的意愿。 田丰更是在袁绍建立河北朝廷之初,便将田丰捧到了三公的位置,与朱儁、许攸并列。 之后朱儁病逝,许攸被杀,三公之位陆续有人填补进来,唯有田丰的位置依旧不动如山,可谓河北朝廷的中流砥柱。 昔日是何等的风光,现在沦为阶下囚就有多么的悲伤。 两人抱头痛哭一阵后,沮授也是询问起外面的情况。 “天子并没有侮辱袁公,而是留足了体面让其自裁,并且宽厚下葬。” “我料到了,其余人呢?” “与你一起被俘的审配听到袁公已死,立刻便咬断了舌根,自尽身亡。” “郭图、逢纪等袁公的亲信,在城破之时便已经化妆逃出城去,好像是要投奔青州的袁谭,我没有理会,也便随他们去了。” 听到审配自尽,沮授愣了许久,随即便是重重叹气:“若我们都能如正南一样天性烈直,何至于落入今天这个地步啊!” 故人离去,沮授更是悲伤,眼泪止不住的下流,沾湿了衣襟。 “唉。” 田丰拄着木杖,也是重重往地上捶了两下,显然也是有着悔恨。 “伯枢,我今日前来,其实是问你一件事。” “元皓便是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 沮授抹去眼泪:“元皓是否想询问我,关于天子最近放出来的风声?” “正有此意!” 田丰倚着木杖,贴在沮授耳边:“我得到消息,好像是因为河南那边,有很多依附于曹操的士族突然叛乱,给中原的汉军带去了不少麻烦。” “天子必然是害怕河北的士族有样学样,这才做了让步,想要给予我们高位!” 沮授倒是不知道河南还有那么一出事情。 但即便听田丰如此,沮授还是迟疑。 “那位天子,可不是会被随意吓住的人。” “河南虽说又发生了叛乱,但看天子如今气定神闲,连士卒都没有调动,河南的叛乱必然是不成气候!既然不成气候,如何能使得那位天子害怕呢?” 田丰却有着自己的理由:“按照袁公生前的计策,此刻乌桓与东鲜卑说不定已经在草原上击溃了南匈奴和西鲜卑,统一了草原。” “天子眼下也不光是忌惮河北的士族,更是忌惮北方的乌桓与东鲜卑!所以依我看,天子这次,怕是真的进行让步了!” 沮授听田丰分析的也有道理,亦是陷入两难:“难不成,我真的看错了那位天子?” “这世上,哪有看人一准一的人?” 田丰摇头:“年轻时,谁不是满腔热血,意气风发?” “但等到长大后,不还是折于世道,只能妥协?” “那位天子年纪毕竟还小,就算天生聪慧,是有天命在身,但胸中的沟壑能有多少?左右不过是想要学着光武皇帝一样平定乱世,匡扶汉室罢了!只要河北臣服于他,他大概就已经会心满意足,没了之前的峥嵘!” 名义上的统一,那也是统一! 河北重新臣服于朝廷,世家维持原来的生态,这种双赢的局面,难道不好吗? 那位天子难不成就能真的那般丧心病狂,与河北世家鱼死网破吗? “……” 沮授很想告诉田丰,那位天子追求的,远远不是什么“平定乱世,匡扶汉室”。 他想做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中兴大汉! 中兴,和匡扶,完全是两回事。 但思索片刻后,沮授还是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去,而是继续询问:“汝等心中可有大致谋划?” “自然有!” “如今有太尉杨彪、司空刘表,唯独欠缺了一个司徒。这个位置,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争取。” “九卿中倒是不多要,只需要廷尉、大司农、少府三个位置即可!” 沮授:…… 他不知道,聪明一世的田丰怎么会这般糊涂? 九卿这些年来日益衰败,权柄大都被尚书台给夺了回去,仅有少部分九卿还掌握着实权。 不巧。 河北士人索要的廷尉、大司农、少府,恰恰就是仅剩下的几个掌握实际权柄的九卿! 这种过分的要求,天子如何能答应? 异想天开! ………… “天子答应了!” “哈?” 仅仅第二日,田丰便给沮授带来了这个消息。 “我要见天子!” 如果说,沮授之前只是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天子不对劲。那现在,沮授就敢肯定,天子绝对不对劲! 一下将一个三公还有三名实权九卿的位置交出来……这和直接投降有什么区别? 那位天子就算再忌惮当下的局势,又如何能做出这般割肉一般的让步? 天子那边允诺了沮授的请求,沮授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天子。 相比前几日在邺城城门时,今日的天子毫无疑问更有精神一些。 见到沮授后更是主动打招呼:“伯枢来了?快坐。” 沮授恭敬行礼,口称不敢。 “那么见外做什么?朕现在可着实需要你们河北士人辅佐。” “这几日朕一直在整理河北的府库黄册。” “河北之富,果然名不虚传。” “不但粮食堆积如山,还有各类煤矿和铁矿,这些都是好东西!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看的出来,天子对这些资源的发现是真的高兴。 这也让一旁的沮授犯了难。 难不成天子真的是在攻下邺城,杀了袁绍后,性情大变,开始得意忘形了? 沮授只得是试探性的询问:“陛下可还记得,曾经在城门前和臣说过的话?” “什么话?” “说是让臣,重头再来。” 沮授紧紧盯着天子,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陛下要与臣从头再来,怎么现在倒用出三公九卿之位来拉拢其余士人,这究竟是为何呢?” 刘协听到沮授的质问,明显的心虚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朕也觉得之前过于强硬了,想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怎么?难道伯枢今日前来,其实是想要问朕要一个九卿乃至三公的职位不成?” “俸禄官职,向来不是我的追求。” 沮授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轻松一笑。 “伯枢笑什么?” “我之前总是以为陛下无所不能,当真犹如天神一般无情无欲,什么都能做好。” “但现在看来,陛下还是有一件事做不好。” “什么事?” “撒谎!” 沮授好似是抓到了天子的什么小尾巴,越笑越开心。 “天子行事,一向光明正大贯了。即便是要做“营建雒阳”这样掩人耳目的事情,也是强硬的讹诈袁公,直来直去。” “所以天子说谎的时候,倒是很像个常人一样,眼神飘忽,手足慌乱,鼻翼微耸……” “看来天子当真是准备在此事上设计埋伏,好好坑害一把河北的士族了。” 听到沮授这话,刘协干脆也不装了。 他郁闷的拍拍脸颊:“真有这么明显?” “若是在常人身上肯定没那么明显,但天子行诡谲之事,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上突然出现了一滴墨渍,如何还不能令人一眼看出呢?” 刘协摇头,怪不得自己有时候胡乱说话蒙骗蔡大家的时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起初还以为是蔡大家冰雪聪明,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的演技太过拙劣。 “伯枢既然起疑,那还来见朕做什么?” “难不成伯枢以为,是来劝朕改变心意不成?” 沮授:“陛下的决心就好像那高耸的太行山一样,即便臣是愚公,子又生孙,孙又生子,那也不一定能够移开陛下的大志,更何况是现在孤身一人呢?” “那伯枢为何不去警告那些士人,让他们团结起来,与朕为敌?” 沮授:“臣亦是士人出身,又如何不能知道那些人的心思?” “只要陛下放出风声,愿意留有余地,便有无数人急着改换门庭,争先恐后的来舔舐陛下放出去的那个甜枣。” “陛下难道认为,只有我一人发现了此事不对劲吗?” “可即便是发现了又能怎样?陛下此计,用的是人心……而人心变化莫测,哪里是人力可以干涉的?” 沮授已经可以想到之后的场面。 无非是天子大获全胜,而现在那些沾沾自喜,为了蝇头小利便放弃了团结,被天子诱骗过去的河北士人必然将是一无所有,将来会仍由天子进行宰割。 沮授此刻再次蒙生出了一层绝望。 仅仅用了这么一招简单的计策,便将庞大的河北士族弄得彻底没有抵抗之力。 和这样的天子为敌,哪里来的半分胜算? 而天子也看到了沮授眼中的茫然与伤痛,便放下公文,直视沮授。 “既然伯枢已经看透,那朕也大大方方的问你一件事——” “你,愿不愿意和朕重头来过?重新给河北一片新天地?” (本章完) 第376章 卷五 开窗户 第376章 卷五 开窗户 沮授没有急于回复天子,而是继续询问天子—— “陛下究竟想要如何待河北百姓?” “都是大汉子民,朕不会厚此薄彼。” 刘协明白沮授心中的顾虑。 “大概有不少人都担心,担心朕将袁绍的仇恨放到河北百姓身上,会对河北百姓加以防范。” “你们错了。” “往大了说,朕虽然没到什么圣君的地步,却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逼着河北百姓与朕离心离德。” “往小了说,朕虽然讨厌袁绍,但却绝对没有到恨其入骨的地步。” “昔日高祖皇帝在斩杀项羽之后,也没有想着屠戮楚地百姓泄愤,反倒是以鲁公的规格安葬项羽于谷城,甚至允许有人前去祭拜项羽……高祖皇帝没有做的事情,朕也不会去做,那没有意义。” 刘协端坐上方,似乎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将话说的再明白一些。 “伯枢,世家之害,朕已不想和你争辩。” “或许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比如什么家业都是你们一代代自己积攒下来的,比如什么田地都是你们按照“正当”方法得来的……” “但你们的理由再多,都不及朕的一个理由重要——” 刘协看向沮授,眼中没有半点对杀戮的愧疚:“那就是,河北的底层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越是世家昌盛的地方,当年黄巾之乱爆发的越是凶恶。” “这样的道理,朕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所以,朕得杀人!” 刘协将手中的一张文书交给沮授:“这几家,都是连袁绍都看不下去的几户硕鼠。” “先从这几家入手,之后的几家,朕会慢慢的料理。” 沮授接过公文,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后,便立刻合住。 “臣本以为袁公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事情,没想到一笔一笔的账,他都记得。” 此刻沮授顿时苍老了下去。 那几家中虽没有他沮授的宗族,但河北士族同气连枝,亲近之人总是有些的。 一旦将这几家最为富有的几家给除去,河北士族便会彻底失去反抗的余地。 所以沮授不由发问:“陛下真的打算一上来就对这些人动手?难道陛下就不害怕河北士族聚集起来,与朝廷相争吗?” 刘协自信的摇头。 “伯枢,朕曾经学过一个道理——” “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朕之前之所以喊着杀死所有士族的口号,便是要拆掉这屋顶。现在朕“退让一步”,将几个三公九卿的位子给他们,他们就愿意让朕开这窗户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道理,朕懂,所以要慢慢来。” 刘协从沮授手中拿过公文,而沮授也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个开窗户!好个治大国如烹小鲜!” 沮授此刻彻底心服口服。 或者说,沮授知道,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所有人的性命。 哪怕是他沮授,到了眼下这样的绝境,也只能先保住自己了。 “臣……愿意与陛下,重头来过!” “好,朕送你一本《建安律》,好好去准备这次的科举考试!” “喏……” …… 三日后。 天子亲发谕旨,愿聘田丰为司徒,崔琰为廷尉,邢颙为大司农,审荣为少府。 田丰、崔琰、邢颙都是河北名士,审荣是审配的侄子。 河北士人闻之,都以为大获全胜,不由欣喜。 唯有崔琰的弟弟崔林前来劝阻哥哥:“如今形势晦暗不明,兄长的才能和名声如何配的上九卿的位置?还请兄长向天子推辞,不要接受九卿的职位啊!” 崔琰却说:“如今天子体恤我,对我有这样丰厚的奖赏,我怎么可以辜负天子呢?” 崔林知道崔琰这是被九卿的份量给迷了心智,回到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带着自己的家眷前往山林中隐居。 崔林还对旁人说:“兄长为人刚正不阿,这本来应当是一件好事。但如今局势晦暗不明,兄长的性子恐怕非但不会助力于他,反而会给家族带来祸患啊!” 崔琰听到自己弟弟逃跑,赶紧来到天子面前请罪,害怕天子因为此事怪罪于他,削去他九卿的职务。 但天子只是好声相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天子在加封四人位列三公九卿后,紧接着便是出示了一份名单,并罗列了其中的罪证,要吕布、刘备带人前去抄家。 被发了阎王帖的几家当即就火上眉梢,赶紧动用以往的人脉,请求对方施以援手。 甚至有人手眼通天,直接便是找到了刚刚跳槽为大汉三公之一的田丰,请求对方为自己说情。 田丰一脸为难:“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向天子说那样的事情呢?” “况且天子既然证据充足,若是现在还要去忤逆天子,只怕天子会以为我们河北士人有不臣之心,得不偿失啊!” 为了保全自己,无论是田丰还是其他河北士人都异常默契的将这几家的门路堵死,决定献祭掉对方,换来自己家新朝的富贵。 而这样的消息传到被选中的那几家人耳中,都是异常愤慨:“今日舍弃一些,明日再舍弃一些,河北士人的血都被放的干干净净,如何还有力气反抗啊!” 这番话传到那些投靠天子的士族耳中,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害怕天子因为这些人的言论怪罪自己,甚至主动朝着天子上书,请求天子将几家速速处死! 对此…… 天子当然是从善如流! 几家豪门士族虽想顽隅抵抗,却还是被吕布和刘备上门一家家的清算过去。 搜查出来的田地财物、黄金珍宝,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吕布、刘备都已经算是大汉朝廷中绝对的高层,但当他们见到这些世家的财富后,还是暗自咋舌,以为自己贫寒到了极致。 但惊叹过后便是气愤。 刘备愤恨道:“一砖一瓦,尽是民脂民膏!当年这些人哪怕仅仅是将这些财物分出来一半救济百姓,也不至于让河北的黄巾之乱到了那般的境地!” “是啊。” 吕布这个铁一般的汉子同样有些伤感。 “当年我在边塞从军,我和将士们吃的都是腐坏了许久的陈米。之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十年老陈米,现在看到这些人的府库,总算是明白那些粮食的来历啊!” 府库中的粮食即便是坏了也不愿分给饥肠辘辘的百姓。 家中的钱财即便是多到用黄金铺地也不愿给自己田庄的佃户减免税收,反而是加重盘削。 这样的人,怕是杀的再多,也不会产生半点怜悯之心! 得了这些人的府库田产后,天子便立即命钟繇、荀攸二人开始制订河北之战的战后封赏。 底层士卒的金银布匹。 中层校官的职位荣誉。 以及如今大汉武将最顶级的追求——柱国! “以高顺为镇东将军,封延津侯,领柱国!” “以赵云为镇北将军,封白马侯,领柱国!” “以张飞为镇西将军,封黎阳侯,领柱国!” 算上被之前在并州立下战功,而被封为征北将军的徐晃,这次战事,赫然是诞生了四位柱国! 急于册封柱国的原因,自然便是让他们迅速在河北组建府兵! 一连串的动作看的人眼缭乱。 田丰等河北士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顺、张飞、赵云赫然已经是在河北的土地上开始了均田,并建立起了军府。 这个时候,才有部分河北士人觉得有些不太对位。 随着这些府兵的建制逐渐完全,河北的秩序必然会迎来一场猛烈的冲击! 在这场冲击之下,谁又能够独善其身? 至少…… 在天子命几名柱国开始建立府兵后,已经有大量豪族的佃户朝着朝廷的土地上逃窜。 和世家豪族那不当人的待遇相比起来,府兵的待遇简直就是神仙! 而对于这些逃窜出来的佃户,几名柱国也在天子的授意下,全都进行了均田。 哪怕不能成为府兵,仅仅是在均田制下当普通的百姓,日子也远比当那些世家豪族的佃户来的强。 这下便是田丰、崔琰等人也坐不住,纷纷来到邺城,请求面见天子。 但身为天子近臣的杨修却一脸忧伤:“天子这些日子病倒了,还恕我不能进去通报。” 天子病了? 钟繇、荀攸、刘备、吕布等闻言也是急冲冲的找来,向杨修询问天子情况。 “杨侍郎!天子果真是病了?你可不要哄骗我们!” 见到是自己人,杨修也是嘿嘿一声。 这一笑顿时让众人放松下来,知道天子不过是打着个幌子不想见田丰那些河北士族。 “天子说病了,其实也没病。但天子说没病,其实也是病了。” 杨修的话惹得钟繇怒目而视:“德祖!我们都是你的叔叔长辈!便是你爹也不敢这般玩闹!还不快说!” 见自己惹得钟繇动了真火,杨修只得举手告饶:“天子如今得的病,怕是相思病啊!” (本章完) 第377章 卷五 回信 第377章 卷五 回信 此刻刘协桌案上,放着的终于不再是看上一眼就惹人发晕的公文,而是几封来自长安的书信。 董白的信写的和流水账一样,今日吃了什么,明日玩了什么……虽然偶尔也有些抱怨,但看上去心情其实还不错,隔三差五蔡琰也与她一起出宫溜达几圈。 伏寿还有董氏的书信要写的场面一些,都是寻常的问候。 甄宓倒是没有写下书信,只是送来了一副墨画。 上面画的并非山水,只是天有飞鸽,地有群羊,一派苍茫…… 而蔡琰的书信却明显絮絮叨叨,比其余几人加起来的都要厚,都要多。 除此之外,便是还有四张一模一样的纸,上面各自拓着一对小小嫩嫩的掌印、足印。 刘协抚摸着几个印记,还凑上去闻了几下。 “是该回去了。” “等到今年河北的春耕结束,将府兵制度铺展下去,朕便能顺顺利利回到长安去。” “这一次回去,朕说什么也不该轻易离开了。” 铺开纸笔,刘协开始一一给几人回信。 首先便是董白。 “朕马上就要回到长安了,还请白再忍耐一段日子。” “朕知道你年少时总有让出征的太师给你带美食的习惯,朕也晓得你在朕这次出征时没有提及此事,便是想着此事有些忌讳,其实大可不必。” “朕此次出征,为白也是觅得了两道美食。” “一道是河南的鲤鱼焙面,一道是河北的驴肉火烧。” “先说鲤鱼焙面,需选取一斤重的大河鲤鱼,两侧剞成瓦楞纹,然后下入热油锅中炸的金黄!” “之后便是揉面,如合绳一般将那面丝拉的比头发还细后下锅炸了,盛出来后就叫做龙须面。” “将这龙须面放到鲤鱼上面,再浇上一勺子用酸梅熬出来的醋汁,便是正宗延津做法的鲤鱼焙面!那吃上一口,便是比朕之前给你做的红烧肉都要香上许多!” “还有那驴肉火烧,是将驴肉炖到手一捏便烂碎的程度,然后夹到松软的面皮烧饼中,拿到手上一口咬下……嘶!” 刘协写到此处,馋了。 丢下纸笔,喊杨修一起进入庖厨,准备亲自做顿伙食。 “陛下!没有鱼!” “那就去捞!” “陛下!没有驴!” “那就去杀!” “陛下!没有面!” “那就去磨!” “陛下!没有锅!” “……” 杨修在厨房找了半天,搜出来一条咸鱼,然后试探道:“这行吗?” “行!” 刘协勉强做了条一点都不延津的咸鱼煮咸菜,随便吃了些后就继续书写道—— “朕现在便在吃这鲤鱼焙面和驴肉火烧,等到朕回去后便给你去做。” 然后,便是给伏寿和董贵妃回信。 “你们信中不愿多说,所以朕也不知道你们究竟过的好与不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和蔡大家言语,不要去和皇后说,毕竟皇后是个不管事的……朕知道你们各自都有喜欢的物件,朕此次从河北回去后也会给你们带上一些,聊以安慰。” 而对甄宓的那副水墨画,刘协同样是画了一张蝙蝠的画像,便当做回信。 而蔡琰的信,刘协虽看了一遍又一遍,但却不知如何给她回信。 斟酌再三,这才如实在信中写道—— “朕才学一向不足,不知如何回复才能好一些。思来想去,只能是借助别人的一首诗来回应蔡大家——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将几封信写完后,便让人将其寄回长安,送到宫中。 宫中总揽信件的也不是董白这个不管事的皇后,依旧是蔡琰收下了信件。 “之前陛下征战,我等心中虽有思念,却不敢随意写信问候,害怕影响陛下心神。” “如今是听闻陛下已经光复了河北,打赢了胜仗,归期将至,这才提前写信问个平安。” 蔡琰见到天子立即回信,也免不得心中欣喜,赶紧叫来其他几人一同打开信件。 伏寿、董氏两名贵妃如今都育有子嗣,不但颜面更加红润端庄了些,便是上身还有腰臀的体态也愈发的丰腴。 两人本没想着天子会单独给她们回信,如今看到天子的体贴之言,心中都是得了安慰。 甄宓随后赶来。 随着年岁又增长了几岁,甄宓身上犹如仙神一般的淡漠非但没有被岁月携裹而去,反而愈发的厚实,当真犹如那神女一般。 便是蔡琰见到也忍不住夸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陛下用这样曼妙的诗句形容甄氏,倒也真是相得应彰。” “不敢得此谬赞。” 当甄宓打开信件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只蝙蝠。 起初甄宓还不知天子此画究竟是何意,但随着稍稍念了两遍后,甄宓立刻顿悟!其浑身冷清的气质立马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脸的潮红和不自觉涌上来的厚重喘息。 最后一个来的,才是皇后…… 而且不单单是董白。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孙尚香和曹节两个拖油瓶。 自天子将曹操家眷送入长安后,蔡琰便主动帮着天子善待曹氏一族,并常将曹氏一族的女眷带入宫中安慰,让她们宽心。 这其中曹节见过天子,同时也是个刚烈的脾气,一来二去,便和孙尚香玩到了一起。 而和孙尚香玩在一起,便意味着能和董白玩到一起。 三女在宫中活脱脱就是三个小霸王,若不是蔡琰这个“家长”在,怕是早就要将这未央长乐两大宫室给拆了! “昭姬姐姐昭姬姐姐!陛下回什么了?” 董白一把扯过信件,而身后两个小脑袋也一并凑了过来。 “你们不能看,保不准里面就会有什么不适合你们读到的话……” 蔡琰自己,还有伏、董两名贵妃的信件大致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蔡琰方才见到甄宓一秒破功,便害怕给董白的信中也写些什么别的东西,赶紧驱赶起孙尚香和曹节。 “放心!没什么!一块过来看!” 此时董白已经拆开信件,然后就是漫长的—— 盯…… 盯…… 盯…… “呲溜!” 董白也饿了! 一转头,更是吓了一跳! 不光是孙尚香和曹节,便是蔡琰、伏寿、董氏、甄宓也凑着脑袋过来,将天子给董白的信件读了个明明白白! 最先起疑的便是甄宓。 “我家在河北,从未听过什么驴肉火烧啊!” 伏寿也好奇。 “我家便在青州,离延津还算近,但也没听过什么鲤鱼焙面啊!” 董白却是不管,咬牙切齿的看着信件:“陛下竟然独自一个人去吃好吃的!哼!” 倒是蔡琰一眼便看出信中天子的小心思。 “陛下这么写,必然是想好好馋馋皇后。打仗素来艰辛,哪来的这么些美食供他享用?而且甄氏和伏氏都说了河南河北没有这样的吃法,必然是陛下编造出来骗皇后呢!” 蔡琰想到天子当时写信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说不定当时天子也是忍着馋给皇后写这封信呢!结果一去庖厨寻觅,却连条鲜鱼都找不到,只能找条咸鱼果腹呢!” 这话惹得其他几女都忍俊不禁,便是董白也笑趴到了桌案上。 等到笑够,董白又觉得是自己亏了。 “你们都看过我的信了,我也要看你们的信!” 伏寿和董氏的信都四平八稳,没什么值得掩饰的,直接放到桌案上任由董白神气的观看。 “怎么陛下都没有故意欺负欺负你们?” 董白转头又将矛头对准了蔡琰:“昭姬姐姐!你的!” “不给。” “你们两个,上!” 就在蔡琰诧异董白在使唤谁的时候,孙尚香和曹节已经一左一右抱住蔡琰,贴在了蔡琰的身上。 “昭姬姐姐交出来吧!” “就是!” 孙尚香一股牛劲,牢牢抱住蔡琰,不让蔡琰动弹。 曹节则趁机伸出手来摸向蔡琰的前方,想要绕过去挠蔡琰的咯吱窝。 “咦?怎么这么平?难道是我摸反了?” 众女:…… 曹节的一句话,好似直接干碎了蔡琰的防线,让蔡琰瞬间失去抵抗,双目无神,被董白将信抢了过去。 “什么嘛!就是首韵脚奇怪的诗嘛!” 董白读了一遍,发现读不太懂,便发扬起自己读书时的好习惯——果断放弃不读了! 最后,董白才将目光锁定到一直迟迟未曾拿出书信的甄宓身上。 “皇后,其实……” “你们两个,上!” 孙尚香和曹节再次助纣为虑,将甄宓的信给夺了过来。 “蝙蝠?” 董白没想到天子总共就写了五封信,她就有两封看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不明白。” “不清楚。” “不……” 孙尚香、曹节、伏寿、董氏也同样读不懂天子这是何意。 甄宓也是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努力夹紧双腿,端起下巴疑惑道:“是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本章完) 第378章 卷五 双赢? 第378章 卷五 双赢? 邺城。 河北之事,大致已经落下帷幕。 天子杀了很多人,但同时也让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高顺领府兵两万,驻扎在邺城一带。” “赵云领府兵一万,驻扎在中山、常山一带。” “张飞领府兵一万,驻扎在涿郡。” “其余兵马,依次撤回关中与中原。” 三名柱国,领四万兵马,留在河北控制。 最重要的并不是兵马,而是那些府兵。 钟繇、荀攸都估计,如今河北之地的耕地,大致便是有三分之一在还在世家手中,有三分之一在寻常百姓手中,还有三分之一则是在如今的府兵手中。 有了土地,便相当于有了生产。 而有了生产,便相当于有了生存的权力。 只要朝廷能够保住眼下属于府兵和自耕农手中那三分之二的土地,河北的局势就能够安稳下去。 “另外,朕还想要徐荣将军前往右北平一带,在当地驻防。” 刘协将徐荣叫来。 “徐荣将军本是辽东人,又曾经是保举公孙度成为辽东太守的人,朕希望你此次前往幽州后,对他好言相劝……若是他真能安心归顺,朕不会吝啬于一个柱国之位。” 河北如今,属于是光复了,但也没有完全光复。 只因东北还有一个辽东太守公孙度。 好在公孙度之所以能当上辽东太守,正是因为当年有徐荣朝着董卓举荐,所以才能上任。 本着能少一场战事便少一场战事的原则,刘协不愿再与公孙度起任何争端,只希望对方能够识趣一些。 “陛下放心。” 徐荣与公孙度是故交,对公孙度的为人还算了解。 “之前臣驻扎在并州的时候,也曾通过草原上来往的乌丸人得知过一些辽东的消息。” “公孙度起初上任辽东太守时,因为公孙度是从玄菟郡的小官吏发迹的,所以辽东郡的人都很瞧不起他。在这之前,辽东属国的公孙昭为镇守襄平的县令,他让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担任伍长。公孙度一上任,就将公孙昭抓了起来,在襄平市中将其鞭打而死。郡中豪门望族如田韶等家,只因在平时的来往上对公孙度没有恩惠,就都被他找借口杀了,被他如此诛灭的豪族有一百多家,郡中人个个惊恐万状,如此便都臣服起了公孙度。” 徐荣本以为说起公孙度诛杀当地豪族的事情,就会惹得天子高兴。 但岂料天子此刻皱眉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居然只因为别人没有给他送礼,公孙度就派人将别人杀了?” “正是。” “……” 刘协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和平统一幽州的念想,大概率是要破灭了。 “将军可还听过公孙度的其他事迹?” “陛下也知道,臣出身辽东,所以对辽东的消息多有打探,自然知之甚多。” 看得出来,徐荣确实是归心似箭,对故乡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致。 “公孙度在辽东立足后,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越海取胶东半岛北部东莱诸县,开疆扩土,并嫁女与夫余国王尉仇台,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威行海外,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不过陛下放心,公孙度出身不高,所以还算的上是知恩图报,只要由臣前往,必然能够为陛下说服对方。” “……” 刘协想了许久,还是摇头。 “算了,你前往右北平后,尽量不要轻易派人与公孙度接触,需慢慢试探公孙度的态度,不要操之过急,一切都以自己的性命为先,万万不可大意。” 徐荣还以为是天子想多了:“臣毕竟是曾经保举他为辽东太守的恩人,想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 “徐将军,大恩似大仇。” 刘协并未被徐荣说服。 “你需知道,为了权势,袁绍连养他长大的叔父都能不顾,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举荐他的人。” “你若是见面后将此事挂在口边,只怕公孙度不但不会记得你的好,反而会以为你在轻视于他!从而心中有了仇恨。” 徐荣并不愚钝。 只是有些思绪,还活在当年。 如今的公孙度早已不是那个还需要他去举荐的小虾米。 如今的公孙度,便是称一声辽东王也不为过!若是还说起曾经对公孙度的恩惠,只怕真的会引起公孙度的愤恨! 徐荣此刻一头冷汗,显然也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多谢陛下提点!” “无事。” 刘协拍拍徐荣肩膀,以示勉励。 “朕知道将军看皇叔、翼德、子龙他们回到故土后都心生羡慕,想要尽快回到辽东老家。” “但有些事情毕竟急不得。” “将军放心,最多三五年,朕总要是收复辽东,让将军归乡的……至于现在,还望将军多加忍耐吧。” 徐荣抱拳,表示愿意听从天子之言。 “好了,起来吧。” 刘协将徐荣搀扶起:“朕今日在研究怎么做两道新菜,待做好了你也尝尝。” “皇叔、子龙、翼德他们都已经前往老家,富贵还乡,以示庆祝,朕也该设下宴席,与你们畅饮一番。” “只是到底有些简陋,好似寻常家宴,还望将军不要取笑于朕,以为朕太过小气。” “臣不敢!” 之前即便是攻下了邺城,刘协也不敢得意忘形。 但随着如今均田、府兵制度的落地,外加河北士人的绥靖政策,总该是让刘协能松一口气。 之后的事情,也全都在计划当中。 只要不横生意外,河北的豪族很快就会按照预期彻底变得半死不活! 而另一边。 一众河北士人也在弹冠相庆! 豪华的庭院中,雕栏画栋,有玉石做成的柱子都还不够,外面还要再包上一层黄金,贴上一些宝珠,全然没有半点的紧张。 在他们看来,仅仅是用献祭几家的代价便换到了他们在朝廷上的话语权,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只要有了话语权,便意味着有了操作的空当。 只要有了操作的空当,便意味着曾经属于他们的生态,就又会回来。 “最麻烦的便是那科举制度……不过也不算太过麻烦!” 有人已经是开始出谋划策。 “河北不似关中,那些个府兵寒门根本没有机会识字!所以头几年的科举,我们世家子弟肯定会占尽优势!远不是那些泥腿子能够相比的!趁着这段时间,我们的族人必然会包揽河北科举的中榜名额!” “如今河北、河南,都需要大量的官吏,必然要录取大量的士子!我们族中以往那些不成器的士人,说不定也能够在此次科举中混上一门差事!去当个县令主簿什么的,让河北各地都成为我们的人!” “等到各地都是自己的人,自然是想安排谁去考,就只能谁去考?就算最后的评分录用是天子和尚书台在管辖,但考试的人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便是挑谁都还是我们自己人!” “至于那《建安律》……也好说!如今廷尉一职掌控在我们手中,究竟怎么施行不还是我们说了算?就算敢有刁民状告,只要在廷尉这一级拦下来,难不成他还能直接去与将来未央宫中的天子言说不成?” “不出十年,这河北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是极!是极!” 一众河北士人觥筹交错,放浪形骸之外,唯有昔日最为风光的沮授坐在角落里独自斟酌。 当有人上前询问,沮授也会说出自己的担忧:“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如今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谋划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说!可见你们至今都还没有认识到如今的天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天子,如今的朝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朝廷!” 沮授的话并没有让这些人警觉,反而是遭人讥讽道:“伯枢怕不是从云端跌到谷底,对我等起了羡慕嫉妒之意不成?” 沮授哑口无言…… 他虽然已经答应了天子,愿意和天子重头来过。 但是心中终究还是不忍这些士人最后输的太惨,便好心出言提醒。 可谁料得到的,竟然是别人的讥讽? 还是田丰来到沮授身前,对着沮授好言相劝:“伯枢,你且放心!虽然你没有得到三公九卿之位,但以你的才学,很快便能够身居高位,可不要在这个时候灰心啊!” 沮授已经是失望到了极致! “元皓!我自以为你并非是俗人,怎么如今却也连这种事都看不清?” “我沮授,何时想过高官厚禄?若我真的想要高官厚禄,当年在袁绍麾下便已经是了,何必要苦恼到现在?” “我沮授真正担心的,终究是我们河北人的未来!你怎么连这都看不清呢?” 田丰一时也有些恼怒:“伯枢,我本是好言相劝,想着让你不要自暴自弃,等以后我自会提携你一把,谁知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撅我?” “既然如此,你便这样一直清高下去,可不要将来后悔!” 沮授看着田丰离去的背影,又看着一个个犹如妖魔乱舞的众人,也是叹气无奈,决心不再去管众人。 (本章完) 第379章 卷五 烽火长龙!! 第379章 卷五 烽火长龙!! 沮授不愿看,也不忍看这些士人将来自取灭亡,便一人出了宫室,独倚楼阁,遥望月光。 世人只知道他沮授没了三公九卿的高位,但唯有他沮授知道,只有跟着天子重头来过,才是真的踏上了康庄大道。 “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沮授摇头,对着遥远的夜色兀自感慨:“这火虽然旺盛,但真正烧出这火的,恐怕不是天子啊。” 即便没有天子,也会有别人来扮演天子的角色。 或许是又一个张角。 或许是又一个董卓。 又或者,是那北面的…… 思绪正到此处时,沮授眼中忽然倒映出一条烽火长龙! 一条条火龙此刻连绵不断,从远方汹涌过来! 怎么可能? 沮授身为河北人,对这烽火狼烟再清楚不过! “胡人,南下了?” —————— 涿县。 刘备、张飞正带着曾经的一众幽州故人饮酒作乐。 张飞嗓门大,酒量好,将自己等人从到投奔天子再到入蜀出川的故事讲的活灵活现,听得众人大呼过瘾! 一员身姿雄伟的短须青年问道:“玄德公、翼德,怎么不见云长和子龙?” “国让你且放心!” 这人正是之前张飞、赵云等人念叨的田豫。 在知道刘备、张飞等人归来后,他也赶紧前来相迎,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此刻见到刘备身后没有关羽和赵云,田豫也是有些忧心。 张飞端着盛满美酒的海碗大笑:“你且放心便是!” “云长是和大哥一块受封的柱国,如今正在豫州坐镇,没有参与此次的河北之战。” “子龙也是被天子安排去了常山一带,在那里招募府兵,防备胡人,没时间前来!” 田豫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但眼看着刘备和张飞都是富贵还乡,田豫还是忍不住有些自责与羡慕:“若是当初我一直追随玄德公……唉!” 刘备见状豪气安慰道:“孝敬父母,自古都是天大的事情,我又哪里会怪罪国让呢?” “而且如今天子圣明,在平定河北后,必然也要整顿边防,肃清胡人!以国让你的才智,难道还害怕不能受到重用吗?” 不过刘备也将如今朝廷的情况交代清楚—— “现在到处都是先科举,后为官。哪怕是孔明都没有让天子破了此例,你自然也是要去考场上走一遭。” “但你且放心!那试题并不困难,你且放心去考!到时候再回到幽州,也算是个名正言顺!” 田豫听刘备似乎对天子备受尊崇,也明白了天子必然是一个圣明的君主,心思愈发安定。 宴会举办的半夜,田豫带着醉意从屋内出来小解,抖了两下后便随意往远处看了一眼…… 烽火! 而且还是这般规模的烽火! 瞬间酒醒! 田豫身为幽州人,同样明白出现这样的烽火意味着什么! “玄德公!翼德!速速醒来!速速醒来!出大事了!” 田豫边跑边系上腰带,同时进屋将刘备和张飞唤醒! “什么事?” 由于身边都是恭维之人,刘备和张飞此刻早已经喝的醉醉熏熏,全然听不见田豫在诉说什么。 “玄德公!玄德公!” 田豫叫了刘备两声,见刘备没有动静,干脆直接将刘备给背了出来,让他去看远处的烽火! “什么事……” 刘备也是脑袋里晕的和个浆糊一样,不知道田豫要做什么。 但随着那条烽火长龙也钻入刘备的瞳孔中时,刘备浑身一惊,身上毛孔尽数张开,喝下去的美酒此刻仿佛也从其中流了出来! “胡人南下!” 刘备年幼时,正是檀石槐统一鲜卑,让整个鲜卑最为强盛的时候! 那时候,鲜卑几乎每年都要南下牧马,劫掠汉人百姓! 所以对于这烽火长龙,刘备最是熟悉不过! “召集士卒!召集士卒!云长!不对……翼德!” “翼德喝醉了!” 田豫焦急的看向刘备:“我与前幽州牧刘虞从事鲜于辅极为熟悉,他又与乌桓司马阎柔交好!还望玄德公给我些时间,让我去问问关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国让小心前去!” 刘备此刻还有些难受,便干脆脱掉衣服,命人将一勺冷水直接从头上浇下,给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这种时候,刘备要求自己必须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只因他知道,一旦在这个时候处理不好,那整个河北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 常山。 赵云衣锦还乡之后,虽然也是必不可少的每日宴饮,但始终都保持着一分警觉。故此在看到北面烽火之时,赵云最为镇静,第一时间便让身边亲卫去打问情况,同时极快的继续点燃烽火,让消息传递到邺城天子处去! “另外挑选五千步卒,随我前去扼守平型关!” “喏!” “再传我命令,让太原的郭淮和郝昭尽快北上,赶往雁门关!” “喏!” 赵云又想到之前早早被天子派往幽州,派往燕山各个关口的张辽和张绣,亦是赶紧派人前去,要与对方取得联系! 大家都是河北人,发生这种情况后的应对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无论是谁,无论在何地,身为大汉的将士,此刻唯一要做的,便是拼死将南下的胡人抵挡在关外! 赵云派出去的士卒很快就得到情报。 并非因为马快,而是因为位于太原的郭淮和郝昭也早就提前反应过来,朝着河北方向发出了消息—— “是张燕!” 来报的士卒简明扼要。 “张燕自从公孙瓒被击败后,便一直龟缩在雁门一带!” “前几日轲比能突然领兵来到雁门关外,要与张燕借道,打开关门让鲜卑大军入关!” “张燕闻言破口大骂轲比能,认为自己虽是贼寇,却也依旧是汉人!如何能放鲜卑入关?” “于是张燕便点燃了长城的烽火台,一路让后方士卒看见!” “位于太原的郝昭、郭淮两位将军见到烽火,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依旧是点燃了烽火,并迅速朝着雁门关而去,与张燕共同御敌!” 最先点燃烽火的,并非是任何一个汉军士卒,而是张燕这个黑山贼贼首? 而且郝昭和郭淮知道后,竟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第一时间便点燃了烽火,并且朝着雁门关赶去? 郝昭和郭淮,其实必然是知道在太原的更北方,并没有朝廷大军的踪迹。 但见到烽火之后,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点燃了烽火,并且朝着雁门关的方向靠拢过去! 虽然这有违背军令之嫌,但凡是在边境生活过的汉人百姓都知道,烽火,远远比军令更为重要! 与此同时,田豫也已经前去寻到阎柔,将草原上的情况打探清楚—— “轲比能之前在乌桓的帮助下,已经彻底统一了东鲜卑!” “并且在统一之后,轲比能就立刻朝西面行军,朝着南匈奴和西鲜卑发动进攻!” “南匈奴和西鲜卑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好在两面都有汉使在其中坐镇,最后还是带麾下部曲撤回了长城!” “轲比能在击败两部,统一了漠南之后,又是没有丝毫修整,直接就领兵攻往雁门,故此之前才没有任何的消息!” 太原的情报。 常山的情报。 涿郡的情报…… 这些情报都伴随着那道烽火,陆续送到了邺城,送到了天子面前! …… “怎么来的这么快?” 这还是在刘协出征以后,第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对于此次的战事,几乎是将所有的可能都已经计算在内。 唯独对于草原上的事情实在无法把控,这才选择提前发动战事。 本想着如今已经灭掉袁绍,南匈奴和西鲜卑也没传来动静,便以为轲比能必然已经认命,不再想着南下入侵,谁料轲比能做的事情,竟然要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都要多! “怎么办?” 这下便是河北士人都慌乱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的好日子即将到来,结果轲比能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南下入侵? 沮授在看到那道烽火长龙后,第一时间便来寻找天子。 “陛下!” “河北受胡人侵扰已经久矣!故此那烽火台便是保全所有人身家性命的东西!有着极为严苛的制度!” 刘协看向沮授:“哪些严苛制度?朕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沮授:“那些事情,都是刻在大家肌肤上!血肉上!骨头上的!哪里还用人提醒才会记得?” “而眼下这烽火的规模,便是臣,也仅仅在少年时候,在那檀石槐入侵河北的时候经历过一次!” 刘协面色严肃起来:“伯枢,你且与朕说,这烽火究竟代表了何意?” 沮授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将自己幼时的阴影奋力抹去后,这才拱手回复—— “这般规模的烽火,是烽火中最高规格的一种,名字叫做苣火!” “而一旦燃起苣火,便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北面的胡人,从云中到渔阳!从阴山到燕山,这连绵千里之地,已经尽数成了战场!” “敌军……全面入侵了!” (本章完) 第380章 卷五 燕云十六州? 第380章 卷五 燕云十六州? 全面入侵…… 目前仅知的战场形势。 除此之外。 敌人各方的将领是谁,不知道! 敌人要往哪个方向进攻,不知道! 甚至连雁门关如今还在不在朝廷手中,依旧不知道! “袁绍,看看你饲养的一只好老虎!” 刘协很快便镇定下来。 毕竟, 轲比能来攻的消息再突然,再震撼,难道能比当年太师董卓突然崩于河东来的突然吗? 当时身边几乎没有一兵一卒,刘协尚能率领数百骑兵前往阵前,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稍稍沉默后,刘协百年对着杨修说道:“朕说,你记!” “荆州、关中士卒不动。” “让马超、庞德二人速速领骑兵日夜兼程前往凉州,和进入长城的南匈奴部还有西鲜卑部取得联系,务必要确保关中方向不会直接受到敌人的进攻。” “之前本来撤往河南的士卒不动,交由司马懿率领,提防青州的袁谭还有徐州的曹操。” “太原方向的郝昭、郭淮部既然已经前往雁门,这就意味着太原空虚,要小心轲比能派军从西侧的西河进入太原,所以先调河东的徐晃部入驻太原,保证雁门守军的退路。” “然后传令皇叔,让他立刻南下,来到邺城,与高顺、钟繇、荀攸等人负责统领河北军务,防止河北发生叛乱。” “徐荣将军暂且不要前去右北平,而是先屯兵河间,遏制渤海,防止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即渔阳、右北平已经全部失陷。” “若是没有失陷,徐荣将军的兵力依旧不动,但是要派兵前去平原一带,防止袁谭与乌桓鲜卑勾结,打通青州与幽州之间的道路。” “剩下的,便是张辽、张绣、张飞、赵云四人麾下各自的兵马。” “张辽,张绣如今没有消息传来……但没有消息,其实也是最好的消息。他们二人的兵力如今分散在燕山的各个山口关隘,没有消息传来,就意味着轲比能此次的进攻并非是无孔不入的细水长流,而是在一个、两个,或者最多三个方向的雷霆一击。” “所以张辽、张绣的兵马也不能动,一定要留他们继续防守燕山的数个关隘。” “张飞、赵云麾下的府兵不过刚刚募集,所以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就让他们统一北上,受张辽、张绣节制,防住燕山,不让鲜卑与乌桓的骑兵攻入河北。” “剩下的,便由朕亲自领奉先、良弼及两万兵马,急行穿越井陉,解雁门之围!” 刘协往杨修方向看去:“德祖,给朕复述一遍。” 杨修:“荆州、关中士卒不变……” “嗯,就是如此!” 从看到烽火,知道情报,再到天子作出完整部属,甚至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沮授有些不敢置信天子的效率。 更令沮授感到夸张的便是,无论是牛辅、吕布这样天下闻名的战将,还是钟繇、荀彧这样统筹机要的文臣,都没有对天子的布置有任何质疑。 这样干净利落的效率,让在袁绍麾下习惯了扯皮的沮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沮授的赞叹声被旁边的钟繇听见,钟繇也是为他解惑—— “正如你们河北人见到烽火时候便会自动开启一套流程一样,我们遇见这种大事后,也会自动开启的一套流程!” “什么流程?” “无条件的相信天子!” …… 雁门外。 如今继檀石槐后,第二个将漠南一统的鲜卑单于轲比能,便矗立在这里。 身穿乌金甲胄,外面裹着一层威风凛凛的黑狼兽皮,唯独头上并没有像其他鲜卑大人一样带着金冠或者骨帽,而是一顶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的两梁进贤冠! 汉人衣冠! “兄长,你这打扮太怪了!为何要戴上这汉人冠冕?怪!太怪了!” 身旁站着的,是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 相比于轲比能的另类,苴罗侯毫无疑问才是名符合刻板印象的胡人。 小小的身子,弯成圈圈的双腿,蜡黄干燥的肌肤,黝黑残缺的牙齿,外加看上去有些渗人的猩红眼圈。 面对自己弟弟的不理解,轲比能只是叹息:“大汉,实在是太强大了!” “我本以为,能趁着袁绍与那位大汉天子相争之时,由我做那名渔翁,扣得关门后,让咱们鲜卑一口气吃个肚饱。” “但现在看来,我这算盘却是落空了……” 在那残破的雁门城墙上,赫然竖立着一面旗帜—— 【漢】! “我本以为汉人如今已经陷入了分裂,正是我们壮大的最好时机,谁知道汉人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竟然这样的团结!” “身为贼寇的张燕不愿意让路,身为汉军的郝昭和郭淮也能不分敌我的立刻派兵赶来……唉!” 在张燕拒绝轲比能后,轲比能便立刻发动士卒进攻起了张燕。 凭借着人数优势,轲比能眼看着就要攻入雁门关时,城内的守军却突然斗志昂扬起来。 而在昂扬之后,一面火红的大旗便被矗立在了雁门城墙之上—— 【漢】! 大汉的汉! 轲比能亲眼看见,那些新来的汉军士卒对张燕麾下的贼寇没有丝毫的厌恶和嫌弃,反而是主动提供以武器、粮食,与其共同守城! 新来的汉军不多,轲比能估计只有三千之众。 可单那面赤红的【漢】字大旗,就能顶得上三万大军! 轲比能没有急着攻城,而是转而想起了别的策略。 他摸着自己头上的汉家衣冠,若有所思的盯着雁门城楼上的【漢】字大旗。“汉人有的时候,会这样的团结。” “但有的时候,也会进行比我们鲜卑都要残忍的内斗。” “现在那位大汉天子虽然已经击败了袁绍,但河北却并没有臣服于他。” “而这,便是我们新的机会!” 一旁的苴罗侯不大理解。 “为什么大汉天子都已经击败了河北的王,河北却还不臣服于他呢?” “我不知道。” 嘴上说着不知,但轲比能此刻表现的就好像一名智者。 “汉家文化,博大精深,我虽仰慕,却始终不得皮毛。” “但没关系。” “一位优秀的猎手,从来都不需要虎的力量、狼的残忍、鸟的灵敏。” “他需要知道的,仅仅是这些猎物的弱点罢了!” 轲比能转身回去,从自己的王帐内拿出一张舆图—— “派个人去见那位大汉天子,就说只要满足这个条件,我就愿意退兵,甚至愿意永世臣服于大汉!” 苴罗侯一听顿时急了:“兄长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愚蠢的弟弟啊!” 轲比能摇着头:“我们现在,即便统一了草原,但势力依旧不如檀石槐单于那时的强盛。” “连檀石槐单于都没有能够征服汉人,我们现在又凭什么能够做到呢?” “我们要臣服汉人,学习汉人,理解汉人,这样才能够征服汉人,统治汉人。” “而这,便是理解汉人的第一步——大局!” 苴罗侯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继续提出异议:“那也不至于永世臣服于那位天子啊!” 轲比能笑了起来:“那,就是理解汉人的第二步——欺骗!” …… 轲比能的使者是个汉人,被拔掉了舌头。 他背着舆图,进入到了关内。 此时天子日夜兼程,也已经快要抵达雁门,所以双方很快就见了面。 刘协看着对方,并没有着急询问轲比能,反而是问那名使者:“愿意回来吗?” 摇头。 “因为轲比能手中有你的家眷?” 点头。 “是妻儿?” 点头。 “会写字吗?” 摇头。 “朕明白了,你且放心,朕不会为难你。” 刘协接过轲比能带来的舆图和书信。 “鲜卑单于轲比能问大汉皇帝安。” “鲜卑与大汉,本身没有仇怨。我之所以前来,不过是遵从了汉人王袁绍的命令而已。如今听到陛下已经击败了袁绍,我心里十分欣喜。” “只是还希望尊敬的大汉天子能够看在我们鲜卑十几万男儿的份上,能够像以前一样给我们留下一片栖息之地。这样的话,我与我的儿郎们必然会十分感激天子圣德的!” 信很短。 语句也有些不通。 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洗白、威胁、割地、恐吓! 刘协看完信件后就直接去看那舆图。 刚打开那舆图后,刘协的表情十分精彩。 但随即,刘协便是大笑,还用拳头不断锤击桌案。 一旁的杨修面露惊恐。 凭借他对天子的了解,天子这样子绝对不是开心! 而是愤怒!并且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可以说,杨修从未见过、听过天子有这般愤怒的时候! 那轲比能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将天子逼迫到了这般的地步? 杨修想看,但又害怕此时的天子,只能是静默不做声。 “好!好!轲比能!好个轲比能!” 刘协笑到最后,嘴中发出的已经不是笑声,而是类似磨牙的狰狞声。 “竟然找朕割让燕云十六州来了?哈哈哈哈!好!好!” 燕云十六州! 身旁的杨修眼中疑惑更甚。 这……是哪里来的地名?他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呢? (本章完) 第381章 卷五 冠军侯! 第381章 卷五 冠军侯! 杨修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朝天子桌案上的舆图瞄了一眼。 朔方。 五原。 云中。 代郡。 上谷。 涿郡。 渔阳。 右北平。 还有更东面的辽西、辽东、玄菟…… 整个大汉朝廷北面的山川河流,都被轲比能打上标记,想要让汉天子允许他们在此地“休养生息”。 狂妄! 杨修看到这舆图的一瞬间,脑海中就迸发出这两个字! 狂妄至极! 哪怕是先汉时,那强盛无比的匈奴,都不敢和切饼一样切着大汉的舆图。 这轲比能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向天子索要这些地方? 虽然严格来说,轲比能并不是在索要这些地方,而仅仅是“休养生息”。 但一个鲜卑人,来和汉人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属实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雁门还未攻破,就敢和朕提这个条件。若是让轲比能这一次侥幸真的夺走了雁门,他是不是还想问朕要太原?要河北?” 刘协的声音大了些,帐外的牛辅、吕布、沮授等人都是听见了天子的呵斥,匆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牛辅、吕布一看那舆图,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亦是愤气填膺。 “鲜卑小儿,胆敢如此?” 吕布自不必说。 本身他就出身于五原郡。 轲比能这一割,竟然是直接就将吕布的老家都给割了出去! 要是轲比能现在就站在眼前,或者来送信的使者是一个鲜卑人,吕布现在就想拿着方天画戟往对方身上戳两个窟窿! 牛辅同样如此。 他虽不是并州出身。 但之前董卓担任并州刺史的时候,牛辅也跟着董卓在塞外和鲜卑作战。 一想到那些辛辛苦苦保护的土地,竟然被轲比能用这样可笑的方式给割走,牛辅也是握紧腰间剑柄,目眦具裂! 唯有沮授看着这舆图,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 但碍于如今天子帐内的气氛,他又有些欲言又止,不敢明说。 “伯枢,汝想说些什么?” 刘协看到沮授的迟疑。 “朝廷没有袁绍麾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你想说什么说什么便是,没有人会因此不快。” 沮授得了允许,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久不在河北,其实有些事情大概不知。” “这些地方,其实自本初年间(汉桓帝年号),就有乌桓、鲜卑等族在此地繁衍。” “幽州因为地处边疆,与异族接壤,每年开支很大,常常要用青、冀二州的两亿多钱的税收来补充幽州财政。之后因战乱交通断绝,无法调度金钱。待当时的幽州刺史刘虞主政时,更是在幽州追求宽政,时常与外族互市,并且将一些乌桓、鲜卑的部落安置在了关内,让他们休养生息。” “之后随着中原愈发混乱,也就有更多的异族从塞外苦寒之地迁入内地,在北面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集部落。” “轲比能所画舆图,便是将有草原部落休养生息的郡县都给画了上去。” “所以臣以为……” 沮授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得罪天子,但还是直言不讳:“臣以为,轲比能要求的并非是割地之举,只是请求天子允许他们在这些地方休养生息而已,天子不如就答应了他们,避免开启战端。” “沮授!尔母婢也!” “……” 吕布一声喝骂,让沮授果断闭上了嘴巴。 不是说好了没人会因此生气吗…… 吕布现在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是已经彻底爆炸! 吕布瞪着沮授,立刻朝天子拱手示意:“陛下!且不可听沮授胡言乱语!” “臣家在五原,当年也是有些鲜卑部落打着避居的幌子住在我们汉人附近。” “春夏之时还好。” “一旦秋天我们的庄稼丰收,或者是冬天遇上了雪灾,将他们的牲畜冻死后,他们便化作豺狼,钻进汉人百姓家中,劫掠一空!” “说什么汉胡和睦相处的都他娘的是王八蛋!是畜生!你他娘的要是经历过族中的女眷、粮食都被抢走,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吕布是真想一戟戳死沮授! 在他看来,提议汉胡杂居的人,比那些胡人更加可耻! 刘协让牛辅摁住吕布,暂且堵住吕布那抹了蜜的嘴巴,便重新看向沮授:“伯枢现在,还要坚持吗?” 沮授此刻已经感受到了吕布那噬人的态度,同时也察觉出天子似乎对他隐隐有些不满。 但该说的话,沮授还是想说。无论面前的是袁绍还是天子,他都想说出来—— “陛下!” 沮授跪倒在地。 “臣何尝不知边境百姓之苦?” “但陛下难道真的要为了此事,和一个控弦十万的大国再战上一场吗?” “朝廷具体的赋税臣不了解。但陛下此次进攻河北,必然已经将前几年的积累损耗殆尽,使得关中等地本来的繁盛气象衰弱到了极致,再无力拿出多余的钱粮支持陛下作战。” “河北之地虽然富裕,但陛下之前为了施行均田、府兵之政,几乎已经将钱粮全部砸了进去!同样是再掏不出一分一厘!” “陛下要打!要将胡虏驱逐出去!好!以后史书上记载陛下的时候,都要夸上那么一个好字!但是陛下可考虑过眼前?” “是加税加赋,损坏关中的根基!还是朝夕令改,坏掉河北的大好局面?” “徐州曹操、青州袁谭、辽东公孙度、江东孙策、交州士燮!这些人里,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谁能保证,陛下在前线僵持的时间久了,他们不会趁机作乱?” “陛下在河北的这些日子里,所作所为臣都看在了眼里!知道陛下确实是对河北的百姓实打实的好!所以臣才不想让陛下因为一时的冲动,使得河北再度易手,重新回到那水深火热当中啊!!” 沮授说到此处,已是老泪纵横。 “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暂时休缓兵戈,与民更始!” “陛下能够为了光复河北能够蛰伏数年,为何就不能为了百姓再隐忍一段日子呢?” …… 沮授这段话说出来后,可谓闻者泪,听者悲。 本来吵吵着要主战的几人都面色阴晴不定,不知该如何反驳沮授。 而杨修因为是天子近侍,最为清楚如今朝廷的情况。 这一场调动了十万士卒,征用了几十万民夫的河北大战,确实已经将关中的底蕴给消耗一空,甚至于在一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了衰败之相。 若是和已经统一的鲜卑再战过一场,很有可能使得好不容易稳定下去的局面再度崩溃! 更别说,还有曹操、袁谭、公孙度、孙策这些人。 幽州边境固然重要,但是难道关中、河北、中原这些地方不重要吗? 一时间,便是杨修都开始调整思路,想着要不要暂时和鲜卑讲和,不要大动干辄,等到以后钱粮充盈些后,再来收复故土。 而天子此刻也已经起身,慢慢来到沮授面前。 沮授闭上眼睛,生怕迎来天子的责罚。 不料,天子只是将沮授扶起,并且亲自给他拍打前方衣襟上的尘土。 “伯枢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 沮授闻言,正要一喜。 “苦一苦边境百姓,再苦一苦边境的百姓……” “但伯枢可知道,在一年以前,这河北的百姓,对朕而言,同样是边境的百姓。” “可朕在收复河北之后,朕何时想过要去苦一苦这河北的百姓?” “不能因为幽州的百姓常年是边境之民,就以为这边境之民就活该受苦。” “而且这幽州若是被鲜卑占去,下一步,冀州的百姓是不是就成了边境之民?” “之后呢?朕要再退吗?当把冀州割了去,关中的百姓是不是也成了边境之民?” “当关中也被割了去,这中原、蜀地的百姓,是不是也成了边境之民?” “之后朕能退到哪里去?长江吗?可若是长江也被占了呢?朕要去崖山吗?若是崖山也没了,朕去哪?去交趾?去日南吗?” “朕今日敢不去爱惜这些边境之民,明日他们就敢不爱惜朕这个天子,你信也不信?” “汉室的荣耀,绝非是从高祖平定项羽那时候诞生的。而是高祖皇帝在那个连几匹相同毛色的战马都凑不齐的汉初,却敢于亲自领兵去白登山与匈奴决战的时候诞生的。” 刘协指着吕布:“伯枢,奉先现在,已经算是没有家了。” “接下来,还会有谁没了家?是皇叔?是你?还是朕?还是天下的百姓?” “所以,要苦,就苦天下所有的人,而非只独苦边境之民。” 刘协又转向吕布:“奉先,你且记得,朕之前答应你一件事?” 吕布先是不解,随即便是呼吸一促。 那是天子初次与他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天子便对他说—— “朕期待奉先有朝一日能够效仿冠军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替朕去看看苏武牧羊之处,张骞出使之地!” …… 现在,正是君臣二人实现彼此诺言的时候! “你温侯的爵位,是该削去了。” 刘协深吸一口气—— “从即日起,改封汝为冠军侯!望卿勉之!” 威能震敌,勇则冠军! 从今天起,温侯吕布已经无了! 站在众人面前的,将是大汉新任骠骑将军!冠军侯!吕布!吕奉先! (本章完) 第382章 卷五 退!退!退! 第382章 卷五 退!退!退! …… 轲比能得到使者回信,知道谈判破裂后,却也没有生气。 其其苴罗侯再问:“哥哥,如今那大汉天子拒绝了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办?” “如今汉人那边怎么样我是管不着,但我们这边却还有问题要商榷啊!前几日那乌桓的蹋顿单于……” 轲比能在短时间内统一整个鲜卑,自己的问题也是一大堆。 只是碍于轲比能的名望还有赏罚公平的手段,这才能够朝着大汉发动进攻。 如今要是继续这么拖下去,对于轲比能来说,同样不是好事! “以后不许再说这话!” 轲比能斥责自己的弟弟。 “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唯有那天子不知晓。” “况且,大汉家大业大,里头的事情比我们鲜卑的事情要多的多,那位天子都能等得,我们为何等不得?” 苴罗侯听出轲比能的意思,眼前一亮! “哥哥是说,那名天子并不会和我们决战,只是用计拖延?” “当然如此!” 轲比能宽心下去:“且等着吧,那名天子多少肯定会同意一些我们的要求,不可能是一毛不拔!我就不信,那位天子敢这般决绝,就这么冲上来和我们决战!” 听到轲比能对汉人的习性这般熟悉,苴罗侯也不再催促。 三日后。 雁门城楼上,那面赤红的【漢】字大旗多了一面旗帜—— 天子龙纛! 而仅仅在天子龙纛挂上后半个时辰,雁门关的大门立刻发出轰鸣,敞开了身姿。 “果然如此!” 苴罗侯见到雁门关城门大开,立即便前去给轲比能汇报:“哥哥!城门打开了!可见那位天子对我们没有敌意!” “哦?” 轲比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正了正头上的进贤冠:“走!随我前去拜见那位大汉天子的使者,看看他究竟应下了我们哪些条件!” 骑马来到帐外。 轲比能看向雁门城关,果然发现门户大开。 “难不成,那位天子会亲自出来接见我不成?” 轲比能怦然心动,越发往深了去想…… “若是我能够趁机将那位天子杀死的话,那……” 就在轲比能想着如何与天子谈条件的时候,就发现关内已经开始了骚动! “是那位天子要出来了吗?” 轲比能竖起脖颈极力远眺,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出来了! 为首一人,骑赤马,持大戟,戴紫冠,鼻如玉柱,目若星辰,端是威风凛凛! “这大汉天子长的好生神俊!” 就在轲比能看的入迷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在那位“天子”身后,怎么跟着的尽是些虎狼一般的骑兵! 而且这些骑兵根本没有半点减速,其疾如风,侵袭似火,俨然是朝着轲比能部直接突脸! “单于!不是天子!是冠军!” 出城的旗帜并非天子龙纛! 而是一面闪动着黑耀光泽,幽若寒潭的【冠军】旗帜! 冠军! 在草原上,有一首所有人都会唱的小调——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同时记住的,还有当年在草原上驰骋无双的天骄少年! 轲比能瞪大眼睛,想要看的真切。 而身旁亦是有五原来的鲜卑人认出了此刻过来的汉将—— “不好!是汉人的飞将吕布!他不是早就不在并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吕布! 轲比能惊骇的看向雁门关。 他此时才知道,里面的天子,从来都没有起过半点妥协的心思! 你若战!我便战! 打开城门,展示身姿,并不意味着便是任人宰割,而是已经准备着抡圆了巴掌,用尽浑身力气扇了过去! 随着吕布的身影逐渐贴近,轲比能已是心中大骇,大叫道:“两军对峙,岂有不宣而战的道理?” 若是关羽或者赵云在此地,大概率会和轲比能掰扯几句,跟他讲讲什么叫做“诸夏有礼而蛮夷无礼”。 但来的是吕布。 他只瞪着眼,回给轲比能一句话—— “宣?要宣让你妈来宣!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你他娘来的时候宣了?曹你妈!” 仗着赤兔马快,吕布已经先行突入到了鲜卑军中! 火红的残影好似流星坠地,直接就将一众矮小的鲜卑士卒砸的人仰马翻! “单于!快走!” 吕布的声势和战意仿佛将这雁门关外的冰雪都给融化,吓的有人赶紧护住轲比能,让他撤退。 而轲比能此刻却呆在原地,良久才抬起手指指向吕布:“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汉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样你妈!” 吕布此刻已经冲到了距离轲比能百步的距离,见到轲比能,直接便从赤兔上抽出弓箭,脚踩马镫站了起来!而赤兔有灵,此刻也是双蹄一震,将身躯高高昂起,让吕布弯弓搭箭,来到了丈高的位置! “着!” 一箭袭来,长虹贯日! 轲比能仿佛看到了刺眼的日光,赶紧低头。 “嘭!” 一声巨响! 轲比能头顶的进贤冠,竟然被吕布当场射断,导致其头上捆绑起来的鞭子披散暴露出来! “竟敢沐猴而冠?你妈生你的时候,莫不是将脐带留在了头上,竟然绑了这么个丑东西?” 吕布张弓还要再射,但轲比能终于是乖巧的跃马而去,根本不敢再抬头。 “啧啧啧!” 吕布看着轲比能惊慌逃窜,那背后的鞭子还随着身子上下跌宕,也是称奇起来。 “我道古人为何有“抱头鼠窜”这个成语,敢情这鲜卑单于逃起来的时候,背后还真的是拖着一条鼠尾!” 周围汉军闻言哈哈大笑。 “吕将军封了冠军侯,竟然也这般有文化了!” “哈哈哈哈哈!” 吕布也是大笑:“走!继续追!追的他老娘也一块逃跑,说不得还能看到狼奔豕突的场面呢!” 吕布率领骑兵在前方开道,后方自有牛辅领步兵剿杀、追捕其余鲜卑族人。 轲比能此刻伏在马背上,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呆滞的朝着身旁的苴罗侯问道—— “我了解的汉人,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所有的汉人,都和哥哥以为的一样!” 苴罗侯此刻顾不得和轲比能争辩,只是赶紧护住轲比能:“没事!这些年我们败过不知多少场!只要聚集周围的族人,并且让西路的琐奴回来接应,就不算什么大事!” 一众鲜卑一路退到应县,过了漯水,这才敢稍微歇息片刻。 “放心!汉人一向不愿轻易渡河而击!只要渡了河,必然安全!” 就在他们拿出肉干奶酪将要食用的时候,那催人命的马蹄声却再度响起! 吕布,赫然是领着骑兵追了上来! “怎么还追?” 更令这些鲜卑惊恐的是,吕布竟然直接命士卒下马,要从浅滩渡河! “我的天!我是和你吕布有仇,还是和你们那天子有仇唉!为何还要追过河来?” 吕布在后方大喝:“汉家故土!孝文太宗皇帝昔日的封地!你他奶奶的竟然问我们为何要追?我曹你祖宗!” 轲比能无奈,只得继续后撤。 一路到了怀仁,直接进入到了代郡,但吕布还是穷追不舍! “前方就是平城!进了平城就会好些!” 但吕布身上的狼性显然震惊了这些鲜卑人。 哪怕轲比能进入到了平城,吕布依旧不肯放弃猎物。 “有哪个会做霹雳车的?” “将军!我会!我学过!” “干他!” “喏!” 平城不比中原大城,城墙高不过一丈,厚不过量尺,如何能承受的住霹雳车的轰击? 轲比能在城中还没缓过劲来,便听到吕布破城的消息,只得是再次后撤。 离了平城,又往北逃,直到到了长城下的高柳一带,吕布才终于因为补给不够,不得已回到平城当中。 整整三天三夜。 从雁门追到了高柳。 横跨整个代郡盆地! 两者相距足有三百五十里! 期间天子担心吕布,派了杨修询问。 杨修追到了应县,得知连善后的牛辅都已不在此处,只能继续追赶。 等杨修追到了怀仁,才勉强追上牛辅,知道了吕布的踪迹。 第三次杨修紧赶慢赶到了平城,得知吕布已经追至长城边上,更是都不敢回去和天子复命…… “飞将俾睨射单于,赤兔嘶鸣追燕云啊!” 还是等到吕布悻蔫蔫的从高柳回来,杨修这才敢回去朝着天子报喜。 而天子也是诗兴大发,脱口而出一句诗来。 “看来朕得了蔡大家的照顾,也算有了那么一些文采!” 更令杨修奇怪的是,这诗明明比不上前面天子作的那几首,却偏要说这话,以为这才是自己的文采之最。 而沮授此刻得知喜讯,亦是喜上眉梢,没了之前的拘谨,干脆朝着天子提议:“既然天子高兴,何不将这诗补全呢?” 刘协听到沮授的话后明显迟疑了一阵。 但想到吕布一路追至长城,还是忍不住补上后面两句—— “飞将俾睨射单于,赤兔嘶鸣追燕云!” “九州纷乱惜英才,唯愿汉室家业兴!” (本章完) 第383章 卷五 活大器粗! 第383章 卷五 活大器粗! 九州纷乱惜英才,唯愿汉室家业兴…… 沮授没想到天子突兀的接了这样一句诗。 但细想其中缘由,也是不由叹息。 眼下,大汉倾颓,虽然天子已经光复大半故土,但终究还是死了不少人。 比如张郃。 以张郃的才能,若是不去与天子为敌,而是来到这前线,与鲜卑为战,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还有袁绍、曹操,若是都能不为世家所累,一同为大汉建功立业,那也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唯愿汉室家业兴啊! 沮授此刻对天子的心思,也是愈发明悟。 …… 补上了后两句诗后,天子也是意兴阑珊了一阵。 不过天子很快便振作起来,对着身边一人夸奖:“此次雁门不失,多亏了将军!” 张燕。 此刻张燕伤痕累累,显然是历经了一场血战。 听到天子夸奖,张燕却不好意思的挠头:“俺以前是贼,当不得天子这样的夸奖。” “连身为贼寇都有这样的觉悟,更应该夸奖。” “倒是你们两个,毛毛糙糙的,做事终究缺些考量。” 刘协夸赞完张燕,便冷着脸朝郝昭、郭淮看去。 “你二人见到烽火就前往雁门支援,本是值得夸赞的事情……但你们竟然在太原不留兵防守,这可不是良将应该做出的事情!” 郝昭郭淮闻言后,有些羞愧。 在天子赶来的这段时间,两人也陆续开始打探草原的情况。 当得知驻守西河的南匈奴已经被轲比能击败后,两人都是惊得一身冷汗。 若是轲比能派遣一支大军从西河翻越吕梁山,便能直取太原腹地,攻下兵力薄弱的晋阳! 不幸的是…… 轲比能还真的让麾下大将琐奴领刚刚降服的部分鲜卑从这条路进攻太原! 若不是天子第一时间便令位于河东的徐晃前去支援太原,只怕真的要出大事! “张辽、张绣那边也传来消息了。” 刘协将一张并州北面的舆图展开—— “皇叔有一旧友田豫认识乌桓司马阎柔,阎柔如今已经将草原情报打探清楚。” “轲比能统一漠南后,便分为三路南下,试图劫掠河北。” “其中一路由轲比能本人率领,共计三万之众。” “还有一路由轲比能麾下将领琐奴带领,从西河进攻太原,试图截断河东的补给。” “最后一路则是乌桓三部,要从蓟门关攻入幽州。” “其中乌桓三部那边人数最多,听说足有五万之众。” “但朕毕竟是在幽州囤积了重兵,所以不太担心。” 张辽、张绣、张飞、赵云,足足四名柱国堵在燕山的山口,足以保证河北的安全。 “朕担心的,终究还是太原。” 刘协闭上眼睛。 “轲比能如今已被奉先击至高柳……之所以不愿出长城,必然是还对琐奴的这一支军队抱有希望,以为琐奴能够占领太原,从后方包围我们。” “而今唯有希望公明的速度能够快些,不要让琐奴占得先机!” 郝昭、郭淮及其麾下的家眷都还在太原,眼下他们最担忧的便是琐奴真的能达成目标,完成对雁门的包围。 此刻他二人也只得是祈祷,祈祷徐晃的速度快上一些! —————— 太原。 徐晃领兵北上。 即便徐晃并不知道太原会遭到鲜卑的突袭,但在听到天子调令的那一刻起,徐晃便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太原挺进。 刚入太原,远远就看到有几名鲜卑人仗着战马武器在身,肆意的在一处村庄中肆虐。 “拿下他!” 捉来一问,才知是琐奴的先锋斥候。 “鲜卑竟然当真来攻?” 徐晃心中惊慌起来:“琐奴如今到了何处?快快说来!” “就要从山道中出来,抵达汾阳!” 听到琐奴还没有抵达太原,徐晃这才安心来。 “如此,自然设计埋伏!” 一步先,步步先! 徐晃并未再继续急行军朝着晋阳出发,而是来到汾阳南侧,一处唤作三泉的地方开始设伏。正如徐晃对琐奴一无所知一样,琐奴对于徐晃同样一无所知。 琐奴带着士卒翻越吕梁山,一路上多有抱怨之声。 对于生在马背上的鲜卑人来说,让他们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属实是有些硌脚。 琐奴是个有能力的鲜卑人,所以才能被轲比能重用。 眼看士卒疲惫,琐奴便大呼道:“只要抵达了太原,便算是抵达了汉人的腹地!” “汉人的富饶,是我们不能想象的!现在就好像是有一个绝世美女脱光了衣服站在那里,难道你们都是没卵的种,现在就打算走人吗?” 琐奴的比喻太过诱惑,让麾下的鲜卑士卒都口齿生津,眼巴巴看向了太原的方向。 “告诉我!看到一个脱光衣服的美人要干嘛?” “要干!” 随着琐奴的激励,这些鲜卑士卒重新燃起玉望,朝着太原挺进。 眼看着就要走出吕梁山,即将抵达山口的三泉后,这些鲜卑士卒更是不断咂嘴,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美好生活! “大人!有一队斥候没有回来!” “娘的!必然是想着捷足先登,去洗劫汉人村庄了!没出息!” 琐奴啐了一口唾沫。 “几个村子有什么好抢的?今天我且让你们看看,那传说中的晋阳城有多么富饶!” “有平城那么富饶吗?” “和晋阳相比,平城算个屁!” “那有传说中的长安富饶吗?” “你傻了?那当然没有!” “不过……” 琐奴嘴角闪过一丝残忍且自信的笑容:“我总有一天,也要攻入长安,尝尝那天子阏氏的滋味!” 而这第一步,便是从眼前的晋阳开始! 琐奴正要进入三泉时,两侧的山壁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前方不远处的密林更是摇晃的厉害,似乎要摇出什么东西! “大人!是落石!” 琐奴惊恐的看去,才发现山壁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早已埋伏好的汉军,正朝下投掷滚石和落木! 一波石木砸下来,又是一阵箭雨倾盆而下,浇了鲜卑士卒一个透心凉! 远处的树林也停止了摇晃,随之钻出来的,便是徐晃麾下的一支精锐! “娘嘞!” “这哪是什么脱了衣服的美人?” “你见过脱了衣服比自己活还大的美人吗?” “……” 鲜卑士卒长途跋涉,正是人困马乏,最为疲劳的时候。 加之鲜卑如今根本没有大规模制造铁甲护具的能力,在汉军锋利的刀刃和箭矢下,完全没有任何阻挡的可能! “蠢货!” 徐晃也没想到,这群鲜卑竟然孱弱到了这般的地步!自负到了这般地步! 用这样的兵马就敢来偷袭太原,找死! “即便汉室衰弱,又岂是你们这些东西能够挑衅的!” 一马当先! 徐晃突入鲜卑军阵当中,面对对方的劈砍全然不闪不避,仅仅凭借着自己身上的重甲便将对方的进攻全部化解! 武器装备上巨大的差异让一众鲜卑士卒大呼:“汉将不死!汉将不死!” 当即,便有惊惧的鲜卑士卒朝着后方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吕梁山中重新跑了回去! 但鲜卑又不是羌人,哪里适应的了山地? 一旦没有了战马的速度作为依仗,便是跑入山地又能如何? 此刻领命的琐奴也突然意识到,轲比能制订的战略,完全将自己引入了死路! 鲜卑,现在远远没有和大汉正面作战的资格! 一汉当五胡! 这不是草原上的传说!而是前任霸主匈奴用血与泪换来的教训! 在兵力相当,且没有战马平原作为依仗的地方作战,迎接鲜卑的只有一种结局—— 屠杀! 就在琐奴还在恍惚的时候,徐晃已经杀到眼前! 手中大斧抡成一个圆形,好似将天地都包在了一起,重重的朝着琐奴砸去! 琐奴见汉将突脸,也是激发起了绝境中的凶性,大吼着便架起手中剑刃想要阻挡徐晃的进攻! “嘭!”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琐奴的眼珠也直接爆出了眼眶! “白痴!” 自天子在建安二年的大朝会上公布百炼钢法后,大汉的冶炼锻造虽不说是进步神速,但也领先之前一个身位! 无论是徐晃身上的重甲还是手中的大斧,都是用百炼钢法制成,硬度比之前何止提高了一筹? 用鲜卑自己打造的武器和汉军的武器比拼,在徐晃眼中看来这和用自己的肉身硬扛自己一击没有任何区别! 琐奴一死,其余鲜卑士卒更是溃不成军,完全丧失了战意跪在原地,乞求汉军的仁慈。 徐晃一边命士卒迅速打扫战场,一边迅速将太原战况给天子送去,让天子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情报! 刘协收到军情后,也是迅速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让时刻担忧的郝昭和郭淮松了口气。 “轲比能两步兵马已破!现在他能够依仗的,无非就是幽州北面的乌桓三部。” 刘协将徐晃送来的战报和吕布的战报放在一起,突然摸着下巴,察觉到了不对—— “这统一的鲜卑,好像比朕想的要弱很多啊!” “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些文章能做?” “……” (本章完) 第384章 卷五 三百年后 第384章 卷五 三百年后 重新找来和鲜卑有过作战的张燕、郝昭、郭淮三人,刘协询问—— “卿以为鲜卑如何?” “陛下所问的是哪方面?” “各个方面。” 张燕久居雁门,和鲜卑接触时间最久,所以对鲜卑最为熟悉。 “陛下,俺……臣与这些鲜卑蛮子相处了不下二十年!但臣却明显感到,眼下的鲜卑已经没有二十年前强盛。” 二十年前,正是檀石槐单于统治鲜卑,也就是鲜卑尚未分裂前的时候。 “此言何解?” “那时的鲜卑,有着统一的调度。” 张燕解释:“不是说在行伍如此。” “更多的,是后勤调度。” “当时的鲜卑,有专门的人从事冶炼锻造,有专门的人从事捕猎煮盐。那时的鲜卑,因为经常与汉人接触,其实内部已然是有着大国的雏形。” “但现在,也不知是轲比能不重视此番制度,亦或者是时间紧促,没有时间准备,所以如今的鲜卑其实都是些散兵游勇,不足畏惧!” 刘协细细思索张燕的话,同时想到了轲比能头上戴着的那顶汉家进贤冠。 “轲比能应该不是不重视制度……恰恰相反,他反而是汉家制度最坚定的拥趸。” “只是他统一鲜卑的时间太短,甚至连完整的制度都还没有设立下去,便想趁着朕与袁绍相争的这段时间,急头白脸的进攻河北,想要夺得足够的财产,以供鲜卑进行发展……” 刘协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当时太师董卓校考自己兵法,曾经问了这么一道题目—— “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此言何谓?” 后来才知道,这是先汉时,晁错上奏于景皇帝的《言兵事疏》。 刘协当时虽然没有看过《言兵事疏》,但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作答让董卓满意—— “古时匈奴羸弱,仅赵一国便可拒其于阴山之外,仅李牧一将就可使其不敢南下牧马、弯弓抱怨。此全赖华夏技艺精湛,如韩之强弩、楚之宝剑,皆远胜于胡人,故此才能驱逐胡虏。” “后暴秦覆灭,匈奴人得到了秦人遗留在阴山、河套的工匠、工坊,提升了其技艺,由此便可与诸夏争雄,甚至于白登山围困高祖,并在后来火烧甘泉宫!” …… 如今的鲜卑,恰恰就好像是先秦时候的匈奴! 轲比能大概率便是想着这一次捞上一票,抢去大量的工匠以帮助鲜卑实现国力的迅速提升! 对了! 这便是轲比能真正的意图! 现在的鲜卑的体量,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挑衅汉室的时候。 轲比能这人虽然不算聪明,但也算的上狡诈。 这样的人,没道理会用孱弱到那般境地的鲜卑人去偷袭晋阳。 他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让大汉“割地”,而是大汉边境上那些有着工匠作坊的大城! 比如晋阳。 比如涿县。 比如蓟县…… “朕明白了!” 《孙子兵法·谋攻篇》——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如果能够知道敌人作战的意图,那战事也就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了。 之前鲜卑的全面入侵,让刘协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五胡乱华。 比如靖康之耻。 比如剃发易服。 但现在看来,大汉哪怕衰弱,但依旧是那个大汉! 轲比能想要做的,也并非真的是要大汉割地于他,而是汉人的文化、制度、工匠! “……” “朕说那日在雁门关下见到轲比能的时候有点不太对劲呢。” 吕布直接突脸之所以能大获成功,虽然有其自身骁勇的因素,但未尝没有轲比能傻乎乎在原地等待的缘故。 可能那时的轲比能不光是在继续等待着与汉室谈判,还有可能是在等着亲眼见到自己这个生而神圣的大汉天子,然后以示尊敬? “……” 刘协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对于敌人战术的过分高估…… 不过刘协并未因此就放下警惕。 因为战术上的高估,使得刘协在战略上对于轲比能也有着显著的低估。这名野心勃勃,刚刚统一了鲜卑的单于,恐怕是真的有决心想要打造出一个有制度、有文化、有技术的草原帝国! 而他唯一的错误,便是错估了刘协这个大汉天子对于异族入侵的反应…… “原来如此。” 刘协此刻已经彻底察觉出了轲比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于是便召来杨修,让他前往幽州。 “你且放心,轲比能那老小子,简直比汉人还汉人!别的朕不好说,汉家的兵法他绝对读过一些。” 刘协展开舆图,大手一挥,将代郡以西全部抹走。 “朕之前没有最先收到张辽、张绣的军情,便知道轲比能是聚集了几个拳头,要全面开始进攻。” “这样的进攻方式,虽然给朕造成了一些他要全面入侵河北的错觉,但其实也暴露了轲比能藏在障眼法下的真正意图。” 刘协指着太原郡的郡治晋阳。 “这里,便是轲比能自己还有他麾下琐奴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真正攻占河北,在河北治民!而是这些大城里面的工匠!” “同理!东面他们的目标,也不是真的要入侵河北,无非就是要攻破东面的几座大城,尽数俘获其中的百姓工匠,以提升鲜卑如今那孱弱的国力!” 刘协重重的在蓟县的方向点了几下。 “此处!便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德祖,你速速赶往幽州,见到张辽张绣,让他们做出部属!” “不要费时费力的和他们在整个燕山防线拉锯。那样的话诚如沮授所言,我们根本耗不起。” “所以——” 天子说了这么多,杨修虽然不善军事,但也已经明悟了天子的意思。 “天子要……关门打狗?” “没错!正是关门打狗!” 刘协眼中尽是兴奋! “鲜卑虽然统一,但毕竟人丁不旺。” “加上西鲜卑已经撤入长城之内,所以最多也不过十万青壮。” “这些青壮,在雁门被奉先杀死、俘获者,就有一万之数。” “徐晃那里因为地势的原因,几乎是将琐奴部全歼!如此,便是又有五千。” “若是能将东面的鲜卑还有乌桓三部一并解决,那大汉边境,可得二十年的休养生息!” 刘协忍不住兴奋起来。 之前他就在想! 就在想若是袁绍能够将东鲜卑和乌桓三部骗入河北之后,就能让张辽堵住他们的去路,将这些异族彻底歼灭!保证大汉北部的和平! 可袁绍似乎是看出了天子的意图,所以并未将他最能依仗的异族骑兵召入河北。 刘协本来都已经放弃此事,却没有想到,轲比能的志向,反而是使得此事有了操作的可能! 假如轲比能真是个摆烂不上劲的,统一漠南之后就乖乖缩回去,然后每年和檀石槐一样来劫掠一次边境,慢慢壮大鲜卑一族的话,刘协还真拿这些来去如风的异族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偏偏轲比能是个上进的! 甚至于,人家的志向都不是要做第二个檀石槐,而是要去做第二个冒顿!第二个老上!想要学着秦时的匈奴一样,想要得到汉人的工匠技术,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好啊!有上进心好啊!” 刘协喜不自胜的看着杨修。 “德祖!速速让幽州兵马去做准备!” “当年孝武皇帝没有做成的马邑之围,朕这一次,可要替他老人家做了!” 距今三百年前,也就是先汉元光元年。 雁门马邑一带的豪商聂壹出于对匈奴的熟悉和对大汉边患不息的焦虑,便向武帝建议,和亲之后汉朝已经取信于匈奴,只要诱之以利,必定能将之击溃! 于是聂壹奉命以自身作饵,亲到匈奴阵营,向当时的军臣单于诈降,更称自己能斩杀马邑县令,迫使马邑举城投降,然后可尽得该城财物。 军臣单于信其言,又贪其利,便立刻策划起兵。 聂壹回汉后,以一名罪犯的首级讹称为马邑长吏之头,以示时机已至,引诱匈奴军深入重地。 汉武帝派出五位将军,即卫尉李广、太仆公孙贺、大行令王恢、太中大夫李息、御史大夫韩安国,连同车骑步共三十万在马邑设伏。 计划本来顺利进行,不料军臣单于在行军之际,发现城野之间只见牲畜,不见一人,于是起了疑心。 他派兵攻下一个碉堡,俘虏了一名尉史。 该尉史揭穿了早已有三十多万汉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真相,识破阴谋的单于大惊退军,汉军设伏全无用武之地。 于是,耗资巨大的“马邑之谋”遂以失败告终,并且军臣单于由此怨恨上了大汉,对边境百姓实施了更加惨无人道的蹂躏。 “马邑之谋”的发动者聂壹也由此被朝廷和边境百姓一同记恨,其后人无奈,只能是改换姓氏,将自己的从聂姓改到了张姓。 好巧不巧…… 其后人中,尚有一位在军中任职。 此人便是如今的大汉柱国、右将军——张辽,张文远! (本章完) 第385章 卷五 爱好和平的鲜卑人 第385章 卷五 爱好和平的鲜卑人 幽州,蓟县。 “天子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 杨修坚定道:“天子要重现当年马邑之围,一战换取边境二十年太平!” 马邑之围…… 身为聂壹后人,张辽对此事不可谓不熟悉。 一想到如今兴许能够为祖先洗去身上的耻辱,张辽跃跃欲试起来:“应当如何安排?” “先迁徙蓟县百姓,让他们暂时前往别处。” “之后的事情,全部由张将军以当年聂壹之事调度即可!” 张辽震惊的看向杨修:“天子真这么说?” 杨修:“平日里张将军是最信天子的,怎么今日我说上一句,将军就要质疑一句?难不成我还会诓骗你不成?” 张辽尴尬的在甲裙上抹了两把手:“并非如此,只是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这……” 一向镇定自若的张辽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风度,反而是在帐内来回踱步。 张绣在旁边见到张辽如此,也是跺着脚:“你什么情况?平日在战场上都没有见你做过这般女儿态,现在这般是为何?” “你说什么胡话?” 这段时间张辽和张绣也已经熟络,有事也不瞒着他。 “当年在马邑之围中,我祖先聂壹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偏偏是好心办了错事!” “马邑之围失败,你可知朝廷多少的钱粮都打了水漂?之后匈奴报复,你可知又有多少的乡邻百姓受到了匈奴的蹂躏?” “这次要用蓟县引诱鲜卑和乌桓三部……你可知一旦失败,或者是人家不来,迁徙走的蓟县百姓又该怎么办?” “而且还不止蓟县!” “既然要引诱鲜卑和乌桓三部,肯定要放开对蓟门关的控制!” “你们可想清楚了!这山口关隘一旦放弃了,将来可是要用百倍千倍的力气打回来!” “若是不能按照预期将鲜卑与乌桓三部尽数消灭,让他们逃回蓟门关……那就意味着燕山防线在异族眼中就成了虚设!” 张辽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而且我虽然有些资历,又如何能够直接统辖另外三名柱国?如今天子不在此处,我实在是不敢随意行事!” 张辽虽然忧虑,但毕竟是个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 张绣听后翻了个白眼。 倒不是张绣没良心,还是因为张绣毕竟没有张辽的身世,不能理解张辽对此事的复杂心理,难以和张辽共情。 倒是杨修看向张辽,微微一笑。 “张将军就不感到奇怪吗?” “何处奇怪?” “天子为何要让我亲自来到幽州,并且一直待在此处?” 杨修:“这件事情,说大……自然也是大事,但只是当做寻常军令下达给将军,其实也算正常。” “你想,为何天子还要让我亲自来到将军身边,给将军带话呢?” “……” 张绣最先迟疑道:“可是陛下以为德祖有才智,便让德祖前来出计辅佐?” 杨修赶紧摇头,有些自得也有些无奈道:“我自然是有才智!” “但这才智,毕竟不都是军伍上,和仲达、孔明他们的才智不是一回事。” “所以陛下不可能将幽州的战事交给我,不然的话直接就让我都督四名柱国就可,何必要将这重任交给张将军?” 张辽一听,也觉得有理。 杨修笑了起来:“天子之所以让我亲自前来,就是昭告世人,这主意,全部都是天子他自己出的!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可能你们不知道,陛下也曾评价过马邑之围,以为当时朝廷那帮人都不要脸!那聂壹若是成功,功劳自然都是他们的!可聂壹若是失败,那自然也都是聂壹去背这个锅!” “陛下还说,当时武帝他老人家若是亲自出面认下此事,那聂壹也不会受到乡邻那么久的白眼!” 张辽听到杨修的话后,情不自禁的又问了一句:“陛下真这么说?” 杨修:…… 虽然杨修也翻了个白眼,但张辽凭借着对天子的了解,也笃定了这话必然是天子亲口说出来的。 张辽一瞬间红了眼眶。 先祖之事,其实困扰他已久! 他不明白,为何先祖聂壹本是为了大汉的百姓着想行事,为何最后还成了罪人一般,甚至后代还被逼的改了姓氏? 直到今天听到天子的这些话,张辽这才算是放下了心结,开始喜极而泣。 “行了!别哭了!和个娘们一样!”就在杨修还要再宽慰张辽两句的时候,张绣却不解风情的过来踢了张辽屁股一脚:“给个话!这仗,到底打不打?” “若要打,现在就要开始布置!那张飞和赵云的士卒都是新兵蛋子,可不及老卒来的精干,一定要尽快调动!” “打!” 张辽此刻攥紧双拳:“这仗,必然要打!” “一仗换回边境二十年的太平!这是当年先祖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到?” “若是真能成事,先祖在泉下有知,必然也会对我赞许!” 张绣拍拍张辽肩膀:“这才对!” “当年我给我叔叔报仇的时候,那是想都没想,直接就对着曹操杀过去了!” “十世之仇尤可报也!你这又是国仇又是家恨的,哪里有什么好犹豫的?” 杨修也说道:“正是如此!反正无论事成与否,都有天子背书,张将军你怕什么?” 张辽诧异的看向杨修:“德祖说这话,难道就不怕被天子追责吗?” “唉~反正天子又不在!哈哈!” “也是!哈哈哈哈哈!” 三人一拍即合,便决定给天子复命! 首先便是通过张飞联系到了田豫,又让田豫联系到了鲜于辅和阎柔。 鲜于辅和阎柔来见张辽,听到张辽要布置的这惊天大局后也是吞咽起了口水。 “真要这样吗?” 鲜于辅发问。 鲜于这一姓氏源于子姓,出自殷商王族后裔箕子支子仲,乃是正宗的华夏贵胄。 但因为鲜于辅曾经担任过刘虞的从事,行事风格上多多少少有受到刘虞的影响,以为对待异族应当以怀柔姿态进行。 “难道就不能先与之商议,让其退兵吗?” 反倒是阎柔,虽打扮十分古怪,汉不汉胡不胡的,但却对这个计策异常认同。 “我年少之时,曾经被鲜卑人掳到了草原上。” “好在他们并没有与我为敌,反而是与我结交成了朋友。” “当时我便发现,不少鲜卑、乌桓的底层部落,其实族人都是为人朴实,并不愿意前来进攻大汉。” “他们也都不是傻子,知道大汉的不好惹。虽然每次都能夺取一些粮食财物,但他们自己的族人难道就不会损失?他们自己的牲畜就不会死亡?” “非也!” “其实对于这些实力弱小的部落而言,反而更加愿意和汉人进行贸易!” “之所以进攻大汉,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部落逼迫他们!” “这些实力弱小的部落,其实只能是充当炮灰,一次次将自己的族人往火坑里推!” “我这段日子打听的消息,便是从那些小部落的鲜卑族人中听到的!他们对于那个轲比能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趁此机会,正是要将那些强横的草原部落一举消灭啊!” 阎柔的话,毫无疑问是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同时也将鲜卑族中那可怕的生态环境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些小部落。 那些只有数百,顶多千人的小部落。 他们谁愿意来攻打装备精锐的大汉? 这种规模的小部落,往往来打一次,半数的青壮就会死在城墙之下! 既然如此,何不付出一些骏马、牛羊为代价,去换取汉人手中的布匹、粮食? 而这,便是刘虞、鲜于辅这种人最想维持,同时也是大汉边境最为理想的生态环境! 但当有一个强大部落崛起后,有一个草原霸主崛起后,这些小部落的生死大权便已经不能被他们自己所掌控。 尤其是那些强大的草原霸主一个个都是狡诈无比。 他们往往会驱使这些弱小的部落前去充当炮灰,然后在战后假惺惺的赏赐一些牛羊财物。 可如果连青壮都在战争中死光了,就算有牛羊财物又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每当一个草原霸主崛起,便会有无数的小部落成为这个霸主崛起的养料。 正因如此,视鲜卑人为朋友的阎柔,才更加恨不得轲比能去死! “将军!此事交给我便可!” “有不少弱小部落的鲜卑首领其实也都不愿看见轲比能崛起,所以此事大有可为!” “而且乌桓与鲜卑虽然都是东胡的后人,但他们之间早已生分!” “而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 阎柔自信,在自己诸多朋友的帮助下,大汉必然能够击败轲比能,让双方的边境重新恢复成之前的秩序! 张辽、杨修等人听后也是热泪盈眶。 万万想不到,鲜卑族中还有这么多的“鲜卑奸”啊! 不对…… 严格来说,他们应当都是些爱好和平的鲜卑人! 这爱好与汉人一模一样,双方又哪里有不能达成共识的道理呢? 此战,尚未开始,怕已经便有了五成的胜算! (本章完) 第386章 卷五 河北内乱 第386章 卷五 河北内乱 田豫、阎柔、鲜于辅三人轻装简行,只带些草原人最喜爱的黄金,便出了蓟门关,朝塞外而去。 “我已经打探清楚消息,这一次领兵前来的鲜卑大人是素利。” “此人本是东部鲜卑的首领,因为之前轲比能将其击败,便认轲比能为单于,而轲比能也将其封为鲜卑大人。” 寒风呼啸,风刮在身上就和刀子一样疼。 好在是没有下雪,所以这样的寒冷和狂风对于经常来到塞外的阎柔与鲜于辅还算适应。 但田豫就有些吃力,还是两人用身子挡住了些寒意,这才让田豫好受了些。 三人缩住身子,讨论接下来的谋划。 “正因为如此,素利才需要立下战功,去向轲比能展示自己的忠诚!所以将他引诱入关内并不困难!” “但乌桓三部却是个麻烦事情!” 阎柔向田豫指了指鲜于辅。 “他对于乌桓三部的事情知道的比我多!你且跟着他,前往乌桓三部!” “就算不能引诱乌桓三部入关,也要想办法让他们不能去支援素利!” “明白!” 田豫哆嗦着身子,承着阎柔的话询问鲜于辅:“鲜卑的情况我知道了!乌桓那边是什么情况?” “乌桓好办!自从丘力居死后,没出过什么厉害人物!就是那乌桓单于蹋顿不太好对付!但有他弟弟牵制,其实也算好对付!” 乌桓三部,其实严格来说是有四部。 既丘力居、难楼、苏仆延、乌延。 只是其中的乌延因为实力弱小,常常以丘力居为主,所以旁人常将乌延和丘力居算作一部。 丘力居死后,因其子楼班年幼,便由其从子蹋顿继承为首领。 “但随着楼班逐渐长大,难楼和苏仆延都想着立楼班为单于!这乌桓三部之间的龌龊怕是比我们想的要多!” 田豫听了个大概,却也明白了乌桓三部的状况,当即朝着两人拱手:“既如此!便要辛苦二位了!” “务必全歼素利部!乌桓三部只要让其不敢出兵,就算是成功!” “好!” 三人定下各自的任务,阎柔便朝着鲜卑大营走去,而田豫和鲜于辅则是调转方向,往乌桓方向而去。 阎柔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一支鲜卑斥候。 大喊着鲜卑话,而恰好此次来巡逻的鲜卑斥候与阎柔认识,便大方的分给了阎柔一匹战马。 “你怎么来了?” “关内不安生!” “不是说你们汉人的天子平定了河北吗?” “平定了个屁!河北又打起来了!” 对方闻言一惊:“当真?” “当真!” 阎柔晃了晃身上,金银碰撞之音惹得这些鲜卑斥候露出贪婪的目光。 “给!大家都是朋友!见者有份!” 阎柔也大方,直接便将这些金银细软分了出去。 “实不相瞒!现在关内已经乱了套!我已经变卖了关内的家业,想要来到草原上买些牛羊渡过一段日子,还要请你们多加照顾!” “放心!都是朋友!” 恶意并不仅来自本性,还来自贫穷。 随着阎柔大方的一人扔了一块金银,这些鲜卑斥候看阎柔的眼光中没有了贪婪,只剩下热切。 “大家都是朋友!你且放心!草原上谁不知道你阎柔的名声?” 为首的鲜卑斥候很是仗义。 “你先到我家中休息!我前几日又娶了一个貌美的小妾,你可随意享用!最好能给我的部落留下一个像你这样强壮的汉子!” “只是你带来的消息太过重要,我得先去禀报给大人!” “好!” 但这消息带来的轰动,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阎柔刚刚来到对方的营帐,还未进去时便被叫住,直接带到了鲜卑大人素利身前。 素利和其他鲜卑人一样矮小,只是体胖如牛,好似堆在一起的肉山。 “阎柔,我听过你,知道你是鲜卑的朋友。” “你说汉人的河北又起了内乱,此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阎柔再次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细软。 “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变卖掉所有的家业来此!” 素利那双被肥肉挤兑到只有绿豆大小的眼睛眯了起来:“汉人确实一向都将自己的田地当做比性命还要贵重的东西,你将那些全都卖掉,看来河北确实是出了事情。”“正是。” 阎柔叹气道:“本来以为天子平定了袁绍,算是皆大欢喜。结果先是轲比能进攻雁门,逼的天子不得不将河北所有的兵力带到北面。河北那些世家……就是袁绍势力的余孽趁机反叛,逼的天子不得不又调动了幽州大量的兵马前往冀州平乱,折腾死个人了!当真是要烦死!” 素利听到阎柔的话后咳嗽了几声。 “轲比能如今是我们鲜卑的单于,你不能对其不敬!不然你即便是鲜卑的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 阎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误”,赶紧朝着素利道歉。 “无事!” 素利闭上自己的眼睛,仔细想着什么。 召来自己的亲兵,让他们去燕山查看巡逻。 根据这些亲兵的汇报,汉军各处的关隘果然是少了许多士卒! 有亲兵甚至冒险翻过燕山,一路抵达了涿郡边缘打探。 在得知曾经确实有大股汉军兵马南下的消息后,素利终于坐不住了! 蓟县! 鲜卑此次的战略目的,和刘协猜的确实相差无几。 现在的鲜卑,根本没有能力统治长城内的汉人土地! 所以轲比能给素利下达的任务,便是夺取汉人的工匠、医者,还有一个刘协没有想到的——书籍! “这便是机会啊!” 素利再三确定汉军确实已经撤走后,终于是忍耐不住,开始催促乌桓三部,想要和乌桓三部一同进攻蓟县! 而田豫和鲜于辅此刻也在乌桓做客。 不过并非是和任何一个乌桓首领接触,而是选择见到了丘力居之子——楼班! 楼班听到有两个汉人要见他的时候,他亦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鲜于辅在乌桓族中早有名声,此刻竟然是偷偷摸摸前来见他,这更是让楼班觉得不同寻常。 而事实也正如楼班所料。 “大人您难道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吗?” 田豫一上来便不是很客气。 楼班对待田豫没有像对待鲜于辅那样客气,也是带着愠怒:“难道你们汉人嚣张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想要凭空杀死我吗?” “想要杀死大人的不是我们!” “那是谁?” “您的从兄!蹋顿!” “胡言乱语!” 楼班眼神中明显有些惊慌,甚至还站起身来朝帐外望去,确定了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压低声音愠怒道:“你们要害死我吗?” “再说一遍,不是我们要害死您!而是蹋顿要害死您!” 田豫重申了一遍。 “您的从兄蹋顿是胸怀大志的人,他所仰慕的人,甚至是当年匈奴的冒顿单于、老上单于。” “如今轲比能统一鲜卑,已经将同宗同源的乌桓压制到了没有余地的地步……而蹋顿这样胸怀大志的人,将来必定会率领乌桓部落与轲比能一战。” “但是现在蹋顿的地位不稳,必然想要也学着轲比能一样彻底统一乌桓三部!可因为您的身份要更加尊贵,所以将来蹋顿必然要杀掉你以绝后患啊!” “荒唐!” 楼班只觉得田豫和鲜于辅妖言惑众,当即就想要命亲兵将对方拿下!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轲比能此次大举入侵河北,其实并不是想要占领汉人的土地,将这些地方分配给你们的族人放牧。” “他真正的意图,是得到汉人的工匠,用以提升鲜卑的国力。” “随着鲜卑逐渐强大,你们以为乌桓还会有容身之地吗?” 楼班:…… 他是真的不知道轲比能真正的意图。 直到现在,楼班都以为轲比能是真心带着他们南下,去大规模的占领汉人的土地,夺取汉人的财富。 但倘若轲比能要夺走的是工匠这些能够提升国力的资产,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若是真的得到了汉人的工匠,轲比能肯定不会将这些工匠交出来与乌桓共享。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进攻,乌桓的收益很可能为……零! 就在这时,田豫问出了最杀人诛心的一句话—— “楼班大人,请问你们乌桓从今以后,是要做鲜卑人的奴隶,还是慢慢忘记自己乌桓的身份,成为鲜卑的一支?” “你们乌桓,从今往后,真的还能够和鲜卑平起平坐吗?” “言尽于此,我承认我是为了汉人的利益才来说服你的,但这个时候,我们汉人的利益,其实就是你们乌桓人的利益,不是吗?” 楼班此刻心中烦躁到了极点:“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河北内乱,留在幽州的汉军士卒不多。” “若仅有素利一步,汉军勉强能够抵挡。但若是乌桓也加入进去,汉军很有可能一败涂地,真的丢掉蓟县这些地方!” “我所愿望的,不过是请楼班大人您能保存乌桓的实力,按兵不动,不要和素利一起进攻已经岌岌可危的幽州!” (本章完) 第387章 卷五 扣关! 第387章 卷五 扣关! 七分真,三分假。 田豫和鲜于辅都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就是因为如今关内汉军防备空虚,所以不希望乌桓与鲜卑的素利一同进攻。 楼班听的明白,但他还是摇头拒绝。 “此事事关重大,我做不了主!” 说罢,楼班还是让亲兵将田豫和鲜于辅捆绑起来,然后将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四人全都叫来,将田豫与鲜于辅方才的言语悉数告知。 唯独是对于田豫之前那番“蹋顿有可能斩杀自己”的话,楼班进行了刻意隐瞒,没有将这话也一并说出。 但即便如此,还是在几名乌桓大人心中引起轩然大波! “鲜卑竟然是想要汉人的工匠,而不要汉人的土地?” “汉人的河北果真发生了内乱?” “我们究竟动也不动?” “……” 几人脸上都是阴晴不变。 难楼、苏仆延两人重重砸拳:“鲜卑安敢欺骗于我们?” “这一次我们不去了!死我们的儿郎,成他们的好事?我们乌桓难道真的已经成鲜卑的下属了吗?” 但蹋顿和两人意见相左。 “现在不去,那我们可就真的白干了!” “眼下不管轲比能想要什么,汉军防备空虚总是真的!不如我们也跟随素利一同南下!这样就算素利不给,我们也能自己抢来一部分的财物匠人!如何?” 这么多天的人吃马嚼,乌桓三部的底子几乎已被掏空了! 蹋顿虽长相粗犷,心思却比女人还细。 现在和素利闹翻,乌桓将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如此刻与乌桓合兵,先抢了汉人,夺下战利品之后,再谈分配之事! 蹋顿的话同样很有道理! 这让几名乌桓大人都左立两难,不知该如何选择。 恰巧此时,素利派来的使者赶到,邀请乌桓一起攻打蓟县。 蹋顿将刀架在使者的脖子上:“我问你!之前轲比能是否欺骗过我?他真实的目的,是不是只是想夺取汉人的工匠?” 使者大骇,当即承认了这件事,惹得蹋顿对使者一顿拳打脚踢,揍的对方鼻青脸肿。 “你且回去告诉素利!他若是想要我们出兵,就要分一半的战利品给我们!” 蹋顿行事果决,却因为没有商量就定下事情,惹得难楼、苏仆延不满。 二人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已是极度不满。 “现在的蹋顿和鲜于辅越来越像了!一个人独断专行,真的以为他就是乌桓的单于!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中啊!” “还没有商议的事情,就这样私自决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难楼已是有了决意:“此次入关,我们不去!” 苏仆延却皱眉:“虽然我也不满蹋顿,但你可想好!一旦不去,我们可真就一点东西都分不到了!” “……” 难楼突然摇头。 “你怎么就肯定,素利那个蠢货就一定能够战胜汉人?” “当年公孙瓒和袁绍斗的那么狠,不还是能够轻易击败我们和鲜卑?” “更何况,如今那河北的主人是比公孙瓒和袁绍加起来都要强大的大汉天子!” “所以这一次,我劝你还是不要急着怎么分战利品!” 难楼本身就是乌桓大人中年龄最老的。 几十年来风风雨雨,草原上的局势从来都是瞬息万变。 唯一不变的,就是南方长城内始终强盛不朽的大汉! 即便大汉近年来确实是有了几分衰弱的迹象,但难楼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 “一个个年轻的小辈,真把大汉当成任你们揉捏的玩物了?难道他们以为我们躲在穷山恶水之间,真的是因为只是因为草原上那些好似神话般的传说吗?” 难楼已是下定决心:“我这一次不会出兵!倘若素利和蹋顿真的能抢到东西,那算我眼瞎!从此以后就真心臣服于蹋顿,推举其为乌桓的单于!” “若是败了,只要有我在,乌桓也不会轻易消亡!” 一旁的苏仆延听到难楼这么说,在犹豫片刻后也是重重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与你一样!” …… 素利听到蹋顿要分他一半战利品的时候当即大骇。 但在得知乌桓那边的情况后,却又是大笑起来。 “看来汉人那边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身为客人的阎柔在听到素利这般笃定,心下也是彻底安定。 他知道,三人的计划—— 成了!素利身为鲜卑大人,自然无比狡诈。 单单凭借阎柔的一面之词,恐怕难以让素利完全相信。 所以田豫和鲜于辅前往乌桓部,并非是真的要说服乌桓! 他俩真正的任务,是强化加深“汉军确实发生内乱”这一情报的准确性! 乌桓进攻也好,按兵不动也好,对于汉军根本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依旧是鲜卑的素利!要让素利相信,汉军真的已经无计可施,这才派了使者前往乌桓营中,想要说服乌桓不去进攻关内! 而现在随着鲜卑与乌桓的情报互换,素利已经可以肯定—— “汉军内乱,自顾不暇!” 如此,自当携雷霆之势,攻入蓟县,完成轲比能所愿! “出兵!” 素利部总计三万人,逐渐往蓟门关的方向靠近。 蹋顿本要领乌桓三部尽数出发,但难楼和苏仆延却死活不愿出兵,惹得蹋顿大骂:“鼠目寸光的老匹夫!” 话语传到难楼和苏仆延耳中,他们对蹋顿更加愤恨,彻底绝了领兵入关的心思。 最终,蹋顿只能是和乌延带着本部一万余人前来和素利汇合。 素利见到蹋顿竟然只有一万人的兵马自是不满:“就这点人,你竟然还想要一半的战利品?” 蹋顿并没有就此退让:“之前乌桓帮助轲比能统一东鲜卑,之后又去攻打南匈奴和西鲜卑,怎么都算有功劳!现在索要一半的战利品有何不妥?” “素利!你答应倒也算了,若是不答应,我这就领兵回去!留你自己攻打汉军!” 素利算是怕了。 他知道蹋顿悍勇,又实在舍不得那一万乌桓兵,只得是答应下来:“一半就一半!我又没说不给!” “乌桓有你这样的人,何愁将来不能兴盛啊!” 蹋顿以为素利是在夸奖他,当即朝着素利道谢。 却没有发现,素利那绿豆大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芒…… 双方合兵四万,号为十万,当即便朝着蓟门关方向而去。 他们一靠近蓟门关,立刻便遭到了汉军的猛烈打击。 但受到这样的攻击,素利和蹋顿不惊反喜! “汉军竟然这般孱弱?” 汉人的弓箭和汉弩虽然依旧锋利,但却全然没有半点章法! 在还没有靠近到两百步距离的时候,就已经有汉军射击! 这样的距离根本就够不到鲜卑士卒,只能是白白的损耗箭矢! 而且以往那井然有序、层次分明的防守此刻也是杂乱无章,简直就好像是一群新兵蛋子在这里防卫! “看来汉军精锐果然都已经回到了河北平叛!” 素利和蹋顿都是大喜! 他们立刻指挥士卒上前,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拿下了这座曾经令他们望而生畏的关隘! 唯一可惜的是汉军在临走前烧掉了关内的粮草和军械,没有让他们得到多少好处。 但没关系! 蓟门关如此,难道蓟县还能如此? 素利和蹋顿休整了一阵,便立刻又领兵朝着最近的蓟县杀去! 刘虞担任幽州牧时,曾经在蓟县建立市肆,作为汉胡贸易的口岸。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鲜卑还是乌桓阵中,都有对此地极为熟悉的人领路。 素利眼看距离蓟县越来越近,便是愈发的欣喜! 蹋顿则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一路上,怎么没有见到半个汉人的踪迹?” “据我所知,汉人在蓟门关和蓟县之间,应该修有好几个驿站……可为何路上却是一个都没见?” 蹋顿起疑,当即便让左右斥候分散开来,去更远的地方打探情报。 可若是这些斥候将当地翻遍了,依旧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眼下唯一还有人烟踪迹的,不过就是此行的目标—— 蓟县! 眼看着已经抵达蓟县,蹋顿心中的不安却是已经达到了极限! 这蓟县城楼上并没有太多的旗帜士卒,看上去就和寻常汉人县城没什么两样。 但蹋顿总觉得,这里面就好像是有着什么洪水猛兽,只待自己等人上前骚扰,就会张口血盆大口,一举将自己等人吞入腹中! 找到素利,蹋顿面色严峻—— “撤!” “撤你妈!” 素利本就对蹋顿有些不满,此刻见到蹋顿竟然敢教他做事,说些扰乱军心的话,更是大恼! “蓟县就在眼前!只要攻下此处,不出十年,鲜卑就能成为和昔日匈奴一般的草原霸主,如何能在这时候撤退?” “蹋顿!你可是不满我鲜卑将要成为霸主,所以才这样百般阻挠吗?” 蹋顿气急! 但此刻每在这蓟县城下待一刻,蹋顿心中的不安就加深一分! “随便你!但我要领我乌桓儿郎退回去!” “你敢!” 素利虽然体胖,但还是迅速抽出短刃。 “现在退去,就是扰乱军心!” “你现在,乖乖给我上去攻城!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这个出尔反尔的混账东西!” (本章完) 第388章 卷五 八百骑兵,千里奔袭! 第388章 卷五 八百骑兵,千里奔袭! 蹋顿瞪着眼睛:“你敢对我拔刀?” “有何不敢?” 素利也有自己的理由。 “如今都已经攻到了蓟县,你却要独自离去。这让我麾下的儿郎们知道了怎么办?” “你之前说乌桓为鲜卑立下了不少功绩……但难道在这些战事中,你们乌桓就没有得到奴隶和牲畜吗?” 素利毕竟是鲜卑大人,之前还是东部鲜卑的首领,面对蹋顿丝毫不虚。 “要么!你现在给我去攻城!” “要么!我先杀了你,免得你扰乱军心!” …… 素利的话语虽然残暴,但却赢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这些支持者里面不光是有鲜卑,甚至还有乌桓的人有蹋顿自己的手下。 既然已经辛辛苦苦的来到城下,肯定是要劫掠一番,挣回成本才能回去。 草原上,可从来没有打白工一说。 保持警惕是可以,但如今连敌军的人影都没有见到便要后撤,这样的结论实在是让许多人都接受不了! “素利……你!” 蹋顿此刻突然有些后悔。 他虽然勇武,但毕竟年轻。 现在仔细想来,之前的难楼、苏仆延大概是觉得不对劲,这才没有选择南下,而不是单纯与自己置气。 …… 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 正如素利所说,既然已经来到了蓟县城下,并且周围也没有汉军的踪迹,无论如何都没有直接撤退的道理。 蹋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那说好!我负责攻下城池后,便要立刻领兵回去,不能在关内停留!” “那还用你说?” 素利应下蹋顿的请求,便端坐在一匹脊背都快要被压弯的战马上,朝着蹋顿做出手势—— “只要攻下蓟县,我们就立即离开!” “好!” 蹋顿见状,也开始命麾下士卒去准备云梯,打算以蚁附之法攻城! 眼看着已经有麾下士卒爬上了城墙,蹋顿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 “难道真的没有问题?” 但这个错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第一个乌桓士卒爬上城墙后,对方立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空城!大人!此处是一座空城!” 空城? 素利和蹋顿同时变色! “撤!” 刚才还催促蹋顿前去进攻蓟县的素利掉头就跑,全然没有半点方才威逼蹋顿的仓促! “素利!我曹你奶奶!” 蹋顿眼看素利竟然丢下自己逃跑,当即破口大骂! 而就在这时,陆续有斥候从远方回来,开始朝着蹋顿汇报—— “南面有汉军踪迹!看旗号应该是张绣!” “东面有汉军踪迹!来将乃是张飞!” “西面!西面有汉军踪迹!是赵云!” …… 蹋顿与素利脸色发青。 这竟然真的是汉军布置的圈套! 该死! 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发现的还算及时,还能在汉军赶来之前从蓟门关退往关外…… 但就在陆续往北面逃亡的时候,蓟门关处突然有士卒来报—— “大人!蓟门关失守了!” “不可能!” 素利绿豆大的眼睛硬生生被他撑到了蚕豆大小! “当时我已经派兵搜索了关内附近十几里的地方,探清楚了汉军兵力,他们哪来的兵力去进攻蓟门关!” 来报的士卒哭诉道—— “汉军不是从关内来的!” “他们……来自关外!” …… 数日前,汉军大营。 “你要去关外?” “是!” 张辽无比肯定。 “你疯了?你可知你去关外,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我没疯。” 张辽朝着张绣解释自己的作战策略—— “骗素利、蹋顿入关,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轻松。” “根据阎柔、鲜于辅所说,这两人都是狡诈到极点的人,即便他们亲自前往各自营中,也不一定能让他们进入关内。” “至少,他们一定会派遣斥候翻阅燕山,来到关内查看,看我们是否真的已经撤兵。”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将兵力在全是平原的蓟县附近藏起来!” 张绣气急:“那陛下这计策岂不是不成?” “能成!” 张辽自信:“绝对能成!” “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假戏真做,真的将士卒给撤到蓟县周围百里之外!” “放什么屁!” 张绣不满。 “百里?你可知鲜卑和乌桓的骑兵跑的有多快?百里的距离,等我们赶到后他们早就从蓟门关撤走了!我们哪里追得上他?”张辽:“所以,我们要堵住蓟门关!” “怎么堵?飞过去吗?” 张绣本意是说一句气话,谁料张辽真的若有所思起来—— “没错!飞过去!” “……” 张绣不复方才的气焰,反而是有些担忧道:“文远,你是不是压力太大,生出癔症了?没事,大不了你先去休息休息,慢慢来想……” “不!” 张辽还是坚定道:“我飞过去!” 张辽指着舆图上,距离蓟门关数百里远的蒲阴径。 “我领八百骑兵从此处日夜兼行,就能够从飞狐口翻越燕山!然后我调转方向,从代县、涿鹿突围,抢在素利、蹋顿之前赶到蓟门关,然后夺下此关,堵住他们的退路!” “之后,只要等你们合围过来,凡是进入到关内的鲜卑、乌桓骑兵,必然是插翅难飞!” 张绣顺着张辽所指的路线看去,饶是他这个曾经杀的曹操丢盔弃甲的枭将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其中的距离,何止有千里?” “而且出了蒲阴径之后,便彻底进入到了鲜卑的地盘,你一不识路线,二没有补给,如何能够赶到蓟门关?” 张辽:“我能!” 张绣愕然。 “我一定能!” 张辽全然没有了前几日初闻此事时的纠结与慌乱。 千里的距离在他口中仿佛成了家门口的巷道。 要去闯的龙潭虎穴,在此刻也变成了要去逛逛城内的市肆店铺。 张绣被张辽感染,一时间也不再询问张辽什么。 “好!” “但是我们在放弃蓟门关的时候,最好是放火烧掉其中的粮草军械,这样待你绕到塞外前来攻打蓟门关的时候,多少能够轻松一些。” “除此之外……” 张绣将胳膊搭在了张辽的肩膀上:“若你回不来,我将来一定把素利和蹋顿的首级放在你的坟头前,帮你报仇!”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张辽笑骂,而张绣同样大笑起来。 但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 “两个时辰!” “什么?” “你若真的拿下蓟门关,我拼命也要在两个时辰内赶到战场。” “给我留下两个时辰,我保证能够赶到!” 正如张辽对自己迂回塞外,夺取关隘充满自信一样,张绣对自己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到战场同样充满着信心! “好!” 张辽举起拳头,而张绣也是直接碰了上去。 “坚持住喽!” “用你说?” …… 事实证明,张辽确实做到了! 数天的时间,张辽只领八百骑兵,便穿越了燕山山脉,赶到了塞外,然后又从塞外夺取了蓟门关,彻底将素利还有蹋顿的四万兵马包围在了关内! “接下来,便是坚守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换取大汉边境二十年的太平! 张辽捏了捏自己身上因为高强度的赶路和作战已经有些酸疼的肩膀,朝着关内看去。 “诸君!” 关内八百骑兵看向张辽,眼神中没有疲劳与绝望,只有期待! 这是对于他们,即将要创造奇迹的期待! “还有没有力气?可愿与我先杀对面一个痛快?” “愿意追随将军!” “好!” 张辽重新骑上战马,双手各持一柄铁戟。 “敌人惊惧,肯定猜不到我们敢于主动向他们攻击,这正是我等最好的机会!” “诸君,随我前去冲阵!立不世之功!夺天下太平!” “喏!” 八百骑兵,去守四万大军两个时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尤其蓟门关本身就是为了防备关外而建造的关隘,若是从关内进攻,蓟门关和纸糊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张辽想出拖住这两个时辰的法子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只要杀到对面胆寒,八百又如何?十万有如何? 只要两个时辰一过,大汉边境的和平,必然会如期而至! 于是,张辽直接舍了蓟门关,悍然再次率领八百骑兵往关内冲去! 而素利、蹋顿的兵马也正用极快的速度朝着张辽而来! 素利、蹋顿听到北面有汉军冲来时,都是惶恐至极。 可当听说人数只有八百时,却又是发出讥笑。 “不过八百骑兵!便是真能一汉当五胡,我们的骑兵也能将对面的汉军直接踩死!” …… 道理是没错的。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率领八百骑兵的将领,乃是张辽! 两军相撞! 张辽身先士卒,一头扎进到了迎面赶来的鲜卑骑兵当中! 双戟上下翻飞,血肉也在这一刻不断落空坠地! 本来势不可挡的鲜卑骑兵在这一刻,好似是变成了柔软的豆腐! 而将这豆腐切开的,正是如今已经双眼彻底杀红的张辽! 用戟尖将一名鲜卑骑兵从马上挑起,张辽此刻青筋直爆,双目血红—— “素利、蹋顿在哪个方向!” 晚上请假~明天下午发大章补~~~ (本章完) 第389章 卷五 二十年和平! 第389章 卷五 二十年和平! 被挑起的鲜卑士卒身体不断被一股巨力往后推动,双眼爆凸,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将他当成一个玩具一样挑在戟上拷问。 “在,在那边。” 张辽不认识鲜卑旗帜,此刻见对方指点,才发现有两面大纛与众不同。 一面以狼皮为底,一颗硕大的狼头被挂在最中央,就这般粗犷的组成一面大纛。 另一面稍稍要精细些,是以虎皮制成,再用鲜血画出一只雄鹰在上方翱翔。 “找到了!” 张辽甩开戟尖上的鲜卑士卒,便调整方向,再次朝着大纛冲去! “这是八百?” 张辽虽然还没有逼近,但其传入军阵时的杀意与凶狠还是吓了素利与蹋顿一跳! “便是当年的公孙瓒,也没有这般的悍勇!此人到底是谁?” “是能使小儿止啼的张辽!张文远!” 因为安邑之战,张辽之前在河北的名声就极大,几乎仅在吕布之下! 如今见其悍勇,也是当即有人认出,朝着素利和蹋顿汇报! “张辽都如此,那吕布又是如何?” 素利此刻已经胆寒! 他之前久在穷山恶水之间,与汉人的接触并不太多。 他所知道的,无非就是汉人因为内斗比以前弱小了太多太多! 但他哪里知道,汉人的弱小,从来都只是相对而言! 汉人衰弱,不过是从一百变成了六十!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平均分只有四、五十分的鲜卑、乌桓能够比肩的! 现在的乌桓和鲜卑,根本就没有与汉军正面交战的资格! “冲出去!我们一拥而上,他不可能将我们全都杀光!” 虽然胆寒,但素利看出,张辽毕竟兵少! 十万大军,便是耗也能将张辽耗的精疲力竭! 眼下距离关外只隔了张辽一部,只要越过这座山丘,自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蹋顿!你率人拖住张辽!我们从侧面迂回绕过去!” “曹!” 蹋顿没想到素利竟然这般无耻! 攻城的时候将他们乌桓放到前面还有几分道理可言,现在逃跑的时候竟然还要让他们殿后? 无耻! “好!” 但蹋顿还是答应了素利! 还没等素利欣喜,就看到蹋顿抢先一步指挥骑兵从侧面迂回过去,直接露出了素利部侧面的空挡,将素利完全暴露在了张辽面前! “蹋顿!你他娘的……” 本来乌桓人少的劣势,在此刻竟然变成了优势! 人少的乌桓部调动十分方便,反倒是人多的鲜卑部较为臃肿,完全不能及时调动兵马,避开张辽这个杀神! 而张辽也敏锐的发现了敌军的变化,当即便带着士卒朝着已经暴露了侧翼的素利杀来! “蹋顿!我曹你奶奶!你难道以为我们鲜卑在这里亡了,你们乌桓就能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别做梦了!我且告诉你!今天这一仗若是败了,若是将这么些儿郎全都葬送在关内,那草原就彻底空了!” “你们乌桓就算能够占据草原,那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草原!汉军随时能够拿捏你们!你难道连这个都想不到吗?” 素利的怒吼直到最后才换成哀求—— “过来帮我!将张辽击败!然后一块出去!” “不然的话,大家都得死!” 本来已经躲开的蹋顿听到素利在身后大喊,眉宇间也是出现了迟疑的神色。 …… …… “调转方向!迂回包围张辽!” 蹋顿终究还是下令回去,没有直接往蓟门关方向逃去。 素利说的没错,若是这四万青壮男丁全都葬送在关内,那草原就全完了! 没有了男丁,就意味着草原上只不过剩下一些妇孺。 都不用汉人派兵前往草原征讨!只要天气稍微冷上那么一些,没有食物来源的她们,就会被彻底饿死! 表面上死的是四万青壮,但实则却还有背后的四万个草原家庭! 草原上总共有多少户人? 五万户? 六万户? 还是十万户? 哪怕就算是有十万户,这一下折了一半的家庭,草原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便是乌桓真的趁此机会接替了鲜卑草原霸主的地位,又能有什么意义? 所以蹋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丢下素利逃亡,而是派士卒往张辽方向而去,决定将素利部一并带回关外! “将军!蹋顿调转方向了!” “距离我们出关过了多久?” “回将军,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竟然才一个时辰…… 张辽抬头看了眼南面。 那里是张绣的方向。 想到大战之前两人的约定,张辽微微一颓。 还剩下一个时辰,他无论如何也是拖不住的。 张绣的援兵,他怕是已经等不到了! 但张辽随即抬头,看向素利的大纛。 “不管蹋顿,全力往素利那里冲去!” 至少留下一个! 只要杀死素利,必然能够使得鲜卑军大乱! 而一旦没有了统一的指挥,同样能够让鲜卑进退两难,给张绣他们包围鲜卑士卒争取时间! “冲过去!” “喏!” 素利本来看到蹋顿调转方向,心中还是一阵窃喜。 但当他看到张辽竟然不管不顾,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法朝自己杀来时,当即大骇! “这汉将疯了不成?为何就非要冲着我来?” 素利肥硕的大腿奋力夹着马背,想要让战马调转方向! 但素利忘记了一件事。 因为自己体胖,每次骑乘战马时,每过一个时辰,都要换乘另外一匹战马。 但今天显然没时间给他换乘战马,而身下战马也已经到了极限,两条前蹄不堪重负,彻底一弯,随即便将素利摔了个四脚朝天! “素利落马了!” 张辽亲眼看到素利栽下马去,更为兴奋的往素利方向而去! 周围掩护的鲜卑士卒随便就被张辽挑翻,眼看着距离素利已经不过十步之遥,张辽突然高举右手短戟,然后便抡圆了当成暗器往素利方向砸去! “呲!” 锋利的短戟划破了素利的皮肉,精准无误的砸在素利胸口,一下便将心肝脾肺都砸了个稀巴烂,让这个手握重权的鲜卑大人顿时没了气息! “素利已死!投降不杀!” “素利已死!投降不杀!” 周围的鲜卑士卒虽然听不懂汉话,但还是惊恐的用鲜卑语将这消息席卷了战场! 刹那之间,鲜卑一侧的战场变得无比平静。 但平静之后,便是一阵阵剧烈的骚乱,哭爹喊娘声充斥在战场之上,听得鲜卑悲伤,乌桓心乱,汉军欣喜! “素利那个废物!” 此时已经逐渐失控的鲜卑军队不可避免的挡在了乌桓士卒身前,反倒成了蹋顿前进的阻碍。 这让蹋顿不免再度骂起素利来,全然忘记了正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这才导致素利的侧翼被暴露出来,给了张辽斩杀素利的机会。 “继续冲!我就不信,张辽只有八百人,还不能将他杀死不成!” 蹋顿的怒吼成为麾下乌桓骑兵的助力,即便是在前进的道路上遇到鲜卑骑兵也照样践踏过去,不留一丝曾经的情面! “呼、呼……” 张辽的胸膛剧烈的起伏。 身上尽是鲜血,手臂、大腿因为持久的发力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便是手上的武器,也直接少了一半…… 其身后的八百汉军骑兵同样如此。 刚才的冲刺几乎已经燃尽了这些骑兵所有的力气,让他们此刻连操控战马调转方向的力气都没有…… 但所有人看着已经彻底纷乱的战场,都是会心一笑。 乱局如此,鲜卑必然会自顾不暇! 这样的话,即便张辽现在就战死当场,这些鲜卑也极难逃出关去,回到塞外。 等到张绣等人来到,少说也能留下两万鲜卑青壮。 这样规模的大胜,虽然不能保大汉边境二十年和平,但至少十年和平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一旦给天子十年,给大汉十年,难道还不能将鲜卑、乌桓等部轻易降服吗? 张辽手掌一松,短戟从他手中滑落了好长一截。 抬头看着蹋顿已经朝自己冲锋的身影,张辽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剩下的,便只能靠着张绣他们了…… “文远!汝在何处?” …… 张绣? 张辽突然发现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耳边好像是出现了张绣的声音? 不过张辽很快发现,这不是幻听! 有亲兵惊喜的让张辽往南方看去:“将军!看!是张将军!” 张辽抬头,果然是看到一支骑兵正往自己这边赶来! 为首一将身姿雄阔,手持长枪,一脸焦急…… 不是张绣还是谁?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张辽先是一喜,随即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步兵呢?” 张绣这次,赫然是只带着两千骑兵往自己这里赶来! 怪不得来的这么快,原来是舍弃了步兵! 但张辽并没有过分欣喜,反而一脸凝重! 蹋顿现在气势正盛,若张绣只领这么点骑兵前来,恐怕非但不能继续将他们拦住,反而会将自己也栽在里面! 不远处的蹋顿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心中安定! “冲过去!杀了张辽!” 乌桓骑兵往张辽处冲来,眼看便要将张辽围住,东西两侧又是一声巨响! “怎么还有骑兵?” 别说蹋顿,便是张辽都一脸茫然,不知汉军现在怎么还有骑兵在手? 西面一将白马银枪,正往战场赶来! 而在其身后的部属更为惊人! 白马! 白马! 还是白马! 白马上每名骑士都猿臂狼腰,身形异常壮硕! 虽不过只有千人,但各个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白马义从! 赵云一马当先,冲锋在最前头,却左右环顾:“多谢诸位相助!” “哪来的话!” “就是!” “子龙生分了!” “……” 公孙瓒昔日麾下的白马义从! 自公孙瓒被袁绍击败后,这些公孙瓒的亲信便隐于各地,不再为袁绍效力。 直到赵云来到幽州,专门前来拜访时,他们才重新披挂上阵,愿意与赵云再冲一次! “汉人和汉人打,俺们已经倦了!” “但若是和这帮杀千刀的胡人打,俺们都是使不完的牛劲!” 赵云曾经也是白马义从的一员,对白马依从的战法十分熟悉,此刻带领他们来到战场后,便立刻指挥白马依从—— “我亲自往张辽将军那边突围!还望诸位在后方掩护!” 这些白马义从的老卒哈哈大笑,用力蹬了两下脚底的马镫:“放心!子龙你大胆的往前冲!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白马义从,本就不是近战骑兵! 他们都是公孙瓒专门挑选,能够在马上骑射的弓骑兵! 眼下有了马镫加持,他们的战力更是飙升,全然没有将眼前这些鲜卑蛮子放在心上! 弯弓搭箭! 箭若流星! 还没有接触到鲜卑士卒时,便有大片的鲜卑倒地,给赵云清理出一条通向军阵深处的通道! “多谢!” 赵云俯下身去,当即便顺着这条通道冲了进去,往张辽的方向贴近! 而东面的张飞麾下同样率领着部分骑兵! 这是曾经刘备最为核心的幽州旧部! 这些人跟着刘备南征北战,与刘备关系极为密切,已经不能用“亲兵”来形容,完完全全就是刘备的“命根子”! 但刘备在临行前,还是将这支军队交给了张飞! “这些人愿意跟着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想要匡扶汉室,使得天下太平!” “如今冀州安稳,反倒是幽州面临胡虏入侵!所以为兄便将这些士卒全都留给翼德了!” 刘备最后只求了张飞一件事—— “护北境,守边关!” “不让我们的故土,再受半点侵害!” …… 张飞脑海中此刻想着刘备临走前的嘱托,凶性不由大发! 冲入阵中,有鲜血浇在张飞身上,好似是给张飞周身染上了一层血光! 现在的张飞精力无限!力道更是大了数倍! 这一刻的张飞,甚至是有勇气去和吕布单挑! 随着赵云、张飞陆续赶到,张绣也已经来到了战场边缘。 “嘿嘿!” 在张辽制订出那个离谱的计划后,张绣便茶饭不思,一直在思索如何能够给此战再加上一层胜率! 杨修也看出张绣的焦虑,便出谋划策:“将军到时候何不直接领骑兵前往?” “领骑兵前往,左右不过一个时辰,远远比两个时辰要宽限的多!” 但杨修的计策却遭到张绣的反对。 “那时候的战场,鲜卑和乌桓必然会有人想着鱼死网破。” “我如今麾下不过两千骑兵,填入到战场上,怕是连牙缝都填不满,如何能起什么作用?” 杨修不慌不忙:“若是赵云、张飞两位将军也愿意只以骑兵相助呢?” “他们?” 张绣紧皱眉头。 说实话。 其实经历了颍水之战后,西凉将领对于刘备集团麾下的几个将领都有些淡淡的厌恶。 刘备集团那自由散漫的态度,在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西凉将领军中,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若非看在刘备是汉室宗亲,而且天子又削了马超一个柱国的份上,他们是真的想联合起来参刘备一本! 所以当杨修提及赵云和张飞时,张绣本能的就有些不太信任他们两人。 “张将军。” 杨修面色严肃。 “皇叔还有那马超在颍水之战时确实是犯了大错。” “但这并非是你不信任赵云、张飞等将军的理由。” “天子既然将他们都升为柱国,那便是将国家,将汉室都托付给了他们,使得他们和将军你一样,成为了大汉的擎天之柱!” “眼下天下尚未平定,汉室尚未中兴,你便因为心中的疑虑而不相信他们……这样的做法,难道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 杨修的话说的张绣哑口无言。 半晌,张绣才憋屈的来了一句:“德祖倒真的是在天子身边待久了,竟然连说话都这么像天子。” 杨修:“那是自然,我在天子身边待久了,天子的一些想法脾气我其实也已经摸的清清楚楚。” “若是让天子知道你们几位柱国之间都起了猜忌和不信任,天子必然会十分伤心……到了那时,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将军,都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 张绣被杨修说服。 “不对啊!可赵云和张飞麾下都是些新兵蛋子,哪里来的骑兵部队?” “这事就交给我了!” 杨修决定亲自往赵云和张飞处跑一趟。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两位将军如约赶到战场!” 正是因为杨修前往赵云处,赵云才重新召集了昔日威震边疆的白马义从。 而张飞那边,除了被灌了些酒让杨修有些难受外,对于出兵一事张飞更是无比爽快,果断答应下来! 得到消息的张绣本不信两人竟然这般干脆。 甚至直到在赵云和张飞出现的上一刻,张绣心中都充斥着迟疑,以为赵云和张飞在诓骗自己。 但眼下看到他们两人来的竟然比自己还要快时,张绣心中的大石也轰然落地。 “我险些犯下大错啊!” 张绣和两人之间的芥蒂彻底无影无踪,也奋力朝着张辽的方向突进杀去! …… 张辽见到三面人马齐齐赶到,身体也重新涌上一股力量。 重新将手中的短戟握紧举起,张辽大喝道:“诸君,可还有力气再与我冲锋一次?” 身后的八百骑兵早已精疲力尽。但此时他们也已经看到了三个方向赶来的援军,当即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和张辽一起,在这四面都是敌军的战场中央竖起大汉锋利的旗帜—— “愿意追随将军!” “好!” 张辽此刻凶性再度涌了上来! 正如张绣在战前所说。 此战对于张辽来说,不仅仅是国仇,更是家恨! 冲锋! 冲锋! “随我来!” 张辽赫然再度调转马头,这次竟然直接就朝着蹋顿的方向再度冲了过去! 蹋顿此刻也察觉到三面都有汉军骑兵冲来,惊慌之余便想要调转方向离开。 见到张辽竟然悍不畏死的再度冲了过来,饶是蹋顿此刻也都鼻头一酸:“张辽!我与你并无仇恨!你为何要这样紧追不舍!” “我与你没有仇怨!但是汉家与你乌桓却是积怨已深!” 张辽用仅剩的一只铁戟指向蹋顿—— “而且我今日,便要洗刷祖宗的耻辱!” “放屁!我何时与你祖宗有仇?” “是匈奴之仇!” “那你他娘的去找匈奴啊!!” “……” 张辽闭口不言,朝着蹋顿一门心思往前冲去。 而赵云、张飞、张绣此刻也率领着骑兵宛若无人之境,朝着蹋顿赶来! “撤!” 蹋顿知道,自己必须走! 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不过就在一个恍惚之际,张辽已经突到了蹋顿眼前! 抬起刀刃去格挡,蹋顿的身形硬生生被张辽往下压了好深一截! “这混账汉将怎么还有这样的力气?” 蹋顿其实已经在脑海中复盘了一番张辽的操作。 翻过燕山,千里奔袭,夺下蓟门! 然后又是血战一个时辰,阵斩了鲜卑大人素利…… 可直到现在,张辽的气力还是要压过蹋顿一筹…… 蹋顿心中对于汉人的优越荡然无存。 这还仅仅是张辽。 若是传说中,那名天下无双的吕布来此,又该是什么样子? 而能够将这么些骄兵悍将聚拢在一起,全心全意为大汉征战的大汉天子,又该是什么样子? 惊惧之后便是后悔。 而在后悔之后,蹋顿却又是有那么一丝庆幸。 他之前还埋怨难楼、苏仆延不愿领兵和他一同入关。 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上天眷顾着乌桓! 不然的话,乌桓怕是也会和眼前的鲜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张辽虽然只有一只短戟,每次却能够重重压制蹋顿,让蹋顿喘不过来气。 几番交战下来,蹋顿卖了个破绽,趁着张辽砍空,便开始调转方向,又朝北面而去! “休走!” 眼看着张绣、赵云、张飞已经尽数杀到,张辽怒吼一声,更不可能放过蹋顿! 但蹋顿仅仅是往前走了不多的距离,便猛然一个回头,将手中短刃当成暗器朝着张辽掷来! 张辽被这一下打中了肩膀,眼看就要落下马去时,却干脆也是将自己手中的短戟扔出,直接砸在蹋顿的后背上,将他也一并砸下战马! 双方主将双双落马,左右亲兵也奋勇上前,要夺回彼此主帅。 此刻冲的最凶的张飞率先赶到战场中央,当即大吼一声:“张辽在何处!” 这一声震的人双耳发麻,但还是有张辽亲兵立即指向张辽坠马的地方:“便在那里!” 张飞眼看战场凌乱,竟然主动跳下马去,舞动一只蛇矛,使得周围鲜卑士卒不能靠近三丈之地! 紧接着便是有白马义从开道的赵云! 赵云来到阵中,看见张飞的方向,立刻也是朝张辽坠马方向而去。 “找到了!” 赵云目光如炬,一双龙睛立刻锁定到张辽的位置,上前一个俯首便抓住张辽的腰带,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起!” 穿着甲胄的张辽竟直接被赵云单臂拉起! 得了张辽,赵云顾不得探查情况,便朝着最后到来的张绣大喊:“张绣将军!此处交给你!我先送张辽将军出去!” “好!” 落到最后的张绣朝着赵云和张飞投去感激的眼神:“此处交予我和翼德!子龙你速速带文远撤走!” 赵云点点头,当即便带着张辽继续朝外突围! 而张绣和张飞交换了眼神,顿时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翼德在此处坚持一阵!我迂回到前方,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来个瓮中捉鳖!” “知道了!” 张飞再次怒吼一声,随即便犹如赶小鸡回笼一般,将战场上成百上千名失了秩序的乌桓骑兵往一个方向赶。 “素利已死!降者不杀!” “蹋顿已死!降者不杀!” “……”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蹋顿是死是活,但不妨碍汉军已经将这句口号喊了出来,传遍整个战场! 本来还在坚持的乌桓骑兵当听到连蹋顿都已经身死后,顿时彻底没有了战意。 张辽、赵云、张飞、张绣…… 这四人的悍勇已经牢牢被这些人记住,给这些鲜卑、乌桓的族人留下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印象。 四道擎天魔神就站在此处,他们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愿望? 随着第一名鲜卑士卒丢下武器,响应者顿时如过江之鲫,一阵阵兵器与地面交替之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很快便有大片大片的士卒跪倒在原地,束手就擒! “赢了!” 鲜卑、乌桓这样还在施行着部落制度的游牧民族,一个强权的领袖往往至关重要! 随着素利、蹋顿的身亡,他们已经彻底失去战意,选择了投降! 后方的步卒此刻也终于赶到。 这些身披重甲,手持利矛的汉军步卒出现,也成了压垮鲜卑和乌桓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投降便是逃跑,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 四万名草原青壮被汉军尽数围困到了蓟县北面这小小的一片空地上,换回了大汉北境二十年的和平! 赵云此刻也又回到张绣身侧:“张绣将军放心!张辽将军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力竭而衰,休养一阵即可!” 张飞也骑马赶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头。 “蹋顿的头颅!这家伙被文远打下马后,刚好落入了骑兵堆里,被他们自己的战马活活踩死了,身子都被踩烂了,就这头还算完整!” 张辽没事,蹋顿也真的死了! 看着这凌乱的战场,张绣长出了一口气。 “竟然真的成了?” 赵云和张飞这两个河北人此刻也是反应过来—— “这仗,居然真的成了!” 素利、蹋顿麾下号称十万,实则四万的大军竟然真的被剿灭在了此地! 大汉的边境,从今日起,将彻底不敢有异族再来冒犯! 与此事相比,什么俘获的几万牛羊、牲畜,完全都是小事! 这一战,注定将与先汉时期的漠南之战、河西之战相提并论! “速去与天子禀报战况!此战……是我们赢了!” 几人看向西侧的雁门方向。 这一战打的太突然,赢的太仓促。 但万幸,总归是赢了此战! 大汉边境久违的和平,终于在这一刻降临! …… 雁门。 刘协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半夜。 杨修不在,负责值守的是车骑将军牛辅。 牛辅拿到军报后,急冲冲便往天子营帐中去闯。 闻讯而来的沮授赶紧阻止:“天子正在熟睡,不如等到明日再报,免得触怒了天子!” “你以为天子是袁绍吗?” 牛辅放心朝着沮授的胸膛拍了几下:“天子对此事绝不会愠怒!反而会比谁都开心,你且好好看着!” 进入营帐。 不多时一会,其中果然传来天子的大笑! “好!好!好!” “文远此战,当真是换来了大汉边境二十年的太平啊!!” 刘协大喜,只穿着单衣便从营帐中出来。 手中兴奋的舞着军报,天子一人在外面来回走了好几圈,这才给牛辅下令—— “让钟繇即刻北上!负责整顿幽州政务!” “再让文远……不!让文远休息!让子龙和翼德两人领骑兵出关,负责收拢关外的部落,将消息公之于众!” “最后再给平城的奉先传令!让他现在就继续追击轲比能!” 牛辅一惊:“陛下!果真要让奉先继续追击轲比能吗?” “自然!” 刘协难掩情绪激动,重重将军报摔在地上,但又迅速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鲜卑已经没有希望了,朕不可能让轲比能此人活着回到草原!” “告诉奉先!给朕追上去!哪怕轲比能翻过长城,逃亡漠北,也依旧给朕追上去!告诉他不要愁补给!朕现在就是去卖血割肉,也要让奉先彻底将鲜卑的脊梁骨打碎!” “喏!” 牛辅见天子坚决,也不敢再起疑虑,赶紧给吕布发起了军令,让他即刻启程! 比天子更早一点收到消息的,是蓟门关外的鲜卑、乌桓两部。 阎柔凭借着在鲜卑的朋友众多,不但无事,反而是说服了不少鲜卑小头领,让其臣服于汉室。 但田豫、鲜于辅就没有那么好命。 在听到蓟县大败的消息后,楼班大骇之余,便立刻将田豫、鲜于辅捆绑起来,想要杀死他们报仇! “楼班!你以为杀死我们就能改变什么吗?” 田豫和鲜于辅此刻知道蓟县大捷的消息后,虽然身为俘虏被五大绑起来,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压都压制不住。 “如今汉室中兴!鲜卑还未崛起就遭此大败,将来决然没有再次东山再起的可能!” “将来这草原上的一切,还是和几十年前,几百年前,该由汉人说了算!” “你若是真的杀了我们,那乌桓也将步入鲜卑后尘!” “……” 难楼、苏仆延此刻也赶到楼班帐中劝阻楼班。 田豫、鲜于辅,嚣张吗? 嚣张! 但是杀了他们有用吗? 没用! 相反,一旦杀死他们,必然会迎来汉人凶狠的报复! 如今鲜卑已经奄奄一息,乌桓也是半死不活! 若是这个时候得罪了汉人,谁能阻挡汉人?谁? 要知道,现在的草原上,并不止鲜卑还有乌桓这两个古老的部落。 往北,还有丁零人、柔然人。 往东,还有高句丽人、扶余人! 甚至在更南面的海岛上,还有倭人! 这些人,都在觊觎着富饶的漠南,随时等着趴在鲜卑和乌桓的尸体上胡吃海喝一顿! 若是乌桓现在得罪了汉人,那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楼班脸色阴晴不定,但在难楼和苏仆延的苦苦哀求下,还是松开了捆缚田豫与鲜于辅的绳索,将其迎为上宾。 “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汉使见谅。” 楼班将手放在胸口,朝着田豫和鲜于辅鞠躬道歉。 而田豫也给鲜于辅使了一个眼色,这也让鲜于辅知道,是自己应该上场的时候了。 “还请你们不要过分悲伤。” “如今的天子是仁义之人,绝对不会随便大开杀戒。” “即便是现在的战事,天子也不过是在进行防御!毕竟主动挑起战端的其实是你们!” 鲜于辅好言相劝:“等到战事平定之后,边境也能够恢复和平。”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难道就不能恢复到往常的日子,开通市肆,进行贸易吗?” “我在边境生活了大半辈子,又跟着前任幽州牧刘虞经营幽州,我难道就不知道我们双方的苦衷吗?” “既然能够用贸易和平达成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偏要用侵略战争来完成呢?” 苏仆延眼神微动:“那位天子,竟然还愿意和我们和睦相处,开通口岸,设立市肆吗?” 田豫斜着眼睛接话:“你是乌桓人,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从天上白白掉下来的!” “既然想要实现愿望,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具体之事,一切都由天子定夺!所以你们难道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吗?” 几名乌桓大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田豫的意思。 “我们明白了。” “我们这就给尊敬伟大的大汉天子上书谢罪,请求大汉天子宽恕!” “善!” 田豫见这几名乌桓大人都不是笨蛋,心中甚是欣慰! 乌桓的信件仅仅比蓟县大捷的战报迟了半日就送到天子手中。 为了尽快送到这封信件,乌桓那边也是下了血本,光是在路上跑死、累死的战马就有数十匹。 此外,还有一些珍贵的人参、鹿茸、赤金也被一并送到天子手上。 刘协没想到乌桓人竟然这么识趣…… 不过送上门来的打手,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既然是投名状,总要投的真诚一些。” 刘协给乌桓下去命令:“今朕派骠骑将军、冠军侯吕布追击鲜卑轲比能……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前往北方塞外,去配合吕布!” 天子旨意下达,乌桓不敢有丝毫抗议,立即收起帐篷,带上牲畜,往茫茫深处追寻轲比能踪迹。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河北、关中也陆续得到了消息。 尚书令贾诩还有大汉的三公九卿都是写了一篇贺表呈递给天子。 便是皇后董白也亲自写了一篇贺表呈递给天子……虽然刘协一眼就认出这是蔡琰代笔,却也心满意足的接受。 唯有在收到以田丰为首的河北士族的贺表时,刘协却露出无语的表情。 “伯枢,这些人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沮授去看田丰等人上来的贺表,只一眼就噤若寒蝉…… “别人都在给朕道喜,庆贺将来大汉边境二十年的和平,只有田丰他们催促着朕赶紧先将冀州刺史、幽州刺史、护乌桓校尉等人的名额定下来,倒还真是着急啊!” 沮授此刻脸色也难看的很。 河北士族的吃相,未免有些太过难看了! 天子打赢了这仗,连天子都还没来得及动筷子,这些河北士族倒是一个个跳腾起来,想要提前摘桃子…… “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朕因为轲比能大举入侵一事,还真的对河北的政务耽搁了!” “反正奉先追轲比能也要一段日子,不如朕就趁着这段时间,将他们给一并料理了?” 本来刘协是想回到长安,然后慢慢处理河北之事。 但现在北方忧患已定,短时间内还无法回到长安,不如就先将河北士族一锅端了算了! “陛下!” 沮授此刻还是忍不住哀叹一声,言语中尽是恳求之意,恳求天子对河北士族手下留情! 但饶是沮授也知道,现在的河北士族,已经彻底成为天子刀板上的鱼肉! 随着北面边境危机一解,天子此刻已经是彻底的失去了掣肘,随时能够对河北士族发动雷霆一击! 偏偏…… 最令沮授难绷的是,河北士族竟然没有发现目前的局势这般严峻,反而是上书想要去摘天子的桃子…… 将心比心。 即便沮授出身河北,即便沮授再偏向河北士人,此刻也不好说出给河北士人求情的话。 临了,沮授也只有一句:“还望陛下……不要杀太多的人。” “放心,朕心里清楚。” 刘协此刻神清气爽,悠闲的伸了个懒腰瘫在座椅上—— “大汉的盛世,就快要来了!” (本章完) 第390章 卷五 天下震动! 第390章 卷五 天下震动! 青州郡治,黄县。 袁谭在知道轲比能扣关的消息后,几乎是欣喜若狂! “果真不出父亲所料!轲比能竟然真的入关!而那天子也真的朝着北方去了!” 当即! 袁谭便给曹操发去情报,请求曹操与自己一同进攻中原。 但一向对于反攻中原异常积极的曹操这一次却拒绝了袁谭的请求。 “异族入侵,这已经是国家的事情了。我和你的父亲素来都有保卫百姓的大志,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兵进攻呢?” 袁谭听到曹操拒绝,当即便将曹操的使者一顿辱骂。 “现在知道拒绝了?那当初你和我父亲做的事情都是什么?妄天下人称你曹操一声奸雄!当真可耻!” 袁谭在被曹操拒绝后并未气馁,干脆自己开始筹备进攻河北! “打下河北,其实不难!” “只要先干掉司马懿,然后击败刘备、高顺,再抵挡北面的徐荣即可!” 眼见吕布、张辽、关羽三名如今最负盛名的将军都不在河北,袁谭对此次作战有着相当高的期待! “高蕃、管统!你二人先领水军,去把兖州的司马懿击败!夺取河南渡口,防止朝廷大军支援!” 高蕃、管统初次听到袁谭命令的时候都怀疑听错了。 二人指着自己那张老脸一脸呆滞:“我?去干掉司马懿?” “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简直大了去了! 朝廷的渡河之战,便是由司马懿在做总指挥! 即便最后在战场上大放光彩的是使用却月阵的陷阵营,是斩杀了高览的赵云,是斩杀了张郃的张飞……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真正调度战场的,正是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正面战场的司马懿! 高蕃、管统自认还算是优秀的将领,但倘若要让他们去和司马懿作战,甚至是击败司马懿,那未免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怎么,不行吗?” 袁谭皱眉。 高蕃和管统对视一眼,都没有逞能,反而是默契的摇头。 “区区一个司马懿都赢不了?” 袁谭昂首挺胸:“现在的朝廷看似势大,但不过是一盘散沙,在关东之地丝毫没有根基可言!” “只要我们大军前往,必然会有无数人响应!到时候汉军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有着这样的优势,难道还不能够取胜吗?” 还是袁谭的别驾王修此刻出言劝谏道:“主公。” “兖州、豫州一带的世家豪族因为张邈复叛一事牵连甚广,很多人已经失去了志气还有用以抵抗的军械粮草。所以根本就是不可大用。” “冀州的世家……那位天子拿出来了一位三公还有三位实权九卿的位置安抚他们,他们心中对于朝廷的抵触其实没有主公想象的那么大。” “故此,如今主公唯一能够仰仗的,怕是只有轲比能扣关导致河北的兵力空虚了。” “……” 袁谭听了,袁谭信了,但袁谭就是不改! “无论怎么说,司马懿,不过区区一无名之辈,幸佞之臣!如何能敌不过他呢?” 袁谭再次下令,命高蕃和管统用水军长驱直入,占据延津等渡口! 高蕃和管统不得已,只能是领兵前往。 司马懿听到袁谭果然按照天子预料的那般进攻兖州,当即派出船队迎击。 凭借着战船上的霹雳车和诸葛连弩,又是单单凭借着武器的碾压,便让高蕃和管统寸功未立就灰溜溜的回到青州。 “废物!” 袁谭大骂了一番,便决定亲自领兵攻往河北! “刘备不过一手下败将!你且看看我是如何重新夺回冀州的!” 袁谭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一旦进入冀州,让众人重新看到自己袁氏的大旗,立刻便有人赢粮景从,夹道欢迎他的到来! 但他仅仅是刚到平原,就有后方押运的粮草被焚烧,前方探查的斥候被驱赶。 “刘皇叔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袁氏竟然还想要驱赶他?” 刘备曾经担任平原令,对当地百姓乐善好施,即使不是身为士人的普通百姓,都可与他同席而坐,同簋而食,不会有所拣择。 当地豪族刘平不服从刘备的治理,便唆使刺客前去暗杀。刘备毫不知情,还对刺客十分礼遇,刺客深受感动,不忍心杀害刘备,便坦露实情离去……(注1) 故此,平原的百姓对刘备的感情远远要超过袁氏,这让袁谭刚进入平原就受到了当地百姓的反抗。 刘备听说袁谭来攻,也是和高顺一起进军,在平原县西部轻松击败了袁谭,使得袁谭再一次无功而返。 逃回青州的袁谭捶胸顿足道:“难道冀州的百姓也抛弃我们袁氏了吗?” “既然如此,恐怕只有前往北方,打通和幽州的通道,与乌桓一起夹击汉军了!” 别驾王修忧心忡忡:“主公不可以做这样的事啊!可以借用外族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绝对不能勾结外族,让他们真的攻入关内啊!不然的话,主公恐怕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袁谭满不在乎:“区区乌桓、鲜卑,我轻松就可以制服他们,现在为什么要担忧呢?” 于是袁谭不顾王修的劝阻,再次一头朝着北方撞去。 而在北方南皮驻守的正是徐荣。 徐荣听闻袁谭赶来,立即亲自派兵迎战。 不胜,后撤。 袁谭大喜,朝着徐荣追击。 但就在追至南皮城下时,城内突然涌出大军将袁谭团团包围! 袁谭大骇,只得向后逃去,再次逃回了青州。 徐荣得知此事后愈发郁闷。 他曾经差点俘虏了曹操、孙坚。 现在,更是差点俘虏了袁谭。 但永远都是“差一点”,这让徐荣都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有些太差,待自己将来回到辽东老家后,一定要将祖坟重新修缮一番…… 袁谭在三个方向经历了三场大败,损失的兵马合计都有一万余人,钱粮军械更是无数。这样的挫败让袁谭忍不住哭泣起来:“难道我真的无法为父亲报仇了吗?” 左右袁绍的嫡系一边跟着哭泣,一边安慰袁谭,请求袁谭振作,再觅良机! 直到…… 北方战事的结果传来! 吕布射单于,使得轲比能一路退至长城! 徐晃伏琐奴,使得鲜卑一支军队全军覆没! 蓟县大捷更是恐怖!张辽竟然千里奔袭,迂回绕后,阵斩素利、蹋顿,将十万鲜卑、乌桓的青壮全都俘获! 这下,即便是袁绍曾经的心腹嫡系,此刻也忍不住叹息道:“天命在汉啊!” 袁谭听后,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得是枯坐叹息! …… 谯县。 曹操在知道天子大胜鲜卑、乌桓之后,非但没有悲伤,反而是高兴的大摆宴席,开怀宴饮。 有人不解,曹操便说道:“击败鲜卑,乃是国家的事情,孤为何就能够不开心呢?” 不但大摆宴席,曹操甚至还准备了一份贺礼,让使者前往长安,拜颂天子。 …… 贺兰山下。 马超、庞德领凉州骑兵,在此地与撤入关中的南匈奴、西鲜卑汇合。 法正、孟达、马超三人再度相见时,彼此之间都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南匈奴、西鲜卑不敌轲比能,虽然不能怪在法正和孟达身上,但天子之前毕竟再三安顿,可他们还是将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心中多少都是有些羞愧。 马超之前更是都不敢回到凉州去,而是让庞德去凉州将骑兵带来,这才与他汇合。 三人此刻灰头鼠脸,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看的一旁的徐庶十分别扭。 “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这般郁郁寡欢?” 徐庶毫不犹豫的批评起三人。 “我昔日不过游侠,大字不识一个!虽有勇力替朋友复仇,但最终却被官吏抓住,将我绑在柱子上要行斩首之事!” “当时我便已经以为命尽于此!岂料后来有人将我救出,从此以后我这才洗心革面,安心读书,并结识了孔明、士元等人,又参与科举,终成汉使。” “孟起之事,天子也说的很是清楚。就是天子揠苗助长,让孟起年幼之时便成了柱国,这才导致孟起犯了大错。” “我等在南匈奴、西鲜卑的事情也是一样!我们以为对草原诸部十分了解,便一时大意,导致被轲比能击败……但这难道就是我们应该消沉下去的理由吗?常言道“知耻而后勇”!若是现在便这般沉沦下去,那才真的是上对不起天子国家,中对不起同袍百姓,下对不起父母宗亲啊!” 徐庶的一番话使得三人幡然悔悟,当即便对着徐庶道歉,心中也是重新燃起了烈焰! 没过几天,南匈奴单于刘豹还有西鲜卑单于步度根便一脸热切的找来,欣喜的对几人说道:“草原上传来消息!天子大破轲比能!” 法正等人喜极而泣,当即抱在一起,肆意欢呼起来! 刘豹与步度根连忙恳求:“不知现在能否前往草原,回到故地呢?” “急什么?务必要先上书天子,等候天子指示,之后行动也不迟!” 南匈奴和西鲜卑想要回到草原,维持原本的秩序。 但法正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草原格局必然会迎来几百年未有的大变革! 轲比能统一草原,天子再击败轲比能……这一进一出,天子已经彻底将草原的命运掌握在了手中! 现在无论是南匈奴、西鲜卑,还是乌桓什么的,都只能静静等候天子,让天子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不单单是中原势力受到震撼。 辽东…… 公孙度此前已经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但听到天子彻底击败轲比能后,立刻命人将这些印玺还有自己私造的天子车架毁去,重新以辽东太守自居。 不但如此,公孙度还携扶余、高句丽国王,共同上奉贺表,都以臣属自居,丝毫不敢有半点失礼之处。 西域…… 高昌、车师、楼兰等国国主闻之,亦是深感畏惧,也是一边堵着别人,不让别国使者前往长安,一边却是自己赶紧给大汉天子上书贺表,并且派使者去询问—— “大汉爸爸你什么时候来西域建立西域都护府啊?人家真的好想念你的大棒子啊!” …… 这些使者、贺表陆续汇聚往长安的方向,但更令大汉官吏关注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天子已经决定,今年的科举,分三个地方进行举行! 长安,由尚书令贾诩主持,负责关中、河东、凉州、益州等地士子的科举。 许县,由尚书仆射荀彧主持,负责豫州、兖州、荆州三地士子的科举。 邺城,由刚刚任命的冀州刺史荀攸主持,负责冀州、幽州、并州等地士子的科举。 关中、中原、河北,三地同时科举!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本以为天子前往北方边境作战,今年的科举无论如何也都举行不成了。 谁料天子竟然直接来了这么一手? 尤其是河北、中原的那些世家子弟。 他们也都想着今年应该不大可能再进行科举,毕竟大军远征,朝廷已经没那个人力物力再将士子全部送往长安进行科举…… 但天子竟然分地来考? 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纷纷朝着几名主考打探消息。 关中的情况最为稳定,毕竟熟能生巧,而且也没人敢去质疑贾诩,所以一切进展都算顺利。 中原,因为张邈复叛的缘故,大量世家势力都被清除,加上荀彧长袖善舞,对于人情世故也算是得心应手,故此勉强算是能维持住局面。 唯有河北。 河北世家的狂轰乱炸让荀攸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干脆是直接躲到了高顺的陷阵营中。 有人冷笑:“我就不信荀攸还能在军营中躲一辈子不成?” 结果…… 荀攸还真就在陷阵营中一直躲了下去! 并且荀攸也发布公文,河北士子科举考试的考场就在陷阵营的军营当中! 有士子哭爹喊娘! 为何要让他们在军营中去考试啊? 万一因为紧张到尿裤子了呢? 万一哪个士卒长的丑把清秀可人的士子吓到了呢? 最重要的是…… 你考场设在军营里面,我们他娘的怎么偷题作弊啊?!! 但荀攸不管不顾,就是缩在陷阵营军营中谁都不见。 田丰、崔琰等人无奈,只得又去找高顺。 “我乃武将,科举之事不归我管!” 无论对谁,高顺都是这般说辞。 即便河北士人拿出三公九卿的身份压他,高顺也是眼睛一瞪:“我乃大汉柱国!只听天子号令!莫说你不过是三公!便是太师在这里,你也休想踏入陷阵营军营一步!” 有人不信,只当高顺是在吓唬他们,便不听劝阻,直接踏入陷阵营军营中! “咻!” 前脚刚踏进去,后脚便有箭矢破空之声,瞬间没入对方胸膛! “高顺!你真敢杀人?” “我说了你又不信!” 高顺完全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一颗铜豌豆,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无奈,又只得去寻刘备。 刘备更是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 “高将军与我同级不说,与天子的关系又远比我来的亲近,我哪里能管的住他?” “依我看,你们还是上书天子,请求天子惩治高将军的好!” 田丰、崔琰又只得是上书天子。 天子收到他们的信件后,自然大为恼火,一边安慰起田丰、崔琰来,一边又斥责高顺,竟然敢对三公不敬!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田丰等人依旧是进不去陷阵营的大门! 一月之后。 三地的科举同时开考。 由于刚刚平定河北和中原,一些名士也都参与了此次科举。 比如中原考场上的陈宫、刘晔、梁习。 河北考场上的沮授、牵招、常林。 无论声名多么远扬,这些名士都是老老实实的前往这科举考场上,与所有士子共同走这一遭。 尤其是沮授。 不单单他自己参加,甚至一同参加科举的还有他的儿子沮鹄。这不免让河北士人讥笑,以为沮授是因为没有得到天子授予的官位,这下急的便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拉出来一同参与科举。 但沮授却充耳不闻,只是日夜复习《建安律》,务必将这些最基础的法律条文背诵于心。 …… 科举题目据传也都是由各地的主考制订。 有着前面两届科举打底,题目类型也没有出现多大的差别。 前面十道,依旧是关于《建安律》的填空题目。 连续三届科举,《建安律》几乎已经深入关中等地的人心。 莫说是这些参与科举的士子。 便是不识字的老农,在耳濡目染之下,多少都能背个大概条例。 但对于关东,尤其是对河北的士子却不尽然。 他们都以为今年的科举必然延后,便没有将《建安律》放在心上,都是临到最后一个月才开始背诵。 《建安律》虽然精简,但毕竟是律法条例,哪里是一个月就能背下来的? 故此,当即有不少河北士子答到前面就忍不住痛哭流涕,被士卒直接给拖了出去。 后面几道论述,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第一道题目,依旧按照旧制,是依据《建安律》判决之前的旧案。 可河北士子大多连《建安律》都没有记下,又如何能答得好这个题目? 十道填空,一道论述,基本就已经占据了卷面分值的大半。 这些题目没有答上来,基本便是与科举无缘了! 至于第二道题目,则统一又是道算术题目。 那些始终诵读经典,不愿意研习数理的,再次被这道题目给拍死。 第三道题目,三地略微有了差别。 关中问的是冶铁。 中原问的是农耕。 河北问的是纺织。 这下当即再度有无数士子破防…… 第四道题目,终于回到了策论。 关中问的是中央与地方。 中原问的是大一统理论。河北问的是汉胡制度。 这样的题目,哪怕不知,却也能胡乱写上一些。 最后的压轴大题。 关中问的依旧是算术,显然是想着给这些最早接触科举的士子上一些强度。 中原问的是世家对于国家和寻常百姓的侵害,这便是要彻底借助科举揭穿世家的真面目。 唯有河北的最为奇怪。 问的,竟然是对河道的治理还有船只的改善? “公达,你出的这是什么题目?” 便是刘备事后都找到荀攸抱怨。 “我认识不少寒门士子,都说此题做不出来……这题目,是不是有些太难了些?” 如今科举已经考完,荀攸也终于不再隐瞒。 “皇叔真以为这题目是我出的?” “事实上,除了前面《建安律》的填空题目,后面都是天子早就准备好的题目。” “科举,乃是天子定下的国策,怎么可能那般随意,让我等自己命题呢?” 刘备这才恍然大悟,不再过问此事。 荀攸之后更是异常的坚决。 科举之前躲在陷阵营中倒也罢了,在科举之后,还是继续待在陷阵营中阅卷。 阅卷的人中,荀攸也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而是直接调来刘备麾下的孙乾、简雍以及一些随军的文吏阅卷,丝毫不给河北士人半点机会! 这让田丰等人再度破口大骂! 但也有人从中再次感到了蹊跷。 无论是天子还是荀攸,现在做起事来完全就是和防贼一般严谨! 那谁是贼? 天子防的究竟是谁? 防备之后,又想要做些什么? 之前携带家眷隐居山林的崔林看的真切,于是再度来寻到自己的兄长崔琰,请求他立刻辞官,不要沾染官场上的事情。 “之前拿下三公九卿之位,就应当立刻向天子请辞。即便没有请辞,也不该在天子刚刚战胜轲比能,携大胜之威的时候,上书那样的贺表啊!” 崔林的话并没有让崔琰醒悟,反而有理有据的回道:“天子如何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他难道就不怕引起民变吗?” “民变?哪个民?世家吗?” 崔林叹气道:“以前天子之所以不愿一来河北就大开杀戒,就是顾忌着北方有胡人觊觎,害怕给河北百姓招来祸患,这才选择虚与委蛇,拿出几个三公九卿的位子予以你们。” “但现在轲比能败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如今天子在北面胜券在握,甚至已经等不到回到长安就要对你们动手,你们却还悠然自得的在河北继续趴在天子抛出来的诱饵上舔舐,甚至想要逼天子继续抛出下一个诱饵……我当真是不知说你们什么的好!” 崔琰听后,终于起了疑心。 但崔琰还是摇头:“自汉建立以来,没有哪个天子敢直接诛杀刚刚册立的三公。” 崔林不屑道:“那自汉建立以来,可有这科举制度?可有这府兵制度?可有这曲辕犁?可有这霹雳车?” “如今正是百年未有之大变革,你们却还在过往的温水中坐井观天,这样下去怕是你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屁股底下的烈火给烧干喽!” 崔琰终究还是起了疑心,带着自己的弟弟崔林去见了田丰。 当田丰听到崔林所言,眉头紧皱。 “天子当真敢这般行事?” “天子为何不敢这般行事?” 一个个旧的条例束缚住了田丰,让田丰直到现在,都不愿相信天子会真的对他们动手。 “难道天子就不怕,我们群情激奋,使得河北不稳吗?” 崔林道:“天子眼下已经击败了轲比能,怕是巴不得河北不稳,然后将大军调往河北,挨家挨户的杀过去!” “现在天子之所以还做这些表面功夫,不过是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难道田公您真的就看不出来吗?” …… 不是田丰看不出来。 也不是田丰愚蠢。 是从一开始,田丰就没有抱着和天子一样的觉悟—— “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天子因为看清了世家大族的真面目,所以从一开始便丢掉了幻想,所作所为都是朝着彻底剿灭世家大族,往中兴大汉的方向努力。 但世家却始终心存侥幸,抱有幻想,以为天子并不会与他们为敌。 因为他们不知道,天子图什么! 帮着那群贱民干掉士族,天子能得到什么? 钱粮吗? 他们世家大族一样可以给天子! 名声吗? 天子的名声,将来难道会比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差上多少吗? 天子究竟是图什么,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田丰还是摇头:“天子不会对我们动手,此事不符合天子的利益。” 崔林:“但总有些事情,是要比利益更能让人行动的。” …… 这一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贯穿了所有河北士人的心中,仿佛是将他们给活生生的横着劈开! 田丰再度给天子上书试探。 而天子也再次给予了田丰勉励与安抚。 甚至这一次,天子还派使者给田丰送上了不少礼物,让他安心等候朝廷之后的安排。 这下,最起码也能够是让田丰等人自我安慰几句,以为自己和天子并不算是敌人。 直到,大汉第三场科举开始的成绩,新鲜出炉! 关中这一次,破天荒的录取了五千名士子,堪称历代人数之最! 中原考场,因为混进去了荆州士子这条鲨鱼,同样是有三千名士子被录取。 唯有河北。 竟然只有不过千人中了科举! 完了! 此时的河北士人才彻底反应过来! 全完了! 天子对付这些河北豪族,完全不用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在用整整建安五年的积累再和河北硬拼! 关中、荆州这些地方的士子,早早就掌握了科举的法门,但河北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 就好像别看关中这届科举录取的士人众多,但是在第一届科举时,关中录取的士子其实也就才千把人而已,和河北今年录取的士子数目差不了多少。 甚至,因为关中早早就在军队中教导士卒识字,底子上其实比河北还要弱上不少,河北能录取一千余名士子已经是在判卷的时候手下开恩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科举的意义! 那就是为河北、中原等地挑选主事的官吏! 即便河北之后迎头赶上来,那河北世家也将失去分一杯羹的机会。 毕竟现在河北的士子结构,终究还是世家吃大头,寒门中不过几条漏网之鱼而已。 所以,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河北世家将再无出头之日! “天子做事,怎能如此决绝?” 崔琰大恼:“按照这样录取的士子数量,到时候必然有大量关中的士子来到河北为官!那样的话,怕不是连我们的根都要被对方抛了过去?” 田丰面容悲苦,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天子竟然这般急不可耐的就对着河北世家下手。 犹豫片刻,田丰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伎俩——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反败为胜。” “什么法子?” “借用民意!” “……” 没过几天,河北便出现了一道声音—— “此次科举,就我们河北录用的士子最少!难道是因为天子讨厌我们河北士人吗?” “……” 刚开始,还没人理会这些话语。 毕竟天子自打下河北之后,便对河北广施仁政,又勉强借助均田和府兵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区区谣言根本没人愿意相信。 但随着事情的发酵,渐渐又传出一些有鼻子有眼的事情。 比如说,有阅卷的“内部人员”称,荀攸在阅卷的时候,直接就扔掉一部分士子的试卷,并称河北士子为“北狗。” 再比如说,有人亲眼见到,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强抢民女,洗劫村庄。 …… 朝廷与河北之间的对立越演越烈,已经远远超过了科举本身! 不得已,刘备此时站了出来:“我也是河北人,难道我还会虐待自己的老乡吗?” “呸!你是朝廷的高官,自然帮着朝廷说话!” “我刘备之前在平原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亏待过河北百姓!” “呸!假仁假义!” …… 直到最后,甚至有一群百姓围在陷阵营的军营门口,要求杀死荀攸! 高顺自然不应,但也只让士卒不得反击,只以盾牌护住自己。 可围观的百姓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下,竟然变本加厉,拿着利刃就要冲到军营中去,将荀攸亲自手刃! “放肆!你们要造反吗?” 高顺忍无可忍,还是令士卒开始反击!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顿时出现了伤亡! 而也直到这时,这些被人挑唆的百姓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竟然是拿着武器,要冲击汉军的军营! 放在历朝历代,这也绝对都是一个“谋反”的罪名! 最重要的是…… 因为出现了伤亡,此事终于是彻底闹大,捅到了天子面前。 此刻的天子还在雁门,等待着塞外的消息。 如今见到这份公文,恼怒有之,愤恨有之,怜惜亦有之。 “朕之所以借用科举之事将河北世家慢慢消除,便是想着不将事情闹大,大家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但他们最终还是做了朕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裹挟民意,与朕为敌。”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刘协也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让郝昭、郭淮二人留在雁门镇守,负责时刻联系奉先,保证奉先的补给辎重。” “朕要回到河北去,与他们一刀两断了!” 杨修不无担心道:“陛下,那那些百姓应当如何?” 冲击军营,绝对是杀头的罪名! 但无论是杨修还是天子,都清楚这其实就是河北世家故意放出来的陷阱。 只要天子真的杀了这些受人挑唆的百姓,那河北世家就是借用天子的这双手,将河北与朝廷的对立放至最大! 可天子若是放过了这些百姓,直接去诛杀河北世家,就会变得毫无理由,反而会惹河北百姓以为天子无理取闹,无事生非,从而进一步加深河北与朝廷的对立。 不得不说,世家能生存这么些年,一些手段虽然恶心,但往往都有着奇效。 但…… “德祖放心,朕不会归罪于河北百姓。” 杨修皱眉:“可是……” “放心!” 天子再度安抚。 “朕之所以大兴科举,教导百姓道理,就是想让百姓也有基本的是非观,不受一些有心之人的裹挟。” “但这并不意味着,朕就不会去裹挟民意,就不了解百姓的心思。” “民意,向来都是一柄双刃剑!既然他们敢用出来,那就别怪朕将这剑挡回去了。” 天子气定神闲:“去将那一千多名科举士子的籍贯、出身都扒干净。” “之后,再写上他们的家产数目,全都给朕公布出去!” “朕现在有掀桌子的底气,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朕鱼死网破的气魄!” 杨修照做。 很快,一千余名河北中举士子的详细资料被官府挂了出来。 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 还是世家子弟! “草!” 而且官府放出来的这张名单,不说是有意为之吧,那也是刻意如此。 这份该死的名单,竟然是按照姓氏公布出来的! 从上往下看去,【田】、【崔】、【卢】几个姓氏几乎占据了名单的八成! 反倒是沮授因为只带着自己的儿子参与科举,名单上的姓氏反而不怎么显眼! “娘嘞!怎么都是这些豪门公子考上了科举?” “怪不得!怪不得!” “……” 此时又有一些声音传出—— “这次科举录用的人数之所以这么少,就是因为有这些豪门子弟占据了本来该属于普通人的名额,所以才这样啊!” 想着那些世家豪门,不光是家财万贯,钟鸣鼎食,甚至还抢占了本属于寒门士子的名额,当即就有无数河北人暴怒! 天子对河北的歧视,他们看不见摸不着。 但这些世家豪族对当地百姓的压迫和剥削,那可都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 一时间,群情激奋! 无数河北百姓再度疯狂起来,开始冲击那些河北豪门世家的田庄、府邸。 田丰等人惊惧,于是又找到刘备、高顺,希望他们能够出兵镇压。 但两人对待田丰都是冷眼相待:“之前那些河北百姓诬陷我们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出来说句话呢?” “是不是因为,这些脏水没有泼到你们身上,你们就能有恃无恐?” 田丰被逼急了眼:“若是我们都倒了,河北的秩序将荡然无存!” “你错了。” “你们倒了,河北才会建立起新的秩序!” 洽闻天子回到河北,田丰又是去朝着天子求情。 “吕布将军正在草原追击敌寇,哪里能让河北这样乱下去啊!” 刘协此刻也彻底不装了。 “奉先部的一切军需补给,朕都是从关中经河东、太原调用,与河北又有什么关系呢?” 田丰凄苦道:“天子难道真的就不给我们留有一丝情面吗?” 天子叹气:“是你们不给朕一丝的情面啊!” “即便今年科举仓促,但河北录用的士人大都出自世家不是?” “只要你们给朕留有一丝情面,你们这些后人将来照样是大汉的官吏,是前途无量的士子。” “偏偏你们要裹挟民意,给朕闹这一出。” “你们以为闹的是朕……可实际上,你们却是将自己子孙后代的前途都给闹没了。” 刘协没有说谎。 他确确实实给了河北世家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进入河北的时候,若是河北世家识趣一些,不挑选三个实权九卿,刘协说不定会对他们的识大体打动,将来真的在朝中给河北士人几个实权职务。 上奏贺表的时候,若是他们能不那么急不可耐,说不定刘协会对他们再宽容一些,等回到长安再处理他们的事情,给他们留有几分腾挪闪转的空间。 即便到了科举的时候,若是他们不裹挟民意,刘协依旧愿意给他们族中的子孙后代留下一条生路。 但偏偏,每当刘协心软一次,就要被这些河北世家拿刀狠狠捅上一回。 “世祖皇帝临终前,曾说自己无益于百姓。” “但朕临终前,可是不想抱着这个遗憾埋入昭陵,去见旁边的太师!” ———————— 注1: 郡民刘平素轻先主,耻为之下,使客刺之。客不忍刺,语之而去。其得人心如此。——《三国志·蜀书二·先主传》 (本章完) 第391章 卷五 封狼居胥! 第391章 卷五 封狼居胥! 刘协再没有理会因为恐惧而呆若木鸡的田丰。 “本来朕是想着,朕毕竟年轻。上三年五年的功夫,慢慢将河北、中原的情况理顺,各地都少死些人,然后一起迎接新的大汉。” “但你们不愿意,那朕也没辙。” 刘协摇头。 “中原世家好歹是选择了起兵反抗,但你们却蠢到了裹挟民意,用民意来威胁朕。” “可是你们估计从来都没有想到,民意之所以容易被裹挟,不是因为其愚蠢,而是因为其质朴。” “越质朴的东西,就越能分清楚利害。” “朕,或者朝廷对河北百姓如何,他们有目共睹。” “你们,对河北百姓如何,他们依旧有目共睹。” “你们输的,从来都不是朕,而是那些被你们压榨了百年之久的河北百姓。” 刘协回身给杨修下令:“传朕旨意,就说朕也是第一次听闻河北豪族竟然这般鱼肉百姓,心中愧疚。” “此次凡是世家录取弟子全部革去功名,十年内不得参与科举。” “另外,给荀攸发去讯息,让他带人丈量河北土地,点清河北人口,不要再给后世朝廷留下祸患。” “至于田丰他们……毕竟是朝廷的三公,朕总要顾全大局,不能伤及朝廷的颜面,所以暂时不做处置,只是先行带往长安。” “喏!” 田丰此刻双眼无神,就好像做了一场如梦似幻的美梦。 天子,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光同尘,让河北继续维持原本的生态环境。 尤其是当天子击败轲比能后,更是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完全算是大刀阔斧的对河北士人发动了冲击。 和之前的天子不同。 天子从来没想着直接对田丰这些河北名士动手。 而是从土地、人口上,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民意拥护,兵权在身。 即便严格来说,此事做的有些不合程序。 但民意都开始拥护天子,哪里还有什么程序不程序的一说? 田丰这才意识到,自己等人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竟然是将民意这种大杀器暴露出来,然后让天子握住,狠狠地捅了河北世家几刀! 天子对于民意的了解,对于民意的应用,远远要比这些河北世家更为娴熟! “之后数月,朕便一直在此处等着。” 刘协托住下巴。 “朕等着,且看这河北……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 …… 冀州,辉县。 此次在河北的科举,共有两人考中。 一人是当地豪门出身的张晟。 一人则是从河东迁徙至此,于此地谋求生计的寒门士子贾逵。 张晟听闻自己考中,当即在乡里大摆宴席!邀请贾逵和乡中三老前来赴约。 贾逵仪表堂堂,为人机警。 听到张晟相邀,虽知道此人名声素来不好。但想到将来毕竟都是同朝为官,还是决定拜会。 贾逵住在县城外的一间茅草屋中,而张晟则是在县城内有一豪华至极的府邸。 靠近张晟的府邸,贾逵忽然发现有不少百姓正围在巷前,拢成一圈。 贾逵靠上前去,却发现是一对面有菜色的中年夫妇,正抱着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童跪在地上,朝着张晟府邸的方向不断磕头。 “滚!今天我家老爷有喜,你们不要在此地脏了他的眼!” 张晟府中有几个恶仆走来,指着这对夫妇的鼻尖大骂!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你们今日怎么又来耍赖?” 那对夫妇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我们都知道张老爷是天大的善人!若不是他去年愿意放贷借给我们粮食,只怕我们冬天早就饿死了。” “可是这时间实在有些太紧了!今年地里的粮食还没有成熟就要交还欠款!张老爷能不能再发发慈悲,将时间宽限几日?等到今年地里的粮食熟了,再来还钱?” 人群中的贾逵仅仅凭借着三言两语,便明白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农贷,自古有之。 “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余者也。” 粮食成熟的自然规律,注定农民的收获周期极长! 一旦平日里出点什么大事,农民脆弱的生存平衡就会被打破,不得不出去借贷度日。 因此,早在春秋时,管仲认为在调查国情时应“问邑之贫者人债而食几何家”,“问人之贷粟米有别券者几何家”。 之后随着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新兴的封邑贵族拥有土地和雄厚的资本,便可以依靠政权的力量向农民放贷谋利。例如,齐国孟尝君便向薛邑农民大量放贷以取息养客。 之后有商贾发现了其中的暴利,也开始进一步发放农贷,并且将目标放在了拥有土地的农民身上。 因为农业的生产性以及土地的抵押,使商人更乐于将资本放贷给农民。战国时期,商人放贷已经普遍使用契约券书。商人放贷时与农民签订借贷券书,写明土地等作为抵押物。然后将借贷券书一分为二,债务人执左券,债权人执右券。若负债农民到期无法偿还高额利息,商人便“操右券以责”,将土地等抵押物收归己有。山东曹邴氏以冶铁起家后便放贷取利,“贳贷行贾遍郡国”。 等到了两汉,农贷更是已经常态化,成为了世家吸血的最主要方式! 现在贾逵眼前的这一幕,自然就是两汉无数百姓的一个缩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确实是天经地义! 但当贾逵看到这对骨瘦如柴的夫妇还有其怀中,正在扒拉母亲干瘪前襟的那个孩童时,还是忍不住怒气升腾,挡在了几名恶仆前面。 “诸位!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算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如今哪里是地里粮食成熟的时候?你们让他们现在还贷,不就是想要他们的土地和性命吗?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几名恶仆啐了口唾沫! “你当出头鸟是吧?别扯那么多道理!我只问你,欠钱是不是应该还?” “是应该还。” 贾逵面色镇定。 “但是不合理的农贷,却是不需要还!” “《建安律》中有明确的条例记载!凡是百姓向人借贷,一是利率不能超过三成,二是要保证归还日期必须放在秋后,三是双方一定要前往官府,在官府的见证下签订契约券书!” 贾逵对《建安律》信手拈来。 “若是违反上面任何一条,借贷人都可以不必偿还农贷!” “我且问你们,上述三条,你们究竟符合哪条?” 几名恶仆面面相觑,随即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贾逵。 “《建安律》?什么玩意?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贾逵:“乃是天子在建安元年颁布的律令!” “哪个天子?我认识吗?” 恶仆的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在这里,向来是张家的规矩才是规矩! 别说什么《建安律》,便是天子在此地,也一样不好使! “你们!!!” 贾逵怒视着几人:“你们就不怕我前去禀报官府,治你们大不敬的罪名吗?” “告去呗!” 几名恶仆毫不在乎。 “我且告诉你,如今官府的县令,乃是我们老爷的故交!而今我们老爷也中了科举,将来必然也是顶格的大官!就你这么个东西,谁会理你?” 贾逵虽然气愤,但终究有几分理智,不愿与这些小鬼争执。 “让我去见张晟!此事我一定要与他辩个明白!” “他既然也考中了科举,必然对《建安律》极为熟悉!可既然这般熟悉,还做下这样知法犯法的混账事来,分明还要罪加一等!” “这样的士子,朝廷真的敢录用其为官吏吗?” 恶仆刚开始还被贾逵的气势唬住。 但一看到贾逵寒碜的装扮和那不合身的衣物,便料定对方不是什么大人物! “奶奶的,竟然敢直呼我家老爷的名讳?找死!” 贾逵虽有些拳脚功夫,但到底因为家贫体弱,招架了两下便被打翻在地。 眼看这些恶仆就要围上来拳打脚踢的时候,突然周边又是一阵骚乱! 贾逵抬头看去,赫然发现竟然是一队身披重甲的汉军士卒此刻正朝着张晟府邸赶来! 几名恶仆一见是汉军兵马来此,赶紧抛弃了贾逵,一个个弯着腰背来到为首的什长面前阿谀。 “军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军爷,我家老爷正在摆宴,你们且进去喝杯茶!” “军爷……” 但来的将领却一巴掌呼在对的脸上:“滚!” “是,是!” 这些恶仆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依旧是笑脸相迎:“军爷让我们滚,我们马上就滚!嘿嘿!” 此刻带头的什长也看到了被打在地上的贾逵。 突然眼前一亮! 上前帮忙将贾逵扶起:“梁道,你怎么在这里?之前听说你考中了科举,我一直都没有上门拜访,不想却找不到你家在何处,实在惭愧。” 贾逵当时科举,便是由这名什长护送,所以自然记得贾逵。 而那几个恶仆见到贾逵竟然认识汉军的什长,还是考上了科举的士子,顿时张大嘴巴倚在墙根,没了方才的活泼。 贾逵起身后对着什长道谢,将此处事情原委告知对方。 “混账!竟然连《建安律》都敢违背!” 这什长是河东人,乃是最早一批接触《建安律》的百姓。 《建安律》对他而言早已是深入人心! 现在竟然敢有人公然违背律法,简直是找死! 贾逵拉住怒气冲冲的什长,有些担忧道:“张晟毕竟是此地的豪族,还望您不要和他发生冲突,免得事情对你不利,害你遭到处罚。” “哈?豪族?老子打的就是豪族!” 什长掏出一份公文,示意贾逵看清上面的文字。 “天子有令,凡是世家子弟,这一次都要革去功名,十年内不准参加科举!” “而且你是不知道别处!河北好多地方的百姓都已经冲入到了当地豪族的府邸中,将里面的人家直接拖出来活生生打死!这张晟还能这样为非作歹,只能是说他的运气不错!” 不过什长随即冷哼两声:“但他这运气,无论如何也该到头了!” “冲进去!给我将张晟抓出来!” 身后的士卒立刻冲入其中,将满脸惊恐与茫然的张晟压了出来。 贾逵也趁乱冲入府邸,从中找到了一大箱的契约券书,直接一把火扔了进去,将其烧成了灰烬! “恩人啊!!” 见贾逵如此举动,之前那对夫妇,还有其他估计也是遭了高利贷的百姓都齐齐的朝着贾逵磕头叩首:“大恩人啊!” 贾逵却摇头道:“我不是你们的恩人!制订了《建安律》的天子才是你们的恩人!维护了《建安律》的官府才是你们的恩人!” “若要谢,便朝着圣天子谢恩吧!” …… 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河北各地发生。 贾逵的事迹因为太具有代表性,很快就层层上报,传到了天子耳中。 “贾逵……” 刘协心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随即就又是一声叹息—— “农贷……” 农贷作为世家盘削百姓最有利的手段,甚至还是个合法的经济活动。 全面禁止农贷,那肯定不成。 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余者也…… 若是真的全面禁止农贷,百姓根本撑不到年底,就要全部被饿死! 可若是放宽农贷,那也不成。 一开始便拥有足够本钱的地主豪族,可以凭借着体量轻松收割拥有田地的百姓,最终酿成所谓的“王朝周期律”。 若是将农贷的权力放在官府手中,那更不成! 大可以估算一下,一旦将此事和官员政绩挂钩,那会出现多少强行放贷,民不聊生的事情! 至少后世王安石的“青苗法”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就是差点把丰亨豫大的大宋朝给弄死…… 能解决的方法,其实只有一种。 那就是让百姓有钱! 或者来说,就是均田! 均给百姓足够多的田! 让他们有抵御灾害的能力,不至于每年毫无盈余,再去向那些地主豪族借贷,导致自己破产,沦为佃户。 可田地是有限的,但人口却是会增长的。 就算现在天下的田地足够眼下的百姓去分,那二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甚至一百年后呢? “朕得想个法子,让百姓平日里就多些盈余……” 好在如今留给刘协的时间还算充足,可以暂时不去愁二十年、五十年之后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现在却是已经可以开始筹备! “奉先啊!就看你这一次,能不能彻底杀死轲比能,让草原变得安定了!” …… 草原! 乌桓此刻已经追上了吕布,与吕布合兵一处。 “这轲比能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吕布郁闷的在后方追逐,询问起身边担任向导的楼班:“你确定方向没有搞错?” “绝对没错!吕将军你且放心!” 楼班此刻就好像一个忠实的小跟班,眼中尽是对吕布的崇拜。 草原崇拜强者。 楼班本以为连斩素利、蹋顿的张辽就已经是汉人当中一等一的强者! 可直到他见到吕布,才知道了自己的认识有多么短浅! 其实在他们追击的途中,轲比能不是没有想过反击。 但任何的反击在吕布面前,都好像是放出了一群绵羊在吕布面前“咩咩”惨叫。 连续做了几次尝试后,轲比能便再也不敢和吕布对攻,转而是不断往北逃窜! “将军,方向绝对没错,此地还留有牲畜粪便的味道。” 楼班努力抽动了两下鼻子。 “就是此处已经到了漠南的边缘,看轲比能的样子,大概是要直接逃入漠北!” “漠北那种地方,即便是我们进去,都是在和老天爷赌命,一半生一半死。” “所以,若是轲比能真的进入漠北,还望将军不要继续追逐的好!” 吕布犹如玉柱一般的鼻梁重重“哼”了一声。 “就算轲比能真逃入漠北,我也一定要将他的首级割下,带回去交给天子!” 楼班知道劝服不了吕布,只能是继续跟着吕布上前继续追逐。 万幸! 吕布在连续追了十天之后,终于是追上了轲比能部! “这是哪里?” 吕布指着远处一座巍峨的山脉。 只见山下水草肥美,河道纵横,俨然是一块绝佳的放牧之地! “吕将军!这便是昔日匈奴的王庭所在!” “那山脉,便是匈奴人的圣地!狼居胥山!” 听到名字,吕布微微一愣。 随即便是呼吸一促:“果真是狼居胥山?” “正是!” 楼班知道吕布想问什么,便和他说道:“此处,便是当年大汉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狼居胥山!” “轲比能在此地滞留,大概便是想获取足够的补给,以供他在漠北生存!” “若是此处让他逃了,只怕就再没有追上他的机会了!” 吕布听后,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 “我岂会让他逃掉?” 说完,一勒马缰,本就是在疾驰的赤兔竟然又快了几分,轰鸣着便朝正在狼居胥山下修整的轲比能部冲去! 此刻的轲比能正跪倒在河边,用手掬起一捧清水,正要享用。 但眼角一撇,天地苍茫中,吕布那赤红的身影就极为突兀的闯入到了他的视野中。 “……” 轲比能精疲力尽,甚至都已经骂不出声来。 追! 还追! 还他娘的追! 吕布,已经彻底成为了轲比能心中的梦魇! “去派个人问问他,到底要我怎么做他才能放过我们!” 轲比能的亲弟弟苴罗侯一脸颓败的来到阵前—— “吕将军!您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是草原上奔腾的战狼!您的光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世间所有的东西与你一比都将自惭形秽,请问你为什么要对卑微的我们这样穷追不舍呢?”“……” 苴罗侯的话语中夹杂着大量的鲜卑语。 吕布听不懂,只得再次求助身旁的楼班:“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楼班仔细思索一番后给出回复—— “他说吕将军您就和禽兽一样……” “曹!敢骂他爷爷?” 吕布大怒,直接掏出弓箭,拉成满月,便往苴罗侯身上射去! 这一箭势大力沉,上一息箭矢还在吕布手中,下一刻却已经没入苴罗侯的胸口,让对方没了生息! 当轲比能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被吕布杀死后,亦是悲愤道:“汉人有句古话,叫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吕布这样,哪里像个汉人啊!” 吕布经人听到轲比能的抱怨却是不屑:“满嘴的古话,他轲比能是想要参加科举中个状元不成?” 既然射了苴罗侯,吕布再没有任何停歇,直接就又往轲比能军中杀去! 轲比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现在吕布追来,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带走族人、牲畜、淡水。 而想要进入漠北,这三样缺一不可! 若是没了这些,即便他轲比能进入到了漠北,又怎么可能再活着走出来? 或者说,即便他活着走出来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成为继续掌控草原的鲜卑单于不成? 一念至此,轲比能将心中那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汉人道理全都忘了个干净,只留下鲜卑骨子里凶恶的兽性,朝着吕布冲锋过来! “来的好!” 吕布见到轲比能不但不逃,反而是朝着自己冲来,心中的欣喜和战意已经到了极盛! 赤兔马察觉到主人的心意,外加周围这最适合战马奔腾的环境,更是彻底松开束缚,载着吕布便奔向了那天穹之下的狼居胥山! “吕布!” 轲比能率领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往吕布身前撞去,似乎想要撼山震岳! “找死!” 在正面战场上。 还是在骑兵的正面战场上。 吕布从来都只有一个信念—— 我,无敌! 一众鲜卑士卒不断朝着吕布身前撞去,但吕布就宛若前方那永恒不动的狼居胥山一样,巍然不动! 直到冲至轲比能面前,吕布手持戟把重重一砸,便将这名不过当了威风了数月的草原霸主直接打入马下! 鲜卑单于,竟然不是吕布一合之敌! 等到后方陆续有汉军骑兵追赶上来的时候,却发现吕布已经一人驱赶着赤兔,在追逐着上千名鲜卑士卒在草原上逃窜! 随后赶来的楼班、难楼、苏仆延等乌桓大人都是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将舌头都一并吞咽到了腹中。 “这吕布,真的不是披着人皮的凶兽吗?” “有这样的虓虎镇守边境,草原上还有谁敢起其他的心思?” “……” 三人最后一点小心思,也彻底被吕布的勇武所击碎。 他们相信,即便是他们躲到了那白山黑水之间,吕布也一定会将他们揪出来,将他们彻底撕咬的粉碎! “我乌桓,以后还是好好臣服于汉室吧……” 太可怕了! 之前总有人说,南面的大汉陷入到了衰弱当中。 但现在看来,大汉之前哪里是陷入了衰弱?分明是在为了跳跃而曲下了身子,是在做猛虎扑食的动作! 而轲比能,很不巧便是被大汉这头猛虎跃起一口吞下的第一个猎物…… “楼班。” 苏仆延突然叫起楼班的名字。 “我们已经决定,共同推举你为乌桓的新任单于。” 楼班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再是疑惑。 “为何?” 严格来说,楼班、难楼、苏仆延乃是乌桓三个不同的部落,难楼和苏仆延没有义务去推举楼班成为乌桓的单于。 而且随着蹋顿的本部兵马折损在了关内,楼班的势力也远远比不上难楼和苏仆延。 楼班不理解,为何他们两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会推举自己成为乌桓新的单于。 “因为你还年轻。” “而且,你也见识到了大汉的强大。” 苏仆延露出凝重的神色。 “大汉在南面矗立多久了?” “在我们乌桓还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时,他们便已经建立起了强盛的国家。” “即便是当年的匈奴,也一样被汉人击败,成为了汉人的附庸。” 苏仆延的声音充满了悲观。 “再往后,无论是檀石槐还是轲比能,都无法撼动大汉的一丝一毫。” “大汉,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我们要让后人记住,记住再也不要挑衅大汉!” “若是哪一天我们死了,族内有人忘记了大汉的强盛,你一样要帮我们除掉他们。” “同样,在你临死前,也一定要让知道大汉强大的族人继承单于之位,不要让他们将我们乌桓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楼班听后,心中极度难受! 但难受又如何? 即便是蹋顿活着,即便是乌桓比现在要强上十倍,难道就有实力挑战大汉不成? …… 一阵沉默后,楼班也是叹息道:“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将这句话当成祖训,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再不让乌桓的单于敢去忤逆大汉!”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 楼班抬头,却发现吕布已经犹如赶着一群温顺的家畜般驱赶着那些鲜卑人,逐渐往狼居胥山靠去。 “搭个祭坛!我要代天子在此处祭天!” 封狼居胥! 足足将近三百年后,此地再次摆上了汉家祭坛,奏起了汉家的礼乐! 设立中坛。 天、地、高帝、黄帝各用犊一头! 青帝、赤帝共用犊一头! 白帝、黑帝共用犊一头,凡用犊六头! 吕布设下祭坛,点燃火焰,脸上总算没有了昔日的狂傲,反而一脸凝重肃穆。 “臣大汉骠骑将军、冠军侯吕布,于狼居胥山代天子祭天!” “臣乃武将,不善言辞。今日封狼居胥,便是代天子告知天地——” “大汉将兴!还望祖宗英灵勿忧!!!” 鲜卑、乌桓人满脸羡慕的看着正在祭天的吕布。 他们知道,那个大汉,真的已经开始中兴了! 无论草原上如何风云变幻,大汉,始终都是那个大汉! 楼班、难楼、苏仆延等乌桓大人率先跪地,朝着祭坛叩首。 其余鲜卑、乌桓之民也是放弃了抵抗,追随着一起跪拜下去…… 大汉中兴的号角,已经彻底回荡在了草原之上! 从今以后,草原上,将永远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大汉的声音! 吕布祭祀完天地后,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继续领兵往北。 只因他曾答应天子,除了封狼居胥外,还要替天子看看那苏武牧羊之地! 又领骑兵北上行了不到百里,吕布便错愕的看到,前方竟然突兀的出现了一片大海! 瀚海! 北海! 史书上对它的称呼很多,但真正见过此地的,却是没有几个! “当真是鬼斧神工!此地竟然还有一片瀚海!” 就在吕布感慨之时,却听到楼班解释:“将军,其实此处并非是海,不过是一方巨大的湖。” “怎么可能?” “当真如此!” 楼班无比肯定。 “据北面的丁零人所言,在瀚海还要往北的地方,其实还有一片大海!那是犹如辽东附近那样的,真正的大海!” “只是据说那里犹如幽冥鬼域一样,一年当中,一半都是黑夜,不见太阳升起,也没有牲畜、牧草在那里生存,所以才没人前去罢了!” 吕布的心灵在这一刻,真正意义的受到了冲击! 他本以为,天地再大,不过也就这么大。 北方再远,不过也就这么远。 抵达狼居胥山,抵达瀚海,便已经是到了天的尽头。 可听到楼班所言,吕布才知道自己错的有些离谱。 即便他已经饮马瀚海,却也不过是三百年前的先人就已经抵达过的地方。 三百年后,却再没有人往边际探寻过一步! 既然北面的瀚海都不是天地的尽头,那东面的大海,就真的是天地的尽头吗? 南面的交趾、日南,就真的是天地的尽头吗? 西面的安息、大秦,就真的是天地的尽头吗? 在抵达瀚海之前,吕布从未想过这些。 可现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浮现在吕布脑海中,让吕布心乱如麻! 带着比出发时更多的疑问,在一个月后,吕布终于是回到了长城边上,在此地见到了已经解决完河北事务重新来到此处的天子。 “陛下,臣幸不辱命!” 本是立下不世之功的吕布在向天子复命之时,眉头上两根粗壮英武的眉毛却始终没有松开。 对吕布无比熟悉的天子也一眼便看出吕布焦虑的心思,当即将吕布召入帐中,只留两人谈话。 “陛下……” 吕布犹豫。 “朕和奉先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再次犹豫。 吕布突然摇头:“臣的问题,怕是连天子都答不上来,所以实在不敢冒犯。” 天子含笑:“奉先,你已经冒犯了!” 吕布:…… 深吸一口气,吕布问出一个颇具浪漫主义的问题—— “陛下,这天地,究竟有多大?” 刘协一愣。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以吕布的心智,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而吕布这一开口,就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臣以前一直以为,在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之后,总该就没有任何遗憾。” “但仔细想来却才发现,那不过是三百年前的先辈抵达过的地方。臣眼中的风景,与三百年前先辈眼中的风景,没有任何的差别。” “如此看来,即便是封狼居胥之功,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封狼居胥,不过如此! 吕布这番话若是流传出去,再被人记录下来,不知会有多少武将羡慕的破口大骂! 但对于吕布而言,确实是不过如此! 这个已经站到了巅峰的男人,却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清与寂寞! 当三百年前的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时候,他可以觉得天地就在脚下,但是吕布不成,后人不成。 所以吕布才想知道,这天地究竟是有多大!有多远! 刘协此刻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欣喜。 他没有想到,天下第一个真正理解他的,竟然是吕布。 即便是学着光武帝那样,光复了汉室,也不过是踩在了前人踩过的脚印上而已。 如果后人一生的追求,不过是拾人牙慧,那未免有些太过可悲! 刘协此刻大笑起来:“朕本以为,第一个向朕表达这番心意的,会是司马懿,会是诸葛亮。” “但朕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和朕说这话的,竟然是你吕奉先!” “奉先既然想问朕,那朕自然也会告诉你这个答案!” 吕布眼前一亮:“陛下知道?” “自然知道!” 刘协重重跺了两下脚底的土地—— “天地的尽头,就在你我的脚下!” “这天有多高,地有多长,不是别人告诉你的,是自己用脚踩出来的!!” “霍去病将土地丈量到了瀚海,奉先为何就不能将土地丈量到天地真正的尽头!” 刘协遥望北方,眸中尽是火热。 而吕布此刻也回过神来,热切的望着天子! 这样的天子,才是他初见时的那个大汉天子!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天地的距离,从来都不在心头,而是在脚下! 突然,吕布无比骄傲的抬起头:“陛下,实不相瞒!” “臣仗着赤兔马快,其实沿着瀚海边际往北又走了一些!” “也就是说,臣走过的距离,如今已经超越了当年的霍去病!” 刘协看着突然涌上一股孩子气的吕布,再度大笑起来:“好!好!奉先做的好!” 或许,吕布走过的那段距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里,十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吕布的脚印,确实超过了当年的霍去病,将大汉的疆土,又往北面延续了一步! “奉先有此志气,又何愁将来的汉室不能更进一步?” 而吕布此刻得到天子的夸奖,也是笑的和个孩子一样,肩膀也是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今日破例,朕与奉先在军中共迎一杯!” 刘协亲自为吕布斟酒。 “第一杯!” 相互高举。 “敬汉室!” 君臣二人一饮而尽! 又倒满。 “第二杯!” 吕布主动朝刘协碰杯:“敬陛下!” “第三杯!” 却是刘协主动将杯盏送了出去:“敬奉先!” “好!” …… 推杯换盏,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还是天子第一次醉酒。 待杨修等人几个时辰之后进入天子营帐之后,却发现两人已经没有了半点意识。 吕布嘴中时不时就冒出几句粗话,往往无意识的煽动一下臂膀,就能轻易挥出破空之声,吓的左右士卒闪躲。 最后还是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虎贲士卒一同用力,这才将喝醉的吕布制住并且抬回自己的军帐。 而天子虽然也是醉酒,却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案上,只是嘴边时不时发出些呢喃。 杨修胆大,竟然真的敢竖起耳朵凑过去,倾听天子的醉话—— “太师,这题朕真的不会。” “太师,奉先那小子出息了!” “太师,白给你生了个曾孙……嗯,没错,名字便是你的姓氏,叫做刘董……长的胖不胖?朕哪知道?都怪太师你,朕现在不得不亲自御驾出征,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家……” “太师……” 刚听了几句,杨修就不敢再听,赶忙将天子扶着躺下后,就静悄悄的走出营帐。 待天子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数个时辰。 刘协捂着发疼的额头,怀疑的看向杨修:“朕喝醉,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 “当真?” “当真!” 杨修遭不住天子眼神的拷打,赶紧通报道:“陛下!如今南匈奴单于刘豹、西鲜卑单于步度根、乌桓新任单于楼班都在帐外等候,陛下要不要召见他们?” 草原上三个最为强大,同时也是仅剩部落的首领,就在帐外等待着天子睡醒,丝毫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打扰。 随着吕布斩杀轲比能,再次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后,这些昔日无法无天的异族首领,终于再次乖乖臣服于大汉,匍匐在刘协这个大汉天子的脚下! “德祖,你以为,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修露出无奈的神色。 “陛下,这不都是你之前就决定好的,哪里还需要臣再多嘴?” 说话间,杨修已经到旁边的箱子中翻找,很快便将一份文书放到天子面前。 而那份文书开头明晃晃的写着五个大字—— 【北庭都护府】! (本章完) 第392章 卷五 天单于! 第392章 卷五 天单于! 刘豹、步度根、楼班。 三名手下各有数万青壮的部落单于,此刻全在大汉天子帐外,静静等等着那位天子酒醒。 即便是看到杨修进进出出了好几回,他们依旧是不敢催促,只是躬身始终屏息等待。 “你们说,天子会如何处置我们?” 最担心的便是楼班。 和乌桓相比,南匈奴还有西鲜卑之前就投入到了天子帐下,所以即便天子处置的再怎么极端,也不可能将刘豹和步度根处置的太狠。 但他就不一定了。 乌桓之前,那可是确确实实和汉军当过敌人的! 若是天子一个不开心,要让乌桓付出代价,那楼班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豹和步度根见楼班担心,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是幸灾乐祸:“现在知道急了?当时跟着轲比能进攻我们的时候你们乌桓不是冲的很快吗?” 之前东鲜卑和乌桓联手击败了南匈奴和西鲜卑,这股子恩怨显然不是那么好化解的。 “你们现在还说这些?” 楼班也没想到二人居然这般小心眼,当即也是气急。 他先是对步度根说道:“你祖父!檀石槐!当年在统一草原的时候杀了我们乌桓多少人?嗯?” 不待步度根回话,楼班又指向刘豹:“你们匈奴人就更不用多说了!直接将我们赶到了白山黑水之间!若非我们命大,鲜卑和乌桓早就灭种了!你竟然还帮着他一个匈奴人说话?” 鲜卑、乌桓同根同源,都出自匈奴之前的草原霸主东胡。 之后东胡被击败,陆续有族人逃到鲜卑山和乌桓山,这才有鲜卑、乌桓两族的由来。 听到楼班谈及历史,刘豹和步度根那脆弱的联盟顿时瓦解,都各自用不愉快的眼神看着彼此。 匈奴、鲜卑、乌桓。 三族之间,每一个都是血海深仇。 若非是如今大汉天子在这里,三方见面怕不是会直接打出狗脑子! 三人当即谁都不理谁,单独坐开生着闷气! “三位单于,天子有请!” 杨修在天子营帐内忙了好一阵,才终于出面,将三人请了进去。 三人听说天子召见,都是争先恐后的往天子营帐赶去,生怕天子误会自己怠慢! 楼班最为体壮,走在了前面,一进入天子营帐后就匍匐在地:“乌桓单于楼班见过日月所生,天地所置,至高无上大汉天子!” 步度根不甘示弱,紧跟着跪倒:“鲜卑单于步度根见过赤帝之后、诸夏之王、汉阙无上至尊大汉天子!” 刘豹惊愕的看着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两个没文化的家伙这个时候拍起马屁来竟然这般文采斐然。 但没关系! 刘豹直接跪地,两行热泪流下:“父亲!我终于见到您了!父亲!” 刘协:???? 刘豹流泪道:“我的先祖是汉朝的公主!我身上流着刘氏的血!和天子您本是同宗!现在我没有了父亲,只能认陛下您为父亲了啊!!!” 无耻! 楼班、步度根一边怒视着刘豹,一边有些感慨,匈奴不愧是在被大汉揍趴下后还能活到现在的部落。 人家当狗那是真的有一套啊!什么乌桓、鲜卑和人家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诸位,请起……” 刘协也是满脸黑线,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仪,让三人落座。 “轲比能此次为祸草原……” 刘协还没说两个字,楼班立刻又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乌桓都是先受袁绍蛊惑,之后又被轲比能裹挟才成了他的帮凶啊!还望陛下明鉴!!!” 刘协:…… 深吸一口气,刘协再次安抚:“单于放心,朕心中有一杆秤,谁是谁非,朕能够分清。” “所以这之后交代的事情,待朕说完,再讨论也不迟。” 楼班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叩谢之后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轲比能此次为祸草原,是朕不愿意看到的,是大汉百姓不愿意看到的,同时朕也相信,这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三名单于不断点头,快的都点出了残影。 “所以为了今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决定在匈奴、乌桓、鲜卑三族中,再次设置护匈奴将军、护乌桓将军,还有护鲜卑将军。你们可有异议?” 三人立刻摇头。 大汉在草原部落中设置校尉将军,那也都是老传统了。 这是本来都有的制度,三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满。 “善。” 刘协点头。 “而且诸位放心,朕不会将太过飞扬跋扈的人派去担任将军。” “朕心中已有大致人选,便是由公孙瓒之子公孙续担任护匈奴将军,由阎柔担任护鲜卑将军,由鲜于辅担任护乌桓将军。” 三名单于一听人选,自然更加满意! 这三位都是老熟人,而且在草原上素有名声,让他们去担任将军,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挑错的地方。 “此外,朕还决定,开放云中、代郡、蓟县三地,当做互市的关口……” 三名单于一听,呼吸齐齐一顿! 互市! 天子竟然决定开放口岸,和他们互市! 三名单于眼中几乎都冒出了星星! 互市,历来都是草原部落最想和汉人王朝最想做的事情! 只是汉人王朝总是担心先进的武器还有其他一些增强草原部落实力的东西流入草原,所以往往都是朝夕令改,没有一个长久的制度。 但如今天子既然当着他们的面亲口答应,那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三人欣喜若狂,再次离了胡凳,朝着天子叩谢。 “诸位请起。” “战事其实从来都不是大汉想要的。同样,朕也相信战事不是你们想要的。” 刘协的目光扫过三人的面庞:“如今朕有信心维持汉室的稳定,维护将来贸易口岸的稳定,那诸位也要给朕一个保证才是!” 来了! 三名单于没有意外! 无论是设置护匈奴将军、护鲜卑将军……还是开放贸易口岸,其实都是对草原部落有利的事情。 先给一颗甜枣,再给一根大棒的手段,即便是草原部落的单于也再熟悉不过。 天子接下来要提出的条件,才是真的重头戏! 刘豹反应最快,立即拱手:“父亲请说!” 刘协:…… 这个称呼对刘协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导致刘协第二次听到后,还是要恍惚许久。 摇摇头,将杂念都赶了出去,刘协才对三人说道:“草原秩序,一向混乱无序。” “这也是为什么,草原上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无常。” “这样的草原,即便是朕给你们立下了规矩,也没有丝毫的作用……因为或许十年、二十年后,朕在草原上见到的,就不再是你们鲜卑、乌桓,而是什么丁零、柔然、扶余了。” 楼班、步度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天子说的没错! 草原上的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四个字就是这片草原上最为真实的写照。 鲜卑、乌桓看似强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取代,占据他们原有的位置,将他们吞并。 这样的不稳定,也就注定了即便天子和他们立下什么规矩,也没什么大用。 除非像南匈奴一样,被汉室直接迁徙到关内,有了长城的保护,这才能够让他们免于受到草原的惩罚! “扑通!” “扑通!” 楼班和步度根跪在原地,不断朝着天子磕头—— “还望天子怜惜我们,将我们迁徙至内地!” 想要不受草原的惩罚,唯有离开草原。 若是天子能够将他们迁往内地,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天子摇头。 这摇头落在两人眼中,却是一阵绝望,以为天子是嫌弃他们,不愿让他们入关。 岂料天子却说道:“草原虽然混乱无序,但依旧是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之地,依旧也是汉土,朕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而且就算将你们迁入内地,也一如当年将南匈奴迁入内地一样,不是吗?” 当年光武帝刘秀将南匈奴迁入关内后,乌桓和鲜卑就占据了南匈奴原有的土地,取代了南匈奴的生态位,在关外酿成了新的祸患。 所以就算刘协现在将乌桓和鲜卑迁入内地,也难以保证此事不会轮回,再有别的部落占据草原,成为后人的祸患。 “正因为这样……” 刘协朝着杨修看了一眼,杨修立刻会意,出了军帐,拿回三面颜色各异的旗帜。 “草原之所以混乱,就是因为没有秩序。” “既然如此,就要在草原上建立秩序,防止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刘协指向三面旗帜:“朕已决定,让你三人在草原上,建立“旗人”制度。” “以五百人为一小旗,五小旗为一大旗。” “这些人,都是由你们的亲族部落担任,永世不变。” “如此,你们单于便有了自身的根基,同时匈奴、乌桓、鲜卑内部,也都有了最为核心的一股力量,算是有了根基。” “而且……” 刘协之后又说出一个充满了诱惑的条件—— “朕之后,也会在草原上颁布律法。” “在律法上,朕会给予旗人优待。” “不光如此。” “朕还能保证,将来接替你们位子的,保证都是你们的直系后裔。” “从今以后,若是你们内部有篡权者,大汉会帮你们派兵镇压。” “若是外部有挑衅者,大汉也会帮你们驱逐。” “从此之后,草原上有了秩序,那朕和你们也都能够放心了。” 旗人! 说白了,就是在三族内部挑选一些忠于大汉之人,来以夷制夷! 三名单于在经历了短暂的茫然后,立刻精神一震! 大汉天子,竟然要帮他们建立秩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要知道,在刘协往上,任何以为大汉天子所希望的事情都是草原永远混乱无序,让草原永远沉浸在血腥与黑暗当中! 这样的做法,当然没错。 但这种方法,从来都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草原部落,也是由人构成的。 而只要是“人”,那他对于和平的渴望,就要远远大于对战争的渴望。 当草原人都忍受不了杀戮的时候,便会一同向往和平。 而在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位草原霸主脱颖而出,成为那个厮杀到最后的“蛊王”。 想要不让这个“蛊王”出现,唯有自上而下,建立一套等级森严的秩序,将任何可能的苗头彻底扑灭! 建立制度,便是从本质上将草原这个养蛊场彻底变成没有任何火苗能够燃起的白地! 但这三名单于显然都看不到这一点。 他们只知道。 若是真的按照天子所言,在本族实现“旗人”制度,那三族在草原上的地位将彻底变的牢不可催! “谢天子(父亲)!” 三名单于再度对着天子叩首,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这利好显然还没有结束! “而且朕允许,凡是三族旗人子弟,都可以改汉姓,学汉字,戴汉家衣冠。” 甚至! 刘协平静的看着三人,再次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你们三族都可进贡女子,入朕后宫,为朕嫔妃!” !!!! 炸开! 三人的脑海中同时炸开! 璀璨绚烂的光雾浮现在他们眼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话! 大汉的天子,竟然愿意迎娶他们族中的女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将来,甚至会诞下拥有匈奴、鲜卑,乃至乌桓血统的皇嗣! 虽然这些带有异族血统的皇嗣不大可能继承皇位。 但是…… 万一呢!! 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带有匈奴或者鲜卑血脉的刘姓子孙坐上那个大汉天子之位呢? 三人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是全力叩谢着天子,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你们答应就好。” 刘协说到此处,终于是“图穷匕见”,将手中一份名为《北庭都护府》的文书摊开在桌面上。 “一旦确立旗人制度这样的基础制度,其他的便已经好说。” “朕已决定,在塞外建立“北庭都护府”。” “塞外过于遥远,一旦有事发生,朕不大可能直接反应。” “故此,朕便在此地设置都护府,负责处理争端。” 三名单于凑过头去,却看到那广袤的草原上,全部被标注为五个大字—— “北庭都护府!” 从今天之后,长城以北,直到狼居胥山,直到瀚海,直到天尽头,都要归属于北庭都护府管辖!都是要成为大汉自古以来的国土! 至于瀚海北面那些散居的丁零人…… 谁管他们啊! 要知道,连匈奴、鲜卑、乌桓都不将那些丁零人当做人看的! 所以他们的意见完全不重要!他们只要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大汉的光辉下即可! “朕已决定,将草原分为三部。” “中部分属匈奴,西部分属鲜卑,东部分属乌桓。” 刘协言语中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而北庭都护府,便设立在狼居胥山下,也就是昔日的匈奴单于庭。” “朕会在此地筑城,名曰龙城。将来若是你们再有争端,便可前往此处解决。” 至此,天子对于草原的统治方案已经全盘托出。 建立北庭都护府,设立北庭都督,筑建龙城,负责主持协调三族政务。 设立护匈奴将军、护乌桓将军、护鲜卑将军,在军事上对三族起到监视、镇压的作用。 各族施行“旗人制度”,建立三族单于的基本盘,保证单于还有如今三族贵族们的统治地位。 施行互市,开通口岸,互通有无,让三族在经济上依赖汉室。 至于之后的,比如制订草原律法、教导旗人读书、允许进贡妃子,则都是将来需要潜移默化完成的事情。 “三位不用急着答应朕,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还是要考虑清楚。” “朕已经命人从长安运来一批铁锅,摆下了宴席,用以犒赏将士。你们大可那时再来回复朕。” 其实…… 哪里用的着等到晚上? 三名单于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答应下来,并且求天子立下契约,当成国策! 三人最怕的,就是天朝上国那要命的“供奉制度”。 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要求每个部落上交多少牲畜,上交多少黄金…… 但天子压根是提都没有提这件事! 这也意味着,天子放弃了索供,而是将双方的物质交换改成了贸易! 这样的条件,他们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但天子既然说了让他们晚上回复,他们也不能是忤逆了天子,只能先暂时退了出去,开始私下讨论。 “陛下。” 等到三名单于一走,杨修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天子对待他们……是不是有些太过仁慈了?” 历朝历代中,从来没有大汉天子对于夷狄有这样的宽待。 不但开通互市,甚至要主动帮助草原建立“旗人制度”,帮着三族贵族统治麾下部落。 若非知道天子之前对轲比能入侵有多么愤恨,杨修都以为天子是宋襄公那样被仁义道德忽悠坏了的傻子。 “不然呢?” 刘协反问。 “德祖要朕拎着刀,从漠南杀到漠北,从狼居胥山杀到祁连山吗?” “就算朕真的杀过去了,你以为草原就能恢复平静吗?” “蓟县一战,可以换回大汉边境二十年太平。” “那朕的这一法子,就要保证匈奴、乌桓、鲜卑三部,百年内不会侵袭汉室!” “用血腥和混乱镇压,远远没有用和平和制度镇压来的更加方便。” “朕杀了他们,他们的子孙后代便会不断侵扰大汉的边境。” “但朕若是帮助他们维护了和平,建立了制度,一旦三族中有人敢再挑起事端,那么都不用朕出手,那些被割裂出来的“旗人”就会自己代朕动手。” “同样,因为“旗人制度”将三族中的贵族与平民区分开来,若是三族中有旗人造反,被旗人欺负久了的平民也不会跟随他们造反。” “暴力也好,和平也罢……这些都不过是手段。” “朕真正要做的,还是将草原变成大汉的血袋,而不是让草原持续去耗干大汉的血液。” 杨修眨眨眼睛。 以他的智商,也是绕了好久才绕了出来,明白了“旗人制度”对一个民族的可怕之处! “嘶……” 杨修都不晓得,天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一套制度,竟然能这样天衣无缝的套在草原部落上面。 而且杨修很快还想到了别的地步! 以往汉人王朝,是最怕草原部落人数增多的。 因为人尽皆兵的特性,使得草原部落人数一旦增多,便会南下进攻。 凡现在不然。 虽然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长城”二字,但天子却用“旗人制度”铸造了一道更为坚固的长城! 随着将来草原人口的增多,但“旗人”却始终都只有那么些。 如此,“旗人”的地位其实会更加尊贵,他们也会更不留余力的去镇压自己的同胞同族。 毕竟,“地位”这种东西,一定要有足够的人数规模才能够显现。 倘若偌大的草原上就只有十个人,那谁难道还能比谁尊贵到哪里去? 更别提将来朝廷主动会给予三族“旗人”优待,将他们与普通三族百姓的差距拉的更开!割裂的更为严重!“以夷制夷……嘶!” 杨修不自觉感叹,但他还是有最后一个疑问—— “天子说不想要朝廷放血给草原,而是让草原去贴补朝廷……臣想了好几个法子也没有想到如何才能这么做,还望天子解惑!” 刘协却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 “朕已经召孔明,还有今年中原科举的状元刘晔赶往了河北,替朕提前布置一些事情。” “等此间事了,重新回到河北,德祖便知道朕要怎么做了。” 杨修见天子如此,当即嘿嘿一笑:“天子莫不是要给臣一个惊喜?” “正是。” “那臣也给陛下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都说了是惊喜,如何能让陛下现在知道?” 杨修明显是打击报复,也朝着天子卖了个关子。 刘协哑然失笑:“既如此,朕就等着德祖给朕的这个惊喜!” “出去把门带上,朕再补一觉,晚上起来赴宴!” “喏!” 杨修出了天子营帐,便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匈奴单于刘豹的行帐。 “见过杨大人!” 杨修眉头一蹙:“这是什么称呼?” “如今草原上面对尊敬的客人,都是以“大人”称呼。” “杨大人您是天子近侍,自然当得起“大人”这一称呼!” “嘶——” 杨修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和在天子那边被天子震惊不同,杨修单纯就是被恶心到了。 “别“大人”、“大人”的叫,我们汉人不行那一套,大家都是父母生养的,哪里能够称呼除父母外的人为“大人”?” 杨修捏着鼻子:“其实我今天前来,就是想要和你商议此事。” “敢问大……敢问杨侍郎,是什么事情?” 杨修面露古怪:“自然是对你们对天子称谓一事!” “方才你对着天子一口一个“父亲”的叫,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刘豹疑惑道:“哪里不妥?” “……” 杨修只得耐心解释:“天子的儿子是什么?” “是我啊!” “……” 杨修头疼的换了个问法:“天子的儿子,是不是太子?” “正是。” “太子,是不是将来的储君?” “正是。” “储君,是不是要继承将来的大汉社稷?” “正是!” “那你喊天子为“父亲”,难道是要和我大汉储君争夺江山吗?” 刘豹额头瞬间沁出汗珠,身子都已经瘫软在地上:“我绝无此意啊!!” “放心,我知道,不然天子也不会不以为然。” 杨修谆谆诱导:“但这“父亲”的称谓,却是不能再叫了。”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单于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刘豹再次惶恐的摇头:“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绝对没有!” 不过刘豹也疑惑:“那我称呼天子什么?若是只称作陛下,那未免有些太过生分了吧?” 杨修坏笑:“所以,得给天子上个尊号!” “什么尊号?” “比单于尊贵,同时也比“陛下”亲近的尊号!” …… 刘豹想了许久,却陷入为难。 “单于”这个称呼的意思便是广大之貌! 所以,“单于”二字已经足够尊贵,哪里还能在草原上找到比这两字还要尊贵的尊号? 就在刘豹苦思冥想的时候,两道身影破门而入,一进来就是对着刘豹怒目而视:“给天子上尊号这种事情,你竟然敢不叫我们?” 正是鲜卑单于步度根和乌桓单于楼班! 刘豹不甘示弱:“我与天子亲近,还是诸夏之后!给天子上尊号这种事自然由我一人来想!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匈奴单于这一支,不单单母系是大汉的公主,其身份来源也早已被太史公司马迁写在《史记》中,确认为夏朝后裔。 后来匈奴归附,自然也就认下了这一身份,承认了自己正是夏朝后裔! 所以在刘豹的潜意识中,自然而然的就比东胡出身的鲜卑和乌桓要高上那么一等! “哎呦我去!” 步度根和楼班握紧拳头,竟然开始了争辩—— “谁说单你们匈奴是诸夏之后?难道我们的先祖东胡就不是诸夏之后吗?” “你们还要不要脸?” “我就问你!凭什么说!我东胡先祖不是诸夏之后!” “就不是!” “放屁!有证据吗?” 步度根和楼班干脆将目光投放到知识最为渊博的杨修身上—— “杨侍郎!你且说!我东胡到底是不是诸夏之后!!!” 杨修:…… 这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脱了。 若说不是,难免会让鲜卑、乌桓心中起了芥蒂。 可若说是!杨修心中读书人的良心实在是不允许啊! 东胡存在的时候,人家商朝可都还在呢! 难不成自己也要学太史公一般不要脸面,直接将东胡也安一个“诸夏之后”的身份吗? 杨修那颗读书人的文心在不断挣扎着。 但挣扎着,挣扎着,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就说东胡人是诸夏之后能怎样?” “正如同现在不能证明东胡就是诸夏之后,但也没人证明东胡不是诸夏之后啊!” 万一呢? 万一人家的老祖宗,真的是诸夏先王的一支呢? 要知道,当年黄帝他老人家和兵祖蚩尤干仗的“涿鹿”之地,如今可是在长城外面! 说不定就有诸夏先王的哪一支在长城外面走丢,逐渐衍化成了东胡的祖先,倒也不是不可能? 杨修的内心不断挣扎。 读书人的风骨和对现实的妥协,让杨修此刻好像抓心一般难受! 终于! 在经历了漫长的一息时间后,杨修做出了决定—— “没错!我在古书中,确实见到有东胡出自诸夏的记载!” 步度根、楼班露出胜利的笑容!而刘豹却满脸呆滞。 “杨侍郎,你没有记错?” “没有!” “你保证?” “我拿家父!也就是堂堂三公的名声保证!我没有说谎!” “……” 步度根和楼班再次欢呼,而杨修也安慰刘豹道:“单于,无事。您既是刘姓,祖上又有汉室血脉,与天子的关系总要更加亲近一些!” 刘豹犹豫了一番后,终于也是认下了此事。 不过刘豹很快就凑近小声问道:“不知大汉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尽快在族中挑选一个,给天子送去!” 显然,刘豹这是迫不及待想要亲上加亲了! “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杨修犹豫了一阵:“饱读诗书的!” “……” 见到刘豹幽怨的小眼神,杨修这才意识到,这个要求基本就是给草原女子全部判了“死”刑。 刘豹退而求其次:“我是说外形!天子是喜欢丰满的还是单薄的?个高的还是个爱的?白皙的还是黝黑的?直发的还是卷发的?” “……” 杨修想了想刘协后宫的那些嫔妃,觉得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太过难为他! 于是杨修出了一个主意—— “单于何必要拘泥于这些?” “就不能一次多给陛下送几个,让陛下慢慢挑?” “多送几个,总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这样难道还怕天子不喜欢吗?” “而且多送几个,能入陛下眼的说不定也就多几个不是?” 刘豹恍然大悟! 当即感激道:“多谢杨侍郎指点!” “不客气!” 刘豹用不屑的眼神看向步度根和楼班,显然对自己的领先一步颇为自得! “诸位!”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杨修赶紧拉住了几人奔腾的心思。 “眼下,还是要共同给天子想一个尊号才是!” “如此,陛下开心,也能显得匈奴、鲜卑、乌桓的地位与众不同不是?” 刘豹赶紧应和杨修:“正是如此!” 那可是给天子加尊号! 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 以后草原上再有杂七杂八的部落敢叽叽歪歪,三族就能一巴掌将对方扇过去—— “我们的主人可是大汉天子!你什么身份敢朝着我们狗叫?” 为了响应天子在草原上创建制度,以维护如今三族贵族的统治,他们对于天子已经是不留余力的讨好! 但要想到一个比“单于”还要伟大的称号,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单于?” “无上至高大单于?” “天地共主无上至高威武汉天子大单于?” “……” 这称呼越起越长! 而且彼此三人都不太满意,以为没有体现大汉天子的尊严。 最后刘豹干脆摆烂:“不如就称呼天子为叔父好了!” “就是!” “也行!” 杨修:…… 思索一番后,杨修突然想到什么! ““单于”本身就有广袤无边之意,地上确实是没有什么能比“单于”更加尊贵的称号。” “可若是……天呢?” 杨修的话惹得三名单于顿时来了精神! 天单于! 这,便是给大汉天子的尊号! “好!” 刘豹当即称赞起来:“就是天单于!” “好!”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 三人一致同意,就要给天子上“天单于”的尊号! 傍晚。 已经陆续有士卒开始准备晚上的宴饮。 这场宴饮并不在宫室内。 天为帐,地为榻。 以篝火为单位,在这长城之下,摆放着大大小小成千上万个铁锅。 铁锅中,放着草原上难以寻觅的盐、醋,以及其余一些作料。 而在最前方一些的锅底中,更是放着从西域来的珍贵胡椒,香味扑鼻! 草原部落带来的牛羊被就近宰杀,新鲜的肉片很快就被一盘盘端到了各个铁锅周围,摆放了一圈。 有胡人看到铁锅、佐料,都羡慕起汉人的技艺之高超,物产之丰富。 而有汉人看到牛羊肉,也都羡慕起胡人能以肉作为主食的饮食习惯。 待金乌西垂,月桂东升,抽空去补了觉的天子终于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汉人这边还没有反应…… 三名单于率先跪倒在地,气沉丹田,用尽力气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 其身后的族人见状,也是不在打量身边精巧的铁锅和高大的汉人,跟着三名单于一同下跪,朝着大汉天子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的声响回荡在草原,使得一些随军文吏疯了一样记录着这注定名留青史的一幕!想要带回去给家乡的亲人展示! “今日乃是庆功之宴!是庆祝所有人合力协作驱逐轲比能,重新让草原恢复和平的宴席!不用这般大礼!” 刘协生出双臂向上虚托:“诸位平身!” “谢天子!” 三名单于起身后,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是加快了步伐朝着天子走去。 此刻吕布已经酒醒,见三名单于这般动作,赶紧往前一步挡在天子身前! “无事。” 还是天子将吕布拨开,示意三人上前。 “现在双方和睦,大可不必如此!” 刘豹、步度根、楼班来到天子身前两步的距离后,再次齐齐下跪! “朕不是说了,让你们不用行此大礼吗?何必这么见外?” 刘协还想上前搀扶,就听到三人齐齐说道:“臣等沐浴天子圣德,聆听天子教化,心中不胜感激!” “故此特意愿来为天子奉上“天单于”的尊号,为草原共主!还望天子纳之!” 天单于! 刘协愣了一下,随即便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杨修! 惊喜! 好大一个惊喜啊! 而杨修见天子将目光投来,也是用眼神示意,让天子赶紧接受这份惊喜!接受这个尊号! 而刘协则有些无语。 但一想到刘豹一口一个“父亲”,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天单于就天单于吧…… 刘协心一横,直接上前一步,站在了三名伏倒的单于身前。 “朕明白了,难得你们有这份心。” “既然如此,朕便受了你们的尊号,准你们以“天单于”称呼朕!” 听到刘协接受这个称呼,不单单是三名单于欣喜万分,便是身后三部的部落民众都欢呼起来! “天子”这个称呼,对于草原之民其实还是多少有些生疏。 但是“单于”这个名号,可是已经在草原上流传了数百年! 谁到知道,“单于”的地位就是至高无上! 可惜因为草原的混乱,陆续有不同的人自称“单于”,使得“单于”这个称号已经渐渐失去了其的唯一性和神圣性。 但现在,“天单于”诞生了! 而且得到这个尊号的,并不是哪一族的首领,而是已经屹立了千年不倒的那个汉人天子! 有此尊号,草原之民的凝聚力还有对大汉的认同毫无疑问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步度根、楼班更是泪流满面:“我们诸夏之后,今天终于认祖归宗了!” 刘协和颜悦色道:“没错,没……” 等会? 诸夏之后? 你们不是东胡的后人吗? 刘协再往杨修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杨修不知何时已经逃之夭夭! 诸夏之后…… 刘协仅仅在心中犹豫了一息的时间,便将自己的坚持丢掉! “没错!” 刘协泪流满面—— “我们诸夏之后,今天终于再次团聚了啊!” (本章完) 第393章 卷五 萌芽 第393章 卷五 萌芽 这场在长城下的宴席足足摆了三天三夜。 陆续。 新任北庭都护府都督刘备,还有阎柔、鲜于辅赶到后,也将这场宴会推向高潮! 三名单于轮番敬与刘备喝酒,刘备硬生生是将三人给喝趴了下去! 加上刘备本身豪迈的性子,使得刘备没多久便与三族的高层一并混熟! 除了几人外,剩下的便是田豫。 天子单独召见,田豫诚惶诚恐,不知所谓何事。 “你与皇叔是故交,皇叔有些毛病,你应该比朕还清楚。” 刘协听着帐外的嘈杂声,用手指了指脑脑袋。 “皇叔做事,有时太过随行而为。” “正如皇叔在荆州的时候,朕要让孔明待在皇叔身边,帮朕劝着皇叔一样,现在皇叔在北庭都护府,同样也要有人看着。” 刘协看向田豫。 “北庭都护府草创,一开始的规章制度极为重要。国让你得帮朕看着皇叔,让皇叔把这个根基给打好,不要出什么乱子!” 田豫没想到天子这般坦诚相待,直接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心中感动之余,嘴上也快速答应下来。 “只是陛下,臣有一个事情,却要先问个明白。此事若不是陛下首肯,无论是皇叔和臣都不敢私自做主。” “什么事情?” “互市,究竟要互什么东西!” 田豫满脸严肃。 “有些东西,恐怕不能够轻易进行贸易!” “比如铁器!” 哪怕是铁锅,都不能送到草原上去! 那玩意,放在地上是锅,但戴在头上就是铁胄!拿在手里就是盾牌! 若是将来和草原部落再起争端,现在交易过去的铁骑,岂不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协听田豫不想将铁器卖到草原,便耐心邀请田豫坐下。 “国让不想将铁器卖到草原,那想要将什么卖到草原呢?” 田豫毫不犹豫:“自然是按照老样子,将粮食等物卖于草原,换取草原的牲畜!” “哈。” 刘协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豫不解,双手抱拳:“难道臣哪里说错了?还请天子指点!” “错倒是也没错,只是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同。” 刘协笑完后开始摇头。 “在国让心中,粮食就算卖给草原,也不会让草原的国力增长多少不是?毕竟草原上,可没有办法耕种。” “而且粮食也存不了多久……因为草原上的部落没有固定的地方生存,同时也没有固定的地方建立城池、仓储,他们拿到就必须要吃掉,也不会对战争有多大的影响是吗?” 田豫作揖:“天子明鉴!” 不过田豫更加奇怪:“天子既然心中清楚,为何还要笑臣呢?” 卖粮食,几乎是对大汉最有利的贸易方式! “国让为国考虑,自然没有错误。” “但如果只为国考虑,那些百姓怎么办?” 刘协突然问起田豫:“是粮食贵还是肉贵?” “自然是肉贵!” “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要用大量的粮食,才能换取少量的肉食?” “正是如此。” 刘协点头:“那平均一个百姓,一年能产出多少粮食?” 田豫仔细计算了一番后才说出口—— “按照朝廷的均田之法,一男子能够分得四十亩土地。” “那现在的亩产有多少?” “有曲辕犁和肥料助力,如今亩产已经大幅提高,到了亩产四石到五石的地步。” 刘协再度点头:“剩下的账,朕帮你算。” “一个成年男子,有四十亩地,亩产就按照顶格的五石算,他一年不过是创造两百石的粮食。” 之后刘协又问:“国让可知,草原牧民一人能够放牧多少牲畜?” 田豫对草原如今也算的上熟悉,很快便有了结果—— “这并不固定,但一个部落倘若有一百名青壮,那他们最少也会有两千只的羊供他们放牧。” “好!” 刘协接下来平静的一番话却使得田豫心头炸响了一声闷雷! “就算一个牧民,一年能够喂大二十只羊。” “一个汉人种一年的田,不过只能生产出来两百石的粮食。” “一个牧民喂养一年牲畜,却能养活二十只羊!” “别说二十只!就是一只!能够用两百石的粮食买到吗?” “或许国让想说,一只羊最少也要长两年……好!那两百石粮食,难道能买到半只羊吗?” 刘协叹气:“所以国让明白了吗?” “用汉人的粮食去换牧民的牲畜……表面看,是用“不值钱”的粮食去换“值钱”的牲畜,但这笔生意,其实一直都是汉人在吃亏!” “汉人养活粮食的成本,其实要远远高于牧民养活牲畜的成本!” “之所以会觉得汉人大赚特赚,不过是因为汉人的人数多!粮食多!所以才不显眼!” “若是继续开展这样的贸易,岂不成了“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的暴政了?” 田豫张大嘴巴想要反驳天子这看似“荒谬”的言论。 但仔细一想,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反驳! 抛弃政治,抛弃军事。 仅仅从最本质的经济来计算。 用粮食换取牲畜简直就是最蠢的行为! 平均一个牧民的产出,竟然要顶的上四、五个汉人一年的产出! 生意要是这么做,汉室迟早得亏死! 而且粮食本身还是必需品。 现在的粮食产量,还远远没有到能够让朝廷肆意浪费的境地。 用粮食去换取牲畜,简直就是最蠢的行径!没有之一! 田豫手足无措起来:“那天子要用什么呢?难不成真的将铁锅这类商品卖给草原吗?” “国让又错了。” 刘协笑道:“铁锅才值几个钱?” “技术才值钱!” “国让难道以为,草原上就没有铁矿吗?” “为什么就非要盯着牧民手中的那些牲畜不放?” “就不能让他们运来铁矿,然后经由我们加工,再以高价卖给他们吗?” “和技术相比,原料,根本就不算什么!” “至于牲畜……” 刘协再次停顿。 “朕已经让孔明先行赶往河北,等到河北见到孔明,就什么都了解了!” 田豫此刻好似醍醐灌顶!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贸易的账竟然还能这么算! 一件商品的珍贵程度,并不在于它的多寡。 而是在于,人在这件商品身上投入的成本! 倘若真的按照天子所言。 将铁锅卖到草原,用来换取草原的铁矿…… 嘶!!! 田豫倒吸一口冷气! 生意,还能这么做? 现在唯一有些头疼的,或许就是如何大规模的提高产量……或许将来,还有运输等的问题。 但田豫想到天子的自信,便立刻将自己的疑虑抛之脑后! 反正有天子在,老老实实跟着天子走就行了,自己操个什么心???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刘豹、步度根、楼班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草原上去。 临行前,三人俱是痛哭流涕。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被汉军的强盛逼迫到不得不屈身。 那现在,便是被天子的仁义所打动,诚心折服。 苍天啊! 从古到今,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天子? 不但不索要贡品。 甚至反过来愿意为他们建立秩序,巩固他们在草原上的统治,确保他们在部落内的地位! 不仅仅如此! 三人在宴会中,也认识到了铁锅对草原部落的重要性!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们也问过天子,能不能将铁锅卖给他们。 他们本身其实都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谁都知道。 汉人对铁器一类的物品,管辖的向来都是极严! 最好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换过来几百个铁锅,供自己部落中的“旗人”使用,体现价值。 万万没想到,天子听到此事后,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铁锅当然能卖!只不过如今大汉缺铁,最好还是用铁矿来买。” “好!” 草原上,什么都缺! 但唯独不缺的,就是一方方完全露天的铁矿! 一想到自己在地上随便捡些破石头就能和大汉换来精美的器物,三名单于的嘴都快笑歪了! 为了表达对天子的谢意,他们直接将合计五万头牲畜一并献予天子! …… “这怎么好意思呢?” 饶是刘协此刻也有些面红耳赤。 卖了别人还让别人帮自己数钱这种事,朕真的做不到啊! “这些牲畜,便都牵往龙城附近,由北庭都护府照看。” “草原日后难免会遇到什么灾情。到时候你们可以派人去北庭都护府中借去牲畜维持,待来年生崽养大后再送回来,全当是朕在体恤草原百姓了!” 闻言,不光是三名单于,便是其他牧民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从天地诞生之后,这样仁慈的主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本来一些对天子加“天单于”尊号有些不满的牧民,此刻心中也变得感动起来……甚至于,已经有牧民偷偷将天子的样貌记下,然后回去后用木雕刻下天子的样子,放在自己的营帐中供奉! 而刘协则是默念了几声罪过。 因为这种事情,其实和汉人的“农贷”没什么区别…… 但是和以往草原首领那般不讲道理的盘削相比,北庭都护府的存在已经是宽容太多太多了! “陛下!”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三名单于在离开前,各自带着族中最美的女子来到天子面前。 步度根身后,一位。 楼班懂事些,身后有一女子,外加四名女仆。 刘豹身后……一百位! 不是…… 刘协头疼的看着刘豹身后那一百名匈奴女子。 而步度根和楼班同样满脸愤恨外加懊悔的看着刘豹! 愤恨是恨刘豹竟然这么不讲武德!直接拉来了一百位女子进献给天子! 愤恨的则是自己,痛恨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招! “刘豹啊……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这些都可送到陛下!” “朕不能……” “臣都是按照小杨侍郎的主意安排的!陛下可满意?” 杨修?! 刘协回头,用要杀人的眼神看向杨修。 而杨修也惆怅的看向刘豹,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他给卖了! “杨修。” “臣……在。” “回去后,你自己去和蔡大家,还有蔡大家她爹蔡中丞解释去!” “喏……” 杨修欲哭无泪,而刘协显然也不可能将这些女子全都退货,只能是在选中一名匈奴女子为妃后,让其他女子将来进入宫中服侍。 刘豹见到天子照单全收,嘴更是直接咧到两边! 匈奴,稳了! 而步度根和楼班也不甘示弱,当即再次俯首:“还请陛下稍候,臣等再去挑选女子……” “不用!真的不用!” 刘协将两人的念头直接掐灭! “以后再不准提此事!你二人需记住,要善待自己麾下的旗人,尽快在口岸进行贸易才是!” 天子的态度再次惹得两人一阵鼻酸,觉得天子是真的将他们当做一家人在看待啊! 同为诸夏之后……果真是情同手足啊! 刘协在临别前,再次叮嘱—— “草原之民辛苦,常常要逐水草而居,没有个定数。” “而且草原环境变化多端,牧场、水源的位置都会改变。” “即便朕划分给你们各自的草原上都有些优质的牧场,但难保不会再起冲突。”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北庭都护府中去,由他们解决。” 刘协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 “朕也是想要看到草原上有秩序,有律法的。” “若是有人敢挑战这个秩序,到时候恐怕就不能怪朕了。” 三名单于俯身:“喏!” “不过你们也可以放心。” “常有草原之民逞凶好斗,并非天性如此,而是草原物资匮乏,只能是与人角力相争。” “待朕回去后,会尽快督促关内百姓,将货物运来。” “如此,草原上的纷争自然会少上许多!” 三名单于此刻都泪如雨下:“陛下仁义!臣等无言以对!” 楼班忽然起身,朝着天子行礼。 “臣族中有规矩,在与尊贵客人离别的时候,要跳舞助兴!” “今天,臣便为陛下舞上一曲!” 和乌桓同根同源的鲜卑单于步度根同样点头:“臣也要为陛下献上一曲!” 刘豹面露为难:“臣久在中原,不善舞蹈,只能以胡琴相伴,还望陛下准臣演奏!” 天子赞赏道:“既然是你们的礼节,朕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你们放心演奏便是!可惜朕既不会舞蹈,也不通乐器,只能是听你们演奏了!” 刘豹拿起胡琴,手指在上方拨动。 美妙的音乐从琴弦上流淌出来,而楼班和步度根那宽壮的身子也是逐渐晃动起来! 草原上的舞蹈迥然于中原,其中的力量、律动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天子在中,旁边站着刘备、吕布,都是赞赏似的看着面前的三名单于。 “草原部落,当真称得上一句能歌善舞!” 杨修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也便沉浸在了这难得一见的单于舞蹈当中。 身旁的田豫却还有些担忧:“总要让他们一直这般的才好。” “你且放心!天子肯定有办法如此的!” 此刻三名单于奏乐舞蹈,其身后的族人也是跟着舞蹈起来,展示着自己的热情。 如此一幕,反倒是让身旁的汉人有些无语,只得小声鼓掌,帮忙打着拍子。 长城下,千百年来首次响起礼乐之声,而非刀剑的嘶鸣! 有随军文士不由感慨—— “当年孔夫子之所以在乱世中推崇礼乐,想必也是因为见到了和今日相似的场景吧!” 混乱,只会带来杀戮。 唯有秩序,才会带来长远的和平! 一曲舞罢,便是刘协也忍不住涨红了脸颊—— “取纸笔来!此情此景,朕非得写下首诗来赞颂!” 取笔、蘸墨! 杨修屁颠屁颠的守候在旁边,想要看看天子今天又能作出怎样的千古名篇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天子提笔如有神助,一气呵成,完成了首句! 杨修将第一句大声念出,便是不懂诗词之美的人,依旧能够从中体会到其中的雄情壮志! 三名单于瞪大眼睛,显然也是被这诗的气魄给震撼!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妙!” 杨修以为到这里就算结束,当即第一个热起了场子! 那句“欲与天公试比高”写的实在太好,让杨修内心澎湃到了极点! 三名单于此刻也激动的看向天子! “陛下!还请赐予墨宝!” 又他娘的是刘豹! 步度根和楼班看着讨要天子墨宝的刘豹,恨不得上前将其生吞活剥! 不过他两人反应也快,立即也是伏倒在天子面前:“请求天子赠予墨宝!” 单于舞乐,天子赠诗! 此刻这首诗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诗词本身的意义! 此刻在那张白纸上书写的,不是天子,而是沉甸甸的历史! “诸卿稍安勿躁。” 刘协思索一番后,终于又开始往纸上书写。 竟然还有! 杨修顾不得埋怨自己的失误,赶紧又凑上前去,观察着天子的动作!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开李牧,略输文采;卫青李广,稍逊风骚。一代天骄,冠军骠骑,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杨修念到最后,一开始的激昂情绪逐渐变得收敛……并非是这诗后面的部分激情不够。 而是其中心胸之广阔,立意之高耸,让杨修已经感到自惭形秽,不知自己究竟如何配念这首诗词! 秦开李牧。 卫青李广。 还有那一代天骄霍去病! 这些人的功绩,有谁能否定?又有谁敢否定? 但随着那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后,终于给出了答案—— 还看今朝! 今日之英雄,必然胜过昔日之英雄! 而且相比于秦开、李牧等,如今的天子在草原上建立制度,设置北庭都护府的做法,难道不是更加高明吗? 时常仰慕古书上的英雄,但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远超前辈的英雄人物! 究竟是有怎样的理念,才能够写出这样的诗篇! “德祖!取印!” 杨修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天子又喊了一遍,他才赶紧回到天子帐中,将一玉印取出—— 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 黄金补全的一角虽然看似瑕疵,但凡是知道其由来的,都知道那才是怎样的天命所归! 传国玉玺! 刘协伸手抓过五龙,好似是拿下了这片天地,使得日月在手中斡旋! 大印一落,八个虫鸟篆字印在了这张白纸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刘协收回传国玉玺,双手将这张白纸展开。 “这诗送给谁其实都显得朕有失偏波。” “不如藏于龙城中,再找工匠将其拓下刻印于石碑之上,让其如草原上的和平一般海枯石烂如何?” “好!” “没问题!” “合该如此!” 三名单于都同意了天子的做法,认下此事! 离别之际。 三人眼中各自有泪,不忍与天子道别。 刘豹眼看天子的依仗进入长城,不由再次哭泣:“都怪这长城,阻挡了我去看天子的目光啊!” 当这话传到天子耳中后,天子也立即下令,命人毁掉这一部分的长城,不要阻挡了汉胡之间情谊。 有人向天子谏言,认为不该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 而天子却回复道:“长城还在那里,只是需要你们用心去看清罢了!” 天子的依仗回到了关内。 即便归心似箭,还是没有直接从雁门南下,经过太远、河东回到长安。 反而是在北面转了一个弯,又再次回到了河北。 邯郸, 昔日赵国的国都。 诸葛亮、刘晔等人已经先行来到此处,准备迎接天子仪仗。 天子见到诸葛亮后,第一句话问的便是:“都准备好了吗?” “回天子!已经准备妥当!” 诸葛亮对天子已经颇为熟悉,刘晔倒是显得有些局促,时不时就抬眼偷偷打量天子。 “子扬不必紧张。” 刘协发现了刘晔的异常。 “朕不会在意你之前曾在曹操麾下做事。” “况且你现在已经考了科举,就应该认认真真为朝廷做事,不要再被其他事情拖累。” “还是说,你嫌弃朕在张邈复叛还有霹雳车的事情上给你的赏赐少了?” 刘晔慌忙摇头:“不敢!不敢!” 刘协舟车劳顿,即便是以他的身体素质,其实此刻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所以勉励了刘晔几句,刘协便示意诸葛亮,让他带自己去看他准备的东西。 诸葛亮领天子往城外走去。 等到了地方,一股熟悉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杨修率先抽动起鼻子—— “这味道……是煤?” “德祖果真见多识广!” 诸葛亮习惯性的夸赞了杨修一句。 “正是煤矿!” 再往前走去,赫然便是大大小小的一些工坊。 邯郸盛产铁矿,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冶铁工坊并不奇怪。 真正让杨修在意的,还是自己之前闻到的“煤”的味道。 “炼铁就炼铁,用煤做什么?” “难不成,这煤还能冶铁不成?”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刘晔却点头道:“不错!正是用煤来冶铁!” 杨修:…… 他挠着脑袋:“我这方面确实是不如孔明,但可不意味着我就是呆子傻子。” “用煤炼铁,那自然是可以……但那样炼制出来的铁如何能用呢?” 用煤当做燃料炼铁,其实早在武帝时期便开始了尝试。 当时一方面要盐铁官营,冶铁官员为了冲业绩。另一方面因为要为汉匈作战做准备,导致出现了大量的武器缺口。 木炭作为冶铁的主要燃料,在那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迹象,所以当时就有人提出用煤炭炼铁。 毕竟,木炭能够燃烧,煤炭也能够燃烧,没有只能用木炭不能用煤炭的道理! 但随着实践,众人发现用煤炭炼铁还真的不行! 先不说煤炭开采要比木炭的获取困难。 首先是因为煤的气孔度小,透气性很差,在炉内受热后容易碎,更使炉内料层凝结堵塞,从而影响正常冶炼。 最要命的是,以煤炭炼铁,炼出的铁块质量相当堪忧,甚至有些干脆就是不能成形! 如此,渐渐就有人有了认知,以为不能够用煤炭炼铁,并为世人所接受。 结果现在刘晔竟然告诉他,要用煤炭炼铁,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杨修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陛下,你之前答应了卖草原人铁锅,该不会就打算用这样炼出来的铁去应付吧?” “嘶……这样的话,倒其实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杨修逐渐往奸商的方向发展,刘协当即敲了一下杨修的脑袋。 “德祖在想些什么?朕岂能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 “你好好看着,认真去听子扬他们说!” 刘晔将天子等人引到一处密封性极严的炉子面前。 “用煤炭炼铁,炼出来的铁确实不堪一用。” “但只要将这些煤炭再放入炉中炼制,就能够得到焦炭。” “用焦炭炼铁,炼出来的铁质量甚至反倒比木炭炼出来的成色好!” “只要将此法推广,将来朝廷的炼铁数目将比现在要多上十倍都不止!” 刘协在旁边微微摇头。 这就属于刘晔的判断错误了。 若是真的将焦炭炼铁之法推广,铁产量多上百倍都有可能! 焦炭炼铁既然可行,与之搭配的竖炉炼铁必然也可行! 两者相加,得到的结果绝对不是一加一大于二,而是一加一大于十! 更何况…… 舍弃木炭,改用煤炭、焦炭炼铁,其实是能够保护大量的树木。 树木的作用或许在现在不太重要。 但是和树木息息相关的大河,却是整个天下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的大河,可还不是后世的“黄河”。 现在的“大河”,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水道!” 除了险峻的三门峡,整个大河下游的水道几乎都能被顺利的利用起来! 大河水道的珍贵性,那绝对是毋庸置疑! 即便不是为了提高炼铁产量,煤炭取代木炭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这些刘协都没有细细讲来,只是继续听刘晔讲解。 “什么?你是说,炼铁的产量会增加十倍?” 杨修在天子身边待久了,对于数字一事也是无比敏感。 此刻他看向天子,似乎是在求证。 而刘协特点头,确认了此事。 不过随即刘协就朝诸葛亮和刘晔说道:“朕今日前来,不是来听这些的。” “喏。” 技术,确实很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技术能够带来什么! 刘晔看向杨修:“杨侍郎可知道农贷一事?” “自然知晓!” 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余者也…… 这是自然规律造成的,即便朝廷再怎么努力,也依然避免不了百姓掉入农贷的陷阱。 “可若是,每月当中,都给百姓分发钱财呢?” “你疯了?” 杨修瞪大双眼。 “朝廷有多少钱粮,能够天下百姓每月去分钱?” “自然有的!” 这下,轮到诸葛亮出面,给杨修解释。 “此计是由天子提出的。” “随着将来与草原展开贸易,铁器、布匹这些东西必然会陷入紧俏。” “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就要扩大产量,也意味着要增加工坊,招募匠人。” “但匠人的数目就只有那些,而且都是师徒传承,很难招募过来。” “既然这样,就将平日里农闲的百姓召集起来,教会他们冶铁的技艺。” “将他们召集起来后,用他们冶炼出的铁去和草原上的牧民换取牲畜。这些牲畜流入内地,换成五铢钱,之后再用这些五铢钱发给百姓,如此不就能做到月月给百姓发钱,让其避免农贷缠身,导致最后土地被那些地主豪族拿去了吗?” “……” 嘶…… 还能这样? 竟然还能这样?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杨修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 铁锅就能制造这么多的财富,将“农贷”问题解决……那更为值钱的纺织品呢?生活用品呢? 凭借着汉人的技术优势,注定了会在这上面狠赚一笔! 如此,不断用技术将草原牧民的财富换到手里,朝廷就可以用这些钱去解决这个千古难题——农贷! 当然,杨修知道自己想的其实有些理想化。 可即便不是“解决”农贷,而是“缓解”农贷,那也一样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情! 还有很多! 还有很多! 一瞬间,杨修脑子好像突然炸开了一样,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比如…… 谁说只能卖给草原牧民了? 现在汉人不少百姓手中,同样是缺食吃,缺衣穿! 这些汉人百姓同样可以用在工坊赚到的钱去购买生产出来的产品,甚至于将来有一天…… “想什么呢?” 刘协见到杨修仿佛呆滞在了原地,便知道他是太过聪慧,在一瞬间想了许多事情,以至于险些失去了意志。 “陛下……” “你先听朕说!” 杨修想要说什么,但却被刘协率先打断。 “就算与草原互市,展开贸易,但是因为双方的体量差的太远,这并不是能够长久的事情……想要长久,唯有让技术再次进步,或者找到更多比草原部落还要贫苦的百姓,将东西卖给他们。” “而且……朕之所以决定让孔明在此地这般布置,就是因为河北的世家势力实在太过猛烈!” “即便朕杀过去了一次,又有科举制度兜底,但朕还是担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等十年二十年后重新死灰复燃。” “所以,朕才想着借用和草原贸易为由,在河北开设炼铁工坊、纺织工坊,招聘百姓,给他们分发月钱,让他们有能力去抵御天灾人祸,防止他们再一次的掉入农贷陷阱!” 简单来说就是…… 眼前河北的事情,并不具备广泛性。 因为除了北面,大汉目前再找不到一个体量充足、技术落后的这么一个群体,能够将自己的产品销售出去。 而如今大汉的各项技术也没有出现绝对的差距。 比如衣物。 大家在家都能自己去做,没有必要非要去买工坊生产的衣物。 想要将这个沟壑迈过去,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眼下工坊的出现,只是说开放了一朵幼嫩到连形状都看不到的萌芽,给后人提供了一条有可能走的通的道路! 杨修听到天子的话后,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不过杨修思绪极为清楚,在捋顺了脑海中的事情后,杨修忽然有个最大的疑惑—— “陛下,按照建立工坊,给百姓分发月钱的法子……有一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什么问题?” “匠人,哪有那么容易培养的?” 说到这,杨修就忍不住摇头。 “一个合格的铁匠,少说也要两三年的培养。” “将这些百姓召来,前两三年他们几乎做不了任何事情!难道这两三年就要白白给他们发月钱不成?” 刘协呵呵一笑,转身看向刘晔:“子扬,好好给德祖解释一番!” “喏!” 刘晔得了允许,也是笑的十分开心。 “杨侍郎能想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但是陛下很早便想到这一点了。” “一个合格的铁匠需要两三年的培养不假,但一个“不合格”的铁匠培养,怕是只用十天便能完成!” 杨修没明白刘晔的意思。 “什么叫“不合格”的铁匠,难道是说随便培养两下,就让他开始干活吗?” “自然不是!” 刘晔见杨修误会,也是重新解释起来。 “就比如说冬天要生活做饭,总共需要几步?” 杨修不明觉厉。 “首先,要有人出去,从山上砍下木柴。” “之后,要有人将木柴从山上运到屋中。” “接着,要将这木柴劈开。” “最后,才是将这木柴放入灶台中,生火做饭。” “这些事若是让一个人做,恐怕一天的时间也就堪堪做完。” “而且得到的饭菜,也只能是够一家人去吃。” “但倘若,将这些环节分开来做呢?” “有专门的人在山上砍柴,有专门的人将木柴运输相下来,再有专门的人劈柴、做饭。” “这样,难道不是能够节省大量时间,并做出更多的饭来了吗?” “这冶铁,也是一样的道理。” “将每一步都给分开,设置专人负责,只教导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流程,便能够节省教导他们的时间了!” “而且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这些匠人泄密,把制作的方法给泄露出去,难道不是吗?” …… 杨修今天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冲击,所以多这一件其实也没什么。 甚至他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也是天子提出来的?” “正是!” “……” 杨修此刻已经彻底失去往日的活泼,只是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慢慢消化自己体内已经被填满的各种事情。 “好。” 刘协此刻又看向另一侧的田豫。 “果然现在可知,朕为何同意和草原互市了?” 田豫此刻其实也晕晕乎乎的。 但这不妨碍田豫抓到天子之前和他说的本质—— 那就是铁锅,需要耗费的人力,要远远小于在粮食上消耗的人力! 而且,粮食不值钱,铁锅在草原上却是值钱的很! 我一口锅,换你一只羊不过分吧? 而一口锅的价值,按照如今这些工坊的生产速度,怕是要远远超过一只羊吧? 如此,在这场贸易中,大汉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 田豫再想想之前自己竟然想要用粮食来和草原牧民贸易,一时间便是有些羞愧难当! “臣,明白陛下的心意了!” “善!” 见到田豫也理解自己的用意,天子终于疲倦的伸了个懒腰。 “如此,北方各项大事,基本就已经尘埃落定。” “等到尚书台派遣的官吏依次到位,朕也就能够放心回到长安去了!” “这次出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久太久了!” —————— 卷五结束!卷六之名——“王者归来”! (本章完) 卷末总结请假条 卷末总结+请假条卷五结束啦!即将开启第六卷“王者归来”! 这几天一直都是万字大章,主要是想要冲击一下精品,结果现在均订停在了2800,就差200均订,唉~~~ 但还是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因为三章其实真的没啥天赋,不比那些随便写写就精品、万订的作者,只能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码字码字再码字! 这几天连续的大章其实挺耗神的,加上又是卷尾高潮,经常是写着写着血压就上来了,头疼的厉害。 所以先请假调理一天,等恢复后再继续开始下一卷的内容。 下一卷还是按照以往的更新习惯,就是一天三章,这样其实也能给各位读者大大更加良好的阅读体验,不至于让各位读者大大一次看的太累。 最后,在这里祝大家生活愉快,一夜暴富!!! (本章完) 第394章 卷六 凯旋 第394章 卷六 凯旋 灞桥。 两岸杨柳垂髫,郁郁青青; 河中波光如鳞,浮光跃金。 关中百姓聚集在两边,在武骑鹖冠的虎贲武卒组成的护栏外面站立,用尽力气点起脚尖,朝着内里看去。 只因今日,便是大汉天子凯旋归来的日子! 从建安四年年中出征,如今已是建安五年年末。 这般漫长的时间,也总该是让关中的百姓知道了外面的消息—— 出雒阳,战曹操,得中原! 渡大河,围袁绍,平河北! 闻烽火,追单于,定北疆! 如今的关中百姓,大都是读了些书的。 经义典籍太过乏味,话本小说又还没有发展起来,唯有先秦还有两汉的史书最为畅销。 放眼宗周两汉,还有在这个年纪就立下这般战功的天子吗? 没有! 虽然一年多的时间着实有些太久…… 但和天子此次东出立下的功勋相比,已经是能够称的上“速胜”了! 秦末乱世十三年。 王莽之乱十五年。 前两次浩荡的乱世,总共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 但自黄巾之乱以来,这天下已经是足足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对于百姓而言,已经足够久了! 天子能够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击溃袁绍、曹操,光复河北、中原,之后又护卫北境的安定……如此速度,当真能够称得上是百姓心目中的圣天子! 加之前不久刚刚举办的科举,因为朝廷急需取士,又是录用了大批的关中子弟成为官吏,这也算是绝对的利好! 所以,纵使一年多的时间几乎快要掏空了关中百姓的口袋,但听闻天子战果,这些百姓心中不免都是平定起来。 “天子来了!” 在一老妇肩膀上,一名扎着辫子的粉嫩稚童突然大喊一声,引得所有百姓往东面看去! 为首一人。 胯下一匹健壮的西凉战马,身上披着闪耀着光芒的金银鳞甲,恍若神人自天边走来! 腰佩八面汉剑,背有赤红披风。 头上并没有佩戴铁胄,而是直接戴着高祖皇帝他老人家制造的“刘氏冠”,平添几分汉天子的贵气与雍容。 刘氏冠下,却是那张关中百姓再为熟悉不过的面庞。 面如冠玉,目若晨星,仪貌俊美,神情秀彻。 左眉上因为年岁增加,三颗形似穹庐一般的细痣缓缓浮现,却又是不怒自威,使人不敢直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其势震山! 天子刘协朝左右看去,不断颔首。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杨彪、刘表、贾诩、蔡邕等人也早已率领百官在此地等候。 踩在马镫上,翻身下马,俊秀的身姿惹得围观的一些窈窕淑女也是发出一声惊呼! “见过陛下,陛下躬安!” 三公九卿行礼。 天子双手虚托:“诸卿平身。” 杨彪、刘表两人虽是三公,但因为如今三公基本都已经沦为闲职,两人一年没见,非但没有半分疲惫之色,反而是容光焕发,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尤其是杨彪,在看到自己儿子杨修活蹦乱跳的回来后更是将满脸的褶子都笑了出来。 倒是尚书令贾诩明显看着增添了不少白发,惹得天子蹙眉:“文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贾诩局促的摸着自己鬓角的发丝:“臣可有不同?” “文和看着老了许多。” 贾诩憨态可掬的笑了几声:“但陛下却是看着愈发的雄姿英发了!” 随着一年的征战,天子外貌上仅剩的一点稚气都被磨砺干净,只剩下那满脸的威仪。 而天子在看到贾诩那憨憨的笑容时当即一笑。 因为他知道,贾诩终究还是没变。 而贾诩看到天子的眼神时,也是莞尔一笑。 因为他也知道,天子依旧没变。 “朕明白了,朕这次回来,再不轻易折腾了!” 此次征战,耗费的钱粮绝对大的惊人! 其后方的人员调度、军需配给,同样也是一笔笔刘协自己估计都不想看的繁冗工作量。 更别说,在自己这个天子离开关中后,必然是有不少人作妖作死…… 即便贾诩不说,刘协也知道,这镇守后方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自己中途还将荀彧调往中原,这更是相当于断了尚书台的一双手臂。 能够将这烂摊子维持到天子回来,贾诩确实是已经做到了极限! 贾诩闻言干笑了两声。 “陛下休要骗我,陛下哪能有不折腾人的时候?” “陛下想说的,是不去折腾百姓,而是要全力开始折腾我们吧?” 刘协一愣,随即就是哈哈大笑! “知我者,文和也!” “朕的这点心思,当真瞒不过文和!” 左右群臣见天子大笑,当即也是放松了精神。 只因天子离开长安这么久,不少官吏其实已经能够感受到朝廷和天子的疏远。 尤其是当天子在河北钦点了一名三公和三名九卿后,是真的快要将关中的这些官吏吓死! 他们是真的生怕天子一言不合就在河北“落地生根”,将朝廷给搬到河北去……但随着如今天子如今的大笑,众官员也都知道,天子的心终究是还在长安,还在关中。 一时间,众官员都发自内心的感谢贾诩…… 之后刘协再没有骑乘战马入城,而是乘上了早已在此地备好的玉輅。 待天子上去后,还主动往身边挪了一个身位。 “文和,上来和朕同坐。” 天子竟然邀请贾诩同乘玉輅! 瞬间!刚才还感谢贾诩的群臣顿时化作了怨妇,一个个充满艳羡嫉妒的看着贾诩,思索着等会要不要去参贾诩一本。 贾诩不敢推辞,在上了车后才有些幽怨道:“陛下这是给臣招恨啊!” “没事,你一个人在关中这么久,恨你的官员不说是占了九成九,那至少也是有个九成八,没什么大事!” 天子没心没肺的回了贾诩一句,而贾诩嘴角也流露出一丝释然:“那倒也是。” 刘协顺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贾诩大腿上,可下一刻就皱起眉头来。 “文和身上还是这般瘦骨嶙峋,一点都不如太师的丰满圆润!” 贾诩尴尬的笑了几声:“臣也不知道为何,无论怎么吃肉都不长胖。” “文和这话传出去,怕是不知道要让多少女子艳羡!” 意兴阑珊的收回右手,刘协终于询问:“朝廷如今的状况究竟如何?” “有些乱子,但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也就是说还有问题喽?” 刘协看向贾诩—— “有的事情,不处理掉,就永远还是事情。” “回头文和给朕一份名单,让朕来做!” 贾诩犹豫了一下:“其实……倒也不必。” “怎么?文和心软了?” “不是……” 贾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些人……怎么说呢,虽然没有处理掉,但基本都是半死不活,生不如死,其实陛下没必要对他们动手。” 刘协:…… 哑然失笑。 “朕倒是忘了,文和可是被称作“毒士”的人,哪里用的着朕帮你料理后事?” 贾诩一愣,随即便惊恐起来:“陛下!这是谁给臣起的外号?诽谤啊!!这绝对是诽谤啊!!!还请陛下告知臣他的姓名,臣要好好与他理论一番!!!” “哈哈哈哈。” 见到突然发癫的贾诩,刘协乐的倒是更加开心了。 见天子不告知姓名,贾诩自己却在脑海中思索起来。 究竟是谁给自己起的这个外号? 即是天子亲近之臣并且又了解自己的,无非就那么几个! 荀彧、荀攸……不可能,这两个叔侄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大可能背后嚼人舌根。 钟繇、牛辅、吕布……也不可能。 司马懿少年老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贾诩感觉和自己比起来,司马懿那小子才更配得上“毒士”的称号。 如此,怕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贾诩往车外看了一眼…… 正和自己老爹吹牛的杨修突然脖颈一凉,随即就惊恐的看向四周,冒了一头虚汗! “文和,朕之前在河北的时候就给你发过信件,说是想要改革官制。” 听天子聊起正事,贾诩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改革官制……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大事。 而且一旦施行,必然要狠狠再折腾一番大汉的官场。 可作为尚书令的贾诩,却对这个提议无比赞成! “是该改革官制了。” “不然尚书台若是再继续扩张下去,只怕真的无人可制!” 现在的尚书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怪物中的怪物! 行政权! 财政权! 司法权! …… 除了监督权早在建安一年就被天子设立御史台给剥夺外,尚书台几乎是一个权力膨胀到堪称恐怖的怪物! 早些年。 朝廷不过关中之地的时候,尚书台集中权柄,其实反倒是提高了行政效率。 但随着如今大半个天下都已经光复,其事务之庞杂绝对超越了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就连这一次天子出征,背后其实都是出了不少乱子。 若非是有贾诩、荀彧在后方帮着改正,只怕天子河北这仗都有可能打不下去! 所以诚如天子所言,这改革官制一事……尤其是拆分尚书台一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不容商榷! (本章完) 第395章 卷六 星汉灿烂 第395章 卷六 星汉灿烂 “可陛下……” 贾诩欲言又止,而刘协也知道贾诩想要说什么。 “朕明白。” “如今天下虽然光复了大半,但总归没有彻底平定。” “辽东的公孙度、扶余、高句丽。” “青州的袁谭。” “徐州、淮南的曹操。” “还有江东孙策……” 说到此处,刘协突然想起什么:“李儒再没有传来过消息?” “没有。” 贾诩对此也十分奇怪。 “自从上次孙策遇刺未果之后,江东就好似陷入了全面的封闭。就连商旅都几乎断绝,确实有些奇怪……” 刘协皱眉沉思一番:“算了,给文聘、甘宁发信,让他二人小心防备便是。只要没有荆州在手,江东无论如何也翻不了天。” “但如今总归是天下未定。所以这次的改制,不针对武将,主要还是以朝廷之事为主,如何?” 贾诩释然:“臣也是这个意思。” 改革官制,绝对会在官场内部造成一场地震。 但如今天下未定,军队当中,是万万不能起了波澜的。 只将刀子开向中枢,将中枢那拧成一团的尚书台给拆分干净,梳理清楚,运行流畅后,再往地方还有军队流转也不迟。 “朕心中已有草案,想着先分出三省……” 就在天子朝贾诩诉说着自己的谋划时,贾诩却难得出言打断。 “陛下才刚刚回到长安,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处理此事。” “就算勤政,也不是这么个勤政法。” “况且改革官制毕竟事关重大,需要细细商讨的地方多如牛毛,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耗费精力不是?” “依臣愚见,陛下还是先好好休息几日,恢复了精力之后再来处理此事如何?” “……” “是朕心急了。” 此刻玉輅已经入城。 刘协抬头,已然能够看见不远处的未央、长乐两座恢宏的宫殿。 不过看着看着,刘协突然就有些后怕。 “文和,朕在河北之时,就以为战事已经结束。所以便写信告诉她们,朕快要回到长安。” “没想到一夜之间烽火扣关,朕只能是在边境又耽搁了数月时间……你说,朕这算不算违约?” 贾诩:“在臣和百姓看来,陛下这不算违约。” “那她们呢?” “……” “……” “唉。” 就在刘协叹息的时候,边上突然出现一阵嘈乱。 刘协看去,却发现是几名围观的百姓被挤到了道路上,惹得负责的守卫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将混乱的秩序重新抚平。 贾诩见到这一幕也是安慰起天子:“看百姓如此热切便知道了,陛下悍然北上,于国有利,百姓不会不知情的!” 但刘协看了眼百姓,然后又看了眼其背后逼仄的巷道,不由问了一句:“这难道不是因为长安这街道规划的实在太不合理,所以才将百姓挤了出来吗?” 贾诩:不是…… 明明是在安慰你,结果你搞这? 不过见天子看着那巷道竟然眉头紧锁,便知道此事怕是真的惹得天子开始上心。 “文和,如今平定了河北、中原,将来可以预见,必然会有大量百姓从那些地方赶来。” “此外,还有西域的胡商,北庭都护府的商人……将来总不可能都让他们堵在这逼仄的长安城里吧?” 汉长安城。 若是放在高祖那个年代,绝对能够亮瞎世人的眼睛。 即便是在先汉时,当有西域使者来长安觐见,也会感慨于长安的繁华与壮丽。 但如今已经到了后汉。 距离高祖,已经有四百年的岁月。 距离武帝那时,也已经有三百年的岁月。 现在的长安城,其实已经有些配不上日益崛起的大汉了。 “陛下当真要决定兴建长安?” 贾诩眉宇中的焦躁几乎快要溢出来! 察觉到对方的担心,刘协笑了起来:“放心,朕可不会学秦始皇。” “有的事情虽然是好事,但若是办的时间不对,那好事也就成了坏事。” “朕这点耐心还是有的,文和你且把心放到自己肚子里,安心便是!” 听到天子心里有数,不打算现在就来做这项耗资巨大的工程,贾诩这才松了口气。 天子玉輅回到宫中,先是停在了武台殿前。 内部设宴,凡长安千石官吏都来此处向天子道贺。 天子欣然受贺,大悦! 当即,便下令免除今年关中百姓借用官府耕牛的款项,以示犒赏! 关中百姓闻言,自是喜不自胜,再次欢庆! 宴会毕,天子这才转道皇后居住的椒房殿。董白平日不住在这里,只是今日要迎礼,必须要在此地等候天子。 夜已渐深,唯有月光淋洒在地上。 星汉灿烂,刘协的双脚停在宫室前方的台阶上,却久久不敢上前。 就在此时,从椒房殿的宫室中传来一道女声——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这声音刘协再熟悉不过。 听到这声音,刘协也没有了在台阶上的踟蹰,终于是一脚迈了过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门内再传声音:“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刘协此刻已经来到门前,吟出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时门后有佳人走过,娉娉婷婷。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不是蔡琰还能是谁? 见到刘协,蔡琰眼中的相思虽被极力压制,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似与眸中银河落到一处。 “蔡大家,朕回来了。” 方才庆功,刘协已经脱去了身上的金银鳞甲,只以锦袍在身。 蔡琰走上前来,双手一并拉住刘协的手掌,便将刘协拉入屋中。 “陛下先进来,外面冷,屋子里说话。” 不过刚刚迈入门槛,蔡琰便感到一股巨力搭在自己不过尺宽的细腰上,将自己横着抬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让蔡琰慌张了一阵,但当嗅到天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后,却又默不作声,只是羞的将自己埋在天子怀中。 “陛下,轻声些,皇后还有其他妹妹都睡了。” 蔡琰在刘协颈边磨着耳朵。 “她们都知道陛下今日回京,便在椒房等了一日。” “可直到日落陛下都没回来,妾身心疼她们,便让她们都先睡下了。” 刘协听后,果断的放慢了脚步。 随即刘协便问道:“蔡大家心疼她们,可曾有心疼朕的?” “不心疼。” 蔡琰口是心非,导致说话的时候鼻息热浪一浪高过一浪,都快要将刘协烤熟。 “怎么能这样?朕在外面,可是一次女色都没有近过,一直给蔡大家留着,结果蔡大家还不心疼?” 这话让蔡琰方才还柔弱无骨的身段瞬间紧绷了起来! 不过蔡琰显然不肯就这么屈服! “不近女色?那前些日子来到宫中的一百个匈奴女子是怎么回事?” 刘协:……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当时就把刘豹和杨修给砍了…… 见到在外立下赫赫战功的天子被自己问住,饶是蔡琰心中还有怨气,此刻也是“噗嗤”一笑,宛若儿绽放。 此刻刘协抱着蔡琰已经到了床榻面前。 将蔡琰放在被褥上面,随即刘协自己也将身子压了上去。 看到眉间尽是幽怨,嘴角却又止不住喜意的蔡琰,刘协将手指慢慢放在蔡琰面庞前划过,最终是压在了蔡琰那清冷寒唳的嘴唇旁。 蔡琰感受着刘协的抚摸,双目中的幽怨终于压抑不住,缓缓流淌开来。 “陛下说了年中回来,为何到了年末才回来?” “若早知如此,陛下当时又何必写信提前给妾身念想,让妾身茶饭不思半年有余呢?” 蔡琰虽然脸上有些粉黛装饰,但刘协已经能够看到粉黛之下的那些疲惫与劳累。 如今秩序建立,宫廷中的事情其实也是只多不少。 加上大汉皇后又是个不管事的,无论是调教宫人还是宴请女眷的事情,其实都是由蔡琰在做。 这么些事情本就不易,加上天子还在外征战,在相思耗神之下,饶是以蔡琰女夫子一样的心性,也还是变得脆弱不堪,几乎油尽灯枯。 “是朕对不起蔡大家了。” 刘协道歉。 而蔡琰也终究不是妒妇愚妇。 虽是抱怨,却也还讲理—— “陛下是没有错的。” “妾身知道陛下在外不易,也不想陛下因为妾身的事情分神误了国家大事……但终究还是忍耐不住!” 刘协叹气道:“朕知道。 “只是有一事蔡大家估计不知道。” “思念你们,从来都是朕心中的支柱,如何能成了耽误国家大事的分神之举?” “若没有蔡大家之前的信件,只怕朕还坚持不到今日。” 不过刘协也保证—— “蔡大家这些日子丢下去的精力,朕肯定会帮着蔡大家补上的。”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精力如何能够补上?” 不过察觉到刘协的动作,一层红雾瞬间从蔡琰白皙的脖颈处涌了上来。 “不行,陛下,其他人还在睡觉……” “那就忍着些,不要吵醒她们!” (本章完) 第396章 卷六 消失的蔻丹 第396章 卷六 消失的蔻丹 清晨。 刘协醒来,就感到被什么重物压在身上…… 伸手摸去,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蔡大家的……哪有这么大? 单凭手感,倒像是另外一人? “哈欠!” 四目相对。 董白拿手擦了擦糊在一起的双眼:“回来了?” “嗯,回来了。” “我再睡会。” “……” 刘协朝身旁的蔡琰投去求助的目光,这才发现蔡琰此刻竟然还没有醒来。 不光是没有清醒,兴许是昨夜太乏,又兴许是董白做的好事,反正是连被子都没有盖在身上,斜着蜷缩住身子缩在一边。 此刻伏寿、董氏、甄宓也已经醒来。 伏寿和董氏看到这一幕都是羞涩的将头偏了过去非礼勿视。 而甄宓则是盯着蔡琰白皙身上的红印逐渐愣住了神,微微张嘴似乎在脑补什么东西。 “不对!你回来了!” 董白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本来惺忪的睡眼突然恢复了以往葡萄般的大小,然后一个月鱼跃就是掐在刘协脖子上:“你怎么才回来!” “你信里不是说最迟一个月就回来了吗?你还说了,回来后要给我做鲤鱼焙面和驴肉火烧!你个骗子!” 董白骑在刘协腰间,用双手轻轻抵住刘协的喉结。 头发从两侧脸颊散落下来,董白的眸中尽是晶莹剔透,如同下雨一般“吧唧吧唧”的就滴落到刘协的脸上。 看的出来,董白在看到刘协第一眼的时候便想这么做…… 只是估计是当时看刘协熟睡,这才强行压制自己的“杀心”,没有动手。 但估计是起的太早,又困了,干脆就睡了过去…… “你个骗子!我还去祖父跟前给你祈福,你个大骗子!” 董白不断摇晃,直到刘协突然翻起了白眼,这才赶紧松手。 “你没事吧?” 董白又焦急的询问刘协,眼看刘协没了动静,便着急的朝身边人呼唤,想要去传太医。 “皇后别担心,陛下是装的。” 还是甄宓不忍心董白再度受骗,赶紧劝阻。 “不可能!怎么会……” 就在说话之间,董白忽然觉得自己屁股下好像是有什么异物…… “你这个家伙!” 董白再次张牙舞爪,并且完全用上了死手,再次掐的刘协两眼泛白。 “还装?” “皇后!快住手啊!陛下这次好像不是装的!!” “……” 伏寿、董氏赶紧上前阻挡,而甄宓则是不断喘着粗气,并且悄悄将手放在自己脖颈上掐了两下…… “咳咳咳咳!” 刘协费劲的咳嗽着,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差点单杀自己的董白。 “哼!” 董白别过脸去,一副“我生气了赶紧来哄我”的样子,让刘协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此时的动静早已经吵醒了蔡琰。 一觉醒来,见到周围都是人,也吓的蔡琰过去夺过了被子将自己掩饰起来。 “昭姬姐姐也是!” 董白朝着刘协发完火后又朝着蔡琰发火。 “明明白天他就回来了,结果等到晚上还不来找我们!” “这样的人,就不该给他开门!昭姬姐姐怎么还主动献身了!” 蔡琰蜷缩在被子中,声音细小的和蚊子一般:“我没有……” 董白站起身来瞪着刘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趾高气昂的话来。 但嘴张了半天,却始终都无法压制眼中澎湃的泪水,终于是又哭了起来。 “你既然不回来,就不要馋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明明……明明你都答应祖父要照顾我的,怎么这次却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想给你写信都不敢写……我明明都给你生孩子了,你怎么还天天往外跑啊!” “……” 一双眼睛很快便哭的红肿起来。 这气氛惹得其他几女也黯然神伤起来。 便是昨晚已经在告饶中谅解了天子的蔡琰也变得沉默起来,重新和董白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穿上被撕烂的亵衣,又将刘协的锦衣拿过来裹在身上,蔡琰刚下床走两步便黛眉一蹙,停在原地左右动弹不得。 “昭姬姐姐你躺着别起来,他就是这样,从来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董白哭归哭,但还是手忙脚乱的上前,将蔡琰重新扶着坐下。 刘协此刻微微叹气,想要过去拉董白的手,结果却被董白嫌弃的躲开! “皇后。” 还是蔡琰强忍着疼痛劝道:“陛下没有按期归来,并非是陛下本意。” “只是……”就在蔡琰要教训的时候,董白却直接嘴鼓成个包子,顺便是直接捂住了耳朵。 这些话,蔡琰不知在这几个月里和董白说过多少遍,当真是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蔡琰见状,也是只得朝着刘协告罪:“陛下,皇后她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 “放心,朕明白!” 刘协起身后晃了两下脖子。 “她愿意生气就生气吧。” “朕现在就去下厨,就是信中说的那鲤鱼焙面、驴肉火烧。” “对了,朕此次在塞外,又寻到一种名叫“肚包肉”的美食。” 蔡琰知道了天子的用意,并且看到董白似乎是松了松耳朵,当即笑着问道:“敢问陛下何为“肚包肉”?” “就是将新鲜羊羔肉连骨剁成小块,包进一张完整的羊肚中,加上少许盐,取湖水滋润。之后,直接用柳枝封住羊肚口,如此,吃的时候这肉也带着一股柳树的清香!最后再将烧好的木炭均匀的铺入黄沙当中,暴晒两个时辰便可食用!” “将这肚包肉拿出来后,外面那是已经被烧到焦黄!然后用刀子轻轻划开,里面的羊肉也早已煨熟!尝上一口……嘶!” 刘协说着说着,自己也已经是食指大动,作势就往外走去。 还没走两步,刘协就感到自己衣袖被人扯住。 回头一看,正是董白眼巴巴盯着自己,并且嘴角和眼角的水渍融合到了一起。 “想吃?” 乖乖点头。 “还生不生气了?” 面对这个难题,董白纠结了许久,迟迟不肯作答! “倘若朕再给白讲个故事呢?这次是《水浒传》,要不要听?” “……” 董白牙关紧咬,只差最后一口气便足以让她束手就擒! “之后朕再陪你去玩几圈,给你买些零食?” 董白神色凝重,似乎是在纠结自己应不应该为这些东西而折腰。 “算了,朕走了。” 眼看刘协就要离去,董白突然用尽力气拽住刘协:“别,别走!”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 可刚答应完,董白却又觉得自己亏了,掉过头去便埋在蔡琰怀里生着闷气。 “皇后,好了~” 蔡琰轻轻拍着董白的后背。 “皇后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哭泣?” “若是被尚香还有曹节看到了,她们岂不是会笑话你?” 董白:“哼!” “陛下讨厌!真讨厌!比祖父都讨厌!最好是永远别回来!” 眼看董白哭的梨带雨,蔡琰帮她擦拭了半天后才示意让董白朝后面看去—— “陛下呢?” 方才说着要刘协永远不回来的董白回头一看,在发现天子竟然真的已经不在椒房殿时,又赶紧左顾右盼的寻找起来! “陛下呢?” 见到董白真的开始着急,伏寿此刻轻轻掩嘴发笑。 “皇后,陛下不是说了要去做你爱吃的那些食物去了吗?难道皇后忘记了不成?” “哦……哦!” 董白恍然大悟。 “不行!我得找他去!不然他又不见了!” 提着裙摆,开了疾跑,董白竟然就这么追了过去,急的蔡琰在后面担心的大喊:“衣服!衣服!白!不要着凉!” …… 鲤鱼焙面好做,就是油废的多些。 驴肉火烧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就是肚包肉实在不具备技术条件。 眼看着董白又要泪眼汪汪,刘协灵机一动,干脆是做重新谋划,做起了羊肉串。 等到一份丰盛的餐食做完,董白脸上虽然沾染了不少面粉和煤灰,但总归是没有了眼泪,重新变的言笑晏晏。 蔡琰也是调笑道:“皇后总算是好了些。刚才哭成那样还真怕皇后哭伤了身子。” 董白脸颊发烫,当即也是怼了回去:“昭姬姐姐才是不知羞!昨夜大家都睡在一起,你倒好!居然率先和陛下合到了一起!略略!你们说是不是!” 伏寿、董氏眼看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赶紧息事宁人。 倒是甄宓充满艳羡的回了一句:“就是,昭姬姐姐昨夜也不知道安静些……” 蔡琰起初只是羞红,但随即便反应过来! “你醒了?” 何止是醒了? 甄宓朝着自己的右手看去,却见到唯有中指指甲上少了一些染指用的蔻丹。 蔡琰顺着甄宓的眼神看去,也一样看到了甄宓的右手,识破了对方的秘密! 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低头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鲤鱼焙面来了!” 刘协亲自下厨,将这几道只有他能做出来的美食端了出来。 见蔡琰和甄宓之间气氛不对,刘协便多嘴问了一句:“白刚好些,你们这是又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在和昭姬姐姐聊声音的事情。” “无事,不过是在和甄宓妹妹聊蔻丹的事情。” 声音? 蔻丹? 都是什么玩意? (本章完) 第397章 卷六 枕边风 第397章 卷六 枕边风 …… …… …… …… 等在甄宓那里过了一夜后,刘协才明白蔻丹是怎么消失的。 将床榻上的马鞭丢到床边,刘协疲惫的躺倒。 而在刘协旁边,则是已经酥麻到没有意识的甄宓…… 甄宓此刻脑海中尽如烟一般绚烂,直到身体慢慢恢复正常,甄宓的意识才跟着自己魂重新回来。 “陛下,妾身其实有一事相求……” “还有?” 刘协错愕的看着甄宓那好似被摔碎了身体果断摇头。 “不行!” 甄宓轻轻掀起被褥遮掩住自己的身子,回应天子道:“并非如此,只是前段日子,我家中兄长也一并来到了长安。” 甄宓出自无极甄氏,乃是河北望族。 如今河北世家遭到清算,他们自然是要来到长安抱甄宓……或者说来抱天子的这条大腿。 所以刘协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问道:“是想要朕安排些事情做?” “陛下果真聪慧。” “那他为何不去科举?” 甄宓心中一震,便知道自己这枕边风并没有穿透天子的防线,直接吹到天子心里。 将修长的玉腿重新魅惑的伸了出来搭在刘协的身上,使得自己的腰臀处暴露出一条圆润的曲线。 甄宓帮自己兄长解释:“兄长他之前并未出仕,一直在忙着照看族中生意……所以在读书方面总是欠缺一些。” “不过我那兄长虽然书读的不好,但还望陛下明鉴,他虽是商贾,却名声极好,不做损人利己的事情。今日他前来,其实想求陛下,能给他一件差事。” 甄宓说话期间,还将刘协的手臂给拽了过来,搭在自己腰间。 但刘协却始终皱着眉头,没有松懈。 “非科举不得入仕,这是国策,不能动摇。” 要知道,连诸葛亮这样的超级天才刘协都没有破例!连陈宫、沮授这种已经名满天下的名士刘协都要让他们回炉重造,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维护科举制度的公正无私吗? 而朝廷越是维护科举制,就越是全面否决察觉制。 全面否决察觉制,就意味着全面否决了世家世袭的制度。 倘若这个时候将甄宓的兄长升为高官,那朝廷的国策算是什么? 别说甄宓的兄长就是个商贾。 哪怕他的亲戚是卫青!是霍去病!在现在要么也得去科举,要么也得到府兵的军府中去历练! 所以即便甄宓现在再怎么勾人,刘协依旧不为所动。 不过刘协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说他是商贾?” “正是。” 甄宓本来都已经失望,但现在眼看天子询问,便知道有可能峰回路转。 “你且给你那兄长回个话,就说朕不可能让他为官,让他早早死了这条心。” “但倘若愿意只是为朕做事,朕倒是可以见他一面。” 甄宓听后,当即由失落变成了欣喜,猛然一个翻身荡起涟漪,来到了天子上方。 “妾身谢过陛下!” …… 无独有偶。 当刘协在伏寿那里时,伏寿也是隐晦的提及此事。 面对伏寿,刘协总归是没有那般强硬。 但他还是好奇:“伏完也是名震关东的大儒,不好好治学,怎么也钻研起官场之道了?” 伏寿一袭鹅黄流苏薄纱在身,款款朝着刘协行礼。 “父亲说,他对于如今的学问,已经是有些看不清了。” “现在的学问,古文经学解释不通,今文经学解释不通,便是那大儒郑玄的道理,一样是解释不清楚。” “父亲也去过几次太白书院,去与蔡邕、刘表这样的大儒探讨,却怎么都探讨不出个结果出来。故此只能是想着寻求入世,改善学问。” 刘协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伏完。 如今世道大变。 尤其是随着天子崇法、科举盛行,以往的经学显然是即将遭到时代的抛弃。 不光是伏完,便是蔡邕、刘表、孔融等大儒,也是在寻找法子,想要整理出一套新的学问来引导士子。 如此,和以往一样避世苦学显然是成了闭门造车,终究不能长久,所以伏完才想着入世来追求学问。 可即便这样,刘协还是摇头。 “科举取士,乃是国本。” “若是岳丈真的想入世求学,总得是真真切切从底层经历过一次不是?”“先秦诸子百家的学问,不是做官做出来的,而是从民生中悟出来的。” “若是连“入”都不知,连“世”都不知,那哪里谈的上“入世”?若是连“学”也不做,“问”也不做,又如何称得上是“学问”?” 伏寿听完天子所言,竟是愣在原地。 刘协见状询问:“可是朕的话惹得贵妃不快?以为朕不肯相帮?” 天子的话让伏寿赶紧摇头。 “臣妾只是觉得,陛下这话中,好像就有“学问”,就有“道理”。” “臣妾也知道不能以这样的事情来劳烦陛下,只是愧疚于生育之恩,这才来到陛下此处问上一问,还请陛下恕罪。” 伏寿弯腰行礼,却是露出大片雪白。 刘协伸手将伏寿拉入自己怀中:“父母对你有养育之恩,为其说话,算不上什么愧疚。” “朕听过你父亲的名声,知道他不是钻营奔竞之辈,也对权势没有什么觊觎之心,不过是想要探讨学问罢了。” “今日你将朕的这话告知你的父亲,他若明白,自然就算明白了。若是不明白,也只管告诉他,不要朝着你发火,有本事来朝着朕理论!” 伏寿将头埋下:“谢过陛下。” 翌日清晨。 天子离去后过了数个时辰,伏寿才将天子的回复写成信件寄给了宫外的伏完。 伏完虽为外戚,却居于长安城外的一处种满竹柏的陋室当中。 须发尽白,好似养的浩然之气! 相貌修长,眉宇似有古人之风! 阅读完伏寿的信件,伏完不但没有气馁,反倒是情绪高涨的研究起自家女儿记录下的那几句天子之言—— “若是连“入”都不知,连“世”都不知,那哪里谈的上“入世”?若是连“学”也不做,“问”也不做,又如何称得上是“学问”?” 伏完细读着这句话,却觉得朗朗上口,好似是在读着圣人的微言大义。 “陛下这话说的好,说的妙。” 伏完一念至此,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转而是让自己的儿子伏典给自己找来一本《建安律》,找来一些近几年科举考试的题目,当真是开始了备考。 伏典在建安一年便已经考上了科举,只是名次不高。 见自己的父亲到了这个年纪才开始学习,伏典忍不住调侃道:“父亲莫不是想要效仿先汉丞相公孙弘,来个“复徵博士”不成?” 武帝时候的丞相公孙弘,年轻时因触犯了法律,只能是到海上牧猪为生。 等到了公孙弘四十余岁的时候,他才重新拾起书卷,重新学习《公羊春秋》。 在武帝建元元年,六十岁的公孙弘才被推举到汉武帝面前,正式入仕。 之后又是几年波折,公孙弘这才显露出其过人的才智,一路封侯拜相,并且成为了武帝时期少数几个能够在丞相位置上干到寿终正寝的大才。 伏典以公孙弘之名来比喻父亲伏完,显然是起了调侃之心,想要让父亲丢掉科举的心思,乖乖的颐养天年。 岂料伏完根本不听! 要了书后,伏完便将自己锁在屋中:“待我看完之后再做定论!” 伏完堂堂一介大儒竟然开始闭关研究起了科举,这不免惹的长安百姓又是议论纷纷。 寻常人只以为伏完这是在讨好天子,有些不屑。 唯有蔡邕、刘表、孔融这些当世大儒听到伏完的做法后,都纷纷夸赞:“吾不如伏也!” 便是天子听后,也是专门召见了伏寿,并给她赠送了一套书籍,可见天子对此事亦是感到欣喜。 还有一伙人听闻此事后也有些怅然。 “若是现在告诉天子,我们不要这三公九卿的高位,愿意前去参加科举,天子他还愿意吗?” 这几人正是田丰、崔琰等人。 田丰叹了口气:“当然不可能。” “昔日我们都笑沮授竟然真的重头再来,以为他是没了法子才去参加科举。” “但现在看来,这科举,才是天子给我们这些老人留下的出路啊!” 随着河北世家被肃清,田丰这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其实也基本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会对他们进行处决。 所有人也都知道,天子会在什么时候对他们进行处决。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期到来的滋味,确实是难受的紧! “要不再去面见一次天子,请求天子手下留情?” 大司农邢颙提议道。 “现如今,天子杀不杀我们,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若是乖巧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丰打断:“莫要再说此话!” “这个时候无论是求天子也好,骂天子也好,都改变不了天子的心意。” “既然如此,等到明年的大朝会上,任由天子处置即可。” 田丰全然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正如他所言。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连向天子求饶的资格都没有了…… (本章完) 第398章 卷六 三省六部! 第398章 卷六 三省六部! “有些事情现在就要定下个章程,等到建安六年的大朝会颁布。” 宣室殿内。 天子经过几日的休养精神了几分。 在其下方,便是贾诩、荀彧、荀攸、钟繇等的朝廷重臣。 “其中最要紧的,就是改革官制。” 天子桌案上堆积着大量的公文。 “尚书台如今已经臃肿到了极致,而且职权不明,光摆在这里的就有好几起险些酿成大祸的“蠢事”,所以现在务必就要开始个章程,争取让新的官制在建安六年内运转妥当。” 贾诩、荀彧两名尚书台主事的官员无比赞同! 如果说之前仅有雍、凉、益、荆之地,尚书台还能凭借着他二人超强的个人能力运转。那现在尚书台的复杂情况,就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现在的尚书台,已经远远不是塞进去几个天才进去就能维护运转的。 想要让尚书台不崩溃,建立体制已经是成为了当下朝廷最要紧的事情。 “朕之前就和尚书台通过书信,告知你们大概的章程。今日便是将这章程公之于众的时候。” 刘协将一份公文传递到贾诩、荀彧二人面前。 “这便是,朕想出来改革官制的法子!” 二人接过公文,只见其开头便是四个大字—— “三省六部?” 省,与“眚”字同源,意为用眼睛视察草木的生长。 之后,又引申为“察视”之意,代表着皇宫中的禁地。 所以二人一看,便知道这“三省”大致就是权力中枢的三个部门。 【尚书省】 【中书省】 【门下省】 “中书”之名,首诞生于先汉。乃是归属于内廷宦官机构,负责在皇帝书房整理宫内文库档案,与皇帝有频繁接触的机会,其主官称中书令……而鼎鼎大名的太史公司马迁便是历史上第一位担任中书令的人。 “门下”之名,虽没有听过,但一想到“黄门侍郎”、“侍中”之职便知道,这必然是侍从皇帝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皇帝外出,则侍从参乘的职务。 如此,单单通过名讳,便知晓了这“三省”具体的职责—— 中书省制定政策,草拟诏敕。 门下省审核复奏,谏言查漏。 尚书省颁发执行,落实六部。 如果中书省所拟诏敕有失当之处,门下省有权予以封驳,要求重拟。对于各部门呈上的重要奏章,必须通过尚书省交门下省审议,门下省认可后,方准送中书省呈交皇帝批阅;如认为有不妥之处,可驳回修改。 如此一来,其实就是将决策、审核和执行的三种权力分散开来,起到职责分明并且互相监督的作用。 至于六部,则无外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并各设尚书、侍郎,执行政令。 “嘶,这制度……” 明确! 简洁! 合理! 虽然看上去十分新颖,但其实还是能够看到后汉两百年传承的影子,并非是无水之萍,没有依据。 无论是三省的设立还是六部的划分,其实统统都是有迹可循,并没有直接天马行空的脱离现有的框架! 这样的传承,毫无疑问会让朝廷的官吏对于这套制度接受起来更为容易,同时也会让改革官制的影响变到最小。 贾诩、荀彧看完之后,又传阅给其他人去看天子这公文。 “如此制度,确实要比尚书台和三公九卿挤在一起搅成一团乱麻来的强。” 如今宣室殿的几人,都是自己亲自干过活、执过政的。 面对这般条理清楚的制度,他们完全没有进行反驳的必要。 但是…… 改革官制,从来没有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改革”的本质,其实就是权力的重新分配。 即便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制度,那它也绝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尤其是三省六部一出,那大汉传承了四百年的三公九卿制度,怕是要彻底作古! 荀彧当即担心的上奏:“陛下,其实九卿之前还是有不少的实权职责,若是将其全部废除,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三公九卿制度即便已经被尚书台欺负的挤到角落里边了,但不可否认,三公九卿制度依然是大汉帝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可能直接拿刀子将它们一刀切掉了事。 若是不能解决妥当,只怕三公九卿中,还是会有事端发生。 “文若说的,朕都想到了。” 刘协再度将一份公文拿出交给荀彧。 “除了三公九卿之外,朕还打算设立九司五监。”“九司,即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 “五监,即国子、少府、将作、都水、军器。” “九司便是由九卿演化,但从此不再参与政务,只是行其职务而已。” 九卿,天子并不打算裁撤,而是将其下沉为事务部门。 这样一来,虽然是将其权柄大削,但却保留了其的“编制”,让其继续运行自己的职责。 荀彧没想到天子已经将九卿的位置安置妥当,当即点头。 不过还有最麻烦的一件事—— 三公! 后汉三公,贵不可言! 不光是因为其本身就拥有开府的权柄,更是因为三公率领九卿,其本身的地位就和天子将要设置的“三省”制度相差无几,乃是中央中枢的代言人! 加上后汉“谶纬之说”还有“天人感应”的流行,三公自身其实还带有一部分的神权职责,恐怕不该如九卿这样的部门一并草率处理。 “这其实就是朕真正想与你们商议的。” 三公九卿,问题常常不在九卿,而在三公。 三公之位的罢黜,已经远远超越了政治层面,转而是来到了学术,甚至是思想的方面。 若是官方不给一套合理的说辞,只怕会在民间掀起暴动甚至于是暴乱! 宣室殿中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三公就好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若是不好好解决,背后的反噬足以将他们中任意一人的名声彻底臭掉。 名声臭掉是小,若是阻挠了三省六部的改制却是大。 眼见宣室殿中陷入寂静,刘协习惯性的喊了一句:“德祖。” “陛下莫不是忘记了?德祖自回来之后便得了重疾,一直告假在家。” 司马懿此刻上前来提醒刘协,刘协这才想到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杨修说,是自己那日返回长安时冲撞了什么东西,出了一身冷汗,所以才得了重病…… “那算了。” “刚好仲达你与宗伯还算熟悉,你在散会之后,便将消息带给他,问问他是什么看。” 如今的三公。 太尉杨彪、司空刘表、司徒田丰。 关中代表、荆州(中原)代表、河北代表。 田丰那里刘协是不会去的,如此便只有杨彪和刘表适合询问此事。 “宗伯一向学究惊人,又曾在荆州主政一方,他的学识应当能够为朕解惑,为朝廷寻个法子。” “不过杨彪那里你也要去一趟,告诉他不要装死。朕之前记得他提过一嘴,说是关西经学被关东经学压制久矣!他若是继续这样不作为,关西经学怕是真的要被关东经学给弄死了!” “喏。” 如今有以诸葛亮、庞统为首的荆州士子在大汉朝廷上逐渐活跃,又有文聘、黄忠这样的荆州将领锋芒毕露,都展示了朝廷对荆州官吏的信任,所以刘表大可不用再为那些荆州官吏站台。 况且刘表本身就志不在此,三公官制修改与否,对他其实没有任何影响。 让刘表出面在舆论上去解决此事,大概便是最合理的事情。 “距离大朝会还有一阵子。” “可以将三省六部制度的消息透露出去些,让官吏也好,百姓也好,全都是心里有个底。一方面要让他们在真正施行的时候不会太过慌乱,另一方面也是方便有人能够上书陈述利弊,经过多方考虑之后再去调整、修改。” 改革官制,不是天子在宣室殿中召开个会议,和那么几个人商议一番就能决定的事情。 官府机构的运转,职权的划分,还有民间的舆论、官员在其中的扯皮……这都是朝廷要面对的事情。 今日不过是先商议一个草案,然后去慢慢试探,去慢慢理清大汉官制的细则。 “喏。” 众人应允,便按照天子的意思,将“三省六部制”放出,试探各方反应…… 轩然大波! 这套脱胎于尚书台,却又与尚书台制度迥然不同的制度在尚书台官吏中瞬间引爆! “陛下是当真不让我们过个好年啊!” “……” 尚书台的几名主曹尚书都是纷纷赶往荀彧处打探消息,希望能够掌握先机。 几名九卿联合上书,以为天子废除九卿制度,改为“九司”实有不妥,请求天子慎重考虑。 即便是军方也被惊动,惹得牛辅、董承上书询问天子此次的改制有没有牵连到军队…… 刘协不厌其烦的翻看着这些官吏上书的公文,都一一写上批注留在旁边,全然当做征求的意见。 可在翻到京兆尹张既的公文时,刘协却忍不住停了下来。 “张既,这人朕倒是还算有印象。” (本章完) 第399章 卷六 商税? 第399章 卷六 商税? 张既在昔日关中救灾之时便表现突出,其治理的新丰县在那两年饥荒中甚至是少数没有饿死人,反而是人口有了增加的县城。 凭借其治理有功,已然是坐到了京兆尹的位置,算的上是一员能吏。 今日张既上书给天子的公文并非是关于三省六部制度,而是关于古早的一桩旧事。 昔日刘焉上表“废史立牧”的大事! 中平五年。时任太常的刘焉向汉灵帝刘宏建言,提议用宗室、重臣为州牧,在地方上凌驾于刺史、太守之上,独揽大权以安定百姓…… 如此,自然便导致了军阀割据,并酿成了最后关东诸侯联合进攻雒阳的惨剧。 张既上书,便是严明此事,希望天子能够重新废除州牧制度,重新改回刺史制度。 而且因为州牧制度的施行,如今的行政机构其实是有三级,即——州、郡、县。 废除掉州牧制度,只保留郡、县两层行政制度,本身也能够加强中枢对于地方的管控。 同时。 因为裁剪掉了一层机构,本质上便是节省了朝廷的成本,减轻了大量的负担。 至于“州”一级的制度,则还是按照昔日武帝当年的“刺史监察”施行,并不当做一级的行政机构存在! 在公文中,张既甚至引经据典,用大量的史料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比如“刺史制度”始于秦朝的“监察制度”,只是在汉初遭到荒废。 后来又是武帝他老人家给各州刺史规定了明确的监察职责,叫“六条问事”,用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 随着中央对地方的干预愈盛,本来是“监察官”的刺史也就渐渐成为了“行政官”。 直到王莽乱政,将“刺史”改为“州牧”,刺史一职也就彻底成了地方军事行政长官。 还是光武帝拨乱反正,才将“刺史”又恢复为了“监察官”,施行监察之责。 如今时代轮回,“刺史”又再一次成了地方官,甚至干脆直接就有了别驾、从事之类的属官,成为了大汉地方的又一级行政机构,所以张既才出言,趁此机会,不如直接发旨废除刺史的行政权,让其重新归为“监察官”。 刘协看完张既的公文,感到有趣。 先不说别的。 废除一级行政机构,确实是能为国家省下大量的钱粮。 至于剩下的钱粮有什么用? 张既作为京兆尹,赫然是写道—— “新建长安!” 刘协将张既召入宣室,指着他公文上最后的言语半开玩笑道:“德容(张既表字)是想要以公事来完成自己的私事吗?” 重新修筑长安,政绩肯定归属于张既。 只是刘协没有想到,张既竟然这般胆大,竟然将钱财的来源打到废除一级行政机构上面! 他可知道,若是自己的这篇公文流传出去,不知道会砸了多少人的饭碗,让多少人记恨于他吗? 张既仪表堂堂,高大威武,典型的关中汉子。 听到天子责问,张既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反问天子:“难道陛下以为臣说的不对吗?” “州-郡-县层层传递下去,要白白耗费多少时日?耗费多少钱粮?” “臣是从县令一步一步做上来的,很多事情陛下不清楚,但臣却是清楚的很!” 刘协听到此处眉头一皱。 当即正襟危坐,一手伸出给张既赐座:“还请德容说个明白。” 张既见到天子果真愿意虚心纳谏,也是将自己遇到的一些问题说了出来—— “如今朝廷官员大都是科举出身。因其本身与当地豪族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大多时候都能公平处置。” “但一遇到棘手的案子,这些官吏便大都不愿沾身,只想着报到郡里,报到州里,让上面的官吏处置。” “因郡、州的官吏大都不明白事情真相,只能是又专门前去探查,这一来一回,反而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三层官府,常常是互相推诿,将事情拖来拖去……待拖到自己任期结束,自然就算再无牵扯,如此在留下一地狼藉之后自己也就能够脱身。” 好熟悉的套路! 刘协听后询问:“所以德容以为,废弃州这一层的制度,便能够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这种事情,杜绝是不可能的。” 张既一路做官做上来,什么样的世态炎凉没有感受过?什么样的人心叵测没有经历过? “臣上书陛下,只是想要告知陛下,现在不光是位于中枢的尚书台出了问题,位于地方的各级官府同样出了问题。” “还望陛下在改革官制的时候,一并将这些事情考虑进去,不要只是想着中枢而不顾地方!”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 但刘协听在耳中,却觉得张既所谋深远,这确实也是朝廷需要处理的事情。 “朕明白了。” 刘协惭愧。 “朕这些年,一直执着于光复故土,征战四方,却是对政事有了太多松懈。” “今日既然德容说起,朕也不可能当做没有听见。” “你且放心,朕一定会将此事好好考虑。就算建安六年的大朝会上无法定下此事,朕也会在建安七年将此事定夺下来。”张既还是第一次单独朝着天子谏言。 即便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这位天子仁义的事迹,可今日他才是真切的感受到天子那如同山海一般的胸襟。 “但是……” 刘协一个转弯。 “你说的废除州一级制度的事情,朕可以考虑。” “但这修筑长安一事,还是要暂且放一放。” “就算真的省出了钱粮,朕也要用在刀刃上。” “如今辽东、青州、徐州、江东都还割据在外,将来打起仗来绝对是一笔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此事还是休要再提,等到将来朕再来做此事。” 张既闻之,却是直接从袖口掏出一封公文—— “臣恳求陛下修筑长安,绝对不是为了阿谀奉承陛下,更不是为了自己的政绩着想。” “若陛下看完这份公文,还以为修筑长安之事不急,那臣也无话可说!” 见张既要和自己硬钢到底,刘协也只得按照张既之言细细观看。 …… …… 本来天子的神态还算轻松。 但当看到后面时,两条剑眉却是彻底拧在了一起! “德容!说这些话,可都是要负责的!” “陛下常年征战在外,不知长安百姓疾苦,自然以为臣在胡说。” 张既面不改色。 “早在太师健在的时候,陛下就曾发布公文,告知府兵百姓,说世间有细蛊,能够使人患上疾病。” “说实话……臣本来是不信这些的。” “但随着臣担任京兆尹时间越长,越发现“细蛊”之说并非谣传。” 张既越说,表情愈加严肃。 “长安街道逼仄、道路狭窄,民居混乱,污水、粪便也不能随时清理干净,动辄就有百姓患病。” “尤其是如今长安不但有凉州、益州、西域这些来的商人,如今更是有大量河北、中原百姓涌入,使得城外百姓的情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臣发现,每次有外籍百姓来到长安,常常会使那一片的百姓都患上重病!” “臣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想到陛下的细蛊之说,以为是这些人带来了外面的细蛊,传给了长安的百姓。” “所以臣后来每次有外籍百姓来此,都要先行隔离一番,这才让其入城。” “这法子以前行,但随着陛下英明神武光复人口众多的中原和河北,长安若是还是这般,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张既言辞恳切,心急如焚。 而刘协也从一开始的不在乎变得愁容满面。 早在数年前,张既就曾劝他修筑长安。 但那时候刘协不以为意,只当张既是个阿谀奉承之人。 却没有想到,长安的情况竟然已经危急到了这样的地步! “德容之前怎么不将这个理由告诉朕?” 张既无奈。 “细蛊之说虽经由陛下推广,但大多数人还是不信,甚至以为是在妖言惑众。” “故此,陛下不在长安,臣实在不敢将这些话流传出去,免得引起骚乱。” 张既的用心良苦惹的刘协点头。 “可惜朕一直顾着埋头打仗,竟然没有注意到此事。” 而张既此刻却又从袖口再掏出一份公文,惹得刘协无奈道:“德容为了这次见面到底准备了多少份公文?不如一并拿出来的好!” “回陛下,就这些,再没有其他。” 张既将公文呈上。 “其实之前臣就在想,若是陛下对细蛊不够重视,便将这份公文呈上。” “修筑长安,其实并不是一项劳民伤财的举动。陛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看看臣这几年记录下来的内容。” 刘协在拿到这份公文时,立刻眼前一亮! 这哪里是什么公文? 这分明是一份财务报表啊! 张既按照月份,将每个月长安东、西两市的交易数目、金额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公文上的金额数目越来越大,货物数目也越来越多! 而张既呈上这份公文的意图很明确—— “陛下,若是修筑长安,理清市肆,建立秩序后,难道就不能征收商税,供养国家吗?” (本章完) 第400章 卷六 卖官鬻爵 第400章 卷六 卖官鬻爵 “商税?” 刘协确实没有想到,张既竟然已经将视线放在了这样的暴利上面。 商税,自古有之。 比如关市税和山泽税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两种。 和农税相比,官税毫无疑问要更加暴利,同时也会在民间落得一个好名声。 毕竟按照现在的理论,商人不说是上不得台面的人,那至少也是一群只知道“苟利营私”的蠹虫。 正所谓“士农工商”。 “士”,是维护国家统治的坚实阶层,当然排在第一。 而“农”、“工”、“商”则是按照其所创造的社会财富进行划分。 按照古人的理解,“商人”那就是一群坏的流脓的东西,完全就和韭菜一样应该老老实实等着朝廷官府的镰刀将其铲平。 然而事实上…… 好吧,即便是按照事实上,这群“商人”也该死。 在获得了原始积累后,这群商人做的第一件事大概率就是回家躺平做地主,然后给周围的农户开始放贷,沉淀一两代后供出来个士子后代当官,然后就躲在他的庇护下成为当地的豪族世家…… 所以张既说的“征收商税”,刘协一点都不觉得是冤枉了那些商人。 但这种事情也不能竭泽而渔。 若是真的要大规模在长安甚至关中征收商税,又是要有一大堆事情去做。 比如从源头上禁止买卖田地。 再比如给予纳税商人一定的利好。 甚至于,直接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 …… 刘协脑海里想了许多,但却对此事上了心。 “朕明白德容的意思。” “照你看来,这长安城,是非要新修不成?” “正是!” 刘协想了想前两天才刚看过的朝廷赋税,微微点头。 “朕知道了,长安城,确实应该重新去修缮。” “但是,这钱不能让朝廷来出,让官府来出。” 张既正要反驳,却被天子伸手打断。 “朝廷如今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或许修建长安城是要紧事情,但在朕眼中,绝对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就好比朕在没有发动河北之战前,那个时候即便德容你将这理由拍到朕面前,朕也一定会不为所动,继续筹备战事。” “你也看到了,如今朕桌案上堆积的公文已经成山了!” “中枢官职的改革是一项。” “北庭都护府的贸易是一项。” “各处府兵的军需封赏又是一项!” “除此之外,诸如敦煌太守杨阜就传来文书,说是有部分迁徙过来的西部鲜卑和羌人又在劫掠,袭杀来往中原和西域之间的商队;再比如犍为太守张裔也上奏公文,说是南方蛮族近来行径十分诡异,要朝廷派兵协助……你说,这些事情,应该要优先于哪一样?” 张既脸色发涨,显然不知该如何辩驳。 “朕曾经在研习兵法的时候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抓住主要矛盾。” “何谓主要矛盾?就是有一种矛盾与其它诸种矛盾相比较而言,处于支配地位,对事物发展起决定作用,这种矛盾就叫做主要矛盾。” “德容以为,如今朝廷的主要矛盾是在何处?” 这下,即便是有一肚子话的张既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朝廷的当务之急就是改革官制,重整吏治!” 若是中枢没有一个合理稳定且高效的行政机构,便是说的再天乱坠,也落不到实处。 此刻的张既,好像才是真的明白了天子为何要这样坚持,当即低下头去,有些愧疚。 见张既如此,刘协的恶趣味收敛了一些。 “但主要矛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峰回路转。 “德容方才说的细蛊之事危害百姓,却是比很多事情都要重要的多。” “若是真有大型瘟疫在长安爆发,那朕还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整顿吏治,去改革官制?” 刘协将张既呈上来的三篇公文叠在一起,放在旁边一沓公文的最上端:“所以,新建长安,确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张既此刻已经被天子给搞糊涂了。 他不知道,天子如今到底是修不修这长安城了…… “所以,朕方才说不动用朝廷的府库是真话,但新修长安也是真话。” 刘协停顿一番才说道—— “所以,修筑长安的钱财,由朕来尽快筹备!” 张既一听,双目瞪的浑圆! 那可是修筑整个长安的钱财! 若是真算下来,万斤的黄金都挡不住! 这种数目的巨款,想必把未央、长乐两座宫室卖了都不值那么多钱吧? “另外,德容谏言的废除州一级制度官府的事情,朕也允了。” “不过此事不要由你亲自出面。”“你去重新写一份公文交给贾诩,然后让贾诩将这份公文呈递上来,明白吗?” 张既瞬间领悟了天子的意思。 裁减机构,而且还是直接裁减地方最高级别的一层机构,必然会得罪不少人。 若是由张既直接上书,怕是会有不少人记恨于他。 但让贾诩背这口锅就没事了。 贾诩虽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贾诩在大汉朝还有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甚至若是由贾诩这个尚书令直接呈递文书,其实本质上就是代表了天子的意思。 有贾诩和天子同时帮张既把这口锅背下来,张既这个做事的自然也就不会太过显眼,可以老老实实躲在背后。 “臣谢过陛下!” 张既此刻感动到无以复加! 同时,张既也对天子修缮长安一事再无任何怀疑。 甚至…… “陛下若是凑不齐钱财,臣那里还有一些银钱,可以捐献!” 听到张既想要捐钱,刘协也是哭笑不得。 “你那点钱还是攒着养老吧!朕可没打算将你们的棺材本都给搜刮出来。” 这下轮到张既起疑! “陛下不走朝廷赋税还想拿到大量钱财去修缮长安……除了抄家还能怎么做?” “……” 感情张既是以为自己会用抄家的法子去筹钱? 朕是那样的人吗? 殊不知,张既见到天子摇头否认,眼神却是变的更加惊恐! “难道陛下要卖官鬻爵不成?” 卖官鬻爵…… 这又是先帝孝灵皇帝做出的一个壮举! 将关内侯以下至光禄勋下属虎贲、羽林之职都可以用钱财买到! 甚至便是三公这样的大员,也需要缴纳足够的钱财才能上任! 到了后期更是变本加厉,官员凡是上任、升官,都需要给灵帝缴纳一笔钱财,真正让汉室官员做到了“付费上班”,让他们享受了一把大汉慈父的红利! 而刘协面对张既的指责,自然又是无语:“朕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 不对! 刘协突然发现,自己凭什么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而张既见到天子卡壳,顿时吓的脸色惨白—— “陛下!陛下!切不可如此啊!” “放心,朕心里有数!” “陛下!此事真的不能做啊!” “放心!朕明白!” “陛下……” “朕困了,回头再说!” …… 等到前脚张既刚走,后脚就从宫中传来一个消息,说是陛下有“卖官鬻爵”的意思。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还有人拿着笏板便往宣室殿冲去! 蔡邕在御史台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往天子处赶去,要求证这条消息的真伪。 “嗯,是朕放出去的消息……” 听到天子亲口认证,蔡邕顿时面色苍白,都快和他的胡须成了一个颜色。 “陛下万万不可做这荒唐之举啊!” 卖官鬻爵的伤害有多大,越是老人其实心中越是明白。 蔡邕不解,为何天子明明将这科举取士的地基都给打好了,却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过来狠狠自己给自己踹上一脚。 “不瞒蔡中丞,朕其实很早就想过此事,但一直都是犹豫不决。” “比如昔日的张邈……他虽是献城,但心中却对归降后的地位不满,以为朝廷轻薄于他,这才起了复叛之心。” “所以朕当时在河北,便先答应了田丰等人高官厚禄,以求暂时安定其心,让河北士族不要给朕添乱。” “回到长安后,又是有不少人透过各种渠道往朕这里暗示,说是想要在大汉官场上继续发光发热。” “能将话传到朕耳边,那必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想必家中也都是不差钱的。” “既然如此,朝廷何不专门设立几个官位,用来换取他们手中的钱财呢?” 卖官鬻爵,自然是不对。 但倘若专门设立一些官位拿出去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些官位既然是专门设立,那必然是没有丁点的实权。 将这些官位放出来捞一笔,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蔡邕听到天子解释,当即知道自己误会了天子。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这样,岂不是会让一些颇有巨资的商贾轻松得到高位?” “这样将商贾的地位抬升上来,恐怕会使得其余士子不快啊!” 将商贾得到地位抬上来? 刘协眼前一亮! 若不是蔡邕提醒,他险些没有想到这茬! 本来刘协只是打算将消息放出去试探试探众人的反应。 但现在听蔡邕这么一说,刘协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先帝的“慧政”发扬光大啊! (本章完) 第401章 卷六 散官 第401章 卷六 散官 甄尧。 甄宓的兄长。 油头粉面,打扮的极为骚包。 只因今日是天子亲自召见,这让他心中既是兴奋又是忐忑。 “不过妹妹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甄宓之前将天子的言语一并传递了出去,但甄尧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授官,重新找点事做?却不知道天子究竟要我做什么事情。” 尤其近来长安都是风声鹤唳,因为“官制改革”一事闹的的人声鼎沸,如今大家伙都不知道将来的局势究竟如何,心中不免都是充满了忐忑。 当甄宓见到甄尧一脸惶恐的神情后,也是微微蹙眉:“待会如实回答陛下即可,心中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 “陛下喜欢和人坦诚相见,你待会一定不要瞒着陛下,这样对你有利。” “喏。” 甄尧记住了甄宓的话语,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开始给自己打气。 刘协赶来后,见到甄尧的相貌后啧啧称奇。 甄氏的遗传果真相当优秀,不光能生下甄宓这样好似神女一般的尤物,便是她这兄长也是长相英俊,皮囊只比诸葛亮那些人差上一筹。 而甄宓此刻则是穿着一身端正宫装,面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当真是堪称神仙玉女一般的人物! 若非刘协见过甄宓的另一面,只怕还真的会将她当成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一般供奉着。 “草民甄尧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朕见礼的时候不用三呼万岁,只要问安即可。” 甄尧本就无比紧张,此刻听到天子似乎是在给他挑错,当即变得吞吞吐吐,连问安的话都要说不出来。 “听说,你要求官?” 随着这句话的问出,好似直接击穿了甄尧的心理防线,让他瞬间哭了出来! “陛下饶命!草民不敢了!草民不敢了!是草民一时鬼迷心窍!” …… 不是…… 刘协觉得自己语气也算温和,怎么问个话还能把人问哭了? 而一直端庄的甄宓此刻也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已经决定和眼前的甄尧断绝关系。 “起来说话,朕又没说要对你怎么样,你怎么还先哭上了?” 刘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他的威名已经到了何种的地步。 尤其是在河北之战中针对士族有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清洗,这些河北士人在面对天子时根本就没有几个心中不会发憷的。 甄尧只是哭了出来,而没有做出其他更加崩溃的举动,已经是凭借着甄宓在身旁给的底气了。 “朕问你,你为何要当官?” 等到甄尧哭势渐渐弱下去,刘协才继续发问。 甄尧大脑一片空白。 本是想到了用些什么忠君报国的话语来讨好天子,但因为甄宓刚才的提醒外加被天子威势的震慑,他的脑海已经编排不出任何的指令,只是将自己内心中最本质的答案说了出来—— “因为如今但凡识字的人都是想要做官。” 刘协又问:“当官有什么好?” “因为当官了身份地位就高了,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还有呢?” “当官后其实更方便捞钱!” “……” 甄尧后知后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而甄宓那从小到大养成的功夫也忍不住破功,眼神中带着怒气瞄向了自己的兄长! 反倒是天子。 听到甄尧的话后却是大笑起来。 “没错,不少人当官都是为了赚钱,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你能说出这话来,至少证明你没有骗朕!” 生产力的低下,使得官与民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 纳税者和食税者的差别,使得人拼了命的要当官,要发财。 即便是科举取士选上来的士子,那也不可能个个都是品德高尚的圣人,让他们将一生奉献给大汉。 钱财,那才是升官的硬道理! “但有的钱能挣,有的钱却不能挣。” 刘协看向甄尧:“朕问你,若你真的做了官,你要怎么发财啊?” 无极甄氏也是出过三公的豪族,对此当然有一套间接—— “回陛下,当上官后,自然有下属过来巴结送礼,求求自己的前程。” “还有呢?” “回陛下,不光是下属,当地的豪族世家也会送礼往来,求官员在有些事情上做出庇护。” “还有呢?” 甄尧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 “还有……若是县官,当地收上来的粮草货物其实都能克扣一些,平日里朝廷摊牌下来修筑水利的钱财也会经手一层,再就是若有商队经过,也能叫人去打打秋风……” 刘协面色平静——“还有呢?” 甄尧此刻跪在地上,恨不得一刀刺穿之前求甄宓帮忙办事的自己。 “回陛下,还有就是……若是看哪处有些利润,便上去问他们索要费用。从了倒也好些,若是不从……” 刘协鼻音重重一哼:“若是不从,怕是要直接豪取抢夺,或者干脆将人家主人杀了据为己有?” “嘭!” 甄尧重重将自己的额头磕在地上:“陛下!臣这些也是道听途说,并且我甄氏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啊!” “放心,朕知道,不然你今天不可能活着见朕。” 刘协面目凝重:“所以你说,升官和发财这两件事,能够放在一起吗?” 甄尧摇头:“不能!不能!” “那朕再问你,你是想要升官,还是想要发财?” …… 甄尧面对这个两难的问题,不得已偷偷抬眼看了下天子。 “陛下,要听实话?” “假话朕听得多,所以不想听了。” 甄尧深吸一口气:“回陛下,若是为家,便是要升官。” “若是为己,则是想要发财。” 刘协又问:“何为“为家”,何为“为己”?” 甄尧回应:“因我家得了天大的幸事,能够将妹妹嫁予天子,所以族中族老都想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爬上一爬。” “我们甄氏辉煌过,也没落过,所以最明白运势的重要性。” “若是这次错过这个机会,怕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再次富贵。” “但于己而言……陛下想必能看出来,我自娘胎出来便有些胆小,对官场之事充满了敬畏,实在不想涉足政务,还是当个商贾来的快活些。” “但商贾毕竟身份低微,而且财物就算赚下再多,若是没了官府的保障,也终究只是镜水月……故此,草民只能是顺着家中的意思,求娘娘给陛下求一份差事!” 甄尧说到最后,已经是将身体完全摊开趴在地板上,以示自己没有半句谎话! 刘协看着趴在地面上的甄尧,便下令宫人给甄尧赐座。 “为官,求个发财,求个前路。” “为商,没有前路,就连发了的财也不是自己的……” 刘协叹了口气。 “甄尧,朕且问你,若是既让你做官,又让你经商呢?” ? 此言一出,不光是甄尧露出错愕的神情,即便是旁边的甄宓都往头朝着天子这边偏了一偏,有些不解。 既能做官,又能经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且若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那朝廷不得乱了套? 刘协再问:“你最近可在长安城中听过风声,说是朕要“卖官鬻爵”?” 甄尧迟疑了一下便瞬间摇头! “陛下这般英明神武的人物,怎么可能用前朝的暴政?一定是有小人在背后污蔑陛下!” “确实是朕传出去的……” “这就对了!陛下继承先帝遗志,征收钱粮为百姓做事,为国家做事,草民佩服!” “……” 刘协笑着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还朝着旁边的甄宓说道:“你这哥哥可比你要有趣的多了!” 兄妹二人一听,面上都浮有喜色。 “朕不瞒你,朕确实想要卖官鬻爵,但却并非和先帝一般,对寻常官吏都要痛下杀手。” “朕是想着,设立一些有品级的散官,供商贾购买。” “这些散官没有职务,但却也有上书议政的权柄……甄尧,你以为若是朕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会有多少人来购买一个官位?” 嘶…… 甄尧本以为自己见过的商人已经足够逆天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能够像天子这样做会做生意的人! 将一些散官之位拿出去贩卖,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主! 虽然天子说了散官没有实权,但是官毕竟是官!首先在世人的观念里面,就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这自然是仁政!” 甄尧迫不及待! 若是这般,哪怕他砸锅卖铁,也要买上一个散官之位! “你稍安勿躁。” 刘协面色变得严肃。 “但朕是有条件的。” “商贾起家,多数便是靠着“农贷”来慢慢侵吞资产。” ““农贷”这种看似鸡毛蒜皮,可实则牵扯甚广的事情,也不是官府能够拿来做的。” “但同时,朕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让“农贷”一点点再次压垮大汉农户的脊梁。” 甄尧已经意识到天子要说什么,不由正襟危坐,等待天子开口。 “若是买了朝廷的散官,就要彻底放弃“农贷”这桩买卖。” “这,便是朕给这些商贾开出的条件!” (本章完) 第402章 卷六 商贾的正确姿势! 第402章 卷六 商贾的正确姿势! 放弃农贷! 甄尧有些不敢说话了。 只因现在全天下的商贾,没有农贷生意基本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自秦汉以来的小农经济,完全是稳固的令人发指! 这样的稳固虽然意味着以家庭为单位的小集体拥有了足够的抗灾害能力,但却也意味着大汉的经济贸易很难打破他们本身这稳固的经济结构。 就比如。 朝廷作坊生产出了一件衣裳,想要拿去贩卖。 可是这衣裳能卖给谁? 在“男耕女织”的底层体系下,谁家还缺个衣服什么的? 所以大规模并且活跃的贸易,只能出现在中原与北庭都护府之间,让匈奴、乌桓、鲜卑这些技术落后的部族来购买朝廷生产出的东西。 故此,大汉的小农经济还要维持很久很久。 久到,什么时候技术发生了质的飞跃,能创造出高端的必须工艺品,又或者是能够将低端工艺品的价格压到极限,让小农经济中的妇女发现自己制造衣服的成本要远远高于直接购买一件成品衣服的费用后,大汉的经济结构才有可能发生巨大的改变。 但这不光是需要不断去提高生产力,更重要的是要不断去培养、教育百姓,不断去提高其本身的价值,这才会有如此飞跃的那么一瞬间! 至于现在嘛…… 那当然还是“农贷”的生意比较香啦! “散官”虽然重要,但是和放弃“农贷”生意相比,那无疑是有些杀鸡取卵的味道…… “听朕说完。” 刘协看出甄尧的纠结,继续引导。 “能购买散官的,必然都是各州、各郡的大商贾,是也不是?” “正是。” “朕方才只是说了不想让这些人去继续农贷生意,但可没有说要彻底放弃农贷生意。” “那些大商贾来到朝廷购买散官,便不要再去和当地的小鱼小虾去抢食,都乖乖给朕来到长安,由朕给他们派遣事情去做。” “朕这样说,你可算听明白了?” …… “农贷”的存在虽然是帝国崩溃最重要的原因,但却也是现在经济结构下必要的。 而且,“农贷”的利润也同样是高到发指! 尤其是,随着商贾手中的土地越多,他们每年凭借“农贷”获取的利润就越多,而普通农户家破人亡的风险就越大。 刘协的意思,便是准许了地方上的商贾借着“农贷”先富起来。 但是你他娘先富起来就给老子乖乖来到长安,把你的钱用到朕想让你用的地方上去。 至于这些商贾原本的生态位,则是要让给其他更加底层的商贾,让他们去做“农贷”的生意。 甄尧这下听懂了! 这不就是先汉朝的“陵邑制度”吗? 不断去割关东的韭菜,以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 甄尧顿时面色发白,感觉自己要迎来大汉天子的铁拳。 “陛下,这……” 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说朕不讲情面?是不是想说朕草菅人命?是不是还想说朕刻薄寡恩?” 甄尧吓的伏倒:“草民不敢!” “你们大可以这么说,因为朕本身就知道商贾趋利避害的本性,便是心里骂朕也无所谓。” “但无论你们心里怎么骂,都要乖乖的给朕回到长安来。” “朕用人做事,一向主打一个“论迹不论心”。你们骂你们的,但若是敢抗旨……那朕也只能去调动府兵了。” 甄尧面如土灰。 他这才知道。 天子给商贾的,哪里是一条康庄大道?这分明就是一条凶险万分的黄泉路啊! 一时间,甄尧瞬间熄了买“散官”的心思。 不对…… 他哪敢熄了自己买官的心思? 没听天子说明?要是不买这个官,天子怕是要直接动用府兵柱国了! 甄尧此刻无比痛恨,再次想要回到过去一刀捅死之前求甄宓办事的自己。 刘协将甄尧的变化看在眼里,却是失声笑道:“你就不问问朕,朕将你们都拐到长安来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你们以为朕会和杀猪一样把你们都杀了不成?” 难道不是吗? 听天子的意思,可不就是要一茬一茬的割韭菜,然后坐镇中枢从此无忧吗? “商贾逐利,乃是天性。” “朕若是真的只是想要你们的钱,那学着孝武皇帝他老人家让一名酷吏提着刀挨家挨户杀过去不就成了,哪用的着这么麻烦?” 甄尧再次看向天子,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 “凡来购买散官的商贾,朕确实是需要你们的钱去做事,但却不是为官府做事,而是为百姓做事。” 甄尧有些听不懂了。 “还望天子为草民解惑。” “……” 刘协询问:“你以为,当世除了“农贷”,还有什么最赚钱?” 除了“农贷”…… 甄尧作为商人,自然知道什么利润充足——“必然是盐铁!” “那盐铁之下,又是什么最赚钱呢?” 盐铁之下…… 甄尧也没有思虑太久,马上便想到一个堪称暴利的东西! 恰巧,这东西,正是由面前的天子制造的! “是纸!” 正要无比笃定! “绝对是纸!” 纸这个东西,几乎已经成为了无论高层贵族还是寒门农户的必需品! 只因,“纸”终究是比“衣裳”这种东西要更有技术含量,打破了小农经济一向自给自足的平衡,让百姓不得不钱财前去购买。 “这就对了。” 刘协满意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就知道,朕这里就没有比“纸”更好并且更能赚钱的东西呢?” …… …… 甄尧忽然猛吸了一大口! 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旋即不敢置信的看向天子! “包括曲辕犁、肥料、铁锅这些东西,其实利润都比你想的要高太多太多。” “关中的一些商贾,凭借着这些东西都在一个个悄悄发财,怎么偏偏就你们关东的商贾以为朕会谋害你们,做出杀鸡取卵的蠢事来?” 甄尧越听眼睛越发明亮! 虽然天子的话有埋汰汉武帝的意思…… 但这不恰恰证明了天子不会如汉武帝一般,对关东百姓那般吸骨敲髓嘛! “敢问陛下,若是草民购买散官,那么,那么……” 甄尧已经有些丧失理智,竟然是直接向天子打听起了“酬劳”。 “朕其实已经决定,想要重建长安。” “到时候无论如何布局,肯定是会留下市肆的位置。” 说到这里,甄尧似乎已经意识到天子将要说些什么! “这头一批购买散官的商贾,朕会与其达成协议,将每年市肆的商税红利分予其一些。” …… 头皮发麻! 甄尧愣在原地。 天子说什么? 天子竟然说,要将新长安城的商税红利分予此次出资的商贾! 我的亲娘唉! 这哪里是什么商税的红利?这分明就是商贾在给自己买免死金牌唉! 可以说,若是天子真的这么做,那首批买官的商贾完全就是做到了与国同休! 更别说…… 凭借天子方才的言语很轻松就能判断出来,天子手中或许有比纸张还要赚钱的生意!!! 那是什么? 那该有多少利润? 光是想想,甄尧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尤其是一想到纸张,甄尧才意识到,眼前的天子,除了是大汉的中兴之主,是战场上的不败战神外,还是一个牛皮哄哄的财神爷! 纸张。 曲辕犁。 纺织机。 还有河北的焦炭、高炉冶铁。 这些技术,在无形间创造了多少利润? 可以说,若是天子狠心一些,将这些东西全都握在自己手里,搞个“天子私营”。那自古以来的什么范蠡、子贡,哪一个能比的上天子拥有的财富? 甄尧突然之间发现…… 和天子所能带来的利益相比,那“农贷”简直算个屁啊! 而且这里说的利益还不包括抱上天子这条大粗腿的政治利益种种。 哪怕是以最基础的经济利益,天子都能轻松拉爆那些还想着用“农贷”盘削百姓的地主商贾! “草民愿意!!!” 去他娘的农贷! 如今《建安律》制度极严,官僚的整体素质道德也略高于自古以来的平均水平,若是继续搞“农贷”,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腰带上找不痛快!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着天子屁股后面,老老实实跟着天子前进? 甄尧现在都已经不敢想象,一旦这长安真建起来了,自己每年靠着长安商税的分红能赚多少钱! “陛下!我这就回去将家里的钱财全用来买官!全部用来买官!把各处的土地卖了也要买这个散官!我们家的男丁一人一个!不然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甄家买不起呢!” “善。” 和正要聊了许久,刘协想着自己大概已经将话讲了个明白,便离开此处回到宣室殿重新处理其他政务。 待天子走后,甄尧还是难掩心中兴奋,当即跪在甄宓面前不断叩首:“多谢妹妹了!我甄氏飞黄腾达的时候就要到了!” 甄宓叹了口气:“兄长,身为妹妹,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 “妹妹且说。” “以后不要随便说话了,不然我怕别人给你弄死……” (本章完) 第403章 卷六 太白论道 第403章 卷六 太白论道 刘协回到宣室殿中,还没来得及继续去看桌案上的公文,就听到刘表、杨彪两名三公来到了殿外。 虽然嘴上偶尔会调侃杨彪,但大汉的三公毕竟是三公,即便是天子也必须持礼相待。 刘表摆脱了荆州的琐事后当真是越活越精神,双目发亮,灿若星辰,若是在外面遇到,保不准会有人称刘表一句“老神仙”。 杨彪倒还是那个蔫不兮兮的老样子,唯一有些不太显著的变化好像就是他的腰板挺直了一些。 “太尉,德祖的病情如何?” 听到天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儿子,杨彪也是嘿嘿一笑:“回陛下,说来也奇怪,犬子那病来的快也去的快,前几日在收到贾令君的礼物后,犬子瞬间变得生龙活虎,好像之前没得病一样,哈哈。” 看的出来,杨彪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担忧杨修。 老牛舐犊,现在杨修当真是杨彪的命根子。若是杨修真出点什么事,杨彪当场跟着去了也说不定。 刘协听后,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就尽快让他来上班,不要赖在家里装死。有些事情,装死是躲不掉的。” 杨彪闻言有些惶恐:“敢问陛下,德祖可是犯了什么事情?” 刘协将杨修跟随自己在河北草原做的那些事都告知杨彪,果真惹得杨彪头大如牛! “陛下放心!待臣回去后这就将他揍一顿,然后领到皇后面前谢罪!” “对嘛!打孩子要趁早!” 刘协对弘农杨氏的棍棒教育相当满意。 “别打腿,他还要上班,打屁股就行。” “喏!臣知道了!” “……” 天子谈完杨修的处理方式,这才询问:“二位齐至,必然是有大事?” 听天子提及正事,刘表和杨彪郑重点头。 “陛下如今,可是要改革官制?” “正是。” “那陛下是想要废除三公之位?” 对于这点,刘协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三公乃《周礼》所定,朕哪里有能轻易废除的道理?” “只是后汉三公,本质上便是丞相之位。” “可因为天人感应,三公罢免换人是常有的事情……政局不稳,向来都是大忌。不得已朝廷只能是往尚书台过渡权柄,但现在尚书台已经过度膨胀,显然不能继续放任下去,所以改革官制势在必行。” 刘表、杨彪本身就是三公。 他们自己也知道,如今的三公是不管事的。 所以他们今日前来找陛下商议的,根本就不是政事,而是学术。 “陛下若要废除三公九卿制度,难道是要彻底屏弃“天人感应”之说吗?” …… 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思想起源很早,早在《洪范》中便有记载:“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晰,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认为君主施政态度能影响天气的变化。 春秋时期,孔子曾说:“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又劝国君“正刑与德,以事上天”。这也标志着孔子的认识论中也有着天人合一的观念。 等到战国时期阴阳家邹衍“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遇之变”,使天人感应思想趋于系统化。 再到孝武皇帝时期,董仲舒继承了《公羊传》中的灾异说后,建立了一套囊括天人的宇宙学说。 为了补充自己的学说,董仲舒又进一步从阴阳的角度提出了类应学说,完成了儒学向宗教转变的关键一步。 尽管当时也有司马迁这样,反对在科学知识上面附上宗教迷信,使人拘而多畏的人。他们批评巫祝禨祥的迷信思想,对“天人感应”的神学世界观持批评的态度。 但随着汉武帝为了维护统治,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终究还是完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董仲舒那套理论体系强暴了所有士人的世界观和认识论,成为了学术以至于整个现世的共识。 后汉章帝召开的白虎观会议,更是彻底推动了天人感应学说的发展,与谶纬之说一起成了当世的官学。 但是! 假的,终究是假的! “天人感应”排除了进行科学探索的必要性,认为宇宙内的一切,从自然界到人类和社会的所有现象,都是照着天的意志而显现的。 “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春秋繁露·顺命》),而天创造万物的目的是为了养活人,即所谓“天之生物也,以养人”(《春秋繁露·服制象》)。 天又完全依照它自身的模型塑造了人,人的形体、精神、道德品质等等,都被说成是天的复制品,与天相符的。 这样天人感应就成为必然!于是灾异被认为是天的谴告! “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春秋繁露·必仁且知》)! 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则是天的爱、严、乐、哀的表现,天气的暖、清、寒、暑则以帝王的好、恶、喜、怒来解释,等等…… 这样诡异的学说显然是不能解释世间发生的一切。 浅薄的五行规律显然也不能够解释这个复杂的世界。 所以! 早在光武帝时期,便有桓谭反对谶纬神学,提出“以烛火喻形神”的有名论点,断言精神不能离开人的形体而独立存在,正如烛光之不能脱离烛体而存在一样,有了朴素的唯物思想。 然后…… 然后桓谭就差点被光武帝他老人家给砍了…… 但是人的思想是关不住的! 桓谭之后,再次出现了一名叫做“王充”的大家! 他批判“天人感应”之说,提出“无神论”,构建了相对系统的无神论思想体系,试图唤醒当时的百姓,打破人们对谶纬神学和鬼神迷信的盲目信任,引导人们回归现实,以促进社会生活的正常化。 王充作《论衡》,系统阐述自己的观点—— 第一,无神论元气自然论! 王充认为,天地之间存在“气”,万事万物皆由“气”构成,“气”的运动导致了万事万物的生成与变化。“天”、“地”和“气”都是无意识的存在,天地通过“气”对万物(包括人)产生的影响也都是自然的。 王充强调:一切事物的产生都是一种自然的过程,一切事物的变化都是自发的、客观的、必然的,从而反对董仲舒所宣扬的天有意识地创造人类、创造世界万物的主张,反对天有意降下祥瑞与灾异,并指出其荒谬性。 虽然受限于技术条件的问题,王充不能解释清楚“气”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依旧用道家“无为”的思想反击当世,认为“天”是自然的是独立于人的主观意识之外客观存在的,因此不能用人的主观意向去把“天”拟人化。 第二,无神论。 王充思想的一个基本点是强调世界的物质性,反对有人格神的存在安排着世间万物的命运……可惜受限于认知,王充虽然提出“无神论”,但却又引入更为神秘怪诞的“命运”来解释人的组成,发展成了悲观的“命定论”。 第三,认知论。 王充认为,人应该利用和发挥自己的认知能力,获得知识,扩大自身的认知范围。认知的目的在于尽可能地认识各种事物的性质,但最终是要认识到事物内在的规律和本质。 并且,他还指出,人的知识,并非生而知之,而是后天在与外部世界逐渐接触的过程中学习认识到的。 他反驳了圣人“生而知之”的神话色彩,认为人是可以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第四、历史观。 王充反对“奉天法古”的思想,认为时代是在进步的,比如汉朝就是要比先秦时期先进,同时也正因为,时代是进步的,所以历史的治理方法放在当今未必管用,要不重新选择正确的治理道路。 第五、人性说。 王充认为人性可分为三等分别是善、无善无恶、恶,并且还指出人性是可以在后期的学习或者生活环境中得到改善的。 …… 这些“离经叛道”的理论,也注定了王充一生的仕途不顺,最终病卒于家。 ………… 刘协将“天人理论”的前世今生在自己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之后,看向刘表和杨彪,神情严肃。 “对!” “朕已决定,从此废弃“天人理论”之说!” …… 想象中的震惊并没有出现。 刘表和杨彪的眉宇间都透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事实上,“天人感应”发展到现在,已经彻底站不住脚了。 即便有郑玄这样的大儒费尽心思完善“天人感应”学说,也依旧是不能得到普世的认同。 别的不说…… 汉末这一系列的动荡,还有之前的关中大旱,再到现在的天子光复河北,中兴汉室,哪里是一句“天人感应”能解释的? 而且他们明显感到,天子并不喜欢“天人感应”学说,以至于登基到现在做了这么多事情后,竟然连大型的祭祀都没有过几回。 光复河北、平定草原,使得汉室扩土万里的功绩……若是放在其他天子身上,少不了要再耗费一次民脂民膏,又是祭天又是拜祖,好好炫耀一番自己。 可天子回来后,却是连提都没有提…… 而且通过之前太白书院“藏器于礼”的辩论,其实天子也十分隐晦的表达过自己的意思。 加上细蛊、肥料、曲辕犁、《建安律》…… 虽然天子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表达过自己的思想,但是通过天子做的每一件事情上,都能看出天子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故此,当今天听到天子亲口说出要废除“天人感应”之后,刘表和杨彪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只是刘表有一事不解…… “陛下既然早有此意,为何不早说呢?” 刘协可不是如今才掌权的天子。 他若是想,早在建安一年的时候,就能将这件事给做好。 但他没有。 一直是拖着,拖了足足五年之久! 这样的拖沓,可是不符合世人眼中天子“雷厉风行”的风格。 “宗伯可知道,朕在河北之战时,是如何将船只从关中运往河北的?” 刘表自然知晓。 “陛下以人力胜天,将船只直接拖拽过三门峡,可谓奇迹!” “那这一次,朕的理由还是一样。” 刘协笑道—— “朕既然是天子,既然是君父,就要相信自己的百姓。” “事实上,我大汉的百姓,也从未让人失望过。” “即便有官方背书,却依旧有桓谭、王充这样的人站出来,指正“天人感应”中的错误。” “所以,即便朕不去主导这些事情,只要安心的做事,终会有人认识到问题,然后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 “现在看到你们二位来找朕,朕便知道,朕又一次赌对了!” 刘协从未发表过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的看法。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但是…… 刘协缓缓起身,来到宫室一处摆放着陶器的墙壁前,猛然踹了一脚! 陶器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这,便是天子对于“藏器于礼”的答案! 刘表和杨彪看到这一幕,顿时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当即躬身,两人便退出宣室殿,前往了太白书院。 数日后。 刘表、杨彪两位三公,外加蔡邕、孔融、宋忠等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儒便再次讲学! 这一次,并非是“藏器于礼”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剑指“天人感应”! 一时间,整个关中的士子都疯了似的赶往太白书院! 甚至于,连“三省六部”、“改革官制”这样的事情也被这场辩论压下风头,变得无人问津! 有人上书请求天子也前往太白书院,结果却被天子回绝—— “学术上的事情,朕去了是怎么回事?” 有这时间,再多造几个孩子难道不香吗? …… 而太白书院中,双方已然是剑拔弩张! 孔融持《论语》! 刘表持《论衡》! 孔融身后,站着数不清的儒冠文士,怒气重重的看向刘表。 而刘表身后的人数则显得有些稀少。 司马懿站在刘表身后,轻声询问身旁的诸葛亮。 “孔明,你说司空能赢吗?” 诸葛亮羽扇纶巾,笑而不语。 “仲达,不是司空会赢。” “是我们会赢的!” (本章完) 第404章 卷六 孔明灯 第404章 卷六 孔明灯 虽然孔融背后有不少儒生都对着刘表等人怒目而视,但孔融本人却对刘表轻轻颔首。 “景升,请。” “文举先请。” 他们不是来吵架的,是来辩论的。 理,向来都是越辩越明。 如果有人因为辩论而生气,那大概不是因为自己辩输而生气,而是因为自身的修行不够而生气。 孔融见刘表谦让,便也不再客气推脱,率先表达看法—— “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其政道则神怒,神怒则材失性,不为民用。其它变异皆属珍,珍亦神怒,凡神怒者,日月五星即见适于天矣。一事失,则逆人之心,人心道则怨,木、金、水、火、土气为之伤,伤则冲胜来乘珍之,于是神怒、人怨将为祸乱。故五行先见变异以谴告人!” 这是郑玄批注的《尚书五行传注》中的说法。 如果君主的行为符合天神的意志,就会由上天降下种种嘉瑞、符瑞以示隆兴;反之,若君主过失,上天则会降下种种灾异以示警告。由此进一步推论,则人的生死、贵贱、贫富、祸福都是由天命决定的,所以应该恭顺天命。 这样的价值观随着谶纬之说的流行,早已深入人心…… 尤其是关东士子之心。 刘表听后,自然是拿出王充的“元气自然论”来反驳。 “日升日落,风起云涌,江河旱涝,都有着它自己的规律,并非根据人的心思而改变。” “万物之中,都有“气”在运行,“气”不以人心而变,不以道理而变,而是按照规律,生生不息。” 但孔融却并不认同。 “灾害,从来都是上天对于君主的惩戒。” “诸如之前的黄巾之乱,便是前朝有十常侍都妖孽作乱!” “之后帝都落难,便是有袁绍等汉贼兴风作浪、为非作歹!” “关中大旱,则是因为王允心怀鬼胎!”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是天人感应?不是政道神怒吗?” 刘表却摇头:“这可未必吧?” “据我所知,当时关中大旱,关东可是有不少人幸灾乐祸,以为这场大旱是由太师董卓引起的,怎么现在在文举口中,却是又成了王允引起的?” “难道这天人感应之说,竟然是没个准信,今日说大旱是这个人弄出的,明日说大旱是那个人弄出的,是非曲直全都凭借着一张嘴在胡说吗?” …… 天人感应,本身就是一套牵强附会的东西。 它最大的威力,就是有着官府和天子在为他站台。 但现在,天子不出席这场太白论道,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如今也没有高官来为天人感应站台,所以孔融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好在辩论并非是必须要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论点。 有时候,并不用证明自己是对的。 有时候,只要证明对方是错的即可! 孔融再问:“那“元气自然论”难道就能解释万物的规律吗?” 刘表点头:“正是!” “单说细蛊……” 刘表还未举例论证,就被孔融摇头打断。 “细蛊之说,我也听过。” “如今的京兆尹张既也专门针对此事,将长安各个区域划分开来,让百姓分散开来居住,防止疾病的传播。” “但若非是亲眼见到,此事还是不能服众!” 孔融执着的“天人感应”固然经不住推敲。 但是刘表借用王充的“元气自然论”依然是没有直观的证据,证明所谓的“元气”真的存在! 说有“细蛊”,但是当下有谁见过细蛊? 说有“元气”,但是当下有谁见过元气? 就在孔融准备继续攻击的时候,却见刘表身后一名身长八尺,容貌盛伟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学生诸葛亮,见过孔北海。” 孔融看着诸葛亮,眼中有了瞬间的恍惚。 “原来是孔明,你现在愈发有汝父之风了!” 诸葛氏乃是琅琊望族。 加上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曾经做过泰山郡丞,与孔融相识,所以对孔融来说诸葛亮并非陌生人。 “你夺得了科举状元后,便前往了荆州,我一直没有时间向你道喜。如今再次相见,你也不必这般生疏,唤我一声“世伯”即可。” “亮谢过世伯抬爱。” 两人寒暄完,便又回到了正题。 “世伯方才说,无人见过细蛊,见过元气……其实是有些谬论。” 孔融皱眉:“愿闻其详。” 诸葛亮摇着羽扇:“闻者无用,今日既然世伯想看,那我便让世伯看一眼传说中的元气如何?” 这下,不光是孔融哗然,便是身后的儒学士子都开始议论纷纷,惹得太白书院中一阵嘈杂。 孔融见状,当即应下此事。 “若真能见到“元气”,那我自然认输。” “好!”诸葛亮看向一旁的司马懿。 “仲达,找一根细小的蜡烛,再找一些纸张、竹条过来。” “嗯?” 司马懿没想到诸葛亮竟然使唤起了自己这个学长前辈? 但一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看到传说中的“元气”,司马懿便也顾不上这些,一溜烟出门后将这些东西找来。 接着。 诸葛亮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这些东西慢慢制成一个灯笼的形状。 “诸位,看好了。” 只见诸葛亮缓缓点燃这灯笼最下方的一点蜡烛,之后就用手放在灯笼的顶部,等待它慢慢充气。 孔融身后已经有人急不可耐。 “诸葛孔明!你是要我们看什么东西?” “噤声!” 还是孔融回头呵斥了对方一句,之后就一脸凝重的看着诸葛亮手中的那个“灯笼”。 本来有些干瘪的灯笼,在等待一段时间后,竟然肉眼可见的丰满起来! 诸葛亮上方盖着的手已经是能够感受到下方的浮躁和迫不及待,知道了真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对世人绽放! 松手。 太白书院在此刻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那个灯笼……不!不对!不是灯笼……反正不管是什么玩意,它竟然挣脱了大地,朝着天空之上飞去! 飞了! 竟然飞了! 所有人张大嘴巴,注视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咕咚。” 有聪明的士子已经开始吞咽起了口水,明白了诸葛亮放飞灯笼的用意。 而还有些蠢笨的,虽然震惊归震惊,但却依旧追问诸葛亮:“元气呢?我们要看元气!” 诸葛亮笑笑不说话,静静站在原地仿佛不屑解释。 “蠢货!” 孔融那边终于有士子忍不住朝着对方怒斥! “灯笼是现场制作的,过程我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没有什么骗人的戏法存在!” “这诸葛亮又没有仙术,如何能使得那么沉的一个灯笼飞起来?” “它能飞起来,说明是那纸包裹的空间内有东西带着它飞!” “那纸包裹空间内的东西,就是我们看不到摸不着的元气!” “哦~~~~” 顿时,恍然大悟之声不绝于耳。 诸葛亮此时才再次开口—— “世伯,这便是元气的展现方式。” “您若是想看细蛊……这倒也容易。无非只是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如今天然洁净的水晶虽然找到,但打磨却还是要费上一些功夫。” “此外,关于日食之说,我也根据以往“灵台郎”留下的记录做了整理,确定了日食这一灾象乃是有迹可循。” “若是世伯不信,也可等到明年二月,证明我所言非虚!” …… 眼见为实。 随着诸葛亮放飞的那个灯笼,“元气”一说已经彻底被证实! 甚至听诸葛亮的意思,“细蛊”、“日食”这些东西,也能亲眼看到,找到其中的规律! 有了这个坚实的论证,“天人感应”的理论体系瞬间被干的稀碎! 诸葛亮做完这足以青史留名……不!是足以改变历史一幕的事情后,却又仿佛没事人一样,十分平静的坐会了司马懿身边。 司马懿此刻凑上来,言语中充斥着不善—— “孔明,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谁?” “天子!” “可不敢胡言。” 司马懿满脸狐疑。 他还没有一个恰当准确的词能解释诸葛亮和天子身上共同的气质。 反正就是感觉他们很装…… 虽然他们确实有装的资本…… 可一旦这么想的话,就更令人生气了! 之后又有儒士来和刘表、诸葛亮辩论,但随着诸葛亮放飞了那盏灯笼,无论多么精彩的辩论,都已经变的毫无意义。 这盏灯笼,直接一脚踹破了天人感应的根基,同时也打碎了谶纬之说的理论,给天人感应学说造成了无法承受的打击! 虽然“天人感应”还没有正式失去市场,但不可否认的是,整个关中的风向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书铺中王充的《论衡》一跃超过了《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成为了关中最为畅销的书籍! 而天子在得知这件事后也是笑笑就不再理会,任由所有的士子肆意讨论。 唯一插手的事情,便是天子觉得诸葛亮放飞的那盏灯笼没个名称实在不妥。 “既然如此,干脆就叫孔明灯算了!” 孔明之名,经历这一件事后,说不定还真能照耀千古,成为永恒燃烧的一盏灯火! (本章完) 第405章 卷六 名单敲定! 第405章 卷六 名单敲定! 天人感应学说被一盏孔明灯狠狠踹了一脚,不说是完全干死,至少短时间内也是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来管其他事情。 如此,废除“三公九卿”制度,也就少了最大的障碍! “朕拟定了一份名单。” 宣室殿内,刘协下方坐着大汉帝国如今最核心的部分高官。 “先从门下省说起。” 侍中二人,正三品。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颛判省事。 “朕想要以司马懿、杨修二人担任侍中,诸位可有异议?” 在座众人摇头。 司马懿、杨修本就是天子近臣。 而且无论是他们的功勋,还是他们大汉首届科举士子的出身都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屁股疼无法坐下的杨修听到自己被提名三省长官,直接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便兴奋的朝着司马懿示意。 而司马懿虽然早有预料,此时却也是不自觉的握紧双拳,面色红润! “再说各部尚书。” 刘协又念起名单。 “吏部尚书,钟繇。” “户部尚书,张既。” “礼部尚书,荀攸。” “兵部尚书,牛辅。” “工部尚书,诸葛亮。” “至于刑部尚书,则是由蔡中丞推荐的苏则。” 苏则…… 他是大汉第一届科举的第三名,名次仅在司马懿、杨修之后。 苏则为人刚直疾恶,对律法极为精通,而且政务娴熟,确实能够拿下一部尚书之位。 其余人中…… 荀攸、钟繇,乃是元老功臣,虽然都是外放了一段时间,但没人会质疑他们两人的能力。 张既,身为京兆尹,又是地道的关中出身,质疑声也不算太大。 至于牛辅的兵部尚书…… 牛辅早在安邑之战过后,就有了卸甲归田的意思。 但当时考虑到牛辅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地位,终究没有允诺此事。 如今河北之战已经打完,朝廷的军事由几名柱国开始扛起重任,牛辅自然也能够功成身退,转而在朝廷之上继续发光发热。 就是诸葛亮年纪太轻,让人稍稍有些担心。 不过随着诸葛连弩在战场上的大发神威以及前不久在太白书院放飞的那盏“孔明灯”,根本就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否决风头正盛的诸葛亮。 “既然六部尚书没有异议,那朕便要说这尚书令的人选了。” 天子这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尚书令职权最重,除了贾诩还能有谁? 虽然贾诩几乎都将尚书台的政务丢给了荀彧,但所有人都知道,贾诩才是尚书台真正的那根定海神针! 所以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仔细听天子说话。 “这尚书令的人选,便是荀彧。” “哦。” “……” 不是! 等会? 陛下说谁? 身为当世人的荀彧最先反应过来,然后立刻看向上方的天子! 其余人此刻也是震惊起来,目光在天子和贾诩身上不断转悠,以为君臣二人是起了什么矛盾。 实际上不光是群臣震惊。 便是刘协在念出“荀彧”的名字后,也是一脸的怅然若失。 其实这份名单拟定前,刘协便先找来贾诩商议。 “吏部尚书,由钟繇担任可行吗?” “可行。” “户部尚书,由荀彧担任可行吗?” 贾诩默不作声…… “怎么了?” 刘协还以为贾诩对荀彧的能力不信任。 “以文若的才能,担任户部尚书绰绰有余。” “这点臣知道。” “嗯?” 那刘协就更加疑惑了。 贾诩叹了口气,神色中有些复杂。 “陛下,臣今日,想要举荐荀彧担任尚书令一职!” “好,没问题,不就尚书……” 刘协答应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随即便皱起眉头:“文和说什么?” 贾诩拱手道:“陛下,若论起治理国家的才能,臣其实远远不如荀彧。” “这并非是臣自谦,因为这其实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如今趁着官制改革,倒不如臣将屁股底下的位子让出来,腾给文若。” 刘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盯着贾诩的袖口。 “文和是要在这个时候离朕而去吗?” “陛下……” 贾诩摇头。 “如今陛下英明神武,使得大汉起死回生,俨然是有了中兴的迹象,何必还要臣的残躯在此效力?” “荀彧、荀攸、钟繇,哪一个不比臣更加年轻呢?” “诸葛亮、司马懿、杨修,哪一个不比臣更加聪慧呢?” “陛下一开始命臣为尚书令,其实本身就是为了安抚西凉军的人心。”“随着陛下逐渐光复故土,西凉军的作用其实也是在缓慢下降。” “所以……如今并非是臣要抛弃陛下,而是陛下应该往前看去,不要再沉浸在过往的时光当中了。” …… 贾诩的理由相当充分。 “陛下如今,其实已经不需要老臣在后方驻守了。” “随着三省六部制度的建立,随着诸葛亮、司马懿这些年轻人的成长,陛下光复天下,乃至于中兴大汉,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王充的学说重新被人提及,陛下也应该听过“顺其自然”的道理。”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容臣乞骸骨,辞去官位告老还乡呢?” …… 片刻后,整间宫室回荡起一阵听上去就令人骨寒的声音。 天子,赫然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文和,你不信朕?” “陛下哪里的话?” “你既然信朕,为何要请辞?” 刘协瞪着贾诩:“你现在请辞,难道不是担心将来功高震主,担心朕将来会对你动手吗?” “不然的话,你现在请个什么辞!” 刘协看向贾诩的袖口:“你若是敢将袖口的那封信拿出来,朕今日绝不轻饶你!” “尚书令不想做,不还有中书令?” “中书令掌佐天子执大政,而总判省事。” “这职务比尚书令要轻松太多,而且也最适合你。” “住嘴!就这般决定了!将你袖中的书信给朕放下,然后滚出去!” 岂料,贾诩突然狡黠的看向天子,随即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天子,今日臣并未准备书信!” 刘协:? 随即,刘协恍然大悟,当即笑骂道:“好你个贾诩!竟然和朕玩上了这一套?” “想要中书令的职务,不想去做尚书令,直接和朕直说便是,哪里用得着这般曲曲绕绕?” “朕准了!你既然嫌累就回家歇着去!明天老老实实进宫来见朕!” 贾诩笑着朝天子请辞。 而就在贾诩转身的那一瞬间,刘协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眉目中也是有些忧伤。 而贾诩在出了宫室后,也是摸了摸自己的内襟。 那里,藏着一封书信。 “唉。” “唉。” 两声叹息同时响起。 刘协握紧拳头,重新让自己紧张起来。 光复故土,要尽快了! “给云长发信,让他从现在起就密切关注曹操。” “再给文聘、甘宁发信,让他们派人去打探,江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天子的眉头一直凝在一起,直到现在也没有放松。 所以在念往荀彧担任尚书令的职务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宣布起中书令的人选—— “贾诩,担任中书令。” 这一句语气很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他一些心有疑惑的官吏也不敢在这时触天子的霉头,果断选择闭口不言,自己揣摩天子心意。 刘协宣读完名单,见众人没有异议,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自此,三省六部之长官便裁定下来。” “后续,要将各部属官都分配妥当。” “至于裁去州牧一级官制的草案,也可以开始准备。” “如今距离大朝会没有多长时间,但总要是在大朝会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还望诸卿近些日子都多操些心。” “喏!” 群臣都觉得今天的天子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散会之后,荀彧第一时间小跑着来到贾诩身边拽着贾诩的衣角。 “贾令君,怎么回事?” “虽然中书令有“制定政策,草拟诏敕”之权,但眼下毕竟天下未定,很多事情都还是出自尚书一省!你如何就要将这尚书令之职推脱给我?” 贾诩笑道:“文若这时哪里的话?明明是天子慧眼识人,认为你比我更加适合尚书令一职,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和,你我好歹也共事多年,难道连句真话都不能和我说吗?” …… 半晌,贾诩才说道:“我之前,想要和陛下请辞。” “什么!!” 荀彧顿时破了嗓子,好在赶紧压低声音道:“你、你!” “文和!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当中最信天子的!你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主动和天子之间制造隔阂吗?” “你、你……哼!” 荀彧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一甩袖袍,离开此地。 贾诩看着荀彧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天子所在的宫室微微摇头。 “正因为我相信天子,我才不能继续站在这里,挡身后之人的道路了。” 随着太白论道的结束,贾诩却是怅然若失。 和诸葛亮、司马懿、杨修这些年轻人不同,他终究是老了,很多事情已经是天子在做,但他却已经看不清,也道不明了。 天子对他用情太深,对国家而言,其实并非一件好事…… “算了。” 贾诩也重新踏上道路。 “大不了学着伏完重新去学就是!” “难不成,我还能不如他伏完不成?” (本章完) 第406章 卷六 建安六年大朝会 第406章 卷六 建安六年大朝会 《周礼·春官·大宗伯》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 建安五年因天子征战在外,大朝会只是例行公事,没有什么政令颁布。 但如今建安六年大朝会却不同。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要对中枢官制下手! 甚至于,尚书台早在数日前便已经开始划分职责,开始分割权柄。 如今大朝会,便是要正式将这件事情定下! 百官觐见。 除了各郡县的计吏之外,此次大朝会上还出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匈奴、鲜卑、乌桓! 三族的使者都是族内的“旗人”,被允许佩戴汉人衣冠,看上去别有一番味道。 除了北庭都护府的三族外,东北方向还有公孙度的使者、高句丽的使者、扶余的使者。 这三名使者相比起匈奴、鲜卑、乌桓的使者来说,虽然也是穿着汉人衣冠,但眼中局促更甚,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大场面,也不知如何应对待会天子的问题。 最后,便是一些衣着有些怪异,相貌也与中原人迥然不同的使者—— 西域人。 准确来说,是鄯善(楼兰)、龟兹、于阗三国的使者。 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国家众多,但其中扛把子的无非就是北面的龟兹,东面的鄯善,还有西面的于阗和疏勒。 如今只见三国使者,而不见疏勒国使者,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而且疏勒国,便是孟达之父,前任凉州刺史孟他发兵讨伐,却围城四十余日没有攻下的国家。 本身就与大汉有仇怨,如今又不来大汉乖乖翘起屁股等待大汉爸爸的蹂躏,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先是中原郡吏上前,上报各郡、县的税收产出。 得益于肥料、曲辕犁的推广还有均田制的施行,今年各郡县的粮产都是格外喜人。 若是建安六年还能保证建安五年的水准,那估计这两年就能弥补朝廷在河北之战的亏空。 也就是说,最快明年秋,朝廷就有资本出兵朝着青州袁谭还有徐州曹操发动最后的攻势,甚至于直接饮马长江! 唯有中原和河北两地因为战事的因素多少耽搁了一下春耕,好在两地都是派去了建安一年、建安三年科举的士子前去治理,经验丰富。又有关羽、高顺、赵云这些柱国率领的府兵作为中坚力量,可以最快速度让两地的情况复苏。 毕竟,屠戮了那么多世家,均分了那么多田地,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可谓跃升到了三百年来的最高值!几乎能够与汉初那段时间比肩! 听完各地计吏的报告,刘协微微点头。 “待你们回去后,务必要告知各自长官,绝对要善行政令,不可逼迫太甚。” “即便是均田,也有良田恶田之分,一定要明算清楚。” “喏!” 殿内众计吏齐齐回礼。 等这些来自各个郡县的计吏退下,便是各地的使者。 北庭都护府的三族使者一马当先走到最前方,按照之前学习的礼仪一丝不苟的向天子行礼,没有半点差错。 “代匈奴单于刘豹。” “代鲜卑单于步度根。” “代乌桓单于楼班。” “敬问大汉天子、天单于安!” “朕躬安!” 刘协见到三族使者,也是和颜悦色,询问了很多事情。 “我们单于回到族中,已经开始建立旗人制度,并且改为汉姓!” 突然,乌桓、鲜卑的使者跪地,朝着天子行礼—— “我们旗人大都是以董、吕、张、赵、阎、田为姓氏。” “唯有“刘”姓不敢轻用,还望陛下赐予!” “刘”姓,到现在为止,在草原上只属于匈奴单于一家。 刘豹凭借着自己这个姓氏,没少干嘲讽鲜卑和乌桓的事情。 在北庭都护府,更是和如今的北庭都督刘备称兄道弟,一口一个“皇祖叔”叫着,可谓是羡煞了步度根和楼班两人! 所以今年鲜卑、乌桓使者来此,就是希望天子也能够一并赐予自家单于刘姓! “不是,你们?” 眼看鲜卑、乌桓两家的使者跪地,匈奴使者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 之前大家一块从草原过来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这茬! 没想到你们竟然藏的这么深!竟然想要让天子赐予“刘”姓! 一群狗娘养的东胡后裔啊! 匈奴单于胆战心惊的偷偷瞄了一眼天子,只希望天子不要答应这两人的请求! 鲜卑和乌桓怎么能与匈奴比呢? 匈奴之前,那可是和大汉打过擂台的!而且是迎娶过大汉公主的! 这么算来,匈奴怎么都算是大汉的“嫡长子”! 鲜卑和乌桓算什么? 一群东胡后人! 一群当年被匈奴差点亡国灭种的手下败将! 他们怎么能配用刘姓呢? 我呸! 但当匈奴使者看到天子嘴角那止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完了! 果然! 天子笑眯眯道:“这事朕倒还真的忘记了。” 其实不是忘记,只是这种事情,不能由大汉这边主动提出,而是要由对面先行提出,这才算是名正言顺。 骄傲的大汉,哪怕是认儿子,那也不能主动去认,而是要让对方主动过来求着大汉爸爸去认!“既然如此,就赐名步度根为刘驹,赐名楼班为刘犊如何?” 驹,指小马。 犊,指小牛。 合起来,便是大汉的小牛马…… 鲜卑、乌桓的使者当即大喜,赶紧向天子叩谢! 而匈奴使者则是心里酸酸的。 现在好了。 天子不光是赐予了鲜卑和乌桓的单于刘姓,甚至还为他们亲自取了名字…… 难道以后,鲜卑和乌桓却是连匈奴都比不上了吗? 赐名之后,鲜卑和乌桓的使者都面有喜色,而匈奴使者则好似一个被丈夫绿了的小媳妇,满脸的都是幽怨…… “此外,我们各族已经开始了第一次的互市。” 三族使者再次汇报。 “谢过陛下!这一次不光是有铁锅这样的工具,还有衣物、布匹这样的御寒之物!” 刘协点头,询问道:“价格可还合理?若是你们觉得有失公平,可以与朕言说。” “合理!合理的很!” 三名使者对这点倒是很满意。 虽然刘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败家子。 但是田豫、阎柔、鲜于辅这些人那可都是在草原上和三族打了很久交道的,不愁他们不会有失公允。 而且随着铁锅、纺织品的技术不断提升,它们的成本也会愈加低廉。 凭借着技术的碾压,凭借着生产力的提高,这样的交易对于内地的大汉百姓来说怎么都不会成为亏本买卖。 “善。” 刘协满意的回应,而宫室内一些没有经历过河北之战的大臣们则是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汉室……真的中兴了! 自黄巾之乱以来,汉室的大朝会哪里能得到三族这般诚恳的跪舔? 虽然还有些碍眼的家伙,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汉,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复苏! 而随着北庭三族的使者退下,那些碍眼的家伙也便走了上来。 公孙度的使者,名叫柳毅。 见到天子后,他立刻带身后高句丽、扶余的使者跪地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上那么一下! “柳毅?” “回陛下,臣正是柳毅。” 刘协玩味的看着对方:“朕听说之前公孙度自称辽东侯、平州牧,还准备了天子车驾?” “今日你应该也看到了朕的玉輅,你觉得公孙度的车驾和朕的比起来,有几分相似呢?” “嘭!” 柳毅无比惶恐的跪在地上叩首。 “陛下!那些都是谣言!都是谣言啊!那都是有人中伤公孙太守的言论,还望陛下不要轻信啊!” 反正打死柳毅他都不能承认公孙度做的那些事情! 况且隔着大海,朝廷也没办法派人去查证真伪,反正就是咬死不认便是! “呵。” 天子发出一声冷笑。 但就是这一声冷笑,却仿佛抽走了柳毅所有的力气,让他险些栽倒在地。 “柳毅,你回去告诉公孙度。” “当年他遭人中伤,便一直在朝廷郁郁寡欢,不得重用。” “还是如今的柱国徐荣举荐,由太师亲自任命,他才能够前往辽东上任的。” “而且,朕知道他在辽东做的那些事情。” “无论是征伐高句丽还是开疆辟土、教化当地百姓,都是值得赞赏的事情。” “他若是能够回头,朕也愿意给他机会。” “可若是不愿意回头……呵,你且告诉他一句话。”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在听到天子最后一个“诛”字时,柳毅只觉一股电流从尾巴骨直接蹿到了脑门,让他险些失禁! 而高句丽、扶余的两名使者更是被天子的一声爆喝吓的瘫软在地! “臣明白了!” 说完,又奉上礼物后,柳毅这才携高句丽和扶余的使者退去。 辽东一伙使者退去后,上来的却不是西域诸国的使者。 “怎么是他?” 有人看到来人的相貌,都是一惊。 许靖! 与从弟许劭俱以品评人物而闻名于世。后被刘翊推举为孝廉,任尚书郎。曾先后投奔孔伷、陈祎、许贡、王朗等人。 之后便没有了消息,有些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怕是已经死在了南方,却没想到今天竟然来到了长安! “臣许靖,代交趾太守士燮问陛下安!” (本章完) 第407章 卷六 爸爸救我! 第407章 卷六 爸爸救我! 士燮。 名义上是交趾太守,实则却是整个交州的主人。 其弟士壹兼任合浦太守,二弟徐闻县县令士(音椅)兼任九真太守,士的弟弟士武兼任南海太守…… 士家,基本是将整个交州给包圆了。 前几年朝廷光复荆南的武陵、零陵二郡时,其实就已经与交州有过联络。 只是当时士燮估计还想观望中原局势,看朝廷和袁绍、曹操两军究竟谁能取胜。 但随着河北之战的落幕,随着天子超乎所有人预期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后,士燮终于是坐不住了,开始派遣许靖为使者,前来参与朝会。 刘协听到许靖代表士燮而来,当即问道:“听闻你善于相面之术,可知士燮是怎样一个人呢?” 许靖答道:“交趾士府君既学问优博,又通晓治政,处于大乱之中,保全一郡之地,二十余年疆界内没有战祸,百姓没有失去他们的产业,商人旅客,都蒙受他的好处。即如窦融保全河西之地,也不能超过他!处理公务的余暇,他还研习书、传,尤其对《春秋左氏传》的研析简练精微,可谓陛下的守土之臣!” 刘协听后不露喜怒。 “按照你的说法,那士燮,却是和南越王尉佗一般的人物了?” 南越王尉佗,即赵佗。 昔日秦始皇派遣赵佗领数十万秦军南征,后来中原大乱,赵佗便干脆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 所以天子将士燮比作赵佗,这明显不是赞赏,而是质疑。 许靖不愧是中原名士,听到天子质问,许靖当即回应道:“赵佗割据,全因中原动乱,岭南汉人有家不能归,这才在当地休养生息。” “如今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救万民于水火,使天下重归于安宁,士府君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效仿南越王尉佗行谋逆之举啊!” …… 当你强大了,周围的人便会很友善。 随着朝廷彻底平定中原、河北,甚至于重新夺回了草原的话语权后,无论是辽东的公孙度还是交州的士燮,都开始温顺的趴在地上,等待天子的调教。 许靖表面上是在拍天子马屁,其实也是借用如今汉室的强盛来证明士燮的乖巧,颇有种昔日“夜郎自大”的自嘲之嫌。 刘协听到许靖的话后,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 虽然如今朝廷的政令和军队都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伸到交趾去,但只要士燮摆出臣服的态度,那总归可以慢慢操作。 “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朕当真要褒奖士燮守土教化之功。” “来人,立即封士燮为龙编侯,拜安南将军。” “还望你回去告诉士燮,让他安心为朝廷守土。” “此外,交州水运不便,可以开通荆南和交趾的道路,让双方进行互市。” 许靖听到刘协最后面一句话后,顿时眼前一亮! “臣谢过陛下!” “交趾物产虽然不丰,但多有奇珍异兽,迥然于中原!” “这一次,臣便带来了大象,请求进献于天子!” 大象…… 交州那么多宝贝,怎么偏偏就带了个最没用的东西? 刘协不由摇头,头上的瑬珠也跟着摇晃。 “这些奇珍异兽,唯有交州的水土能够养活。” “以后就不要送这些东西了……不过朕听说交州有不少新奇的瓜果、稻种,倒是可以与荆州进行贸易。” “喏。” 许靖听到天子对大象不感兴趣,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至于瓜果、稻种……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天子是从哪些古籍上胡乱看来的。 交趾那些奇形怪状的瓜果,基本离了岭南就活不下去了,哪里有可能大规模的在中原种植? 就在许靖脑海中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发现天子好像对这件事异常在意! 他看向刚从荆州回来的荀彧:“如今的零陵太守是谁?” “回陛下,乃是刘度。” “派遣几名官吏到零陵,与刘度一起疏通荆南到交趾的道路,尽快让两地恢复贸易往来。” “喏。” 荀彧思索了一阵:“此事,可交由伊籍。” 刘协记得此人,当即也同意此事。 交州事毕,许靖行礼后退去。 终于轮到西域诸国的使者。 几名使者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朝着天子行礼,依次又给天子奉上礼物。 “陛下!我们终于再次见到您了啊!” 西域的这些使者,被班超调教的异常听话。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反叛。 在王莽篡汉的时候,西域诸国便有过一次集体跳水。但随着班超拿着大汉的铁棒合纵连横,将几个刺头全都干翻后,西域诸国便再没有了挑战大汉的心思。 所以当听到大汉爸爸干翻轲比能之后,这些西域的使者就屁颠屁颠的往长安跑来,想要回到大汉爸爸的怀抱。 顺便,再来给大汉爸爸告状—— “陛下,疏勒国勾结乌孙人还有北匈奴动辄就来欺负我们,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 疏勒,其实和大汉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 当年班超镇守西域的时候,疏勒更是成为了班超的基本盘,是大汉在西域最坚实的桥头堡。 孟达之父孟他攻打疏勒的原因,正是因为疏勒国发生了叛乱,其现在的国主和得乃是杀侄自立,得位不正,所以孟他才会选择出兵镇压。 现在背叛汉室不说,还与大汉曾经的敌人乌孙还有北匈奴眉来眼去,也难怪这些西域使者迫不及待的要来求着大汉爸爸对那些不听话的敌人挥动小皮鞭! 刘协听后,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凭借汉室四百年的余威,外加击败了轲比能这个刚嘚瑟没几天的草原霸主,西域诸国都是很识趣的主动投入了大汉爸爸的怀抱。 这个时候,他们提点条件,作为伟大的大汉爸爸肯定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如今中原毕竟还没有平定,加上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朝廷其实已经是没有余力前去管辖西域。 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刘协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控制住这些西域诸国,那毫无疑问是在给后人挖坑! “朕明白了,你们姑且放心,朕是不会饶恕那些人的。” 刘协如今的思绪十分清楚。 “今年之内,朕便会派遣汉使前去西域探问情报。” “若疏勒国当真不尊汉室,那朕自会发兵讨伐!” 听到大汉天子的保证,所有西域使者都喜极而泣! 大汉爸爸终于要回到西域了! 什么疏勒! 什么乌孙! 什么北匈奴! 甚至什么贵霜! 统统都给老子死!老子的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待这群西域使者退下之后,所有人的神情一肃! 他们知道,建安六年大朝会上真正重要的东西来了! 三省六部! 改革官制! 果然…… 刘协暂时将辽东、交趾、西域的事情抛之脑后,同样面色凝重的面向宫室内的官吏—— “有些事情,诸卿怕是已经听说了。” “自党锢之祸以来,朝廷时局便已经不稳。” “先有梁冀、何进这样的外戚弄权,后有袁绍、王允这样心怀叵测之人操纵时局,只为自己谋求私利。” “今日,朕便决定,澄清吏治,重新划分各部职责!” 来了! 听到天子将主要原因扯在“党锢之祸”,而没有扯到“天人感应”的时候,一众传统儒士忽然松了口气。 万幸! 若是天子在这场大朝会上主动发难,身先士卒的朝“天人感应”开团,只怕会引起社会剧烈的动荡! 而如果仅仅是以“党锢之祸”为引子,那毫无疑问可以让更多人去接受天子的改革,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和天子再引发一场争端。 所以,无论是天子亲近的高官,还是一些尚沉浸在旧制中的官僚,竟然都没有反对,而是静静等待着流程的进行。 天子见无人反对,便让司马懿、杨修拿过一封早就写好的帛书,当众宣读! 随着三省六部官员名单的公布,有人欣喜,有人悲伤,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尚书令竟然不是贾诩? 难不成天子是忌惮贾诩权威太重,将贾诩给弄下来了不成? 不过当他们细品贾诩“中书令”的职责后,又发现了不对劲。 改为“中书令”后,虽然没有了行政权,但却拥有了中枢最重要的决策权。 加上天子动不动就要亲征,后方必然需要有人留守。 所以细细品来……天子对贾诩哪里有半分的猜忌?这分明是在给贾诩减轻工作量的好不好? 随着六部尚书、侍郎,还有九司五监的长官名单念完,田丰、崔琰等河北士人面色异常难看! 没有! 没有! 河北士人,一个都没有! 现在唯一还有官位在身的,不过田丰一人! 可随着“太白论道”的结束,谁不知道“天人感应”即将被埋入历史的垃圾堆,谁不知道依附于“天人感应”存在的“三公”也要被天子亲手罢免? 一时间,几人面色灰败,甚至已经想到大朝会之后就有廷尉……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刑部的人过来将他们带走。 不过天子在公布完名单后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念到—— “朕已决定,加设散官!” (本章完) 第408章 卷六 复兴周礼 第408章 卷六 复兴周礼 散官! 在朝臣们听完天子口中的话语时,顿时炸开了锅! 卖官鬻爵!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啥?没有实权? 哦,那没事了…… 虚惊一场后,当即有不少家有余财,但是家里有不肖子孙的官吏开始琢磨! 科举到现在,已经举办了三届。 尤其是建安五年的科举,因为急于取士,放宽了不少标准,录用了大量的士子。 从此以后,只怕再也没有建安五年这么好的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 如果你连建安五年的科举都没有考中,那你以后就别想着再走仕途了! 因为朝廷之前严苛的规则,本来这些官员都放弃了让自己子孙去走仕途…… 但“散官”的消息,毫无疑问是一个重大利好! 虽然没有实权。 但到底是官不是? 而且即便没有实权又怎样? 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才能? 钱财? 功绩? 错! 是关系! 只要能给自己儿子买个散官,让他继续留在长安,维持人脉,维持关系,后代子孙中总是能有考中科举的! 如果后代都没有考中科举的…… 好吧,若真是那样,没落了也是活该! 不少官员已是有些心动,决定在大朝会后好好运作一番,抢上几个散官的职位! 而田丰等人则顿感峰回路转! 天子……竟然不想赶尽杀绝? 散官……这不正是他们这些急于赎罪之人的最好方式吗? 若是能够买个一官半职来…… 就在群臣被“散官”消息震惊的时候,天子也终于是缓缓说出了对于“三公”的处置方式。 太尉杨彪。 司空刘表。 司徒田丰。 其中杨彪、刘表都和个没事人一样,言行举止与平日没有任何区别,唯有田丰是坐立难安,好似身上长了虱子。 “《尚书·周官》曾言:“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竟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 “《春秋公羊传》中也记载过:“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则何以三?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陕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处乎内。” “周以太师、太傅、太保曰三公。” “秦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 “先汉以丞相、大司马、御史大夫为三公。” “后汉又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 “故此,三公之位乃祖制,朕理当遵循。” 嗯? 天子的话惹得众人有些疑惑。 大家都以为“三公”必然会被天子一巴掌摁死在地底下,结果天子竟然说要遵循祖制? “然自党锢之祸来……” 又是党锢之祸! 无数儒生听的心里暖暖的! 对嘛! 都是党锢之祸惹得祸!要么就是袁绍那帮关东崽惹得祸!和天人感应没关系! “然自党锢之祸来……三公之位屡有宵小窃取,已是使三公之位化有污名。” “所以,朕便想着,今日复兴周礼,以周之“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重复三公之名!” 从此以后,大汉的三公不再是太傅、司空、司徒。 而是太师、太傅、太保! 这当然不是毫无意义的改名。 因为天子已经说了,是要复兴周礼! 而周时的三公,可没有“天人感应”之说寄托给他们的使命! 天子用了一个取巧的方式,选择在时间上绕了一个大弯,由此废除了“天人感应”之说! 一时间,这些遵循“天人感应”的儒生、学者,都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们见证了“天人感应”彻底谢幕离场,心中对天子和朝廷其实稍稍有些埋怨。 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天子能给他们这个如此体面的离场方式感到庆幸。 以天子的威望,如果真的在大朝会上亲自下场抨击“天人感应”,那可就不是谢幕离场那么简单。 到了那时候,不说是一场腥风血雨,却也是血流漂杵。 因为随着官方一下场,学术上的事情就会变成政治上的事情。 而政治上的事情,则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不留余地。 如今天子选择将“党锢之祸”拿出来给大家当挡箭牌,大家心中对于天子总体而言还是感激的态度。 刘协见无人反对,这才悠悠叹了一口气。 “朕虽然想要复兴周礼,重立三公……” “但朕一想到太师之位,唉!” 天子……伤心了! 周之三公——太师、太傅、太保! 若是要遵循这套制度,必然要选别的人来担任太师! 可大家谁都知道,在天子心中的太师,永远只有一个! 而且…… 就算天子不说,谁敢去抢这个“太师”的位子?杨彪? 他敢吗? 刘表? 人家也没必要。 田丰…… 呵! 不对,田丰? 一时之间,群臣好似嗅到鲜血的鲨鱼,纷纷朝着田丰看来! 而田丰此刻也强行压制着自己激动的手,出列朝天子谏言—— “陛下!” “臣以为,太师董卓功比伊尹、管仲!” “就算陛下复兴周礼,也不该忽视太师董卓的功绩!” “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不设太师一职,只以两公实设!” 田丰嘴皮子抖动到了极致! “太尉杨彪,清德海内。” “司空刘表,世之楷模!” “唯有臣德性不足,没有颜面,故此还请求陛下罢免臣司徒之职,容臣乞骸骨!” 曹!被抢先了一步! 群臣悻悻的收回自己目光。 听天子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人取代董卓的位置,想让“太师”之名被董卓独享! 这样的话,大家自然而然就都想到直接废掉一个三公! 杨彪? 没必要,人家弘农杨氏出身,又是关中的代表,还有个当三省长官的儿子,大家疯了才会找他的事儿。 刘表? 汉室宗亲!千里走单骑!为朝廷守住关东最后一个州郡!在关中大旱的时候救关中于水火!如今又是当世名儒,太白书院的首席!如今新学问的带头人…… 这么多光环加身,群臣显然也不可能得罪他去! 最后一个……田丰? 嘿嘿! 本来田丰这个三公就惹得大汉官场集体不满。 若非是看在天子之前对田丰暂时没有动静的份上,弹劾田丰的奏章早就塞满整个尚书台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 可惜最后被田丰抢先一步,竟然自己把自己给送了! 可惜,可惜~~~ 而田丰此刻则是一头虚汗! 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他哪里会感知不到? 正因为如此,他才果断第一时间站出来将自己的“人头”送出去! 他知道,这其实就是天子给自己的机会。 这机会,只是转瞬即逝。 倘若方才,“为董卓不设太师”之位这话不出自田丰之口,而出自别人之口,那便是田丰自己找死了! 果不其然。 听到田丰说出此言后,刘协嘴角都忍不住的咧开,却还是推托道:“这不合适吧?” “合适!怎么不合适!” 天子果真不善说谎! 看到天子那口洁白璀璨的大白牙,田丰为了自己的性命当即加足了马力—— “太师董卓,秉文武之姿,怀经济之器。自凶狂构祸,区宇未宁,蕴忠贞以立身,资义勇而成务。加其识度宏远,谋略冲深!这样的人物,哪里不值得我辈中人缅怀呢?” “臣斗胆请求陛下,在长安城外为太师董卓建立祠堂,以供如臣一样的尘垢粃糠时时瞻仰,沐浴太师圣德!” 不是…… 一些曾经认识田丰的官吏瞪大眼睛看着田丰。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会拍天子的马屁。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田丰也会拍天子的马屁? 据中人所知,田丰以前在河北,那绝对是没有少骂董卓,甚至于没有少骂天子! 但现在却以这样谄媚的语气说出这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之词,实在是令人作呕! 杨彪看了眼田丰,心中暗啐一声,随即便上前奏道:“太师董卓帅彼劲卒,赫然先驱,取京洛如拾遗,翦凶残犹振槁,功存社稷,泽润生人!盛德载物,宽仁厚下,用人由己,从善如流!今日感怀,尤如眼前!” “故此,臣也一并请求天子不设“太师”之职,为太师修建庙宇!” 刚刚升为门下省长官的杨修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老爹,显然没想到自己老爹还有这样的一面! 杨修当即焦急起来! 怎么办? 杨彪这是抢自家儿子的饭吃啊! 为老不尊! 反倒是刘表最为正常。 他当年单骑入荆州本就是董卓提拔任命的,所以根本毋需说什么浮夸之词,只是简单拱手:“臣复议!” 三公都同意了,刘协这个天子还能怎么办? 刘协将自己露出好久的大白牙收了回去,重新下令—— “今日起,便以刘表为太傅,以杨彪为太保。” “朕念田丰之德,予其金紫光禄大夫之位!” 金紫光禄大夫,便是散官之中的最高品级,位同三品。 田丰听到天子对自己的处置后,当即附身重重叩首:“臣谢陛下开恩!” “此外,重新修缮太师祠堂,时常命人祭拜!” “喏!” 随着群臣重重一声应诺,大汉建安六年的大朝会,正式圆满落下帷幕! (本章完) 第409章 卷六 狗大户! 第409章 卷六 狗大户! 随着建安六年大朝会的结束,朝会的内容也犹如风暴一般席卷过整个长安! 使者见礼? 不重要,毕竟眼下大家都知道青、徐二州还有江东没有收复,暂时都没时间去管西域的事情。 三省六部? 也不重要,毕竟大部分人都并不是官吏,这种涉及到整个中枢的体制改革完全轮不到他们瞎操心。 剩下的,唯有散官! 这是目前已知的,同时也是唯一的,可以“找关系”当官的活! 而一些大的商贾更是早早知道,购买“散官”,就可以得到将来新长安市肆商税的分红! 那可是市肆商税的分红! 哪怕只有最可怜的一股,每年的分红都足以让一大家子在长安奢华的生活下去! 最重要的是…… 这种能够和天子搭上关系的买卖,错过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虽然有消息称,买了散官之后,就不能再继续“农贷”生意。 但凡是真正的商贾巨富,有哪个不是拥有一双慧眼? 从天子打压世家,均分土地,再到河北小规模的分发月钱,让百姓在天灾面前有一定的抵御能力……这些无一不说明了天子对于放贷商贾的厌恶。 “农贷”这钱虽然好赚,暴利,但也要有命去赚那个钱才是! 与其在地方上每日担心官府的人上门送温暖,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来和天子做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而朝廷也很十分懂事。 大朝会结束第三天,一张散官的价格表就悄悄流出。 散官共分二十九阶。 其中最高阶便是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 价格…… 百万两黄金! 这个价格让无数人咋舌,都是果断的往下看去。 百万两黄金? 闹呢? 换算成五铢钱,那就相当于一千亿五铢钱! 嘶…… 天子想钱想疯了不成? 不过…… 天子和当年的孝灵皇帝比起来,终究还算仁慈。 因为曹操他爹,也就是曹嵩当年,赫然是了一亿万钱买了个太尉去坐!(注1) 如今购买“金紫光禄大夫”的价格比一个三公之位要便宜十倍,已经算是价格公道了。 但饶是如此,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付清这个价钱,于是大家果断看向了下一级别—— “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七十万两黄金。” “正议大夫,正四品,五十万两黄金。” “太中大夫,从四品,三十万两黄金。” “中大夫,正五品,二十万两黄金。” “朝议郎,从五品,十万两黄金。” “……” “文林郎,从九品,一万两黄金。” 这般高额的价钱,顿时让一些人面色铁青。 哪怕是最低级的“文林郎”,那也是要足足黄金万两! 寻常人家,哪里能拿出这般恐怖的财富? 故此,即便天子是推出“散官”,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购买的。 毕竟天子不坑穷人,若是家里没太多实力,还是好好科举才是正经门道! 但也有一些巨富开始打听,询问起哪一个级别的散官,才是新长安市肆商税分红的入场券。 众说纷纭。 但大家一致认为,五十万两黄金,这应该就是这次天子的底线! 理清了这些,当即便有商贾回家变卖家产。 其中最先一批人中,自然就有如今天子的小舅子甄尧。 将甄家的家产全部投入进去,甄尧赫然是凑出来了七十万两黄金,买了个银青光禄大夫! 甄尧的举动让本来一些举棋不定的商贾彻底放下顾虑! 连天子的小舅子都买了,那肯定是得到了内部消息! 保不准,甚至是天子亲自耳提面授过的消息! 连甄家都投了,其他人还犹豫个什么劲? 一时间,河东盐商、益州茶商,还有荆州本地的商贾都疯了似的往长安挤来! 五十万两的正议大夫成为了朝廷散官的“热销产品”。 有些想在天子面前露脸的商贾,也是咬咬牙,直接买了和甄尧一样的银青光禄大夫,成为了从三品的官员。 直到…… “这是百万黄金!” 震撼长安! 娘的!这是从哪里来的狗大户?竟然直接买到了最高品级的金紫光禄大夫! 便是在未央宫中的天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愣神好久。 讲道理。 刘协从未想过能将这个位置给卖出去。 那可是百万两黄金! 一千亿钱! 占据到了大汉一年税收的十几分之一! 也就是说,相当于一州一年的产出! 用五十万两黄金购买将来长安市肆商税的红利,在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够回本……但如果说掏出百万两黄金,那这辈子可就没有回本的可能了! “购买官职的是谁?” “回陛下,是荆州人娄圭。” “原来是他!” 娄圭。 这可是钱多到连曹操都羡慕的狗大户!(注2)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娄圭最后反正是被曹操给砍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笔钱现在落到了朝廷的口袋里!如此,新建长安的钱财,怕不是已经足够了? 刘协当即叫来前任京兆尹,也就是如今的户部尚书张既,询问他如今靠着出售散官朝廷获利多少? “回陛下,如今已有九百余万两黄金入库……不过也并非都是黄金,有些人还是用五铢钱和货物进行抵押折算。” 九百余万两黄金! 刘协呼吸一促! 将近千万两黄金!将近一亿万钱! 怪不得先帝孝灵皇帝“卖官鬻爵”呢! 这来钱速度,谁看了不动心? 若是早知如此,刘协也早就进行卖官鬻爵了! 而且曹操他老爹是真有钱啊!幸好曹嵩糊涂的用这笔钱买了官位,不然这钱若是全留给曹操招兵买马那不就糟了? …… 当然,刘协也知道提前卖官鬻爵是玩笑话。 若是在击败袁绍前就这么操作,大概率没几个人来购买朝廷的“散官”。 那时候毕竟胜负未定,这些狗大户不太可能将自己的棺材本全押到朝廷身上。 而且这一次的生意这么好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购买散官的大都是关东人。 他们错过了建安五年的科举,已经算是恶了天子。 若是如今还不这个“买命钱”,那真的是不知死活了。 况且,如今在关东各地上任的士子可都等着拿他们当政绩刷呢! 与其白白等着这些钱被官府白票,倒不如直接响应朝廷政策,买个“散官”来做! 刘协压制住心中的兴奋,当即询问张既:“这笔钱足够重建长安了吧?” 张既思索了一番,却是果断摇头。 “不够!” 不够? 刘协眉宇间的喜色变为了呆滞。 “这都不够?” “不够!” …… 张既帮忙算账—— “这次新长安的布局是由工部尚书诸葛亮协同设计的,就在如今长安南面的龙首原上。” “仅仅是建材,大概就要销将近八百万两黄金。” “还有……建造长安、宫室的时间便是再短也需要一年时间。而百姓的徭役只有一个月。” “这其中,必然要支付给百姓月钱,算下来也是需要三百万两黄金。” “所以臣才说,这钱……不够!” …… 刘协一直觉得,打仗就是这个世上最耗钱的事情。 而大兴土木,即便是再钱,也不至于上多少。 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由得,刘协心中难得的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晚两年再修这长安? 也不行…… 现在的长安,因为人员的大规模流动,随时有可能爆发一场恐怖的瘟疫疾病。 要是真发生那么一场大事,那才真的是万事休矣! 刘协垂下的指尖轻点自己的大腿,忽然眼前一亮。 “是朕糊涂了!” “当真是天子做久了,连贫苦人家怎么当家都不知道了!” 成本高了,削减成本就是!哪里还有一定要眼巴巴等着钱到自己口袋里? 而张既看到天子的神情突然感到不妙! “陛下!” 张既劝道:“绝对不能少了百姓的工钱啊!不然只怕会出大事!” 国家没钱了,一找商人,二找百姓。 售卖散官,本质上就是找商人。 如今还缺钱,张既自然而然就以为陛下是要克扣百姓的工钱,用以节省成本。 但这成本是这么节省的吗? 暴秦凄惨的结局历历在目,要是不善待百姓,百姓是真敢和你掀桌子! “德容想到哪里去了?” 刘协笑道。 “朕怎么会克扣百姓的工钱?就算节省成本,也不是这么个节省法。” 张既恍然大悟,但随即便是苦笑:“是臣错怪了陛下……但建材的成本,都是臣根据现有最佳方案计算好的,根本没有削减的余地。” “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刘协兴奋的搓搓手,脑海中已是闪过数个法子。 “德容你且将所有建材成本列个详细单子给朕交来。” “顺便,再把孔明给朕找来,就说朕要问他些事情!” “喏!” 张既虽然不信天子能够缩减新建长安的成本。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 而且还有诸葛亮、司马懿、荀彧、荀攸、钟繇这么些大才,难道就不能将这烂摊子给它收拾明白吗? ———————— 注1: 《后汉书·宦者列传》:嵩,灵帝时货赂中官及输西园钱一亿万,故位至太尉。 注2: 《三国志魏书十二·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第十二》:…宠秩子伯,家累千金,曹公曰:“娄子伯富乐于孤,但势不如孤耳! (本章完) 第410章 卷六 诸葛亮,天才! 第410章 卷六 诸葛亮,天才! 诸葛亮来到宫中的时候,刘协也拿到了张既列出来的各项成本。 “建材最大的成本就在于木材。” 刘协将这公文交给诸葛亮。 “如今大汉的宫室屋舍,大都是用“抬梁式”之法建造。” “用此法建造房屋,消耗的木材实在太恐怖了些,也难怪几百万两的黄金都打不住。” 如今关中的植被,已经远远不如先汉。 汉武帝那时候的长安城南面可不是现在那什么光秃秃的“龙首原”,而是颇负盛名的“上林苑”! 但随着数百年的砍伐,关中的树木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在张既的规划中,这修筑长安的木材要么翻越秦岭从汉中运过来,要么就是从蜀地出发,通过水路运到襄阳,然后再往长安慢慢运输…… “离谱!太离谱了!” 不说建材的消耗。 单单是这些运输费用,加起来怕是就有一百万两黄金! 所以…… 诸葛亮看完各项细例,抬头看向天子,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陛下是想要废除木石结构,改用砖石结构修筑长安吗?” “孔明还是那般聪慧。” 虽然猜到了天子想要做什么,但诸葛亮的眼皮还是跳动起来。 天子……还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瓦”在如今的民居中其实已经进行了极为广泛的应运。 但是“砖”却并没有被大范围的运用。 并非是因为如今的“砖”质量不行,而是以大汉现在的算术水平,其实没有办法解决“穹顶”技术。 如今的“砖块”,其实大都被提供用于修建墓室。 因为墓室左右有着坑道,只要运用“拱券”技术,把顶部建材的垂直压力,转化为施加在两端墙壁上的侧向压力。即便没有支撑屋顶的横梁,拱券也能形成封闭的室内效果。 但在地上修建建筑时,因为没有“大跨度拱券”的技术,砖石没有左右方向提供的支撑力,所以也就无法承受自身重量带来的压力,自然也就建不成这样的房屋。 也就是说…… 想废除昂贵的木制建筑,采用较为低廉的砖石建筑,就必须要解决最基本的几何问题。 “嘶……” 天子,总是爱给别人出一些难题! 而在面对诸葛亮的时候,天子提出的这个难题更甚! 可诸葛亮知道,一旦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就能够为国家解决数百万两黄金的难题! 不光如此。 这还仅仅是在修筑长安城上省下来的成本。 这些省下来的成本,天子完全可以将这些钱财到别的地方去。 比如促进贸易,再比如修整军事。 而且一旦诸葛亮解决这个难题,毫无疑问会带来巨量的收益! 因为若是地上砖石建筑可行,完全会促进大汉的建筑业再上一个台阶! 单单是砖厂的销量,就会直接迎来一场暴涨! 更别说…… 砖石结构的使用,本质上也是减轻对于关中树木的伤害以及整个大河上游的水土流失。 若是能够将大河这条黄金水道保留到后世,那又是一笔无法用钱财衡量的财富! 故此…… 北伐的事情,刘协帮诸葛亮完成了。 诸葛亮现在也要给刘协帮忙,去解决这些他现在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诸葛亮陷入沉思。 显然,这个问题,即便是聪慧如诸葛亮,短时间内也不知如何去解决。 可诸葛亮知道,一旦这事做成,那确实又是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陛下,臣会尽量解决其中的问题。” “善。” 刘协知道此事难不住诸葛亮。 “孔明若是事成,朕会予你十万两黄金购买专利。” 诸葛亮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饶是以他的气度,还是被天子的大手笔给震撼到! 诸葛亮赶紧还礼:“陛下!臣做这些事情,乃是本分,哪里……” “孔明,以后这些话,就不要和朕说了。” 对诸葛亮一向有极大耐心的天子罕见的打断了诸葛亮。 “你要尽你的本分,是你的事情。” “朕设置怎样的价格,是朕的事情。” “孔明饱读诗书,总该听过当年“子贡赎人”的事情吧?” 听到天子这般说,诸葛亮眼中这才露出明悟的神情。 春秋时,鲁国曾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的,可以到国库中报销赎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端木赐)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孔子说:“赐呀,你采取的不是好办法。从今以后,鲁国人就不肯再替沦为奴隶的本国同胞赎身了。” 现在天子奖赏诸葛亮巨款的意义也在于此处。 不是谁都和诸葛亮一样,有着那般高尚的情操。 也不是谁都和诸葛亮一样,在刘备、天子的呵护下顺风顺水,不需要为钱财忧虑。 更何况,无论是天子还是诸葛亮都清楚,一旦解决了“大跨度拱券”这个技术难题,节省下来的国家财政,绝对会远远超过那十万两黄金! 诸葛亮不再推脱,只是向天子躬身行礼:“臣愚昧,是臣不理解陛下的苦心。” “陛下这十万两黄金,怕是比臣在太白书院中放飞的那盏……“孔明灯”要顶用百倍!千倍!”说到这里,诸葛亮突然有些羞耻。 “陛下,以后臣若是再弄出来什么东西,能不能不要用臣的名字命名?” “元戎连弩”改成了“诸葛连弩”。 “飞灯”改成了“孔明灯”。 若是将这“大跨度拱券”给解决了,以天子的恶趣味,很有可能取个“诸葛结构”什么的名字…… 一想到今后自己的姓氏会遍布满大街,诸葛亮就觉得自己有些羞耻…… “呦?孔明害羞了?” 刘协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一时间揶揄道:“谦逊固然是好事,但如今遭遇的,正是千百年未曾有过的大变革!” “孔明……你的名是“亮”,字是“明”,保不准天生就该是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所以你现在想要谦逊,朕是不许的!好好给后人把路照亮,不要想着藏起来,明白吗?” 诸葛亮此刻更为扭捏:“那陛下自己怎么不做这些事?” “以陛下的智慧,还有当年赠予臣的那份手札,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应该不难!” 诸葛亮始终都以为,当引路人这事,自始至终都该是由天子去做,而不是自己去做! 刘协也没想到,诸葛亮竟然考虑到了这层! 但没关系,因为刘协是天子!可以掀桌子! 当即。 刘协便直接起身,自己朝着后屋走去:“朕累了,有些话听不清楚!反正事情都交给孔明了!孔明最好尽快将此事给解决!明白吗?” 诸葛亮:…… …… 七日后。 诸葛亮呈递出方案—— 关于“大跨度拱券”,诸葛亮提出“室内拉杆拱与地下拉杆拱”两种方案解决拱型结构的水平压力。 而竖直方向的压力,则是由屋盖、圈梁与挑檐板共同承担作用,使得拱券拱脚之下的柱、墙等竖向结构并不承担上部带来的压力。 除此之外,根据一些不易费太多成本建造的民居,诸葛亮还提出可以用“斜柱墩”和“落地拱”的方法解决! …… 天才! 真他娘的是天才! 毫无争议的天才! 娘的! 刘协当即将张既叫来,让他重新估价! 而这一次,修建长安城的预算直接从八百万两黄金给干到了四百万两黄金! 便宜了足足一半! 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什么叫“知识就是金钱”! 张既在算完这个数字后,一度以为是自己算错了。 但是在重新验算了三遍之后,张既发现……没有算错! 没有算错! 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公式,几个简单的算术,就为大汉省下了四百万两黄金! “娘的!” 张既此刻也是忍不住骂娘,然后便抬头看向天子—— “陛下,这钱……够了!” 消息传出。 中书令贾诩听后愣了许久,然后果断继续翻看起手中的《论衡》。 尚书令荀彧听到消息后,更是叹息一口声。 “我算是明白,贾文和前几天辞官时的心情了。” 当侍中司马懿听到后,更是没由来一阵烦躁,随即便闭起了眼睛,睁眼后更是将自己手中还未处理完的公文全都丢给了还在站着办公的杨修。 “你干嘛?” “我往孔明那去一趟,顺便好好看书……近来琐事太多,我才发现我竟然已经有许久没有好好学习提升一番了!” 杨修错愕道:“你们都去学习了,那我呢?” “你先把你屁股养好再说!” 杨修:…… 连一众高官都被震惊,更不用说其他市井之人! 他们不太理解这“诸葛结构”的意义。 他们只听到,天子竟然奖赏了诸葛亮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 我的天! 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一时间,都不用官方主动进行引导,王充的《论衡》直接成为了关中显学! 至于天人感应? 那玩意有什么用?能值几个钱? 这般变故让一些传统儒士泪流满面。 天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啊! (本章完) 第411章 卷六 “刘扒皮” 第411章 卷六 “刘扒皮” “理论结构解决,接下来便是具体的建材。” 虽然现在的成本和之前比已经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天子这个“刘扒皮”毫无疑问还是想着再把这成本往下压一压! “砖头、泥浆……” 砖头! 刘协下意识就想人将诸葛亮再召入宫中。 但一想到前几天诸葛亮憔悴的模样,刘协就没好意思再将诸葛亮拉出来当驴使唤。 天才,要有天才的用法。 若是把诸葛亮给使坏了,那刘协才是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算了,朕亲自去看看。” “再让甄氏给她兄长带句话,让他还有那个娄圭一同前行。” “喏!” 不多时,甄宓便亲自来到宫中面见天子。 头上倭堕髻, 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 紫绮为上襦。 充满贵气和华丽的紫色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多半是显得有些滑稽,显得自身的气质无法压住紫色带来的华贵。 但在甄宓身上,却反倒是紫绮配不上甄宓那宛若神女缥缈的气质。 一袭齐胸襦裙恰到好处的将前方的两块圆润勾勒出来。 腰间也经过十分有心机的改针,将甄宓的芊芊细腰展现的一览无遗。 腰身的凹陷,连带着背后的曲线也是那般夺人魂魄,使得人流连忘返。 款款行礼,甄宓轻声回应:“陛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 眼看天子只是回应了一句,却是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甄宓只得继续追问:“敢问陛下可是要出宫去?” “正是。” 刘协这才察觉到甄宓的存在,朝她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在甄宓面前,当真没有哪个男子能够抵御。 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配合上一张清净无为的面庞,给足了男子想要征服她的玉望。 而妖娆魅惑的身段,又是给人一种反差感。 尤其是刘协知道,甄宓的反差感其实远远比所有人能够想到的还要强烈时,更是有些难以自控的情愫。 “过来说话。” 刘协拍拍自己的大腿,而甄宓也是听话的来到天子身边,双手放在自己后背,借着整理裙摆的名义,缓缓向下,暴露出自己的曲线,然后轻轻将整个臀肉压在刘协身上。 “说吧,还有什么事。” 甄宓自从入宫后便一直谨言慎行,很少做出这种单独来见天子的行为。 今日前来,绝对是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陛下。” 甄宓将手放在刘协胸膛。 “臣妾就不能思念陛下吗?” “说实话。” “……” 甄宓柔软的身子顿时一僵,却还是抿嘴作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陛下,臣妾的兄长其实多少还是有些蠢笨的,陛下现在要教他做事,臣妾害怕他做不明白……” 虽然说的是甄尧,可实则说的却是自己的处境。 且不说,如今天子后宫中,只有甄宓没有孕有子嗣。 单说外戚的势力中,她甄宓也是最卑微的。 董白自不必说,便是甄宓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董白相提并论。 蔡琰的父亲蔡邕,又是皇后的夫子,又是太师当年的友人,又是如今御史台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也比不起。 伏寿的父亲伏完,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董氏的父亲董承,凭借着外戚的身份也掌握着部分禁军的兵权。 甚至…… 就连此次新入宫的三名异族贵妃,身后也都有着匈奴、鲜卑、乌桓三族的支持。 唯有她甄宓。 除了绝美无双的外貌之外,在天子后宫中根本没有一点优势! 也就主持后宫的蔡琰做事公正,虽然心胸小小的,但心胸又是大大的,没有去刻意针对甄宓。不然甄宓这样身份的嫔妃夫人,怕是极难在后宫生存。 随着河北之战的结束,甄宓显然也是开始为自己考量。 毕竟,容貌能够维持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而且天子身边,哪里会缺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 至于子嗣之事,在甄宓看来是上天的事情,她做不了主。 但是想办法扶持一下甄家,提高一下自己家族的地位,却是能够做到的。 刘协听出了甄宓的心思,同时也感受到了甄宓的恐慌。 “你的心事,朕都明白。” “这几晚朕会去你那里去的勤些……一些太哨的东西就不用准备了,这是对你的身体着想。” “但今日出宫,你却是不用跟随了。朕今日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跟着去也是受累……至于甄尧之事,朕之前说过不会亏待他,就绝对不会亏待他,你且放心便是。” 甄宓闻言顿时有了喜色。 她马上往天子怀中深处挪动了几分身子:“臣妾不怕受累,只要陛下准许跟随便是。” 和天子同甘共苦,也是得到天子宠幸的一剂良药! 那些共同的记忆,有时候往往会派上巨大的用场! “你……算了,想必你在宫中也已经待闷了,既然想出去就出去看看。” “谢过陛下!”甄宓这一刻好似冰山融化,全成了一滩没有形状的温水,将刘协包裹。 …… 一个时辰后。 刘协更换衣装,乘上普通的车架,来到宫外。 甄尧,还有在购买散官一事中出价最高的娄圭便在此地等待。 “见过陛下!” “外出行事,自当简洁,不要行这些虚礼。” 得到天子允许,他们这才敢抬头看向天子。 甄尧往天子身后看去,见到马车内竟然还坐着名带有薄紫面纱的女子! “妹妹?” 但甄宓似乎是有什么大病。 除了在刘协面前,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兄长,也依旧是一副高冷的冰山美人形象。 若不是面纱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抖动,让人知道甄宓确实是听到了消息做出回应,只怕会让人以为她是个聋子…… 而甄尧对自家妹妹似乎极为了解,见到甄宓微不可查的回应,便也行礼告退。 刘协看向娄圭。 娄圭身形干瘦,属于丢到街上一转眼便谁都认不出来的小老头。 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拿出了百万两黄金,购买了一个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职! 但娄圭此刻在面对天子时,却是始终躬着腰背,不敢抬头直视。 “子伯(娄圭表字),你与甄尧聊过了?” “如果是指陛下曾经交代给甄尧的事,那臣现在也已经知晓了。” “善。” 刘协安慰起看上去无比紧张的娄圭。 “你且放心,朕放出散官让你们购买,可不是真的强取豪夺,要你们钱消灾。” “既然你们了这个钱,愿意和朕做买卖,朕肯定会让你们觉得这个钱的值。” “现在就跟着朕,往西北而去,朕有桩好事要交给你们。” “喏。” 娄圭、甄尧上了后面一台马车,紧跟着天子。 行过街道,出了长安城,便是一处处作坊。 热闹是真热闹。 但混乱也是真的混乱。 一股股尿骚味、泔水味,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气味统统灌入马车,让坐在天子身边的甄宓有种作呕的冲动。 “朕说了,朕今日来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本身马车在走到这里后,就因路面的坎坷变得有些颠簸,再配合上这熏人眼睛的味道,甄宓如今终于是连装都装不下去,选择捏住了鼻子,轻轻将嘴巴张开一道细缝代替着喘息。 “你且到河边干净的地方休息,待会等朕回去的时候再叫你,如何?” 甄宓本来还想要在刘协面前继续施展茶艺。 但一张嘴,用鼻子代替呼吸后,那股恶臭便再度钻了上来,让她只好不在矫情:“谢过陛下。” 刘协下了马车,身后的甄尧、娄圭见状也是赶紧下来跟在天子身后。 和在长安城中的市肆不同。 长安城外,这些手工作坊聚集的地方,因为缺乏有效的人员管理和硬件的配套设施,简直就是脏乱差到了极点! “难怪德容说,新建长安之事刻不容缓。” 刘协微微摇头。 而且…… 不管刘协愿不愿意承认,即便经过他数年的努力,大汉的穷人其实还是占据九成九成九。 而穷人,往往没有那个本钱进城采办的。 所以这城外,便成了往来之人最为频繁的地方。 偏偏这个地方,又是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 “中兴大汉,任重而道远啊!” 刘协叹气,惹得身后的两人也是噤若寒蝉,不知天子心意。 踩在这片泥泞的土地上。 刘协心思沉重的往左右两边的作坊看去。 而这些作坊主也是打量着刘协等人。 显然,即便是刘协隐藏身份,但还是一眼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乃是长安城中的贵人。 这样的贵人,往往不会出现在这长安的最底层。 可一旦出现,对这里的人都是一件极大的利好! 当即便有一群孩子围了上来,替自己父母亲人的作坊招揽客人。 “给他们些钱财。” 身后跟着的侍卫给了这些孩童一人一贯五铢钱,换得他们各自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刘协看着这些笑容,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是神伤。 收拾了心情,刘协还是快步离开了此处,并且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座以“烧砖”为营生的作坊! (本章完) 第412章 卷六 神仙姐姐 第412章 卷六 神仙姐姐 一张巨大的木桌横在门口。 这木桌做工很不讲究,桌面和桌腿都能看出来明显的拼接痕迹。 上面堆放着一些工具,还有几个模子,外加一大团用来烧砖的黄土。 “各位客官!你们请!可是要买些砖来用?” 刚进屋,一个脚微微有些跛的中年男子便靠了上来,热情推销起自己的产品。 “条砖、长砖、空心砖,我这里都能制!诸位要是需要什么图画样式,也尽管和我说,我一定都能做好!” 秦砖汉瓦。 砖块发展到如今,已经是卷到了极致。 现在制砖的匠人,往往还要兼职“画师”,给这些砖块绘制精美的图画。还有一些甚至已经卷到可以在砖上雕砌一面兽首,以作装饰。 刘协放眼往作坊深处看去,只见里面还堆放着大量的成品条砖。 “最近生意不好做?” 这跛脚男人虽然不知道刘协为何发问,却还是点头承认了此事。 “您也知道,砖头要么是用来修建墓室的,要么是用来给官府铺成地板的。” “这两年不像前几年,经常饿死人。” “死的人少了,修建的墓室也变少了,我这的生意自然就不行了。” “至于官府……也是一样!最近几年官府好像都不想着兴修衙门了!唉~要论生意最好的时候,那还是太师健在的时候,那时候太师一边修筑郿坞,一边修缮长安宫室,生意可热闹了!但自从太师离世,这两项便都停下来了!” 额…… 刘协没想到,对方的生意不好,竟然还和自己有关系? 郿坞那边……连董白都住到宫里了,自然没有修缮的必要。 至于宫中……刘协又嫌开销太大,也是没有让人动工。 而关中各级官府前几年谁不知道天子在为河北之战准备?他们失心疯了才会“顶风作案”,在天子都没有修缮皇宫的前提下自己修缮衙门!所以也就这么破败的将就着了。 尴尬的摸摸鼻尖,刘协四处打量,突然询问道:“砖块并不是在这里烧制?” “当然不是!现在都是用火窑烧,和那些陶器一块,也能省些钱!” 此时跛脚男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当即小心翼翼的询问:“几位贵人,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来买砖的,敢问你们究竟是……” 刘协挥手,身边的侍卫立刻交给刘协一块金饼。 将金饼放在跛脚男人手中:“我不过是想要了解烧砖的工艺,不会耽误你做生意,还望你能完整的将烧砖的技艺与我说明一番。” 当看到金饼的一瞬间,跛脚男人眼睛都直了! 而在感受到金饼的份量后,男人更是慌乱的用衣襟遮掩住,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害怕被人看了去。 “贵人!贵人!您放心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跛脚男子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机遇,大概就在眼前这几个贵人身上! 刘协点头:“你且将制砖的工艺都与我说一遍……若是你觉得有“不传之秘”,我会继续付你钱财。” “贵人这是哪的话?刚才那块金……刚才那些钱财,已经是我这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财,我哪里还能隐瞒?” “这制砖的工艺又不是只有我会,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而且常言道“财不露白”。贵人若是给的太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话引得甄尧和娄圭两人默默点头,显然是引起了共鸣。 而刘协则是稍显错愕的看着对方:“想不到你竟然懂这些道理?” “本来是不懂的,但现在识了些字,读了些书,也就懂了!” 坡脚男人如实回答。 接着,跛脚男人便将自己制砖的技艺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了刘协。 …… 刘协在听过后才知道,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匠人。 兴许他们确实缺少理论指导,没有形成系统的体系。 但是无数年来的经验传承,让他们的技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本来刘协是想试着能不能改善一番制砖的工艺,将新长安的成本再往下压一压。 但按照这跛脚男人的讲述,如今的制砖工艺其实已经相当完善,根本没有给刘协改进的空间。 之所以制砖没有普及,还是因为“需求”太少,导致这个行业不说是半死不活,那也是萎靡不振。 而甄尧和娄圭此时其实已经猜到了天子的用意。 两人打量起这略显残破的小作坊,心中突然有些火热! “甄尧。” “草民……嗯,我在。” “前几日孔明用算术改善发明的那套“诸葛结构”你可知晓?” “诸葛孔明凭借此术收获十万两黄金,在这长安早已是人尽皆知,草……我自然也是知晓。” “那你想必应该也能想到,将来朝廷修建新长安,必然会采用孔明的那套法子,从此抛弃木石建筑吧?” “自然知晓。” 眼看天子的话语和自己的猜测愈发贴近,甄尧和娄圭的眼中都是冒出了压抑不住的期待! “我今日前来,便是想着,要建设一个大型的砖窑厂。” “此事,我可以交给你们二人去做!” !!!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天子真的亲口说出这话时,他二人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 砖窑厂! 这里面的利润有多高? 单说朝廷此次修筑新长安城所需要的砖石,估计就有百万两黄金的利润可以赚回来! 更别说…… 只要天子真的采用砖石建筑作为长安的主体,那这个法子必然会风靡大汉!不说整个大汉! 哪怕这个砖窑厂仅仅是将关中的生意给做了,能赚回多少利润??? 娄圭本来对于天子那套“朝廷并非强取豪夺,而是要和你们做生意”的那套说辞有些怀疑。 但随着天子将砖窑厂的生意交给他们,娄圭便对天子没有半点怀疑! 那购买官职的百万两黄金,绝对能够回本! 娄圭一时间坐立难安,想要行大礼叩谢,却又怕天子怪罪自己暴露身份…… “不过如何建厂,得听朕的。” 刘协盯着两人。 “朕在河北做的事情,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 “这砖窑厂也是一样。” “每月都要发给百姓月钱,让他们有和“农贷”抵抗的本钱。” “包括工匠的培养方式,也可进行细化的区分……” 此刻已经陆续有其他作坊主因为好奇围了过来。 刘协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具体细节,你们可以去询问孔明。” “包括砖的样式和数量,也要和孔明先沟通好,明白吗?” 刘协如今没什么好法子在技术上降低制砖的成本,却可以在管理上降低制砖的成本。 只要随着规模化的砖窑厂建立起来,制砖的成本还会进一步降低。 如此,估计又能节省个几十万两的黄金。 省下的这些钱财,既可以投入到军事中,让朝廷将来的作战更为迅猛,尽快完成统一。也可以投入到民生当中,使得大汉的经济更快的复苏,改善民生条件。 “知识就是金钱啊!” 刘协在临走前,又给了周围一些新聚拢过来的孩童几贯五铢钱,便决定打道回府。 “陛下。” “怎么?” “我妹妹……” “哦,差点忘了!!!” …… 潏水环绕长安西北一侧,成为了长安天然的护城河。 北岸正是刘协等人前去的作坊聚集区。 南岸却又是杨柳依依,水何澹澹。 不过一河之隔,就宛若两个世界,实在令人惊叹。 甄宓的车架停在此处,车内也总算没了方才的窒息。 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甄宓总觉得往北岸走了一遭,便是车内的空气都浑浊了一些,便下了马车,款款来到河边。 清风吹拂,柳叶抚腰。 足下是木成簇,身边是莺舞蝶飞。 甄宓往北岸看去,此刻心中竟然也是有些不知名的触动,真正开始思索枕边人的所作所为。 而就在甄宓下游处,也是有三名少年坐在此地休息。 “你们说,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直到现在都不愿意投降天子?” “父亲如今退守东面,不过凭借着徐州和淮南续命,哪里能够抵抗朝廷?” “要不然,我们一块写封信给大哥,让大哥给父亲投降算了!” “怎么不直接给父亲写?” “我不敢……” “……” 曹丕和曹彰正在讨论怎么让自己老爹曹操投降。 而曹植却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意张望四周,寻个心安惬意之所。 三兄弟都是卞夫人所生,关系十分亲近。 毕竟家里面又没有皇位可争,都是手足兄弟,哪里来的相煎何太急一说? …… 嗯? 就在此时,曹植看到了站在上游的甄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世间,怎么有这样好看的女子? 不! 不是好看! 是不忍亵渎的美! 凡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子桓!子文!我看到仙女了!不!不是仙女!是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 曹丕和曹彰都是少年习气,气血方刚,当即朝着曹植的视线看去。 可是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河水静静流淌,哪里来的半分人影踪迹? (本章完) 第413章 卷六 试探 第413章 卷六 试探 “好啊!你居然会打趣兄长了?看打!” 曹丕和曹彰以为曹植是在戏耍他们,当即操起一顿老拳,轻轻往曹植身上打去! “不是!真有!方才真的有神仙姐姐!” 曹植急的都快将自己的舌头吐出来! “是个紫衣服的神仙姐姐!带着面纱!看不清相貌!但绝对是神仙姐姐!” 曹丕和曹彰不信,当即调侃道:“那子建你倒是说说,那神仙姐姐长什么样?” 曹植眼神忽然变得空洞,仿佛是缓缓倒映出了一名神女的倩影——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曹丕:…… 曹彰:…… 曹丕没好气的上前打了曹植一个爆栗:“这不是天子作的词句吗?怎么?我们的大才子只知道盗用抄袭别人的词句不成?” “不是!不是!” 曹植慌忙为自己辩解。 “我并非抄袭,只是觉得普天之下,唯有天子的这几句能配的上那位神仙姐姐。” “谁不知道。天下才共一石,天子独得八斗,我曹子建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所以此处借用天子词句形容那位神仙姐姐,也不算有什么过错。” 曹丕:…… 不是! 什么神仙姐姐的事先放一放!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曹子建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不过看曹植好像丢了魂一样,曹丕也没好意思再暴揍自己弟弟一顿,只是发起了诛心之言—— “行了!别看了!说不定只是长安城中那些权贵的貌美妻妾,你小子就是纯属没见过世面罢了!” “不可能!” 曹植似乎真的生气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男子能配得上神仙姐姐!而且看其神态,明明就是个一尘不染的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 曹丕陷入了沉思…… 传说九天玄女不是和黄帝一块双修了吗? 而且黄帝那本双修秘法曹丕也偷偷看过,九天玄女玩的可谓是相当的哨! 所以……这样的比喻真的合适吗? 眼见没有打消曹植心中的念头,曹丕干脆说出最后的轻语:“好!就算人家是未出阁的少女,你也能够找到人家……但是我问你,现在的长安,有哪个权贵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我们曹家人?” “只要父亲一天不降,我们兄弟几人,还有我们的母亲、姨娘的头颅就都还在腰带上别着。” “别看我们现在活的好好的,但谁知道我们能活到什么时候?” 曹丕现在已经彻底摆烂。 “我们的性命,早就不由我们自己掌控了。” “只要父亲稍微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我们都有可能性命不保!懂吗?” 此言一出,便是身边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黄须儿”曹彰也一脸惆怅。 老实说。 他们对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满意了。 乱世中,对待敌人,可是从来都不手软。 天子没有将他们这些男丁全都杀害,没有将他们的母亲都发配为妓,将他们的姐妹都发配为奴,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 可即便天子没有强行拘禁他们,让他们在长安随意行动,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和正常人一样,奢侈到去考虑男女婚姻这样的大事! 一想到如今的处境,便是曹植神情也变得灰暗,眼眸中的那道倩影更是随之破碎。 “子桓,你说父亲为何直到现在还不愿意投降天子?” “要知道,父亲当初的志向可就是匡扶汉室啊!” …… 相比于曹植,曹丕在政治上毫无疑问有着更深的认知。 如今的曹操,早已被世家所裹挟。 甚至曹丕都在怀疑,自己父亲在经历了颍水大败后,到底还能不能完全掌控徐州和淮南的政治军事。 而且…… 曹丕也知道,自家父亲心中总归是骄傲的。 尤其是颍水之战中,曹操还是以一种戏剧式的姿势落败。 若不是庞德、庞统突然从后方赶到,若不是陈宫、张邈选择献上陈留,曹操完全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朝廷的大军拦在中原之外! 非战之罪也! 曹丕猜测,倘若当时在颍水之战中领兵的人不是刘备,而是天子。 击败曹操的方式不是巧合,而是实力…… 保不准,自家父亲还真的就降了天子,不会和现在一样,做毫无意义的抵抗。 简单来说,曹操心中,总归还是有一口郁气,让他选择和朝廷抵抗。 “但爹啊!你抵抗就抵抗!你可别把我们几个乖巧的儿子还有母亲害死了!” 曹丕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再过几天便是天子的寿诞。” “我们的妹子曹节和皇后关系很好,到时候必然会邀请妹子参加……我们也就趁机混进去,求天子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写信给大哥,然后让大哥劝降父亲!” 曹彰傻乎乎的点头。 反正二哥说啥就是啥,这就是他一贯的准则! 至于曹植自然也是双手赞同! 只有解决了曹操这个问题,他才能和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只有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才有可能去寻觅方才惊鸿一瞥的神仙姐姐! “合该如此!我们的终身幸福,就要靠妹子了!”…… 曹节梳着少女象征的偏垂髻,身穿杏红曲裾深衣,与自己脸上的桃相得益彰。 就是表情不太对劲,此时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三个不成器的哥哥,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先将你们的话带给皇后娘娘,但至于陛下那关就和我没关系了!懂?” “懂!” 曹丕、曹彰、曹植对自家妹子顶礼膜拜,面露虔诚。 曹家的命根子现在就握在曹节手中,三个兄长哪敢对自家妹妹有半点不敬? 眼巴巴等着曹节入宫给皇后请示,直到第二天中午曹节才回来。 三人无比担忧的迎向曹节:“妹子!你怎么直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事导致你一夜未归?” 曹节眼睛一转,正想着要不要吓吓三名兄长,结果没忍住一个饱嗝打了出来,让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曹彰好似猎犬一样抽动了下鼻子:“有火锅、红烧肉、醋里脊、羊肉串还有栗子糕的味道……不对!还有葡萄酒的味道!” 曹节惊恐的瞪大双眼:“这你都能闻出来?” 而曹丕更是咬牙切齿:“我们几个在家里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夜,结果你告诉我你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 “嗝~” 曹节又打了一个饱嗝,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陛下亲自下厨,两个小皇子和两个小公主,还有太师的亲子刘万胜都在,我难道还要拒绝不成?” ? 曹家三兄弟闻之,一时间更酸了! 自家妹子在宫中和天子的亲人一样,一起享用着天子亲手做的宴席…… 而他们却……哭卿卿! 曹丕暂时压下暴打曹节的冲动,继续追问道:“你将我们的事情和陛下说了吗?” “说了!” “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咳咳!” 曹节清清嗓子,显然是模仿起了天子的腔调—— “劝降曹操?曹操这种奸雄似的人物要是能被你那几个兄长劝服,那曹操也就不是你们的爹了!” “但看在你那几名兄长还算明事理的份上,就让他们试上一试,顺便给曹操报个平安,让曹操知道你们如今到底还算安全。” 曹丕瞪着曹节:“没了?” “没了!” 曹节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腹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曹丕此刻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想到天子竟然对自己父亲这么了解! 其实…… 曹丕想要给曹操写劝降信,并不是真的想要让曹操投降。 他真正想做的,还是想让天子知道,他们这几个曹家子嗣的内心还是向着天子,向着大汉的。 而通过曹节转述天子的话,明显能够知道天子已经探明了他们的小心思。 这让曹丕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通过这次试探,他确认了天子果真没有谋害他们的想法。 也是…… 如今夏侯惇都还在长安待着呢,而且就住在曹丕他们隔壁。 倘若天子真的要对曹家人赶尽杀绝的话,哪里能容得下他们这么悠哉悠哉的在长安活着? “天子那边是没问题了。但是父亲一天不降,我们就要胆战心惊的活一天,除非……” 曹丕一记锁喉将正要离开的曹节锁住。 “睡什么觉?” “课业完成了吗?做到知书达礼了吗?” “吃饱了直接睡,也不害怕胖死你!” “若是再这么下去,你如何能够嫁给天……如何能够嫁出去?” “子建!” 曹植应声出列! “带她去读书!读够两个时辰!” “好!” “子文!” 曹彰来到曹丕身后。 “等她读完书,带她去跑步!跑二十圈!而且晚上也不许她吃饭!她的饭菜归你!” 曹彰听后“嘿嘿”憨笑了两声,也是果断揽下这活! “你们!!!” 曹节没想到,自家兄长竟然是这般两面三刀冷血无情之人! “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本章完) 第414章 卷六 西域 第414章 卷六 西域 “写信让曹操劝降?” 刘协想到曹节带给自己的那些话,不由摇头。 与其去费那个时间,倒不如想想,如何能够使府库迅速充盈,好尽快发动雷霆一击,一举扫清东方! “三省六部制如今已经慢慢开始趋于平稳,因为改制带来的一些阵痛和后遗症则是需要时间去消化处理。” “新建长安的钱财也已经筹集妥当,甚至还能省下一笔钱,用到别处。” “即便朕没有主动去推动学术方面的事情,但是“天人感应”的学说已经渐渐被如今的儒生抛弃,转而是开始研究起了王充的《论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这个时候,刘协这个天子,其实只要做好一件事情即可—— 不瞎折腾! 只要不瞎折腾,给予众人一点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将水到渠成。 政治也好,军事也好,学术也好。 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沉淀,去发展。 或许现在刘协唯一忧愁的,便是节省下来的那一百余万两黄金需要做什么。 钟繇的吏部想要。 张既的户部想要。 荀攸的礼部想要。 甚至就连兵部、刑部、工部这种部门都想要…… 工部是个钱大户,理由也算恰当,但是兵部和刑部是什么鬼? 刘协想着各个部门的诉求,终于是想起,自己好像还在大朝会上答应了一众西域使者,要让他们感受大汉爸爸的温暖。 “给马超、法正、孟达三人发信,让他们收拾收拾,带些人前往西域。” 如今凉州已定。 那些羌人、氐人部落,已经在加速汉化。 将马超留在凉州,显然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而且经过一些情报的汇总,刘协觉得马超现在也不大愿意继续待在凉州,倒不如顺了他的心意,直接送到西域去发挥他真正的才能。 法正、孟达同样如此。 北庭都护府的建立,基本确保了北方的安定。 有刘备坐镇,又有田豫、阎柔、鲜于辅、公孙续这些熟悉草原各族的将领辅佐,实在不行还有张飞、赵云、高顺三名留在河北的柱国,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毕竟在处理匈奴、乌桓、鲜卑三族的问题上——了解与尊重,远远要比才智更加重要。 法正、孟达这样的人,显然不适合在那般平静的环境中生存。 将三人丢到西域去,互相之间也算是有个照应。 不过让刘协意外的是,徐庶在得知消息后,也是主动请缨,想要跟随三人一块前往西域。 “元直可决定好了?” “你是科举出身的士子,如今朝廷又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若是外放,起步便是县令……三五年之后,便能成为郡守,十年之内,更是有着直入台阁的机会。” 刘协将徐庶召来,探寻他的决心。 “可若是这个时候选择前往西域,便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你,当真能够忍受这样的落差,跟随马超、法正、孟达他们前往西域吗?” 徐庶作为建安三年科举的第四名,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徐庶为人正直,本来刘协都是想要将徐庶朝御史中丞的方向培养,让他将来去接蔡邕的班,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前往西域? “陛下,臣心意已决!” 徐庶在草原历练了一番后,眼界毫无疑问变得更加宽广! “当时骠骑将军饮马瀚海归来后,曾问陛下,此方天地的尽头究竟是在何处。” “陛下则是告诉骠骑将军,这天地的尽头,要用自己的脚步前去丈量!” “臣便是想要做个陛下口中,用脚步前去丈量天地尽头的人!” 没有人比曾经身为逃犯的徐庶更明白功名的可贵。 但通过和法正、孟达等人的交流,徐庶便知道,自己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游侠! 仗剑独行!快意恩仇! 获得一张安稳的床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从床榻上清醒过来后见到的风景! “朕明白了。” 有些人身上的浪漫,是掩饰不住的。 “你既然想去,那便去。” 刘协放弃了劝阻徐庶留下的念头。 “朕曾经在古籍中见过一份古老的舆图,上面标注着西域还有西域之西大致的地形,你自拿去保管,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徐庶闻言一喜:“喏!” 当天子将舆图交给他的时候,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域往西,怎么这般辽阔? 难道天地的尽头,果真是没有极限吗? 就在徐庶兴奋之际,刘协也给徐庶提了个醒—— “马超、法正、孟达三人性格都有些缺陷。” “你和他们前往西域之后,务必要居中调和,用霸王道杂之,切不可太过偏激!” “喏!” 徐庶答应了天子这个要求,却又突然有些局促的询问天子—— “陛下,臣听闻西域之西,有一些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菩萨蛮居住……若是找到,是否能将她们献予天子?” ? 好嘛! 刘协没想到徐庶这么有志气,竟然都已经打上了“大洋马”的主意!“行!若是遇上了,往宫中送来一些交给蔡大家调教也不是不可!” …… 君臣二人迅速达成一致,而徐庶也跟随马超、法正、孟达一并赶往西域。 凉州刺史韦康一路相送,直到最西面的阳关时才停下脚步。 此处黄沙漫天,干燥的令人烦躁。撒一泡尿在地上,更是不用半个时辰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孟起。” 韦康对于马超,也算是半个叔侄。 “你在中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那些在颍水战死的士卒,朝廷给出的抚恤格外丰厚,而且我和你父亲也凑了一些钱财用以补偿那些家属,你日后不用再担心。” “柱国之位,丢了就丢了。你毕竟年轻,如今又要前往西域,将来不缺立功的机会。” “但你且记住——” 韦康面容严肃。 “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西域不比关内。” “在关内,有刘备、庞德,乃至于天子为你善后,但在西域,你绝对没有任何支援!” “一旦做错,不光是你自己身死,而且还会连累与你一同前往西域的孝直、子敬、元直,甚至是会让大汉的风评受到影响!坏了朝廷在西域百年的赫赫威名!” 韦康郑重的朝马超说道:“今日,你要在这阳关给我发个誓。” “发誓,你抵达西域后,一定三思而后行,绝不鲁莽行事!” 马超此刻穿着甲胄,面色复杂。 但在听闻韦康的话后,却是没有任何迟疑。 当即便朝着东面长安的方向跪下。 举起右臂,重重捶胸。 “臣马超一定谨遵教诲,绝不再行狂悖之举!” 颍水之战,将是我马孟起输过的最后一场战事! “善。” 韦康见马超性情似乎已经大变,心头当即也是宽慰了一些。 若是以前对马超说出这些话,马超多半是不情愿也不在乎的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 但今日,却是当着众多使者、官吏、将士面前在阳平关前跪地发誓,显然和之前是判若两人。 韦康上前扶起马超,却并未为其拍打身上的灰尘。 “多带些故土走吧,它会护佑你平安归来。” 马超点点头,随即又朝着韦康拱手。 “还望世伯照顾我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并告诉他们要以我为诫,好好读书,不可鲁莽行事。” 韦康眼中的欣慰更加浓郁。 但他却摇摇头,没有答应马超的请求。 “你不该让马岱、马铁那些孩子以你为诫。” “你要平安归来,再立功勋,重新将柱国之位夺回,让他们以你为傲!” 马超愣在原地,不由红了眼眶。 “这西北的风沙真大!” 揉揉眼睛,马超抱拳朝着韦康行礼:“多谢世伯提点!我知道了!” 而法正、孟达两人也是凑了过来,将胳膊搭在马超有些局促的肩头。 “走了!大丈夫合该如此!” “就是!我倒要看看,当年我父亲都没有攻下的桢中城到底有多么坚固!” “元直!你说我们去哪?是先去北道的龟兹,看看当年先辈屯田的轮台,还是先去南道的鄯善,看看当年楼兰古国的都城米兰古城?” 徐庶一拍腰间佩剑,好不潇洒—— “自然是都去一番!看那葡萄酒!看那夜光杯!再看看昔日张骞、班超、傅介子的旧迹!” “元直壮哉!” 法正和孟达勾搭着马超一块往西前去:“走了!前往西域再建功立业!到时候柱国之位不过手拿把掐!” “何止啊?还有那传说中的大宛马,乖乖!汗血宝马哎!世上真有那般的骏马吗?” “蠢!西域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如似玉的姑娘们!” “是极!便是天子都说要我将来进宫一些菩萨蛮!” “嘶……细说!细说!没想到天子也好这口?” …… 韦康目送使团的背影离去,口中喃喃道: “莫愁前路无故人。” “总有一天,你们的名字会传遍西域,传遍大汉,青史留名!” (本章完) 第415章 卷六 禁忌 第415章 卷六 禁忌 “陛下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一处宫室内,刘协和贾诩相对而坐,在他们的中央则是一方表明了楚河汉界的棋盘。 “那是自然!” 刘协下棋有自己的妙招。 围棋下不过,就用上五子棋。 象棋下不过,就将棋子翻过去,采用“揭棋”的方式下棋。 更别说还有大汉棋圣孝景皇帝的一手秘技,所以刘协总归是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飞砲!” 揭开的棋子飞过楚河汉界,一头撞在贾诩整齐的阵容中,将贾诩的棋子撞开,吃掉了位置上的“馬”。 “朕运气不错!” 刘协将那枚棋子展示给贾诩看,发现上面正是一个“車”字。 贾诩嘴角抽动了两下。 因为刘协飞过来的那个“砲”,其实不过是一个“卒”字而已。 “陛下运气确实不错。” “其实也不光是运气。” “还有什么?” “这套棋子是朕自己做的,即便是看背面朕也能看出棋子究竟是什么。” “……” 贾诩幽幽的看向刘协,而刘协也哈哈大笑。 听着天子的笑声,贾诩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天子近来心情不错?” “正是。” 刘协自顾自的强行带着贾诩下这盘揭棋。 “河北那边,基本已经没了抵抗。” “新组建的三支府兵也已经开始了训练,等到年底就会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到时候便可以只调动河北之兵攻打青州,将朝廷的损失降到最低。” “中原那边,曹操也安安分分的……听云长汇报来的消息,说是徐州那边有些士族在捣乱,曹操大概率会对他们下手。这样也好,等到朝廷明年或者后年攻下徐州的时候,也能少杀一些人。” “皇叔前几天也给朕来了信件。” “现在三族的旗人制度已经稳定下来……那些旗人对待自己的本族是真的毫无情面可讲,有时候甚至还要皇叔亲自出面,让三族的旗人不要苛待其他族人。但这也是好事情,最起码证明“旗人”这一套在草原上确实能够建立秩序,使草原恢复稳定,让饱受边患肆虐的幽州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还有西域那边,虽然没来信息……但马超、法正、孟达、徐庶几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将西域交给他们,不求他们能够和班超一样将西域彻底稳定下来,至少在短时间内,西域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刘协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中央这边,基本也没什么问题……自朕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清闲,当真舒服!” 本来贾诩都在安静的听着。 但当刘协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贾诩突然神色一变! “陛下!切不可说禁忌之言!” “什么禁忌之言?” “绝对不能说自己太过清闲!” 贾诩面色凝重。 “这是臣亲身经历的事情!每次说自己太过清闲,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 “还望陛下收回此言,免得招来祸患!” “……” 刘协满不在乎道:“文和,你最近也是在看《论衡》的人。” “《论衡》最重要的便是无神论,你倒好,还说这样的话……” 可就在这时,刘协表情突然一顿。 因为这棋局,他竟然是快要输了! 明明这套玩法是他自己发明的,甚至还用上了作弊的技术,但是却依旧快要输了! “这是什么?征兆?” 刘协无聊的摇头。 不过一盘棋而已,这算什么大事? 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宫人来报,说是京兆尹杜畿前来求见。 杜畿和张既一样,都是贾诩担任尚书令以来最早提拔的一批官吏。 张既如今担任户部尚书后,杜畿便接过了京兆尹的职务,开始战战兢兢一丝不苟的做事。 今天突然来见,必然是有蹊跷! 刘协愕然的看了一眼贾诩,不会吧? 而贾诩也是面色凝重。 待杜畿进来后,果真也是满脸铁青,朝着天子和贾诩行礼。 “陛下!贾中书!出事了!” “有一伙从益州来的商人,自来到长安后便一直卧病不起。” “臣按照张尚书的法子,将他们暂时隔离起来,结果没想到不过三日,这支商队基本就死了一半的人!” 坏消息还没完! “还有,因为如今许多人好鱼脍……昨日在市肆上,竟然有人直接吐虫三升,死状凄惨!” …… 外来疾病! 生吃鱼脍! 刘协强行令自己冷静。 伴随着大汉故土的逐渐光复,同时也随着大汉逐渐的中兴,长安城其实早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宛若坐在了一个火山口上。 若不是张既见微知著,恐怕这个火山早就爆炸了!本来刘协还想着再坚持个一年,坚持到明年新长安建立起来,这些问题自然就能够迎刃而解。 但没想到,脆弱的长安城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到那一天,选择了提前暴雷。 “文和,这莫非就是你说的禁忌?” 刘协无奈的摇头,但总归还算是镇定,保持了理智。 “大规模招募医者,让他们去解决处理病情。” “封闭蜀地前往关中的通道,暂停这一边的贸易。” “另外,那个鱼脍……” “去问问孔明,他的水晶打磨好没有?让他们亲眼去看看生鱼肉中有哪些东西,总不至于再继续吃那些东西了!” “喏。” …… 那些益州商贾的病情很快被诊断清楚。 好在不是烈性的传染疾病。 只是因为他们去过益州南部的滇池,在那边应该是感染了瘴气,这才半数死绝。 其实…… 感染了瘴气之后,身体必然就会有异样。 若是这些商贾察觉不对,直接选择在蜀地就医,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选择在蜀地就医,就意味着耽误了时间,无法赚到钱财。 兴许他们有着不得不前进的理由,以为能够扛着病痛完成这单交易,挣得足够的钱财后就能高高兴兴的回家,不成想却终究没有挺住,倒在了长安城下。 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刘协在听完医者的诊断后,也是唏嘘不已。 而另一边,诸葛亮也终于将“孔明镜”给磨了出来。 上下两个被打磨到极致的水晶镜片合在一起,便能够看到一些细微的东西。 “孔明镜”的出现,俨然是给了“天人感应”最后一击! 通过孔明镜,赫然能够看到一些从未有人见过的景象。 树皮上密密麻麻,犹如小房子一般的孔洞。 本来干净的鱼脍上面,却是爬满了细小的鱼卵还有一些丝线般的幼虫。 以及,形似小蝌蚪一般的生命精华…… 震惊! 恶心! 恐慌! 本来清晰的世界,随着孔明镜的出现,逐渐变得模糊。 甚至干脆就是有大臣上书,请求天子毁掉孔明镜,禁止此物在世间出现! 之前天子虽然说过“细蛊”,但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细蛊”。 如今碍于技术,那孔明镜虽然依旧不能看到细蛊,但确实是打开了一个世人从未见过的新世界! 一个令人好奇且恐惧的新世界! 但这些公文全都被刘协打了回去。 “怎么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朕怎么觉得,是变得越来越清楚了呢?” “而且此事是学术上的事情,并不能算作政务,日后休要再提!” 学术和政务,在刘协的刻意为之下,俨然是变得越泾渭分明。 就是诸葛亮的日子过的有些不大好…… 如果说,孔明灯证明“气”的存在是过来踹了一脚“天人感应”的大楼。 那孔明镜的发现,就是过来将“天人感应”的地基直接给挖开了! 每日都有传统儒生堵在诸葛亮的大门前声讨,想要和诸葛亮切磋一番。 此刻的诸葛亮,大抵是无比怀念还在刘备麾下,有赵云给他当护卫的时候…… 无奈带着家眷跑到皇宫避难,刘协调笑两句,也就让诸葛亮在未央宫中住下办公。 不过刚住下第二天,诸葛亮就面容严肃的来到刘协面前。 “怎么?孔明是嫌朕给的奖金不够?” 孔明镜的出现,主要贡献是在学术,而不是经济。 所以刘协并没有和上次一样,直接奖励给诸葛亮十万两黄金,而是只支付了一万两黄金。 也正因为这样,其实刘协还是有些心虚…… “臣并非是贪得无厌之人,陛下赐予黄金万两,其实已经是有些高了。” 诸葛亮当然不可能是来朝着天子追要奖金。 “陛下,臣细细思索之前那伙益州商贾的病情,总感觉不太对劲。” “而且之前益州官吏就传来消息,说是南蛮蠢蠢欲动……所以臣便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南蛮族群中也被大规模的染上了瘴气,所以才有了异样?” “陛下应当知晓,自古以来四夷内部一旦有变,总会是有大事发生。” “故此,臣有个不好的猜测……” 而刘协也想起来,之前确实有益州官吏汇报说是南蛮的情况不太对劲,自己当初还拿这事搪塞过张既。 结合益州商贾这事,诸葛亮的推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孔明的意思是……” 刘协皱眉,半晌后吐出四个字—— “南蛮入侵?” (本章完) 第416章 卷六 蜀道山 第416章 卷六 蜀道山 越嶲(音同吸)郡。 即便是在益州人眼中,这也属于最南端的土地。 至于丛林深处的永昌郡,还有那传闻中可以从水路抵达的大秦国(注1),则都显得有些太过陌生。 所以越嶲,便是如今益州公认的最南端! 瘴气横生,虫蛇乱行。 茂密的植被使这里的道路都是昏沉一片。 弥漫在空气中的水雾更是化作实质,用鼻子吸上一口便有呛人的感觉。 化外之地! “将军!回去吧,走的太远了……” “嘘!” 领路的王平转过头来,面上却是围了一圈口巾。 瞪了一眼说话之人,随即便大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士卒往左右包围过去,不要惊动了前方。 发现敌人! 几名断发文身的蛮族此刻就坐在一块休息。 王平身后的士卒当即不敢说话,而是选择将手搭在剑柄上,紧张的看着那些蛮族。 自刘备平定益州后,益州内部基本没有再出现祸乱。 加上益州这地方……闭塞是闭塞,但是富饶也是真的富饶! 只要稍微插手改变一下分配结构,就能轻松拨乱反正,使益州百姓的生活水平超过外界不止一筹。 仓禀足而知礼仪。 有钱,往往能够解决很多事情。 所以如今生活在巴郡的夷人还有賨人大都主动融入到了汉人生活当中…… 但南方的这些蛮族却不同。 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们似乎并不愿意主动接受汉化,而是自顾自的在丛林中休养生息。 若仅仅是休养生息也罢。 最要命的是他们动不动还要蹿出密林,进攻益州南部的郡县! 益州的诸多手工业,诸如冶铁、制盐的作坊都在成都平原的南侧,要是真让这些蛮族过去将那些地方悉数破坏,只怕益州要出大乱子! 不得已,王平只得亲自领军前来镇守南疆。 而这一次,更是主动出击,想要捉几个“舌头”回去,问出蛮族下一次的行动路线! “上!” 眼看包围网已经完成,这些汉军士卒立刻齐齐冲了上去,将几名蛮族团团围住! 几名蛮族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一张用粗麻编制而成的大网瞬间出现,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唧唧哇哇!” 这些蛮族人顿时发出尖锐凄惨的叫声。 而王平一看已经捉到这些人,便当机立断道:“走!” 几名汉军士卒一拥而上,往这些蛮族口中塞上布匹,扛在肩上便迅速离开此地! 就在半刻钟后。 一伙规模庞大的队伍便来到此地。 为首一人身形庞大,肤色黝黑,只以草裙遮掩住要紧部位,手持一柄粗糙铁斧,头上戴着用鸟羽、骨头制成的头冠,正满脸愤慨的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蛮族首领——孟获! “大王,那群汉人跑的很快!没追上!” “该死的汉人!” 孟获凶神恶煞的看向北方。 “不过是去抢夺一些他们的粮食、药物,他们竟然就这般对我们,该死!” …… 王平等人一路逃窜,待逃出密林后,这才扯下口巾。 “娘的!老子三令五申进入林中后尽量不要说话,要把口巾戴好防备细蛊,你们怎么就是不听?” 狠狠骂了一通后,王平这才过去撕开一名蛮族口中的布条:“会说汉话吗?” “会,一点点。” 王平瞪着对方:“几次了?” “今年这是第几次了?” “往年你们最多抢上一次就回到山林里过日子去了,今年是怎么回事?嗯?” 被抓住的蛮族理解这番话似乎是了好半天的功夫。 但理解之后,对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唉你大爷的!我们还没哭你倒是先哭上了?老子蜀道山!你再哭爷爷这就送你上路!” 背后当即有汉卒过来踹了一脚对方,让他噤声。 不过这一踹好像是打开了对方的什么开关。 不但是哭的更为大声,身子也直挺挺的滚动起来—— “我们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 王平制止了真的要蜀道山的汉卒,将自己身上仅存的粮食喂给对方。 “慢慢说,南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死人!死了好多人!” 死人? 王平扯住对方藤叶做成的衣物:“什么死人?死了多少?” “成片成片,成片成片的死!” 王平脸色一变! “南方丛林中闹了疾病?” “嗯!嗯嗯!”蛮族很难用汉话表达“疾病”二字。 不过他们曾经侥幸捉到过一些汉人医者,对方貌似正是用这个词来形容如今蛮族的情况。 “麻烦了。” 王平深吸一口气。 蛮族不同于汉人。 他们并不以务农为生。 采摘瓜果,再辅佐以打猎捕鱼,才是他们现在的生活方式。 若是在南方的丛林中真的流行起了疾病,就必然会导致粮食的减产。 而粮食的减产,也必然会导致蛮族的饥饿。 而饥饿,则必然会导致双方的战争! “真的麻烦了。” “我会尽快将此事上报朝廷。” “至于蛮族……你们且回去和你们的首领说,我们可以给你们送去一批粮食,让你们暂时渡过难关!还请他好自为之,不要再轻易挑起兵事?” “不然的话,下一次必然是你们的死期!” 那蛮族傻傻的看着王平。 “你们汉人会这么好?” “娘的!你们早说是因为疾病导致没饭吃啊!益州这么富裕,难道还差你们一口饭吃?什么叫汉人这么好?明明是你们做事太过莽撞,连交流都不交流,就先拎着武器出来入侵!” “还有……” 王平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賨人!但同时我也是汉人!” “同样,你们也可以是汉人!都明白了吗!?” 对方傻傻的摇头。 但听到眼前的汉人将领愿意主动提供一批粮食,他们还是屁颠屁颠的重新跑回丛林,给自己大王汇报这一利好。 王平将南面的防线布置好后,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成都,朝着如今的刘璋、吴懿、黄权等长官汇报此事。 虽然他答应了赠予蛮族一批粮食。 但此事毕竟不是他能够做主的。 只有一众蜀地官吏共同同意此事,愿意将此事汇报给朝廷,同时承担住朝廷施加的压力,这才能够促成。 故此。 王平终究是有些担心,害怕不能完成承诺。 若是州郡里实在不愿意,那他王平怕是只能私自调用军粮,用违背军令的方式完成了。 …… “子均(王平表字)这是哪里话?” “这事其实做的不错!” “就是就是。” 出人意料! 但也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刘璋,亦或者是吴懿、黄权,都是果断答应了此事,并且认为王平这样的处理方式相当妥当! “能用钱粮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打仗呢?” “我们益州难道还缺他一点粮食不成?” “就是就是!” “……” 狗大户! 现在的益州,放眼天下都是绝对的狗大户! 刘备在平定益州的时候,因为采用了偷渡阴平的计策,避免了双方在成都平原上进行大规模的决战,所以本就对蜀地的破坏不算太大。 后续虽然要不断给关中、荆州输送钱粮,但到底还是趋于稳定。 而且肥料、曲辕犁的推广,也使得益州这几年的收成节节升高,粮草充沛到甚至要从益州的府库中溢出! 要不是因为益州对外,尤其是对关中的运输成本太高,导致这些粮食不能变现为其他产品,现在的益州完全可以用一句富得流油形容! 所以对于益州高官来说,凡是能用粮食解决的事情,那统统都不是事情! 而且刘璋这个在汉室坐镇的宗亲本身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众人几乎没有犹豫,全票通过了王平赠送给南蛮一批粮食的决议! “诸位……” 王平此刻无比感慨,朝着众人行礼。 “多谢诸位!” “此事若是不需要进行兵戈之争就能够解决,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没人喜欢战争,更没人喜欢死亡! 若是能够和平解决此事,对两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此事还是要汇报给朝廷,汇报给天子。” 赠予南蛮一批粮食,暂时缓解他们的灾情是可行的。 但这次南蛮闹的不是饥荒,而是疾病。 源头不解决,丢进去再多的粮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蜀地虽富,却也不可能行抱薪救火之举。 此事如何定夺,终究是要朝廷进行定夺,给个后续的处理方式才是! 众人将此事写成公文,八百里加急往长安送去。 路上充分展示了蜀地狗大户的风采。 送信,那都是一个信使配五匹马,根本不带考虑成本的! 怀里随时揣着食铁兽的肉干,喝着竹筒盛放着的蜜水,美滋滋的一路往北而去。 这就导致,前去送信的使者在抵达关中后,非但没有消瘦,反而是圆润了不少…… 而刘协在拿到信件后,也是悠悠长叹。 “孔明的神算,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 注1:《魏略·西戎传》记载,大秦国水道通益州永昌郡,当由缅甸海岸登陆而达永昌。《厄立特里业海航行记》关于印度东海岸以东地方的描述也可以印证这条路线。 (本章完) 第417章 卷六 麒麟儿 第417章 卷六 麒麟儿 召来诸葛亮,刘协将蜀地来的信件丢给他。 “孔明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果真没错。” “王平写来书信,说是南蛮族中似乎有疾病爆发,惹得蛮王孟获蠢蠢欲动。” 诸葛亮看完信件后,当即赞许王平道:“虽为武将,遇事却先用仁义道德处置,这样的法子是没有过错的。” “但还望陛下明鉴,蜀地的粮食毕竟也不是无穷无尽,不可能一直供给南蛮。” “而且因为疾病封闭道路,对蜀地也不是什么好事,总归是要将这个问题给解决。” “朕也是这么想的。” 刘协点头。 “西南边陲之地,祸患虽不及昔日北境的匈奴,西境的羌氐那般猛烈,但却是挥之不去的附骨之疽。” “而且朕这段时间也翻看了一些关于西南夷的史料。” “班固编撰的《汉书·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中明确记载道“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言使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由此可知,从蜀地往西南,必然有直通大海的水道。” 刘协谈及此事时,难得出现了心动的神情。 “据朕所知,蜀地如今的府库可都堆满了!” “但无奈蜀地陆路的运输成本实在太高,江东那边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封锁水道,隔绝贸易……若是能够在西南面开通一条商道,对于蜀地来说,绝对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 西南水道…… 一旦真的打通这条航路,刘协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往差了想,那也是多了一个和外界沟通的渠道,最起码将来若是有个玄奘要去身毒的话,总归是不用从西域绕个大弯。 往好了想,那可就是多了一个自古以来啊! “若是能够解决此事,自是功在千秋!” “所以……孔明可有此意,替朕往蜀地去一遭?” 臣? 诸葛亮细长英武的眸子中露出疑惑,显然没想到天子竟然让自己这个“文官”出战。 不对…… 大汉用“文官”出战,似乎也已经是传统了,貌似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诸葛亮清楚,此次自己前往蜀地,必然还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要尽量避免和南蛮发生冲突。 解决“南蛮入侵”,探索“西南水道”,这两件事本质上其实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安抚蛮族,保证西南方向的稳定。 最重要的是…… “孔明反正要躲一阵子,与其在朕这宫中躲着,倒不如到蜀地躲一阵子去,顺便帮朕将事情给做了!” 刘协微微一笑。 “孔明镜的出现,属实是让那些还在坚持“天人感应”的老儒生破防了,天天吵着要和你决斗。” “就算你能打过人家,但人家毕竟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要是一不小心因为这事摔死在你家门口就不好了,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现在面对的,可是整个传统儒生阶层的反扑! 没办法…… 刘表、杨彪,他们不敢去冲。 就诸葛亮一个工部尚书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诚如天子所说。 要是有哪个德高望重的老儒生一不小心摔死在诸葛亮门前,给诸葛亮的人生和名声造成污点,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喏,陛下说的有理……” 就在诸葛亮对天子感恩戴德的时候,却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陛下!这些事情不是你授意臣去做的吗?包括那水晶镜片的磨制方法……” “唉!唉!孔明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朕可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往朕身上扯!” 见到天子再次耍赖,饶是诸葛亮,眼角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起来。 “罢了……” 诸葛亮知道天子有着耍赖皮的特权,也不再追究此事。 “既然如此,臣在交接完新建长安城后续的公务后就即刻启程。反正那些图纸已经绘制完毕,基本上不可能出现错误。” “臣在荆州之时便听皇叔说过,昔日那蚩尤的坐骑食铁兽之肉无比鲜美,正好去尝尝。” 嗯? 刘协诧异的看向诸葛亮。 随即,便毫不犹豫的给诸葛亮下了命令—— “方便的话,回来的时候给朕也带一只……啊不,半只吧。” “喏!” …… 诸葛亮从宫中出来,都不敢回家,只是私下里和妻子黄月英告别后,便启程前往蜀地。 因为陈仓那里隔离了太多蜀地商旅,所以诸葛亮选择在五丈原绕道街亭后,从天水前往蜀地。 路过天水时,城中正好办着喜事。 “姜功曹生子了!姜功曹生子了!” 不过一个郡功曹生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诸葛亮找人一问,才知道功曹姜冏虽是文吏,不但做事公正,同时也善于领兵作战,保卫百姓,算是当地的良吏。 姜冏生子,自是县里百姓自发欣喜,所以才有这样的排场。“有这样的良吏,实乃百姓之福!” 诸葛亮听后,也是亮明身份,前去拜见姜冏。 姜冏听说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同时还是建安三年科举的状元诸葛亮竟然亲自上门后,亦是又惊又喜,亲自出来迎接。 姜冏生的英俊,见到诸葛亮后也是立刻行礼:“下官见过诸葛尚书!” “我有公务在身,是要往益州当差,一切礼仪从简。” 诸葛亮拜访姜冏后,只觉得姜冏为人正直勇武,学识不俗,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年纪还在区区一个功曹上蹉跎。 “你还年轻,为何不去考取科举,谋个仕途呢?” 姜冏是最早的一批官吏,所以并未参与过科举。 而不参加科举,很多升迁之事就和姜冏彻底没了缘分。 若是他能参加建安一年的科举,以姜冏的能力,怕不是现在都能做到关东的一郡郡守了? 姜冏有些惭愧。 “下官虽也有心去参加科举,但平日里琐事实在太多。” “很多事情,都要下官亲自解决,常常是忙到脚跟都无法落地……若不是这两年羌患得到解决,怕是连生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嘿嘿。” 从姜冏这番话里就能得知,姜冏确实是难得的好官、良吏。 但诸葛亮却并不认同姜冏的这番言论。 “你身为郡功曹,便是能帮助再多的百姓,影响也不过一郡之地罢了。” “但你若是能够科举入仕,将来得入中枢,就能够帮助全天下的百姓。” “爱一郡百姓和爱天下的百姓,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姜冏久久不语,却是幡然悔悟。 “今日听闻尚书之言,才真觉自己目光短浅。” “从明日起,我便专门省出半个时辰,专门研习科举!” “善。” 诸葛亮闻言也是十分欣慰。 姜冏这样的人本该能有更高的成就,发挥自己更大的价值。 若是就这样埋没,那未免也有些太过可惜了…… 而姜冏此刻又再次行礼:“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犬子刚刚出生,名字都尚未定下……尚书您曾是科举状元,不知能否借您几分福气,给犬子增添几分运势?” 诸葛亮摇着羽扇轻轻微笑。 “有你这样的父亲,他不可能只是名犬子,分明是天水麒麟儿才是!” “既然如此,自然是该结个善缘。” 诸葛亮抬头看看天象,然后按照《易》的记载掐指一算:“不如取名一个“维”如何?” “至于表字……取成“伯约”如何?” 姜维! 姜伯约! 姜冏大喜,当即便定下这个名字! “好!就叫姜维,就叫姜伯约!” 此刻姜冏的夫人也将尚在襁褓中的姜维抱出,给诸葛亮观看。 诸葛亮看到姜维的瞬间,也是没由来的一阵喜爱。 轻轻将羽扇放在姜维手边,而本来还在哭闹的姜维也是立刻恢复平静,并一把抓住那羽扇的一角,似乎是和诸葛亮连接在了一起。 “妙!妙!” “此子将来,果真是位麒麟儿!” 诸葛亮临走前,干脆将自己的羽扇送给了姜维,当做礼物。 姜冏感恩拜谢,而诸葛亮也是嘱托对方多读书,并且读好书,教姜维读书。 在天水经历一桩小插曲后,诸葛亮继续沿着陇右道南下。 而在经过汉中时,诸葛亮又忍不住提议,要再走一遍刘备偷袭成都时走的阴平小道。 得益于刘备的壮举,如今阴平小道上也是设置了一些哨岗,并且在难走的路段架设了栈道,让诸葛亮走的十分轻松。 不过诸葛亮还是感慨道:“阴平小道,当真险峻无双!” “若是有势力据守蜀地的话,只走这条小路,怕是能断送其国祚!” 不过更令诸葛亮疑惑的是,天子怎么能在长安就想到这条小道? 世人都说他诸葛亮是天才。 但唯有诸葛亮知道,天子那才是真的见他如蜉蝣见青天! 只是好像世人都默认了天子的才智,有些没有注意到罢了。 从阴平小道出来,诸葛亮重走当年刘备平蜀的道路,并终于抵达了成都。 而吴懿、黄权、王平,还有一众蜀地官吏都早早在此地等候多时。 “益州官吏,见过诸葛尚书!” ———— 明天早上有要事,中午的更新放到下午,提前祝各位读者大大国庆快乐!!! (本章完) 第418章 卷六 华佗 张仲景 第418章 卷六 华佗 张仲景 诸葛亮进入成都。 但见此地虽也是大城,却不似长安、襄阳那般注重工事,反倒是自然之美更加突出。 西岭晴雪、青羊会…… 远山叠翠、修竹喜雨…… “幸亏当年天子执意要趁着刘焉身死后便夺下蜀地啊!不然今日的成都哪有这般盛景?” 但凡天子当时没有力排众议,在关中灾害尚未过去的时候就拿下益州,将来朝廷与益州之间就必有一场恶战! 到时候,成都乃至益州的百姓,大抵都将再度陷入战火,陷入衰败了。 “是极。” 昔日和刘备一同偷渡阴平的王平无疑对此事相当有发言权。 “幸好当时益州动荡……不然即便是皇叔九死一生从阴平走过来,怕是也不能成功!” 当年的侥幸,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依旧让人感到后怕。 诸葛亮认出王平,当即拱手。 “我看过将军对于南蛮的处置,当真称得上一句仁义!” “只是这抱薪救火之举,却是不能解决根本,也不知如今情况究竟如何?” 王平面有愧色。 “实不相瞒。” “在拿到粮食后,那南蛮确实是消停了几分。” “但没过几日,却是变本加厉的索要更多的粮食,还有一些珍贵的药品……现在俨然是大战一触即发啊!” 和平,从来都不是买过来的。 这一点王平知道,诸葛亮知道,这些益州的官吏同样知道。 而且这个时候,去谴责南蛮也没有任何意义。 人家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和你谈仁义道德? 所以,绝对不能抱薪救火,而是要直接扑灭火源! “那疾病之事还没有解决吗?” 疾病,才是此次南蛮入侵的源头。 王平摇头。 “我们之前就用重金招募蜀地还有荆州等地的医者。” “连那沛国人华佗,华元化,还有南阳人张机,张仲景都受邀前来……却依旧不能根治!” 听到这两人都束手无策,即便是诸葛亮也微微有些发愁。 华佗。 张仲景。 对这两人,诸葛亮早早就听过他们的姓名。 不但医术高超,而且都有一颗医者仁心。 当年刘备在荆州的时候还邀请过两人,但两人的回复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致—— “既无病患,何须医者?” 对于这样的医者而言,去和朝廷高官闲聊,倒真不如多去救治几个病人来的要紧。 诸葛亮摸摸自己的衣襟。 那里,便是诸葛亮磨制出来的“诸葛镜”。 “也不知此物对于两名医者有没有作用。” “另外,还请王将军与那蛮王孟获取得联系,就说我想与他相约一见。” “喏。” …… 赤水县。 说是县,但其实却是汉蛮混居,城墙不过丈高,百姓不过千户。 两道身影肩并肩行走着,各自都是愁眉不展。 “仲景,你觉得此病的根子在哪?” “元化,实不相瞒,我行医多年,虽也见过相似的病症,却没有这次这样来的猛烈。” 两人正是华佗和张仲景。 这病奇怪的很。 刚刚得上的这病的人,会有一阵急症。 比如发热、呕吐、腹泻、腹痛。 但挨过这一阵后,就变得没有任何症状,只是微微有些乏力。 可这并非是病人出现了好转。 长则半年,短则一月。 感染了疾病的病人就会尿血、屙血的病状,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怪事!” 两人决定回去后再去研究药方,争取能够尽快将这疾病给解决。 两人的住处都是官府给安排的豪华屋舍。 可这些屋舍内,如今却是堆满了满屋子的药草。 庭院内,也是有着数十个火炉在熬煮着药剂,显然是在不断实验,看哪种草药能有效果。 “师父。” 见华佗回来,弟子吴普上前请示。 “方才官府中来人,留下了一样东西。” “是何物?” “乃是孔明镜……据传此物能够看到细蛊,师父您要不要试上一试?” 细蛊! 随着之前刘备入川,“细蛊”之说其实在蜀地相当流行。但“细蛊”毕竟没有人谁真正见过,不少医者都对“细蛊”一说嗤之以鼻。 典型的便是张仲景。 张仲景传承于《素问》。 所谓“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 张仲景的医学脱胎于阴阳之论,故此对于“细蛊”一说并不认同。 而华佗却眼前一亮! 两人虽然都是名医,但走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路子! 相比于张仲景,华佗的医术则脱胎于《黄帝明堂经》,更为偏向针灸与手术这样的外物。 所以对于“细蛊”一说,华佗向来都是十分好奇! 他接过弟子手中的“孔明镜”,而与之配套的,还有诸葛亮专门写出来的“说明书”。 华佗很快便知晓孔明镜的用法,当即让自家弟子吴普去取一点病人血液,用作观察。 吴普用薄木片取来一滴鲜血,而华佗也在阳光下对着这滴血液观察起来。 张仲景见状,随意摇摇头,便继续去用阴阳之道去解这个疾病。 …… 就在张仲景坐下没一会,庭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什么事?” 张仲景急匆匆跑到院子外,却发现发出惊叫的正是华佗! “元化,怎么了?” 只见华佗此刻手舞足蹈,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师父,你看到什么了?” 吴普见到自家师父如此,自然也是大骇! “我看到细蛊了!真的有细蛊!!!” 什么? 细蛊!!! 张仲景如遭雷击! 下一刻,一个念头便在脑海中闪现—— 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细蛊? 若是真的有细蛊,那岂不是说……阴阳之说,乃是错误的? 华佗如今迫不及待的朝着张仲景分享:“仲景!快来!你来看!快来!” 张仲景半是慌乱半是紧张的拿过孔明镜,有些忐忑的往那滴血液看去。 “往下一点……再往上一点!往左!往左一点点!好!好!就是这里!仲景你看到了吗?” …… 随着华佗的指挥,张仲景心头巨震! 他看到了! 一条好似蚯蚓一样,有着细长尾巴的成虫!(注1) 不……可能不是细蛊…… 本来张仲景还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但随着那条成虫的尾巴轻轻一动,张仲景就好似被人扼住喉咙一般无法喘息! 活的! 真的是活的! 这就是细蛊! “细蛊”之论,没有错! 一时间,张仲景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 是庆幸,可以对症下药,解决这种疾病。 还是伤心,因为自己半辈子所坚持的“伤寒之说”变得一文不值? 可若是一文不值,那自己之前治好的那些病人又是怎么回事? 华佗毕竟是医者,很快便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见到张仲景愣在原地,华佗立刻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仲景,你岂能现在就荒废下去?” 华佗摇头:“医者一道,博大精深!” “即便现在证明了细蛊确实存在,却也不能证明伤寒之说就一定错误。” “世人皆以为我二人医术高朝,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但其实你我心中都知道,这医术中的奥秘,即便是你我,也不过是管中窥豹,甚至不能算是初入门径。” “如今既然证明了“细蛊之说”,好歹也算是揭开了医术的几层面纱,你我合该欣喜才对,如何能够因此沉沦呢?” 华佗之言,对张仲景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也是! 医者一道,博大精深! 如今虽然证明了细蛊确实存在,但谁又能证明伤寒之论就一定是错的? 张仲景身为杏林圣手,最为明白这世上之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 如今自己连初入门径都算不上,怎么就想着轻易放弃呢? “多谢元化!是我着相了!” 张仲景朝着华佗道歉。 “如今既然知道细蛊真的存在,其实便是能够对症下药。” “比如先用槟榔、南瓜子等药物排出细蛊……” 华佗也点头,跟着一同研究药方:“再用黄连、黄芩等清热解火的药物抑制虫毒。” “当归、赤芍也可以加进去,用以消除淤血。” “还有茯苓!泽泻!能够促进排泄!说不定能够将体内的细蛊给排出来!” 两名当世最顶级的医者在确认了“细蛊”真实存在后,当即便一起研制出了一剂药方! “此外,要让百姓服用煮开的热水。” “不错!最好是能够将贴身衣物也一并用热水煮开后再穿。” “还有还有,最近一定要禁止百姓下河游泳……对!应该就是河水中有细蛊的卵!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看来要去和那诸葛亮见上一面了!” …… 伴随着“细蛊”被证实,两人立刻对症下药,飞速制订了一系列防御措施,上交给了官府。 正如天子昔日所言—— “孔明镜的发明,绝对不是让世界越来越模糊了,而是让世界越来越清晰了。” 华佗、张仲景可不管“细蛊”被发现后对“天人感应”的冲击。 他们只知道,这玩意,是真的能够救命!救苍生! ———— 注1: 图片就是大名鼎鼎的“血吸虫”~~~ (本章完) 第419章 卷六 蛮王孟获 第419章 卷六 蛮王孟获 在越嶲郡郡治,邛都县。 诸葛亮领一众汉军士卒来到此地。 而孟获也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一见到诸葛亮,孟获便忍不住讥讽起来。 “怎么派了你这么个白弱书生来?难道汉军无人吗?” 无论如何,气势要先充足! 左右蛮族听到孟获之言,也是忍不住大笑,好像是将此地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诸葛亮听到后,却是不骄不躁,反而微微一笑。 “我今日前来,又不是来寻战的,而是来化解战事的,与我是文臣有什么关系呢?” 诸葛亮不等孟获出言,便先一步询问:“我听说,有人得到了邻居的馈赠,非但不感谢邻居,反而是要上门将邻居砍杀,请问世间,竟然有这样的道理吗?” 一上来,便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方才还在大笑的蛮族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因为即便是他们也知道,自家大王这事做的不地道。 汉人主动提供粮食、草药,甚至最近还派遣了医者在一些郡县给蛮族医治。 这个时候,自家大王要再起兵戈,属实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孟获表情一促。 其实,孟获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占理? 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汉人的援助,总归是会用完的! 南蛮族中的病根不除,那族里就是一个个无底洞! 不去抢,难不成是要自己把自己饿死不成? 究竟是道德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孟获重重一哼:“汉人素来狡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粮食中下了毒,让那些医者暗中谋害我族性命?” 恬不知耻! 诸葛亮身后的汉军士卒怒视着孟获! “你们他娘的将粮食吃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怀疑粮食里有毒?老子鈤你仙人板板!!!” 孟获是理不直,气也顺! 见到汉军士卒这般嚣张,当即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和我这样说话?” 左右蛮族此刻也是一拥而上,替自家大王撑腰! 诸葛亮抬手,玩味的看着孟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官府再也不会提供半点援助。” “你们既然害怕粮食有毒,那我们便不会再运来粮食。” “你们害怕医者谋害你们,那我们便召回全部的医者……如此,双方是否能够和平?” 和平? 和平个鬼哦! 其实孟获绝非蠢货。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四个大字—— “战争讹诈!” 汉人不给援助,就要发动战争! 孟获听到有朝廷大员来到益州,心中立刻有了谋划。 汉人最在乎的,就是“稳定”二字。 蜀地富庶。 孟获几乎笃定,这名汉人高官会接受自己的条件,选择息事宁人,所以才显得这般张狂。 可没想到,诸葛亮竟然拒绝了继续提供援助? 孟获没由来一阵心慌! 但心慌之后,孟获却是色厉内荏道:“好!既然如此,那便在战事上说话!” 一边继续威胁,一边心中暗自祈祷——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答应!不要答应!继续给我们粮食和药物,派遣医者过来……” “好。” 让孟获再次错愕的是,诸葛亮竟然轻轻点头应下此事!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是…… 不是…… 唉,你…… 孟获很想上前将诸葛亮的领子拽起来将他臭骂一顿! 汉人是这么办事的吗?啊? 汉人不应该拿出一堆礼乐诗书出来,讲一大堆的道理,然后讨价还价,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与蛮族达成稳定吗? 你现在过来直接要开启战事是做什么? …… 而诸葛亮在察觉孟获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即,便朝着孟获行了一礼,作势离去。 就这? 这就结束了? 孟获瞠目结舌! 不应该啊! 这汉人的高官费了这么大劲来到邛都,然后聊两句就要走? “拦住他们!” 孟获下令,当即就有蛮兵将诸葛亮团团围住。 而护卫诸葛亮的汉军士卒,也是纷纷拔出刀剑,警惕且愤怒的看着周围的蛮兵。 “蛮王这是做什么?” 诸葛亮回头,对孟获的举动有些不理解。 “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要探知蛮王的心思。” “既然蛮王已经决心和汉军一战,那双方便各自准备战事就是,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出尔反尔呢?” “你……” 孟获眼睛一转,很快便给自己找到理由! “战争早就开始了!” “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俘虏!对!俘虏!”…… 诸葛亮活了这么大,是真的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在这一刻,诸葛亮终于明白了先辈们为何执着于“教化”二字…… “好,蛮王既然不让我们走,那就是要杀死我们了。” 诸葛亮回过头来,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自己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望蛮王下手快些。” …… 不是,你…… 诸葛亮的行为,毫无疑问再次出乎了孟获的意料。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诸葛亮难道不应该吓的两股颤颤,然后和自己求饶吗? 然后,自己不就能趁势提出要求,让汉人继续拿出援助吗? 为何这诸葛亮的行为举止,却全然与自己预料的不同呢? 更可恶的是,孟获此时,能够明显看到诸葛亮眼中的笑意…… 这汉人是在戏耍自己! 孟获握紧自己砂锅大的拳头,怒视着诸葛亮,恨不得将诸葛亮一拳锤死! 而诸葛亮看出孟获的怒意,也是重新坐定询问:“既然蛮王既不想开战,也不想杀死我们,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重新好好谈谈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孟获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竟然全都被诸葛亮提前洞悉! 生着闷气坐下,孟获不复方才的嚣张,面色反而是变得有些悲痛。 “这次的怪病,影响实在太大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哪里会和汉人作战?” “尤其是最近汉人多了一个叫什么“诸葛连弩”的武器,那东西威力简直恐怖如斯!奶奶的!要是让我知道那“诸葛连弩”是谁弄出来的,我一定将他的头拧下来!” 诸葛亮:…… 微微摇头,诸葛亮主动询问:“那蛮王为何不好好与官府商议呢?” “商量个屁!” 孟获直接爆起粗口! “你们汉人一个个都狡诈的邪乎!要是我好好和你们说话,你们的代价必然会异常离谱!” “全身没有杂色的乌狗、本就难以获得的螨脑,还有那三丈长的斫木……你们肯定会这么做的!肯定会!” …… 汉人,当然不可能也全都是温良正义的。 听孟获的意思,他大概率曾经被汉人坑过。 汉人的行商必然是在之前的交易中提出了极为离谱的代价,使得孟获不再相信汉人,不愿意和汉人做出交易。 所以,孟获这一次才会用战事进行威胁,进行讹诈。 不过…… “劫掠”的习惯显然也是已经深入到了孟获的骨髓,所以孟获才敢这样轻易的入侵益州,去抢夺粮食和药材。 但这样,是不对的! 诸葛亮看着孟获的眼睛,毫不躲闪。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带兵去抢夺汉人的粮食,会让那些汉家百姓也给饿死?” “这些百姓,可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们,欺负过你们。” “甚至于,他们有可能还帮助过你们,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你抢走了他们的粮食,你可想过他们如何去渡过接下来的日子?你有想过吗?” 诸葛亮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话语竟然让孟获破防了…… 本来正在生闷气的孟获竟然突然好似发狂似的流着眼泪咆哮——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我们能怎么办?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也不想这么干!我能怎么办?” …… 诸葛亮没有想到,孟获竟然对此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兴许,是孟获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是错误的,也在遭受良心的谴责? 周围的汉人、蛮族见到孟获突然暴躁的痛哭起来,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成了这样。 茫然、错愕、沉默、等待…… 而孟获在经历了短暂的情绪崩溃后,也是从大哭变成了啜泣,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着其余人的反应。 “我明白了。” 而诸葛亮此刻也站起身来,面向孟获伸出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如今益州发生的一切,其实不应该全部责怪你们……但不可否认,确实存在比现在更合适的解决方式。” 诸葛亮已经做出决定。 “如果我说,我会让官府和你们公平的进行交易,帮你们渡过这一次的难关,你们会答应吗?” 公平的交易…… 孟获眼中满是警惕:“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我会留在这里,教你们耕作,教你们算术,教你们文字,教你们技艺……” “还有最重要的——” 诸葛亮无比坚定:“官府会帮助你们,解决此次疾病,让你们不再受其困扰!” “我大汉向周边带去的,从来都不是战火与纷乱,而是和平与文明!” 诸葛亮此刻脑海中想到了刘备,想到了天子,想到了很多人。 “和平共处,和谐交流……这,便是如今的大汉!” (本章完) 第420章 卷六 孟获:家被偷了? 第420章 卷六 孟获:家被偷了? 要不要相信诸葛亮? 此刻的孟获陷入了犹豫。 汉人很多时候都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若是现在信了诸葛亮,但后面却…… “我可以保证,不要你们任何的东西。” 诸葛亮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粮食、药材,都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以物换物。” “我要的,仅仅是你们帮忙修筑这益州南部的道路,同时疏通好这密林深处的水道即可!” 不要没有杂色的乌狗。 不要本就难以获得的螨脑。 也不要有三丈长的斫木…… 诸葛亮需要这些蛮族做做的,仅仅是帮忙疏通道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就是这样的小事,也不尽是汉人得利。 要想富,先修路。 若是能够将南中一带的道路建设好,对于这些南蛮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孟获此刻……也心动了! 但他还是不信诸葛亮。 “若你不信我,我自可先留在你族中,等到你的族人恢复健康之后,再开始修路也不迟。” 诸葛亮竟然愿意留在此处! 别说是孟获。 便是周围的汉军士卒都有些焦急,劝诸葛亮三思而后行。 “没事的。” 诸葛亮安抚这些士卒,同时也是安抚孟获。 “此处乃中国故地,却因瘴气毒虫不得教化……这并非是你们蛮族的过错,而是之前朝廷的疏忽啊!” “……” 孟获最终还是决定,就按照诸葛亮所说,让诸葛亮留了下来,算是答应了和诸葛亮的约定。 不过孟获还是拉过自己的弟弟孟优叮嘱:“把这人盯紧了!小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兄长你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 孟优遵循孟获的叮嘱,昼夜不停的监视诸葛亮。 诸葛亮对自己身边这个大块头也毫不在意,他愿意跟就让他跟着便是。 先来到蛮族部落。 诸葛亮只看了一眼就有些生气:“我看到很多果子都已经腐烂,那样的食物怎么能够继续食用?” 将烂掉、坏掉的瓜果全部扔掉,诸葛亮亲自教导他们如何酿制美酒,从而让这些瓜果的保存时间变长。 “你们的衣物也太过粗糙!虽然此地燥热,却也需要衣物遮掩,防止身上出现伤口,被细蛊侵染。” 诸葛亮又凭借自己极强的手工能力打造了几台纺机,并且教给对方使用。 白天的时候,诸葛亮就和孟优一起,探查水道,想要找到《汉书》中记载的那条,可以联通大秦国的水道。 而到了晚上,诸葛亮便回到蛮族部落,教导他们识字读书。 有蛮族受到诸葛亮的恩惠,虽然心中感激,却不明白诸葛亮为何执意要求他们读书识字。 “读书,可以明智。” 诸葛亮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 “将来道路疏通,你们迟早要和外面的人做生意的……或许是和蜀地的商人,也或许是和传说中大夏、大秦国的商人做生意。学会读书识字,便可以不被对方所蒙骗,能够为自己挣得利润。”这话使南蛮族人心悦诚服,从此也没有人去质疑诸葛亮。 甚至当族中事务出现争端的时候,他们也会去请教诸葛亮,而诸葛亮给出的解决方式,每次也能够使得众人信服……如此,大家对于诸葛亮就更加尊敬。 而本来负责监视诸葛亮的孟优,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面的信任,再到最后的虔诚。 诸葛亮对待这些南蛮,确实是一视同仁,没有丝毫的鄙夷和歧视。 凡是诸葛亮能改善的,诸葛亮都会去不留余力的改善。 凡是诸葛亮能教的,诸葛亮也都会不留余力的去教导这些南蛮人。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方圆数百里的蛮族都知道了诸葛亮的存在,并且逐渐有年轻的蛮族开始追逐诸葛亮的足迹,跟随诸葛亮在山林中探查水道。 而孟获也在这个时候欢天喜地的回到老家—— “汉人这次的药剂真的有用!我们部族有救了!!!” 孟获将这个喜讯告知给族人的时候,族人却都是一脸淡然。 “哦,我们知道。” “就是,诸葛先生早就说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王还真是毛糙……” 不是…… 你们怎么了? 见鬼了? 最让孟获愕然的竟是,部落中竟然竖立起了诸葛亮的一尊泥塑!?? “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 孟获七窍生烟:“怎么能将一个汉人的泥塑竖立在这里?” 就在孟获要毁掉诸葛亮的泥塑时,却被族中的长老呵斥:“住手!” “岂敢对诸葛先生不敬?你是想要造反吗?” 不是…… 孟获急眼了!! “我才是蛮王!我才是你们的大王!” 有族人不悦道:“大王,就不要以“蛮”自称了。” “诸葛先生说了,我们都是高贵的诸夏之后,并非是没有受到教化的蛮族!还请大王自重!” 孟获:…… 不对劲! 不对劲! 老子就两个月没回来,结果家被偷了? “那诸葛亮给你们喂了什么迷魂汤?嗯?还是你们吃毒蘑菇吃傻了?嗯?我才是你们的大王!” 孟获疯了一样找到自己的孟优,却看到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自己那个平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弟弟,竟然穿着一身汉人衣冠,正摇头晃脑的拿着一卷竹简诵读!!?? “孟优!你在做什么!” 孟获上前一把抓住孟优的肩膀拼命摇晃!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打扮成这样?是诸葛亮强迫你的吗?你究竟在做什么!!” 孟优嫌弃的将自己哥哥孟获推开,然后朝着孟获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兄长,以后做事要斯文些,也要多读些书籍充实自己。” “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 “兄长这个意思,哪里有半点的王者风范?真是有辱王者之风!” 说罢,孟优一甩衣袖,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我要去追随诸葛先生了,兄长你不要跟来,我害怕诸葛先生误会!” 孟获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孟优的背影发愣。 谁能告诉他,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诸葛亮究竟做了什么!?? (本章完) 第421章 卷六 南蛮入侵! 第421章 卷六 南蛮入侵! “云气西行云云然,冬夏不辍;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满,小为大,重为轻。圜道也。” 诸葛亮用《吕氏春秋》中的言论帮助身边一众蛮族……不,经过考证后,这些蛮族大概率是当年楚国将领庄蹻的后人还有蚩尤的后裔,所以是正经的诸夏后裔。 只是因为道路隔绝,不与中原相通,逐渐蛮化,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今诸葛亮便是用诸子典籍重新教导众人,将先贤的知识重新分享给众人。 “南中如此潮热,水网必定茂盛……” “但也正是因为此地太过潮热,水气不能流通,恐怕没有如长江一般的大河啊!” 根据所学知识,诸葛亮很快判断出,西南或许确实有水道可以通往传说中的大秦,但却不可能存在一条真正的大河,支撑起大宗的贸易。 可即便没有大河,那这些水道也足够大汉使用。 水路,即便再怎么垃圾的水路,所耗费的运输成本也远远低于陆路的运输成本。 一旦将这条水路探索清楚,大汉很有可能会多出一条每年创造数百万两黄金的进项! 而且…… 最关键的是…… 这条水道一旦被证实真的能够连接大夏(身毒)或者大秦,那完全可以带动南中、益州、荆南,甚至交趾的发展! “难怪陛下当初下令让我一定要找到水道……” 诸葛亮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唯一可惜的就是此地太过潮热,中原人恐怕承受不住这样遭罪的天气…… “诸葛先生!” 就在诸葛亮思索的时候,前方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前面有建筑!有人!” 在深山密林中竟然找到了建筑! 诸葛亮眼前一亮,而其余人也是纷纷兴奋起来。 走过密林,却是柳暗明,露出一大片的空旷与平坦。 而在这空地的正中央,则坐落着一间风格迥然于中原的建筑。 “这是浮屠寺。” 诸葛亮见多识广,也是立即认出这建筑的风格。 而那浮屠寺的僧人见到诸葛亮的打扮后,竟然“哇哇”大叫起来! 很快,便有一个首领模样的苍老僧侣上前来和诸葛亮见礼。 对方一开口,便让诸葛亮都吓了一跳! 竟然是汉话! 虽然有些蹩脚,但确确实实,真的是汉话!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雒阳口音! “见过尊敬的大汉使者,你们好。” “你好。” 诸葛亮细细一问,才知道这里属于“掸国”的地界。 之所以会说汉话,是因为早在永元九年(97年),掸国国王就曾派遣使者前去雒阳觐见过汉和帝,并且受到了汉和帝的还礼…… 后来又往雒阳进献了不少礼物,而大汉也投桃报李,赠予了印绶、金银、彩缯…… 对方还领诸葛亮进入浮屠寺内,给诸葛亮看了供奉在浮屠台上,当年大汉天子赠予他们的印绶。 诸葛亮仔细端详过后,也是做出断言:“这确实是真品,是当年孝和皇帝时期的印绶。” 对方见诸葛亮承认了此事,也是当即落泪。 “后来道路隔断,我们便与大汉失去了联系……请问大汉的天子如今还好吗?” 诸葛亮安慰道:“天子自然安好。” 苍老僧侣欣喜的打量诸葛亮,一遍又一遍。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汉使了,没想到在临近圆寂的时候,却突然有汉使来此啊!” 诸葛亮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当即和对方交流起来。 掸国人,是哀牢王类牢反汉失败后,迁王族在此建立的国家……换句话说,那就是妥妥的诸夏之后! 而在掸国南面,还有一个土著国家,名叫骠国。 骠国十分凶悍,早在数百年前便经常对掸国发动侵略。 也就是在那时,掸国选择投靠了大汉,向大汉派遣使者,寻求大汉的庇护。 当时的掸国国主雍由,不但因觐见天子被大汉任命为“汉大都尉”,还从大汉学习了先进的历法、技术,大大提高了国力,并且成功抵御了骠国的入侵。 可就在这几十年。 因为南蛮的叛乱,使得掸国失去了大汉的援助。骠国也在此时选择了入侵,一举占领了尊莫、东帕,并且还要继续往北进攻! 所以…… 那苍老僧侣见到诸葛亮激动的神情还真不是装的! 大汉,就是掸国的救星啊! 大汉来了!掸国就有希望了! 大汉来了!掸国就能抵御骠国了! 大汉来了!掸国就能再次和平了! 苍老僧侣一边招待诸葛亮等人,一边迅速给如今的掸国国王玛展王雍华发去讯息。 当玛展王知道神秘且强大的大汉竟然再次出现在此处时,亦是喜极而泣! 虽然是堂堂一国国王,雍华却丝毫不敢托大,直接亲自奔赴到诸葛亮下榻的浮屠寺,赶来觐见。 “伟大的汉使!您终于回来了!”雍华跪倒在地,完全没有身为国主的架子,而是乖巧的匍匐在诸葛亮脚边。 “伟大的汉使!这是大汉天子赐予我们先辈的金印,您还记得吗?” 雍华献上金印,诸葛亮一看,发现确实是当年大汉朝廷给出去的“汉大都尉印”! “原来当年朝廷和西南的联系竟然这般密切!” 诸葛亮看到这枚金印,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的先辈们甚至已经将足迹留在了掸国,而如今的大汉,却差点连南蛮都失去控制…… 这般比较下来,诸葛亮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中兴大汉,任重而道远”。 与雍华促膝长谈,诸葛亮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了更深的认知,同时也明白了雍华的诉求,正是请求大汉能够帮助他们抵御难免的骠国。 “我明白了。” 诸葛亮和雍华约定,自己一定会帮助掸国抵御骠国的入侵。 但在事成之后,诸葛亮也请求对方和自己一并返回长安,觐见天子。 “自然!自然!” 雍华的相貌与中原人无异,而且在和诸葛亮交流的几天,他的汉话也说的愈发流畅。 最关键的是,在这几天的交谈中,雍华也彻底被诸葛亮所折服! 诸葛亮的学识,简直是比天地还要广阔! 以至于雍华在最后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想必汉使您就是大汉国内最聪慧的人了吧?” 最聪慧? 诸葛亮哑然失笑。 “大汉子民足有数千万,我如何能称得上是最聪慧的一个?” “论及聪明智慧,思维敏捷,我的同僚司马懿、杨修,都要远远超过我。” “论及道德学识,志向远大,我的上司刘备、刘表,更是我望尘莫及的存在。” “论及排兵布阵,行军打仗,我认识的关羽、张飞、还有吕布、张辽,也要远远比我更加强悍。” “更不用说,还有大汉天子坐镇中枢,统御四极……如我这样的人,在大汉不过是过江之鲫罢了!” 雍华听后倒吸一口冷气。 他就知道! 大汉,依旧是那个大汉! 但随即,雍华就兴奋起来! 大汉如此强盛,击败骠国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掸国,是真的有救了! 诸葛亮在探寻到掸国的踪迹后,也是立刻启程,重新返回了南中,见到了孟获。 如今华佗和张仲景研制的药剂已经治愈好了大量的南蛮部落,这也就意味着,已经到了孟获履行诺言的时候—— “我会派遣族人修缮道路,疏通水道的。” 孟获的表情有些扭捏。 显然,这些天来,他也打探到了诸葛亮的所作所为,对诸葛亮真正有了认可。 “还有……” “谢谢。” 面对诸葛亮说出这两个字后,孟获顿时觉得无比羞耻,一股酥麻之感从脚底直蹿后脑,让他不敢去看诸葛亮。 而诸葛亮会心一笑。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孟获这个蛮王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你以后就是我孟获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便是!” 孟获知道自己现在给不了诸葛亮什么东西。 以诸葛亮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所以孟获便给了诸葛亮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个承诺! “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嗯?” 孟获好奇的看向诸葛亮,显然不明白这个无所不能的人物需要自己帮他去做什么? 诸葛亮将南面掸国和骠国的事情告知孟获。 孟获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在听完诸葛亮的话后,立刻也是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 “诸葛先生是想要让我们出兵,帮忙掸国抵御骠国?” “正是!” 虽然诸葛亮答应掸国国主雍华抵御骠国。 但如今的朝廷,显然不可能将主力大军派到这极南之地来和什么骠国打上一架。 好在,如今诸葛亮手边,就有一群现成的战士! 孟获闻言嘿嘿一笑,眼中闪过好战的凶光—— “乐意至极!” ———————— 注1: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永初元年,徼外焦侥种夷陆类等三千余口举种内附,献象牙、水牛、封牛。永宁元年,掸国王雍由调复遣使者诣阙朝贺,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又善跳丸,数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掸国西南通大秦。明年元会,安帝作乐于庭,封雍由调为汉大都尉,赐印绶、金银、彩缯各有差也。 (本章完) 第422章 卷六 诸葛亮七擒国主(上) 第422章 卷六 诸葛亮七擒国主(上) “就是这样,我决定要孟获带领部落内的士卒出征,然后由益州府库提供钱粮、甲胄。” 诸葛亮将自己的意见写成公文,呈递给州郡官吏。 “已经可以证明,益州南部确实是有可以抵达大夏、大秦的水道……尤其是距离大夏极为相近,据那位掸国国主所言,只要乘舟行至十天便能抵达。” “所以维持住掸国的稳定,就能使得大汉至大夏的贸易进行稳定。” “根据典籍记载,大夏的体量远远要超过西域各国……若是能够保证这条水道的畅通,对于益州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 由益州出粮草、军械。 再由南蛮部落出兵,出人。 帮助早在百年前便投靠大汉的掸国击败骠国,从而开发益州前往大夏国的水道……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好!便这般行事!” 吴懿、黄权等人当机立断,派遣王平、张任、严颜领数千士卒南下,逢山修路,逢水架桥,将益州与南中的道路打通。 而南中蛮族也在孟获、孟优的带领下完成对诸葛亮当初的诺言,开始在南中修筑道路。 道路的建设中,汉人士卒和南中蛮族也难免会发生交集,并且逐渐认识到对方。 “你们其实还不错。” “哪里,哪里,你们也挺好的!” “……” 南蛮掏出自己族中的果酒供给汉军士卒,汉军士卒也将自己的肉干、面饼分享出来,双方互通有无。 张任、严颜都是蜀地土著,看到眼前这一幕亦是无比感慨。 “不知汉蛮竟然能够这般和睦!” 张任提醒严颜:“不该叫他们蛮族了,他们确实都是当年楚国庄蹻后人,乃是诸夏之后。” “是极!是极!” 若仅仅是在这深山老林中修路,这些蜀地百姓、官吏大抵没什么热情。 但若是果真有水路连接大夏、大秦,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河西四郡,为何富饶? 还不是因为河西四郡连通着西域,乃是交通要道吗? 一旦益州也成了大汉对外的门户,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利润! 而且有了利益,很多事情也就成了水到渠成。 比如让益州烦躁不已的南中蛮族。 如今有了水道,就意味着有了贸易。 而有了贸易,就意味着水道两侧迟早会汇聚人口,修建城池。 而修建了城池,民风种种必然会偏向于大汉,逐渐演化为汉人的州郡。 益州从此以后,说不定就不再是大汉的边境,而是腹地了! 两路人马在原来先辈足迹的基础上,很快便重新修建了一条粗糙的道路。 虽然粗糙,但确实是能够通人。 蜀地的粮食、军械被源源不断的运往掸国,诸葛亮也领部分汉军士卒还有孟获的大军随后赶来。 “这,这……” 掸国国主雍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大汉虽然强盛,但是道路不通,很可能需要一年之久的等待才能够等来大汉天子的回复。 但如今不过一旬,诸葛亮便赫然带着援兵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了。” 掸国国主雍华小心翼翼的询问:“敢问汉使有几成把握战胜骠国?” “一成。” 这个答案让雍华错愕。 在他看来,汉军神兵天降,怎么也得有个七成的胜算,结果现在才不过一成? 诸葛亮没有解释,只是和严颜、孟获一起开始操练手中的士卒,并且让王平、张任去搜集南面骠国的情报。 一个月后, 诸葛亮再次找到雍华。 “现在可以出兵了。” “汉使这一次有几成把握?” “九成!” “?!” 雍华不理解诸葛亮这个胜率是怎么算的,但还是乖乖给南面的骠国国主卑蔑。 卑蔑听到弱小的掸国竟然敢挑衅自己,当即便领士卒朝着掸国发动进攻! 双方战在一起,掸国士卒果然不敌骠国,一路往后方退去。 卑蔑领兵追击,直至追到一处山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左右两翼分别杀出两道身影,正是孟获还有王平! 而张任此刻也出现在山谷上方,指挥跟随自己来此的弓箭手—— “放箭!放箭!” “咻!咻!” 万箭齐发! 卑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整齐的队列! 那坚硬的铠甲! 那锋利的武器! 以及那面……已经快有一百年没有出现,但此时此刻却飘扬在上方的旗帜—— 【漢】! “是掸国以前的靠山大汉回来了!” 大汉回来了! 传说中的那个大汉,竟然还活着! 卑蔑恍惚之际,突然便觉得眼前一黑。正是王平已经杀到眼前,直接一剑拍在了卑蔑的后背上,让卑蔑一头栽倒在地! 周围的汉军士卒当即一拥而上,将卑蔑抓到了诸葛亮面前。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卑蔑,并未急着处决他,而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你可愿降于大汉,从此臣服于汉室,臣服于天子?” 经过这几个月的了解,诸葛亮已经知道“骠国”、“掸国”这样的西南小国虽然也是有着“国家”之称,但其实更像一个个联盟的联合体。 杀了卑蔑,并不能够使得骠国臣服,反而会惹出更多的动荡。 故此,对待骠国,还是要以攻心为上! “当然不愿意!” 卑蔑怒视诸葛亮。 “我事先都不知道你们汉军的存在,输给你们如何能让我心服口服?” 诸葛亮听后,亲自上前帮卑蔑松开捆绑的绳索。 “既然如此,你我公平一战,事后你便降于大汉,如何?” “好!” 卑蔑双眼一亮! “若是我下次再战败,我必然臣服于大汉!” 诸葛亮放过卑蔑,还允许他将被汉军俘获的士卒一并带走。 卑蔑回去后,自以为不过是一时大意,而且不知道汉军的存在,这才被诸葛亮击败。 第二次,卑蔑干脆聚集全国之力,再次朝着诸葛亮发动进攻! 但双方军事水平的差距之大,其实早已超出了卑蔑的想象。 不光是武器装备之间的差别,更是行伍阵法之间的区别! 即便是孟获手下的士卒,都多少知道一些相互之间的配合,再加之有诸葛亮的调教,远远不是骠国这些土鸡瓦狗能够碰瓷的。 不出意外。 第二次进攻中,卑蔑直接被孟获在万军之中生擒了过去,丢在了诸葛亮面前。 诸葛亮不由夸赞:“孟获竟是有翼德之勇!” 孟获不知翼德是谁,一问王平、张任才知道,竟然是大汉如今的柱国之一,不由美滋滋的挺高了胸膛。 而被擒住的卑蔑却再次狡辩:“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若有胆,就放我回去!” “下次!若是下次你再能将我擒住,我就认输!” “唉你这混蛋玩意!” 亲自生擒卑蔑的孟获大怒! “你怎么这样没皮没脸?擒了你两次你还不投降?我孟获当真看不起你这样的家伙!” 而诸葛亮却劝道:“无事,无事,就放了他,让他再攻一次又何妨?” 于是,卑蔑被诸葛亮第二次放走。 “汉军强盛,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卑蔑回去后,便让自己国中的圣僧给诸葛亮带去礼物,假意做出投降的姿态,然后再里应外合,进攻汉军! 诸葛亮派孟获接见圣僧,并且备上之前酿造的美酒。 “放心!都是自家酿的素酒!度数不高!” “唉?圣僧你怎么跪下了?” “唉?你咋睡田里了?” “……” 是夜,卑蔑再次领兵进攻汉军大营。 可等冲进去一看,除了喝的烂醉如泥的圣僧还有他的侍从,哪里有半个汉军的身影? 而汉军此刻再度杀出,张任一马当先,擒获了卑蔑, 这一次,张任甚至都懒的问卑蔑愿不愿意降,而是首先和严颜道歉。 “严将军抱歉,是我一时性急,抢了你的功劳……不过你且放心,下一次一定将他留给你!” 孟获、王平、张任、严颜已经是商量好,决定一人抓一次国主玩玩! 结果张任一时性急,不小心乱了顺序,所以才感到歉意。 “没事。” 严颜年岁较大,也是不计较这些事情。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说完,严颜便询问卑蔑:“你这次愿意降吗?” 卑蔑满脸愤慨:“不是应该带我去见诸葛亮吗?” 呦? 连流程都这么熟了? “不用,诸葛先生正在睡觉,我们不想去打扰他!” 竟然在睡觉…… 卑蔑感到一口淤血涌了上来,差点当场破防! “这次是圣僧喝酒误事!当然不能作数!有本事将我放了,我们再战!” 四名汉将耸耸肩,随即便将卑蔑放走。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王平和众将打赌:“你们猜还有几次他才敢降?” “下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我就不信这世上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孟获首先下了赌注。 “就四次!我赌四次!” 王平:“我赌五次!” 严颜:“应该有六次。” 张任也加了进来:“七次!必然有七次!” 张任的话惹得众人发笑:“那卑蔑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那般无耻?” “就是就是!” 孟获叫的最欢! 擒他七次?那真是脸都不要了好吧? (本章完) 第423章 卷六 诸葛亮七擒国主(下) 第423章 卷六 诸葛亮七擒国主(下) 卑蔑阴沉个脸,回到老巢后便立刻命自己的妻子去向她的母族借兵。 骠国本质上便是数个部落聚集在一起生活,再推举出一个实力强大之人担任国主。 之前卑蔑进攻汉军,只是用了自己的兵力,而没有惊动其他部落。 因为即便卑蔑是国主,命令其他部落出兵也会付出代价。 但如今卑蔑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如今只想击败诸葛亮!击败汉军,为自己挽回颜面! 卑蔑的妻子回来后,也带回自己一族的条件—— “我父亲答应了,但你要将缴获的汉军装备全部留给我父亲,并且无论你有没有战胜汉军,都要给我父亲一座城邑!” 一座城邑! 卑蔑的脸变得铁青! 但一想到汉军的威势,卑蔑还是答应下来! “好!一座城邑就一座城邑!” 对方见卑蔑答应,也是言而有信,派遣出自己的士卒帮助卑蔑作战。 这些士卒脸上都纹有夜叉的图案,号曰“夜叉众”,残忍嗜杀,凶猛好斗,在骠国中有着赫赫威名! 孟获在见到这群“夜叉众”时,都被对方的煞气震撼。 “不打紧!” 对此,诸葛亮早有应对的方式。 他命令王平都守营地,任凭卑蔑在外如何辱骂就是不应战,所有汉军都躲在营地中安然休息。 三日过后。 卑蔑带来的夜叉众早已失去了战意,在汉军大营外面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此时,汉军大营轰然大开! 严颜骑着战马一马当先冲出大营,那悍勇的姿态加上汉军突然的袭击使得夜叉众惊慌失措的逃窜,而卑蔑也毫无例外的再次被严颜亲手捉住,丢到诸葛亮面前。 “你们不讲武德,避战不出,我还是不服!” 听闻卑蔑此言,诸葛亮面色如常。 而王平、张任则是面有喜色,朝着孟获得意洋洋的竖起四根手指! “娘的!” 孟获破口大骂。 “四次了!这都第四次了!你还是不降?你大爷的!你信不信老子把你脸皮扯下来,看看究竟是有多厚!” 诸葛亮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自然可以回去再战!” 卑蔑这次回去后,已经不复之前的屈辱,而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我真的很菜?” “也不对啊!我之前可是打的掸国连连后退!” “还是说,那诸葛亮实在太强,那汉军实在太强,显得我有些弱了?” “不对,肯定是汉军的运气好!一定是这样!” 重振精神! 将脑海内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 卑蔑决定再往自己岳父那边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借来什么兵马。 但卑蔑的岳父听说卑蔑竟然将自己的老底夜叉众给赔光了,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于是这位岳父赫然选择了大义灭亲,将卑蔑直接捆了送到诸葛亮面前! 盯…… 盯…… 渐渐地,大家齐齐转头。 汉军将领已经不敢去看卑蔑。 而孟获更是用自己蒲扇大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 太羞耻了! 孟获此时都不敢去想卑蔑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羞耻! 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怕不是直接就抹脖子自尽去了! 诸葛亮也没想到卑蔑会被自己老丈人给送来…… 所以诸葛亮在叹了口气后,还是极为不情愿的问出那句—— “你现在服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服!” “好!” 诸葛亮再次放走卑蔑,挥挥衣袖,让他自行离开。 第五次了! 卑蔑老丈人的一个行为,直接就让猜测“四次”的孟获和猜测“五次”的王平纷纷下了牌桌! 猜测“七次”的张任此时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请求临时改变自己的牌面。 已经输掉的孟获和王平本来死活不同意,但严颜却支持了张任一会,同意让张任将“七次”改为“八次”。 严颜也顺势,将自己并不保险的“六次”改为“七次”! 卑蔑回到自己族内,先是痛哭了一场,然后又打了自己老婆一顿,随即便前往了更南面的部落求援。 “朋友!代价不多!就一座城邑!” 又是一座城邑! 卑蔑咬牙。 可一想到能借来的兵种,卑蔑就感觉自己稳操胜券! 因为这次他借来的可是恐怖的象兵! 没有人能够抵御象兵! 没有人! 哪怕是强大的汉军,哪怕是那位和天神一般的诸葛亮,也一样不可能! 当卑蔑喜气洋洋的带着象兵出现在汉军面前时,汉军确实是吓了一跳! 大象那恐怖的身形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无疑能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好在诸葛亮在建安六年的大朝会上,见过交趾进贡的大象,所以心中还算平静。 而且诸葛亮那日在见到大象之后也是吃了一惊,还去询问交趾使者许靖,以为南方有此巨物乃是中国大患! 而许靖却笑道:“别看此兽这般庞大,其实却无比胆小,甚至不如一般的家犬。” “只要用声音和火焰恐吓,必然能够吓退对方,哪里能成中国大患呢?” 声音!火焰! 诸葛亮也没想到当时不过是随口和许靖聊了几句,便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诸葛亮当即命人去准备鸣嘀和火箭。 等到那些象兵一靠近,就有士卒放出鸣嘀,发出尖锐的声响。 同时密密麻麻的火箭落在地上,也是燃起了可怖的火海。 那些大象突然被惊动,当即乱了分寸,朝着后方逃去,冲散了自己一方的兵营。 至于卑蔑,则再一次被诸葛亮抓到! 卑蔑被麻绳捆绑,满脸不服:“你怎么知道大象的弱点?” “我在长安见过大象,故此知晓此兽最怕响声和火焰。” 诸葛亮再次询问卑蔑:“这一次,你可心服口服?” “不服!” 卑蔑咬牙切齿! “这一次你提前知道了情报,所以胜之不武!我不服!” “下次!下次你若再擒到我,那我一定对你心服口服!” 第六次,一样不服…… 孟获已经没了性子,直接磨刀霍霍:“诸葛先生!直接宰了他算了!” “为了他,如今已经耽搁了多少时日?” “反倒是他那岳父比较识趣,不如让他岳父担任骠国国主算了!” 卑蔑一时大为惊恐,不由忐忑的看向诸葛亮。 而诸葛亮却并没有采用孟获的提议,反倒是再次做出决定—— “卑蔑,你需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下次再被捉住,就一定要臣服于大汉!” “好!一言为定!” 卑蔑眼看诸葛亮愿意再次放过自己,当即头也不回的逃窜离开。 如今经历了几场大败,卑蔑几乎算是赔光了家底。 而且伴随着“六擒六纵”,整个骠国还有更加遥远的地方都知道,那个传闻中的大汉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而且强大到令人恐惧! 要知道,骠国完全就是西南角的一霸。 即便是和骠国隔海相望的大夏,都不敢轻易招惹骠国这个吵闹的邻居。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霸王,却赫然是被大汉收拾的半点脾气都没有! 六擒六纵! 卑蔑敢打,其他人都不敢听! 以至于卑蔑这次再求援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再愿意帮他! 一连求了几名部落首领,终于是有一人答应了卑蔑,表示愿意出兵相助。 “我可以再割给你一座城池!” 卑蔑主动提出代价,以示感激。 但对方却摇头:“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卑蔑一时大喜。 岂料对方继续道:“只要你陪我一晚上就好。” 卑蔑只当对方说错了,当即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将我所有老婆给你送来!” 对方却摇头:“我不是说你的妻子,而是说你!” 卑蔑:??!! 在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后,卑蔑深吸一口气—— “好!” 一日后。 卑蔑再次出发。 这一次,卑蔑借来的士卒乃是骠国真正的战争利器,是连大夏国都恐惧不已的存在! 传说中,被神明赐福过,刀枪不入的藤甲兵! “这一次,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卑蔑此刻神情无比疲惫,走起路来再没有一国之主的霸气,反而是显得有些拘谨。 “无敌的藤甲兵,必然能够摧毁汉军的军阵!” …… “用火攻即可!” 诸葛亮一眼看出这藤甲兵的弱点。 “我在南中深处也见过这藤甲。” “此物是将藤条入水浸泡半月,取出晾晒三日之后,油浸一年再取出来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 “此物确实坚韧,但最怕火攻,只要以火箭射之即可!” 张任、严颜等人领命,见到藤甲兵嗷嗷叫着冲上来后,就又是一轮火箭,让对方嘤嘤哭着回家…… “不是……” 卑蔑不敢相信。 自己付了那么大代价换来的藤甲兵,就这么简单就溃败了? 对面和自己作战的诸葛亮,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使吗? 就在卑蔑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孟获再一次冲杀上来,将卑蔑擒住! 自此,诸葛亮七擒骠国国主卑蔑,达成! —————— 掸国就是md现在的掸邦。 骠国的大体位置就是md的曼德勒省,就不放图了。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搜一下这两个国家哈~~~ (本章完) 第424章 卷六 安南都护府 第424章 卷六 安南都护府 “卑蔑,今日,你可服了?” “……” 如今灰头鼠脸的卑蔑彻底低下了头颅。 如果说,他败一次还有理由,那败两次、三次,甚至到如今的七次之后,他已经彻底明白—— 汉军,是不可战胜的! 而且卑蔑这些日子也不是只在挨打。 通过掸国的一些探子,卑蔑也知道了如今大汉的一些情况—— 此次来攻打骠国的,不过是一些南蛮士卒。 甚至…… 王平、张任、严颜麾下那些看似精锐的汉军,也不过是汉军的郡兵而已。 郡兵…… 在大汉,就是用来剿匪、平乱的保安部队。 如今大汉真正作战的士卒,人家叫府兵!!! 还有那诸葛亮。 人家甚至是是一个文职! 大汉如今武将的顶层,乃是几名柱国! 如果说,以上情报只是让卑蔑感到畏惧。 那还有一个情报,则是让他感到荒诞—— 这一次汉军攻打骠国,不过是用了益州之力罢了。 那传说中的大汉中枢,似乎根本没有将此处的战事当成一回事! 也就是说…… 卑蔑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反抗,兴许不过只是大汉中枢的一句笑谈。 自己拼死作战的几场战事,甚至都不能传到那位大汉天子的耳中! …… 卑蔑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心气。 因为大汉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想象到的极限。 他本以为,东面的林邑国,还有西面的大夏国,就已经是大国的极限。 但是大汉的存在,却完全摧毁了他对于“国家”这个词汇的认知! 不可能赢的。 不可能战胜的。 大汉……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挑衅的。 卑蔑抬头看了眼宛若神人的诸葛亮,终于是忍不住低头俯首—— “臣卑蔑见过汉使,臣愿意降服于强大的汉室!” 妥了! 诸葛亮微微点头,随即便从袖口中拿出一道诏书。 这是前不久朝廷刚刚发来的。 天子听闻诸葛亮轻易平定南中后,当即也是大喜。 除了设置了最基本的行政区划后,凡西南之事,全权交由诸葛亮统筹。 在朝廷做出的行政区划中,是将“越巂郡、牂柯郡、建宁郡、永昌郡,还有南中地区新建的云南郡”合并为宁州,治于谷昌。 至于掸国、骠国等一系列邦国则统筹为“安南都护府”,设立都督、长史管理。 具体官吏人选,朝廷……或者说天子也并未横加干涉,直接让诸葛亮先行任命,随后上报中枢即可。 诸葛亮首先将王平、张任两人召来,询问他们的意见。 “陛下有意在此地建立安南都护府。” “安南都护府不同于西域都护府还有北庭都护府,此地最大的用处便是保护贸易,维持此地前往益州的航道畅通。” 诸葛亮思路十分清楚,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而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 正如朝廷选择在此地只是建立都护府而不是设立郡县一样……如今无论是掸国还是骠国,都不具备让大汉在此地长久统治的基础。 安南都护府的职责和以前的西域都护府和现在的北庭都护府完全不同。 它要做的,不是去管理周围的土地,而是去管理此处的“航道”,然后潜移默化的让大汉的影响在此地慢慢生根发芽。 这就意味着,安南都护府的建立是一条从未有人探索过的道路,需要有人筚路蓝缕,深耕在此处,成为大汉在这片未知之地的哨岗。 所以,诸葛亮此刻心情异常复杂,不知道王平和张任愿不愿意留在此处,担当安南都护府的第一任都督和长史。 王平和张任此刻也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 二人对视一眼,却是没有丝毫犹豫—— “诸葛尚书放心便是,此处便交予我们!” 王平更是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今朝廷虽然还有青徐、辽东、江东之地没有平定,但以朝廷如今的力量,仅用河北、中原之兵就足以战胜,哪里还用从蜀地出兵征伐?” “对蜀地百姓来说或许朝廷不用蜀兵是好事,但对于我们这些将领可不是!” 张任同样认同的点头道:“建安年间,蜀地都是异常平静。” “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就当真蹉跎一生了!” 既然选择成为武将,必然是渴望建功立业。 但是……大汉的内部,如今也太卷了! 先不说吕布、张辽、关羽、张飞这些顶级柱国。 就是这些柱国之下,也还有庞德、马超、黄忠、文聘、甘宁这些大将! 在这些大将之下,还有吕蒙、关平、郝昭、郭淮这些新秀…… 前前后后加起来,在王平、张任这些人面前挡着的武将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 更别说随着中原、河北、草原这些地方的平定,可供寻常将领立功的地方越来越少。 王平、张任这些蜀地将领,若是不在安南都护府拼一把,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谋求柱国之位了! 而且相比于内卷到极致的中原,安南这边的道路无疑异常宽阔! 骠国的实力,他们已经见到了。 毫不夸张的说,王平和张任都自信能够对骠国进行降维打击! 而骠国,便已经是此地所谓的强国了…… 若是将来,自己等人说不定,还能攻下大夏、大秦也不一定! 好歹只是灭国之功,而且还是在典籍上有过记载的大国,到时候怎么也能够得到一个“柱国”之位吧? 额…… 诸葛亮难得出现失算,将自己安慰的话语重新塞回肚中。 因为诸葛亮之前一直和关羽、张飞这些顶级将领共事,所以并不觉得“柱国”之位有多难得。 在诸葛亮看来,“柱国”那不是有手就行? 但对于王平、张任这些二线将领却不一样。 “柱国”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若是不在安南都护府拼一把,他们这辈子大概真的是要蹉跎在蜀地了! “诸葛尚书,你且放心好了!” “其实安南都护府离我们益州老家反而是更近些!若是真的将我们调到辽东乃至西域去,说不定反而会不适应呢!” 随着道路的畅通,从成都出发,不过两个月就能抵达安南都护府。 这个距离,甚至比从长安到西域都护府的距离还要近! 而且蜀地本就闷热,与安南都护府气候相近,身为蜀人的王平和张任其实反而更加喜欢这里! 诚如他们所言,若是真的将他们调往干燥的西域或者寒冷的辽东,他们反倒会适应不了! “二位能有此意,我心甚慰!” 诸葛亮又召见了掸国国主雍华和骠国国主卑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人彼此怒视。 雍华是恨卑蔑随意侵略,蹂躏掸人。 而卑蔑则是对雍华不屑,以为自己是败给了伟大的大汉爸爸,而不是身边这个弱小的邻居! “从今日后,你们若再有争端,不可以刀兵解决!” 诸葛亮向两名国主阐述了“仁”的奥义。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 “若是能够施行仁义,那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有“言传”自然有“身教”。 诸葛亮和在南中时一样,晚上召集两国的百姓,予以教化,白天便行走于大地上,教导他们技术历法。 耕织、天文、历法。 还有城池的建造、船只的改进、牲畜的蓄养。 在这期间,诸葛亮还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作物。 比如此地的水稻不但能够一年三熟,而且产量要远远高于大汉本土的水稻! 再比如一种油棕,出油量要远远高于大汉本土的菽,并且质量也是相当优秀。 还有甜到发齁的甘蔗,异常坚韧的蕉麻…… “这哪里是化外之地,分明就是一片宝地!” 在探寻的过程中,诸葛亮也沿着河流来到了尽头。 入目所见的,便是一片宁静的大海! 诸葛亮站在此处,放眼望去,心中没由来出现一丝敬畏。 “海的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 “这里是南海吗?而如果仅仅是南海的话,东海的尽头又是什么?” 诸葛亮双眼中短暂的浮现迷茫后,却是愈发坚定起来! 他知道,这些问题总归会有个答案! 随着大汉的逐渐中兴,这些陆续肯定会有一个答案! 诸葛亮的身影落在身后之人眼中,不由让众人一阵憧憬,并将这个身影默默记在心中。 若干年后,在这片海滩上,便竖立起了一个诸葛亮的雕像。 而在此地建成的城市,也逐渐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 孔明城! 从此以后,此地注定了,将是大汉自古以来的领土! 一直待到建安七年,诸葛亮终于是被朝廷的一封诏书召回。 听闻诸葛亮要离开,不单单是在此处的汉人官吏十里相送,便是掸国、骠国的百姓也自发来到道路两侧对着诸葛亮依依不舍。 遇到有枝叶阻挡,便将这些枝叶砍伐。 遇到有石块拦路,便将这些石块合力推走。 从安南都护府到宁州。 再从宁州到益州。 路上时时刻刻都有人群相送。 随行的雍华还有卑蔑见到这一幕,都是对诸葛亮叹服道:“幸有先生自西南走这一遭啊!” (本章完) 第425章 卷六 长安新城! 第425章 卷六 长安新城! 与诸葛亮、雍华同行的,还有骠国国主卑蔑。 一路行来,除了和雍华一样感受到诸葛亮在西南一带备受尊敬的氛围外,他心中还有多余的一丝庆幸。 庆幸,幸好前去攻打骠国的人正是诸葛亮。 若是换一个凶残的将领,以汉人的强盛,完全可以将骠国彻底亡国灭种! 尤其是在见到成都之后,卑蔑更是惶恐到了极点! 成都的坚固和规模,已经彻底超越了卑蔑的想象。 在卑蔑想来,即便是将骠国的全部子民都带来昼夜不息的攻城,也不能够撼动成都的分毫! “成都,总该是汉人最为繁华的城市了吧?” 随行官吏不由轻笑几声:“成都虽然繁华,但在大汉却不算什么。” “昔日魏之安邑,韩之阳翟,赵之邯郸,燕之蓟都、齐之临淄、楚之郢都,秦之咸阳,这些中原大城,哪一个不比成都要繁华呢?” “更别说,如今的邺城、襄阳、宛县、陈留,也都是不弱于曾经七国国都的城池。” “至于长安、雒阳两座帝都……啧!可惜你们如今只能去看看长安,昔日那繁华的雒阳却是见不到了。” 当别人比自己强一点的时候,或许会羡慕嫉妒。 但是当别人和自己是云泥之别的时候,却是连“嫉妒”的心思都没有了。 此刻的雍华满脸好奇:“为何见不到了?” 雍华可还想追随自己先辈雍由的足迹呢! “乃是关东诸侯祸乱朝纲,太师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不管是学术界还是民间,都对当年的往事有了定论—— “孝灵皇帝崩后,何进、何太后篡改先帝遗诏,立弘农王为天子。” “之后何进又与何太后反目成仇…何进在被十常侍杀死后,袁绍、袁术胆大包天,杀进皇宫,欲行大逆之事!” “幸得太师董卓戡定祸乱,勤王平乱,肃清大汉朝纲!” “不仅如此,太师还拨乱反正,废掉伪帝,拥立当今天子继位!” “如今被封为大汉国策的均田府兵之法、科举制、《建安律》都是由太师制订推广,可谓资兼文武,忠智俱备啊!” 那官吏摇头叹息:“只可惜当时太师兵力不足,不能守备雒阳。为了防备汉贼,只能是烧掉雒阳被迫撤退……唉!” 雍华和卑蔑此刻人都听傻了! 这是什么样的圣人啊! 难怪大汉国祚不绝,始终这般昌盛! 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自己国内,只怕他们自己早就亡国灭种了! 最令他们惊奇的是,大汉在经历了那般坎坷之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复苏过来! 那位被太师董卓扶立的天子,竟然在数年之内就收复了河北中原,甚至还击败了北方强大的敌人,建立起了北庭都护府…… 两人都有些不信。 于是他们又去问诸葛亮:“敢问诸葛先生,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遇事不决,诸葛孔明。 如今诸葛亮的地位在他们心中大概率和神明差不多。 不管多离奇的事情,只要诸葛亮承认,他们也就会选择相信! 而诸葛亮在被询问时却是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但瞬间,眉宇间的那抹愁绪就被解开,化作对眼前现状的妥协:“正是如此。” 智慧、忠诚、诚实,组成了一个不可能三角。 如果拥有了智慧和忠诚,那诚实,便不可能与前两者共同出现。 “竟然是真的!” 雍华和卑蔑再度震撼! 如果说他们一路走来,是见证了大汉在物质上的强盛。 那么现在,他们便知道了大汉精神上的强悍! 车队一路北行。 从汉中到关中。 诸葛亮的北行再没有遭遇任何阻碍。 顺利的来到陈仓,而这里早已有一群士子在此地等候!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诸葛亮看到这几人时也是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 “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功臣回来,哪有不好好迎接的份?” 回话的是杨修,声音嘹亮! 而在杨修左右,则是司马懿和庞统。 庞统也是笑道:“广元(石韬)、公威(孟建)他们之前都收到了调令,要去河北任职,所以不能迎接。不过他两可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迎你,不然的话他两怕是要揍我一顿!” 随即庞统便调笑起诸葛亮:“孔明你也真行!不过是去益州躲躲风头,竟然弄出来了个宁州和安南都护府出来!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听到你七擒那骠国国主的时候,差点笑晕过去!” 额…… 一旁的卑蔑有些尴尬。 诸葛亮生怕自己这老友再说出什么冒犯的话来,赶紧抢先将雍华还有卑蔑介绍给众人。 众人一听,都有些汗颜,没有想到诸葛亮身旁这两位小厮一样的人竟然是一国之主,赶紧下马对两人行礼。 庞统也赶紧朝着卑蔑道歉,而卑蔑虽然还是有些尴尬,却也还礼道:“是我夜郎自大,这才闹出那般笑话!” 显然,卑蔑最近也有努力学习汉史,知道了夜郎国曾经的传说。 而诸葛亮也向雍华和卑蔑介绍起面前的三人。 首先是庞统。 “此人姓庞名统,表字士元,号凤雏,与我齐名。” 接下来是杨修。 “此人姓杨名修,表字德祖,乃是三公杨彪之子,同时也是门下省长官,乃是天子近臣,常常被天子称赞,我也一直自愧不如。” 最后……诸葛亮深吸一口气,隆重介绍起来—— “此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表字仲达,论起才学,怕是胜我十倍不止!” “这三人都是我的友人,你二人寻常待之即可!” …… …… 雍华和卑蔑快疯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眼前的三人,竟然和诸葛亮是一个级别的大才!?? 诸葛亮这种级别的大才,在街上随便就能看到三个? 佛祖啊!大汉究竟是有多么强盛啊!!! 而司马懿听到诸葛亮的恭维,也是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 “我的才华要是真的胜孔明你十倍不止,我也早就开疆辟土去了!” “你这往南面一走,大汉赫然是增添了一州一府,拓地千里!以你如今的功绩,怕是连那些个柱国都不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怎么还这般自谦?” 虽然宁州还有安南都护府的统治比较虚浮…… 但不可否认的是,诸葛亮确实完成了“开疆辟土”的壮举! 这可是目前为止,除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吕布之外,大汉第二位达成“开疆辟土”这一成就的功臣! 所以就连司马懿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这次是真的开始嫉妒你了,孔明!” 诸葛亮:…… 赶紧转移话题! “你们最近怎么样?天子如今可还安好?” 杨修打着哈欠:“今年我们过的可没你那么精彩。” “这一年来天子都是奉行“无为而治”,基本没什么大事发生!” 诸葛亮听到这个回答,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大汉如今的底子都已经打好。 若是继续大动干辄,对国家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一松一弛,这才是合理的治国之道! “也不对,倒是有件大事!” 杨修突然反应过来! 不过杨修很快就兴致缺缺:“这件大事孔明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我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诸葛亮稍稍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也知道了杨修说的是什么。 众人帮诸葛亮洗风接尘后,便从陈仓出发,继续往长安赶去。 …… 一路上车马不绝。 满载货物的车辆时不时就从诸葛亮身旁经过。 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队就好像是在互相竞速,在秩序和效率之间努力寻求那一抹的平衡。 凉州的陶器、战马。 益州的茶叶、蜀锦。 还有西域的宝石、金器。 突然,雍华难以置信的指着一个胡商:“大秦人?” 诸葛亮等人看了过去,发现果然是一个相貌迥异的胡商。 “不!不!我是龟兹人!龟兹!是大汉的臣民!不是什么大秦人!” 那名胡商连忙解释,生怕引起误会。 雍华挠挠头:“龟兹?那是什么地方?但你的相貌确实是和大秦人相差无几……” …… 而诸葛亮、司马懿等人则若有所思—— “看来安南都护府真的能够通往大夏甚至大秦!” “啧!那有没有可能,西域这帮人本来就是那大秦人的后代?” “嘶……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人若有所思,司马懿也询问诸葛亮,问他见没见过传说中的大秦人。 “大夏人倒是见过一些,但那大秦人却没有出现过,只是有人自称是他们的后裔。” 诸葛亮收回自己的视线:“不管大夏还是大秦,距离我们大汉都还十分遥远,眼下真正的问题还是袁谭、曹操那些人。” “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东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听诸葛亮谈到这些,司马懿顿时面色凝重起来:“江东之前传来了消息,说是孙策……” 就在司马懿说起江东时,车队中突然爆发一声惊呼! 雍华和卑蔑此刻已经跪倒在地,对着眼前所见开始叩首! “神迹!这是神迹!” “只有神,才能建造这样的建筑!里面居住的,必然是众神之主!!!” “……” 诸葛亮抬头望去。 一座高耸的城墙竖立在自己眼前,遮天蔽日! 即便诸葛亮心中早有预料,但在真正看到它的时候,心中也是出现了震动! 这,便是由诸葛亮之前亲自设计的长安新城! (本章完) 第426章 卷六 大汉天子 第426章 卷六 大汉天子 长安新城。 三城层环、六坡利用。 布局对称、街衢宽阔。 坊里齐整、形制划一。 渠水纵横、绿荫蔽城。 郊环祀坛,象天设都。 街衢与坊里整齐地并排在一起,纵横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东、西两市,一共一百零八个坊里。 整个占地面积,甚至是先汉长安城的三倍不止! 但皇家宫殿的占地面积,却比之前未央、长乐等宫室加起来要少了整整十倍。 显然,如今的长安新城在功能效用上和先汉长安城有了质的改变—— 先汉的长安城,重在凸显皇家威严。 现在的长安新城,则重在安定百姓生活。 诸葛亮等人从最西面的金光门进入城中。 从这里进去,很快就能抵达长安的西市。 杨修骑着高头大马,见到两名国主还沉浸在对长安城的震撼当中,当即起了戏弄的心思。 “二位可知如今的西市有多么庞大?” 雍华和卑蔑茫然的摇头。 他们在见到长安新城的那一刻,他们的世界就轰然崩塌了。 什么国主?什么国王? 竟然没有随便一名在长安居住的汉人百姓舒服! 和长安一对比,他们的生活方式用一句“茹毛饮血”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现在他们的神情已经完全木讷,对于杨修的问话只是傻呵呵的摇头。 杨修一卷马鞭,如数家珍的将西市的情况告知—— “如今西市占地两千余亩,,有两百二十多个行业,固定商铺就有四万多家,被誉为“金市”!” “光这里的商税,每日怕是就顶的上寻常之郡一年的税收!” 说到这,杨修不满的咂咂嘴巴。 “早知道如此,我去年宁可打死我爹也要逼他去买一个散官的官位,在这商税上分得一场分红!可恶啊……那三公有什么好当的?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哼!” 司马懿默默看了眼杨修,决定回去后就将这话告知杨彪,让杨彪狠狠收拾杨修一顿…… 而雍华和卑蔑听后,却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风轻云淡的一声,并不意味着两人对此事不感到震惊。 而是说,今日的震惊已经太多了…… 哪怕下一刻,这整个长安城飞起来,或者那传说中的西方佛祖直接现身朝着大汉天子行礼他们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了。 大汉的强大,是已经超越了维度的强大。 与其反抗,倒不如心甘情愿的摊平四肢,露出肚皮,尽量表现的温和一些…… 众人已经抵达了西市。 “呦!这不是杨侍中吗?还有司马侍中?唉?庞侍郎也来了!这位是……” 一个圆滚滚的富商来到众人面前。 仔细一看诸葛亮的面貌,他立刻大惊失色:“诸葛尚书回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你是……” 即便诸葛亮记性不错,却依旧难以想起对方的名字。 “诸葛尚书!是我啊!金紫光禄大夫!娄圭!” 娄圭? 在诸葛亮印象中,那不该是一个干巴老头吗? 眼前之人怕是顶之前的三倍都不止!你告诉我他是娄圭? 震惊世人的诸葛亮,首次被娄圭所震惊了…… “嘿嘿。” 娄圭有些局促的笑了两声,随即便将手放在腰带上,努力提了提,将自己凸出去的肚子往回收了收。 杨修在一旁倒是毫不客气,眼热的看向娄圭:“孔明,你别理他!” “自从天子将烧砖的生意交给他后,这家伙几乎是日进斗金!” “等到长安新城修起来后,这家伙更是躺着都能数钱!” “可恶啊!当时要是我能掏出来那么多黄金,现在躺着数钱的可就是我了!” 司马懿无奈的看着耍宝的杨修:“行了!你杨修还差钱不成?要是这话传到天子耳中,少不得再罚你一顿!” 娄圭见杨修被司马懿制住,也是识趣的上前亲自给几人牵马:“我都不知道诸葛尚书今天归来,都没准备什么礼物……要不这样,诸位先在这西市中休息一阵再走,所有的消费都由我买单,如何?” 杨修眼前一亮,当即上前抓住娄圭的胡须:“好好!这可是你说的!那爷们我就不客气了!” “乐意至极!” 就在这时,卑蔑突然面色一变,看了眼诸葛亮等人后,就立刻跑到角落里,然后解起了裤带…… “且慢!” 卑蔑的行为惹得娄圭大惊! 娄圭上前扶起卑蔑:“如今长安城内不允许随意大小便!” “在每个坊市中,都有公厕可以使用,还望客人去那里如厕!” 卑蔑此刻表情痴呆,显然不太理解娄圭在说什么。而庞统也是适时上前,朝娄圭解释:“这位是骠国的国主,不是中原人,有些事情不大明白……所以还劳烦您亲自带他去一趟。” 骠国国主!!! 这个土包子一样的家伙,竟然是一国之主! 娄圭顿时变了颜色,然后亲自带领卑蔑前往附近的公厕,顺便开始旁敲侧击:“骠国那里有什么特产吗?那边真的联通大夏和大秦吗?国主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 长安新城的西市和原先的西市已经大不相同。 道路宽阔,下方都有青砖铺成的地板,荡漾不起来一丝的尘土。 街边的店铺都是在修建时便已经建好的形式统一的建筑,看过去也是一样赏心悦目,不复旧时西市的凌乱。 “大汉如今,果真是有盛世之象!” 诸葛亮看着如今繁华的西市,再想想自己在南中那边的艰苦,竟也是恍如隔世。 “孔明别看这些了!我领你去个好去处!” 杨修神秘一笑,随即便将诸葛亮领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酒楼面前。 “这是甄氏的产业!每次陛下在宫中捣腾出什么美食,此地第一时间便会对外售卖!” “此外,还有……” 诸葛亮很快就明白杨修嘴角那抹笑意究竟从何而来。 其内的侍者,竟然都是清一色的菩萨蛮! “大夏人!” 掸国国主雍华诧异的看着这些菩萨蛮! “她们,她们……” 这可是大夏人! 大夏人,在南面的地位其实颇高! 若是有大夏人出现在掸国或者骠国,就连他们国主都会以礼相见,奉为上宾! 但是! 但是! 被他们奉为上宾的大夏人,在大汉竟然只是招待客人的奴仆! 因为大夏是浮屠教的起源地,所以雍华对于大夏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滤镜。 可当看见这些大夏人,也就是汉人口中的“菩萨蛮”时,雍华心底最后的那层防线,崩塌了!!! 不一会,卑蔑也从公厕出来,来到了席上。 一见到雍华,卑蔑就忍不住惊叹道:“我都不敢相信!方才那如同宫殿,如同浮屠寺一样的建筑竟然是如厕的地方!我的天……” 不过此时卑蔑也已经看到了正在服侍众人的菩萨蛮,他的惊叹顿时如鲠在喉,不能言语。 在大汉,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也用不着惊奇了…… 之后桌上的几道美食更是让两人差点将自己的舌头给吞进去! 两人此刻脑海中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形成了同一个念头—— “去他的国主!老子不干了!” 宁可在长安城中当一个平民百姓,也比在安南那种地方当一个国主的要强一千倍!一万倍! 用过宴席后,诸葛亮这才带着早已三魂没了七魄的两名国主入宫觐见天子。 大汉如今的皇宫也和这长安新城一样,修筑的井井有条,将各个功能不同的区域隔开。 皇宫坐北朝南,位于长安北面。 如今的大汉皇宫被分为皇城和宫城。 皇城当中,坐落着三省六部、九司五监的办公建筑还有太庙、大社等祭祀场所。 与皇城一墙之隔的宫城,才是如今天子居住之所。 “天子已经在中间的宣室殿等候。” 早有礼部还有鸿胪司的官员在此地安排各项事宜。 “天子喜旧,故而这宫室的名字依旧叫未央宫,中间的宫室依旧叫做宣室殿,布局与之前并无两样……” 一众官吏絮絮叨叨,惹得雍华和卑蔑那已经死寂的心变得再次紧张起来。 从承天门进入宫室,雍华和卑蔑再次被汉家宫阙的庄严和华丽所震撼,不由低着头去,不敢直视左右宫人还有周边建筑。 这段路并不长,但每走一步,雍华和卑蔑便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压迫十足! 还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汉天子,仅仅是见到他居住的这座宫殿,雍华和卑蔑便从心底涌现出了一股自卑。 这股自卑伴随着他们一路来到宣室殿前才慢慢消散。 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 他们如今又不是大汉的敌人,而是大汉的臣属! 大汉爸爸越强盛,难道不是对他们越有利吗? 既然如此,那自己等人还紧张个什么劲啊! 尤其是雍华。 一想到自己的先辈曾经被大汉天子召见过,并且赐下“汉大都尉印”,便忍不住昂首挺胸,为自己先辈的选择感到自豪! 而诸葛亮心中虽然没有那么多戏份,但此时却也涌上一股子“近乡情更怯”的情绪。 “呼……”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走入宫室当中—— “臣诸葛亮,叩见大汉天子!!” (本章完) 第427章 卷六 新称号佛祖 第427章 卷六 新称号-佛祖 “这次做的不错,孔明。” 刘协与诸葛亮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而诸葛亮也是趁机打量天子。 和去年刚刚打完河北之战回来不同。 当时的天子,锐气凌人,所以不管是强制推行改革,重整中枢,都无人敢与天子争辩。 而现在的天子,则又恢复了沉稳,将利刃归鞘,看上去朴实无华。 但诸葛亮却知道,天子这般,并非是真的沉寂下去,又或者是陷入了骄傲自满。 天子的气质虽然收敛了不少,但行坐之间,却明显能够感到天子的体魄之强悍,筋骨之坚韧。 显然在这一年中,天子虽然没有在政令上做出什么大事,却极为注重自身修养,将自己又铸炼了几分。 “都是托陛下的洪福…” “哈,孔明你怎么也会说客套话了?” 刘协身穿常服,下巴处已经蓄起了胡须,显得是那般平易近人。 “这次确实是你做的好,朝中大臣也都对你无话可说,你就好好认下自己的功勋便是,省的有人说朕赏罚不明!” 刘协说这话的时候,笑意一直都是情不自禁的流淌出来。 毫无疑问,诸葛亮这活干的太漂亮了! 不但平定了南中,在当地设立了州郡,还往南方拓地千里,将掸国、骠国收入了势力范围。 刘协在收到消息后,也自己揣测了一下安南都护府的具体势力范围。 安南都护府,完全囊括了中南半岛的西南部,控制了当地的出海口。 只要大汉在那边保持影响,经营几代,完全可以将足迹遍布周边大大小小的一些岛屿。 之后…… “哈哈哈!” 最关键的是,诸葛亮这事办的不但漂亮,而且钱少! 若是其他人去平乱,大概率是发动蜀地的军士和南中蛮族打上一架。 光这场战事,大概率就能将蜀地这些年的积蓄给掏干。 若是掏干了积蓄,蜀地如何能修建通往掸国的道路?又如何能提供粮草军需帮助掸国击败骠国? 若是不能降服当地的霸主骠国,安南都护府又如何能够建的起来? 但诸葛亮还是不敢居功。 “若非华佗、张仲景两名医者研制出来药剂,恐怕臣不能阻止孟获!若非吴懿、黄权等州郡官吏顾全大局,恐怕臣不能调用府库!若非……” “行了,朝廷还会少了他们的赏赐不成?” 刘协打断了诸葛亮。 “无论怎么说,此事你居首功,朕已决定封你为“武乡侯”,连印绶都准备好了,下次朝会的时候就颁布给你。” “你的宅院朕也给你留着,旁边是庞统,对门是司马懿,你回去便能见到。” “在你前往西南的这段日子里,蔡大家害怕你的妻子黄氏苦闷,也时常带她来宫中闲聊……孔明不是朕说你,你平日里也要多陪伴妻妾,赶紧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知道吗?” 诸葛亮听天子不聊国事,反而是聊起了自己的家事,一时之间有些诚惶诚恐,赶紧仓促谢恩。 本来诸葛亮还想问问天子,江东那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但如今天子半句不提国事,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诸葛亮继续操劳,所以诸葛亮也识趣的没有询问。 就在这时,刘协将目光投向诸葛亮身后的雍华和卑蔑。 “你二人便是掸国还有骠国的国主?” “蛮夷酋长见过天子!” 两人也不知道为何。 明明天子对诸葛亮说话的时候是那般的亲和。 明明天子对他们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烈。 但在大汉天子问话的时候,他们却仿佛陷入了窒息一般,完全喘不上气,身上的汗珠更是瞬间浸透了衣衫。 “你二人去过大夏?” 两人连忙摇头。 “臣没去过大夏,但却见过不少大夏的僧侣。” 刘协问过之后,便没有任何兴趣。 但雍华心底却猛然蹿上来一股烈焰,将他炙烤的失去分寸。 只见雍华重重跪倒在地,将额头贴住地板:“臣斗胆请求陛下,让臣留在长安,侍奉陛下!” 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 雍华的心在狂跳,吵闹的雍华面红耳赤,害怕天子责罚,更害怕天子拒绝! “……” 刘协确实没想到,雍华竟然一见面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虽然是好事,但是刘协还是摇头拒绝。 人家国主亲自觐见大汉天子,结果来了个一去不复返是什么意思?这让安南都护府周边的那些小国国主该怎么想大汉? 就算刘协相信雍华是诚心仰慕大汉,但刘协还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留在长安。 “汝为国主,怎么能够抛下一国之民而不顾呢?” 随着天子的拒绝,雍华神情一暗,眼角处甚至是有眼泪缓缓滴落。 “但念在你心赤诚,你可以在长安多留几年,之后也可以将子嗣派来,让他们在长安学习,如何?” 峰回路转! 柳暗明!雍华顿时陷入狂喜,赶紧朝着天子叩首:“谢过陛下!谢过陛下!!!” 或许在大汉看来,让这些小国国主将子嗣派来是为了方便控制,有个人质。 但是在亲身体验过大汉的繁华后,雍华却相信,自己的子嗣来到长安必然是享福的! 如今的大汉,简直就是天下的灯塔! 而如今的长安,便是灯塔顶端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让自己的子嗣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学习,那简直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你也一样。” 天子朝着身旁的卑蔑也许下相同的承诺。 “只是你们回去后,若是有什么争端,一定要先往都护府中调停。” “将来安南都护府的商税、关税,你们也可以参与共同分红,共同获利。” 这是刘协早就想好的事情。 朝廷对于安南都护府的统治实在太过虚浮,而教化之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想要维持稳定,唯有用利益将大家一同捆绑上安南都护府的战车。 将来的商税、关税,肯定是安南都护府拿大头,然后用剩下的利润去将掸国、骠国这些小国拉拢在身边。 朝廷如今开辟安南都护府,是用来赚钱的,而不是用来钱的。 先汉时期的西域都护府,便是一个耗资巨大的无底洞,差点把半个大汉都给埋进去! 现在这安南都护府,可不能重蹈当年的覆辙。 如果只有一家赚,那必然只有一家会上心。 但倘若有百家赚,那就会有百家对此事上心了! 雍华和卑蔑此刻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还要给我们利润?” 在他们看来,大汉不凭借逆天的体量将他们压垮,留他们一条性命便已经是极限了! 谁想到,大汉天子竟然还愿意让利给他们! 这哪是大汉啊!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佛祖啊! “臣谢过陛下!谢过天子!谢过佛祖!” “额……” 刘协尴尬的摸摸鼻子。 他有预感,自己除了“天单于”这个称号外,很有可能马上会有另外一个外号…… 最后还是几名礼部的官员连拉带拽,这才将长跪不起的两名国主带走。 诸葛亮见到这一幕也不由感慨:“陛下的治国之道,属实是前所未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样虽然霸气,但却不合理的分配方式,似乎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但无论是在长安市肆上真的愿意给娄圭、甄尧这些人分红,还是愿意让利给掸国、骠国这样的小国,都让诸葛亮看出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治国方式。 或许…… 这就是天子之前能够与太师董卓和睦相处,并且使得大汉迅速中兴的原因? “孔明还是这般见微知著。” 刘协欣慰的摇头。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以孔明的学识,应该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吧?” 诸葛亮当然记得—— “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大夫分配不均,唯独我一人这般劳苦…… 诸葛亮咀嚼着这句话,似乎是在探索天子的心思。 但天子之心,终究如天地那般宽阔,便是以诸葛亮的智慧,也是穷尽其虑也不得其果。 “行了,别想了!” 刘协打着哈欠。 “好好去休息一段时间。” “今年要举办科举,到时候有你忙的。” “而且朕已经决定,今年年底便出兵进攻袁谭、曹操,彻底平定青徐!” 诸葛亮闻言一怔! “敢问陛下,是东面出了什么大事吗?” 按照诸葛亮对于朝廷钱粮的预估,其实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明年,也就是建安八年才能够支撑朝廷发动平定青徐的战事。 不是说朝廷的钱粮不够,而是说明年开战,对大汉的经济其实影响最小。 今年若是开战,恐怕会有些得不偿失! 诸葛亮不信天子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敢肯定,东面必然是出了大事! “其实……” 刘协本来想对诸葛亮言明情况,但是看了眼明显消瘦了两圈的诸葛亮后,还是摆摆手:“没你的事!好好下去给朕休息,顺便给你们诸葛家生个大胖小子!” “这是旨意,孔明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本章完) 第428章 卷六 孙策疯了? 第428章 卷六 孙策疯了? “臣……领旨。” 诸葛亮能咋办?当然是乖乖领命回家休息! 就在诸葛亮走后没多久,中书令贾诩和尚书令荀彧却齐齐一并来到了宫中。 见到两人,刘协眼中再没有之前的慵懒。 “东面的事情,都确定了吗?” “回陛下,都确定了!” 荀彧呈上一封文书。 “江东之前一直都是封锁道路,没有半个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还是李儒在今年年初绕道从交州带来了一封情报,这才能让朝廷知晓江东的情况。” 江东…… 自朝廷发动河北之战时,孙策遭到许贡门客刺杀后,便一直没了动静。 要不是李儒从交州送来一封情报,恐怕朝廷还是不能探知江东内部的情况。 “孙策疯了!” 刚看到李儒的情报时,刘协以为李儒是在夸大其词。 但在看完完整的经过后,却也是凝重的皱起眉头。 因为用“孙策疯了”来形容如今的江东,那真是毫不为过。 自孙策遭到刺杀之后,虽然得性命,但是面容却遭到了毁坏。 从此以后,孙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凡是出行,皆戴有面具。 而孙策每次出行,几乎只做一件事—— 杀人! 江东四姓的顾陆朱张几乎都被孙策杀绝! 据说有一段时间,连东海都被世家的血染成了红色! “这活干的……啧啧!” 孙策算是干了件,连天子刘协和太师董卓都不敢做的事情! 竟然硬生生提着屠刀,将江东杀了个遍! 要知道,即便是刘协也不敢轻易和世家掀桌子。 以往力量不足的时候,刘协也只有抱紧董卓大腿,并且培养西凉府兵为法子,然后慢慢通过废除察举、兴办科举、设立法律来慢慢削弱世家的力量。 之后对待中原、河北的士族虽然有了几分底气,进行了杀戮,但总归还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比如建安五年的三地同时科举还有“扩招”官吏的决定,肯定是会混进去一些良莠不齐的人成为官吏,败坏大汉的吏治。 但当时情况危急,也只能是将这口夹生饭随便嚼嚼吞咽下肚。 孙策倒好,竟然直接提着刀子一家一家挨个杀过去了! 爽,是真的爽! 但是祸患,也肯定是会大的离谱! 孙策这些年封闭道路,使江东成为一座孤岛,就是在忙着处理江东那堆烂摊子! “根据李儒的情报来看,孙策当真是个狠人。” “他学着朝廷昔日的法子,教导士卒识字,并且给无田的百姓均田……因为江东人少,他就专门从深山老林中捉拿山越,以山越为奴,分发到江东百姓手中,助力他们耕作。” “但也正是这般入骨三分的变革,如今的江东已经不同往日!按照李儒的说法,孙策很有可能在近期发动战事!” 刘协闭目沉思,在脑海中大概勾勒出了东面的局势。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孙策究竟是要进攻荆州还是说北上进攻曹操。” “但无论他进攻谁,对朝廷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这才是刘协选择今年年底就发动战事的真正原因。 《孙子兵法·始计篇》 “为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用兵打仗,就是运用诈谋奇计克敌制胜之道。 现在孙策既然敢有动静,那朝廷自然要配合孙策一并发出动静! 无论孙策选择进攻荆州还是徐州。 只要他刀兵一动,朝廷就能顺势而为,耗费最小的代价收复故土。 倘若孙策进攻徐州,朝廷就也一并进攻青、徐,将袁谭和曹操两家彻底逼死! 如果孙策进攻荆州,那就意味着孙策不可能在徐州和曹操、袁谭他们合兵,朝廷依然会选择进攻东面,收复青徐! 朝廷现在最怕……或者说最讨厌的情况就是曹操、袁谭、孙策三家合兵一处,让朝廷耗费大量的代价去完成统一战争。 但孙策现在显然是要单打独斗,那朝廷显然也没有顾忌的必要了。 “此外,徐荣将军麾下有探子汇报,说是公孙度表面上尊崇汉室,实则却还是和袁谭、曹操做着买卖,将大量的辽东战马贩卖给袁谭和曹操。” “曹操麾下的虎豹骑曾经在颍水之战中发挥过大用,所以不能让他的虎豹骑真的成了气候。” “故此,今年年底,便是朝廷最好的机会!” 既然机会已经出现,刘协自然不可能熟视无睹。 “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尽量不要大范围的调动军队,其他事情也照旧安排即可。” 反正如今朝廷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完全可以后发制人。 刘协需要考虑的,也不是“如何击败敌人”,而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击败敌人”。 袁谭、曹操倒还好说。 但公孙度那边,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牵扯朝廷大量的精力。 所以此战与河北之战不同。 因为之前朝廷与河北的体量所差无几,故此河北之战追求的就是一个“速战”。但如今朝廷已经与对方拉开了差距,反倒是要稳健的一步一个脚印,将对方渐渐逼到死角,然后一击获胜!让对方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让徐荣给公孙度施压,强烈谴责他和袁谭、曹操等人的贸易,并且在蓟县建造船只,做出要进攻辽东的假象,最好能够使公孙度方寸大乱。” “之后,将张飞调往渤海,表面上要他配合徐荣行动,实际上是控制住青州的北方,方便时刻对袁谭动手。” 两手布置,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这样的布置,很可能会让公孙度和袁谭以为朝廷今年不会出兵。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对于天子的用兵方式也有了初步了解。 要么不动。 要么直接就是雷霆一击! 所以刘协这次,直接反其道而行之。 两手命令,完全就是仗着如今大汉雄浑的底子乱动,制造假象。 倘若公孙度和袁谭真的上当,以为朝廷今年不会出兵,那对朝廷而言完全就是一件利好! 荀彧听后,都是忍不住赞叹道:“虚虚实实,若是公孙度和袁谭真的相信了朝廷今年不会出兵,他们可就真的没救了。” 而贾诩也帮忙补充天子的战术—— “在青州,可以采用以虚化实;在南面,陛下未尝不能采用以实化虚。” “陛下可用给荆州派去援兵为由,调动关中骑兵前往南阳。” “之后这些兵力就暂且保持不动,随时准备支援东面。” “这样,既可以让孙策忌惮,打消他对荆州的觊觎之心,又能投入兵力前往徐州战场,可以做到以实化虚。” 刘协眼前一亮! “如此,倒也不错!” “就让张辽借着支援荆州的名义率领骑兵停驻南阳,试试孙策的反应。” 说到这里,刘协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若是让曹操、袁谭他们知道,朕如今对付他们还这般谨慎,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这个天子明明强的过分,却还十分谨慎? 荀彧此刻听到天子言语,不由一叹。 “若是曹公知道,怕是会倍感荣幸吧?” 即便到了现在,荀彧依旧对曹操保持着尊敬。 而刘协听到荀彧的话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倘若如今东面的敌人只是袁谭,刘协说不定也不用去耗这么多心力。 但一想到对手是曹操……刘协便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官渡之战。 赤壁之战。 这两场翻车案例带给刘协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刘协可不想自己也翻一次车,拖延了统一大计。 一时之间,气氛隐隐有些严肃。 …… “不必焦虑。” 反应过来的刘协轻松一笑,安慰起两人。 “再难的日子也过来了,哪里用的着这般?”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仗打不赢,难道日子还不过了?” 刘协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眼下马上又是一年科举,这才是朝廷如今的重中之重!” 建安五年的科举因为种种原因,其实进行的相当草率。 但建安七年的科举,总不能是继续草率下去。 “这一次科举,必然会有大量河北、中原的士子赴京赶考。” “幸好长安新城已经建好,不然若是这些士子来到长安之后发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怕不是要出大乱子?” 刘协不想探讨军事和曹操,转而是聊起轻松的话题。 “文若以为,今年的科举士子中,有哪些人中龙凤,有资格争夺状元之位?” 建安五年分地科举,所以三个状元的含金量一直备受质疑,大家公认的状元依旧只有司马懿和诸葛亮两人。 今年的科举重新统一大考,谁会成为继司马懿和诸葛亮之后的第三位名至实归的状元,在长安其实也惹来了不少议论…甚至在市肆上,早已有人开设盘口,猜测谁才是那个天之骄子。 荀彧听到天子问他状元人选,也是连连摇头。 “臣连科举都没考过,怎么能预测到谁会夺得状元?” “随便聊聊嘛!” 荀彧无奈,只能是推出三个人选—— “曹公的两位公子,曹丕和曹植都是热门人选。” “还有一人,陛下也熟悉,正是陛下当年亲自问孙策要来的陆逊,陆伯言。” (本章完) 第429章 卷六 信号 第429章 卷六 信号 “曹丕、曹植、陆逊……” 刘协听到三人的名字,莞尔一笑。 “文若看好的竟然是他们几个?” “……” “对了,正好过几天就是皇后的寿辰,朕到时会在宫中设宴,将他们一并叫来赴宴好了,还有孙策的家眷,也都一并叫来。”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给曹操和孙策上点压力,让他们多少有些顾虑,对朝廷的战事也总归是有些好处。 “好了,除了调动军队外,其他事情一切照旧。” “最近你们能偷懒的尽量偷懒,能休息的尽量休息,等过了年中,朕可就不给你们批假了!” 刘协挥挥手,示意两人回去好好休息,自己也是伸着懒腰前往后方的内菀。 长安新城的宫殿群同样是有两座。 一座正是位于皇城后方的宫城,也就是刘协连名字都懒得换的未央宫。 还有一座则是从长安东北面的城墙上突了出去,在未央宫的东北方向,两者之间则是有一片内菀相连接。 那座宫城,刘协同样是为了图省事,用了“长乐”之名,没有进行丝毫创新。 刘协找到正陪着刘董他们玩的蔡琰,端正的朝蔡琰行了一礼。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蔡琰穿着件素白深衣,姿态落落大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知性美。 不知是不是奶孩子的缘故,刘协敏锐的察觉蔡琰身上似乎有一部分变得圆润了些,整个人都透着股成熟的人妻风范。 此刻见到刘协对她行礼,虽然知道刘协是在搞怪,却还是露出关心的神情,反倒是让刘协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是谢过蔡大家这般操劳了!” 刘协一边调笑,一边将蔡琰横着抱到自己怀中,用手臂托住蔡琰紧翘的臀部。 “陛下干什么?孩子们都还在呢!” 哪怕如今已是老夫老妻,但蔡琰还是面色通红,好似一个被调戏的少女一般在刘协怀中挣扎。 “没事,他们知道什么?” 刘协将蔡琰抱到一处凉亭中坐下,蔡琰眼看有宫人侍女照顾刘董他们,便也不再挣扎,转而是拍打起刘协的胸膛。 “陛下最近累坏了?” “蔡大家说的是公事?” 不过当刘协低头看到蔡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便知道蔡琰指的是什么。 “朕也没办法,谁能想到甄宓的肚子那么不争气……” 为了让甄宓怀上子嗣,刘协这段日子确实往甄宓那里去的勤了许多。 刘协也不知道为何董白、蔡琰她们很快就能怀上,但甄宓却是费了好大劲都不见动静。 好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耕耘后,总归也是有了结果。 但也正因为如此,貌似也是有些冷落其他人…… 刘协当即竖起三根手指,郑重朝着蔡琰发誓:“朕一定努力,尽量让蔡大家再变的丰腴一些!” “啪!” 蔡琰毫不手软,一下打在了刘协的额头上。 “陛下说什么呢?没个正经!” “妾身是想说,陛下这段时间,也应该好好陪陪皇后。” “马上就是皇后生辰,陛下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陛下是真的忘了此事?” 此刻蔡琰满脸幽怨,似乎要是刘协敢说出“忘了”二字,便要狠狠拷打刘协一番一样。 “怎么可能?” 刘协疯狂摇头。“朕就想着热热闹闹给白办一场宴会……毕竟朕年底就要出征,总该是好好陪陪你们。” 蔡琰身形一僵。 本来柔弱无骨的身段此刻变的比木板还要硬直。 勾住刘协的脖子,蔡琰蓦然起身,仔细端详着刘协。 但片刻后,蔡琰便松懈下来。 “是妾身糊涂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就算出征,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吧?” 今时不同往日。 即便蔡琰不怎么外出,却也明显感知到了大汉朝廷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新修的长安新城,便能够将如今的国力彰显一二。 而且刘协打仗的时候也不是身先士卒的风格,反而是在后方运筹帷幄的闲庭信步,所以蔡琰在慌张一番后,便立刻用理智将自己唤醒。 可理智虽然足够,但蔡琰眉宇间的担忧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那陛下务必要多陪陪皇后,还有伏、董两位贵妃,陛下最近其实也有些冷落他们……甄妹妹怀了身孕,情绪肯定也不太稳定,还有匈奴、鲜卑、乌桓三族的贵妃,陛下……” 就在蔡琰絮絮叨叨的时候,刘协却一眼看穿了蔡琰的小心思—— “蔡大家真正想说的,是让朕多陪陪你吧?” 这话如同一只大手将蔡琰细腻的脖颈遏住,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最后,蔡琰却叮咛似的点点头:“嗯。” “走!朕这就好好陪你!狠狠陪你!” “陛下,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又不是没试过!记得蔡大家当时……” “陛下!!!” …… 刘协信奉了诺言,往后几日都在宫菀中陪伴几人。 就是董白有些不大靠谱…… 明明知道天子要来,却硬是将孙尚香和曹节留在宫中住宿! “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迟早要一起睡觉的!” …… 面对董白的理直气壮,刘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孙尚香和曹节可都还没及笄呢! 这要是传出去,他天子的老脸往哪搁? 不对…… 刘协突然意识到什么,旋即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 虽然有些不当人…… 但这毫无疑问能给孙策和曹操释放一个信号! “朕懂了!” 在皇后寿辰的前夕,大汉宫室中突然传出了一道不起眼的旨意—— “册封孙尚香、曹节为采女。” “并且加孙尚香生母吴氏、曹节生母卞氏,以及曹操正妻丁氏为诰命夫人!” 这个消息在如今大汉朝堂上,几乎掀不起任何水。 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对这条消息无动于衷。 尚书令荀彧听到后,当即舒缓一笑,并且终于是第一次给曹氏府上送上拜帖。 夏侯惇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古怪,随即就摊开纸张,给谯县写去信件。 而曹丕接到诏书后,更是一蹦蹿到了房梁的高度! “妹子!妹子!你简直就是我爹!不是!娘你别打我……” (本章完) 第430章 卷六 皇后寿辰 第430章 卷六 皇后寿辰 “妹子!你真就是兄长的再生父母!” 见到曹节,曹丕更是无法压抑心中情绪。 若不是曹节眼中那对兄长的鄙夷实在太过锋利,曹丕怕是已经上前将曹节抱住往天上扔了! 天子不但加封了曹节为采女,还册封了丁夫人、卞夫人等人为诰命夫人,本质上便是将曹氏家眷和曹操做出了切割! 说句不好听的…… 即便曹操最后惹怒了天子,顽抗到底,那也不会牵连到如今在长安的曹氏家眷! 曹节,完全就是赋予了曹氏家眷一张新的保命符! “妹子!要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兄长,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你磕一个!” “嗯?” 曹节迟疑了一下后欣然答应! “这个可以有!反正你迟早要磕的!” “……” 曹丕又去找曹彰和曹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尤其是曹植。 “之前我们放出消息,说要参与科举,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天子的反应。” “我等毕竟戴罪之身,不知天子是否会允许我们参与……但随着今日的诏令一出,我们算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在曹丕看来,那哪里是一份任命诏书,分明就是天子赐予他们曹家人的一道免死金牌! “所以不管如何,这次科举一定要名列前茅,给天子争光,明白吗!” “明白!” 曹彰大吼一声,震的房梁上的灰尘都抖了三抖,而曹植则是有些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子建!打起精神!” 自从那日曹植在河边见到那什么“神仙姐姐”后,便一直是这般魂不守舍。 为了和那位“神仙姐姐”再见一面,曹植甚至天天那个时间都要往河边走上一遭! “子建!平时兄长不说你,但这次你可要给兄长争气,一定要好好备考!” 见曹植不为所动,曹丕干脆一咬牙,做出承诺—— “要是你这次科举能考个好名次,我就帮你去找你那神仙姐姐!” “只要那神仙姐姐还没有出阁,那我就亲自去给你说媒如何?” 曹植一直浑浑噩噩的眼神在听到曹丕对他的承诺后突然冒出一道精光! “兄长之言可当真?” “自然当真!但是仅限于未出阁的时候……你又不是咱爹,不能夺娶人家有夫之妇吧?” 曹丕毫无畏惧的编排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曹操:“那宛城之战,要不是……唉!算了!反正兄长在事成之后,肯定会尽量帮你!” 曹植此刻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同时曹植也笃定:“不可能的!” “那神仙姐姐不食人间烟火,哪有尘世间的男子能够配上?她断不可能已经嫁作人妻!” 没有人能够配的上“神仙姐姐”! 关于这一点,曹植无比坚信! “行了行了!知道了!呵,你年纪还是小,不知道越是那些端庄漂亮的女子,私下里……” 就在曹丕要继续吐槽的时候,却发现曹植看他的眼神中竟然罕见的出现了凶光! “……” 躲了老远之后,曹丕才继续朝着曹植大喊:“马上就是皇后寿辰!你是家中未及冠的男子,应该可以随母亲和妹妹一同前往宫中赴宴!记得一定要向天子谢恩啊!” “还有,天子喜好诗词,你最近好好琢磨一首诗献给天子!我曹氏的安危可就靠你们了!” “……” 曹植眼中针对曹丕的凶光逐渐散去,随即便再次陷入了对那道倩影的向往与追忆…… 皇后寿辰。 按照惯例,早上先是六宫妃子前去道贺,随即便是长安城中所有的诰命夫人一同入宫觐见。 曹丕本来以为自己是已成年的男丁,不会得到邀请,谁知宫里来的宫人竟然告知他也能一并觐见。 这让曹丕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很明显。 他能够破例特许入宫,显然是天子首肯的。 而得到天子的注视,曹丕也不知道对自己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但事已至此,曹丕也只能是遵循安排,跟着众人往宫中走上一遭。 曹丕、曹植跟在丁夫人和卞夫人身后来到长乐宫宫门前。 “娘!兄长!” 前来引路的女官赫然便是曹节。 “跟我来跟我来!皇后那边正玩麻将呢!我领你们进去后还要一起玩呢!” “麻将?” 曹丕和曹植显然不能理解曹节口中的词汇。 “是天子发明出来让皇后解闷的!很好玩!等我回去后教你们!” 曹节随便应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领众人往宫中走去,显然是对那“麻将”有些迫不及待。而曹节对宫中的建筑也十分熟悉,完全就像来了自己家里一样,这惹的曹丕又是一阵夸赞:“妹妹当真是厉害!” “哼哼!” 曹节得意中透露着自豪。 “现在的长乐宫比原本的长乐宫小到不知道哪里去,我哪里还不能分清现在的地方了?” 曹丕一时之间更加安心。 曹节年纪小,有些事情怕是不清楚。 皇宫内苑,哪里是随便行走的地方? 而曹节对此处无比熟悉,可见皇后对于曹节的喜爱。 如此喜爱,对于曹氏家眷又是一层保命的护身符,能够保证曹氏家眷的安危。 “呼……” 曹丕抖擞精神,已经开始谋划,究竟如何能给天子一个好印象! 至于曹植……曹丕相信,以曹植的才智,是断然不会在天子面前出什么差错的! 到了长秋宫室,曹节一溜烟便跑了进去,周围的宫人见状也没有阻拦,显然是将曹节出入当成了常态。 片刻后,蔡琰穿着隆重正式的纯缥深衣自宫中走出,神色庄严。 “皇后今有风寒,由我代皇后受礼。” 皇后风寒? 不对吧? 刚才曹节说的分明是皇后在打麻将啊! 丁、卞两位夫人突然想到一个传说。 传闻中,如今的大汉皇后根本就是个不管事的,如今大汉后宫的大小事务其实都是由蔡琰在照看打理…… 本以为这是谣传,但今日一见,貌似是真的? 而蔡琰此刻表情严肃,心中其实是无比幽怨。 董白那强健如牛的身子哪可能感染什么风寒? 分明就是沉浸在麻将中无法自拔,连自己寿辰的礼节都顾不上了,这才让她出面受礼! 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在董白今天过生日的份上,蔡琰今天说什么都要罚董白抄几遍《周礼》! 曹氏家眷倒不敢违抗,乖乖朝着蔡琰见礼后,便被宫人引到一处侧殿当中。 侧殿中有乐人舞者表演,倒也不显得无趣。 而随着荀彧的妻子和夏侯惇的妻子也一并到来后,曹氏家眷的心情也逐渐平和,没有了紧张。 一个时辰后。 今天寿辰的主角董白才姗姗来迟。 董白捂着自己红肿的耳朵,一直瞪着旁边的蔡琰。 若不是蔡琰硬拽着她的耳朵将她从麻将桌上拽下来,只怕董白要玩到地老天荒也不一定! 本来董白还想拉着孙尚香和曹节这两个小跟班一并反抗,但连伏寿和董氏两名贵妃也一并劝道:“皇后还是早些过去吧!最起码也要体谅下甄氏,她如今怀有身孕,在此地候着着实不易。” 此时的甄宓已经显怀。 原本平坦的腹部已经隆起成了个半圆。 其他人等着倒无所谓,总不能让甄宓也这般等着吧? 董白看到甄宓,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辛苦,赶紧来到甄宓面前道歉:“甄妹妹对不起。” “皇后言重了……” 甄宓此刻面有异样,只是她平时高冷惯了,无人注意她的变化。 自从甄宓显怀之后,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对甄宓小心翼翼。这就导致了甄宓的小癖好根本无法达到满足! 所以当董白这个时候展现出对自己的无视后,反倒是让甄宓心中暗爽了几分! 董白朝甄宓道完歉后,便上前轻轻抚摸甄宓的肚子,随即安慰道:“甄妹妹你放心就是!生孩子很轻松的!和拉屎一样随便就能出来!就是怀着的时候有些累……” 蔡琰满头黑线,再次一把拧住董白的耳朵,将她拽到了众人面前受礼! “臣等见过皇后!问皇后安!” 殿内一众诰命夫人齐齐朝着皇后行礼,而曹丕也第一时间拉着身边的曹植跪拜下去,都不敢去一睹皇后尊荣。 “平身。” 董白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让众人起来后,本想是说一句“大家吃好玩好就行……” 不过在蔡琰威胁似的目光下,董白还是完整做完了整套流程,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吐舌头。 在行完流程之后,曹丕和曹植才敢抬起头来。 曹丕一脸轻松,显然是为完成任务而庆幸。 但曹植此刻却如同见鬼一样,直愣愣站在原地,盯着上方的一人。 “子建你做什么?快坐下!!” 曹丕拉动曹植的衣襟,有些焦急! 但曹植却不为所动,依旧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 “你疯了?快坐下!” 曹丕没想到乱子竟然出在了一向沉稳的曹植身上,于是赶紧上前将曹植死死按在自己座位上。 “子建,你今天发什么疯?找死吗?” 曹丕焦急询问,曹植却依旧呆傻的看着上方一人,口中喃喃道:“神仙姐姐?” (本章完) 第431章 卷六 兄弟亲昵,父子决裂! 第431章 卷六 兄弟亲昵,父子决裂! 曹丕顺着曹植的目光看去,也是一眼就锁定了貌美无双的甄宓身上。 但仅仅看了一眼,曹丕就好似踩到一根尖刺一样,惶恐的抖了个激灵。 “子建!你给我安分点!” 曹丕拼命将曹植按回桌面,用手死死掐着曹植的大腿:“你安分些!那可是甄氏!” 面对着平日里最喜欢的火锅还有葡萄酒,曹丕却好似味同嚼蜡,将注意全都放在曹植身上,生怕曹植做出什么忤逆的举动。 酒过三巡。 有宫人来到曹丕、曹植身后:“两位郎君,陛下有请。” 来了! 曹丕早就知道天子必然会关注自己,召自己问话。 但眼下身边有个丢了魂的曹植在,曹丕哪敢带上曹植去面见天子? “这位天使,我弟弟醉了,能否不带他去,免得冲撞了天子?” 宫人见曹植一脸呆滞,便也信了曹丕的话。 “容我回去禀报。” 等宫人一走,曹丕看着曹植的后脑,当即心一发狠,重重朝着曹植拍了过去! “嘭!” 曹植一头栽倒,而曹丕也是故意喊到:“哎呦!子建!你不胜酒力就不要喝酒嘛!这是怎么回事?妹子你过来一下,将你子建兄长送回家去!” …… 待忙完一切,宫人也是去而复返,带来了天子的回复:“可。” 曹丕跟着宫人出了长乐宫,穿过夹城来到未央宫,一进入宫中便是五体投地:“草民曹丕见过陛下!陛下圣躬安!” 天子并未让曹丕起身,而是询问:“曹操之后,可有过给你们的回信?” “回陛下,父亲从未给过回信。” “一封都没有?” “一封都没有!” “……” 天子沉默了一阵,忽然做出要求。 “你再给你父亲写一封信,劝他早日归降。” “不然等朕明年出兵,朕可不会对他再心慈手软了。” 天子明年要出兵!! 这个机密消息使得曹丕心中一动! 但表面上,曹丕却是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无比紧张的模样:“草民明白了!陛下册封草民的妹妹为采女,母亲为诰命,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父亲听后,必然会感念天子仁德,幡然悔悟,戴罪立功!” 跪舔的姿态极为娴熟。 甚至刘协怀疑,曹丕是不是在家中都仔仔细细将这一段翻来覆去的练过。 刘协暗中揣摩,表情却也变得柔和下来。 让曹丕劝降曹操,那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刘协真正想的,还是让曹丕将朝廷“明年用兵”的假消息传递给曹操。 曹丕再不济,那也算是一代开国之君,想必这点小心机还是有的。 任务完成,刘协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你今年要参加科举?” “正是。” “有信心夺得状元之位吗?” 曹丕不知天子这话是何意,只得是往稳妥里回答:“大汉的青年才俊如同过江之鲫,草民不敢妄言夺取状元之位,只能是尽力即可!” 刘协又随意和曹丕聊了几句,也没有过分为难他,便放曹丕回到家中。 “娘嘞!今天吓死我了!” 回到家中,曹丕才敢大口喘息。 虽然天子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但是曹丕因为曹植之事的影响,终究是有些紧张,并未在天子面前竖立起一个“将功赎罪”、“一心向汉”、“尊崇天子”的良好形象来! “子建……嘶!他天天念叨的“神仙姐姐”竟然是陛下的嫔妃?” 曹丕回到家中稍微喘息了一阵,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来到曹植的住处,想要将话给曹植讲清楚! “日后,绝对不要将那什么劳子“神仙姐姐”挂在嘴边!不然小心我揍死你!” 但当曹丕来到曹植屋中时,见到曹植虽然头上缠了一圈白布,可眼神却无比空洞时,却也心软了几分。 “子建,今日你也看到了!你念叨了一年的“神仙姐姐”本身就是陛下的妃子,如今又怀了子嗣,你总该是放下了!” 曹丕和曹植同胞所生,因为继承曹操家业的压力都由曹昂顶着,所以关系亲近的厉害。 面对曹植的苦闷,曹丕直接搂过曹植,局促的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若是想,这会我就带你去女闾逛一圈!” “给你说,那里面的女子,可真是尤物!尤其是菩萨蛮还有最近辽东的新罗婢……啧啧!听说如今那诸葛孔明打通了南中,在更南面建立了安南都护府,联通了大夏和大秦,说不定将来还有大夏女还有大秦女在女闾,嘿嘿!” 但曹植却始终没有紧锁,眼神中的空洞逐渐变成了对曹丕絮絮叨叨的不耐烦。“兄长,你不懂,她不一样!” “……” 眼看自己废了这么多口舌却连点屁用都没有,曹丕一怒之下也是重重拍起桌子,展现出平日里从未在人前展露的一面—— “曹子建!你大爷的!你大爷的!你他娘的就是下贱!” “你就见了人家一面,你就对人家念念不忘了?你以为你这是痴情?我呸!你这分明就是下贱!” “而且你知道你若继续对那位甄氏怀有情愫,会给我们招来多大的祸患吗?” “父亲就不说了!一直都是想着他所谓的大业,半点都不顾我们还有娘亲的死活!若不是天子仁善,而且皇后也对我们妹妹不错,我们早就他娘的成了刀下鬼了!” “你也他娘的和父亲一样!就顾着自己那点喜怒哀乐,半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死活!我且问你,一旦让别人知道了你对天子的嫔妃念念不忘,我会如何?子文会如何?妹妹会如何?母亲又会如何?丁姨娘会如何?曹!!!” 曹丕在种种压力下,终于是炸了! 这是他第一次,将对曹操的埋怨全然爆发出来! 自从被朝廷俘虏后,曹丕做梦都会梦到天子的兵马会冲入府邸中将他从床榻上抓住带走斩首!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眼看着天子给了他们一张免死金牌,结果自己的弟弟又要无事生非? 而曹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暴怒后的曹丕,不由被曹丕的威严所震慑。 “曹子建!从明天起,我要是再从你口中听到一个“神仙姐姐”,为了母亲和其他人的安危,我定然第一个大义灭亲将你给斩了!” 曹丕的话语中透着决绝和凶狠,但第一次对弟弟发火的他也觉得心中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便想着前往女闾一洗忧愁! 可就在曹丕将要离开的时候,却感到自己衣角身后被人扯住。 是曹植。 “兄长,我错了……” 见到曹植认错,曹丕也是舒缓过来。 “没什么,是为兄方才言辞太过激烈了……其实为兄也并非是针对你,主要还是有些怨恨父亲。” 曹丕转过身来,将双手放在曹植肩膀上:“这件事你要相信兄长!跟着兄长走!兄长保证让你一夜之间就忘掉那什么神仙姐姐!” 曹植迟疑道:“不可能的……” “呵!有什么不可能的?兄长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一样!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跟着兄长走便是!而且兄长今天还告诉你,女人也是人!你之所以向往,不过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而已!懂?” 一夜过后。 …… 从此,长安城少了位郁郁寡欢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逛遍长安女闾的风流浪子,曹子建! 虽然曹丕一次给曹植点了十个姿色各异的倌女属实是有些破费,但总归是治好了自己弟弟的心结。 “该死!早知道提前领他去就是!那小子他娘的原来是见到谁都喊神仙姐姐!曹!” 曹丕暗戳戳重复了自己的姓氏几遍,随即便开始写起了书信。 给曹操的书信! 以往给曹操的书信,曹丕总是显得极其恭顺。 哪怕是和曹操相距千里之外,曹丕也丝毫不敢对曹操有半点不敬。 但经过这些日子后,曹丕也领悟了一些事。 于是乎,曹丕开头便极为刚硬的写了一句话—— “君不正,则臣投外国;父不正,则子奔他乡!” “如今父亲沦为汉贼,还有半点值得母亲思念,儿女尊敬的风采吗?” …… “明年天子就要出兵攻打父亲,还望父亲好自为之!免得将来清明寒食无你一祭!” 曹丕义愤填膺的写完这封书信,封装完毕,顿时觉得念头清爽! 但在吃完一顿饭后,曹丕却又忍不住头皮发麻,想要回去将那封书信撕掉,重新按照以前的口吻给曹操写一封信…… 回去后…… “我信呢?” “我寄了!” 曹植无比虔诚的朝曹丕致谢。 “兄长接我心中愁苦,我帮兄长跑腿寄信算得了什么?” 完辣!!! 曹丕的喉结上下抖动,一层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 “兄长怎么了?” 曹植关心的上前。 “无,无事……就是感觉心头有些烦躁。” “烦躁?不如兄长和我去女闾泄泄火如何?” “好!” 曹丕心一横,索性不管那封信件! 而那封信件,在相关部门的协助下,也很快来到了谯县,落到了曹操手中。 曹操刚一打开信件,便眉头一皱:“嗯?” (本章完) 第432章 卷六 两个大汉 第432章 卷六 两个大汉 谯县本属豫州,为豫州郡治,后又改属沛国,成为联通淮南与徐州的通道。 自曹操丢了豫州和兖州之后,便一直留在谯县,没有往徐州下邳或是淮南寿春而去。 因为曹操知道,以他当时惨败时的情形,若是真逃到这两个地方,便会彻底失去对局面的掌控,被当地的势力所裹挟。 唯有坐镇曹氏、夏侯氏宗族势力最为强盛的谯县,这才能够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时机。 而事实证明,曹操也赌对了。 虽然在颍水大败而归,但曹操依旧镇压了徐州和淮南这两个地方。 唯一的问题就是…… 曹操刚看完曹丕的信件,便突然惨叫一声,随即那张俾睨天下的面庞上便暴起青筋,看上去痛苦不堪。 “父亲!” “主公!” 外面的曹昂还有许褚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刻焦急的跑了进来,带动屋内的烛火摇曳。 曹操看到曹昂进来,虽依旧疼痛无比,但还是费力将曹丕那封信给倒扣了过来,不让曹昂看见。 “父亲的头风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以往一年才发一次,如今却是个把月就要犯一会?” 曹昂进来想要扶曹操躺下,去被曹操一把推开! “安排你的事可都做完了?” 曹昂关心曹操病情,但见曹操询问,也只能先如实回答。 “辽东新的那批战马已经运来……现如今麾下足有战马五千,全都送去虎豹骑了。” 曹昂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畏畏缩缩的,如何能成大事?” 曹昂听后,一咬牙却是跪在原地。 “父亲!” “五千匹战马,其实已经是徐州和淮南的极限!” “但这五千匹战马,不过也就组建出来一支千人规模的虎豹骑而已!” “可面对如今的朝廷,别说是千人规模的虎豹骑,便是万人规模的虎豹骑又能如何?” “加上如今母亲、弟弟妹妹们全都落在了朝廷手中,他们心中必然也是极为惶恐,父亲就不能看在他们的份上,降了朝廷吗?” 曹昂这个日夜伴随在曹操身边的长子,也是在最近陷入了忧虑。 那位天子太恐怖了。 天子的恐怖并不仅仅存在于战场上的无往不利,更在于那如羚羊挂角一般的治国方式。 击败轲比能,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能够在草原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方式,属实是超越了一众人的认知。 给草原部落量身定制的旗人制度,使得草原在经历了无休止的战乱后重新建立了秩序,不但节省了北面边境大量的军费,更使得草原成为了大汉的大后方,能够为大汉的百姓源源不断的提供战马、肉食。 顺便,还在河北兴办起工坊,使得河北民生迅速复苏,首次将与草原的贸易从逆差变为顺差,并且靠这样的方式给了百姓月钱,让百姓有足够的积蓄去抵御天灾,避免掉入“农贷”的陷阱。 在中枢,也并未烈火烹油的进行改制,而是很多事情都让其顺其自然的进行。 三省六部制的规划,使得各部门职权分配更加明确,让中枢的行政效率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散官的设立,满足了那些大户的需求,同时也让天子与河北士族之间留下了最后一丝颜面,缓解了关中与河北之间的地域矛盾。 而买卖散官的钱财,更是新建了长安,使得来往商旅对于长安新城都是赞不绝口!同时也大大促进了关中的贸易,增加了朝廷的税收,丰富了长安的生活。 更别说还有学术上的改变。 随着以刘表、杨彪、诸葛亮为首的士人重新捡起王充的《论衡》,并且用“孔明灯”、“孔明镜”证明了一些事物的本质后,“天人感应”在没折腾出水的情况下,就被主流学术所抛弃,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就这,朝廷还抽空解决了一下南蛮问题,设立宁州和安南都护府,跨越性的在西南拓地千里…… 曹昂如今,已经不认为自己和曹操是在对抗天子,对抗大汉。 他们对抗的,早已是一个势不可挡的车轮! 若是继续站在前往螳臂当车,曹昂觉得他和曹操迟早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最关键的是! 自己死无所谓。 曹昂曾经被举为“孝廉”,就是因为和母亲丁氏感情极深! 哪怕丁氏并非曹昂生母,曹昂依旧无比爱惜自己的母亲。 一想到自己和父亲继续在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而母亲还有一众弟弟都留在长安,曹昂就忍不住烦躁,想要劝阻曹操,干脆降了算了! “逆子!” 可就在曹昂说出这些话后,曹操却勃然大怒,作势要驱赶曹昂。 “父亲不想听孩儿说,孩儿就不说了。只是希望父亲能安心养病,不要再行操劳之事!” 说罢,曹昂躬身便退出曹操屋舍。 往外走了几步,迎面便碰上了刚才听到动静的郭嘉。 “主公头风又犯了?” “正是。” “啧。” 郭嘉撇了下嘴。 “我听说名医华佗前往了西南,不然倒是能请他来帮忙治愈主公。”曹昂叹气。 “华佗、张仲景那样的人物,哪里是随便能遇到的?而且在他们的眼中……想必我们都是汉贼吧?凡是家世清白之人,怕是都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 郭嘉:…… 仔细看向曹昂眉宇,却发现里面藏着一股子郁气。 反正曹操那边过去也只能干着急,郭嘉索性陪着曹昂在庭院中走上一遭。 “和主公又吵架了?不对……” 郭嘉笑道:“公子可不会和主公吵架,那想必是被主公训斥了?” “嗯。” 面对郭嘉,曹昂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因担心母亲还有子桓、子建他们,就劝父亲尽早投降朝廷,却被父亲驱赶了出来。” “奉孝,你曾在天子身边待过一阵,你以为父亲能够战胜天子吗?” …… 战胜天子…… 郭嘉一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去探查个雒阳结果就被天子掳走在长安待了好几年,心头也是微微一颤。 他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时没有被天子抓包,或者干脆不去雒阳探查,是不是能够帮助曹操战胜朝廷。 不过每次这个猜想的的答案都是否定。 即便他郭嘉能够帮助曹操抵御朝廷一次,两次,难不成还能抵御朝廷三次、四次不成? 武有牛辅、吕布、张辽、高顺、刘备、关羽…… 文有贾诩、荀彧、荀攸、钟繇、杨修、司马懿、诸葛亮…… 而且均田、科举制度,都大大提高了朝廷治下百姓的生产……可以说,关东因为和世家纠缠不清的缘故,已经彻底遭到了朝廷的碾压。 最令郭嘉心灰意冷的是,朝廷选择发动河北之战,已经是天子仓促准备下的产物。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廷与关东的差距不会越来越小,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能够击败朝廷”这话,郭嘉以前说不出口,现在更是说不出口。 不过他还是安慰曹昂:“天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不可能针对主公的家眷,公子安心便是。” 但这话却让曹昂更难受了。 “既然天子仁德,父亲年少时也有着匡扶汉室的大志,怎么如今的父亲却不愿意投降朝廷,投降天子呢?” “……” “因为天子追求的大汉,和主公追究的大汉,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汉。” 郭嘉摇头。 “有些事情,和对错没有关系。” “哪怕直到现在,都还有大量人在支持主公,这就证明了主公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想要让主公心目中的那个大汉崩塌,恐怕只有一种手段了。” 曹昂没有追问下去。 他很清楚,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天子正面击败自己的父亲,证明天子治下的大汉确实要优于曹操心目中的那个大汉,如此曹操才会丢弃理想,丢弃尊严,去投降天子。 现在不降,在曹昂眼中有些太晚,但在曹操眼中却是有些太早了。 要知道,当年声势浩大的赤眉、绿林军可并非最后的赢家。 最后的赢家,可是代表着大地主大世家的光武帝啊! “唉。” 曹昂仰天长叹。 “我不光是自己思念母亲还有子桓他们,同时也在替他们怀念我和父亲。” “奉孝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弟弟子桓平日里最为懂事,无论对我还是对父亲都是谦恭到了极致,可见他极度渴望我和父亲的认可,对我和父亲必然是思念到了肝肠寸断的地步。” “还有我另一个弟弟子建,他十分乖巧,属于那种将儒雅写到骨子里的孩子,一生都不会做什么坏事。” “还有我的妹妹曹节,虽然聪慧,但性子却倔了些,估计没什么朋友……唉。” 说到最后,曹昂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并且声音更加幽怨悲怆。 这个在战场上被箭矢射中,被利剑砍伤都不曾流泪的汉子,此刻却是留下了眼泪。 郭嘉安慰过曹昂之后,便来到了曹操屋中。 曹操此刻头风已经舒缓了些,只是不能思考,便将曹丕的信件随手交给郭嘉。 而郭嘉只看了一眼便开始怀疑人生。 曹丕要和曹操断绝父子关系? 曹植在外面天酒地,寻问柳? 曹节在宫中与皇后、孙尚香将皇宫闹的鸡飞狗跳? 这三货……真的是曹昂口中的那些弟弟妹妹吗? (本章完) 第433章 卷六 拼命 第433章 卷六 拼命 不过郭嘉知道,曹操要他看的,并不是曹丕的这些唠叨埋怨。 而是那个日期。 “明年朝廷就会出兵吗?” 郭嘉对于这个时间,也算认同。 “和我估计的差不多。” “现在的天子和朝廷已经没有冒险的必要来对付我们,悠闲的等到明年出兵可以将影响压到最小。” 曹操捂着额头:“有没有可能是朝廷放出来的假消息?” 主公的疑心……还真是重啊! 但郭嘉思索片刻,却并不认同曹操的猜测。 原因很简单—— 没有必要! 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河北之战时候的朝廷了。 那个时候,天子还会做一些“营建雒阳”、“聚兵并州”的障眼法用来迷惑袁绍和曹操。 但现在…… 说句不好听的,只在东面苟延残喘的袁谭和曹操,完全不配让天子再费劲心思的针对了。 郭嘉都可以预想到。 一旦开战。 河北的高顺、张飞、赵云三名柱国领兵南下,直接包围青州的北面。 中原的关羽朝着曹操逼近,当为先锋。 后方由天子亲自压阵,领军的将领则是吕布、张辽、徐晃、张绣这些已经天下闻名的名将…… 以朝廷现在的实力,稳妥进军其实反倒比里哨的采用什么计策更加实用! 当年始皇帝攻灭楚国的时候,李信失利,还是王翦一步一步打呆仗,这才将最难缠的楚国消灭。 郭嘉不信天子会想不到这一点,也不信天子身边的贾诩、荀彧、司马懿、诸葛亮等人想不到这一点! 曹操此刻虽然闭着眼睛,但眉头却是紧蹙。 “奉孝,有些话孤得问问你。” “你以为,如今孤还有胜算吗?” …… 一向坚定的曹操,竟然动摇了。 郭嘉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 他不知道,让曹操动摇的究竟是朝廷那强大到足以碾压的实力,还是曹丕从长安写来的这封书信。 可曹操若是真的是畏惧于朝廷的强大,估计早就投了,不可能撑到现在。 那想来…… 重新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书信后,郭嘉隐隐明白了曹操的心思。 虽然曹操自家眷被俘虏后,就从未在人前提及过此事。 包括一年前曹丕写来的那封劝降信,也被曹操视作奇耻大辱当场焚毁,并且不予回复…… 但郭嘉却知道,曹操终究是担心自己的家眷的。 曹丕写来的这封信,完全给予了曹操致命一击,让曹操那一向宁折不弯的脊背首次弯了下去。 兴许。 曹操对于自己子嗣亲眷的感情,比曹丕以为的,远远要凶猛强烈的多的多! 所以曹操现在需要有人给他一点力量,将他给支撑起来! “有!” 郭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救曹操还是在害曹操,但他还是说出了曹操最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郭嘉神色严肃:“明公还有获胜的机会!” 曹操猛然睁开眼,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怎么赢?” “首先,明公需要一场大胜!一场挫败朝廷势头的大胜!” 郭嘉向曹操解释。 “如今朝廷的势头实在太过恐怖了!” “董卓时期自不用说,西凉铁骑骁勇强悍,当年王允联络袁绍和明公汇聚数万兵马都不能在河东战胜董卓,实在可怖!” “之后计诱羌人,一夜筑城,平复羌患的金城之战。” “声东击西,神兵天降的汉中之战。” “火中取栗,偷渡阴平的平蜀之战。” “以及董卓突然病逝后,那位天子临危受命,收拢兵权,破釜沉舟的安邑之战,还有用了数年谋划,骗过天下人,闪击中原,从南面渡河的河北之战……” 郭嘉此时无比凝重:“用一句战无不胜来形容当今的朝廷都毫不为过!” “正是因为朝廷这种逢战必胜的势头,所以才会令天下人畏惧,不敢与朝廷争锋。” “明公要做的,就是给朝廷当头一棒,将朝廷逢战必胜的势头给遏住!” “一旦朝廷不能百战百胜,内部必然会有人出现贰心!” “河北、中原的世家,虽然被天子屠戮大半,但终究还是有隐藏极深的漏网之鱼!” “而且即便是关中、蜀地、凉州,也总会有对天子和朝廷不满之人!”“那位天子永远不可能让天下人都满意!只是那些人碍于天子如今的威势,不敢有多动作罢了!” “现在,天下人都需要有人能够击败天子,击败朝廷,给朝廷当头一棒!随后,他们便会一同站出来给朝廷制造麻烦!” “如此,朝廷必然会耗费大量精力、钱粮在各地平叛,而明公的机会,也就彻底来了!” 那位天子很好。 长安的朝廷也很好。 但即便再好,也绝对不可能让天下人都满意! 连汉太宗文皇帝那样的天子在位时都有诸侯王会反叛,都会被桑弘羊蛐蛐,说“文帝之时,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吴王擅鄣海泽,邓通专西山。山东奸猾,咸聚吴国,秦、雍、汉、蜀因邓氏。吴、邓钱布天下,故有铸钱之禁。禁御之法立,而奸伪息,奸伪息,则民不期于妄得,而各务其职,不反本何为?”… 故此,现在的天子和朝廷,必然也有人对天子和朝廷极度不满! 他们等待的,就是有谁能打破天子和朝廷逢战必胜的神话!随后,便是他们坐收渔利的时刻! 曹操听完郭嘉的分析后,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 “奉孝以为,孤如何能取胜?” “明公利剑在手,为何还要问我来如何取胜?” 郭嘉毫不犹豫回怼曹操。 “明公一生征战无数,怎么如今连如何打一场胜仗都不会了吗?” 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郭嘉敢对曹操这么说话。 而曹操在听到郭嘉的话后,脑海中却宛若炸起一道惊雷! 如何打一场胜仗,难道还要郭嘉手把手去教他不成? “哈!” 曹操伸出一根手指不断点向郭嘉,而郭嘉也和曹操一并笑了出来。 “明公可有计策?” “自然有!” 曹操拿过曹丕那封书信,盯着“明年”这两个字眼。 “明年发兵?既如此,自要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狭路相逢,勇者胜!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倘若曹操再不拼一次,恐怕这辈子他都没有再拼命的机会了! 如果是被天子的大军在战场上团团围住还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那不叫拼命,而叫狂吠! 唯有当“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那才叫做真正的拼命! “今年年底……不!就两个月后,便主动出兵!” “朝廷如今体量庞大,又有三省六部在中央集权,这是优势,但同时也是劣势!” “体型越发庞大的野兽,调转方向的时候就越发缓慢!” “而我如今不过占有徐州之地,士卒也不过数万,调动起来比之朝廷远远要轻便的多!” 曹操一扫方才郁气,开始分析郭嘉说的那场“胜仗”应该怎么打! 时间上,可以先发制人,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空间上,则需要凭借自己体量小的优势,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然后在局部战场上拉扯出朝廷兵力的薄弱点,随后一击获胜! 而要完成这一切,曹操需要一个帮手。 “袁谭最近在做什么?” “他?他似乎是被朝廷吓破了胆,于是找到了当年齐国长城的遗址,选择兴修长城。” 曹操:…… 他早就想到袁谭可能会窝囊,但没想到袁谭竟然会变得这么窝囊! 在青州修长城? 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吗? “能否让他做出些动静,让朝廷以为袁谭会在近期进攻冀州?” 郭嘉思索一阵后,觉得有些困难…… 一个已经被吓到修筑长城的诸侯,哪来的勇气朝着朝廷发动进攻? 当年公孙瓒在易京筑城自守,便被袁绍嘲笑,以为公孙瓒失了胆气。 却不成想,如今袁绍的儿子袁谭也在青州修筑起长城了? “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首先,就是要给袁谭一些希望。” 郭嘉往北方看去。 “其实如今河北还有一些士人怀念袁氏……我听说袁绍死后,还有不少人给袁绍修建祠堂,日夜祭祀。虽然那些祠堂都被官府的人毁去了,却也不得不承认,袁绍在河北的十年总归是收买了一些人心。” “只要找到那些拥趸,暗中挑唆,许诺袁谭会起兵进攻冀州,就能让他们在冀州呼应。” “一旦冀州有变,就可以说服袁谭,劝他出兵进攻冀州!” “如此,朝廷的注意力必然会被袁谭吸引在冀州!” “到了那个时候,明公便可派兵东出,在朝廷兵力较为空虚的中原长驱直入!威震华夏!” 牺牲袁谭,为曹操觅得一个战机! 虽然袁谭很大概率会死。 可这世上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啊!” 曹操将曹丕这次的劝降信放在烛火上,亲眼看着这封书信被火焰吞噬,然后在手掌中央留下一团灰烬。 “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此战还不能胜,那孤也无话可说!” (本章完) 第434章 卷六 出人命了! 第434章 卷六 出人命了! 青州,北海。 “大将军,冀州和曹操都传来消息。” 堂中端坐一人,相貌与袁绍有七八分相似,身形魁梧,姿容不凡。 但细看之下,劝见其两眼慌乱,随时随地都观察着周围,似乎是在畏惧什么东西。 这份怯懦使得那般皮囊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只叫人以为此人是个外厉内荏的银枪蜡头! 此人便是在河北之战后直接逃到青州的袁谭。 来到青州后,袁谭便自称大将军,时刻准备按照父亲袁绍的遗计反攻冀州。 但随着天子击败轲比能后,袁谭便大叹一声:“袁氏危矣!” 如今虽然修缮了齐长城,但袁谭依旧没有安全感,将心思都放在了别处。 此刻听郭图来汇报消息,也只是目光游离,似乎全然不想听到冀州和曹操的消息。 “大将军。” 郭图见到袁谭如此,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但想到先主袁绍的音容笑貌,还是努力劝着袁谭。 “大将军,河北安阳人士钟公曾经受过先主恩惠,如今传来消息,表示愿意配合大将军一起反攻河北。” “此外,曹操也传来消息,说是想要与大将军一同从青州出兵,夺取兖州!” “大将军!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切不可轻易放过!” 反攻河北…… 这四个字在袁谭脑海中一瞬间便搅起千层巨浪! 可这巨浪来的快也去的快,袁谭很快就恢复平静—— “哦。” “哦?” 这是什么反应? 郭图一辈子跟着袁绍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见过多少常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场面? 但是袁谭这回应,郭图是真没见过! “大将军!此乃千载良机!万万不能错过啊!” 郭图再劝,并且故意将声调调高了几分。 “哦,没错,没错,确实是千载良机……” 袁谭随意应和着,之后竟然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了下文! 噗通!!! 郭图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大将军!您难道忘记先主在临终前的嘱托了吗?” “如今的河北,还有不少袁氏故吏盼着您回去重振山河,这些难道您都不在乎吗?” 郭图情绪激动,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里面骨瘦如柴的胸膛。 “倘若大将军果真失去了大志,还望大将军看在臣辅佐先主的份上,予臣一个痛快!” 袁谭愣愣的看着郭图,随后不自觉就流下了眼泪。 “公则之言,我又岂能不知?” “但如今,你我困局齐地,哪里还有什么大志可言?” “曹操狡诈,说是愿意帮我们反攻河北,实则心中必有其他主意,和他交往,无疑于是与虎谋皮!” “那冀州人士,土地、佃户、奴仆、钱粮尽数都被朝廷扫了去,哪里还能帮我反攻河北?” “现在,我虽还为齐地之主,可却已经是冢中枯骨,没有半分胜算了!” 袁谭不傻。 相反,作为袁绍最倚重的长子,袁谭可能能力上有些欠缺,但他的头脑从来都是异常清醒。 可正因为清醒,所以袁谭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战胜朝廷,战胜那位天子。 任何的挣扎在那位天子面前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恐惧中渡过自己的一天一天又一天。 想到此处,袁谭也是情难自已,竟然跪倒在郭图面前,相拥大哭! 但哭又能如何? 难道哭过后,这日子就不过了不成? 郭图趴在袁谭的肩膀上将自己的泪水抹去,随即就将袁谭扶起,正视对方。 “大将军!那天子虽然强盛,但也并非是无懈可击。” “如今的朝廷着重推广王充的《论衡》之学,对马融、郑玄等名儒的学问一概弃之不顾!” “河北、中原多数名士对于朝廷推崇王充之学都颇为不满!所以大将军您的盟友,其实远远比您想的要多的多!” “至于曹操……曹操虽然奸诈,但不可否认的是,曹操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与我们翻脸,攻打青州。” “他愿意联合,就自管让他来!这样也算是多出一分力量!” 郭图眸中有光泽闪动。 “现在,绝对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臣知道大将军您在谋划一些事情……可若是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去尝试,大将军您难道真的甘心吗?” “……” 袁谭沉默一阵,面上的泪水也渐渐干涸。 “这一次,果真有把握吗?” “大将军,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要有把握再去做的!” “……” 再度沉默。 良久,袁谭终于是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既如此,便最后试上一试!” “我就不信,这天命,还真就在他汉室手中!”…… …… 长安。 刘协并不知道曹操在见到曹丕那封信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张飞却已经被调往渤海,负责监视青州的袁谭。 张辽也打着支援文聘的名号,领五千骑兵停驻在了南阳。 军事行动已经悄咪咪的开始,但是身为如今大汉中枢的长安却依旧安详和平。 显然,如今这种规模的战事已经不需要刘协像挤水一样将大汉朝廷给榨干,苦巴巴的去过日子。 “等到科举落下帷幕,便是一统青徐的时候!” 刘协心情惬意,悠哉悠哉。 但一想到贾诩当时的警告,就又坐起身翻翻公文,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兴许是刘协的虔诚起了效用,反正今年的科举总算没出什么差错。 顺利的开始,顺利的进行,顺利的结束。 今年科举的考题不出意料依旧将考点放在了律法和算术两方面。 唯一不同的就是通过一道算术题目十分隐晦的抬高了王充所著的《论衡》,首次通过官方途径表达了对“天人感应”学问的全盘抛弃。 …… 面对朝廷在科举中塞私货的行为,诸多老儒生都是无可奈何。 朝廷的手法就是这样。 对学术上的事情,表面不插手,不干预,不表态。 可实则,却是在科举考试的试题中做出筛选。 对于还在坚持“天人感应”的儒生,愿意研究就尽管研究去,但这辈子怕是难以踏入官府的大门! 除非是愿意抛弃自己前生所学,乖乖的变成天子的形状…… 就比如曾经的大儒,同时也是天子如今的老岳父之一的伏完! 伏完在闭关苦读两年之后,竟然真的踏上了科举的考场! 不但踏上了科举的考场,甚至还进入了前百! 以至于刘协拿到伏完的试卷后都不敢置信! “学霸,真不愧是学霸!” 按照老规矩,前一百名的试卷都是由天子亲自批阅并予以排名。 在看到老丈人试卷的时候,刘协当真恨不得将伏完排在第一,然后疯狂去打那些守旧儒生的老脸! 但奈何,大汉人才济济,这一届当中,依旧是涌现了不少天骄似的人物。 陆逊。 曹丕。 曹植…… 和坊间预测的一样,这三人也都一并杀到了前百,并且远远甩开其他人一大截,名列前茅! 其余还有一些如牵招、仓慈这样来自河北和中原的大才,也都共同参与了这次科举,中了名次。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矣!” 而那个继司马懿、诸葛亮之后的,第三位大汉的科举状元也浮出水面—— “陆逊,陆伯言。” 之后,曹丕第二,曹植第三。 至于伏完,则被排在了第六的位置上。 金榜公示。 在开战前的最后一件大事也已经完成。 “这次是真的没事可做了!” 刘协难得有一天放松精神,顺便将诸葛亮还有雍华、卑蔑两位国主叫来,询问他们能不能写一本关于大夏遍地都是黄金和牲畜的《西游记》…… 就在刘协想着怎么将大夏描述为“房屋的房梁都是黄金制成”、“河里的水流都是牛奶”的富裕之地时,主事刑部的尚书苏则脚步慌乱的闯了进来。 “什么事?” 如今又不是秋天,刑部按理来说不会这般匆忙才是! “陛下!” 苏则额头青筋直爆:“长安今日出人命了!” 刘协眉头一皱。 如今长安能够容纳百万人口,可以说每一天都有人在长安因为意外身亡。 但能让一部尚书急匆匆的来见天子,这就注定了不是小事! 苏则快速向天子解释起了前因后果。 “陛下可能不知,早在数年前,就有商贾借用科举做起了生意。” “他们向士子保证,收钱百贯,保证士子能够考上科举。可若是考不上的,就要退还九十贯五铢钱。” “但这种商贾常常是言而无信,不愿退钱……今日便有一名退钱不果的士子一头撞死在了金榜上,引发骚动!” 一头撞死在了金榜上? 刘协瞳孔一缩。 诸葛亮也是愕然的看向苏则。 难怪堂堂一部尚书竟然这般着急的前来面见天子。 竟然有士子直接撞死在了金榜上? 这般行径,和直接在高祖宗庙前自裁有什么区别? 刘协目中透着杀气:“那家商贾姓甚名谁?” “回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那商贾乃是河北安阳人士,姓钟名公。” (本章完) 第435章 卷六 虾蟆之儒 第435章 卷六 虾蟆之儒 胡飞,河北邯郸人氏。 建安五年朝廷忽然提前准备科举,无疑让河北和中原许多士子都显得措手不及。 胡飞自觉本身愚钝,很难通过科举。 恰巧此时听说同为河北人的钟公开办学堂,并打出“若考不中,退费九成”的招牌。 “若是能够考中,这些钱自然算不上什么。” “若是考不中,也能退还九成。” 胡飞一咬牙,便钱上了钟公的学堂。 但朝廷科举的题目着重的就是律法和算术,这两样哪里是突击能提起来的? 不出意外,胡飞落榜。 当胡飞去找钟公退钱的时候,钟公却蛊惑道:“你真的甘心吗?以你的本事,下次必能高中!这样!你这两年的学费我不多收你,就从你交的那些钱里扣如何?” 胡飞无奈,只得是变卖家产继续念书。 而就在建安七年科举前夕,邯郸家中却突然传来噩耗,说是胡飞母亲病逝。 胡飞心神恍惚之下,自是又没有考上。 心灰意冷,便又去找钟公退钱,希望回乡替母亲守孝。 “没钱!回家等着!” 钟公此刻也终于露出真面目。 “三年之内,尽量退给你!” 胡飞此刻心力憔悴,只得哀求钟公:“我母病逝,急需我回去操办,还请钟公可怜可怜我,将钱退还给我。” “不是说了,没钱!而且你母亲死了关我什么事?” 胡飞终于看出钟公骗钱的本质,当即便大吵大闹。 结果就是被钟公麾下打手给打了出来,并在街上撒尿羞辱。 胡飞不堪受辱,这才选择一头撞死在金榜之上,给这本是喜庆的日子染上一层阴霾。 ………… 事情的经过,很快便调查清楚。 “拿人。” 受理此事的刑部、礼部两部官吏前往钟公住处。 钟公见到事情闹大,当即跪倒在地朝着官吏诉苦:“诸位上官,草民家中是真的没有银钱了!实在是退不出啊!” “滚蛋!你他娘身上现在就穿着上好的丝绸,你敢说你没钱?” 一同前来的礼部官吏几乎眼睛都红了! 有士子一头撞死在金榜之上! 有这条污点在,他们这一批礼部吏员都会受罚! 而且现在的官吏谁不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一想到钟公竟然连考科举的士子都骗,这些官吏就忍不住想将钟公的皮都扒了! “你这老骗子,若不是有律法在,老子这就动手弄死你!” 但奇怪的是,官吏搜索一遍后,却发现钟公的账目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钱财。 和安阳那边的官吏一联络,发现钟公的老家中也没有多余钱财,属实让人起疑! 最令官府震惊的是,在发生胡飞撞死金榜一案后,有大量士子前来报官,说是都受到了钟公的欺骗。 钱财加起来,足足有万两黄金! 但这些钱财现在却都不翼而飞了? “给我查!” 而在数日后,从安阳传来情报,说是查询到钟公与青州往来的书信。 至于那些钱财,钟公也全都用以购买精铁,在自家庄园中锻造武器。“我勒个去,本来以为你钟公顶多是个骗子,没想到还是个汉贼啊?” 自此,真相大白。 从案发到结案,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欺诈士子,非法敛财,殴打他人,勾结汉贼…… 钟公直接被处以极刑,天子连秋后都不等,直接就判了斩立决。 今年科举之后的“长安唱名”也没有继续。 得了第二的曹丕本来有些不满,但在听到事情经过后也是叹息一声,给胡飞家中资助了不少银钱,此举也是使得曹丕名声大震,一度盖过了本就低调的状元陆逊。 而钟公那些与袁谭的书信很快也被送到长安,摆到了天子案前。 “骗着我大汉百姓的钱,然后把钱都资助给了汉贼?” 刘协看完钟公与青州那边的信件后,便将其都扔到了地上。 “贼心不死!” 从钟公的书信中,刘协明显看到了他对朝廷废弃“天人感应”学说的不满,所以才想勾搭上袁谭,让“天人感应”重新回来! 刘协此刻终于发怒:“虾蟆之儒,不愿以朕为天子呼?” 当这句话传出后,长安城中原本偶尔还蹦跶两下的“虾蟆之儒”彻底没了动静,不敢跳腾。 所谓“虾蟆”,便是开创了“天人感应”这套体系的董仲舒所埋葬的陵墓下马陵。 后来因为“下马”音似“虾蟆”,便也习惯称呼董仲舒的陵墓为虾蟆陵。 如今天子将矛头直指董仲舒,用“虾蟆之儒”来形容还在研究天人感应的士子,毫无例外都意味着天子已经暴怒到了极致! 之前在天子的有意为之之下,如今的大汉朝廷其实有意将学术和政治做出割裂。 随便那些学者如何议论,官府都不会有所动作。 但这一次,这些虾蟆之儒竟然已经到了诈骗百姓钱财而去贴补汉贼的地步! 找死! 不少虾蟆之儒前去求助孔融,想让孔融帮忙挽救。 但孔融却以自己并非官身的缘故一口回绝。 又去找蔡邕、伏完,这两位如今的国丈。 但两人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些人的请求。 刚刚高中的伏完甚至干脆当众批评了董仲舒那套“天人感应”乃是荒谬之言!是歪门邪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矛头直接指向董仲舒这个“天人感应”的创始者! 一众虾蟆之儒变的惶恐起来! 若是董仲舒被打倒,那可以说,自董仲舒之后这将近三百年的经学将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众人心惊肉跳之际,天子突然传唤孔融入宫。 孔融进入未央宫中足足待了半天时间。 而在孔融出来后,也终于是以孔圣后人的身份正式给董仲舒盖棺定论,同时也是给“天人感应”盖棺定论—— “歪曲儒家经典,上欺天子,下骗黎民的糟糠之学!” 一时间,无数守旧的经学大家险些昏倒过去! 他们纷纷捶胸顿足,怒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钟公。 “钟公你这条老狗!你好好的,去惹什么天子啊!!” 大家都知道,天子虽然之前也不喜“天人感应”,但终究没有亲自下场,也没有对“天人感应”判决死刑。 从今往后却是不一样了。 将来谁若是再提及“天人感应”,那朝廷必然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大汉的铁拳,什么叫做天子的怒火! (本章完) 第436章 卷六 袁谭称王 第436章 卷六 袁谭称王 “陛下此事,做的有些太急了。” 太傅刘表和太保杨彪一同来见天子。 “不是朕做的太急了,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刘协不认为自己有错。 “而且朕突然想到,为何曹操和袁谭在东面顽隅抵抗了。” “朕之前就想,曹操和袁谭都不是孙策那样的笨人,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实力已经远超他们,他们有什么本钱在东面对着朝廷张牙舞爪?” “世家,都已经被朕打散,没了土地、钱粮、权力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掀起多大浪。” “但那些研究“天人感应”的儒生却还存在于这世上,并且遍布四方。” 刘协冷笑一声:“袁谭和曹操,怕不是想着将来打着支持天人感应的名号,让那些人在朝廷各地捣乱,然后给正面战场制造空隙吧?” …… 刘表和杨彪听到天子已经将这事抬高到了“统一”层面,便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在如今的大汉,任何事情都不能去阻挠光复故土。 而且刘表来寻天子,也并不是说天子错了,而是说天子太急了。 王充的《论衡》如今虽然已经发扬光大,但却并未做好成为学术界扛把子的准备。 很多理论体系,到如今其实并没有完善。 将王充的这套学问推到官学、显学的地步,其实多少有些拔苗助长的味道。 “宗伯,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准备好了再去做。” “董仲舒上书《举贤良对策》,提出“天人感应”学说的时候不过才四十五岁,之后的三十年中一直都在完善这套理论。之后又有刘向,刘歆、班固等一众大儒帮其完善,所以才有了如今显学的地位。” “王充的《论衡》同样也并不完善,这都需要后人不断去完善……也正因如此,朕才决定让孔融这个孔圣后人去发话。” “朕要屏弃的,是“天人感应”那一套,而不是整个儒学。” “具体如何完善《论衡》,还要宗伯你们这些大儒前去完善……若是在现世中找不到答案,便可以去翻翻先秦诸子的典籍嘛!连董仲舒“天人感应”那套都是他吸收了墨子的天罚理念整理出来的,难道宗伯就没有办法,重新完善新道吗?” 到了现在,刘协已经暗示的极为明显。 不,这已经不是暗示,完完全全就是明示了啊! 董仲舒那套“天人感应”既然能把墨家“明鬼”、“天罚”的理论扯进来,那王充的《论衡》中凭什么就不能将别家经典扯进来,一并完善体系!? 比如墨家的“明鬼”虽然不好,但“三表法”却是和《论衡》息息相关。 再比如法家……虽然暴秦那套被儒家所唾弃,但儒家还不是将法家那套暗搓搓拿来用了? 先秦诸子的理论,完全可以大胆的加到现在以王充《论衡》为骨架的体系里,充当血肉嘛! 刘表和杨彪都是恍然大悟。 “陛下的意思是……百家复兴?” 董仲舒既然能够玩复制粘贴,后人凭什么不可以? 董仲舒既然能够玩罢黜百家,后人凭什么不可以百家复兴? 他能将墨家、法家的东西拿来自己用,凭什么后人不能将墨家、法家,乃至道家、杨朱的东西拿来自己用? 天子的话毫无疑问是给刘表和杨彪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学问……原来还能这么做!? 两人若有所思的从宫中出来,各自心中都有出现了一层框架,想着能够将什么东西给填进去……而那一众被天子称为“虾蟆之儒”的老儒生也不敢继续宣扬自己的学问。 消息传到河北、中原,自然也是举世哗然! 相比于关中,关东对于王充的《论衡》的接受度其实并不算太高。 如今眼看天子要废除“天人感应”,都是纷纷对天子进行辩驳。 大儒华歆等人更是翻出来那句古老的谶纬,显然是要和天子死磕到底—— “代汉者,当涂高也!” 华歆本就是平原郡高唐县人,临近青州,干脆就投奔袁谭。 “如今天子不敬上天,显然是汉室即将失去天命的象征,您的身份尊贵,还请您效仿商汤伐夏、武王伐纣的行为,顺应天命,建号称帝!” 袁谭见到连华歆这样的大儒都来投奔他,自然十分欣喜。 不过他却推脱道:“我的功绩暂且不能得到上天的垂青,怎么能有建号称帝的想法呢?” 但华歆还有一众大儒却不肯罢休,显然是想要袁谭成为“天人感应”的一面旗帜,再三相劝。 “您身份尊贵,况且袁氏本就出自妫陈,与田齐出自一脉,如今您身在齐国故土,这难道还不是天命所归吗?” 郭图、逢纪见状,也认为袁谭称帝或许可以拉拢那些还在坚信“天人感应”的大儒,也一并上书请求袁谭称帝。 袁谭始终胆小,况且之前又有袁术的覆辙,让他实在不敢称帝。 “上天虽然给予了我天命,但是我始终觉得自己德性不够,还需要修行。” “故此,便先不称帝,只以王号为尊!” 袁谭依旧没勇气直接称帝,选择和大汉打擂台。 而且袁谭不傻。 学术界的事,听听就行了。 就算现在全天下的虾蟆之儒都站出来称袁谭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但军队和土地、钱粮却终究握在大汉朝廷手里,不是那些虾蟆之儒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终,袁谭决定于建安七年八月十五在临淄南郊祭天,自称“齐王”,并建齐国,以拢人心。 袁谭学着自己的父亲袁绍一样给曹操送来了印玺,希望曹操能够支持自己。 而曹操、郭嘉都是面色古怪的收下印玺,随即便是相视一笑。 袁谭现在霸气外露,简直就是找死! 本来曹操就想要让袁谭去吸引朝廷的目光,好给自己争取时间。 结果没想到,钟公事情败露,让曹操一度以为计划失败。 不成想天子的突然暴怒,却是让天下的虾蟆之儒全都汇聚到了袁谭身边,挑唆袁谭称王…… “天助我也!” 这么多年,还是曹操第一次感到运气站在了自己这边! “既然如此,等到朝廷大军一去围剿袁谭,孤便兵进中原,一举获胜!” (本章完) 第437章 卷六 釜底抽薪! 第437章 卷六 釜底抽薪! 江东, 吴县。 “袁谭称王了。” “嗯。” 周瑜一身清雅素服,身前放着一床古琴。 在他对面的,则是戴有一雕有睚眦黄金面具的孙策。 “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动手了?” “……” 几年的风霜,让周瑜开始有了许多顾忌。 “荆州那边的情况,已经是摸透了。” “文聘率领一万荆州兵镇守江陵,甘宁的水军停驻在公安,能够随时出发控制水道。” “此外,若是情况一旦有变,中原的关羽,南阳的张辽,还有益州的兵马也会在第一时间支援江陵。” “我们想要夺取荆州,其实并不容易。” 孙策又问:“那广陵呢?” “广陵太守陈登一向悍勇,前不久呕虫身亡后,曹操便让宗室大将曹仁接替了陈登的位置。” “曹仁除了收拢了陈登原本的部曲外,似乎还带来了一些虎豹骑,驻扎在江都一带。” 周瑜说完两面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发问:“伯符,当真要想着两面一同进攻吗?” 若周瑜这句话传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孙策,竟然想要同时进攻大汉和曹操! “嗯。” 孙策平静回应。 “荆州对于江东至关重要,同样淮南、广陵两地,对于江东同样十分重要。” “如今袁谭被那些儒生蛊惑,必然会引去朝廷大部分的注意力。” “曹操素来奸诈,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故此一定会朝中原进发。” “换而言之,荆州还有曹操的后方必然会十分空虚!正是我等最后的机会!” 两面进攻! 素来为兵家大忌! 但一旦操作得当,便是两头得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东如今已经做好了,要成为最后黄雀的准备!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也该提前布置。” 周瑜看了眼屋外,朝旁边的侍者点头。 很快,便有一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儒,李文优。 “见过主公,见过都督。” 李儒一口一个“主公”喊的十分亲切,但这亲密的称呼在孙策耳中只觉无比刺耳! 周瑜也不和李儒客套,选择直奔主题—— “你可与天子言明,江东愿意配合朝廷,发兵进攻曹操!” “你留在江东,就是为了给朝廷传递消息。” “如今便是要让你给朝廷约个时间,与江东一起进攻曹操!” …… 李儒听完周瑜的话后,微微躬身。 “我会将都督的意思禀报朝廷。” “只是都督若是决定发兵,那江东内部该怎么办呢?” 周瑜:“什么意思?” “都督与主公虽然烈火烹油,但底蕴终究不如朝廷深厚。” “都督如何敢保证,一旦带兵离去,江东不会动乱呢?” 李儒言语字字恳切。 若不是知道李儒的真实身份,周瑜怕是会真的以为李儒诚心在为江东考虑。 就在周瑜想要回答的时候,孙策却蓦然发声:“吾弟孙权会留在江东主事,所以江东便不劳文优忧心了。” 李儒明白过来,高赞孙权聪慧,孙策英明,随即便按照周瑜的意思,往长安发去信件。 但李儒的信件却有一明一暗两封。 明的那封,就是按照周瑜的说辞,交代江东有意和朝廷进攻荆州。 而暗的那封,则是李儒自己的推测—— “若仅仅是进攻曹操,孙策周瑜断不会一起出兵。” “但如今孙策却说会让自己的弟弟孙权主事,这说明孙策、周瑜必然会同时不在江东。” “所以,孙策有很大概率会从荆州、徐州两个方向出兵,谋夺两地。” 李儒这两封信件一并送往长安,刘协第一时间便将贾诩、荀彧、杨修、司马懿、诸葛亮等人唤来。 最先做出反应的正是杨修。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李儒竟然是朝廷的探子,而且还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探子。 随着当年淳于琼在雒阳交代出何氏篡改孝灵皇帝遗旨后,李儒的风评其实已经挽回了很多。 毕竟,杀掉一个废帝,和杀掉一个谋逆之徒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杨修之前还和天子提议过,要不要将李儒从江东召回长安。 只是天子每每闻之,却是笑而不语。 今日才知道,李儒竟然早就是天子这边的人? “那昔日在袁绍那边?” “是。”“那昔日在袁术那边?” “是。” “那如今在孙策这边?” “是。” 杨修小声询问天子:“李儒这样,他就不怕死吗?” 当内奸就算了,如今竟然是让孙策和周瑜早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作死从来也不是这么个作死法啊! 而刘协却看向了荀攸,荀攸此刻也是教育杨修这个毛糙的年轻人—— “以往汉室不强大,袁绍和袁术称李儒为“细作”倒没什么。” “但如今大汉光复十州,这个时候孙策应该称李儒为什么?” 杨修挠挠头,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李儒现在……大概率相当于孙策的爹?” 虽然比喻粗鄙了些,但情况确实差不太多。 李儒亮明身份前往江东,反倒是成了江东的一尊大神。 只要孙策不是下定决心和朝廷翻脸,那李儒就是能对江东予取予求。 甚至如今,就连周瑜都要通过李儒来和天子传话! “啧啧,细作做到这个份上,怕是和当年的苏秦、张仪没有什么区别了!” 杨修对李儒的胆色感到钦佩,但对于他信中的言语却有些不信。 “孙策疯了才会同时对荆州和徐州动手?” “江东一向地狭民贫,他如何敢在这个时候招惹汉室?” 杨修本以为自己的话语会得到认同,但无论是天子,还是贾诩、荀彧、司马懿、诸葛亮,都没有赞同的意思。 “德祖。” 司马懿此刻开口。 “你太聪明了。” 杨修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的摇头:“哪里哪里。” 岂料司马懿紧接着就说道:“正是因为你太过聪慧,所以很多事情你都想不明白。” “以你的聪慧,自然能够轻易分析出大汉与江东孰强孰弱,同时以为孙策在这个时候同时招惹两方是不合理的……但有些时候做事,人其实反倒是要蠢笨一些的好。” “若是知道不能为,于是就不为。这固然是聪明人的思维,但有的时候,未尝也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懿请天子展开舆图,在上方演示。 “将来这场战事,必然十分纷乱。” “因为无论是袁谭还是曹操、孙策都知道,此战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如今袁谭称王,想要顺应谶纬之言,在河北引起骚乱,最起码高顺、赵云两位柱国的兵马不能轻动。” “而身在辽西,防备公孙度的徐荣将军也不能轻动。” “能进攻青州的,不过只有如今在渤海的张飞一部兵马。” “但张飞将军麾下士卒多数都是新兵,战力不强,显然不能调用一部兵马就取下青州,最起码还要调动一名,甚至两名柱国前去进攻青州。” “除去我方才说的河北兵马,还有正在中原的关羽将军部兵马,朝廷能够调动的,不过牛辅、吕布、张辽、张绣、徐晃五位柱国的兵马。” “牛辅将军如今领兵部尚书,需要留守长安。” “张辽将军已经前往南阳,随时准备前往支援中原战场。” “剩下能够调用的,无非就是吕布、张绣、徐晃三位柱国。” “到时候一旦青州久攻不下,拖住一名柱国,然后曹操再突然猛攻中原,德祖难道以为孙策就真的没有机会吗?” 杨修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今的大汉固然强大,但同时大汉的战线也被拉长到一个恐怖的境地。 北到辽东,南到荆南。 两者相距,何止万里? 若是不能仔细恰当的调动兵马,怕是还真有可能被孙策给钻了空子! 诸葛亮此刻也站了出来。 “但好在,如今的局势虽然混乱,但主动权却依旧掌握在朝廷手中。” “曹操在等着朝廷出兵进攻青州的时候,他好出兵中原。” “而孙策在等着曹操出兵进攻中原的时候,他就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有这谋划,也是在笃定了“朝廷会率先进攻青州”的基础上进行谋划的!” “倘若,朝廷不按照他们的谋划走呢?” 诸葛亮,赫然是想要釜底抽薪! 无论是曹操还是孙策,甚至是袁谭本人都以为朝廷会先攻青州,毕竟如今就袁谭跳腾的最欢,并且做出称王之举。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将这个“前提”直接给粉碎! 司马懿是在场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此刻仿佛和诸葛亮心有灵犀,瞬间便猜到了诸葛亮的计策—— “孔明的意思是,不攻青州,先击曹操!” 是了! 虽然袁谭如今闹腾的最欢,但大家都能看的出来,真正危险的,首先还是曹操和孙策! 孙策的江东有长江天险,不大可能直接平推过去。 但是曹操的徐州却是一马平川,完全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强兵直接拿下! 釜底抽薪! 以点破面! 而杨修也迅速跟上两人的脑子,当即戏谑道:“若是孙策知道了我们率先进攻曹操,那他还敢不敢按照原定的计策两头作战?” (本章完) 第438章 卷六 务实 第438章 卷六 务实 经过李儒的信件,本来纷乱的局势现在逐渐清晰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刘协这位天子会发动统一战争。 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一旦这次失败,就再也没有苟延残喘的可能。 哪怕江东有着长江天险,但荆州……尤其是江陵不在江东手中,那也坚持不了几年。 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在这一战击败刘协,使得乱世继续维持下去。 可想要击败如今的天子,如今的朝廷,实在有些太过艰难。 于是袁谭准备借用“天人感应”拉拢一部分的虾蟆之儒当做依仗。 可如此一来,就使得自己成为了朝廷最大的目标。 之后的曹操很有可能利用这一点,选择将袁谭丢出去当吸引朝廷注意力的肉盾,随后自己则是发兵中原。 而最后面的孙策虽然最为年轻,但胃口也是最大的,想要趁着朝廷在东面作战时一举将荆州还有淮南,甚至是徐州收入囊中。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朝廷选择进攻袁谭。 毕竟袁谭既是袁绍的长子,和如今的大汉朝廷有着天然的对立关系。 然后袁谭又选择借用“谶纬之言”称王,在政治上打破了“非刘氏不得王”的禁忌。 朝廷先攻打袁谭,基本上已经成了各方的共识。 甚至就连刘协,一开始的计划也是调动河北大军光复青州,然后从青州北下攻灭曹操,饮马长江。 但司马懿和诸葛亮毫无疑问都是天才! 真正的天才! 既然敌人是按照朝廷的动作进行布置的,那就干脆换一种对策,将敌人全部的布局全部打乱! 兵进彭城,直取徐州! 如此,曹操盼望着用袁谭给他当挡箭牌的谋划必然落空。 而这突然的一击,也必然会让孙策陷入错乱。 在孙策的预想中,应该是袁谭、曹操分别与朝廷在北方对峙,然后他先是偷袭徐州和淮南,假意与朝廷交好,之后再突然袭击荆州。 可倘若朝廷一开始就将兵力汇聚到中原,去与曹操对峙,就意味着朝廷随时有能力去支援荆州,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孙策左右横跳。 诸葛亮这招被叫做“釜底抽薪”也好,“快刀斩乱麻”也好,却是刚好能够一棒打到蛇的七寸,将各处战场尽数盘活。 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就是,袁谭毕竟是犯了政治上的忌讳,站在朝廷和天子的视角无论如何都要选择先弄死袁谭,再去管曹操和孙策。 杨修、司马懿、诸葛亮都看向天子,等着天子给出最后的定夺。 “看朕做甚?这是打仗,又不是过家家。左右都是敌人,难道还要分个先后吗?” 刘协依旧是那般“务实”。 打赢才是硬道理! 攻破齐地后,自有大儒为朕辩经! 而且袁谭、曹操、孙策这三个人谁的威胁最大,刘协心中其实还是清楚的。 “先攻曹操!” “袁谭和他叔父袁术一样,不过是具冢中枯骨。” “孙策虽说有着长江天险,但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 “文聘向来稳重,又有甘宁那柄利刃,总不至于让孙策一瞬间都给捅穿……此外,可以让吴懿领益州兵出永安,帮助文聘防守。” “所以最难打的,还是这曹操!” 天子的回应毫无疑问是给了司马懿和诸葛亮一剂强力镇心剂。 他们最怕的就是天子如今好大喜功,想要先攻灭青州的袁谭。 但现在看来,天子似乎一点“飘”的迹象都没有,完全是按照怎么务实怎么来。 “天子如此,果真有高祖之风!” 相比于杨修的吹捧,司马懿和诸葛亮却是对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错过眼神。按理来说,一旦此次战事结束,平复天下的战事就彻底没了悬念。 但天子却看不出半点欣喜,反而只当是寻常战事随意布置。 这是不是说明,就连平定天下,都已不是天子如今的追求? 两人默默擦过眼神,随后便不去想之后的事情。 连天子都没有飘,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现在就将曹操、袁谭他们当成随便就可以蹂躏的小虾米。 关于这一战,终究还是要细细谋划! …… 曹丕自得知袁谭称王的消息后便惴惴不安。 他虽不了解其中的缘故,但却能猜到朝廷必然会对袁谭发兵。 而既然都对袁谭发兵了,割据徐州和淮南的曹操难道就能独活吗? “父亲这一次,怕真是在劫难逃!” 曹丕咬着自己的手指甲,随口朝着自己身后的小跟班曹彰问道:“子建呢?” “去女闾了!” “……” 曹丕瞪大眼睛:“子建是不是都三天没回过家了?他哪来的那么多钱逛女闾?” “不知道,不过我上次听子建说他去女闾都不需要钱的,只要写些诗词歌赋就好了!” “……” 曹丕咬指甲的力气变得更大了…… “你们羞不羞人!大白天的就谈论起什么女闾了!你们信不信我去告诉母亲,让她罚你们!” 虽然曹丕名列此次科举的第二名,但众所周知,哥哥所有的成就在妹妹眼中都不值一提。 曹节走了过来,用嫌弃的眼神盯着曹丕:“你可别把子文兄长还有子建兄长带坏了!” “子建还需要我带?” 曹丕心情烦躁,挥手驱赶起曹节:“一边玩去!” 曹丕若是让曹节留下,保不准曹节就跑了。 但曹节一听曹丕要她走,反倒是一屁股坐到了曹丕身边的石墩上:“看你愁眉苦脸的,莫不是被哪家女子嫌弃了?” “怎么可能?” 但曹丕似乎不愿和曹节多说,只是皱着眉头就离开了这里。 “切!” 曹节一把拉住曹彰:“兄长!方才曹丕到底在烦恼什么?” 曹彰不是个会瞒事的,很快便将曹丕的担忧告诉了曹节。 曹节听后沉默许久,突然却是朝着曹彰询问:“这一次,父亲可能会死吗?” 曹彰闭上眼睛,而曹节眸中也流露出黯淡。 “兄长,你说假如我……” “什么?” 曹节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强颜欢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先回宫啦!” 可刚走出去没多久,曹节又重新回来,郑重其事的对曹彰保证道:“告诉兄长,就说此事不用他操心了。” “告诉他,父亲的事还有我在。” (本章完) 第439章 卷六 献计 第439章 卷六 献计 “陛下,采女曹节求见。” 刘协将舆图收起,示意宫人将曹节领了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 刘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曹节神情飘忽,就连脚步都不似以往沉稳,便猜到是有事情求他。 “怎么?是家需不够还是兄长犯法,竟然求到了朕这里?” 曹节抿嘴,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一叠纸张。 “妾身有医法献给陛下!” 刘协听后更是忍俊不禁:“你莫不是将什么修炼长生之术的药方子献上来了吧?” 不过待宫人将曹节的一堆纸张拿过来的时候,刘协才突然眉头一皱,眼中露出惊讶。 “啪!” 曹节也在此时以头抢地。 “妾身幼时便喜好医学,常常阅览医书。” “待如今学到《论衡》后,方知元气之论,晓得世上之物都由元气组成。” “加上皇后也常常将陛下“细蛊”之论讲给我们听,妾身便猜测,身体是不是也是由元气和细蛊组成的,之后借来皇后的孔明镜一观血气,果然看到人血中有大量细小之物。” 曹节说到此处时,偷偷抬眼看了下刘协。 毕竟她说的事情其实有些惊世骇俗,曹节也有些担心刘协接受不了…… 但见天子神色如常,曹节这才放心下来。 “所以妾身便想着,血气并非虚无缥缈之物。” “若是有人受伤,大量失血,是不是有可能给他输送他人之血,将其救活?” 说完这些后,曹节便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她说的话,其实触及到了很多禁忌。 比如传统的中医学。 比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世俗观。 再比如,曹节这一成果,其实也是辩驳了“命定论”,毕竟大家流的都是一样的血,凭什么你说你要比别人更加尊贵? …… 曹节也没有把握,不知道天子是欣然接受自己的言论,还是一怒之下,将自己打入牢狱。 但曹节知道,自己只能拿此事出来赌。 至于身子…… 上次甄宓、伏寿给天子吹耳边风的事情后宫之中有哪个不知道的? 连甄宓那样的美貌,连伏寿和天子那般的情谊都没能打动天子,她曹节又凭什么? 所以曹节斗胆,还是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发现交了上去,想要奋力一搏! “哈。” “哈?” 曹节错愕的抬头,却发现天子竟然笑了起来。 “朕倒是忘了,你喜好医学。” “而且朕也没有料到,竟然是你将这个法子呈递给朕!” 刘协快步走到曹节身前将她扶起。 “若此法真的能够推广,世人给你建立生祠都毫不为过!” 曹节呆呆的看着刘协。 天子……竟然信了? 而且是在没有任何验证的情况下就信了? 曹节不敢置信的轻轻拧了自己一下,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此术不错,但如今却是不适合宣扬出去。” 这和诸葛亮发明的孔明灯和孔明镜还不一样。 曹节这套说法要是传播出去,怕是会被无数人喷死! 这一步迈的太大,刘协若是想要保护曹节,最好还是将这东西藏起来,等到以后再说。 但曹节却并不在意这套东西是被藏起来还是被宣扬出去。 她只是开心的看着刘协:“陛下,那些东西有用吗?” “自然有用!而且有大用!” 曹节心中不由欢呼雀跃起来! “那敢问陛下,这次是不是也有赏赐?” 当初诸葛亮用算术给长安新城解决了大量成本,一次被奖励十万两黄金的事情至今都在长安的街头巷角流传不停。 曹节如今呈上的这东西,从某方面讲,比诸葛亮的成果还要有用数倍,怎么可能不做出奖励? “十万两黄金,如何?” 曹节这套东西虽然意义重大,但毕竟不能和诸葛亮的成果一样迅速变现。 所以刘协思索一番后,也是将奖金定在了十万两黄金! “嘶!” 曹节倒吸一口冷气! 她显然没有想到,天子竟然这么大方! 那可是足足十万两黄金! 换成五铢钱,能将曹节住的院子都给埋起来! 要是拿到这钱…… 不过曹节很快醒悟过来,并迅速咬了一下自己舌尖! “救爹和黄金,我竟然犹豫了?” 曹节再次俯身,忐忑问道:“陛下,妾身能否不要黄金,而是换取其他赏赐?” 刘协颇感意外,却点头道:“你且放心说,但能和十万两黄金相媲美的赏赐可没有多少,一定要想清楚后再说。” “妾身想清楚了!” 曹节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说出自己的请求—— “妾身想请陛下饶恕父亲一命!” “……” 这话说完后,宫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曹节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怔怔盯着下方铺设的青砖。“起来吧。” 刘协上前,竟然亲自将曹节扶起。 但就是这一扶,却让曹节难以把持,顿时泪如泉涌。 “其实,其实妾身也知道,犯错的不是陛下,是妾身的爹爹,但是,但是……” 见到曹节小声啜泣,刘协也接话道:“但是自古忠孝两难全,曹操毕竟是你亲爹,你总不可能亲眼看着你爹去死。” “但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曹节水雾笼罩的眼睛疑惑的看向天子。 “从来都不是朕要取你爹性命,而是你爹要和朕拼一次命。” “朕只能保证,若是你爹能够幡然悔悟,朕就留他一条性命。” “可若是他执迷不悟,也希望你不要怪朕。” 曹节哽咽了片刻,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过曹节随即就将自己随身的一块玉佩解下交到刘协手中。 “陛下,妾身的父亲一直教导我们,做人要和玉石一样,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若是陛下见到父亲,还望陛下将玉佩交给父亲,让他想想曾经对我等的教诲!” 刘协伸开手掌一看,只见这玉佩洁白无瑕,温润柔和,其上还有工匠雕出的几杆长竹。 “朕知道了。” 刘协将玉佩收入怀中。 “若朕能见到曹操,必然出示这玉,并且将你的心意告知于他。” “这种小事,朕顺手就帮了,你便是不献上那些东西朕也会帮你去做。” “只是朕没想到,先来找朕的竟然是你这个女儿,而不是曹丕和曹植……可见,你比你那两个兄长要强多了!” 曹节听后,不由骄傲的挺起自己已经初具规模的胸膛! “所以那十万两黄金该赏也得赏,你且放心收着便是。” 听到天子不但愿意帮自己的忙,还愿意将那十万两黄金给发下来,曹节的嘴角突然冒出口水。 乖乖! 那么多钱! 怕不是能直接将曹丕给拍死! …… 刘协看了眼露出傻笑的曹节,毫不犹豫的往她脑门来了一记手刀。 “那钱发给你,是让你好好继续研究那些东西的!” “朕且问你,你说输血,要怎么输?用什么器具输?” “而且输血过去谁能保证就一定能活?血和血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些东西你都要好好考虑,明白吗?” 曹节捂着自己的头,应了两声后就瞪着天子。 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既然天子什么都知道,怎么天子自己不说? 倘若诸葛亮在这里,怕是会和曹节有着深深的共鸣! 但现在,刘协往曹节屁股上踹了一脚后,就让她乖乖回到长乐宫吃饭去了。 将曹节赶走,刘协摸摸自己怀中的玉佩,又仔细将曹节的成果看了两遍,便带着笑意放下。 “虽然粗糙了些,但到底是好东西。” 在这一刻,在刘协眼中,曹节的价值瞬间起飞,已经到了超越曹操的地步! “曹操是攒了多大的福气,能有这样一个女儿?” 吐槽了两句曹操后,刘协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军事上。 “曹操应该想不到,朕会先将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加上之前曹丕书信的误导,他大致会以为朕会在明年出兵。” “而曹操身在谯县,显然是聚集了兵力,要防备中原的云长。” “既然如此,曹操的薄弱之处就是……” 刘协的视线往舆图正东方向移去。 彭城! “朕从雒阳出关,一路往东,假意要去从东郡方向攻打青州,其实可以在抵达山阳之后,立即以骑兵往南,轻骑突袭彭城!” “彭城一失,徐州东面门户大开,同时还能截断青州与淮南的联系,将袁谭与曹操的联系切断。” “唯一要防备的就是,曹操用从辽东公孙度那里买来的战马组建的虎豹骑。” 昔日虎豹骑在颍水之战时的表现已经足够亮眼。 这玩意烧钱是真烧钱,但在战场上的作用也确实是无可比拟的。 “如此,怕是还需要一道疑兵,在谯县附近吸引曹操注意力。” 刘协沉思一阵,想到了之前被派往南阳的张辽。 “便让张辽和关羽充作疑兵便是!” 如今的朝廷,即便是疑兵,那也是豪华到了极致。 人的名树的影。 有张辽和关羽堵在家门口,刘协还真不信曹操敢将作为命根子的虎豹骑放到徐州去! “一月后,出关征东!” 纷扰了几十年的中原,总该要在此战过后有个结果! (本章完) 第440章 卷六 豪华阵容! 第440章 卷六 豪华阵容! 关中和中原大量的粮草、军械再次有了动作。 朝廷也在一次朝会上,发布了斥责袁谭称王的檄文。 檄文一出,所有人便都知道,朝廷怕是要出兵了! 张飞正式在渤海竖起旗帜,封死了青州北部的道路,居高临下给袁谭莫大的压力。 徐晃从河东出兵,则屯驻在了平原一带,在边境默默注视青州,随时准备给袁谭雷霆一击! 整个华北东面,尤其是青州与冀州交界的地方,已经彻底开始剑拔弩张,似乎是要殊死一搏!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朝廷真正的目标是曹操。 刘协在最后的几日,也敲定了此次出征的人选。 牛辅留在长安镇守,张绣领兵前往南阳,以做后备。太原的郝昭部前往河东,保护关中往河北的粮道。 吕布则是充当此战最为锋利的尖刀,在数名柱国组成的迷雾当中长驱直入,领兵攻往彭城,一举捅穿曹操的心脏! “此外,中书令贾诩、尚书令荀彧、侍中杨修留在长安,作为三省长官处理政务。” 杨修听闻天子这次不带自己,正要主动前去请缨,结果就被杨彪堵在家里打个半死! “就那么喜欢上战场?好好的三省长官不待着,非要去前线玩命?而且以你在战场上那点粗鄙的认识,能比的过人家司马仲达?” 杨修为自己辩解:“爹!你不懂!我有预感!这次的战事至关重要!你要是不让我去你肯定会后悔的!” “我不信!如今你和司马仲达都已是三省长官,再高还能升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当三公不成?” “爹,假如你突然出个什么意外,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 此外,诸葛亮也不出意外和天子一并出征。 随行的还有庞统、陆逊、曹丕。 领庞统、陆逊出征并不奇怪。 但是领曹丕出征,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曹丕去找曹节,想要让曹节帮忙去旁敲侧击,试试天子口风。 “不去!” 曹节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曹丕。 曹丕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但曹节依旧不为所动。 眼见曹节如此,曹丕跺了跺脚,随即便从袖中抽出一吊五铢钱:“妹子!你帮兄长去问问,这钱就归你了!如何?” 曹节沉默不语,转过身去就从屋中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黄金丢给曹丕。 “你以后别来烦我,我就把这金子给你?如何?” 曹丕瞬间瞪直了眼睛! “哪来的?” “陛下赏的。” 曹丕忽然痛心疾首! “妹子!陛下可愿收为兄入宫?唉!妹子!妹子!你咋往刑部走了?回来!回来!哥求你!回来好吧?” …… 长乐宫。 在临出征前,甄宓刚好要进行分娩。 刘协听着里面甄宓声嘶力竭的呐喊,双手攥紧袖袍,额头上沁出汗珠。 好在随着一声啼哭后,蔡琰、伏寿,还有曹节都从里面如释重负的走了出来。 “陛下,母子平安!” 刘协上前看了一眼自己的第三子,轻轻点头,便让蔡琰小心带下去照顾。 来到内室,甄宓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正一脸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见到天子前来,甄宓微微一笑。 就在刘协要劝甄宓好好养身子的时候,岂料甄宓这时候突然在刘协的耳边说道:“陛下,生孩子好爽。” “嗯,是好累……不是,你方才说什么?” 刘协错愕的看着甄宓隐藏在疲惫之下的兴奋,默默从嘴边撤回了一条关心甄宓的话语…… 而甄宓见天子居然在这个时候都不说半句关心自己的话后,当即觉得更爽了! …… 临行前,掸国国主雍华还有骠国国主卑蔑也一并上奏,请求跟随天子同行。 刘协思索一阵后,觉得带上他们也不是什么坏处,便同意了两人随军前往。 “出发!” 在安邑之战、河北之战后,大汉天子的龙纛第三次从长安出发! 这一次,它的目标,便是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闻言的袁谭、曹操都是无比错愕。 “天子怎么在今年就出兵东征?” 袁谭迅速向曹操求救。 而曹操在听闻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兵后,并没有想到这是刘协本来的计划。 “必然是袁谭称王,激怒了那名天子!” “天子如今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最不容别人去挑衅他的威望!” “所以才会悍然提前发动战事,朝着青州出兵!” 曹操颇为欣喜。 在他看来,天子必然是因为被袁谭称王的消息激怒失去了理智,这才选择提前出兵攻打袁谭! “如此,孤的机会便来了!” “……” 相比于曹操的兴奋,郭嘉这个和天子曾经朝夕相处过的谋士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那位天子,难道真的被权柄冲昏了头脑,从而做出提前开战的事情? 这类事情在历史上虽然发生了无数遍,尤其是天子的年岁本就年轻的吓人,最是容易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郭嘉始终都觉得,那位天子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可既然天子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那现在的局势如何解释? 总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被那位天子算计好的吧? 不,不可能。 哪怕是郭嘉,也不敢这么荒谬的去想此事。 如今的大汉国力那般强盛,那位天子哪里用的着这么费尽心思的对付曹操? 曹操不过是天子的手下败将,天子没道理这般重视曹操。 心绪安定,郭嘉也开始鼓舞曹操—— “明公,出兵吧!” 夏侯渊、满宠,自汝南往北出兵,直逼在许昌屯兵的关羽。 而曹操则是亲自领曹纯、曹昂、许褚等人往北面的山阳出发! 曹操这一次,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正式打破大汉战无不胜的神话! 同一时间。 作为先锋的吕布,在抵达濮阳之后,突然脱离大军,渡过汳水,直扑彭城! 胯下嘶风赤兔,手握方天画戟。 吕布狰狞的活动了两下自己的脖子。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吕布只想尽快赶到彭城,然后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本章完) 第441章 卷六 狭路相逢! 第441章 卷六 狭路相逢! 曹休作为曹操族中子弟,此次出征也是一同前往,并担任曹操前锋。 先行来到商丘,曹休没废多少力气便拿下这座城池,随即就开始往陈留方向派遣斥候。 曹操这一次的中原大战,便是要用夏侯渊、满宠的大军吸引关羽之兵,自己则是亲自往陈留而去,然后在关羽还有青州的朝廷大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夺取许县,重新夺回河南。 现在往陈留方向派遣斥候,便是要探寻陈留的兵力,看关羽在陈留布置了谁去防守。 “将军!” 有斥候回到商丘,神情慌张。 “为何这般慌乱?难不成关羽留在陈留不成?” “并非如此!” 曹休松了口气:“那是谁在防守陈留?” “乃是关羽军中新提拔的将领,名曰魏延。”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曹休一听是个没听过名字的,当即蠢蠢欲动,想要先行攻占陈留,为曹操立下首功! 但曹军斥候显然无比惶恐。 “我们没有见到关羽将旗,但是在东北方向打探到有一支骑兵在迅速靠近!” 骑兵? 曹休毫不在意,端起陶杯饮水润喉:“那支骑兵打着什么旗号?” “是吕布!” 哐当! 曹休手中陶杯落地,取而代之是满脸的惊恐。 他一把拽住对方肩膀:“你看清了?真的是吕布?” “真的是吕布!绝对不会错!” “吕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斥候:…… 他若是能回答上来,那他就早不是一个斥候了。 而曹休此刻却心乱如麻! 吕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和天子一道,在青州围剿袁谭吗? 难道…… 曹休顿时大骇:“传令下去!将商丘的旗号变成汉军旗号!” “再迅速给后方传信吕布到此的消息!不得有误!” 那可是吕布! 曹休顿时头皮发麻! 这个时候,他甚至宁可自己对面的敌将是关羽! 相比于关羽,吕布的威名显然更加恐怖! 光是被册封骠骑将军、冠军侯,在北面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成就,就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丰碑! 当世战神!天下无双! 曹休再怎么自负,也不认为自己和吕布一较长短。 所以现在唯一的手段便是—— 装死! 曹休只能祈祷,吕布在急行军中没能发现商丘的异状,从而将他给放过去! 不然一旦被吕布发现,曹休的这支先锋军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军覆没! …… 而后方的曹操和郭嘉在收到曹休的军情信件后,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吕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郭嘉先是大骇,随即便意识到什么,于是心情复杂的看向北方。 “明公,我怕是错看您在那位天子心中的地位了。” “即便您如今不过只剩下淮南、徐州之地,那位天子还是将您放在了心腹大患的位置,甚至在掌握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要设计先进攻徐州!” 当郭嘉听到吕布如今出现在此处的时候,哪怕那个猜测再不可能,也只能是选择去相信。 天子,真的苦心谋划,欺骗曹操,让曹操以为朝廷明年才会出兵。 天子,真的能够放下袁谭对整个大汉的冒犯,出人意料的放弃了进攻青州,选择先行攻打徐州。 甚至,那位天子为了对付曹操,不惜用张飞、徐晃两位柱国乃至自己的龙纛来给吕布的雷霆一击做出掩护!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将曹操一剑封喉,让曹操再也蹦跶不起来! 郭嘉此刻,都很想替曹操去问一问刘协—— 至于吗? 至于吗? 至于用这样的阵仗来对付一个手下败将吗? 论起恩怨,身为袁绍长子,同时最先称王的袁谭可比曹操可恨多了! 论及势力,占据江东,坐拥长江天险的孙策也比只剩下半个淮南还有徐州的曹操强多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天子在对付曹操的时候,还要用足十二分的心力来对付曹操? 难不成天子真的就以为,曹操的威胁比袁谭还有孙策加起来都要大? 郭嘉想到当年自己在雒阳时,不过是报了个名字就被天子抓走的场面…… 天子某些方面的直觉,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了些! 而就在郭嘉也因为吕布的出现变得慌乱的时候,一只沉甸甸的大手却突然搭在郭嘉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正是曹操。 但和郭嘉那种被天子针对的惶恐不同。 曹操此刻,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被岁月摧残出的几根银发被梳在鬓角,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能被那位天子用下这般心机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几何?” “天子这般重视我曹孟德,我难道不该感到庆幸吗?” 吕布的出现,确实令人沮丧。 但那只是对常人而言……曹操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便是欣喜! 异常欣喜! 在天子这些年中对付的人中,有谁能受到曹操这样的待遇? 那河北霸主袁绍也好。 那草原天骄轲比能也罢。 有谁,能够被天子这般费尽心思对待? 而且不光是这一次。 即便是河北之战,天子选择先行进攻河南,一举打崩曹操的谋划其实也是在刻意针对! 在颍水之战时,突然出现的庞德、庞统部,亦是天子专门朝着许昌方向安排的一路兵马,若没有那路兵马,那颍水之战的结局其实早就会被改写! 正如曹操所言,这天下能被天子这般费尽心思针对的,还能有谁? “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 曹操此刻,非但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吕布吓住,反而是跃跃欲试! 和曹休不同。 强者,只朝更强者挥刀! 曹操想要看看,那天下无双的吕奉先,是否真的就是不可战胜! 面对曹操的突然雄起,郭嘉先是愕然,又是惊喜,再接着便是欣慰一笑。 很显然,曹操再一次向郭嘉证明了,当初郭嘉的选择没有错误! “明公,吕布骑兵先行,必然是行突袭之举。” “谯县、淮南都是深入我军腹部的地方,那位天子是知兵之人,显然不可能让吕布孤军深入。” “故此,吕布此行,大概率是往彭城而去,想要夺取徐州,切断袁谭与我们的联络。” 郭嘉闭眼,整个中原的地形城池都如同沙盘一样浮现在脑海中。 “万幸的是,文烈(曹休表字)做的很好,改换了商丘城墙上的旗帜……而吕布又是在疾行当中,应当没有注意到商丘已经易手。” “既然如此……” 郭嘉心中对着吕布说了声抱歉。 “可以派遣一部,从商丘出发,截断吕布后路。” “但这前提则是,彭城要先守住,不要让吕布攻破了去!” 曹操对郭嘉的计策表达了赞许。 曹操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吕布尚且不知道曹操是朝着北面走的。 而且曹休的随机应变也没有让曹军的踪迹暴露。 按照郭嘉的分析,确实是能够截断吕布的后路,将吕布团团包围! “除此之外……” 曹操补充起来:“天子如今大概率还在青州等着吕布攻破彭城的好消息,龙纛不会轻易转向。” “但是陈留一地的士卒却有可能赶到支援,接应吕布。” “所以陈留的守将,也是不可不防!” 陈留? 郭嘉一想,却是笑嘻嘻摇头。 “关羽的主力并不在那里,听文烈说,不过是一个名叫“魏延”的小将,明公不必在意!” 但曹操并未听从郭嘉之言。 “奉孝怎么知道,今日的无名之辈,他日不会名震天下?” “昔日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之辈,现在却封柱国,任北庭都护府都督,治三族夷狄,护一方边境……当日他从平原落荒而逃的时候,又有谁能够猜到他有今日的威名?” 郭嘉小心看了眼曹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郭嘉仿佛能从曹操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对刘备的羡慕…… “既然如此,便留下一部,牵制陈留的魏延。” 曹操又问:“彭城如今是谁人在防守?” “是车胄将军,并以糜芳为彭城相驻守。” 听到车胄的名字,曹操顿觉放心。 可听到糜芳的名字后,却没由来心中“咯噔”一下…… 自曹操统领徐州以来,无数徐州大族都投靠曹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徐州富商糜家。 之后曹操兵败颍水,就更加需要糜家资助,于是许以糜竺、糜芳以高官厚禄。 可最后只有弟弟糜芳受了彭城相的职务,至于糜竺则是借口身体抱恙,不肯接受曹操的官职。 但也有人说,糜竺是因为心念汉室,所以才不肯接受曹操的官职…… 曹操对这些谣言起初并不在意。 毕竟他要的是糜家的钱,又不是糜家的心,随便糜竺心念汉室又能如何? 但如今对这可能的隐患却不能置之不理。 “调糜芳为广陵太守,让他即刻前去上任!” “喏!” 当即便有人将曹操的话写成命令,往彭城方向发去。 郭嘉虽觉得曹操这事做的有些太过简单粗暴,但一想到如今是战时,简单粗暴些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车胄将军拖住吕布几日,我军就能截断吕布后路,让吕布大败而归!” (本章完) 第442章 卷六 糜竺糜芳 第442章 卷六 糜竺糜芳 彭城。 比吕布铁蹄先行一步的,是曹操的军令。 负责镇守此处的车胄看到曹操信中竟然说吕布要前来攻打彭城,心神巨震! 但看到曹操对吕布的来袭已经做出防范,车胄这才放下心来。 “明公竟然这时候要调走糜芳?” 车胄对这条军令倒是不大理解。 糜芳那可是徐州的超级狗大户! 而且平时也懂事,逢年过节的都会送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来,这么一个财神爷现在要离去,车胄也是不舍。 但一想到对方成为广陵太守毕竟也算高升,还是将糜芳叫来,给他摆下宴席,庆祝糜芳高升。 “广陵太守?” 糜芳听到自己被升任为两千石的太守,亦是志满意高,与车胄一同庆祝。 “子方(糜芳表字),明公可是让你及早上任,最好明日就出发。” 明日? 宴席上,糜芳听到曹操这般急切,不由放下酒杯,有些疑惑。 “为何这次这么紧急?难不成广陵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对啊……如今负责镇守广陵的是明公的从弟曹仁,能出什么乱子?” 车胄本不愿暴露曹操的意图。 但吃人嘴短……一想到糜芳这些年来的孝敬,便也透露给了糜芳一点消息。 “子方,现在让你前往南方是好事。” “有消息称,吕布突然变道,正往彭城而来。” “虽然明公已然设计,要让那吕布伏诛。但吕布毕竟是当世无双的战将,神勇无比!你留在彭城保不得就会被流矢伤到,还是去后面避难的好!” 吕布竟然来到彭城! 糜芳眼中闪过异样的表情,脸上却是大骇:“吕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吕布和天子一同去攻青州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嗝!” 眼见车胄喝的上头,糜芳知道车胄确实是不知道事情,便也出门告辞。 离了车胄的府邸,糜芳并未直接回到自己家中,而是来到了一处幽僻的庭院。 “兄长!兄长!出大事了!” 庭院中一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见到糜芳后有些不悦。 “你来做什么?” “……” 糜芳顾不得兄长糜竺对自己的冷淡,进门后小心往外看了两圈,确定身后无人后,这才掩住房门,悄声朝着糜竺说道:“兄长!我今日去车胄处,听他亲口说道,骠骑将军吕布已经往彭城而来!” 糜竺的反应和糜芳一模一样! “吕布怎么会来此处?” “谁知道?但想必必然是天子的谋划!” 糜芳此刻搓着自己的大腿:“兄长,我知道你对我接受曹操任命的官职有些不满。” “但我糜家一不算世家豪门,二不算名门郡望,不过凭着祖上留下的些许钱财有些名声罢了!若是我们真的忤逆曹操,以曹操的凶性,怕是早就将我们灭门了!” “但如今朝廷派吕布前来,曹操显然是已经有了败亡之象!我等不如趁此机会,弃暗投明,报效天子!” 这几年的谣言其实没有错。 糜竺还真是因为心怀汉室,这才不愿接受曹操的官职。糜芳虽然知道自家兄长的心意,但他到底没有糜竺那般刚烈的性子,这才折中成了曹操任命的彭城相。 如今听闻吕布前来,显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糜竺,同时也想到了投靠朝廷的可能! 糜竺听到自己弟弟的谋划,却是有些犹豫。 “兄长何必这般犹豫?” 糜芳又将自己升任广陵太守的消息告知糜竺。 “曹操生性多疑,现在叫我调走,必然是已经对我起疑。” “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城内伺机动手,投靠汉室!” 糜竺一听曹操竟然在临开战前将糜芳调走,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说明在曹操心中,给他提供了巨量钱财的糜芳依旧不可信。 这种“不可信”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会变作割下糜家兄弟头颅的利刃! “看来曹操这里,确实是不能久留了!” “只是如今曹操已经要将你调走担任广陵太守,你如何还有机会留在彭城,伺机投靠汉室?” 糜芳面上浮现一丝戾气。 “这个简单!” “只要兄长现在砸断我的一条腿,然后将我丢到附近的水渠中,就说我从车胄府中出来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摔断了腿,需要养伤,无法上任,难不成曹操还能将我装上马车带到广陵去不成?” 这个提议让糜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仔细打量着糜芳,似乎没想到自家弟弟心底竟然藏着这股子戾气! 将自己的腿打断…… 这种话,也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吗? 糜竺有些不忍,却遭到糜芳的催促—— “兄长,快些吧!” “如今曹操即将败亡,我们只有投靠朝廷才能搏得一场富贵!”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经商之人,应当要知道“待价而沽”的道理啊。” 糜竺皱眉:“子方,这就是你的错了!如今我们明明是弃暗投明,怎么在你口中却成了逐利之人呢?” “没什么区别!!还望兄长尽快出手,免得被别人看见!” 糜竺无奈,只得是让亲近的仆人拿去石块重重往糜芳腿上砸去! “嘶!” 糜芳一声闷哼,却也不敢大声喊叫。 几名仆人将糜芳搬到一处水渠,然后重重丢下,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第二日,在水渠中的糜芳被人发现,上报给了车胄。 车胄听闻糜芳是吃了自己宴席上的酒这才摔断了腿,自然愧疚难当。 当车胄前往糜芳府上探望时,糜芳一见到车胄就哭诉道:“我的命贱,承受不住太守的殊荣啊!!” 车胄见状也是无比难受,只得是和糜芳保证:“你且放心,我一定给明公写明书信,请求他为你保留广陵太守之位,等你痊愈之后再去上任!” 糜芳感激涕零,而曹操在收到车胄书信后,虽觉得糜芳更加可疑,但毕竟没有证据,不可能真将一个腿都断了的人抬到广陵。 “反正糜芳腿都断了,料他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现在真正关键的,还是眼前这吕布!” (本章完) 第443章 卷六 腾公弼 第443章 卷六 腾公弼 吕布此刻就好似一头嗜血的猛兽,一路往彭城而去。 若非曹操时刻关注着吕布,怕是根本不能觅得吕布的踪迹。 “真乃飞将也!” 但吕布跑的越快,也越让郭嘉截断他后路的计策愈发完美。 史涣、韩浩分别占据丰县、沛县。 而曹操则是亲自领千余名虎豹骑,埋伏在了芒砀山一侧。 有人对曹操的布置有些不解。 “丰县、沛县,是高祖皇帝的老家,芒砀山是高祖皇帝曾经斩白蛇起义的地方,在这里作战,恐怕对我军不利啊!” 曹操选择的这片战场……实在太吓人了! 在高祖皇帝的老家对大汉出手…… 怎么看,都觉得曹操这是在茅厕里点灯——找死! 便是西楚霸王在这里都败给了刘邦,更何况是曹操? 最要命是,曹操虽然不像袁谭那样,不惜用“称王”来搏取一众“虾蟆之儒”的支持,但多少还是放任了谶纬之言的扩散。 平日里,大家自然都喊着“代汉者,当涂高也”。 可如今到了最富传奇色彩的高祖皇帝他老家,越是信奉谶纬之言的将士,此刻反倒最为畏惧,惹得曹营当中一众士气低迷无比! 曹操见状,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天人感应”之说确实是一柄双刃剑! 若是推行王充《论衡》中的“无神论”,这些将士哪里会有这么多抵触的情绪? 郭嘉见状,也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询问曹操:“要不要给明公找一条赤蛇,然后由明公斩了它?” 曹操对这些嗤之以鼻:“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项羽旧事,仿佛这中原古战场,对于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 “那些谶纬之言根本不可信!以后严禁有人在军中讨论!” 郭嘉却反驳道:“明公不信这些谶纬之言,可不代表将士们不信!” “打仗,从来都不是明公一人的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 半夜。 有曹军士卒正在昏睡之际,突然一声巨响。 众人出门一看,才发现南面的树林中竟然是亮起一道红光! 有胆大的士卒过去,却发现是一条赤龙奄奄一息的躺在火焰中。 最令人惊异的是,那赤龙竟然口吐人言:“汉室颓,腾公弼!” 随后,赤龙便化作灰烬,不见了踪迹。 腾公,便是先汉开国功臣夏侯婴。 而夏侯婴的后人,不正是如今在此作战的曹操吗? 当即有士卒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熟睡的曹操。 而一贯“好梦中杀人”的曹操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动静,还是等别人将他叫醒,这才对赤龙的出现感到震惊。 “汉室如今走在了灭亡的道路上,这是高祖皇帝给我的提示,让我拨乱反正啊!” 消息传出,曹营士卒果然士气大振! 虽也有士卒不信,但很快就被言语的浪潮拍在一旁。 “我亲眼看到的那赤龙,难道还能有假?” “就是!那赤龙足有十丈长!绝对不可能看错!” “咦?我怎么听别人说只有三丈长?” “你别管几丈长,反正真的有赤龙就对了!” “……” 赤龙的出现还有“腾公弼”的谶纬之言使得曹军士卒恢复了几分士气。而此刻的吕布,也已经抵达到彭城城下! 上古时,轩辕氏即帝位都彭城,天下号之黄帝;尧封颛顼后裔篯铿于彭城,建大彭氏国,故而篯铿又称彭祖。 秦末反秦战争中,项梁、范增等义军将领拥立的楚怀王熊心也是以彭城为都城。 楚汉战争时项羽亦是建都彭城自立为西楚霸王。 此地处于鸿沟水运网的核心地带,贯通了济水、汝水、泗水和淮河四大流域,北可经微山湖抵达大河,南可自泗水通往大江,乃是中原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甚至没有之一! 此外,彭城还有云龙山、九里山等山脉环绕,充作天然屏障,铸就了彭城易守难攻的地形。 朝廷之所以让吕布突袭彭城,未尝不是想着彭城是块硬骨头,想要用出其不意打下这座城邑。 可吕布在抵达彭城城下时,两条粗壮浓密的眉毛却缠在一起。 只见彭城之上旌旗整齐,士卒镇定,丝毫没有突然遇袭的慌乱。 “这守城的将领倒是个人物!” 可即便如此,吕布却也毫不在意。 “攻上去!” 吕布麾下的士卒,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即便攻城并非他们擅长的,却也能够做到悍不畏死、冲锋上前! 车胄在城内组织士卒反击。 但吕布的攻势显然还是出乎了车胄的预料。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在吕布无比粗暴的进攻下死伤无数。 若非仗着彭城易守难攻,恐怕今日就要丢掉城池! “我的娘哎!” 车胄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和吕布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而且这还是吕布不擅长的攻城战。 若是在野外相遇,自己怕不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吕布挑死? “好在明日明公便会完成对吕布的包围,将其困毙!” 不然的话,车胄是真的想弃城逃走,避开吕布的锋芒。 在城墙上厮杀了一日后,城内却突然飘来肉香。 车胄顺着香味寻去,却发现是刚刚摔断腿的糜芳还有其兄长糜竺烹羊宰牛,备齐餐食犒劳将士。 车胄一时之间大为感动,心中最后那丝对于糜芳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这些宰杀的牛羊,那可都是糜家的私产! 愿意将私产拿出来犒赏士卒,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明公,这次你确实是看走眼了!” 车胄热情的迎上前去,一把将糜芳扶住:“子方有疾,如何还能这般操劳?” 糜芳:“为国操劳,万死不辞!” 车胄听后,更是朝着糜芳深深作揖:“子方大义!” 一旁的糜竺亲自给车胄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随即便露出忧心的神色。 “可按照吕布今日的攻势,恐怕最多不过三日,彭城必破啊!” “三日?呵!” 车胄露出讥讽之色。 “明日便是吕布的死期,他哪里来的三日可活?” 糜竺、糜芳一听,都是忽然变色! (本章完) 第444章 卷六 撤退? 第444章 卷六 撤退? 糜芳强振精神:“此话怎讲?” “那吕布天下无双,追的那轲比能逃亡逐北,一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哪里是能够轻易击败的?将军可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免得明公怪罪啊!” 车胄喝着鲜美的羊汤,早就将魂都浸了进去,唇齿留香,毫无防备的便将曹操的布置告知糜芳。 “明公早就探得吕布踪迹,在商丘时便挂上了汉军旗帜,用来迷惑吕布,之后便悄悄切断了吕布的退路。” “那吕布即便再如何勇猛,却也只能在这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中束手无策!” 车胄说的轻松,糜竺、糜芳心中却都是大骇! 若真按车胄的说法,那吕布这次还真是插翅也难逃! “吕将军怎么也不小心一些?” 二人转过墙角悄悄商议。 糜芳此刻又突然有了惧意。 “兄长,如今吕布并无胜算,我们不如再观望观望如何?” 如今战场上的局势扑朔迷离,糜芳突然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抉择究竟是否正确。 倒是糜竺此刻抓紧糜芳的袖口:“子方切不可瞻前顾后,摇摆不定!” “既然已经决定匡扶汉室,弃暗投明,如何能够因为局势的变化就改变自己的心意呢?” “如今吕将军将要陷入埋伏,正是我等雪中送炭的时候!不是吗?” 君子重信!更要保证慎独! 虽然投靠汉室的决定只有兄弟二人互相之间表明了心意,但是既然是说出口的诺言,就必须要去执行! 糜竺此刻看向糜芳。 那眼神期许而又危险。 糜芳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拒绝糜竺,这位一辈子都在奉行君子之道的兄长会做出“千万人吾独往矣”的傻事…… “我知道了!” 糜芳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答应。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吕将军,让他尽快撤退,逃离包围圈。” 糜竺:“今日战事惨烈,晚上必然会有士卒出城收敛尸体,到时候可以用你的印信趁机出城!” 糜芳:“由谁去?” 糜竺:“我去!” 糜芳:…… 糜竺:“不然呢?你已经用苦肉之计断了自己的腿,你还能够出去报信不成?” 糜芳看着被打断的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咋忒狠! “好!若是车胄问起兄长,我会为你拖延!” 两兄弟沉默一阵,却又同时出声。 “子方你先说。” “不,还是兄长你先说。” 糜竺长叹一声:“你我兄弟委身侍贼,今日便是不能功成,至少也能不负心中赤诚!” “……” 糜芳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来是想对糜竺说——这次雪中送炭一旦成功,必然能够在朝廷搏得一场富贵! 但听糜竺这么说,糜芳却也不好意思将心中的功利之言说出,而是朝着糜竺作揖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这般思虑的!” “嗯!” 糜竺身似青松,面如竹柏。 “我去了!之后你自己想办法逃出彭城来,一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免得车胄起疑,明白了吗?” “兄长放心!” 糜竺离去后,便穿上甲胄,混入到外出收拢士卒尸体的队伍当中。 待出去后,便立刻趁着夜色往吕布营中赶去,不敢有丝毫喘息。…… 糜竺的踪迹很快被吕布军斥候逮到,并送到吕布身前。 吕布听闻曹操就在不远处的芒砀山埋伏,并且已经派人切断自己去路后,先是惊疑,之后就是狂喜! 糜竺并未看到吕布的神色,还是继续劝道:“将军还是尽快撤离,免得被曹操所害!” “哈?” 吕布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曹阿瞒还敢害我?” “我不去寻他麻烦就不错了,他竟然敢来寻我?” 糜竺:…… 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吕布,糜竺很想问对方一句到底会不会打仗! 现在的吕布,可是已经被曹操给包围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大放厥词,是不是有些太过自负了? “将军,还请速速撤军啊!” 糜竺还要再劝,却被吕布豪迈的挥手打断! “今日多谢义士相助!” “但有一点你却是搞错了!” 吕布笑的十分开心。 “若我不知道曹操的踪迹,自然是他包围了我!” “但倘若我现在已经知道曹操的踪迹,那就成了我包围了他们!” 言语间,吕布竟然已经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起了甲胄! 糜竺喉结上下翻动。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吕布不应该是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往北方冲去,打开一个缺口冲出去吗? 但现在看吕布的架势……似乎是要主动去寻曹操??!! “全军出发!目标芒砀山!” 果真是主动去寻曹操! 糜竺一时大骇,赶紧拉住吕布:“吕将军!最好还是让斥候将消息带往北方,让天子知晓啊!” “区区曹操,哪里用得着劳动天子?” 糜竺好言再劝:“将军!吕将军!曹操出现在此地,实在过于蹊跷!” “就算吕将军能够轻易对付曹操,也还是要让天子知道曹操的所在,免得坏了大局啊!” 吕布微微蹙眉。 他忽然想起,这一次的战事,可不光光是和曹操对攻。 青州袁谭、江东孙策,甚至还有辽东公孙度。 每一个地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真应该按照糜竺所说,给天子报个信! 随即,吕布便让斥候往陈留、山阳而去。 如今北面的丰县、沛县都已被曹操占了去,也只能是微微绕些远路,从西北方向给天子传信。 随着斥候出发,吕布营中的精锐也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磨刀霍霍! 相比于艰苦的攻城战,吕布麾下这些士卒显然更喜欢在野外去打遭遇战! 顺便对不少人而言,芒砀山好歹是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的地方,值得一去! 若是能够杀死或者生擒曹操,那必然又是一笔巨大的功劳! 吕布甚至朝着身边同行的糜竺保证:“此战若是真能斩下曹操头颅,子仲你必然是首功!” 而糜竺已经彻底凌乱。 他不理解,自己明明是来通知吕布逃跑的,结果怎么现在却要跟着吕布去打歼灭战了? (本章完) 第445章 卷六 计策百出吕奉先? 第445章 卷六 计策百出吕奉先? 芒砀,阔大广袤之意。 芒砀山,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之地、兴汉之地…论起传奇色彩,此地一点也不比昆阳之战的那个陨石坑少。 作为豫东平原上唯一的山群,平地突起,如蛟龙腾跃,虽不高峻,然孤峰鹤立,尤显峭拔,堪称千里沃野之屏障! 昔日高祖刘邦选择在此处起义,恐怕便是因为芒砀山先天易守难攻的优势! 曹操、郭嘉在芒砀山中眼看东方曦白,便挥鞭整顿兵马。 “是时候给吕布致命一击了!” 后路被围,只要虎豹骑将吕布冲烂,吕布便只能在在包围圈中等死!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在朝廷手中取得一场大胜,能够正面击败那天下无双的吕布,曹操就忍不住昂首挺胸! 这一战,他等待太久了! “前进!让子和(曹纯)率虎豹骑在侧翼行走,保存体力,务必要保存体力!” 虎豹骑,将是曹操此战的王牌! 出芒砀山,曹操胯下爪黄飞电,背后红袍被微风卷起,俨然是胜券在握! “明公!吕布于我军东面五里处,正疾驰而来!” ? 本来意气风发的曹操差点从爪黄飞电上栽倒下去! 吕布,怎么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难不成…… 曹操顿时以为自己中了吕布计策! 莫非吕布早就发现了自己等人的踪迹,但是却假装不知道,然后等到自己分兵的时候,趁机便过来突脸? 郭嘉看出曹操的焦虑疑惑,立即出言安慰:“吕布虽然作战勇猛,但并不是擅长使用计策之人。” “大致是他在探得了明公所在后,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明公杀来。” 曹操听完郭嘉之言,这才冷静下来。 也是…… 若是吕布有那样的计谋,那还了得? 兴许只是冲动作战,所以才会朝着自己而来。 这么说来的话…… “没错。” 周围人都因吕布的到来而显得惶恐,唯有郭嘉始终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 “吕布现在,其实依旧是在我军包围当中!” “只是寻常人知道自己身在包围当中后,都会仓皇逃窜,唯有吕布这头虓虎,明知自己被困,却依旧往明公这里冲来罢了!” 曹操放下心来。 但紧接着却又提了起来。 无论怎样,那可是吕布! 一想到吕布将要贴脸,谁能不惶恐?谁能不紧张? 即便吕布还在包围圈中又能如何? 若是被吕布直接将曹操本部兵马撕碎,那这包围圈存在与否真的还重要吗? “明公,这个时候,你却是要效仿那位天子了。” 效仿天子? 曹操一时没有明白郭嘉的意思。 “在那安邑之战中,正是天子龙纛临阵在中,拖延了颜良、文丑的军队,给关羽争到了斩杀颜良、文丑的机会,同时也给最后张辽的破阵争取了时间。” “吕布如今之所以前往芒砀山而来,大概正是因为知晓了明公你就在此处。” 郭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明公您可留在芒砀山中,引周围的各部汇聚,一举铲除吕布!” “包围吕布的计划其实并没有变,无非就是由拖住吕布的人从彭城的车胄将军变成了正在芒砀山的我们!” “只要不惜代价守住大营,吕布最后依旧只能是一个兵败此处的下场!” 包围圈,依旧是那个包围圈。 唯一变换的点就是,防守吕布的,从车胄变成了曹操! 不过曹操对这个计策却有些迟疑。 “车胄防吕布,好歹有彭城城池之利。” “但孤现在防吕布,能借助的无非是芒砀山的地利!” “山林当中,确实能够阻碍骑兵,让吕布实力大打折扣,但同时……” 但同时,曹操麾下的虎豹骑这一王牌也就失去用武之地! 困敌一千,自损八百? …… 但沉默片刻后,曹操还是同意了郭嘉的计策:“好!” 和吕布正面作战,绝对不可能有半点胜算! 这已经是天下人的共识,曹操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想要击败吕布这头凶兽,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像是名经验老道的猎人,如此才会有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若是这个时候冲过去,那曹操绝对会一败涂地! “往芒砀山中撤去!紧闭营门!” “再通知陈留方向的曹休、丰县方向的史涣、沛县方向的韩浩、彭城方向的车胄,让他们尽快赶来,围剿吕布!” “喏!” 方才有多意气风发的走出芒砀山,现在就有多灰头鼠脸的回到芒砀山。 士气,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本来被赤龙还有“腾公弼”的那句谶纬之言激励的曹军士卒此刻再次惴惴不安,士气低迷。 曹操虽然观察到了这一切,却也无力前去纠正。 只因…… 吕布,已经杀到了营前! 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胯下赤兔昂首挺胸,明明不过是一头战马,此刻却让人觉得天地都在它的蹄下! 大汉如今的骠骑将军、冠军侯、柱国。 大汉唯一杀的单于遁逃、并且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无双战将! 曹操盯着气焰绝世的吕布,却是突然想起天子昔日的一句诗—— “飞将俾睨射单于,赤兔嘶鸣追燕云!” 仅一人在此,便给人莫大的压力! “奉先,好久不见!” 曹操一身金甲,立于营门城头,对着吕布大喊。 吕布一阵狂笑。 “曹孟德!你这嗓门怎么这么细?和个娘们一样?你敢不敢出来和老子说话?” 吕布喊话期间,也四下打量起曹操立营的位置。 背靠山石,左右都有石壁防护,唯有中间有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自下而上通往营门。 若是强攻,必然不妥。 所以吕布便想着,能否将曹操引诱出来,让他和自己一战! 曹操听吕布羞辱自己,顿时面色殷红。 还是郭嘉在旁边拉了拉曹操的衣袖,这才让曹操冷静下去。 “明公,需记得高祖旧事!” 昔日楚汉之战,项羽俘获刘邦之父刘太公,叫嚣若刘邦不投降,便将刘太公烹了制成肉羹。 刘邦闻言却不为所动,还让项羽之后也分他一碗…… 此时此刻,不正是彼时彼刻? 若这个时候被吕布激将,出营和他作战,那才真的是万事休矣! 故此曹操也朝着吕布大喊:“孤气力不足,还请将军上前说话!” 曹操本没想着吕布真的会上前来。 但吕布却真的骑着赤兔马,往曹操营门而来! 赤兔马每往前前进一步,曹营当中士卒的呼吸便要凝重一分。 虽然只有一人,但此刻这些曹营士卒都有一个荒谬的念头—— 只要吕布想,那他自己就是千军万马,能够轻易踏破外面的营寨! 统领虎豹骑的曹纯更是一头冷汗:“昔日霸王项羽可有今日吕布之风吗?” …… 好在吕布在距离曹营大门一百步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停滞,莫名让曹营众人松了口气。 明明这个距离已经到了弓箭射杀的距离,明明这个距离其实已经是曹军将士占据着优势,但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喊出射杀吕布的口号。 甚至,曹营众人,根本都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吕布将方天画戟扛在自己肩膀上,慵懒的掏了掏耳朵。 “曹孟德!虎牢关一别后,已有十年未见,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看在你儿子曹丕曾经给老子送上厚礼的份上,你若是现在投降,老子可以保证不杀你,如何?” 曹丕……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仿佛一口淤血堵在胸口。 大敌当前,自己儿子却曾经给对面敌将送上厚礼…… “对了,曹孟德,你可能不知道!” “你那两个儿子曹丕和曹植都中了朝廷的科举!名列第二第三!还有你那女儿曹节已经被天子封为采女,将来迟早要成为嫔妃!哦……还有你那几个老婆,也都被天子封了诰命!” “曹孟德!若是你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打开营门投降,不要顽隅抵抗!” …… 这些消息,曹操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听到家人如今还算安乐的生活,曹操非但没有欣喜,反而脸上飘来一层阴霾。 果然! 此事曹营士卒已经有人议论纷纷! “天子对明公的妻子怎么这么好?” “是啊!你们说天子都对明公的妻子这么好了,明公为何还要和天子对着干?” “谁知道呢?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天子对明公的妻子家眷那么好,就算明公败亡了也没事…但是我等的家眷,能够和曹公的妻子家眷一样不被追责吗?” “嘶……” 各种议论声将曹营的士气再次往下打压了几分。 而曹操此刻也咬牙切齿的看向外面一脸无所谓的吕布:“吕奉先!十年不见,你的口舌怎么变的这么灵巧,学会了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 有吗? 这话说的吕布都是一愣…… 自己方才的话,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吗? 为何我自己却是不知道? 天地良心,吕布方才,真的只是想看在曹丕给他送了十个美婢的份上,想着让曹操束手就擒啊! (本章完) 第446章 卷六 谋吕布! 第446章 卷六 谋-吕布! “曹孟德!你别太高估自己!” “老子还不屑对你用计!” 吕布亮着嗓门:“老子可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冠军侯!曹孟德!你可见过那狼居胥山,见过那瀚海?甚至见过瀚海更北的永夜之地?” “曹孟德!也就你将自己当个人物,你以为老子真将你放在眼中了吗?” 封狼居胥…… 饮马瀚海…… 曹操也不知为何。 明明吕布这句话语远远没有前面几句来的强烈,但曹操却感到阵阵扎心。 或许是因为…那些事情,应该是曹操年少时为自己规划的事情! 但这些,却都已经被别人抢了去。 而这别人……甚至还是自己的敌人。 那是不是说明,曹操如今的敌人,便是曾经年少时的自己? 曹操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却是一言不发,往营中走去。 经历了诸多风霜的曹操,赫然却是被吕布的三言两语给整破防了…… 郭嘉见曹操离去,只得是自己硬着头皮和吕布喊话。 不然,出现崩溃的就不止曹操的道心,而是整个曹营的士气了! “还请吕将军代明公谢过天子!但还请吕将军转告天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明公必然会为了大义奋战到底,至死方休!” 而吕布见到喊话之人竟是郭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郭奉孝!你大爷!” “当年天子留你一条性命,让你回到曹操处,本就让你劝降曹操,结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背叛天子!” “若不是天子,你他娘的现在还是那个磕五石散的废物!娘的!你出来!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打死你!” …… 郭嘉听到吕布提及天子帮他戒掉五石散的事情后,也是微微有些破防。 郭嘉之所以潇洒,就是因为郭嘉从不喜欢欠人人情。 但正如吕布所言。 无论是天子留他一条性命,还是帮他戒掉五石散,那都是天大的恩情…… 现在吕布提及这些事,毫无疑问也是让郭嘉脸上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对。 “吕布!莫要逞口舌之利!” 眼看曹操和郭嘉都快被吕布搞破防,终究还是曹纯站了出来。 “吕布!你我都是战将,凡事需在手上说话!” “你若是有种,就破了我军营门!到时候想你如何就当如何!” 吕布听到曹纯之言,凶性也是汹涌而出。 “难得你们那里有个会说人话的!” “好!真男人就该战场上相见!你们就在这乌龟壳中乖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 说完,吕布就一勒赤兔马的缰绳,完全不设防的往自己营中走去。 见吕布背身,曹纯当即掏出弓箭,对准了吕布! 可就在曹纯瞄准的时候,心中突然大骇! 因为吕布不知何时已经回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箭,不能射! 曹纯颓然的垂下弓箭,面露沮丧。 “将军方才为何不射?” 有士卒质问曹纯,曹纯却摇头。 “我能感觉到,若是我真的射出那箭,吕布的弓箭绝对要比我的箭矢先到。” “方才,不是我瞄准了他,而是他瞄准了我。” 曹纯此刻也不是滋味。而且现在他突然有一个疑问…… 将吕布这头凶兽困在包围圈中,真的就是稳妥之举吗? …… 吕布见曹纯不敢射箭,也是将自己的手从弓身上移开,回到营地。 面对如何攻破曹操的营地,吕布心中也已经有了大概的主意—— “有哪个会造霹雳车的?” “将军,我会!” “开造!” “喏!” 而曹操回到营中,收拾心情后,也立即开始谋划如何对付吕布。 “芒砀山的地利,虽然能够遏制吕布的骑兵,但是吕布曾经在代地用霹雳车进攻轲比能,所以对于霹雳车也是不得不防。” 一提到霹雳车,曹操心中再次隐隐作痛。 因为那霹雳车,本就是曹军的作战利器啊! 如今却落到敌军手中,帮着敌人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甚至现在还要帮着敌人来攻破自己的营门? …… 而郭嘉紧随其后,也是迅速调整自己心态,朝着曹操献计—— “霹雳车虽然攻势凶猛,但却并非万能之物。” “不便移动,正是霹雳车最大的缺点!” “明公完全可以借助地势,从两侧山壁上投掷火把、滚石,将霹雳车毁去!” “只要没有霹雳车,吕布纵然骁勇,怕是也不能随意攻破我军营地!” 郭嘉既然选择据山固守,自然便有相应对策。 曹操听闻郭嘉之计,亦是点头,让曹纯领士卒爬上山壁,砍伐树木,搬运石块,做好准备。 三个时辰后。 吕布营中便已经推出一台好似巨兽般的霹雳车! 这霹雳车外形峥嵘,推到阵前之后,便有士卒上前将其绷发! 一声巨响! 倒真的和晴天霹雳一样,瞬间便炸开周边的尘土,卷起黄沙! 而一颗圆桌大小的石块也违反规律似的飞到空中,重重朝着曹营砸下! “嘭!” 又是一声巨响。 曹营大门上的辕柱,赫然被这巨石砸中,露出一道骇人的缝隙! 只要再砸两下,曹营的大门必破! 但就在此时,两侧山壁上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曹纯赫然是带着士卒,往霹雳车的方向砸去大量火把、落木、滚石! 霹雳车虽然威力巨大,但自身防御却堪称没有。 眼见霹雳车被曹纯从高处砸毁,吕布顿时气急,命士卒往高处放箭! 但曹操、郭嘉之所以选择在此处扎营,就是在仰仗芒砀山的地势,哪里能被吕布够着? “娘的!” 吕布眼见霹雳车攻坚不力,便想要亲自上阵肉身破营! 可之前送来消息的糜竺却再次求见吕布,劝说吕布后撤。 “曹操之所以选择固守,必然是已经召集了周围的曹军前来包围。” “一旦把将军困毙,将军便是一身勇武,怕也是插翅难逃啊!” 如今曹操对于吕布确实是忌讳莫深。 可这也恰恰证明了,曹操如今依旧保持着理智,想要将吕布牢牢困在此处。 既然识破了曹操的诡计,如今还是尽快突围的好! 吕布正待犹豫之时,脑海中却也是如霹雳车发动时那般,传来一声巨响! “你说,倘若我假意突围,实则埋伏,是否能骗的那曹操上当?” (本章完) 第447章 卷六 虎豹骑! 第447章 卷六 虎豹骑! “明公,吕布退了!” 正在营中小心防备吕布的曹操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在帐中愣了片刻。 包括一旁的郭嘉此刻也是怔怔看着前来汇报的斥候,有些不敢置信。 “吕布……会退?” 之前吕布在外面的架势简直是要将曹操生吞活剥了,结果现在竟然要退? 会不会有诈? 不,不一定,凭吕布的脑子,如何会用计来诈? 郭嘉神色严峻:“明公,我们都猜错了。” “我们本以为吕布只是得知了明公的位置,这才赶来芒砀山。” “但现在想来,吕布既然知道了我军在芒砀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退路已经被切断?” “吕布如今来攻,见我军固守,没有可乘之机,害怕被我军围困,所以也就选择了离开!” 曹操闻言习惯性的要去捋自己的短须。 但这一捋,却是扎手的胡茬。 之前被马超追杀而割掉的胡须不知为何,怎么都长不到原来的长度。 好似是就连胡须都在告诉曹操—— 他老了,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发作越来越频繁的头风病也让曹操越来越能感到自己的虚弱,就如风中烛、雨中灯。 这次出征的时候,曹操更是能够感到自己髀里肉生,骑马骑久了双腿内侧都会被磨出血渍。 自己老了,但曾经的手下败将刘备却手握重权,营建龙城,镇守北庭! 与自己十年前争锋过的吕布却已经成为大汉的骠骑将军、冠军侯,去过前人从未踏足过的疆土。 更不用说,还有那位年轻到过分,并且拨乱反正的天子…… 而自己,却连一场胜利都不能争到手中! “可耻!” 曹操突然拔出名剑倚天,重重爆喝。 外人闻之,只当曹操是在怒斥吕布。 但只有曹操自己,还有与曹操心意相通的郭嘉知道,这是曹操在骂自己! 太可耻了。 明明已经快到天命之年,却连一番功业都不能做成,天下还有这般可耻的事情吗? 曹操提剑出营,浓密眉毛下的一双黑瞳紧紧盯着北方。 “追上去!咬住吕布!不惜代价咬住吕布!” “孤这一次,必须要赢!” 一定要赢一回! 不是为了证明他曹操是有多了不起。 曹操只是想证明——去他娘的天命! …… 曹军营门大开,首先便是人马皆覆铁甲的虎豹骑! 一尊尊具装重骑兵好似一尊尊在山林中沉睡了千年的野兽,正从芒砀山中鱼贯而出。 幽寒的杀气让正在前方埋伏的吕布顿时心有所感,朝着芒砀山的方向望去—— “来了!” 等到后面的斥候将曹军出动的踪迹告知吕布的时候,吕布已经是穿戴整齐,乘于赤兔马上,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曹操领虎豹骑一路追逐,在看到天地交界之处的景象时,也是瞳孔一缩。 一道火红的身影站在天地交接处,好似顶着这方天地一般,就这样静静注视着曹操。 中计了! 见到吕布没有丝毫惊慌,曹操顿时领悟了吕布的撤退不过是引诱他出营。 吕布,压根就没想着撤退!人家就在这里等着,等着曹操一头朝自己撞来! “吕奉先!” 曹操见到吕布,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是继续催动虎豹骑冲了过来! 针尖对麦芒! 曹操,赫然是想要用骑兵,和吕布在这里正面作战! 吕布看到曹操非但不减速,反而是朝着自己冲来,顿时眉头上扬! “曹孟德!我之前还以为你真成娘们了!原来还剩下几分胆色嘛!” 吕布喜欢的,就是和敌人在战场上正面交战! 而吕布更喜欢的,就是在和敌人正面交战的时候,狠狠将对方撕碎,让对方好似豚犬一般四散逃离! 当即催动赤兔,吕布身后的骑兵也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速度拉到了极限! 两边的骑兵同时奔腾,就连这方天地都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吕布举起方天画戟,目标十分明确,正是对面的曹操! “吕布!” 就在这时,忽有一将手持一人高的大锤,从人群中杀出,冲着吕布脑门就是一砸! 吕布本来不悦有人搅了自己兴致,只是随手用戟身一拦。 但当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时,吕布一双虎目瞪的老圆,显然是对来人起了兴趣! “你是何人?” “谯县许褚!明公赠我名号虎痴!” 许褚! 吕布顿时大喜:“未曾与曹操麾下典韦交战本成憾事,不成想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猛将!快哉!” “你既打我一锤,且也来吃我一招!”只见吕布举起方天画戟,讲究灵巧的画戟在吕布手中却没有发挥自己的半分特色,只是被吕布当成重锤一样往许褚肋间砸去! 许褚在吕布出招的瞬间便面露骇然。 将锤把好不容易吃下吕布泄出的劲道,那方天画戟却又宛若灵蛇一般,顺着许褚的手臂就要去钻向许褚的头颅! 许褚赶紧又护住自己的颈部,险之又险! 在曹军帐下单挑无敌手的许褚,竟在交手的瞬间就被吕布险些取走性命! 吕布却丝毫不觉得过瘾,反而继续催动赤兔上前:“再来!再来!” 一连交手十招,许褚已是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死于吕布之手! “我来助你!” 此刻曹纯也一并加入战局,和许褚左右夹击吕布! 什么?人多欺负人少? 和吕布作战,以多打少难道不是基本操作吗? 就连吕布对于新加入进来的曹纯也毫不在意,显然是习以为常! 但吕布此刻真正关注的,却不是眼前的许褚和曹纯。 他双目一斜,转而是看向曹纯身后那些呼啸而来的重骑兵! 虎豹骑! 吕布曾经听刘备和赵云谈起过。 曹操的杀手锏! 养一个虎豹骑的钱粮,往往能养活五名轻骑兵,二十名步卒! 蛮横! 霸道! 势不可挡! 这就是当时在颍水之战中,直面过虎豹骑的赵云对他们的描述! 战后,经历过颍水之战的刘备、赵云等人都上书天子,请求天子也打造一支类似虎豹骑一般的重骑兵。 但天子却以重骑兵劳民伤财的理由拒绝。 吕布记得,当时天子还说过:“一坨铁疙瘩有什么好羡慕的?等以后朕给你们搞些更厉害的!” 但当吕布在战场上真正见到虎豹骑的声势时,却忍不住有那么微微一丢丢的怀疑天子。 这世上,真的还有比重骑兵更凶猛的战争利器吗? ……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虎豹骑和西凉铁骑也撞在了一起! 虎豹骑人马皆披战甲,锐不可当! 而西凉铁骑的骑兵虽然也是一身鳞甲,但战马却是没有披挂马甲,缺少防护。 但因为有马镫的存在,使得西凉铁骑的身形更稳,手中得到马槊也更有力量! “嘭!” 一声巨响! 当世最精锐的两股骑兵撞在一起! 五千西凉铁骑。 一千虎豹骑兵。 在双方主帅的一意孤行下,悍然碰撞在了一起! 那恐怖的声势使得各自后方观战的郭嘉、糜竺都是心中骇然! 而阵中的吕布、曹操等人更是耳边一阵轰鸣,出现了短暂的失聪! 最先反应过来的吕布一把甩开许褚和曹纯,瞪眼往战场看去。 曹纯担心自己从无到有亲身训练的虎豹骑,也是在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往战场中央打量! 虎豹骑凭借着自身的重量优势,硬生生在西凉铁骑当中开了数条口子! 但西凉铁骑毕竟数目占优,在意识到不能正面摧毁虎豹骑之后,也是果断在虎豹骑的行伍中撕扯,将对方分割成小股军队悉数包围、吞食、歼灭! 西凉铁骑占据着优势! 即便这优势不明显,甚至仅仅是因为数量才占据了优势,但战场上,优势就是优势,毋庸置疑! 吕布松了口气,而曹纯面色却无比难看。 “忒!” 就在这时,许褚却是不讲武德,直接一锤扫来! “噗嗤!” 这偷袭来的迅猛且力大势沉,就连吕布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赤兔却先行察觉,往前半个身位堪堪躲过许褚的偷袭,并且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嘲讽许褚。 “胜负已分!” 吕布毫不在意方才的偷袭。 毕竟是自己的对手,那对方用什么招数都不为过,谁让自己是吕布呢? 眼下吕布能够轻易压制曹营中的最强战将许褚,西凉铁骑也能够稳压曹操的虎豹骑一头,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吕布的计策,成了! “吕奉先!” 就在吕布已经打算收割胜利之时,身后却再次传来一声爆喝! 回头看去。 只见曹操手持倚天剑,背后红袍飘动,竟然直挺挺冲着吕布杀来! 所有人都知道曹操出身显赫,谋略犹如鬼神。 但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曹操少年之时,可是快意恩仇的游侠! 见到曹操冲锋,那些被西凉铁骑卷入的虎豹骑顿时振奋起来! 拖着沉重的战甲,竟然有不少虎豹骑冲破了西凉铁骑的防线,跟着曹操往吕布的防线冲来! 曹操,赫然是选了一种最不该对付吕布的方法来对付吕布! 这就是——斩将! (本章完) 第448章 卷六 大胜! 第448章 卷六 大胜! “想来斩将?” 吕布看到曹操的选择,第一时间就是感到荒谬。 这还是吕布征战这么多年,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有人敢冲过来对着他行“斩将”之举! 若不是有些不合适,吕布很想问曹操一句,他是不是疯了? 但在看到越来越多的虎豹骑在曹操的带领下冲破了西凉铁骑的阻拦,吕布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曹操现在,不是一个人。 那身后的虎豹骑如果只有十骑,吕布可以轻松挑翻。 身后的虎豹骑若是有二十骑,那吕布费些功夫应该也能解决。 但是现在曹操身后那加起来足足七十余骑的虎豹骑,让吕布心中顿时察觉不妙。 赤兔马蹄一个转向,就在吕布要撤出这个狭窄的战场时,许褚忽然上前又是重重一锤:“吕布!休走!” 曹纯见状,也是挺枪上来,想要缠住吕布。 “滚!” 眼看曹操领好几十名虎豹骑越来越近,吕布一声大喝,猿臂舒展,手中力道竟然比方才还大了几分,直接便将许褚的大锤挑开! 许褚和曹纯这时才知道,吕布方才对战他们两人联手的时候,竟然还留着力气! 可怕! 不过眼看曹操越来越近,他二人还是上前死死缠住吕布,不让吕布脱困。 只要能够将吕布斩杀当场,战场上的那丝劣势就可以当场扳平,甚至反败为胜! 现在就连曹操都亲自披挂上阵,他二人又有什么好珍惜自己性命的? 就在这时。 北面旷野中,忽然出现一阵尘土。 【史】!【韩】! 史涣!韩浩! 他二人终于在这要紧关头赶到来战场! 两人见战事紧张,直接带着轻骑先行,一并前来围攻吕布! 而曹操领着虎豹骑,在经历了冲刺后,也终于是来到了吕布身前! 前有许褚、曹纯。 左有曹操、虎豹骑。 右有史涣、韩浩。 吕布这一次,必死无疑! 而后方陈留方向亦是有大股兵马前来。 这股兵马打着【曹】字将旗,让人一看便知道其归属。 “曹休也来了!” 为首一将策马奔驰,手上弯弓搭箭,随即便是流星赶月的一箭,宛若白虹贯日,直接朝吕布方向射来! “子烈果真千里驹也!” 曹操也是大喜。 曹休善射! 有他在远处牵制,自己等人在内部论战吕布,难道还不能将吕布杀死吗? 可下一刻,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事情出现了。 “曹休”射出的那一箭,竟然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当下曹营最强战力——许褚的后心窝中! 许褚闷哼一声,却是直接栽下马去,生死不明! 就在这时,“曹休”已经再次弯弓搭箭! 这一次瞄准的,赫然是杀到了吕布近前的曹操! 曹操赶紧勒马,胯下爪黄飞电也是名驹,赶紧躲闪,这才没有成为对方的箭下亡魂! 曹操一脸惊惧:“汝非文烈!汝究竟是谁!” 那将索性不再掩饰,直接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虽显稚嫩,却尽显豪气的脸庞:“曹操!你魏延爷爷在此!” 魏延? 这个陌生的名字使得在场之人大脑都是蓦然一顿,不知对方是谁。 但曹操和吕布都是最先想了起来。 魏延不就是驻守陈留的将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曹休呢?负责监视他的曹休去了何处? 而正疾驰赶来的魏延见吕布尚在,也是松了口气。 他奉命驻守陈留,虽然陈留已经算是后方,但魏延还是时常派遣斥候在周边打探。 这一打探,便发现商丘有些不大对劲。 城门始终紧闭,不见来往行人。 要知道,如今朝廷的政策宽松,积极鼓励商贾来往,哪里有随便将城门关了的县令? 而且“商丘”,本就是曾经宋国的首都!是“商人”的大本营!平日里往来的商贾何止几十数百? 对于商丘的蹊跷,魏延自是感到疑惑,便伴作商贾打探。 这一打探,魏延这才知晓商丘竟然已经被曹军占了去! 于是魏延果断调来陈留郡兵,埋伏在出入商丘的要道上。 等到曹休奉命要来包围吕布的时候,魏延便立刻出兵,将曹休活捉,并缴了对方的旗帜、印信! 所以此刻听曹操质问,魏延也是大笑:“许你曹军打汉军旗帜,就不允许你魏爷爷打曹军旗帜了?曹操!速来受死!” 曹休部……没了! 听到魏延的喊话,曹操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什么“今日的无名之辈,他日不会名震天下”…… 当日不过随口一句,没想到这魏延竟然真的将曹休击溃,成为了此间战场最大的变数!而吕布见到魏延来援,本来萎靡下去的战意再次被点燃! “快哉!” 随即,吕布便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曹操身上! 那目光贪婪而暴虐,还有一丝兴奋。 “曹操!速来与我一战!” 曹操见吕布竟然选择朝自己冲来,赶紧催动虎豹骑上前,希望能够凭借虎豹骑的威力将吕布冲垮! 但一向摧枯拉朽的虎豹骑,在吕布面前的表现却一言难尽! 赤兔马十分灵巧,在人流的缝隙中左右躲闪。 而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也不再和之前一般,只知道横冲乱撞,而是好似一张神出鬼没的阎王帖,专门避开了虎豹骑坚硬的装甲,就朝着其薄弱的地方攻去! 脖颈、手腕、腋下…… 这些甲胄防护不到的隐蔽部位,在吕布眼中却宛若探囊取物,予取予求! 吕布在战场上,可从来都不是只会乱砸一通的莽夫! 之所以平日喜欢乱砸一通,不过是因为“乱砸一通”就已经够用,根本用不上什么技巧。 而今日面对虎豹骑,吕布终于是能够酣畅一战! 赶来的史涣、韩浩见到吕布竟然能够在虎豹骑的洪流中犹如无人之地,他二人也是不由吞咽起唾沫。 “这吕布……还是人吗?” 而魏延此刻也已杀到! 史涣、韩浩不敢攻向吕布,便朝着魏延杀去,以为魏延是个好欺负的。 可随着魏延几十招内就将他们斩于马下,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就算魏延不如吕布,那也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 魏延击破史涣、韩浩后,便上前帮着吕布一并应付虎豹骑。 有了魏延还有其身后的士卒加入,吕布顿时压力大减! 甩开抱住自己方天画戟的一名士卒,吕布这次目标十分坚决,就是曹操! 输了! 曹操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时他才知道,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包围了吕布,而是吕布将他们给包围了…… 更别说还有魏延突然赶到,成为了压垮曹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操此刻突然无比绝望。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国力的碾压。 即便一千虎豹骑能够和五千西凉铁骑抗衡,可那又能如何? 除了吕布麾下这五千西凉铁骑,朝廷还有数万的精锐骑兵! 就算能够全歼吕布,那朝廷依然还有十名柱国,有可战之兵数十万! 即便没了吕布,也还有张辽、关羽、张飞、赵云,甚至还有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将魏延…… “天命难违啊!” 曹操此刻发须凌乱,握住倚天宝剑的关节也已经悄然松开…… “明公!” 突然之间,曹操听到有人呼唤。 回头一看,正是郭嘉! 郭嘉此刻一手持剑,一手抓住曹操的马缰:“明公!往东!往东!” 曹操抬头看去,发现那里又来了一队人马。 彭城车胄的兵马! “明公!走!” 郭嘉强拉着爪黄飞电,终于是将曹操拉走。 “明公快走!我来断后!” 曹纯此刻也看到了车胄的兵马。 知道此战已经没了希望的曹纯不指望车胄的加入能够颠覆战场,他只求车胄能将曹操接回安全的彭城去,然后再作打算! 吕布、魏延此刻被虎豹骑陷住,正好是曹操撤退的最佳时机! 吕布见曹操要逃,正要追上来的时候,脑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破空声! 背手用方天画戟架住,吕布回头才发现是头盔不知道已经丢到哪里去,满脸血污的许褚! “你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面对许褚的硬气,却惹得吕布不屑。 他能看出,许褚现在不过强弩之末,哪里还用的着他动手? 一拍赤兔马颈,赤兔当即朝后甩了一蹄,将许褚踢翻在地!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曹操却已经冲入了车胄的队伍中,在车胄的掩护下往彭城撤去。 “切!” 吕布有些恼火,但很快便隐忍下来。 曹操就是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两日罢了! 而曹纯此刻也被魏延生擒,刚好和曹休一块做个伴。 随着战场逐渐被打扫干净,很快便有军士汇报此战战果—— “俘获曹纯、许褚、史涣、韩浩四员大将!兵马数千!厚甲千具!军械无数!” 此外,还有芒砀山大营的收获没去清点。 此战过后,随着虎豹骑的覆灭,曹操已经彻底失去了野外作战的能力! 现在的曹操,即便逃回到彭城中,却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本章完) 第449章 卷六 天命? 第449章 卷六 天命? 甄城。 天子仪仗所在。 刘协正在这里,等着吕布攻破彭城的消息。 随着芒砀山之战结束,军情也在第二日一早就送到了此处。 刘协看完军情,没有先将诸葛亮和司马懿等人找来,反而先是找来了随军出征的夏侯惇和曹丕。 曹丕一听自己和夏侯惇被同时召见,顿时人都傻了! 在进入到天子大帐中后,第一时间便跪倒在地埋头大哭:“陛下!我之前就和我爹断绝关系了!就算败了也不能杀我泄愤啊!!!” 刘协一头黑线。 “曹丕,你是以为曹操击败了吕布,然后朕要杀你泄愤?” “在你心中,朕就是这样的一个暴君?” 曹丕:? 难道不是? 可除此之外,曹丕实在想不到天子还有什么理由同时将自己和夏侯惇召来。 刘协将吕布送来的军情交给夏侯惇还有曹丕观看,夏侯惇看完一脸铁青,而曹丕则是五味杂陈,不知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喜还是悲。 “曹操在芒砀山大败,将精锐的虎豹骑全军覆灭,如今就算逃走,却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抵御朝廷。” “而曹操一败,徐州也是唾手可得。如此朝廷便能两面包围青州,袁谭同样是不足为虑。” “现在可明白,朕为何要将你二人召来了?” 曹丕有些不确定:“陛下是想要让臣去劝降逆臣曹操?” “嗯……嗯?” 好家伙,这是连爹都不叫了? 刘协没有反驳。 将曹丕和夏侯惇一并带来,本身就是想要让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 本来是想着攻下徐州之后,再让他们去劝降曹操,但眼下芒砀山一败,显然也已经没有了这个必要。 如今曹操只要愿降,就能对徐州的伤害降到最低。 若是不愿降……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 曹丕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陛下!不能让臣去啊!” 刘协蹙眉:“为何?” 曹丕一想到自己写给曹操的那封信,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陛下,臣害怕那逆臣曹操会宰了臣……” 虎毒尚不食子! 看曹丕的反应,刘协突然反应过来。 “你不会真的和曹操断绝关系了吧?” “陛下!” 曹丕再次发出一声嚎叫。 “臣的心中只有陛下!逆臣曹操执迷不悟,臣也是无可奈何啊!” …… 刘协头上的黑线再次加重。 而夏侯惇却摇头:“陛下,孟德是不会降的。” “此战,和颍水之战简直如出一辙!” “孟德每次都是惜败,无非是陛下有天命在身……如此,怕是不能让孟德信服!” 如出一辙? 天命在身? 无论是颍水之战还是这芒砀山之战,都是朝廷一方的运气好? 刘协听了想笑。 “你们信的天人感应那套有多害人,朕现在算是知道了。” “夏侯元让,颍水之战朕先不提,单单说这芒砀山之战。” “你以为奉先胜过曹操,只是运气好?”夏侯惇和天子相处时间更长,反倒知道天子脾气,知道天子不会随意杀人,当即也是想要和天子探讨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吗?” “先说第一点,奉先知道自己被曹操包围的消息,乃是由商贾出身的糜竺透露的。” “你可想过,为何糜竺会投靠朝廷?” 夏侯惇沉默。 刘协看他一眼:“你或者想说,是糜竺怀念着汉室?” “那汉室,又有什么好值得糜竺怀念的?” “商贾出身,素来低贱。” “糜家即便资助曹操,却终究上不得台面,只能捞到一个彭城相的职务……远远不如徐州那些势力庞大的世家来的地位尊崇。” “但如今朝廷内部,朕却是允许商贾购买散官,予其官身,并且让利给他们……单这一点,就能让商贾不再支持曹操,而是会支持朝廷。” “其二,朕听说曹操在芒砀山玩起了赤龙下凡的把戏?” “他这般作为,不过是害怕芒砀山乃是高祖立业之基,大汉龙兴之地,对他麾下那些信奉天人感应的士卒士气不利罢了。” “即便是用出赤龙那样的把戏,但曹军士卒心中依旧会畏惧于在芒砀山附近对汉军作战!而这就是信奉天人感应的坏处!” “其三。” “陈留守将魏延,朕之前就听过他的名字。” “他是在前两年云长平定中原后才提拔上来的将领。” “而他出身贫寒,这样的武将在世家把持权柄的中原,根本不能出人头地。唯有在朝廷府兵制度下,方才能够快速拔尖得到重用。” “也正是魏延这样的将领防守陈留,这才能够察觉到商丘的异常,从而埋伏曹休,击溃曹操!” “夏侯元让,你所谓的运气,看似都是巧合,但朕心中明白,这些和运气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天命”……不过是大势所趋罢了。” “而何为大势?不就是寻常百姓早已不满世家把持权柄,寻常士人不满那些老儒生用天人感应这套狗屁不通的道理继续糊弄众人罢了。” “你若认为这些是天命,那你就这般认为也无妨!” 因为所谓的天命,本就是刘协这个天子一手推动的产物! 曹操的败亡,从来都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夏侯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是却根本无法反驳。 原因很简单。 不是天子说的有道理,将他说服。 而是朝廷赢了,曹操败了。 事实,就是所有争论最好的证据! “臣明白了。” 夏侯惇此刻无话可说。 “臣会遵照陛下旨意,前往彭城劝降孟德!” “动作要快。” 夏侯惇不解,不知明明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刘协却为何还要逼迫曹操。 “朕让你动作快,可不是朕着急。” 刘协点出彭城中的一人。 “糜竺既然已经投靠朝廷,你该不会以为糜芳在此事当中没起过半点作用吧?” “曹操如今逃回彭城,表面上看是安全的,实则却是入了狼窝。” “你若是去的慢了,谁都不知道糜芳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来,所以朕还是想让你快些。” 彭城! 糜芳! 夏侯惇想到这个人,一只独眼中也是露出惊骇! 坏了! (本章完) 第450章 卷六 未曾想到的破绽 第450章 卷六 未曾想到的破绽 彭城内。 当车胄将城内士卒带走的时候,糜芳便想要趁机逃跑。 毕竟糜竺在临行前便告诉他,要及时撤离,不要耽误。 但糜芳此刻却是忍不住又动了其他心思。 车胄临走前,已经告诉了糜芳吕布和曹操都在芒砀山的消息。 如此,战场的局势又扑朔迷离起来。 糜芳不知道吕布和曹操究竟谁能获胜,也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若是离开彭城是该做些什么。 反之。 若是留在彭城。 若是吕布获胜,便可以顺势将彭城献上,如此又是一笔功劳! 故此,当糜芳见到先入城的曹操险些被吓破胆,想要弃城而逃。 但当听说曹操是吃了败仗逃亡至此后,糜芳又是一阵窃喜! 机会! 若是能够将曹操杀死,一并献给朝廷…… 想到这,糜芳当即备好饭菜,又给曹操找了几名美姬送入房中。 曹操闻之,也不知是看在糜芳忠义的份上,还是看在那几个美姬份上,当即对糜芳称赞有加,并特许糜芳前来觐见。 糜芳瘸着一足,曹操见状,也立刻将自己的车架送给糜芳,以示拉拢。 但在糜芳走后,郭嘉却皱着眉头快步来到曹操身前:“明公,糜芳神色慌张,面虚发汗,手足颤抖,恐怕已经起了叛心!” “而且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吕布是如何得知我军正在芒砀山的?” “现在想来,明公在战前给车胄将军发去一份命令,很可能是暴露了我军所在,从而被糜芳透露给正在围攻彭城的吕布知道!” 曹操皱眉,先是不应,随后便召来车胄询问。 在得知车胄真的将消息提供给糜芳时,曹操也是陡然变色! 车胄此刻也反应过来。 正是他和糜芳说了曹操的布置后,正在围攻彭城的吕布这才撤兵,往曹操所在的芒砀山方向撤去! “那两个贱人!” 车胄破口大骂。 “两个?” 郭嘉敏锐的捕捉到车胄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是两个!糜芳还有他的兄长,糜竺!” 曹操也好,郭嘉也好,都想到了关于糜竺的传闻。 糜竺就是因为心怀汉室,这才不愿去食他曹操的俸禄。 如今看来,这似乎并非传闻! 车胄怒骂:“还有之前明公迁糜芳为广陵太守他却以断腿为由赖着不走……现在想来,我那日与他宴饮的时候并未喝太多酒,如何就能醉到连路都走不明白,直接栽在沟里将腿折了的道理?” “现在想来,必然是他早有反意,这才……唉!明公稍后,末将这就前去将糜芳拿来!” 车胄正待离去,却被郭嘉叫住。 “且慢!” 随即,郭嘉便俯身对着曹操一阵耳语。 “如此,必然能够反败为胜!” …… 彭城外。 吕布、魏延也已经合军,来到城下。 “吕将军!曹操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就算有坚城防护,却是士气低迷,不堪一击!还望吕将军准我为将军破开此城!” “好!” 吕布不知为何,对魏延这般硬派的作风十分欢喜,觉得志气相投! “就许你为先登,攻下此城!” “喏!” 就在魏延欣然领命之时,忽传帐外有一仓头小厮,说是奉了彭城相糜芳的命令来此。 “糜芳?” 其他人的面子吕布可以不给。 但糜竺之前传递消息的时机至关重要,总不可能是连糜芳的人都不见,当即便将其迎入营帐。 “吕将军!我家主人传来消息,说已经买通了彭城西门的守卫,特请将军今夜子时前去攻城!” 此外,这仓头小厮还附带一封信件一并交给吕布。 买通守卫?深夜攻城? 吕布没想到糜芳竟有这般本事! 和魏延一商议,魏延也觉得不用耗费兵力前去蚁附攻城乃是好事,就都同意了依照糜芳的计策行事,并让那小厮回去复命。 吕布在军帐内摆下庆功宴席犒赏士卒,也是将糜竺拉来:“先生此战,当为首功!” 糜竺连连推辞:“我的功劳何足挂齿?就算没有我,以将军的勇武还有魏将军的慧眼也必然能够战胜曹操!” 吕布大笑两声:“不必谦虚推辞!先是有你传递消息,又有汝弟相约打开彭城城门,若曹操有你们兄弟一半懂事,也不至于抵抗这么久!” 打开彭城城门? 本来有些迷离的糜竺顿时清醒过来,慌张的问道:“吾弟还在城中?” “自然!” “他还相约与将军攻城?”“正是!” 糜竺听后,总觉得此事有哪里不对,便求着吕布将事情经过详细告知于他。 听完之后,糜竺又询问起那仓头小厮的消息。 “已经放入城中,和糜芳复命。” “将军糊涂!” 糜竺终于意识到最大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见吕布神色不对,糜竺赶紧解释:“我家虽供给曹操钱粮,但曹操却对吾弟一直有防备之心,从不肯给他半点兵权!” “就连我当日出城都是趁着夜黑假借搬运尸体的名义偷偷跑出来的,他如何能大摇大摆的让麾下进出城门?” “更别说如今曹操就在城中,以曹操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派心腹守卫彭城,而让守备城门的士卒被子方收买了去?” “况且子方如今腿瘸,行动不便,又如何能策划这种大事呢?” 糜竺说的有理有据,而吕布和魏延也隐隐觉得不对。 不过魏延倒是不怎么赞同糜竺。 “如今曹操新败,城内人心动荡是必然的,就算糜芳真的收买一些人也并不奇怪。” 糜竺摇头,又赶紧询问那信件所在何处? 魏延将信件掏出给糜竺一看,糜竺也是点头:“这确实是吾弟笔迹……” …… “不对!” 糜竺仔细盯着一句话,顿时瞪大眼睛! “我与子方,乃是徐州朐县人,是断不会用这般文法的!” 吕布、魏延不解,糜竺也就给他们解释起来—— “徐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地自春秋战国以来,便被各国分割占据,这便导致徐州虽然名为一州之地,但却民风各异!” “就比如北面靠近青州的东莞郡和琅琊郡,风俗就偏向齐鲁所在的青州。而西面靠近中原的彭城、下邳郡,民风就与古时宋国相近!至于南面的广陵郡,则是更亲近扬州,人人都讲着一口吴侬软语!” “吾与吾弟的文法都更偏向于青州,所用语句常常倒装而作,不如中原人平铺直叙……可将军你看,这信中文法用的明明白白,语序通顺,哪里是一个朐县人能够写出的?” 吕布:…… 魏延:…… 虽然很想夸赞糜竺一声眼光犀利,但他们对于徐州的散装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想要吐槽一番…… “那按照子仲所言,这必是曹操设下的陷阱?” “对!” 最令糜竺焦急的是—— “如今对方既然用子方之言引诱将军入城,必然是子方已经暴露!” “我出发前就劝他早些脱身,可他!可他!唉!” 听到糜竺焦急,吕布和魏延也没有办法。 能够识破曹操奸计已是万幸,哪里能够将糜芳也给救出来? 糜竺兄弟情深,此刻竟然已经落下泪来:“今夜若是曹操计策失败,必然会使吾弟性命不保!” 吕布、魏延此刻心情无比郁闷烦躁。 突然,魏延却是想到了今日活捉的曹纯和曹休。 “能否以他二人去换糜芳?” 两人都是曹氏宗亲,同时也是曹操麾下难得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他二人的价值,难道不必一个糜芳来的要大? 但魏延也担心,以曹操的枭雄心性,是否会在此时受制于人,乖乖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可以试上一试!” 不就是曹纯和曹休? 即便是放了,下次照面,依旧是被他吕布生擒的主,难不成还会反了天不成? 糜竺听到吕布、魏延都愿意用曹纯和曹休来换回自己的弟弟糜芳,顿时大为欣慰。 可同时糜竺此刻却反倒平静下来,抹去方才的泪水。 “俘获曹休、曹纯这样的大将,乃是国家的幸事。” “吾弟被曹操擒拿,还被曹操利用,这却是他自己的过错!” “用国家的利益去弥补个人的过错,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啊!” “还请将军收回此言,不要在提了!” 魏延闻之,顿时严肃起来,朝着糜竺行礼:“子仲果然有君子之风!” “明日由我亲自率军攻城!若是侥幸破城,必然第一时间前去搭救糜芳!” “谢过将军!” 而吕布也对此时的糜竺肃然起敬。 他本来还以为糜竺不过是曹营中的投机之辈……但现在看来,却真的是胸怀大义之人! 就在帐内一片肃穆之时,又有士卒来报—— “将军,夏侯惇携天子旨意前来,说是要劝降曹操,不让他再负隅抵抗,继续危害徐州百姓!” “此外,夏侯惇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好像是曹操的儿子曹丕,他哭喊着不愿意进城去见曹操,正在外面寻求将军护佑……” 夏侯惇、曹丕。 吕布没想到天子连这两人都派来了! 而魏延在听到曹操子嗣就在帐外后,顿时大喜。 “如此,子方必可无忧!” (本章完) 第451章 卷六 最亲近的两人 第451章 卷六 最亲近的两人 夏侯惇听到如今彭城的情况,算是松了口气。 “我会去劝降阿瞒,尽量让他投降。” 想到天子在临行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语,夏侯惇清楚的知道,曹操绝对没有半点机会战胜天子。 曹操与天子的差距,已经不在于个人的能力,不在于那可能出现的运气,而是更深层次上的差距。 即便芒砀山之战赢了,曹操也不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更何况是现在输了? 带着忐忑和复杂,夏侯惇终究还是决定只身入城,劝降曹操! “元让叔,我就不去了……” 曹丕欲哭无泪。 他是真的没想到,能够这么早碰见自己的爹。 要是知道,他打死也不会将那封信给寄出去啊! “子桓,你做的没错。” 曹丕本以为夏侯惇会臭骂他一顿,岂料夏侯惇此刻却安慰起了他。 “你那般作为,其实也是保护了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母亲。” “你身为曹氏在长安唯一年长的男儿,也只有如此才能打消天子和其他人对你的疑虑。” “我相信,孟德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曹丕怔怔看着夏侯惇,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向凶狠要强,并且始终无条件支持曹操的夏侯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你不愿去,那就不去。” 夏侯惇此刻已经上马。 “我对能否劝降孟德,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 “若是我与孟德不能回来,今后曹氏还有夏侯氏的族人就要靠你照顾了。” 曹丕鼻子一酸。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要是我爹回来了咋办?” “……” 夏侯惇没好气的用独眼瞪了曹丕一眼:“那你小子就等死吧!!” 说完,便一扬马鞭,直奔彭城而去。 到了彭城下,夏侯惇气沉丹田,犹如狮虎咆哮:“夏侯元让在此!孟德!让我入城去!” 夏侯元让! 城上士卒立刻前去禀报曹操,而曹操初闻是不敢置信,随即便亲自走上城墙朝下方呼喊:“元让?” “孟德,正是我!” 如果说郭嘉是最懂曹操心意之人,那夏侯惇就是曹操最亲密的战友,同时也是曹操最为依仗的支柱! 颍水之战失败后,曹操更是常常想念夏侯惇若是还在自己身边有多好? 若是夏侯惇去守许县,那庞德和庞统就无法赶到支援战场,颍水之战就不会失败。 或者夏侯惇若是驻守陈留,张邈和陈宫也就不会投降朝廷,导致一场失利直接丢掉了中原所有的土地。 今日又见到夏侯惇,曹操心中不敢置信的同时还有些后悔。 后悔,当年在宛城时,倘若自己不觊觎张绣的叔婶,也就不会失了典韦、绝影,还有夏侯惇。 “元让,速速进来!” 面对夏侯惇,曹操仿佛失去了所有警惕之心。 或许正是因为曹操对其他人的疑心都太重,所以对自己真正信赖之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而夏侯惇,显然就是曹操真正信赖之人! 看到夏侯惇的那一刻,曹操眼中虽有泪光,但嘴角却咧开大笑:“元让胖了!” 说着夏侯惇胖了,但曹操却又心疼的看着夏侯惇那颗瞎掉的眼睛。 那,便是当年宛城之战给夏侯惇留下的印记。 而再次见到曹操的夏侯惇同样面露欣喜,抱着曹操的臂膀久久不愿松开。 “久在长安,没有战事,自是胖了些!” “孟德可能不知,如今长安多了不少样!河北制出的铁锅,草原送来的羊肉,西域运来的香料……端是一副盛世之景!” 而夏侯惇在曹操面前也没有隐瞒,开门见山的便对曹操说道:“孟德!降了吧!” 听到夏侯惇的话后,曹操的身子顿时一僵,脸上也少了些重逢的喜悦。 “孟德,想必你也能猜到,我被天子派来是做什么的,你总不会以为我能从天子营中逃出吧?” 夏侯惇晃着自己的独眼。 “孟德,面对天子,面对朝廷,你是不可能获胜的。” “如今朝廷的国力完全能够碾压青徐,便是耗也能够将你耗死,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呢?” “元让!” 曹操眼神愈发阴郁,其中还有一些愤怒。 “你我多年未见,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曹操此刻眼神闪烁,好似一头要噬人的恶虎! 但夏侯惇却不为所动。 “孟德,正是因为你我多年未见,所以我才想着以后多和你相处一段时日,最好是能够同年同月同日去死!” “你不必吓我,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畏惧你、忌惮你,但这些人里面绝对没有我夏侯元让!” 夏侯惇的独眼露出清澈:“只因天下,将你当做诸侯、主公的人有很多,但唯有我,是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兄弟!”…… 曹操松开了夏侯惇的臂膀,还是遮遮掩掩:“谁说孤一定败了?孤还有胜算!” “如果孟德你说的是那封伪造糜芳的信件,那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下不光是曹操,便是郭嘉都吃惊的看向夏侯惇。 “何出此言?” “糜芳是朐县人,所用文法多为青州一带的倒装。而你们找的那人大概是彭城本地人,文法偏向于中原……徐州各地风俗各异,你们写信的时候就不多问问?” …… 打死曹操和郭嘉都想不到,他们竟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纰漏? 随即,他二人都是眼神一暗。 利用糜芳书信哄骗吕布进城,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胜算。 若是连这招都不起作用,他们也确实只能在彭城当中等死了! 曹操突然感到脑子都要裂开! “为何?为何孤的运气,总是要差那么一些?” 每一次! 每一次! 都是差那么一丝丝的运气! 若是运气能够站在他曹操这边,那…… “孟德!” 夏侯惇一声爆喝。 “你为何还在执迷不悟?” “你当真以为,你差的仅仅是那一丝运气,差的仅仅是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吗?” 夏侯惇将天子的话如数转告。 “芒砀山之战是如此,颍水之战是如此,更前面的战事依旧是如此!” “当年刘表选择将荆州献给朝廷,而不是顺应那些荆州世家将荆州交给你,本就是因为世家都是一群外厉内荏的东西!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在襄阳防守你的司马懿,乃是朝廷科举选拔出来的状元!若是朝廷没有科举这条制度,即便是有司马懿这样的大才存在,又怎么可能被挖掘,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使人信服,镇守荆州?” “那颍水之战,表面看是你的运气有所欠缺,被庞德、庞统从后面偷袭……但实则当时谁都知道,天子早就制订好了兵不血刃困杀你的办法!若不是马超年少成名,急于证明自己,你甚至连和朝廷在颍水一决胜负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你总是运气差了一些,实则你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 “若非是那丝运气,你现在早已成为了阶下囚,如何还能在这彭城中负隅抵抗!” 曹操总以为,自己欠缺了那么一丝运气。 但其实,曹操的运气不差!当真不差! 颍水之战,若不是马超突然犯浑,曹操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很快就会被麾下暴走的青州兵给反噬,尸骨无存。 这次的芒砀山之战也是如此。 就算没有糜竺传递情报,魏延依旧能察觉到商丘的不对劲,从而及时支援吕布。 从曹操选择走世家路线,从曹操选择坚持那些陈旧的天人感应,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不!” 曹操此刻头疼欲裂,他指着夏侯惇,眼中露出绝望! 他没想到,就连夏侯惇也会背叛他! 同时,夏侯惇的话语,也将曹操一直以来坚持的那层遮羞布给一把掀开,不给曹操留半点余地! 曹操坚持的那个大汉。 袁绍想要的那个大汉。 曾经成为世家玩物的那个大汉。 坚持“天人感应”、“谶纬之说”的那个大汉。 已经绝不可能在回来了! 这是那位天子的意志,同时也是如今朝廷治下,千万百姓的意志! 曹操,错了! 而郭嘉此刻也来到身边搀扶住曹操,并且发出最后一击—— “明公,天子仁善,就算你此时投降,天子也不会追究。” “那位天子的眼界之高,心胸之阔,超越了臣毕生所见的任何一人。” “只要明公投降,将来未必不能一圆昔日汉征西将军之梦!” 曹操没想到,最后时间,在自己理想上捅刀的,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两人! “奉孝!” “元让!” “你们两个……” 若是旁人来说这话,曹操心神绝对不会受此震荡。 但郭嘉和夏侯惇不一样! 他们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便是亲生子嗣,便是枕边之人都不可比拟的啊! 而夏侯惇,此刻也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是丁氏和卞氏两位夫人一起给孟德写的劝降信。” “还有一封,是荀令君临走前交给我,让我带给孟德的。” “孟德,你且好好看看。” “这天下,已经不是你一意孤行的天下了!” (本章完) 第452章 卷六 君临 第452章 卷六 君临 曹操盯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只觉头愈发疼痛,并且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 曾经一肩挑起中原之地的身躯此刻终于坚持不住,往旁侧一斜,竟然整个人都昏死过去! “孟德!” “明公!” 夏侯惇和郭嘉上前,连忙扶住曹操。 见曹操气息尚存,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将曹操扶在于榻上,唤来医者医治。 而郭嘉也将糜芳及其家人一并送出城去。 糜芳虽吃了些苦头,并且另一条腿也被打断,但总归还留有一条性命。 吕布得知城中曹操昏死过去,当即跃跃欲试,想要试着攻城。 还是郭嘉在城头传来书信,请求吕布不要攻城,免得伤了汉军还有彭城百姓的性命。 “汉人互相攻伐,这素来都不是天子愿意看到的事情。将军您就不能等到明公苏醒,主动奉城投降吗?” 吕布见到郭嘉将天子搬出来拖延,便也准了郭嘉的请求。 “最多三日!若曹操不醒,我就当他死了!若你们不降,我就当你们要抵抗到底!” 留下三日之期,吕布这才回到营中等待。 而芒砀山之战的结果很快也传到了其他地方。 正在汝南与关羽、张辽对峙的夏侯渊和满宠听到曹操战败,都是方寸大乱! 而留在寿春驻守的曹昂更是心如死灰,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唯有早早蛰伏在庐江郡的孙策大喜过望! 他给已经抵达江夏郡的周瑜写去书信—— “天子选择提前进攻曹操,这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好在双方在芒砀山相遇,曹操战败,我就可以打着帮助朝廷的旗号向寿春一带进攻,将淮南收入囊中!” 言罢,孙策就领步骑水军五万,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很快就攻到合肥城下! 合肥守将是沛国人刘馥。 刘馥见到孙策来势汹汹,便立刻组织军民抵御。 合肥本是刘馥一手营建,不但筑高城垒作守护,还积聚木石、以草和棕榈叶编织大量草苫、储存数千斛鱼膏作为战略资源。 孙策若是用步卒来攻,就用木石将其砸落城墙。 孙策若是用水军来攻,便将鱼膏抹在草苫上,用以焚毁江东的战船。 孙策也没想到,不过一个小小的合肥便能阻他数万大军,只能是朝着刘馥释以怀柔之术。 “曹操败亡,我是代表朝廷来接收合肥的!你竟敢负隅抵抗?” 面对孙策小儿科一般的谎言,刘馥毫不犹豫的便将其拆穿—— “你孙策之父孙坚当年私藏传国玉玺,本就是国贼!如今你孙策也和孙坚一样,仰仗长江之利割据一方,实乃汉贼也!” 孙策闻言大怒,但在这几年的沉淀中却也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合肥虽然易守难攻,但我军势大,刘馥必然不能坚持太久,迟早要与曹昂求援!我军可趁机埋伏曹昂,对合肥围而不攻,选择先取寿春!” 而刘馥不出孙策所料。 他自知合肥城内物资虽然充沛,但士卒稀少,恐怕不能抵御孙策,便写信请求寿春的曹昂来救。 曹昂听闻北方曹操被朝廷击败,又听南方有孙策领军杀来,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曹昂只能一边给汝南的夏侯渊写信求救,一边自己亲率大军前去支援合肥。 路上曹昂多少有些恍惚,竟然没有发现孙策设下埋伏! 而曹昂虽然自幼跟着曹操南征北战,却终究不如孙策骁勇,终究是得了一场大败,逃回寿春城内闭门不出。 孙策击败曹昂后,当即也是领兵前去包围寿春,并且让麾下大将周泰领兵前去进攻广陵的曹仁! 孙策三路出击,赫然是想要趁着朝廷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吞并淮河以南的全部地区! 夏侯渊收到曹昂的信件又是一惊,只得是和满宠商议,要求撤往寿春,保护曹昂。 “那关羽和张辽呢?” “现在谁还能管的了他们?” 夏侯渊一向沉默寡言,并不擅长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此刻的夏侯渊却是一脸颓然:“伯宁!大厦将倾啊!” 随着朝廷和孙策同时夹击曹操,曹操已经没有半点生路可言! 如今夏侯渊也早已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 “不如降了朝廷吧。” 满宠的一句话,好似石破天惊,顿时在夏侯渊脑海中炸开! “满伯宁,你说什么?” 满宠满脸苦涩:“我何尝不知要与明公尽忠?” “但现在的局势,我就算战死在这阵前,也无法对大局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明公败亡已成定局,若是不投降朝廷,奋力抵抗,其实反倒是给江东孙策做了嫁衣!” 继续抵抗,使朝廷大军不能前往淮南,其实就是在给孙策争取时间。 这种毫无意义的抵抗,满宠实在不知为何要坚持下去! 夏侯渊怒从心起,但却不知如何说教。 他的兄弟,夏侯惇在长安过的其实不错。 他的女儿,夏侯氏,也成为了当今柱国之一,张飞的正妻。可以说,夏侯渊其实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与朝廷作对…… 就在夏侯渊纠结之时,突然有斥候来报,说是张辽领五千骑兵正领兵往自家侧翼赶去! 夏侯渊以为张辽是要偷袭自己侧翼,自然不敢怠慢。 安邑之战,还有蓟县之战,已经让张辽成为公认的顶级名将! 甚至都有人以为,张辽本就是吕布之下的大汉第二大将! 这样的人,无论再怎么提防都不为过! 但当夏侯渊追上张辽的时候,张辽却没有丝毫要与之作战的意味,反而是大摇大摆的在阵中与夏侯渊喊话—— “我得了天子诏令!要我速去合肥抵御孙策!你若不想你那好大侄曹昂出事,最好让开道路!” 天子竟然让张辽去淮南? 夏侯渊不敢置信:“休要诳我!你必是想要绕路到后方,和关羽一道对我军夹击!” 张辽有些无奈,不知道夏侯渊的迷之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夏侯妙才!你应当已经知道,骠骑将军已在芒砀山击败曹操,使得虎豹骑全军覆灭!这种局势下,你这汝南大军不过是块随时能吃到肚子里的肥肉,我何必要费这么些力气与你斗智斗勇?” “如今淮南才是重中之重!一旦让孙策将势力推进到淮河,将来必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曹丕在长安的时候曾经给我送过礼物,我自然不能对曹昂见死不救。” “还请你看在你自家好大侄曹昂被困寿春的份上,让我前去救援!” 夏侯渊此刻对张辽的话已经信了七八成。 老实说…… 朝廷愿意用张辽和关羽两位柱国在汝南这边陪他们“过家家”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种时候,即便朝廷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将心力用在对付他们身上! 犹豫片刻,夏侯渊还是一勒战马,选择原道返回,不去追逐张辽。 张辽见夏侯渊不再纠缠,也是朝他拱手,便朝着淮南继续前进! …… 整个中原南部随着曹操战败还有孙策突然的进军变成一锅乱粥,各处局势变的无比纷杂。 吕布眼看着三日之期越来越近,也是有些迷茫,不知自己应不应该选择去攻彭城,入城将曹操擒住。 好在吕布的纠结并未太久。 因为天子龙纛,终于是紧随其后,来到了彭城城下! “见过天子!” 飘扬的赤红龙纛下,矗立着刘协那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心安的身影。 这道身影有理由让人相信,不管如今的局势有多复杂,都能在天子的控制下迎刃而解! 天子身后,是随行的一众高官。 诸葛亮和司马懿排在首位,时不时窃窃私语,好似是在交流意见,梳理当下局势。 还有雍华、卑蔑两位西南国主,以及西域小国的一些使者也跟在队伍中央。 相比于临出发的时候,这些人的声调都寂静了许多。 如果说在长安之时,他们见到的是大汉的繁华,是天子的仁善。 那么跟随出征后,他们见到的便是大汉的强盛,是天子的震慑! 从长安到青州。 这对于大汉并不算遥远的距离,却成为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国! 他们知道大汉很强盛。 但却没有想到,大汉能强盛到这般地步! 大河上络绎不绝,比鲤鱼还多的船只。 道路终点,随便一座就比他们国都还要繁华的城邑。 还有天子身旁,那数量规模恐怖的大军! 更恐怖的是…… 这些军队,都还不是大汉的全部军队! 十一位柱国的府兵。 北亭都护府的三族骑兵。 还有分散在各地的郡兵、县兵…… 就这,甚至还不是大汉的全盛状态! 青州、徐州、江东、辽东…… 这些土地加起来,何止上万亩? 这些土地上的人口加起来,何止上百万? 他们现在只是庆幸。 庆幸,这个庞大而强盛的帝国,在过去的数百年里,似乎并不热衷于扩张土地。 不然就凭借这个尚且不在巅峰的大汉,有谁能够抵御,又有谁能够击败? 凡是跟随天子走过这一遭的使者,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对大汉再起半点叛逆的念头了…… 而刘协此刻也下了战马,望向不远处的彭城。 “曹操,就在里面?” (本章完) 第453章 卷六 曹操降! 第453章 卷六 曹操……降! 曹操此刻躺在榻上,悠悠醒来。 头风病使得它痛不欲生,本就难以保持意识。 更不用说一想到夏侯惇还有郭嘉的话语,更是让曹操脑海深处传来阵阵剧痛。 那是比战败,还令他难受。 一直坚持的信念,却遭到身边最亲近之人的捅穿。 任何一个在天子那边待过的人,不管是兄弟还是知己,不管是发妻还是子嗣,都无条件选择了支持天子。 曹操不解。 难道自己年少时所追求的,竟然这般一文不名不成? 曹操此刻披散着因为操劳而有些干枯的发丝,往身旁看去。 两封书信,就这样静静的躺在了曹操枕边。 曹操将手放在上面,但在触及的瞬间,就又收回手臂,仿佛那不是书信,而是无尽的深渊。 但沉思片刻,曹操还是伸手,将两封信拿在手中,拆开信封,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信件给取了出来。 …… 郭嘉听到曹操已醒的消息,也是急匆匆赶来。 而在门口见到曹操正在阅读信件时,却又没有上前打扰,反而是默默隐去身形。 直到良久后,夏侯惇那沉重的步伐走来,才惊动了曹操,也让曹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 此刻曹操看到两人,也是伸手示意两人过来。 “你二人都是去过长安的人,和我说说,那长安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郭嘉苦笑一声:“听闻长安新建,我却是也不知道如今的长安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元让说来给明公听听。” 长安…… 夏侯惇想到如今的大汉帝都,亦是用叹息表达了对那座城市的感慨。 “长安之盛大,绝非言语能够叙述。” “和昔日的雒阳比呢?” 不知长安,总识雒阳。 曹操二十岁被举为孝廉,之后就任洛阳北部尉,正式踏上仕途。 昔日那个繁华的雒阳,便是曹操想回却总是回不到的地方。 “雒阳?” 夏侯惇年少时自然也曾经去过雒阳,知道当时的雒阳是有多么繁华。 筑曾宫以回匝,比冈隒而无陂。 造文昌之广殿,极栋宇之弘规。 崶若崇山嚬起以崔嵬,髧若玄云舒蜺以高垂。 那个只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雒阳,即便是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忘记。 但…… “长安更好些。” 夏侯惇坚定的回答使得曹操有些错愕。 “确实是长安更好些。” 夏侯惇无比笃定。 “如今的长安,比之昔日的雒阳还要宽广,但是城中的宫室却比昔日雒阳的北宫要小数倍。” “甚至,天子还将本就不怎么宽裕的皇宫分为皇城和宫城,让三省六部、九司五监全都搬入宫城行事。” “长安的东、西二市比之当年雒阳的金市还要宽阔数倍,里面的商户怕是足有万家!” “长安城内,哪怕是普通百姓行走的道路,也都被铺上了青砖。”“不光是城里,便是城外的道路,听说也要用砖石铺路,一直铺到北面的云中去,一直铺到西面的西域去,也要铺到东面的雒阳去。” “长安百姓生活之富庶,远不是昔日雒阳百姓能够比拟的。” “在那里,不需要有人在衙门面前摆上五色棍执法,因为凡是百姓,基本都熟读《建安律》,从不轻易犯法。” “在那里,也不需要打压权贵用以立威,因为即便是昔日董太师的族人犯法都被天子治罪,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伏完想要谋求一官半职,却依旧被天子驳回,只能以科举入仕……” “孟德,现在的长安,远胜昔日的雒阳!” “因为如今的长安,早已不需要你我这样的人了!” 夏侯惇也再次劝道:“孟德,你若真想知道雒阳与长安孰优孰劣,何不亲眼前去看看?” “若是死在徐州这样的地方,那你连雒阳都无法再看到,何况是更远的长安呢?” 雒阳? 曹操愣神片刻。 “雒阳不是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了吗?” “早就建起来了!天子曾下令,免除雒阳百姓三年赋税,如今的雒阳虽不及长安繁华,却也远远要超过一般的城邑!” 对雒阳,郭嘉倒是十分有发言权! 因为他就是在那里被天子给捉住的! 郭嘉也劝道:“明公!如今胜负已分,何必还要如此呢?” 胜负已分。 不单单是军事。 更是制度,是学术,同时也是如今的长安和昔日的雒阳。 曹操曾经希望回去的那个大汉,已经绝无可能回去了! 仰天长叹。 曹操的眼眶中,赫然是蒙上一层水雾。 欲买桂终买酒,终不似,少年游…… “降。” 曹操喉咙中好似咳痰一般,将这个字符吐了出来。 一同熄灭的,还有曾经雒阳的那副幻影,昔日大汉的那层幻象。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即便是曹操,也同样不行! 建安七年。 十二月初三。 曹操命夏侯惇、郭嘉携带玺绶、降书呈于天子。 随后,又自缚双手、载着棺材打开彭城城门,表达归顺。 天子遣侍中司马懿上前解开曹操双手,又命工部尚书诸葛亮烧毁棺材,邀曹操在帐中一叙。 曹丕牵着一匹战马来到曹操面前,表情有些尴尬。 “爹,嘿嘿。” 曹丕只顾傻笑,却忽然看到曹操抬起手臂。 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嘴巴也像倒豆子一样不断发射—— “爹,那不能怪我啊!你说到了长安我能咋办?母亲、姨娘、还有那几个弟弟妹妹,尤其是你最喜欢的子建和仓舒,我这个做兄长的总得护着他们不是?虽然子建现在有点跑偏了……但最起码他还活着不是?而且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活着的您啊!不对……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能活着再见到您啊!也不对……” 就在曹丕紧张到语无伦次,并且已经做好挨一个大嘴巴的时候,却感到自己肩上一沉。 额? 曹操,并没有和预想中一样一个大嘴巴子扇过来。 反而,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曹丕肩膀上。 “这两年,辛苦你了!子桓!” 刹那间,曹丕的泪水夺眶而出! (本章完) 第454章 卷六 迹难从心 第454章 卷六 迹难从心 “爹……” 就在曹丕感动的时候,曹操突然一个大嘴巴子又扇了过来。 “身为人子,敢和你爹那么说话,该打!” 曹丕呆呆的捂着自己的脸庞,而曹操却也不顾曹丕做出反应,前往了天子营中。 吕布、魏延等将领都在帐外观察着曹操。 雍华、卑蔑还有一众小国使者也在看着曹操,显然是在好奇有胆子忤逆那位天子的人究竟长的一副什么样子,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不然如何敢与生而神圣的大汉天子作对呢? 曹操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天子营帐前,躬身朝着里面行礼:“罪臣曹操,求见天子!” 片刻后。 从天子营帐内走出一个略带腼腆的年轻人,朝曹操行了一礼:“天子请你进去。” 而曹操在看到这年轻人时却眉头一皱。 这人……不简单! 虽然看着没有诸葛亮、司马懿那般意气风发,但曹操眼神却离不开对方半点! “敢问阁下名讳?” “区区薄名,不值一提。” 年轻人听到曹操问自己姓名,当即显得更加腼腆了。 “陆逊,陆伯言。” 陆逊带着曹操进入帐内,曹操也终于看到了天子的身影。 天子正背对曹操,站在一张舆图前面观看着什么。 曹操正要行礼,却被天子出声打断—— “如今孙策出兵北伐,已经包围了合肥、寿春,这两座城池迟早会被孙策攻破。” “还有广陵之地,若是被孙策夺下,就能借助淮水之利,构建一整套防御体系。” “朝廷国力远胜江东,但水军说实话还是要差上一些。” “若是真被孙策将淮南彻底占了去,那对朝廷可极为不利,你得想个法子,让朝廷尽快击退孙策。” 陛下……是在和我说话? 曹操错愕的看了一眼天子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眼旁边的陆逊。 看到陆逊微微摇头,曹操这才得知,天子怕是真的在问自己这仗如何该打。 “陛下……”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曹操还是迅速展示了自己一流指挥者的特点—— “孙策此次来势汹汹,但毕竟孙策名不正,言不顺,加上之前在江东针对世家进行过屠戮,所以淮南本地士卒对于孙策并不欢迎,孙策在淮南之地不过是一时之勇。” “寿春守将是曹昂,子脩素来刚烈,寿春又有充足的兵力防备,故此暂时不必忧虑。” “广陵之地,由之前的太守陈登打造的固若金汤,如今的守将曹仁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由他在广陵坚守,广陵也绝对不会失守。” “唯有合肥……因为毕竟新建,距离孙策势力又最近,城内军民难免惶恐,即便物资充沛,也要尽快解救。” “此外,孙策打着朝廷的旗号进攻淮南,但心中绝对不会臣服于汉室,很有可能已经在江夏准备好进攻荆州,朝廷亦是不可不防!” 如今南方看似混乱,但其实关键节点不过合肥一城。 只要能够将合肥守住,孙策自然不足为虑! 刘协背对着曹操,盯着面前的舆图看了许久。 “好。” 突然转身,让曹操心跳都缓慢了一拍。 “伯言,将曹操的这番话转述给仲达还有孔明,他二人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仲达拟旨,给张辽送去,顺便,让给魏延领三千精兵立即南下,策应张辽。” “喏。” 陆逊转身出去,此刻帐内只剩下刘协与曹操两人。 曹操始终弯着自己的腰身,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天子。 因为他能感受到,天子正在面前仔细看着他。 “曹操,你可知袁绍和朕最后见面时做了什么?” 曹操:“臣不知。” “他当着朕的面,戴上了天子冕冠……嗯,就是刘和的那顶,尺寸什么的和他袁绍的正正好好,想必袁绍早就做好要佩戴那顶天子冠冕的准备了。” 曹操一愣,终究还是没忍住看了天子一眼。 这些辛密从未流传出来过,所以他还真的不曾知晓。 “所以那时朕便在想,你与朕见面时,你是会戴着一顶天子冕冠来见朕,还是只戴一顶委貌冠来见朕。” “今日看到你,朕才知道朕都想错了。” 曹操头顶上,不是制如覆杯的委貌冠,而是一顶环缨无蕤的双鹖尾武冠! “曹操,朕今日问你几件事,你要用心答……若是答不好,那从今天起,即便你活着,怕是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曹操再次躬身,以示臣服。 “当日,你为何会响应袁绍讨伐雒阳,进攻帝都?你难道就不知道,这是大逆之举吗?” 虽然打着清君侧、讨国贼的名义。 但这并不能掩饰诸侯伐董的本质就是一场地方势力围攻大汉中枢的谋逆之战! 曹操听过天子的询问,如实答道:“因为大势如此。” “何为大势?” “关东诸侯,对董卓不满,积怨已久……” 但此时的天子,却突然“呵”的嗤笑一声。这声音好似绷断的琴弦,让曹操整个人都一阵恍惚。 咬咬牙,曹操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当时关东诸侯,尤其是关东世家……其实都已经看出了汉室的衰弱,所以都各怀鬼胎,想要取而代之!” 刘协再次询问:“据朕所知,太师在刚入雒阳的时候,其实愿意与关东世家共治天下,就如同当年的梁冀、何进一样。” “你们为何,能够忍受梁冀、何进,却不能忍受太师?” 曹操再次如实回答—— “董卓与梁冀、何进终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梁冀、何进虽出自外戚之家,但手中并无太多权柄,唯有仰仗世家之力,方才能够把持朝政。” “但董卓却是带兵进入雒阳,即便他不仰仗世家之力,依旧能够大权独揽。” “梁冀、何进拉拢世家,是因为他们必须依靠世家。” “董卓拉拢世家,却没有必须依靠世家的必要。” “所以,本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出逃冀州,号召关东诸侯行谋逆之事!” 刘协听完曹操的话语,面无表情。 “那朕再问你,从今日看来,当初的诸侯伐董之战,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一场战事?” 曹操此刻只觉肩膀上出现了莫大的压力,舌头也变得沉重,不知如何开口。 显然,天子要他曹操这个亲身经历者,亲自给十年前的那场战事盖棺定论! “那一战……” 即便曹操再怎么不愿承认,却也只能说了出来—— “那一战,乃是大逆之举!” “先有何进、何后篡改孝灵皇帝遗旨,假立弘农王刘辩继位。之后何进与何后在袁绍的挑唆下反目,幸得太师董卓领兵入京,拨乱反正,迎立天子。袁绍见自己不能成就王莽之事,便号召关东诸侯,围攻帝都,使大汉被迫迁都,避居关中!” 随着曹操亲口将这件事情定性,刘协突然长叹一声,然后倒在椅子上,怅然若失。 “曹操,朕问你倒数第二个问题。” 刘协问道曹操—— “若当时不是由太师赶到救驾,而是朕落到了你的手里,并且你之后亲自扫平天下,你是会废了朕自立为帝,还是继续拥护汉室?” 曹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突然涌出。 他没有料到,天子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这种问题,难道不是有且只能有一个解吗? 自然是拥护…… 但曹操突然没由来一阵恶寒。 他突然想到,无论是丁、卞两位夫人,还是荀彧、曹丕的信件中,都提及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当今天子,并不喜欢听假话,常常喜好以诚相待。 论迹不论心。 对天子而言,一句真话,兴许比十万句谎言还要来的重要。 曹操将嘴边将要冒出来的答案咽下,随后就直接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陛下问的,臣不清楚。” “臣的本心自然是拥护汉室,但臣的作为却不一定能够如此。” “自主事一方后,臣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若是真如陛下所言,臣能够以一己之力扫平天下,那个时候臣的威望必然已经极重!兵力必然已经极盛!便是太师董卓也远远比不上臣,更何况臣还有子嗣,而且身后必然也有世家支持……” 曹操还是决定,和天子坦诚相待。 即便说完这话之后,有可能会被天子诛杀,但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天子应当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天子问臣该如何,臣却也想问一句天子,若陛下不是君王,而是辅政之臣,真到了那个位置上,难道还能凭借本心,继续拥护君主吗?” 回答的很狡猾。 但却是现实。 之所以“论迹不论心”。 就是因为“迹难从心”。 刘协看着对面的曹操,也是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汝现在,想做什么?” 曹操不解。 “朕说的明白些。” 刘协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又重新拿出一个杯盏倒满。 “朕问你,西域,你究竟还想不想去?” 曹操闻言,本来已经黯淡的眸子突然爆发出从未涌现的光泽! (本章完) 第455章 卷六 张辽 合肥 第455章 卷六 张辽 合肥 天子收拢曹操在彭城的兵力后,遂让吕布、糜竺前去扫荡徐州,整个徐州传檄而定。 而魏延也在急行军之后,于寿春对岸的下蔡和张辽汇合。 “曹操愿降?” 张辽听后亦是欣慰。 如此,便不用耗费兵力去攻汝南还有徐州。 南面的敌人,不过孙策一家而已! “通知寿春,让曹昂迎我军入城!” 曹昂得知曹操降于天子后,虽是错愕,但还是第一时间将大汉的旗帜拿出,挂在寿春城墙。 放出舟船,张辽、魏延的兵马都自水门进入寿春城内。 “罪臣曹昂,见过将军!” 张辽对曹昂安抚一阵,便询问起了城外的情况。 “如今围城的是孙策帐下大将韩当!” 昔日孙坚起家之时麾下四员大将当中,程普、黄盖都在夷陵之战中战死,如今唯有韩当能够独挑大梁。 现在孙策派出韩当围攻寿春,显然是对寿春志在必得! 张辽立于城墙,见韩当麾下军容严整,便决定先以言语相劝。 “韩当!吾乃大汉柱国张辽!今曹操已降,淮南之地自有朝廷统领!你可以回去了!” 孙策此次起兵攻伐淮南之地,就是打着朝廷的名号。 如今张辽以大汉柱国将军的名号前来制止,便是要绝了孙策的大义! 城下韩当见寿春城头突然易帜,脸色也是忽然大变! 曹操竟然降于汉室? 而且朝廷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直接派遣一位柱国前来支援? 韩当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是将大营往后撤出三里,随后便给正在合肥的孙策发去消息。 孙策听闻张辽已经入城,也是抛下合肥,往寿春方向赶去。 就在韩当撤军的时候,魏延就对张辽说道:“孙策打着汉室的旗号来进攻淮南,但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反意,不如趁着韩当立足未稳之际奇袭营地,阻碍孙策的攻势!” 乱世经历了这么些年,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有拳头大的,说话才算数! 与其等着韩当和孙策汇合,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突袭韩当! 张辽听了魏延的计策,也觉得魏延说的有理。 哪怕是曹操投降,那也是经历了颍水之战和芒砀山之战这两场战事,将曹操的野战兵力全部消灭,让曹操失去了在军事上继续抵抗的依仗,这才能够让他投降。 如今大汉朝廷从上到下都极为清醒,知道想要获得国土的统一,就必须通过军事来获得。 与其想着和孙策谈判,倒不如将他打疼了,如此孙策自然就不会继续觊觎! “好!” 张辽留魏延在寿春城内,一方面是为了让魏延给自己压阵,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魏延监视曹昂,保证退路不会断绝。 率领五千骑兵冲向韩当,韩当猝不及防之下自然只能是一场大败,只得丢下粮草辎重去和孙策汇合。 张辽将这些粮草辎重搬回寿春城中后,孙策指责的书信也一并来到寿春城内。 “我与将军同是汉臣,将军却对我的部下发动攻击!这种同袍相残的事情,我可是从未听过啊!还希望将军能够给我一个交代,不然的话恐怕江东军民皆是不服!” 面对这封信件,张辽极为不屑,直接将孙策的使者叫来:“你告诉他,他若真想给我治罪,那就乖乖跟着我去见天子!到时候无论天子对我做出怎样的判罚我都会认!若是不去见,就让他拿出男儿气概出来,不要贼喊捉贼,光明正大做上一场!” 孙策听到张辽的回复,也不敢再派来信使谴责,只是在合肥收拢兵力,好似真的是要筹划决战。 张辽也不惯着他,直接领麾下兵马一路南下,抵达合肥,入驻城内见了刘馥。 刘馥在城中备好饭菜酒肉犒赏张辽麾下将士,并在席间对张辽垂泪—— “吴贼败坏淮南民生,还望将军能够治贼,如此自当死而无憾!” 来的路上,张辽便已经打探过刘馥的情报。 刘馥自在合肥上任以来,一直在当地大行恩惠与教化,汇聚儒人雅士,兴办学校和进行大规模屯田,修建芍陂、茹陂、七门、吴塘等土坝蓄水灌溉稻田,深受百姓爱戴。 如今又听到刘馥席间肺腑之言,知道刘馥确实是待民如子,也是向他保证。 “吾必为元颖(刘馥表字)驱逐吴贼!” …… 孙策听到张辽来攻的消息亦是眉头紧皱。 毕竟张辽威名实在太甚。 无论是安邑之战中的一锤定音还是给北境争取了二十年太平的蓟县之战,都让江东诸将颇为忌惮。 见状,孙策也只得安慰诸将:“张辽是北人,虽擅马战,却不长于水战!淮南之地水网密布,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有孙策安慰,江东诸将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唯独孙策睚眦面具下的表情更加凝重。 因为不光是张辽来到合肥这一个坏消息。前去进攻广陵的周泰也传来消息,说是曹仁十分厉害,不能攻破。 声势浩大的一场战事,竟然不能夺得半分战果! 最要命的是,如果不能拿下合肥、寿春这两个军事重镇,没有能够让江东大军立足的支点,整个江北很有可能都被朝廷夺去! “曹操,汝就不能坚持的久一些吗?” 若是曹操晚降一个月……不!哪怕仅仅是半个月,就足够孙策将合肥和寿春拿下,然后仰仗淮河之利抵御朝廷大军! 孙策本来是想利用朝廷攻打曹操的时间差来给自己牟利,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曹操投降的时间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孙策,若是不想放弃淮南,那恐怕只有一个选择了—— 和张辽,正面决战! 但是…… 人的名树的影。 即便再怎么安慰自己,张辽毕竟是大汉的柱国!甚至于是公认的吕布之下的第二柱国! 而且现在是张辽占据着合肥,坐拥合肥地利。 通过这些天的进攻孙策也已经知道,刘馥将合肥这座城池修的有多么无解。 本来就坚固到无懈可击的城防加上张辽坐镇,孙策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击败张辽。 而张辽都还是小问题…… 如今的天子,可就在彭城! 战事打到现在,局势已经变的逐渐清晰起来。 天子降服曹操,收复徐州,便已经从南北两个方向形成了对青州袁谭的夹击。 而且从徐州进攻青州,要远远比从冀州进攻青州容易的多。 袁谭虽然开战至今都没有受到半点损失,可实则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这种情况下,天子只要随便让两名柱国从南北进攻袁谭,自然能够全取青州。 也就是说…… 在击败曹操后,天子已经没有必要将兵力投入到青州去,完全可以放心的支援淮南。 倘若真是那样…… 孙策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张辽! 有可能是关羽,有可能是吕布,甚至还有可能,是那面龙纛亲临! 孙策一时间,也是打起了退堂鼓。 就算自己能够击败张辽,又能如何? 淮南,只怕真的保不住了! 而就在孙策犹豫之际,本来应当处于守势的张辽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城门大开! 张辽领两千余骑倾泄而出,便朝着孙策杀来! 孙策闻讯亦是少年意气,挺枪与张辽战去! 双方交手,竟然不分胜负! 张辽见状,也是怒斥孙策罪行。 孙策自有言语:“朝廷之前阉患当道,民不聊生!早已失了民心,我如何不能行逐鹿之举?” 张辽听孙策执迷不悟,又是大喝—— “孙伯符!天子已经宽恕汝父罪行!并封汝妹为采女,汝母为诰命,你怎敢执迷不悟?” “你可知,你母亲曾经说过,若是你与朝廷为敌,她就直接自裁,不承认与你的血脉!孙策!我且问你,你就真的想要逼死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的母亲吗?” 孙策听到张辽搬出自己的母亲吴夫人,整个人亦是有些恍惚。 高手对战,一丝一毫的分心都是大忌! 见孙策愣神,张辽抄起短戟就掷向孙策面门,想要将孙策砸下马来! 幸亏孙策反应迅速,闪过张辽这一击。 可即便如此,孙策的睚眦面具还是被刮到边角,从孙策脸上脱落! 丢了面具的孙策顿时失魂落魄。 往日里的十成力却连三分都使不出,匆匆与张辽过了两招后便无心恋战,选择朝后撤去。 张辽见孙策虽然撤走但军伍却尚且齐整,也便不再追逐,放任孙策而去。 孙策回到营中,听左右属下盯着自己的脸庞议论纷纷,亦是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军帐,不敢见人。 方才张辽之言,显然颇为诛心! 孙坚攻黄祖战死后,便一直是吴氏拉扯孙策长大,母子之间,可谓血脉连心! 一想到母亲有可能因为自己自裁,并且和自己断绝血脉,孙策就忍不住面色苍白。 就在孙策犹豫不定的时候,江夏郡突然传来书信—— “时机已到,可取荆州!” 而且周瑜仿佛是能知晓孙策心意一般,在信中还专门写了句话—— “昔日高祖刘邦的父亲和妻子也在项羽手中,可他们却没受到半点迫害。” “当下应该图谋的,首当其冲的还是荆州之地啊!” (本章完) 第456章 卷六 权谋 第456章 卷六 权谋 江东,吴县。 孙策领兵攻淮南,周瑜领兵去了江夏。 留守在吴县的,便是孙策之弟孙权。 孙权虽不过少年,却体态恭谦,进退有当,颇为成熟,惹的江东名士纷纷称赞,以为有延陵季子之风。 此外,还有张昭、张紘留守,有此二人辅佐,孙权自是将江东一切政务都料理妥当。 今日处理完政务后,孙权突然询问:“李文优近日可还安好?” 自孙策和周瑜决定出兵后,便将李儒软禁,提防他肆意妄为。 张紘听到孙权问起,自作答复—— “李文优自被缉拿之后,对外不闻不问,一直在自家别院中栽溜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栽遛鸟? 孙权也曾听过李儒曾经做的那些事。 不说是凶神恶煞吧,那也是无法无天。 这样的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栽遛鸟? 孙权又问道:“那……那些人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张昭和张紘都知道孙权说的是谁。 江东豪族! 虽然孙策在对待江东豪族的手段堪称血腥,但孙策毕竟不同于天子,没有耗费精力去培养府兵,去扶持寒门,形成自己的基本盘。 对待江东豪族,也是留下顾雍、朱桓这样愿意投靠支持的人,作为仰仗。 在孙策和周瑜临行前,也专门提醒了孙权一定要提防这些人,不要让他们抓住机会! “我等会想要前去拜访李文优。” 孙权突然的话语让张昭和张紘吓了一跳。 “仲谋何必要去见他?” “只是随便聊聊。” 见状,张昭和张紘虽都是不悦,却也不能阻拦。 对他们而言,李儒这人,其实反倒是比顾雍、朱桓那些人可怕的多! 孙权命人备好酒菜后,便亲自提着食盒前往李儒宅中。 江东一向潮湿。 尤其是入了冬之后,那寒意便是有再多的丝绸锦缎都挡不住,一个劲的从领口还有袖口往身上钻。 而李儒的这座庭院还是背光而落,更显得阴森,让孙权一进入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到了院中,孙权更是有些惊悚。 那被李儒栽在院中的卉,赫然便是毒性极大的羊踯躅! 在羊踯躅上方,则游荡着几只全身漆黑的乌鸦。 这些乌鸦歪着头看向孙权,让孙权不由发起虚汗,瞬间将身上的寒意驱散! 感情李儒是这般的“栽遛鸟”? 孙权提着食盒,已然是想要打道回府! 而就在此时,屋内突然一声:“可是来了客人?” …… 孙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紧盯着屋内。 “咯吱。” 房门被推开! 一只手臂挂在门把上! 孙权几乎已经不敢直视! 但紧接着,却是走出来一个有些矮胖的小老头,那面相甚至称得上一句慈眉善目,正对着孙权微笑。 “原来是仲谋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儒亲切的仿佛看到了自己孙子,极为热情的将孙策领入屋中招待。 而屋中摆设更是温馨淡雅,不但有茶香萦绕,屋中还放着几床古琴,端是一副名士派头。 再加上亲自给自己泡茶的李儒,孙权一度都以为自己在屋外看到的庭院都是错觉! 下意识往窗外望去,结果却和停落在窗边的乌鸦一个对视,吓的孙权赶紧收回目光。 “文优先生,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事请先生为我解惑。” 李儒笑脸盈盈,给孙权奉上茶水:“仲谋聪慧,哪里用的着我来解惑?” “况且那张子布、张子纲,哪个不比我更加有学识,哪里轮得着我来为仲谋解惑呢?” 孙权对李儒的话却并不认同。 “我的聪慧,不过是旁人之论,并非生而知之,所以依旧请教旁人。” “子布、子纲两人虽然学究惊人,但他二人毕竟是古旧儒生,信奉天人感应之说,去与他们商议,怕是不妥。” 孙权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如大家吹嘘的那般聪慧。 至少……倘若孙策不是江东之主,难道大家还会前来吹嘘他吗? 而张昭、张紘本身就是信奉“天人感应”的儒生,也就是天子所谓的“虾蟆之儒”,并不应该和他们谈论这些事情。 李儒坐在孙权对面淡淡一笑:“仲谋是来和我请教学问了?” “学问本就是国事,国事也本就是学问。” 孙权一展衣袖,朝着李儒请教—— “如今曹操败亡,大哥和公瑾虽然图谋淮南和荆州,但在那位天子手中,未必能够占得便宜。” “而此战若不能胜,外与朝廷决裂,内有死而不僵的江东豪族……恐怕江东已成死局!” 孙权情绪激动,而李儒却依旧一脸淡然,言语中甚至有戏谑之意—— “孙策、周瑜还在前线作战,你不好好为他们分忧,却是已经在考虑这些了吗?” “局势使然,不得不多思虑一番!” …… 收拾情绪。 孙权又道:“我知先生本是朝廷中人,江东陷入死局,恐怕本就在先生预料当中。”“我今日前来,只是希望先生能够指点迷津,给我一条生路!” 李儒抿一口茶水:“降于天子,天子自会给你活路。” “先生说的这种活路,非我所愿!” 投降天子,投降朝廷,自然就有了活路。 但这种活路,却不是孙权想要的! 孙权此刻低下头颅:“以先生如今的功绩,自然能在将来回到长安。” “可即便那位天子因为顾忌颜面,不去做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但等先生回到长安之后,难道真的能够忍受寂寞如雪的日子吗?” “我不求先生相助,只是想要先生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给我指一条明路!” 李儒盯着孙权,神情中露出异样。 “孙仲谋……好一个孙仲谋!” “你爹孙文台我见过,野心不小,志气却太低,成不了什么大事。就算不死在黄祖手中,日后也难以善终。” “你兄长孙策,莽夫一个……若不是周公瑾辅佐,早早就被人连肉带骨头给吞掉了!” “唯有你,不错!当得起“权谋”作为名字。” 李儒此刻终于不再拒绝。 “汝是想要成就王霸之业?” “正是!” “那为何不去向已经成就霸业的人去学习,反而要来问我呢?” 孙权不解:“先生是要让我去学袁绍?” “袁绍那叫什么霸业?” 想到曾经被自己戏弄于鼓掌中的袁绍,李儒摇头,言语中充满了轻视。 “那难道是曹操?” “……” 李儒哑然失笑。 “方才夸了你两句,现在看来都是我看错了。” 孙权也不恼怒,而是继续请教李儒。 “请先生明说。” “当今成就王霸之业的,除了天子,还能有谁呢?” 天子? 孙权听到李儒提及天子,却是自嘲的摇头:“天子生而神圣,我哪里能比的了天子?” 李儒此刻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对孙权没有半点兴趣。 “天子当年的局势,可比你要窘迫多了。” “那个时候,可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天子生而神圣吗?” 孙权愕然。 “当时的天子,自知大汉已经被世家所抛弃,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与当时已经名声狼藉的太师为伍。” “天子虽然年少,却已经能够分清楚,谁是他的敌人,谁又是他的助力。” “正因如此,即便当时太师名声狼藉,天子依旧没有被蛊惑,反而是不断加强太师麾下西凉铁骑的实力,让董太师和天子之间没有了隔阂,故而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哪怕是太师故去之后的建安年间,天子也一直致力于增强以西凉铁骑为根基的寒门势力,这才能够成就如今在各处战场上摧枯拉朽的大汉。” “而江东现在有什么?那些个字都不认识的山越土著,如何能够帮着孙策战胜朝廷?江东的覆灭,不过只在朝夕之间罢了,除非……” 李儒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 但孙权却立刻接下话去—— “除非,修复世家的关系,与江东世家和好?” …… 孙权此刻仿佛柳暗明! 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 现在朝廷的敌人,不光是江东的割据势力。 还有世家豪强!还有那些虾蟆之儒! 这些,都该是一名江东之主要团结的。 但孙策,却逆势而为,也难怪不能与朝廷相抵抗! 孙权想到孙策,也是有些烦躁。 “可兄长是断不会和那些江东豪族握手言和的,这又该怎么办呢?” 这次李儒不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权。 孙权被看的发寒,饮了一杯茶水后,才发现那杯茶水早已放凉,喝下后犹如一道森寒的利剑直插心脾! 不敢逗留。 孙权给李儒行礼:“权今日受教了!” “从今往后,先生可自由行走,再不会有人软禁先生。” 李儒摆摆手:“不用,这里我早已待惯了,去往别处反倒不适应。” 孙权辞别李儒,在道路上晒了许久太阳,这才感觉身子逐渐暖和过来。 “世家,顾雍、朱桓……” 孙权口中喃喃自语后又望向西方。 “无论如何,都要等荆州之战有了结果之后,再做打算!” (本章完) 第457章 卷六 挺进桐柏山 第457章 卷六 挺进桐柏山 张辽在合肥退去孙策后,立即又将消息汇报给了位于彭城的天子。 “如今徐州、汝南已经传檄而定。” 刘协在城中,将众人召集。 “孙策虽然退去,但所料不错的话,应当只是暂避锋芒,往西面荆州而去。” “江东这一次,主要还是由周瑜统领的水军威胁更大!” 帐内。 司马懿、诸葛亮都赞同了天子的说法。 “天子可要往荆州而去?” 如今徐州已经传檄而定。 而青州的袁谭不知道为何,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就是龟缩在齐长城围成的领土内,好像是真的当起了什么齐王,对外连场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 青州已是囊中之物,只要能够防下江东此次突袭荆州,此次出征,便算是达成了既定目标。 “孙策、周瑜携江东全部大军来攻,依诸卿看,可以用谁去阻挡?” 刘协问起众人,诸葛亮率先举荐:“关羽将军距离荆州最近,可以让他即刻出发,往荆州而去!” 关羽之前就在荆州驻防,熟悉荆州地理水文。 加上关羽曾经和文聘、甘宁共事过,所以让关羽前去协防荆州,本就是便宜之举。 司马懿也赞同了这一点。 如今朝廷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北方,即便是吕布也要负责镇守徐州,张辽则是要在淮南防备江东,很难调动其他兵力前往荆州,要关羽领兵过去支援确实没错。 “陛下。” 就在司马懿和诸葛亮纷纷赞同的时候,一个在帐中不起眼的人却突然开口。 众人看去,才发现正是今年的状元,陆逊,陆伯言。 陆逊平日和个小透明一样,只要不是别人想起他,突然喊他一声,只怕都会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但今日竟然主动说话,实在是有些新奇。 刘协见陆逊起身,也是眼前一亮:“伯言畅所欲言便是。” 陆逊听后,竟然毫不客气的来到了军帐的最前方,没有半点拘泥。 “陛下,臣之前在荆州的时候,曾在闲暇之时遍访荆州名山河流。” “关将军要从中原抵达荆州,就必须先往西北方向走,绕过桐柏山和方城山,从舞阳、叶县之间穿过,进入南阳,然后再南下,顺汉水抵达江陵。” “这般赶路,其实费时费力,也容易被孙策、周瑜察觉。” “可其实……” 陆逊大手一挥,指在桐柏山南侧。 “在桐柏山和大别山之间,通过义阳有一条山路,虽然崎岖难走,但却可以直接穿过,直插江夏郡的安陆!” “孙策、周瑜主动进攻荆州,必然会调动大量兵力进攻江陵!到时候江夏必然空虚,若是能够在这里出兵,截断其退路,便能将孙策和周瑜困毙在江陵和江夏之间!” 此刻陆逊豪情万丈,哪里有半点平日里小透明的样子? 而陆逊此刻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于是也是腼腆一笑,默默想要将身形藏于人群中。 “桐柏山?” 在荆州居住良久的诸葛亮突然看向舆图:“伯言说的,莫非是武胜关不成?” 武胜关,原名武阳关。 所谓“青分豫楚、气压嵩衡,襟扼三江”。 武阳关刚好位于桐柏山和大别山之间,在中原一带久负盛名。 不过诸葛亮也说了:“以周公瑾之智,不大可能不在此地派遣士卒防守!” 本来已经将要隐藏于人群中的陆逊小声据理力争:“并非是武胜关,而是在武胜关旁,还有一条崎岖的山道……” 刘协此刻摸着下巴。 他这才想起,那所谓的武阳关好似就是未来“义阳三关”中的一座关隘。 但这“义阳三关”现在并不受人重视…… 因为要“义阳三关”真正发挥作用,还是要等到南北割据的时候才能彰显出其的价值。 可过去数百年间,哪里出现过南北割据的场面? 所以,这义阳三关未被完全重视,留有一些山路似乎也不是问题? “伯言。” “呜……” 陆逊忐忑的看着天子,突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插嘴,以为天子是要斥责自己。 “伯言,朕且问你,若让你现在前往荆州,你能否找到那条山道?” 陆逊瞪大眼睛:“自然可以!” 刘协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人—— “令明。” “末将在!” 庞德出列。 “你麾下士卒擅长翻山越岭,有没有信心翻越桐柏山,截断孙策和周瑜的退路?” 闻言,庞德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必定誓死达成!若是不成,一定提头来见!” 此刻庞德面色红肿。张辽、高顺、徐晃、张绣、庞德。 在一开始跟随天子的将领中,只有他庞德尚未得到柱国之位! 而且在河北之战中,庞德还曾因为大意,害得马超失去了斩杀张郃的机会,让马超也没有了短时间重返柱国的功勋。 随着大一统步伐的加快,留给庞德建功立业的机会其实越来越少。 如今天子将这一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庞德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搞砸了! 而且在庞德看来,天子给的这个机会完全就是对让他量身打造! 因为庞德麾下的士卒,其实大都都是汉化的羌人。 这些人在当年跟随刘备走阴平小道,平定蜀地的过程中就已经证明了自己对山道的适性! 再走一次山道,对于庞德而言,完全就是易如反掌! “令明、伯言。” “你二人领七千士卒前往汝南,见到云长后,让云长从南阳走大道,让他替你们吸引周瑜的注意。” 让关羽从南阳走大道,也是为了支援荆州。 而庞德、陆逊的这支兵马,则是为了将防守战打成对江东的歼灭战。 作战,要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去想着如何战胜对方。 也就是说,要先将防御做好,然后再想着如何做出进攻。 但在做防御的同时,也是对着孙策和周瑜玩了一手虚实之道。 他们以为关羽的大军是实的,可只要庞德和陆逊能够抵达江夏,那关羽的大军就是虚的。 若他们以为关羽的大军是虚的,可关羽又确确实实领兵抵达了荆州,成为防守荆州的实质性力量。 虚实变换,仅在一念之间。 而这一念之间是否能够达成,就要看陆逊的计策是否管用! “喏!” …… 而帐中的这场军事会议,一丝不差的都落入到了刚刚降于朝廷的曹操眼中。 不错。 哪怕曹操是新降,但天子依旧让他来到帐中听取大汉的军事机密。 这场完整的军事会议下来,曹操更是感触极深。 “本以为司马仲达、诸葛孔明同时现世,就已是大汉百年难遇的场景。” “如今看来,那陆逊陆伯言,虽然性子上有些缺陷,但论谋略,不是不弱于那两人……” 司马懿! 诸葛亮! 寻常诸侯有他们中间的一位,便已经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而在朝廷麾下,却足足有着三位! 这还仅仅是曹操见到的! 那与诸葛亮齐名的“凤雏”庞统! 那与司马懿同为侍中的杨修! 以及如今坐镇中枢的贾诩、荀彧、荀攸、钟繇…… 这还仅仅是文臣! 论及武将。 不提吕布这柄绝世凶器。 那张辽、关羽,还有眼前的庞德,哪个不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将? 这样的势力,便是世祖皇帝复生,带着云台二十八将来,也不一定能够战胜吧? 便是那更具传奇色彩的高祖皇帝,怕是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击败天子统领下的大汉吧? 更让曹操惊异的,同时还有天子。 在商议对策的时候,能够虚心接受每个人的意见。 但在决定战术之后,却又是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并且无条件的信任提出意见之人。 哪怕陆逊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天子依然是选择相信陆逊。 不光如此…… 天子派遣的将领,看似随意,实则另有深意。 曹操虽然没有听过庞德的事迹,但却能感受到庞德身上那澎湃的战意! 带着这股战意,莫说是小小的桐柏山,怕是连那秦岭、太行都能给你翻越过去! 而且天子自身兵法运用的就十分娴熟,虚实变化之道举重若轻,老练的完全不成样子! “大汉,果真不再需要我这样的人了。” 曹操唏嘘不已。 看看如今的朝廷,他才能知道,自己坚持的方式是有多么落后。 朝廷推行科举,那人才都是成批成批的出现在天子的碗中,什么司马懿、诸葛亮、陆逊,都是主动蹦跶到天子面前,求着天子挑选。 再想想自己…… 常常是为了一些大才,只能专门发布文书,拜请他们入仕。 遇到些沽名钓誉的,甚至专门踩着他曹操为自己增加名气…… 就这,曹操聚集起来的人才还都良莠不齐,需要细细挑选才能够委以重任。 哪里能够像天子一样,利用制度,让人才主动跳到自己的怀里来? “唉……” 而就在曹操长吁短叹的时候,曹丕其实也就在旁边。 听到曹操称赞大汉人才济济,曹丕顿时显摆起来! “就算人才济济,我也在科举中排在了第二的位置!” “爹!您回到长安后放心养老!以后曹氏的崛起,就都看我的了!” “……” (本章完) 第458章 卷六 白衣渡江? 第458章 卷六 白衣渡江? 曹操握住腰间的剑柄,吓的曹丕赶紧闪到一旁,以为曹操要大义灭亲! 但曹操却只是手扶剑柄,思绪回到了前几日的帐中。 …… “朕问你,西域,你究竟还想不想去?” 天子将这杯酒倒下,便倒在椅子上,目光中带着审视。 “臣……还能去吗?” “剑在你自己手里,腿也在你自己身上,只要人还没死,就没有谁能够阻碍你的行动。” 刘协盯着曹操。 “正如你现在选择投降一样,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与他人有什么关系?” “即便夏侯惇和郭嘉二人与你关系再怎么亲近,他二人在你耳边说些再沮丧的话……但朕相信,若你真的不愿降,即便是他二人,也难以说动你。” “所以朕才问你,你想去西域吗?而不是问你,你能不能去西域!” “臣想去!” 相比于方才的迟疑,此刻曹操回答的极为利索! “好。” 天子的声音如释重负。 “饮酒吧!” 曹操这才注意到,天子方才为他斟满的酒杯。 一步上前,恭敬的双手端起这饮酒的金爵,曹操对着天子,一饮而尽! “你的那些旧部,比如于禁他们,朕在长安都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待回去之后,你自可领诸曹夏侯还有这些人一并前往!” 曹操听天子提起于禁,再度朝着天子行礼:“多谢陛下!” …… 思绪重新回来。 曹操看到躲得远远的曹丕,又看了看天子近旁的司马懿和诸葛亮…… 手指爆出青筋,曹操眯起双眼。 正如天子所言。 剑还在自己手中。 他曹孟德,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应该养老的时候! …… 庞德、陆逊领兵马出发,来到汝南。 关羽此刻已经接手了夏侯渊和满宠的大军。 听到天子调令,关羽没有一丝异议。 “令明,我麾下有一名校尉,唤作吕蒙。他本是汝南富陂人,对汝南地形较为熟悉,可让他与你们同行!” “多谢云长!” 庞德欣然收下吕蒙。 “临行前陛下交代过,孙策、周瑜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又有太史慈那样的猛将支援,云长万万小心!” 太史慈? 关羽一捋美髯,丹凤眼中弥漫出杀气。 “不过一群插标卖首之辈罢了!上次兄长在夷陵之战给这群江东鼠辈留下重创,他们还敢出来挑衅,简直找死!” 听关羽的意思,大概率是一抵达荆州就要和孙策、周瑜进行决战…… 庞德也知道关羽的实力,加上又有文聘、甘宁辅佐,甚至还有益州的吴懿等将帮忙压阵,便也不再多言。 “反倒是令明棋行险招,需要多加注意。” 庞德没有想到,一向倨傲的关羽竟然会出言提醒他。 这让庞德亦是大笑:“云长且等着!此战过后,吾必升为柱国!” 在汝南稍稍休整,关羽、关平便北上绕过方城山,从南阳赶往荆州。 而庞德则是领本来的七千兵众还有吕蒙麾下的三千兵众朝着南面的桐柏山出发。 路上的艰辛姑且不提。 最令庞德烦躁的就是,关羽中途塞进来的吕蒙。 吕蒙常常身先士卒,而且行事谨慎,这都是优秀将领必不可少的素质。 可让庞德常常不能忍受的便是,吕蒙动不动就在旁边…… “庞将军,你知道关将军有多么勇武吗?” “庞将军,关将军常常让我多读《春秋》,那玩意你读过吗?” “庞将军,看我麾下这些士卒身上的甲胄,这可都是从汝南府库中搜寻的!跟着关将军就是好!” “庞将军,关将军和吕布将军谁厉害?” 实在忍无可忍的庞德接了一句:“自然是吕布将军厉害!” “我不信!” “……” 而另一个陆逊,虽不烦人,但却诡异的厉害! 即便陆逊长时间待在身边,却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好几次我,庞德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结果一回头陆逊就跟在自己身后…… “唉!” 庞德眼睛一亮,便将吕蒙和陆逊放在了一起! 如此,既解决了吕蒙那不断吹捧关羽的嘈杂声,又能保证随时能找到几乎成为透明人的陆逊,简直完美! 一路急行军。 在吕蒙的带领下,庞德不过十天就摸到了武阳关的附近。 “周瑜果真在此处安排了岗哨!” 见到武阳关有江东斥候巡逻,庞德只能让陆逊将大军引到他说的那条小道中去。 可当陆逊领兵过去后,却一脸灰暗的撤了回来。 “庞将军,看来那周瑜也已经探查过附近的地形。” “我之前探明的那条山道,也已经被周瑜设置了岗哨,恐怕不能突破!”啪! 庞德重重的砸了一下桌案。 周瑜!周公瑾! 他虽然听天子提及过周瑜的名字,但一想到周瑜毕竟不过是刘备在夷陵之战的手下败将,便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周瑜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的多! “那怎么办?” 难不成……要撤军吗? 庞德眼中的不甘几乎快要溢出来! 此战若是不能成功,那他庞德晋升柱国的时间怕是又将遥遥无期! 有一瞬间! 庞德甚至想到了带士卒强攻此地! 但这个可怕的念头很快就被庞德打消。 这附近的地势他都仔细探查了个遍。 倘若打草惊蛇,周瑜只用在这里布置一千士卒,就能抵御数万大军! 强攻,不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在这关隘下损兵折将! 一想到柱国之位再次将和自己擦肩而过,庞德不由有些怅然。 而陆逊这块好似永远没有情绪的石头此刻也有些失望。 从陆逊夺得状元那一刻起,世人便将他与司马懿、诸葛亮两人放在一起对比。 相比于司马懿效仿班定远故事斩杀许攸、说服刘表和平献上荆州,并且在襄阳抵御曹操……以及诸葛亮辅佐刘备治理荆州,打赢颍水之战,成为王充《论衡》之学最重要的奠基人之一,以及在西南拓地千里,建立安南都护府的成就相比,他陆逊初出茅庐的第一场战事却以失败告终,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就在庞德不甘,陆逊伤心的时候,一向喋喋不休吹捧关羽的吕蒙此刻却站了出来,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我有一计,说不定能够骗过此地守卫!” 你有计? 庞德和陆逊纷纷看向吕蒙,用吃人的眼神看向他:“速速说来!” 吕蒙压低声音…… “其实有不少汝南的商人不想绕远路,从南阳抵达荆州,大都会从此处进入荆州。” “而江东的士卒对于商贾盘查必然不严……只要我军假扮白衣商贾,悄悄潜入,夺了关隘,自然能够瞒过周瑜!” 嘶—— 好他娘没有底线的计策! 如今朝廷与江东虽有战事,但却从未禁止过两边的商贾穿行。 哪怕知道江东之前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闭关锁江,迫切需要贸易,朝廷也依然没有选择在商贾身上做文章。 今日朝廷若是这么做了,怕是会被世人唾骂! “不行!” 庞德身为凉州人,最清楚商贾的重要性。 一旦做出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来,将来朝廷和江东的百姓必将充满危机感。 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庞德愿意看到的。 陆逊也难得发表意见:“《春秋》中可没有记载这样的事情,子明的计策不符合大义,还是不要再说了!” 吕蒙据理力争:“兵不厌诈!” 而庞德只是一句话便将吕蒙压的死死的—— “若关将军在此地,你觉得他会同意你的计策吗?” …… 吕蒙躲到一旁生起闷气。 他自然知道,关羽必然不会同意他使出这样的计策,为了战事就舍弃大义,不择手段。 “还不是为了你们吗?” 吕蒙委屈的嘟囔了两句,但此刻陆逊却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冲冲的来到吕蒙面前—— “吕将军!你之前说你麾下士卒的甲胄军械都是自汝南府库中找出来的?” “是啊。” 吕蒙点头。 “那满宠打仗不咋地,但治理起来却是有一套手段,将汝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府库盈余……” 就在这时,吕蒙突然愣住,然后和陆逊对手后局促一笑。 不知为何,他二人虽然性格差异极大,但却总能在一切奇怪的地方对上思路! “就这么来做!” …… 武阳关。 江东士卒正在此地驻守,突然见到北面山道间有大军行来,慌忙的封锁关门。 “你们是谁?” 待这群士卒过来,江东守军才发现对方士气低迷,根本没有一丝战意。 而阵中也有一将跃马而出,朝着关内喊道:“我乃曹公麾下,汝南太守满宠!” “如今曹公投降,我却不愿委身侍奉不义之君!特来投奔江东!还望诸位放我们过去!” 竟然是汝南太守满宠? 上方守军将信将疑,不知如何应对。 “我在临行前,带来了汝南府库中的三千具甲胄!” 对方话语极尽诱惑。 “这些甲胄你且替我献给都督,只是还望能够给我们些粮食,以解腹中饥饿!” 三千甲胄! 守城将士眼中都是露出贪婪的神色! “好!你们等着!” 而下方的“满宠”也是紧张的抹了个虚汗。 妥了! (本章完) 第459章 卷六 周瑜设局,凌统请死 第459章 卷六 周瑜设局,凌统请死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孙策已经顺长江来到江夏郡,与周瑜在赤壁汇合。 “要取荆州,就必须要夺下江陵。” 雄姿英发,周瑜立于帐中,左右站着鲁肃、太史慈。 “若不能取江陵,就算我军顺着汉水抵达襄阳,文聘只需派遣少许士卒截断江面,那便是有去无回。” “此外,虽然不知道益州的情况,但以那位天子对于全局的谨慎,必然会将蜀地大军布置在永安。” “一旦江陵情况有变,数万蜀军就可以顺流而下,立即固守城池!” 鲁肃久在江东,难得前往江夏,不明荆州内情,此刻一听,也觉得江陵对于荆州至关重要。 “如此,必要先取江陵!” 周瑜点头,但那俊秀的面庞上随即就露出无奈之色。 “这一点,我们清楚,对面的文聘更加清楚。” “文聘能被天子信任,独镇江陵,自然有他的能耐。” “子义的斥候已经打探清楚,文聘撤回了武陵、零陵二郡的兵力,将步卒全部汇聚于江陵城中防守。” “此外,甘宁的水军也被文聘召回,停驻到了江陵对面的公安……” 鲁肃起初还不解,但当他看清舆图后,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好大的手笔!” 将武陵、零陵二郡的兵力召回,还将甘宁的水军用于在西面协防江陵,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文聘,已经放弃了武陵、零陵二郡! 这可是半个荆南! 但文聘说放弃就放弃,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为的,仅仅是将全部兵力聚集在江陵,死守到底! “既如此,不如先去取武陵、零陵二郡如何?” 鲁肃的提议被周瑜否决。 “我军兵少。” “攻占一郡,少说也要三千精兵。” “两郡一占,就是六千精兵。” “如今在这里的可战之兵不过五万,若是在武陵、零陵这种地方消耗六千精锐,如何能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文聘?” “况且,这说不定正是文聘的计谋,就是想要让我军分出兵力,从而削弱我军正面作战的兵力!” 将两个郡就那么水灵灵的丢在那里,谁看了能不眼馋? 但是眼馋归眼馋,若是真的派兵拿下这两个郡,江东的胜算只会再下降一成! 故此,明知是块蜜饯,周瑜也不能轻易上去尝试。 “这文聘,打仗死板,用计也是毫无遮掩,真是烦人!” 文聘没有吕布、张辽、关羽在战场上的威慑。 也不如司马懿、诸葛亮在战场上的智计百出。 但胜就胜在一个“稳”字。 直接抽调两郡兵力,会不会使得天子责罚? 这些,从来都不是文聘需要考虑的事情。 文聘要考虑的,只有如何能将江陵这座城池在江东的攻势下保全! 鲁肃此刻也知道了文聘的难缠。 这种敌人,若是让他进攻,大概率会死板的出现大错。 但若是防守,那可真是用水泼都泼不进去! “公瑾,如此,该如何攻下江陵?” 鲁肃询问,而周瑜却背身过去,示意鲁肃稍安勿躁。 随即,周瑜便问起太史慈。 “子义久在江夏,可知那水军将领甘宁的脾性?” 太史慈方脸阔口,虎背蜂腰,一双虎目照的人心神动荡。 “甘宁本为锦帆贼出身,脾气暴躁。” “后来读了些书,明白了些道理,这才改正……但此人说的好听些便是习惯意气用事,说的不好听些便是睚眦必报。凡是对他和善的,他也会以礼相待;凡是轻视于他的,则会想尽办法报复,不是善茬。” 简单来说……甘宁此人,容易上头! 相比于稳的和个死人一样的文聘,甘宁毫无疑问成了江东破局的关键! 周瑜想到此处,终于从紧绷的压力中舒缓过来。 “如今我军处于劣势,想要以小博大,唯有用出奇计!” 鲁肃在帐内踱步,心中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言说。 “我观子敬既然已经猜到,你我何不写于掌心当中,一同出示如何?” 周瑜和鲁肃玩起了游戏,在手掌中写下一字。 而鲁肃在掌心中,同样写下一字。 二人来到近前,贴在一处,随即相视一笑。 二人掌心中的,赫然都是一个“火”字! 但鲁肃很快发问:“如今是冬天,刮的是西北风,如何能用火攻伤到甘宁?” 只要甘宁的水军全军覆灭,即便文聘全力据守,那也难以守下江陵。 可风助火势。 甘宁一方必定处于上游,位列西北,顺风而行。 而江东一方却是属于下游,位列东南,是逆风而行。 若是用出火攻,这火怕是不但烧不到甘宁的船队,反而会将江东的船队焚烧殆尽! “哈哈哈哈,子敬所言甚是!”“好在这些年来,子义已经将荆南的水文摸索清楚……你且来看这里!” 鲁肃上前一看,疑惑的念出周瑜指出的两个字:“君山?” “不错!正是君山!” 君山名为山,其实更像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小岛。 传闻中此乃虞帝二妃之墓,那娥皇女英便是在此处哭泣,留下“潇湘竹”而亡。 还有传闻,说是始皇帝祖龙南巡此处时,忽遇大风,当即便怒不可遏,用玉玺在山石上留下“封山印”以作镇压! 鲁肃身为饱读诗书的名士,自然知道君山的传说,但却不知周瑜为何要点明此处。 周瑜笑道:“传闻中娥皇女英,还有那统一六国的祖龙都在此处被风浪袭击!” “我年少读书时,只以为当真是精怪所为,但等到亲自去了趟君山后,才知晓都是事出有因!” “君山横亘在湖中,却是无意间在北面隔出一条水道。” “这条水道的流向与长江之水截然相反,两水经常碰撞,故此君山附近便多有大浪滔天!” 鲁肃一副“长知识”的表情。 可他还是不解:“这君山之变,与眼下战事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 周瑜到这时,终于不再隐瞒自己的计划。 “我军可先行将装满稻草的轻舟开往君山北面的水道,然后激怒甘宁,让甘宁以为这是歼灭我军的大好机会!” “只要甘宁来到君山附近,行入水道……子敬,你且再看看,这风向究竟有利于谁?” 鲁肃恍然大悟! 若是在长江水道上,冬天的西北风必然对上游的甘宁水军有利。 但若是驶入君山北面的水道,让甘宁前来追击,就成了江东的船只在西北方向,而甘宁的船只在东南方向! 如此,风向自然就是对江东水军有利了! 鲁肃一时之间忍不住大喜! “妙!妙!妙!” “只要甘宁水军一没,我军便能赶在朝廷蜀地援军到来之前拿下江陵!” “而只要江陵一下,无论是西进蜀地还是北上襄阳,就都是易如反掌!” 鲁肃甚至还忍不住憧憬了一番—— “听闻朝廷在西南设立了安南都护府,能够从海路联通大夏与大秦!若将来得了蜀地,我也可以从此处出海,去看看那大夏了!” “……” 周瑜看了鲁肃一眼,觉得这位好友属实是有些好高骛远…… “眼下要紧之事,还是得去激怒甘宁,让甘宁来攻!” 周瑜表情严肃。 “但子敬方才也听子义说了。” “那甘宁睚眦必报,匪气未除,很有可能一刀斩了前往的使者!” “故此,这使者之事,还是让我犹豫不决!” “呵!” 鲁肃洒脱一笑。 “有什么好犹豫的?” “公瑾莫不是忘了我?” “区区一个甘宁,我便是单刀赴会,他又能奈我何?” “倘若他真的一刀囊死我,只要能够引他来到君山作战,我也算是舍生取义了!” 周瑜赶紧摇头。 别人不知道鲁肃的本事,他却是最为清楚。 如果周瑜现在就死去,让他给孙策推荐一个继任者,那这个继任者只能是鲁肃,而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鲁肃对于江东基业实在太过重要,周瑜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送鲁肃去死! 就在周瑜苦恼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请都督容我前去!” 周瑜先是欣喜的看了过去,但很快就皱眉:“你不行!” 鲁肃上前,见那少年一副亲兵打扮,相貌虽然俊朗,可却龇牙咧嘴,显得有些苦大仇深。 “公瑾,这是谁?” “凌统,凌操的儿子。自凌操在夷陵被甘宁杀死后,我便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抚养。” 原来是和甘宁有着杀父之仇! 鲁肃听罢,也不愿凌统前去,不然如何对得起他父亲凌操的在天之灵? 可凌统此刻却冲出跪倒在地,极其悲凉的喊了一声—— “都督!” “都督!我能苟活至今,便是念着去报甘宁的杀父之仇!” “如今距离都督计成、甘宁身亡、大仇得报不过一步之遥,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说罢,凌统竟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短剑,横于自己颈前—— “若都督不让我去,便是阻我去报父仇!” “倘若不能复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望都督宽宏大量,让我前去甘宁营中,诱骗甘宁!” (本章完) 第460章 卷六 甘宁奢侈 第460章 卷六 甘宁奢侈 见凌统如此,周瑜和鲁肃也不好再劝。 周瑜上前将凌统的短刃夺下:“你尚未及冠,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 “昔日甘罗十二岁便出使赵国,为秦国谋划了十几座城池,我怎么会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做成呢?” “不过是激怒甘宁,舍生取义罢了!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周瑜叹气。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愿望要达成吗?” “我希望都督斩下甘宁头颅的时候,能够放在我父坟前祭拜!” 周瑜再次长叹,不复刚才的意气风发。 …… 凌统成为江东使者,往甘宁营中行去。 初到甘宁营中,就明显感受到甘宁的奢华。 船只停泊在码头,用来固定船身的绳索都是华贵的蜀锦制成! 若是有船只要离开,便直接割断蜀锦,对珍贵的蜀锦视若无物。 甘宁的亲兵内里套着一层甲胄,外面却都是要穿一层蜀锦制成的锦袍示人。 知道的,是来到了军营。 若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蜀地大户的商队! 而且这些亲兵在见到凌统的时候,也是有意摆弄着手中用于近身交战的短刃,露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凶器,想要恐吓凌统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但凌统却丝毫没有领会这些恐吓,而是来到对方面前高声质问:“我是来见甘宁的!你们是什么人?” 声音洪亮,毫无惧色! 营中士卒对于凌统的胆色都感到惊奇,便去和甘宁汇报。 甘宁听后,也没有叫凌统进入帐中,给他去摆什么杀风宴,反而是自己从帐中大喇喇的走了出来。 “江东多鼠辈,竟然也有你这般有胆色的人吗?” 甘宁腰间坠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响铃之声不断摇曳。 这声音传到凌统耳中,凌统明显有几分怒意。 若非知道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凌统怕是恨不得上前亲自杀死甘宁! “甘宁!你昔日不过一蜀地贼盗,哪里有资格对着我家乌程侯辱骂?” 蜀地贼盗! 此言一出,周围甘宁的亲兵都是一愣,随即眼中便爆发出凶光! 这段经历,虽然当时做起来威风,但现在却成了甘宁还有他麾下亲兵的污点,不容他人提及! 而甘宁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与你有仇?你是来找死的?” “我是凌操的儿子!凌统!” 凌操? 岂料甘宁歪着头想了半天,最终却还是面露疑惑—— “凌操是谁?” …… 凌统的情绪犹如怒涛拍岸! 他不敢相信。 自己一门心思找着甘宁复仇,但甘宁却连他父亲的名讳都不知道是谁! 甚至……甘宁有可能,都不知道凌操是谁! “甘宁!我父便是在夷陵之战时被你杀死的守将!” “哦~~~” 听到是夷陵之战,甘宁明显轻松了许多。 这下甘宁反倒不生气了,反而是就地盘腿坐下:“原来是夷陵之战!来来来!老子和你好好掰扯一下!” “老子问你,夷陵之战,是不是周瑜那老小子没事找事,主动领兵前往夷陵的?” “老子再问你!当时夷陵之战,周瑜可是想着一把火将老子还有皇叔他们全都一把火烧死在山沟沟里的是也不是?” “老子最后问你!周瑜当时攻击皇叔,他自己是不是就是汉贼?你父亲凌操听命于周瑜,是不是他娘的也是汉贼?” “老子身为大汉的将军,奉命诛贼,这他娘的是不是天经地义?你说!” 凌统:…… 他想过甘宁会和他狡辩,或者因为凌操之事激怒他。 但他却没有想到,甘宁这个做过锦帆贼的人,竟然口口声声的用大义来压制他! 最令他难绷的是……他还没法反驳? 如果说当时孙策、周瑜领兵进攻江夏,杀死黄祖是为父报仇,那之后的夷陵之战,那明显是要切断刘备前往荆州的路线,想要图谋荆州。 无论怎么说,当时的刘备也好,现在的甘宁也好,人家代表的是朝廷! 而与朝廷作对的,自然就是汉贼! 身为大汉的将军,去杀两个汉贼,这难道有错吗? 但凌统此刻已经瞪着甘宁:“吾只知,是汝杀了我的父亲!你且等着,都督必然会为我报仇!” 报仇? 甘宁不屑的摇摇头。“小子!哪有你这么报仇的!” “赤手空拳来到老子营中,简直就是找死嘛!” “你晓得不?老子老家,专门有一种刑罚,是从你的头顶切出道口子,然后慢慢顺着两边将你的皮给剥下,然后赤条条的挂在船头,让劲风吹拂!” “老子一般叫这个“人铃”!你当如何?只因风大的时候,那人的喊叫声便大些,风小的时候,那人喊的声音便小些,方便的很!”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耐用,最多三天就死球了!那身上原本红红的肉块都臭了,只能扔到江里喂鱼!” “所以老子喜欢另外一种刑罚,叫做“人钟”,你可想听听是怎么做的?” 凌统此刻嘴唇发白。 他虽有勇气,但对面的甘宁,可确确实实乃是亡命之徒! 和大汉其他的将军不一样。 甘宁,那是真的能够无所不用其极! 凌统毫不怀疑,只要甘宁想,自己也会被甘宁做成人铃、人钟! “呦?这就脸色发白了?” 甘宁不屑的看了眼凌统。 没见过血的人,即便再怎么有勇气,本质上还是自己想象的勇气。 哪里像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早就将勇气变的麻木,能将很多事都当成玩笑话在嘴边挂着。 “小子!你还是赶紧滚回去,让孙策、周瑜那两个王八羔子早点和老子讨饶乞降,那样老子说不定也能捞个柱国当当!别一天白日做梦,还想着谋夺荆州,听见了吗?” 凌统的愤怒、凌统的复仇……在甘宁眼中,就和小孩子耍脾气一般,都谈不上什么“冒犯”。 故此,甘宁也懒得理会凌统,直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去! 而凌统痴痴傻傻的看着甘宁都已经转身,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甘宁!就你还想担任柱国?” “你可知,都督已经找到了君山北面的一处水道,可以通往江陵!” “江陵迟早都要陷落!荆州迟早要易主!你且等着,等着都督为我复仇!”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本来已经转身的甘宁蓦然又转了回来。 “你说周瑜找到了一条直接通往江陵的水道,可以奇袭江陵?” 凌统此刻发挥了自己毕生演技! 一副懊悔掺杂着愤怒、得意的表情,让甘宁意识到,或许真有这么一条水道存在! “将他押下去!” 甘宁暂时扣押了凌统,让麾下士卒架艨艟前往舟山以北探测。 这一打探,却不得了! 此处果然是有一条水道! 而且在水道内,还有大量江东水军的战船! “凌统之言不假!” 甘宁在探得情报后,当即决定亲自率领水军前往堵截周瑜! 有亲兵提醒甘宁,让甘宁去给文聘汇报之后再做打算,却被甘宁一口回绝。 “老子承认仲业(文聘表字)是个老好人,就是胆子忒小了点!” “一言不合就将武陵、零陵二郡全部丢给孙策,这样像话吗?” 文聘之前收缩防线,其实已经使得甘宁有些许不满。 武陵、零陵内部水道纵横,平日里多是他甘宁照看防守。 在甘宁看来,即便在武陵、零陵放些守卒,也依旧不影响和孙策、周瑜的对战,说不定还能凭借两地的水网占江东一些便宜。 加之甘宁平日喜欢和武陵、零陵郡的渔民打交道,当地有不少百姓都得了甘宁的施舍,同时甘宁也得到了这些百姓的敬仰,如今突然撤走,也是甘宁的一块心病! “没事!步卒的防守交给仲业,水军的防守还是得由老子来!” “若是能够将江东水军全部堵到那条水道当中一举歼灭,对战事总归也有好处!” 甘宁兴致勃勃! 他知道,他的资历太短,而且以前也有黑历史…… 可即便如此,甘宁还是想着觊觎一番那至高无上的柱国之位! 想要柱国之位,自然要有能够匹配的功勋! “嘿嘿!若周瑜真的敢将船只全部带入狭窄的水道,那老子必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甘宁割断了绑船的蜀锦。 这些蜀锦质地轻柔,不会沉在水中,反而会漂浮在水面,被水流带到旁边的码头、村庄。 每每这时,就有大量百姓从村庄中出来跳入水中哄抢。 抢到蜀锦的百姓,都热情的朝着甘宁的船只招手欢呼。 而甘宁看到这一幕,也是立刻挥手示意,仿佛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感激拥戴的感觉! 这一切都落入到被囚禁的凌统眼中。 凌统透过船舱的缝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百姓因为得到财物而由衷的兴奋,不由陷入怀疑。 “难道甘宁的奢侈,并不是真的想要炫富,而是享受这些受他恩惠百姓的欢呼吗?” 再想到甘宁方才斥责周瑜、凌操为汉贼,凌统此刻更是心乱如麻,不知自己如今作为究竟是对是错。 (本章完) 第461章 卷六 火焰滔天 第461章 卷六 火焰滔天 艨艟急速前进,将周边的水波荡开。 甘宁位于船头,一脚踩在栏杆上,皱着眉头打量起君山附近的水文。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君山附近常有风浪,这可是娥皇女英还有始皇帝嬴政都亲身经历过的。 甘宁想过此地或许有奇异之处,却没想到这里的水文竟然这般奇怪。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这里有不少暗流漩涡,都小心些!” “喏!” 甘宁又派遣小舟进入君山北面的水道。 确认了江东的战船确实进入水道后,甘宁露出一丝狞笑。 “冲进去!将江东鼠辈剁碎了喂鱼!” 其他舟舰上顿时吹响了口哨声,随即各处便是一阵笑骂! 水上作战,还是在狭小的水道中作战,这群前身为锦帆贼的士卒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他们只怕,周瑜见到他们,会率先尿在自己裤裆里! “全速前进!” 响亮的号子响起,水道好似成了通道,让前方的周瑜也听见了甘宁水军的逼近。 “子义!准备好!” 太史慈矗立于一艘楼船之上,背负大戟,腰携弓箭。 见到周瑜发出信号,太史慈亦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 “来了!” 风声和水流比甘宁的船队来的还要快的多的多! 周瑜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自己旗帜飘扬,顿时定下神来! 依旧是西北风! 此风,对江东有利! 而甘宁架着艨艟进入水道,只见数艘江东楼船泊于水面,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周瑜虽是鼠辈,但操练士卒、行军打仗还有一手。” “这种狭隘的水道,就算不用轻快的走舸,至少也该让艨艟进来!哪里会让楼船这种庞然大物进入这里?” 心思一定,甘宁当即喊了一声:“停!” 跟随甘宁进来的都是些艨艟走舸,主要胜在轻便,故此这停的也是极快。 甘宁面露凝重,看着不远处江东楼船上那飘动的旗帜,隐约有了不妙的直觉。 就在甘宁思索这股直觉究竟从何而来的时候,忽然有亲兵疑惑的抽动了两下鼻子。 “将军,你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 “好像是股鱼膏味?” 周围士卒都笑骂道:“此地哪有鱼膏让你吃!你想的还挺美!” 唯有甘宁神色一变! “格老子的!笑你妈个头!” “全军撤退!” 而对面江东的楼船,也在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周瑜为了助燃,不仅是在这些楼船内部装满了稻草、木柴,更是不惜成本的用了大量鱼膏! 相继,几艘楼船陆续燃起大火,朝着甘宁的水军压来! 几艘楼船遮天蔽日,就好像一座火墙自上游强压过来! 炙热的气息让水道中的鱼虾都不安起来,纷纷朝出口方向逃窜,不敢逗留。 甘宁麾下船只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往下游奋力划去! 按理说,艨艟、走舸的速度要远超楼船! 但君山附近水文复杂,常有暗流袭来,要撤走根本不是容易的事情! 甘宁回头。 眼看那几艘燃着大火的楼船越来越近,甘宁迅速发号施令—— “弃船!往君山上游!” 正在身后追逐的太史慈眼见甘宁要逃,当即掏出弓箭,瞄准后便往甘宁心窝一箭射去! 甘宁一声闷哼,便往船下跌去。 好在周围亲兵手忙脚乱将甘宁给扶住,并且手忙脚乱的解开甘宁的衣物。 “万幸!” 甘宁的甲胄下,也穿着一层锦衣! 锦衣厚实,愣是没让太史慈的箭头射入肉身! “嘿嘿!妈拉个巴子的!有钱就是能保命!” 甘宁摸摸还隐隐作痛的心窝,左右看去,却发现船只竟然慢慢向下沉去。 “应该是刚才都顾着救将军,没掌舵,这船触礁了!” 君山附近水文凶险,便是小心翼翼行舟都会出现差错,更何况是直接弃舵? “奶奶的!你们怎么这么废物!” 眼见甘宁骂骂咧咧,有亲兵委屈道:“不是将军你让我们弃船的吗?” “还敢顶嘴?” 甘宁缓了一阵,眼见船又往下沉了一段,赶紧催促:“行了!赶紧弃船!到君山上去!” 不过就在甘宁脱下甲胄弃船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算了!不管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大事? 随即,便是一个漂亮的水,随即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被关押在船舱内的凌统,亲眼注视了这一战的经过。 当他看到甘宁竟然真的驶入水道后,便兴奋的在船舱内打了一套拳法! 而等到江东火船冲过来的时候,凌统更是在船舱内嗷嗷直叫! 大仇得报! 直到他又见到甘宁跃入水中,并且船舱内的水已经淹没过自己的大腿时,这才慌了神! 即便凌统求死,但若是有活的机会,谁愿意真的死亡? 何况,还是这般悲催的淹死? 凌统想去打开船舱,但不知上面压了什么东西,凌统费劲顶了半天都不能顶开。 随即又朝着外面呼救。 但战场嘈乱,凌统的声音如何能传递给附近的江东士卒? 就算传递到了,江东士卒怕也只会以为是有敌军被困在船舱之内,如何会伸出援手? 完了! 凌统茫然的站在原地。 死定了! 凌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这般憋屈的死法!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好好痛骂甘宁一番就英勇就义。 那些话语,在凌统心中排练了千遍、万遍,可最后却不能一吐为快,当真憋屈! 于是凌统不甘的朝着船舱的舱壁大骂—— “甘宁,汝杀吾父,吾与汝不共戴天之仇!” “甘宁!你等着!就算你今日杀了我,不过是我提前去黄泉等你而已!” “甘宁!你个穷凶极恶,丝毫没有人性的……” 凌统骂到情难自已,也是昂头矗立,仿佛真的一个激昂之士! 但就在凌统抬头的时候,整张脸的肉皮都是一颤。 只因,方才他死活都推不开的舱门,赫然已经被人打开! 不光打开,甘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也出现在凌统视线中。 “小东西,人不大,戏还挺多的?” 甘宁骂了一句,随即便俯下身去,将自己湿漉漉的手臂伸向凌统:“小东西!上来!” 凌统愣在原地。 “唉你个死小玩意,船快沉了!你他娘的到底上不上来?” 而凌统却面色复杂:“为什么要救我?” “你大爷的!老子可没杀小孩的兴趣!老子再问一遍!你他娘上不上来?不上来老子可就走了!” 凌统还在犹豫。 但是冰冷的河水已经淹没他的胸膛,甚至是直接呛入他的喉咙。 在求生的本能下,凌统还是抓住了甘宁的手臂。 甘宁骂骂咧咧的将凌统拉了上来:“娘的!你小子怎么这么沉?” 此刻获救的凌统脸颊通红,显然不知道该面对甘宁。 而甘宁却不惯着凌统,直接一脚将他踹下船去,随即便拼命往君山方向游去。 凌统从水下浮上来,本是要回到江东阵营中去,却看到那几条燃着大火的楼船直接就要压着他的脸颊过去,也是面色一变,随即便跟在甘宁身后,同样一并往君山方向游去。 到了岸上,凌统还没喘上口气,就听到甘宁那粗狂又讨厌的声音响起:“将这小子绑了!剩下的人跟老子迎战!” 周瑜、太史慈显然是要置甘宁于死地! 即便甘宁已经率军登岛,却还是紧追不舍,派遣艨艟、走舸来追。 君山岛上的甘宁部丢了军械甲胄,只能是以短刃和对面的江东士卒拼刺,一时之间战况激烈! 周瑜又领兵攻了几次,眼看太阳落山,外加太史慈也从后方赶来对周瑜相劝,周瑜这才放弃—— “甘宁部虽然因为弃舟得以保全,但一没有军械,二没有粮草,已经不足为虑,迟早都会困毙。” “眼下都督要做的,自是养精蓄锐,于明日一早尽快攻占江陵才是!” 甘宁见周瑜退去,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见到凌统,却是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娘的!感情你小子是来引君入瓮的?找死!” 凌统被踹翻在地,想出言反击,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甘宁拯救自己的画面,顿时没了脾气,只得乖乖承受。 “娘的!” 从战事中回过神来的甘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败了! 要知道,朝廷自当年关东诸侯伐董之后,就再没有败过! 如今竟然因为他败了! 而且不止是他败了…… 随着甘宁的水军失去战力,江陵便彻底失去了水道一侧的防护! 若是周瑜不计成本的进攻下去,江陵还真的有可能被江东夺去! “娘的!!” 一念至此,甘宁再次愤恨的踹了凌统一脚。 凌统被连闷了两脚,嘴巴里终于发出声来:“甘宁,我问你,你为何要以蜀锦绑船,然后又弃之不顾?” 甘宁没想到凌统问的是这个问题。 但却不妨碍甘宁怒斥回去:“老子乐意!你管老子!” “汝是不是,想着救济附近的百姓?” 甘宁“啧”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不耐烦。 “你小子,是真的在你甘爷爷这寻死是吧?” (本章完) 第462章 卷六 关羽镇荆州 第462章 卷六 关羽镇荆州 “汝割断蜀锦,让其落入水中,使周围村民捡到,本就是义善之举,何必要让他人指责你奢侈成风呢?” 凌统虽然此刻被甘宁威胁,却还是想知道甘宁为何这么做。 甘宁冷笑一声,却还是不情不愿的说出实情—— “劫富济贫的事,老子做了不少!” “但哪次不是老子前脚将金银财物给了百姓,后脚就有官府伙同豪族强取豪夺?” “若是将完整的蜀锦丢给他们,他们能拿在手里几天?倒不如割了、泡了,如此才能不给他们招来祸患!” 凌统更加疑惑:“你好歹也是领兵的一方大将,怎么如今连这点事情都管不住。” 甘宁显然有些郁闷。 “以前不懂这些,现在又不需要老子再管!” “当日刘皇叔攻入巴郡后,对巴郡府库丝毫不动,第一件事便是执行天子政令,均田招募府兵!” “相比老子给的那两个歪瓜裂枣,朝廷如今又是给田又是操练,哪用的着我现在去管?” “现在做这些事,不过是以前的老毛病,顺手而为罢了!” 凌统听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毛病?每次都将价值千金的蜀锦掉落到水中,甘将军这毛病还真够大方的!” “甘将军不好意思说那就不说便是,何必要拿谎话搪塞于我?” 诚然。 随着朝廷均田、组建府兵,如今的百姓,已经不用靠着甘宁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但总归有些地方,是朝廷也无能为力的。 总归有些百姓,是天子也不能照顾周全的。 甘宁必是这点,才时常将自己锦帆贼时候的作风流传至今。 “甘将军高义!来世必有福报!” “少来!老子才不信浮屠教的那套!” 甘宁行事都靠本心,哪里用的着别人感激? 反倒是…… 甘宁好笑的问凌统:“你不是有求死之心吗?怎么被困在船舱中还哭爹喊娘的朝外面呼救?” 凌统鼻翼一促:“自是想着父仇未报,故此急切!” 眼见凌统也是一样的不实诚,甘宁呵呵一笑。 “好个父仇未报!若如此,你现在怎么和老子这个杀父仇人聊了这么久?” 凌统语塞。 他也不晓得。 凌操去世后,大抵就是来了个士卒告诉他,他的父亲凌操被甘宁杀害。再然后就是来了一群亲戚长辈,告诉他将来一定要为从军为父报仇,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强盛…… 除此之外。 甘宁是谁?不知道。 凌操怎么死的?不知道。 甚至凌操的墓在哪?都不知道,唯独只有家乡母亲为凌操立下的一座衣冠冢。 凌统觉得,自己在船舱中不想去死,大抵就是想到了母亲,不想母亲在父亲坟前再给自己立一座衣冠冢吧? 但今日见到凌统,凌统才猛然意识到—— 不光是甘宁的人不错,便是自己的父亲,都是作为汉贼死的…… 故此凌统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凌统为难,因为现在的他手脚被束缚,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做不成。 此时有亲兵上前来和甘宁汇报战损,并且开始担忧之后的战事。 “船都没了,有些甲胄被冲了过来,勉强还能用。但是应当扛不住周瑜!” “明早周瑜若再冲一波,那这君山是必然挡不住的!”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若是平时,即便是如甘宁这样的粗人,也会躺下静静欣赏这样的美景。 但如今心中却只觉得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酒吗?” 听到甘宁询问,旁边的亲兵发出一阵怪笑。 “将军你怎么知道?这玩意那是比我的命都重要,怎么可能没有?” 当即,还真掏出一个猪皮口袋,然后自己嘴馋的喝了一口,这才交给甘宁。 “瞧你那馋样!” 甘宁笑骂一声,却也不介意,拿起猪皮袋就灌了一大口:“今日,老子怕是要栽在这君山了!” 语气无悲无喜,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稀疏平常的事情。 而其他亲兵也毫不在意。 大家当年都是跟着甘宁刀刃上舔血的主,脑袋早就系在裤腰带上了!便是引刀成一快,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将军,给我再来一口!” “我也要!” “格老子的!这是我的酒!” …… 甘宁猛灌了一大口,将猪皮袋丢出后,便一下躺在地上。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甘宁揉揉眼睛,自己大概是眼了,怎么看的水面上一闪一闪的? 不对啊,不过两口酒,加起来还没二两,怎么就能醉成这样?难不成是今日水战太累,然后又喝了酒,这才出现幻觉了不成? 可就在此时,一旁被束缚住的凌统却突然挣扎起来—— “船!” “是船!” 他可没喝酒!而且也没酒喝! 所以他敢肯定,现在来的绝对是船! 甘宁猛然起身,抽出自己腰间的两柄短刃,一把正手,一把反手—— “警戒!” 但随着这些船只靠近,岛上众人才发现,这来的哪里是周瑜的敌船? 长江上燃起无数灯火,盖过了天上永恒不变的星河,在水中荡漾。 “听闻甘将军被困君山,故此特来相助!”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响吵醒芦苇丛中的沉湎的飞鸟,让其惊慌失措的离开。 甘宁听了声音,只觉无比熟悉。 等船舶到了近处,甘宁不敢置信的叫了声:“老张头?!” 对面的“老张头”,赫然是一副渔人打扮。 只见对方朝着甘宁招手:“大家伙都来了!甘将军速速上船!” 甘宁这才看清。 水面上的灯火,正是沿长江两岸的渔家持着家中灯具汇聚于此! 这些渔家虽然来自各地,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曾经,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甘宁割锦的恩惠! 无数渔家,赫然是在夜间架着自己的渔船、小舟,来到君山附近,要接应甘宁离去! 甘宁收回自己的短刃,眼中惊喜一闪而过! “格老子的!都给老子上船!一个个懒得烧蛇吃!这时候不走,难道要等着周瑜追上来再走吗?” 半面江水,半面渔船。 半面星河,半面灯火。 周瑜又不是傻子,岂能不追来? 甘宁迅速上船,但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对了! 甘宁朝着沙滩上还被束缚住手脚的凌统大喊:“你个小娃娃!回去多练几年再来和老子报仇!老子等着你!” 随即,便决绝回头,不带半点留恋的乘着渔船往江北而去! …… 甘宁预料的没错。 江东军中很快就发现了来接应甘宁的船只! 周瑜听到甘宁有可能撤走,也是立刻从床榻上惊醒! “速速拦住他们!” 周瑜吸引甘宁来攻的目的就是要废掉甘宁一部的水军,好方便自己夺取江陵! 若是甘宁就这么回去,随后再调益州、襄阳的船只来,那此战相当于没有任何战果! 只因此战虽然摧毁了甘宁的船队,却没有给甘宁造成太大的伤亡。 而朝廷的舟船,显然也不可能只有甘宁手中的这些。 一旦甘宁部脱困,朝廷完全可以将益州和襄阳的舟船全部调来,和周瑜打消耗战! 而若是真的打起消耗战…… 那朝廷都不用调动北方的资源,单单是荆州外加一个蜀地都能把江东彻底耗干! “务必要留住甘宁!” 周瑜急匆匆的穿戴甲胄,同时心中也有疑惑,不知这突然冒出来接应甘宁的舟船都是自何处而来? 好不容易将船只开出去,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加之甘宁警觉,跑的飞快,江东的走舸巡查一圈后,即便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接受甘宁已经逃走的事实! “娘的!” 即便儒雅如周瑜,此刻也忍不住怒拍栏杆,爆出一声粗口。 “算了!休要理会那甘宁!” 周瑜果断改变战略! “就算甘宁逃走,短时间也难以重聚水军!” “全速前进!攻向江陵!” 虽然不能全歼甘宁,但周瑜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标! 只有将江陵夺下,江东的这盘死棋才能下活! 不然,即便全歼十个甘宁,江东怕是也不能去和朝廷正面争锋! 江东水军迅速沿着长江逼近江陵。 路上…… 周瑜看到周围城镇中那些散落的渔船,以及明显看上去有些凶悍的“渔民”时,心中不由多了些对今夜出现在君山的那些舟船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毫无疑问再次让周瑜心思一沉! 若是朝廷在荆州真的这般得人心……那江东攻城只怕会更加艰难! 随着舟船的前进,周瑜总算是抵达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江陵。 还没来得及兴奋。 当周瑜看到城墙上隐约竖着的旗帜时,脸色突然发白! 此刻城头上还有不少江雾遮掩。 当那江雾逐渐被东边露出的金芒驱逐干净的时候,江陵城墙上的将旗让江东所有将士吓的肝胆寸断! 将旗下。 一将面若重枣,身披绿色锦袍,正傲然矗立于城头! 右手持一杆青龙偃月大刀,左手微微捋须。 关羽那双丹凤眼中的杀气已经凝练成为实质! “区区江东鼠辈,竟敢犯我大汉地界?” (本章完) 第463章 卷六 出卖孙策! 第463章 卷六 出卖孙策! 太好了!是关羽! 这江陵城肯定拿不下了! 令周瑜绝望的,不是眼前的关羽。 而是一旦关羽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朝廷之前在中原被曹操牵制的一只手彻底挣脱出来,可以挥动铁拳重重砸向江东! 关羽都来了,蜀地的援兵难道还会远吗? 而且既然朝廷能够派遣一名柱国,肯定就能够派遣第二位、第三位…… 随着朝廷将战略重心渐渐将中原放到荆州,江东将来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周瑜咬牙切齿,却还是想试上一次。 “进攻!” 当即便有江东士卒驾驶着艨艟往江陵水门而去。 但那水门却在瞬间打开,随即还有一阵战鼓之声从其中传出! 几艘崭新的艨艟从江陵城内开出。 为首一将身形和关羽相似,亦是持一大刀,对江东士卒冷眼相视。 关平! “周瑜!你个老小子竟然敢暗算你甘爷爷!找死!” 甘宁更是一马当先,直接架着艨艟便往江东的战船上冲去,要和对面短兵相接! 还不止如此。 就在周瑜不远处的水面上,突然炸开大量水! 周瑜错愕的抬头,这才发现关平的船只上竟然装载着一架小型霹雳车! 自河北渡河之战,将霹雳车装上船只后,汉军将士都发现了霹雳车配船才是最佳组合! 船只的灵活弥补了霹雳车不易挪动的缺点。 霹雳车的杀伤也弥补了船只在水面进攻时的软弱无力。 两相配合,便成了眼下的水战利器! 而且还不止霹雳车! 周瑜很快听到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都督!隐蔽!” 身边亲兵将周瑜按了下去,这才没有让周瑜受伤。 诸葛连弩! 和霹雳车一样,都是过于庞大,移动不便的战争利器! 但只要将其装在船上,完全便是水战的超级利器! 更别提最前面还有悍勇无比的甘宁,直接带人上船,亲自放翻了一整艘船的江东士卒! 太史慈想要奋力还击,但是将霹雳车还有诸葛连弩装在战船上的做法显然太过无解,这让太史慈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在打水战,而是在进行艰难无比的攻城战! “撤!” 周瑜知道,此战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朝廷水军。 远有霹雳车、诸葛连弩。 近有甘宁悍勇的和人短刀相接…… 再打下去,显然已经是不智。 随着江东水军撤离,江陵城内不由爆发出一阵欢呼! 劫后余生! 文聘立于墙头,朝着身旁的关羽俯身:“多谢关将军!” 当文聘听到甘宁出击后,便知道大事不好。 江陵毕竟是依水而建,若是没有水军支援,几乎便是将一面的城池直接让给了江东。 若周瑜真的领水军来攻,即便是文聘,也不能保证能够守住江陵。 幸好关羽及时带着襄阳的舟船赶到,不然还真就坏了大事! 而甘宁此刻也登上城墙。 一向光明磊落,见谁都是天老大我老二的甘宁此刻也是莫名有些心虚。 但关羽显然不准备责备甘宁,而是询问起甘宁:“若是现在将船只交给你,大概多久能恢复水军战力?” “船这玩意是死的!真正操船的还是人!” 甘宁保证了期限:“最多半个月,老子麾下士卒就能熟练操船!” “再加上那些霹雳车、诸葛连弩,威力绝对更胜从前!” “好。” 关羽此刻终于将朝廷的计划悉数道出。 “庞德、陆逊已经出发,要从桐柏山直插江夏!” 文聘、甘宁都是眼前一亮! “所以我军要做的,便是将孙策、周瑜主力牵制在江夏以西,方便庞德、陆逊他们截断孙策退路!” 甘宁顿时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半月……太迟了! “五天!老子让他们这几天吃住都在船上,尽快熟悉!” 甘宁重新报出一个期限,而这个期限显然也是让关羽满意。 “好!五天!然后第六天便主动进攻!” “喏!” …… 周瑜退回到赤壁。 孙策、鲁肃都是向周瑜庆祝,庆祝周瑜在君山击败甘宁。 “无用之战,便是赢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说是赢了君山之战,但并未歼灭甘宁。 如今关羽又带来了襄阳的舟船,甘宁水军很快就能恢复战力。 水军护卫,外加关羽这名柱国坐镇,江陵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陷落了。 孙策只得安慰周瑜:“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赢了一场战事!” 自天子东出以来,有谁能在朝廷手中取得一场胜利? 周瑜能够在君山击败甘宁,已经算是大涨精神了! “便是关羽来此,也未必不能胜!” 孙策拉着周瑜的手。“公瑾先休息几日!待养精蓄锐后,便动用水陆大军一并进攻江陵!” “关羽并非神人,只要抓住机会,未尝没有战胜他的可能!” 周瑜见状,也只能是应了孙策,回去休息。 而就在孙策、周瑜在赤壁整顿兵马之时,庞德、陆逊、吕蒙也终于抵达了江夏郡的郡治——西陵! 西陵守将孙河没有料到此时会从后方突然冒出一股兵马来,心神大惧,很快就被庞德攻破城池,当场活捉! “善!如此,只要再拿下长江对面的鄂县,便能够将孙策撤退的路线封死!” 就在庞德要派遣吕蒙、陆逊进攻鄂县之时,却忽然有将士来报,说是孙权麾下顾雍前来相见。 庞德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孙策知晓,本不想见顾雍,却被顾雍硬闯入帐中大呼:“将军难道不想得到鄂县,以获不世之功吗?” 庞德这才忽然意识到,对方貌似……不是敌人? 将顾雍请入帐中,庞德问道:“你是想要投靠朝廷?” “只是想要杀死孙策,以报家仇!” 庞德眉头一挑:“此言何解?” “将军应该知道,孙策无故屠戮我江东大族,罪行累累!” “忽闻将军攻陷西陵,我便猜到将军是从汝南翻越桐柏山而来,想要截断孙策和周瑜的退路!” “既然如此,我与将军目标一致,为何不能合作一番呢?” 对方直白的,让庞德险些没有转过弯来。 “你们……是想要出卖孙策?” “我从未认孙策为主,何来出卖一说?” 顾雍:“将军若要彻底截断孙策、周瑜退路,除了要攻下西陵,还要将长江对岸的鄂县一并攻下!” “鄂县的守将乃是我的故人朱桓,只要将军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可以让朱桓让出鄂县,以助将军战胜孙策!” 竟然把鄂县拿出来当做条件! 孙策和这些江东世家之间,是有多大的仇啊? 而庞德此刻也思索起来。 既然顾雍已经知道了他的动向,那显然不可能轻易拿下鄂县。 若是拿不下鄂县,也就无法将孙策、周瑜困毙。 只用一个条件,就能消灭孙策、周瑜、太史慈、鲁肃,还有江东五万主力…… 这笔交易,未免太过划算! 但谨慎起见,庞德还是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让天子答应册封孙权为大汉吴王,并且将来不准进攻江东!” “哈?” 庞德瞪大眼睛:“你说谁?” 孙权? 那他娘的不是孙策的弟弟吗? 而且,当年天子将孙策家眷接走的时候,孙权还是孙策唯一不舍得交出的家人! 但是孙权现在……就这么把孙策给卖了? 庞德已经有点跟不上顾雍的思路。 而顾雍也说道:“将军之前伴作汝南太守满宠,将两千甲胄送给江东的消息传到孙权耳中的时候,孙权就立即笃定了这不过是朝廷的计策罢了!” “但孙权并未将这则消息通知孙策,而是让我先来到鄂县静静等待。” “直到听关羽来到荆州,我便知道,这荆州之战,其实已经有了结果。” “我们的诚意如此充足,难道将军还不信我们吗?” 庞德的表情无比古怪…… 兄友弟恭! 好一个兄友弟恭! 主导这一切的,竟然是孙策的亲弟弟孙权? 对于他唯一的亲人孙策,那是说卖就卖,一点都不带考虑的? 同时庞德也无比庆幸。 幸好孙权兄友弟恭。 不然自己这支大军怕不是刚到西陵城下,就要被提前知道消息的江东军给埋伏了? 可是…… 封王? 庞德摇头。 “非刘姓不封王!” “这是高祖皇帝时期便立下的规矩,如何能够册封孙权为王?” 顾雍却道:“便是高祖时期,也有吴芮这样异姓王在!” “既然如此,孙权又为何不能为王呢?” 庞德自知此事关系重大,若是给天子发去消息又会耽误时机,只能找来陆逊、吕蒙商议。 两人一听,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吕蒙更是怒斥:“我以为我脸皮都够厚了,没想到这孙权却是连脸都不要了!” 陆逊也是难得露出愤慨之色。 因为父亲早亡的关系,陆逊对于亲情一向无比重视,对于孙权之事显然也是有些不耻! “怎么样?能不能答应?” 庞德口干舌燥。 孙权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但鄂县对于此战又至关重要,庞德现在也不知,究竟要不要完成这桩交易! “能做!” 一向小透明的陆逊,却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站了出来。 “只要灭了孙策、周瑜还有那五万江东大军,孙权又能抵抗多久?” “只是这具体的条件,怕是还要改上一改!” (本章完) 第464章 卷六 大汉吴侯 第464章 卷六 大汉吴侯 “非刘姓不封王,这是高祖时候立下的规矩。” “陛下也不是那种能够放任孙权割据的天子。” “所以,这两个条件,一个都不会答应!” 陆逊来到顾雍面前,直接拒绝了孙权的提议。 “就算今日不能得到鄂县,让孙策逃回江东……那又如何?” “汝等难道以为凭借一个长江,就能够阻挡得了天子?阻挡得了大汉吗?” 陆逊做出送客的手势,而吕蒙也十分配合的让开道路,请顾雍离开! 顾雍沉声皱眉:“你们可想好了!” “让孙策活着回到江东,对大家都没好处!” “双方划江而治,乃是共赢!汝……” “唉~~~” 一旁的吕蒙打断了顾雍。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可是天子作的诗!当年轲比能入侵中原,天子更是一路追到了狼居胥山下!谁要和你划江而治?” 吕蒙的话让顾雍面色十分难看,而陆逊此刻也送上致命一击—— “顾元叹,你和孙权,搞错了一件事。” “现在并非是我们在求着你将鄂县交出来。” “而是你们求着朝廷,将孙策铲除!” “不拿鄂县,对朝廷而言不过是将来要多些时日准备攻往江东罢了!” “但孙策不除,你猜等到孙策回到江东后,会先处死谁?” 顾雍眼中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 朝廷的体量,哪里允许江东提出条件? 若是朝廷干脆不管此事,直接放孙策回到江东,对江东世家来说必然又是一场浩劫! 而吕蒙此刻更是贱兮兮的凑到顾雍旁边。 “反正我们如今已经占了江夏!” “如此一来,长沙、桂阳二郡也能回到朝廷手里。” “朝廷彻底光复荆州,已经算是天大的战功,就算放孙策一马又能如何?” “现在求人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顾雍听吕蒙提及江夏,当即怒不可遏:“若不是我们放纵,朝廷如何能够轻取江夏?” “呵。” 吕蒙不屑:“反正如今江夏就在我们手中,有本事你自己打回去!” “对了,忘了提醒你。当初我们在武胜关献上的是三千具甲胄,而不是两千具!你可别被人蒙骗了!” 顾雍握紧拳头。 但片刻后,顾雍还是强行压下自己的火气。 “那你们究竟能接受什么样的条件?” 见顾雍终于摆正自己的身份,陆逊这才将朝廷的条件告知顾雍—— “吴王之位,孙权就不要想了……你说汉初的长沙王吴芮?吴芮当年助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孙权何德何能,倒是想和吴芮一样?” “所以,孙权只能是吴侯!” 陆逊将“吴王”直接削到“吴侯”。 “这便是朝廷的底线……若不成的话,那便算了!” 顾雍追问:“那朝廷需立下誓言,不能进攻江东!” “呵。” 吕蒙再次站出来对着顾雍嘲讽—— “不能进攻江东?若是孙权有忤逆之举,那又该怎么办?” 誓言? 江东配吗? 陆逊倒是并不急着在这一点上和顾雍争辩。 “此事关系重大,我肯定要上报天子,由天子定夺!” “但我可先答应你,只要你让朱桓将鄂县给让出来,这些都能细细商议!” 顾雍冷笑:“若朝廷毁约怎么办?” “朝廷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将自己的信誉都给搭进去!” “普通人尚且一诺千金,何况朝廷?” “而且你们,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陆逊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无比谦和。 但话语却又是强硬的让人难以理解! 顾雍坐立难安,但一想到当下要紧之事便是除掉孙策,当即也是应下。 “好!” …… 其实早在陆逊与顾雍谈判的时候,庞德便先遣人将消息火速传递给天子。 刘协看到庞德递上来的军情后,竟是直接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现在这个世上,能让刘协震惊的事几乎寥寥无几。 但显然,孙权还有江东世家的底线再次刷新了刘协的三观! 刘协拿着这份情报,啧啧称奇。当时孙策死保孙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刘协记得当时还专门问过孙策一句,当真确定要保下孙权? 万万没想到,这刀捅的这么快,一下就将孙策给捅了个透心凉? 刘协升帐会谈。 众人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都以为是江东在诓骗朝廷。 司马懿甚至以为这是孙权的阴谋论,必然是暗中配合孙策,想要对庞德大军不利的计谋! 但刘协只是淡淡道:“是真的!孙权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司马懿闻言,立即目瞪口呆。 司马懿自认,自己的道德水准其实也不算太高。 但即便是他,也做不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来啊! 而曹操长子曹昂此刻也来到了天子帐前。 听到江东孙氏兄弟这般兄友弟恭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曹丕。 “大哥你看我作甚?我难道会是那种谋害自己兄弟的小人不成?这孙权真是可恶!败坏风气!看我这就向天子请命,带兵踏平江东!” “……” 不过众人感叹归感叹,却也意识到,这确实是实打实消灭江东有生力量的一次绝佳机会! 只要能吞了孙策、周瑜的兵马,江东对朝廷将彻底失去威胁! 长江天险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便是占据了荆州,控制了长江的上游,若是江东还有孙策、周瑜这个级别的将领坐镇,那将来光复江东的时间无疑要无限期的延迟! 若是这一次答应了孙权,朝廷却能得到大量利好,甚至相当于白白得了一桩好事! 无论诸葛亮、司马懿,还是其他将领,此刻都同意了孙权的要求—— “册封孙权为吴侯!” 区区一个爵位,就能折损掉敌军五万兵马,这样的好事,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随着诏书被使者送去江东,众人便知道—— 荆州之战,已经结束了。 从各个意义上来说,都已经结束了。 朝廷、江东,此刻都已经对荆州之战的结果心知肚明。 唯有,还处于前线作战的将士,并不知道这一点。 “伯符!” 周瑜兴奋的将孙策唤来。 “我想到怎么对付朝廷的水军了!” “对方既然将霹雳车和诸葛连弩装到船上,船上能够承载的水军数目自然也会降低!” “既然如此,我军可将楼船布置在军阵的最前方,当做靶子。然后让裹着生牛皮的艨艟从缝隙间进去,在正面缠住甘宁的水军,之后从侧面布置走舸,让走舸靠着速度接近那些装载有霹雳车、诸葛连弩的舰船,然后一举摧毁!” 在周瑜的计策中,竟然是要消耗掉最为珍贵的楼船,去给走舸制造机会! 孙策听后,仔细思索一番,也觉得如此布置,必然能够击败朝廷的水军! “吾得公瑾,当真人生一大快事!” 孙策强行抹去之前的阴霾,就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再次意气风发! “如此,就能和关羽一决胜负!” 两人信心满满,显然以为能够在水上击溃关羽,谋得一场胜利! 周瑜归营第八日。 关羽、甘宁的水军如期从江陵出发,往赤壁而来! 孙策乘舟迎面而上! 见到关羽、甘宁,孙策也是毫不畏惧—— “今日一战,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英雄!” 若是以往。 甘宁必然一口一个“格老子滴”的孙策对骂。 关羽也必然会勃然大怒,去和孙策争个高低。 但此刻,他二人眼神中只有怜悯。 孙策……未免太可怜了些。 若是让孙策知道,自己在前线舍生忘死的作战,结果孙权这个好弟弟却将孙策给卖了的话,也不知孙策会作何反应? 孙策因为离得远,倒是没有发现关羽和甘宁的异常。 见到对方不回话,还以为是自己的霸气震慑了对方,当即得意起来! 后方的周瑜也是按照计划,将楼船先行开出渡口,要牺牲楼船去迎上汉军的舰船当做靶子…… 但就在这时,负责镇守后方的鲁肃却匆匆赶来,一把拉住周瑜,上气不接下气,全然没有半点往日的风范。 “公瑾!不好了!江夏丢了!西陵丢了!鄂县也丢了!完了!!!” 周瑜如遭雷击! 反应过来后,周瑜猛然一咬舌尖! 剧痛! 不是梦! 周瑜那张英俊的面庞,顷刻间变成了好似死人一般的苍白! “不,不可能!就算西陵丢了,朝廷怎么可能攻占对面的鄂县!” 鲁肃此刻也是一脸凝重—— “我听士卒说,好像是朱桓主动撤退的!” “公瑾!江东世家……反了!” 周瑜终于压抑不住心中郁气,突然胸口一痛,喉咙一甜,竟然喷出一口鲜血! “公瑾!” “都督!都督!” “……” 而此刻还在江面上的孙策对身后之事浑然不知,他甚至还频频朝身后看去,奇怪周瑜怎么还没有动手? 这幅样子让对面的甘宁都有些看不下去,不由向关羽提议道:“关将军,要不尽快将真相告知孙策吧?” “他也算是少年英雄,实在不该让他再被人当成猴子戏耍了!” (本章完) 第465章 卷六 投降朝廷 第465章 卷六 投降朝廷 孙策此刻看后面的周瑜迟迟没有动静,心中突然也是有了慌乱。 与周瑜相识这么多年,周瑜从来都不是会在大战前出错的人。 没有按时调动军队,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加上此刻甘宁乘坐走舸越来越近,孙策立刻下令:“撤!” 追来的甘宁眼看孙策撤了回去,知道自己怕是看不成孙策的反应,便也遗憾的摇头。 对甘宁来说,虽然孙策如今是敌人,但凭借着以往的事迹也能判断出,孙策这人其实还不赖! 如今遭到这种事情,也只能是说一句家门不幸了…… 孙策回到营中,见到左右众人都是啼哭,心中更加慌乱! 待见到周瑜竟然气若游丝的躺在榻上之时,也顾不得平日的习惯,直接脱掉面具来到周瑜身边。 “公瑾!公瑾!” 随后孙策又用吃人的眼神看着周围,发出咆哮:“我方才离营的时候人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鲁肃、太史慈正待明说,榻上的周瑜忽然一把抓住了孙策的手臂。 “伯符。” “江东……没了!” 孙策从未见过周瑜这般脆弱的时候,也没有听过周瑜竟然能说出这般伤感的话。 可孙策在听到后,亦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劈在脑门! “江东没了?难道朝廷渡江了?不可能啊!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瑜挣扎着起来要给孙策说明,却被鲁肃一把摁在榻上,示意他休息。 鲁肃此刻眼角亦是红肿,但心神总归没有受到如同周瑜这样的伤害,还能勉强对话。 “伯符,朝廷没有渡江,但却派遣了庞德从桐柏山横插过来,攻占了西陵!” 孙策虽然心神巨震,却还保持着清醒。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军即刻后撤,只要鄂县没丢,就还能够回到江东!” 但鲁肃此刻面色更加灰暗。 而孙策失声道:“总不能连鄂县都丢了吧?庞德难不成能飞不成?” “他们不会飞,是我们的人主动将鄂县交给他的。” 孙策这一刻,惊悚到头皮发麻! “朱桓?不……他哪有这样的胆子?而且他也不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孙策依旧不担心! “吾弟孙权还在江东!我将徐盛、潘璋等人都留在他身边。只要他领兵前来,与我军前后夹击,必然能够轻松夺回鄂县!” 但鲁肃却没有回应他。 相反。 鲁肃此刻,甚至已经不敢正视孙策。 “子敬怎么了?说话啊!” 孙策又去看太史慈,而太史慈也是长叹一声,随即双眼看向天空…… “不是,你们怎么了?今日都成哑巴了?” 孙策只觉今日奇怪的很! 但周瑜此刻却拉住孙策的衣袖:“伯符。” “你以为朱桓为何敢在这个时候将鄂县拱手相让?” “若是江东内部不出现变化,他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变化? 什么变化? 孙策还是不懂。 他是真的不懂! 鲁肃此刻,也顾不得照顾孙策的心情,干脆将话题挑明—— “伯符,必是孙权突然发难,夺取了权柄,让江东豪族复辟。”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理由。” 如果说,刚才是有一道闪电直接击中了孙策的脑门。 那么现在,就是有一条青石板,重重往孙策脑门劈扣了过去! “不可能!” 孙策表情怪异,似要愤怒,又似要嘲笑。 “吾弟仲谋,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鲁子敬!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说出这般言语,中伤我兄弟之间的情谊!” 孙策选择了逃避。 但周瑜此刻,却握住了孙策的手,并朝着孙策不断摇头。 是真的。 孙权,确实在背后狠狠捅了他这个好大哥一刀! 孙策呆呆的看着周瑜,又呆呆的看着鲁肃…… “哈。” 歪着嘴巴,讥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 孙策此时甩开了周瑜的手,一个人大笑着,往营外走去。 鲁肃、太史慈担心的跟在孙策身后。 孙策走到帐外,看向东方,笑声戛然而止。 转身! 伸手! 一把将太史慈身上的强弓夺了过来。 孙策硬生生用肉掌,直接将这八石强弓对着东方拉了个满月! “啊啊啊啊!”本来的笑声变成了发泄的嘶吼声。 这声音悲怆到,便是江面的关羽、甘宁都能听到,二人也是不约而同的朝孙策营中看来,面带怜悯。 “啊啊啊啊!” 孙策大吼着,眼泪也是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握住弓弦的手掌也被割伤,不断有鲜血滴落下来。 痛! 太痛了! 就连牙齿都在颤抖,孙策哆哆嗦嗦的大喝一声,终于是将这弓弦松开,而整个人也是直挺挺的朝后栽去! 太史慈赶紧上去将孙策抱住。 此刻的孙策,哪里有半点小霸王的风采? 他横在太史慈怀中,眸中没有半点光芒,像极了一个活死人。 而周瑜此刻也颤颤巍巍的从帐内走去,来到孙策身边,双膝重重跪倒。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兄弟二人奋斗数年的基业,什么都没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背叛他们的,竟然是孙权。 而且,孙权做事竟然能做的这么绝! 他竟然直接将鄂县让出,让朝廷将江东大军的退路完全堵死! 他这是巴不得,孙策能就这么死在荆州,永远不要回去! 鲁肃看着仿佛只剩下躯壳的孙策和周瑜,不由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现在怎么办?” “外有关羽、甘宁虎视眈眈。” “内里……后路被断的消息瞒不了太久,若是被将士知道了,必然会立即炸营!” “伯符、公瑾,你们得赶紧振作起来,料理大事!” 但孙策、周瑜此刻却仿佛没有听到鲁肃的言语一样。 他二人仿佛神智尽去,根本听不得外面半点的动静。 这次的创伤,已经不仅仅是有人戳了他们一刀那么简单。 他们的心,都已经被一把掏了出来! 现在他们的胸膛,已经彻底空了! 但是…… 即便鲁肃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莫名烦躁! 眼下的局势,即便心神受到重创,也该将场面给兜住! 就这么一躺一跪,说不定真的会出大事! “鲁主薄,今日局势糜烂,不如降于朝廷!” 就在鲁肃心情烦躁之时,却有一亲兵装扮的士卒上前一步,眼神诚恳的看向鲁肃。 “你是……是你?” 此刻搭话的,正是凌统! 凌统被甘宁缚注手脚丢到君山上,直到第二日才被江东的士卒发现,之后又带回了军营。 而鲁肃还记得,自己那日和周瑜商议战事的时候,凌统对甘宁完全是一副食其肉,饮其血的姿态!如今大仇未报,怎么还会主动投降朝廷? “鲁主簿,如今我军后路被断,困毙已是早晚的局面。” 凌统还以为鲁肃是不想投降,于是努力劝说其鲁肃—— “而且不光是困毙!若是让将士们知道后路被断,造成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想要保全性命,怕是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降于朝廷!” 至于和朝廷正面作战?那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关羽和甘宁又不是马超那样的傻子,只要往后一退,随便守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有粮草的江东大军只会自行崩溃。 更别说以孙策和周瑜的精神状态,哪里有可能组织起大军朝着朝廷发动进攻? 鲁肃此刻看向凌统的眼神更加怪异。 “我记得几日前,你还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怎么今日便这般惜命?” 凌统拱手:“主簿说我惜命,那我就惜命好了!” “惜命的缘故,无非是因为家母还在馀杭,想着多活一段时间,在身前尽孝罢了!” “此外……” 凌统摇摇头:“吾父已经背着汉贼之名死去,成为了孤魂野鬼不说,此后也会招人唾弃!” “若是我死了,那我父的名声就彻底无法拯救了!” 汉贼吗? 鲁肃怔怔的看着凌统,想着凌统说出的这个称谓。 回头又看着依旧失神的孙策和周瑜,鲁肃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凌统,你且替我去关羽营中一趟,让他来与我相见!” “他若敢来,自然有些话要与他说!若是不敢来,那自然也就算了!” 凌统兴奋的点点头,随即便架一叶扁舟往关羽营中而去。 而关羽似乎早早预料到了孙策会派人前来交涉,姑且专门让甘宁留在外面等待。 甘宁见到又是凌统,也是对着凌统调笑一番:“还以为你小子喂了鱼呢,怎么在这里又见着了?” 凌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甘宁,直接进入营中,将鲁肃的诉求告知了关羽。 而关羽听后,却是直接拿起大刀:“有何不敢?” “鲁子敬,未免也太小觑人了!” “今日关某便单刀赴会!你且回去问那鲁子敬,让他有本事也只身前来!我倒要看看他敢也不敢?” 凌统又回到江东营中,将关羽的话转述给了鲁肃。 而鲁肃却也淡然一笑:“有何不敢?” “你们且好好照顾伯符和公瑾,关羽那处,去我一人即可!” (本章完) 第466章 卷六 单刀赴会 第466章 卷六 单刀赴会 关羽、鲁肃各乘一小舟。 除一名架舟的船夫外,二人竟然真的身旁再无一人,只是泊于一水流平坦处,就各自立于船头。 互相行礼。 关羽首先便问:“邀我相见,可是商议投诚之举?” 鲁肃:“将军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投降,而不是和将军下达战书呢?” “江东如今的情况,我大体已经知晓!” 关羽提及江东,眉眼中的不屑更甚。 “那孙权,大概现在已经被封为吴侯,和本地世家豪族沆瀣一气,在瓜分孙策、周瑜他们的家产呢!如此局面,你如何能够与我军作战?” 鲁肃微微一笑:“关将军知道的,如何就是实情?” “况且就算是实情,孙策是孙策,孙权是孙权,现在领兵在此处的,乃是一统江东的孙策,孙伯符!” 鲁肃声音逐渐放大:“如今伯符手中尚有兵甲十万!船只无数!若是将军真的逼迫太甚,大可与汝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关羽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想到鲁肃竟然有这般的胆色。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要和自己玉石俱焚,但当鲁肃能够在关羽身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胜利了! 关羽抚摸美髯,却是一屁股坐在船头,询问鲁肃:“汝究竟想要如何?” 鲁肃也有样学样,与关羽一同坐下。 “今日与将军相见,便是想问一句,朝廷……或者说天子对于江东究竟是什么态度?或者说对伯符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点关羽倒是没什么好犹豫的。 “朝廷也罢,天子也好,必然是想着中兴大汉,光复故土,断不可能看着江东割据!” “至于对你孙伯符……天子连袁绍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杀害,对曹操都能谅解,心胸之广阔远远不是您能够想象的!” “况且,孙策的妹妹孙尚香已经被天子封为采女,且与皇后关系良好,你说天子对于孙策究竟是什么态度?” 鲁肃听后,点点头。 “那天子可愿予柱国之位?” “做梦呢你!” 关羽很想这么吐槽一句。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屑争辩,便将眼睛微微斜到一边。 鲁肃见关羽如此,倒也不意外。 柱国,就是鲁肃想给孙策争取的位置。 但毫无疑问,大汉的柱国,远远没有那么好拿。 牛辅,董卓女婿,西凉元勋,战功无数。 吕布,太师义子,天下无双。阵斩单于,驱逐鲜卑。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乃是天子亲自任命的冠军侯、骠骑将军。 徐荣,独镇荥阳,伏曹操,败孙坚,于安邑之战顾全大局,奇袭袁营。 张辽,席卷安邑,大败袁绍!蓟门血战,千里奔袭! 张绣,郿坞救驾,设计南阳,抵御曹操,护长安西面屏障不失。 刘备,偷渡阴平,平定益州,夷陵大捷,名震荆益。 关羽,斩颜良、诛文丑,镇守中原,威震华夏! 徐晃,杀高干,引袁军往并州方向聚集,给天子进攻中原创造极佳条件。 高顺,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于河北之战中用却月阵抢占河岸,一举粉碎袁绍坚守河北的臆想。 张飞、赵云,先随刘备平定益州,打赢颍水之战,之后又斩杀张郃、高览两名河北庭柱,歼灭了河北最后的野战力量…… 唯一当时因为政治需要而册封的柱国马超,也早已被天子削去职位,赶到西域。 便是曾经统领三州,坐镇中原的曹操投降,天子都没有给予他柱国之位! 现在孙策却想要从天子手中拿走一个柱国之位,当真是痴心妄想! 但鲁肃还是想要争取:“如今营中还有十万江东士卒!” “如今断了补给,莫说十万,便是有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关羽也不是吓大的,而且熟读兵法。 “十万大军,并非你们的依仗!” “若是让他们知道,退往江东的后路已经断绝,这些士卒立刻便会哗变!” “你与其想着如何用那些江东士卒与我谈条件,倒不如想着如何镇压那些士卒才是!” 关羽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守住几个关键地方,完全就能坐视江东大营彻底崩溃! 所以……随便鲁肃夸大其词,关羽都是不为所动! 鲁肃此刻好像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段。 “将军能否告知,朝廷究竟能够给予怎样的条件?” 关羽:“若是从此与世无争,朝廷现在设立了散官之职!可授予汝等紫青大夫之职!” 但鲁肃却摇头。 孙策、周瑜、太史慈,乃至自己,都还年轻力壮,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可不会像田丰那样当个散官苟延残喘。 “若是想要从军,那自然可以用军功搏杀而出。” “若是想要入仕,老老实实去参加科举便是!” 前面那句话倒还好。 后面那句却让鲁肃迷茫道:“难不成连我都要参加科举不成?” “废话!论智谋,你能比的上司马仲达和诸葛孔明吗?” “论位高权重,你比得上河北的沮授,中原的陈宫吗?” “论名声学问,你比得上大儒伏完吗?” “连他们都要科举入仕,更何况是你呢?” …… 鲁肃张张嘴巴。 之前因为江东和外界封闭,鲁肃其实很多事情都并不知晓。他本以为孙策在江东打压世家,扶持寒门便已经足够公平,却没有想到,朝廷的制度已经严格到了这般的地步! 和朝廷相比,江东完全就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或许也正是因为江东只进行了拙劣的模仿,这才会被江东世家在后方钻了空子,进行复辟。 “若这就是将军的答复,那我心中便明白了。” 鲁肃起身,就要离去。 但关羽却在此时叫住了鲁肃。 “若你们真的想降,那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我说过,无论是朝廷还是天子都不会允许江东继续割据!” “就算有长江天险,那也依旧抵挡不住朝廷的大军!” “待朝廷攻下江东的时候,孙权还有那些江东豪族,可全部交由你们处置!” 鲁肃听后,神色再次变的复杂。 朝着关羽拱手,鲁肃便又回到江东营中。 孙策、周瑜此刻已经尽数躺在榻上。 鲁肃上前,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直接一把将周瑜扶起。 “公瑾!” 没有反应。 “啪!”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鲁肃竟然直接甩了周瑜一巴掌! 周瑜受此重击,眼中不由出现愕然的神色。 不管是什么神色,周瑜的眼神中,好歹是有了光泽! “公瑾,我去见过关羽了。” “关羽保证,不伤及你我还有伯符的性命,同时早晚会渡过长江,反击江东!” “如今已经过去许久,军营中的将士大概已经知道了后路被截之事,我等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间,你必须拿个主意!” 周瑜方才仿佛已经坏死的头脑这时候才缓缓运转起来。 他恍惚的看着鲁肃:“只能降了吗?” “只能降!” 鲁肃此刻没有半点犹豫。 “之前我同意你进攻荆州,是因为一旦拿下江陵,江东就还有生路,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 “但现在将江东都没了,就算你殊死一搏,真的战胜了关羽,又能如何?” “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 “江东的那些豪族还有孙权都希望我们去死!” “我们身边这些后路断绝的士卒,也想要我们的命!” “唯有朝廷,反倒是希望我们活!” “关羽的意思很隐晦,但他确实提醒了我——” “朝廷将来若是想要尽快攻占江东,必然会需要我们!” “所以,朝廷现在没有杀我们的必要!” “你若是真想报仇雪恨,现在投降,只怕是唯一的法子!” 鲁肃情绪激动,唾沫都喷到了周瑜脸上。 而周瑜还在低头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公瑾,降吧。” 孙策。 他与周瑜竟然同时清醒。 现在的孙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便是鲁肃方才说的那句话—— “朝廷什么时候进攻江东?” 鲁肃摇头。 “此乃朝廷机密,关羽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但保守估计,怕不是也需要一到两年的筹备。” “好!” 孙策从榻上挣扎坐起。 “不过一两年,我等的起!” “但天子必须要答应我,将来进攻江东的时候,必须要由我做先锋!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问问他究竟为何……咳咳咳!” 孙策此刻心神精力好像被消耗大半,只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疯狂咳嗽。 太史慈赶紧上前帮着孙策舒展顺气。 同时,他也看向周瑜、鲁肃:“就按照伯符的意思,降吧!” 周瑜低头看着自己指尖上的茧痂,想到前不久才因为战胜甘宁而喜悦,更是自嘲的摇头。 “如此,便降吧。” 乍暖还寒时候。 建安八年二月初八,孙策、周瑜在赤壁率大军向关羽投降。 同时,孙策还有一封书信送往彭城天子处。 孙策不知道的是,他的弟弟孙权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给天子送去一封书信。 这就导致此时刘协桌前,赫然是放着两封连字迹都几乎大差不差的书信! (本章完) 第467章 卷六 取舍 第467章 卷六 取舍 “陛下,信中是什么?” “仲达和孔明自己看便是。” 司马懿和诸葛亮拿起信件。 孙策的那封倒是十分简单,就是向刘协表达投诚之意,并且朝天子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要回周瑜、鲁肃、太史慈等人的家眷。 而孙权的信件倒是耐人寻味。 孙权,赫然是列举了孙策种种忤逆之举,并且还将孙策当年将传国玉玺献给袁术一事大书特书,认为孙策乃是国贼,自当千刀万剐! 拿到孙权书信的正好是司马懿。 司马懿一眼便看出孙权的小心思,也是嗤笑一声。 孙权背刺孙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算是站在了“大义”的一面。 因为进攻朝廷的人可是孙策,而不是他孙权。 如此,就算有人责问他,他反而能够将朝廷拉出来做挡箭牌,说是自己为了朝廷,为了大汉弃暗投明…… 为了能够将自己的形象贯彻到底,孙权自然是希望朝廷杀死孙策,坐实孙权“大义灭亲”的姿势。 “孙仲谋……若非知道他的岁数,臣实在不敢相信,人竟然能够深沉到这个地步!” 连司马懿都觉得孙权心思深沉,更别说旁边的诸葛亮。 诸葛亮看完两封书信后,亦是心有余悸。 “万幸与孙权并非盟友,不然迟早会被他自身算计!” 刘协表情怪异的看向诸葛亮…… 算了,既然能认清,那就是好事! “眼下孙权献出鄂县,想要让朕杀掉孙策,诸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不能杀!” “留下孙策性命,比杀了他更加重要!” 司马懿和诸葛亮异口同声。 孙策活着,也比他死了有价值! 孙策毕竟才是货真价实的江东之主,这些年在江东不知留下了多少印记。 别的不说,单单是孙策两次攻下江东的作战经验,都已经是一笔异常宝贵的财富。 留着孙策,远远比杀了他对朝廷更有好处。 唯一让司马懿担忧的便是—— “孙权会不会以孙策、周瑜等人的家眷为要挟,让天子诛杀孙策?” ? 不会吧? 诸葛亮看向司马懿,不知对方怎么会想出这般阴毒的计策。 “孔明,你还是太天真。” “需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孙权完全有可能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就是说法会比较隐晦,让人抓不住他的把柄罢了。” 诸葛亮的道德标准还是太高,想不出还有这样的计策。 但司马懿却敢肯定,孙权一定会用出这样的计策,迫使天子杀掉孙策! 不然的话,孙权怕是要真的对孙策、周瑜的家眷下手了。 男子全部斩杀。 女子全部发配为官女支,或者赏赐给江东世族,也并非没有可能…… 司马懿只得朝着天子提议:“如此,怕是只有让李文优发力了!” 正如上次,李儒能够将孙策的家眷从袁术处送出来一样。 现在,怕是也只能故技重施,偷偷将孙策、周瑜的家眷送出来了。 不过刘协却摇摇头。 情况不同。 孙权可不是袁术。 而且李儒在江东的身份一直是透明的,孙权没有理由不提防着李儒,任由李儒将那些家眷送过来。 “既如此……” 刘协盯着舆图。 “袁谭最近可有动静?” “并没有。” 自从青州被围,袁谭就好像是死了一样,从不出来冒头,甚至是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十分蹊跷。 “那就先不去管他。” 刘协在彭城停留了两个月,终于再次移动龙纛—— “一路往南,饮马长江!” …… “天子往江东而来?” 龙纛一动,天下皆惊! 正在吴县的孙权坐在昔日孙策的位置上,表情凝重。 而在孙权座下的,也不再是以张昭、张紘为主的中原名士,而是顾雍、张敦等江东本地的士族。 “天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得陇望蜀不成?” 天子的压迫感,实在太重了! 之前停在彭城还不觉得。 如今听闻天子龙纛已经渡过了淮水,落驾于合肥,便让人忍不住颤栗起来。 “应当不会。” 顾雍不认为天子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江东。 天子每逢战前,必然会做足准备,这似乎是从跟随太师董卓学习兵法时就有的习惯。 上次的河北之战如此。 这次的芒砀山之战虽然有些意外,但大体也算是在天子的计划之内。 那位天子,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更别说,如今天子手中无船,战船基本都是集中在荆州一侧,很难突然调动过来,这就更不可能是发动战事。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了。” 孙权往北方望去。“天子,是要震慑吾等?” 但孙权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值得那位天子饮马长江! 难不成是那封书信? 孙权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交给天子的信件。 难不成天子会为了一些家眷来找自己? 不,不会。 以己之心去度人腹。 孙权认为天子没必要多此一举。 作为天子。 作为此次博弈中得利最重的一方。 这个时候,只要天子杀掉孙策,然后再册封孙权为吴侯,其实就算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从名义上,收复了江东! 而交州士燮、辽东公孙度都已在名义上臣服于天子。 只要天子拿下青州的袁谭,其实基本就相当于完成了大一统,达成了光复汉室这一成就! 这时的天子,功绩已经足够和光武皇帝相媲美! 这该是多大的功绩? 这该是多伟大的荣耀? 无论怎么想,孙权都不觉得天子会为了孙策、周瑜的家眷来威胁自己。 在孙权心中,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分量。 而孙权相信,如今自己的分量,会远远超过孙策的分量! 以天子的智慧,应该明白这一点! 但为何,天子还会突然兵临长江? 孙权想不通。 于是他再次来到了李儒的住处。 和上次不同。 孙权这一次,眼神中没有任何对于这片荒芜别苑的恐惧。 “权势养人啊。” 李儒见到孙权,也是说了句不知是夸赞还是调侃的话语。 上次孙权来此,被几支卉和几只乌鸦就吓的心神不宁。 但这一次,却显得游刃有余,对待剧毒的羊踯躅一如普通卉,对待不祥的乌鸦也一如普通卉,甚至对待李儒,也是和对待常人一般无二。 李儒将孙权迎入屋中,转身就要给他去泡茶,却被孙权制止。 “茶便不喝了,我待会还有政务要处理。” “我想请教先生,如今天子突然调转方向,从彭城来到了淮南,究竟是要做什么事情?” “先生是江东唯一熟悉天子的人,不知能否猜测出天子的意图?” 而李儒仿佛置若罔闻,没有听到孙权的话,继续倒腾着自己的茶具。 “先生!我说了,我不喝茶!还请先生以大局为重!” 李儒依旧井然有序的摆弄着手中茶具,根本没有孙权影响。 孙权有些愠怒,但还是耐心坐在原地,等待李儒。 李儒将两杯热茶放在孙权面前,这才询问:“天子往南了?” “如今已过淮河,到了张辽驻扎的合肥。” “既然没打过长江,那你惧怕什么?” 孙权捏住自己的下摆,紧张道:“那可是天子!” “天子兵临城下,即便有着长江天险,又如何能够不惧?” 这下李儒更加奇怪了。 “是你决定取代孙策成为江东之主的,你难道不知道一旦成为江东之主就会和天子为敌吗?” “既然惧怕天子,何不早修投诚呢?” 孙权打断了李儒。 “我并非没有和天子为敌的勇气。” “只是天子此次来的实在太过仓促,太过出人预料!” “江东内部,还有周瑜、太史慈他们的残部需要处理,若是天子突然来攻,我如何能腾出手来对抗天子?” 李儒又道:“天子有船吗?” “自然没有!” “既然没船,你怎么就担心天子会进攻江东呢?” “废话!那可是天子!” 孙权眼见李儒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也是脾气涌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将茶水荡漾出来,流了一桌。 孙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没有道歉。 若是往常发生这种事,孙权大概率会展现自己谦和的一面。 但现在不行。 因为孙权知道,自己是江东之主!是江东最有权势的人! 除非天子来此,不然整个江东,根本就没有能够让他道歉的人! 倒是李儒卷起自己的衣袖,缓慢擦拭着面前的茶水。 边擦,李儒边说道:“那位天子做起事来看似没有章程,但其实每一件事都深思熟虑,朝着他心中最根本的目的前进。” “你,阻了那位天子的路,天子必然会找你的麻烦。” 孙权皱眉,将前因后果告知了李儒。 “天子为了名义上的统一,没道理会因为孙策而得罪我!” 孙策对于朝廷,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 所以孙权才奇怪,认为天子不该如此! 但李儒闻言却觉得有些好笑。 “谁告诉你,天子一辈子追求的,单纯就是大汉的统一?” “那还能是什么?” 身为皇帝,身为天子,不追求大一统,不追求建功立业,还能追求什么? 李儒可可爱爱的耸耸肩膀:“那就要问天子了,问我做什么?” (本章完) 第468章 卷六 见面 第468章 卷六 见面 孙权从李儒这里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回到府邸当中,思索如何应付突然到来的天子。 而令孙权头皮发麻的便是,天子前脚刚到合肥,后脚便遣使者前来,要孙权前去面见天子。 “不能去!” 哪有这样的!? 若是孙权渡江后,天子扣人不放怎么办? 现在整个江东,只有孙权能够平衡住各方势力。 若是孙权没了,江东立刻便会陷入乱战! 而那位天子善于摘桃子可是出名的! 当年刘焉身死,天子立刻派遣刘备偷渡阴平前去夺取益州。 如今若是将孙权扣下,众人毫不怀疑那位天子就是游也要游过长江,将江东收入囊中! “吴侯可称病,遣一使者面见天子!” “谁能担此重任?” “琅琊诸葛瑾。” 诸葛瑾! 诸葛子瑜! 朝廷那位科举状元,同时也是工部尚书的亲兄长! 孙权思虑一番后,便做下决定。 “既如此,就让子瑜前去即可!” 诸葛瑾仪表堂堂,温文大方,与其弟诸葛亮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过船渡江,诸葛瑾赶赴合肥驿站。 而接待之人,正是诸葛亮、司马懿两人。 诸葛瑾见到诸葛亮后,自始至终都不谈私事,只以公事进行商讨,询问了觐见天子的礼节。 待诸葛瑾走后,司马懿才询问诸葛亮:“那诸葛瑾是孔明你的亲兄弟,怎么见到你后却和陌生人一样?” 诸葛亮却相当体谅诸葛瑾。 “兄长此次前来,乃是代表了吴侯孙权的颜面,是为使臣,有威仪在身。” “论及道德操养,我素来远不如兄长,这也是我要向兄长学习的地方。” 司马懿恍然。 “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藪藏疾,瑾瑜匿瑕。” “想必令堂给汝兄取名之时,也是抱有这般的诚意吧?” 不过司马懿也奇怪。 “诸葛瑾与你既然是亲兄弟,为何当时不与你一并前往荆州?” 诸葛亮回应道:“家父过世时,兄长已经成年,但家中并无多余钱资供养我,于是我便跟着叔父诸葛玄生活,叔父又与刘表有旧,这才前往荆州。” “之后徐州接连发生战事,兄长不堪其扰,只能是投奔江东,成了孙氏的幕僚。” “原来如此。” 司马懿有些可惜。 他与诸葛瑾交谈,只觉得诸葛瑾的心性、才智其实不逊于诸葛亮。 这样的大才不能被朝廷所用,实在是太过可惜。 回到城中去寻天子,却发现天子不在。 “也不知为何,天子非要带着张辽将军去逍遥津走一遭,早上早早便出发了!” 二人又赶往逍遥津。 施合于肥,故曰合肥也。非谓夏水。施水又东迳合肥县城南,城居四水中,又东有逍遥津,水上旧有梁。 二人来此,只觉此地风景秀丽,适合雅居。 但很快就传来天子那煞风景的声音—— “此地呈扇形,若是能在此处设下一处坞堡,用以警戒,江东的水军怕是不能轻易进入淝水吧?” 天子与张辽,赫然是在这良辰美景下,商议着此地的军事! 刘协看着这片美景,总感觉少了什么。 对了! 估计是少了孙权的十万大军,所以看着不得劲! “文远,你之后,怕是要在合肥长驻,抵御江东了。” 张辽立刻拱手:“喏!” 而刘协又看向旁边另外一人。 “文长,朕想留你去东面镇守广陵。” 魏延听到天子命令,顿时欣喜:“喏!” “文长,朕委你为广陵太守,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魏延当即立下军令状—— “若是孙权领五万大军来攻,臣便为陛下击败他!” “若是孙权倾尽江东之兵前来进攻,臣便为陛下抵御他!” 刘协满意一笑,却又摇头。 “不够!” “若是孙权倾江东之兵来攻,文长便与文远一起,一同将孙权歼灭在这江北!” “喏!” “哈哈哈哈。” 刘协做完两人的任命,司马懿和诸葛亮也来到天子身边,告知诸葛瑾代孙权前来拜见的消息。 “朕就料到孙权不敢来见朕。” 不过听到是诸葛瑾,刘协还是对着诸葛亮打趣道:“能不能使使劲,将你兄长拐走算了?” “这样的美玉落到江东,实在是可惜了。” 人才,刘协永远不嫌多。 “臣代兄长谢过陛下。” 诸葛亮朝刘协行礼过后,却也是说明—— “兄长一向知恩图报,如今又是使臣,绝不会轻易说服。” 刘协摇头:“知恩图报,但也明白什么是大义。” “孔明,你且替朕问你那兄长一件事。” “倘若将来朝廷和江东开战,你那兄长究竟会帮谁?”诸葛亮回到合肥后,也是将天子的话带到。 这一次,即便只有诸葛亮、诸葛瑾兄弟两人,并没有外人在旁边打扰,他二人依旧是保持慎独,只谈国事,不聊家常。 “若天子真的有此一问,那还劳烦孔明将我的话转述给天子——” 诸葛瑾的声音也和他的为人一样,温文尔雅。 “现在孙氏是天子亲自册封的吴侯,朝廷有什么理由出兵攻打江东呢?” “吴侯现在,也是天子的臣民,是天子的百姓!没有听说过有父母无缘无故去打孩子的啊!这样难道不是父母不仁慈的过错吗?” 孙权现在,是你天子的儿子! 儿子没有犯错,凭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打他? 朝廷若是不能师出有名,那不就成了不仁吗? 诸葛亮并未和诸葛瑾争辩,而是完美充当一个工具人,将诸葛瑾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了天子。 天子听后,不由莞尔,却是再没有了动静。 …… 是真的没有动静! 一连十余天,天子都没有同意见诸葛瑾。 诸葛瑾也不着急,时刻保持着“吴侯使者”的态度,谦恭有礼,好似在自己家中一样,每日就是读书吃饭,悠哉悠哉。 直到又过了两天,诸葛瑾才被天子召见。 召见的地点也很奇怪。 并不是在合肥城内。 而是在合肥西面一处驿站。 诸葛瑾也终于见到了天子……的背影! 天子立于驿站最前端,和诸葛瑾隔着千层万层的人山人海。 诸葛瑾虽然不解,却也只能好好耐着。 直到午时。 刘协才起身,看着远方天尽头的方向:“来了!” 天边的细线逐渐化作一道整齐的方阵。 庞德的旗帜逐渐出现。 而在人后的诸葛瑾看到天子竟然是在等待庞德,顿时好像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和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陛下!” 庞德兴奋的在近前下马,之后便站在天子面前一个劲傻笑。 “行了!不会少你!” 刘协自然知道庞德是在等着什么,也是笑骂一句。 而担任侍中的司马懿此刻也一步踏出:“庞德听封!” 庞德表情立即变得无比肃然! “卿骁勇善战,飞越桐柏,智取武圣,谋夺江夏,截断后路,可谓威震江东。” “今加卿为柱国、镇南将军,封关门亭侯!” 终于! 大汉第十二位柱国,终于诞生! 庞德如今,总算如愿以偿,荣封柱国! “臣谢过陛下!” 吕蒙此时已经重归关羽麾下,协助关羽镇守荆州。 跟随庞德回来的,也只有陆逊一个。 刘协当即也对陆逊夸赞道:“伯言果真不缀状元之名!” 虽然陆逊距离司马懿和诸葛亮还有老远一段距离,但从他此次跟随庞德就能看出来,陆逊本身就是潜力无限,将来极有可能和二人比肩! 陆逊得到天子夸赞,有些局促,也是憨厚一笑。 嘉奖完汉军将领,一座囚车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刘协对囚车的出现显然不悦:“如何能这般对待他们?” “是他们主动要求的,说他们虽降,本质上却还是阶下囚。” “让他们从囚车上下来,走到朕面前来。” 孙策、周瑜、鲁肃、太史慈。 四人没有甲胄在身,都是一副粗布衣裳,目光也始终垂地。 “抬起头来。” 孙策、周瑜虽然精神比之开始好了许多,但此刻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鲁肃、太史慈倒是意气风发,甚至还主动观摩起天子的相貌。 刘协看到没了半条命的孙策和周瑜,也是忍不住皱眉—— “孔明,将诸葛瑾叫来。” 诸葛亮去唤诸葛瑾。 但诸葛亮却发现,平日里一向光明正大的兄长,此刻却有意躲闪,不敢去与孙策、周瑜他们见面。 待诸葛瑾来到身边,刘协才介绍双方“认识。” “这是如今吴侯孙权的使者,诸葛瑾。” “这时如今吴侯孙权的兄长,孙策。” “你二人大可好好聊聊,朕不急,有的是时间。” 刘协还特意叮嘱诸葛瑾:“慢慢聊,聊过之后,再回答朕前几日问你的那个问题。” 而孙策那几乎已经没了魂的躯壳在听到“孙权”的名字后,竟然反射性的弹了一下! 他朝着左右望去,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直到看到诸葛瑾…… “子瑜!” 诸葛瑾羞愧的低下头颅。 而孙策更是一步上前,双手拽住诸葛瑾的衣领—— “你告诉我,仲谋……只是被那些人挟持了?是也不是?他做这些,并非他的本意!究竟是也不是!” (本章完) 第469章 卷六 饮马长江 第469章 卷六 饮马长江 哪怕到了现在,孙策还是不相信江东之事是由孙权主导,想要从诸葛瑾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真相”。 而诸葛瑾却支支吾吾,全然没有君子之风。 “孔明,看见了吗?”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你兄长本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却也因为这事无法在孙策面前抬起头来,这便是水土异也啊!” 诸葛亮听到天子之言,亦是叹息。 这世上哪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出自淤泥,身上必染尘埃。 连诸葛瑾这样的君子都支支吾吾,不能言语,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诸葛瑾在孙策再三追问下,也终于是如实交代—— “伯符,吴侯如此,自然有他的考量。” “你学着朝廷,打压豪强,提携寒门……殊不知,江东的根基本就是那些世家大族。” 天子能那么做,是因为当年有董卓,有西凉军撑腰。 孙策这么做,他的手中又有什么? 而且即便是天子,也是在府兵中培养了一众识字的基层官吏,这才敢掀桌子,用科举取代察举。 世人只看到天子改革的成果,却没有看到天子改革背后做的那些准备。 孙策和周瑜在江东这块根本不适合的土地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东施效颦,使人徒增笑柄罢了。 “就算伯符你此次在荆州不败,那江东也迟早会崩溃。” “现在的局面,对于江东,对于那些豪族,对于吴侯,都是最满意的。” 牺牲孙策一个,保全江东所有人。 而且,还能够仗着“大义灭亲”的功绩,去向朝廷,去向天子寻求庇护。 只要“吴侯”的名号还在孙权头上,那朝廷将来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不能再对江东动手。 但朝廷也不是没有好处。 歼灭了江东的有生力量。 俘获了孙策、周瑜、鲁肃、太史慈这些最危险的人物。 得了江夏、长沙、桂阳三郡。 同时,还在名义上完成了对江东的统一。 孙权愣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出了一条各方受利的解决方案。 唯一需要牺牲的,就是孙策、周瑜,还有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理想。 孙策抓住诸葛瑾的手缓缓松开,眼神中尽是绝望之色。 而诸葛瑾此刻也来到了天子身边。 “陛下让臣再回答一次之前的问题,臣的回答和之前一样。” “现在吴侯是大汉用宝印金册明文发旨册封的吴侯,同样乃是大汉的百姓,是天子的臣民。臣相信陛下不是不仁无义之君,所以是断不会对江东出手的。” 刘协看着眼前的诸葛瑾,突然摇头,然后侧身对身后的诸葛亮说道:“孔明,你这兄长倒当真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倔!” 诸葛亮瞬间呆滞在当场,而旁边的司马懿也是偷笑。 “诸葛子瑜,可惜了一块美玉。” 刘协见状,也知道没什么与他再谈的。 “你且回去江东,替朕问孙权将孙策、周瑜等人的家眷给要回来。” “朕就在这里等着,朕倒是要看看,孙权会不会说出,要朕杀了他兄长,然后才奉还他们家眷的话来。” 此言一出,周瑜、鲁肃、太史慈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往诸葛瑾背后看去。 诸葛瑾此刻也是如芒在背,但还是领命而去。 而曹操一直也在人群中看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待孙策被周瑜等人扶下去后,曹操也是指着他的背影教训曹昂和曹丕—— “家和则万事兴。” “兄弟之间,最忌反目成仇。” “你二人应当谨记孙策、孙权之事,将来且不能做出如此兄弟相残的事来!” “记住了,父亲。” 曹昂欣慰道:“子桓天生聪慧,心性商量,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而曹丕则是想起了在长安整日留恋女闾的弟弟,那位探郎曹植…… 曹丕小声道:“把弟弟给带废了,应当不算兄弟相残吧?” 曹操:“嗯?” “没事!爹您喝口茶!!!” …… 诸葛瑾回到江东汇报消息。 “还真是为孙策家眷来的。” 孙权知道孙策如今就在长江对面时,也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天子,竟然真的是为了几人的家眷就往长江走了一趟! 孙权此刻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将孙策等人的家眷给交出去…… 而诸葛瑾、张昭、张紘等人也和顾雍争吵起来。 顾雍以为,孙策那是汉贼,既然孙权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进行了夺位,那自然要斩草除根,将孙策、周瑜等人的家眷全部杀死! 诸葛瑾、张昭、张紘等人又是据理力争,认为祸不及家人。 尤其孙策、周瑜都还有尚未成年的子嗣留在江东,让他们骨肉相离,这并不是王者的作风。诸葛瑾更是将天子搬出来:“若是朝廷以抗旨为由,攻打江东又如何?” “如今江东各处未定,一旦那位天子不惜代价进攻江东,江东又该如何自处?” 天子,可就在长江对面! 即便那位天子手中无船…… 可就算如此,谁能忽略那位天子的威慑? 当年河北之战的时候,袁绍也以为天子无船。 结果天子硬是在三门峡凿通了栈道,将船只从河东拉到了河北! 现在这种情况,谁能保证天子就一定渡不过江来? 顾雍冷哼一声:“那就将孙策、周瑜的家眷全部杀死,然后将尸身送给天子不就得了?” “天子只说要他们的家眷,可没有说要死的还是活的!” 这下连孙权都听不下去,大喝一声:“元叹!” 这些年,孙策和周瑜对江东世家可谓是铁了心的蹂躏。 而今这些人重新掌权,自然是想要完完整整的报复回去! 事实上,若不是孙权暗中庇佑,只怕孙策、周瑜的家眷早就被拉到女闾给人卖了去。 “几个家眷,给他们便是。” 孙权的话让顾雍一阵着急,但孙权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不过需要向天子说明——” “亲人团聚,家眷和睦,本就是人伦天道。” “我可以将那些家眷送回去……但是朝廷在荆州俘获的那些士卒却也是承受着和亲人的分离之苦,还望陛下能够成人之美,将那些人送还回来。” 孙权知道,如今天子饮马长江,孙策、周瑜等人的家眷自己肯定是留不住了。 既然如此,自然要为江东谋取最大的利益。 比如,那被朝廷俘获的五万士卒! 那可是江东最精锐的青壮! 若是能够让他们返回江东,江东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必然会迎来一场飞跃! 诸葛瑾将这个条件告知天子,天子倒也没有阻拦。 “凡是愿意回去的,朕都不拦着,你且放心去问。” 最终…… 五万江东军俘虏中,共有三万余人都想要返回江东。 他们的家在江东。 故土,永远是难以割裂的乡愁。 至于剩下的人中,则大都是孙策、周瑜、太史慈的死忠。 “你不是说要回到母亲榻前尽孝吗?怎么不走?” 鲁肃见到凌统竟然还在,也是多嘴问了一句。 “若我就这么回去,母亲是不会开心的。” “待将来着锦衣,胯绣刀,再去与母亲相见,岂不是更好?” 凌统的志气惊人! “况且,都督待我如同亲子,我又岂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有天子、都督在,我与母亲重逢之日,必然不会太远!” 鲁肃欣慰道:“好!” “有你这样的人在,伯符还有公瑾他们,很快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最终,三万余名士卒被入数奉还江东。 而孙策、周瑜等人的家眷也被孙权送了回来,相拥喜极而泣。 唯有司马懿对天子做的这桩生意有些许不满。 “陛下,那可是三万青壮!” “三万青壮!是多么一股势力!若是交还给江东,江东必然能够迅速崛起!” “仅仅为了孙策、周瑜他们的家眷,这样真的值得吗?” 司马懿本以为天子会和他掰扯什么“仁义”,什么“民心”。 但天子只是神秘一笑:“当然不值得。” 司马懿错愕:“那天子为何还要这样交换?” 刘协打了和哈欠:“江东,除了吴郡那一块平原,南面其实都是蛮荒之地,其内还生存着大量未被教化的山越。” “仲达,朕且问你,你若是孙权,在如今的局势下,会如何去做?” 司马懿沉声道:“朝廷与江东开战是迟早的事情!臣若是孙权,必然极力发展国力,开垦土地……” 说到这,司马懿突然明白了什么! 天子……竟然是想让孙权给他打白工,让孙权去开荒江东? 如此,将三万青壮送还回去,便是加快开荒江东的进程? 但司马懿还是不敢认同天子的观点—— “养虎为患!臣还是觉得陛下此事做的有失考虑了!” “没关系。” 刘协立于长江江畔,伸出手去,小指和无名指蜷缩,食指、中指却竖立起来,朝着江东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 “嘭!” 等下次刘协再来到长江时,那可与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470章 卷六 东莱 第470章 卷六 东莱 将淮南、徐州土地均田,刘协在长江边上转悠一圈后,又再次回到彭城。 青州,袁谭。 所有人以为天子此战会第一个收拾的人,却被天子留到了最后。 “袁谭据齐长城而守,北有大河之险,南有沂山之峻,非强攻不能取胜。” 随着如今徐州和江东的安定,袁谭便是装成个鸵鸟,也必须迎接朝廷的铁蹄。 “如今高蕃、管统领青州水军沿着大河日夜巡逻,防备张飞、徐晃二人。辛评则是率军在穆陵关驻防……” “南北都有防范,恐怕不易攻取!” 袁谭此时全据齐国故土,干脆也便沿着齐国的边境线进行防守。 北方有大河阻拦,加上马上就到了夏季,水面必定暴涨,其实不适合张飞还有徐晃的骑兵作战。 但是这南面的穆陵关,倒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青州南面有沂山、蒙山、五朵峰防护。” “这穆陵关就是建在沂山附近的大舰山之间,若是能够攻取,便可以抵达临朐!” “而临朐一破,袁谭必然已是无力回天!” 现在关键的,就是这穆陵关如何该破。 “穆陵关乃齐之奇险,又有辛评那样的死忠之士防御,还是尽量不要强攻!” 穆陵关,那可是齐国当年为了抵御战国大逃杀时修筑的险要关隘,若是真的一头撞上去,朝廷恐怕是要死不少人! 刘协听诸将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便带上少量随从往周围散心。 “失而复得”的郭嘉此刻也一并跟从。 见到天子外出,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时间,也是朝着天子行礼道谢。 “谢什么?” “若不是陛下,只怕此刻徐州的百姓又将遭受一场浩劫。” 刘协骑在马上,却是不置可否。 “那是因为曹操是个明白人。” “倘若袁谭现在也是个明白人就好了。” 现在的青州,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只有强攻一条。 而强攻,无疑是要死很多人。 “都是华夏贵胄,不管谁死,朕都得心疼半天。” 刘协骑于马上,打量着不远处的沂山。 “奉孝,你说倘若真派人进去劝降,袁谭会降吗?” 郭嘉对人心倒是看的颇为透彻。 “袁谭不同于其父袁绍,亦是不同于曹公。” “袁绍、曹公都是心有大志之人,但袁谭想的,却不过是守住自己的富贵,目光短浅。” “这样的人,宁可多做一日齐王,也不会降于朝廷,去做朝廷的阶下囚。” “陛下这一战,怕是要真打一场硬仗了!” 刘协翻了个白眼:“好像朕之前没打过硬仗一样!”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陛下往日的战事中,常常是将敌人调动开来,然后集中力量,用自己强大的军队去攻击敌方弱小的军队。” “这样一来,大军就能够不断胜利,形成大势。” “但如今却是简单的攻防之战,袁谭摆明了要和天子血拼一场。这其实已经就是将天子您的优势给抹去,让陛下您用最不愿意选择的方式去作战,所以臣才说,此战对于陛下而言,是场硬仗。” 刘协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奉孝说的没错,朕就讨厌袁谭这样的人。” “不管是袁绍、曹操,还是孙策、孙权,朕都能看出来,他们有和朕作战的勇气。” “但是袁谭却显然是连勇气都丧失了,只会躲在齐国的这个乌龟壳里,将头埋起来保命。” “这样的敌人,朕若是不能用重锤将他这壳给敲烂,怕不是一辈子就缩下去了?” 刘协又问郭嘉:“按奉孝之计,朕应当如何使这重锤?” “调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来,强攻穆陵关!” 朝廷的柱国当中,多数都是依仗骑兵作战。 高顺的陷阵营如今已经经过考验,确实是当今天下最为顶级的步卒。 让他们舍命进攻,别说是这穆陵关,便是函谷关、阳平关都能捅个窟窿出来! “陷阵营?” 刘协再次仰头看向沂山,拿手比划了一下。 那架势,似乎是在比划,将士们的尸骨会不会垒的比那山岳还要高耸! 郭嘉见天子如此,自然知道天子心中还在犹豫。 不过郭嘉也没有再劝。 因为郭嘉凭借自己对天子的了解,郭嘉清楚的知道,让天子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会太久…… 平阴。 徐晃大营所在。 再往东不远,就是管统大军所在的历城,故此徐晃十分小心,不但在营地前方每一里就设置一个哨岗,就连旁边的泰山山道间都布置了大量明暗哨岗,提防管统袭营。 徐晃巡视完各处营地之后,正要返回本阵之时,却突然有士卒寻来,说是捉到了从青州翻越泰山过来的细作。 “细作?正好!” 现在青州处于全封闭状态,完全就是两眼摸黑!此时捉到细作,正好打探一番青州的军情! “军爷!我们真不是细作!不是细作?”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汉军士卒不信:“不是斥候,你大半夜的为何要翻越泰山来到此处?” “军爷!青州现在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袁氏如今到处抓人,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人未至,声先到。 徐晃皱眉,却见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带到自己面前。 “这就是细作?” “肯定是啊!将军!不然谁没事干大半夜的翻越泰山?那可是泰山啊将军!” 但徐晃看到这几名“斥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给他们煮些米羹。” “在锅里,掺上一些沙子!” 听到徐晃的安排,亲兵莫名其妙。 但徐晃一向治军极严,就算不解,却还是将米羹煮好,放在了斥候面前。 “谢军爷!谢将军!” “还是朝廷对我们好,呜呜呜~” …… 而徐晃看到这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戒备也是慢慢散去。 “将军,为何要给他们米羹里掺沙子?” 有亲兵小声询问,徐晃却道:“我年少时也曾饿过肚子,当过难民,便是连树皮树根都啃过,知道那种难受的滋味。” “米羹里掺了沙土……但凡是平日里能有个温饱,也会觉得那些东西难以下咽。” “他们却对这米羹趋之若鹜,显然是真的逃荒而来。” 出色的演技可以扮演很多感情。 但唯有饿,那是一点都演不出来的。 “再去给他们煮一锅肉羹,这次不要放沙土。” “喏!” 待这些人将米羹、肉羹全都吃完,徐晃这才将他们带到自己帐中询问。 “将军!那袁氏真的是疯了!” 这些青州百姓也是立即朝着徐晃诉苦。 “听说就在朝廷拿下徐州后,那袁氏就疯了,到处抓人,然后将人全都带到东莱那边去,之后就一个人都没回来过!他是真的疯了!” 抓人? 到东莱? 徐晃还以为对方说错了。 就算袁谭这时候抓人,也该是抓了壮丁送到南北两侧去加固长城,好抵御朝廷。 东面的东莱? 把人往那边送,是要赶到海里去喂鱼吗? 就在徐晃疑惑之际,北面在平原驻扎的张飞此刻也送来军情,说是陆续有青州百姓直接游过大河也要逃离青州! 袁谭难不成真疯了? 二人将军情整理一处,一并发给天子,请求天子决断。 刘协在看到军情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东莱? 那边有什么东西?袁谭竟然将人往那边去送? 诸葛亮、司马懿等人也难从这一鳞半爪的信息中提炼出什么有效的线索。 唯有刚刚投降的太史慈突然脸色一变,却又碍于自己降将的身份不敢声张。 “子义,你是东莱人,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自鲁肃投入汉营以来,那是一心向汉,抱着《七年科举九年模拟》就是一统乱啃。 加上又司马懿、诸葛亮、陆逊三名状元的贴身辅导,鲁肃觉得自己进步飞速! 鲁肃甚至有信心,等到下一届科举的时候,直接争个状元!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天子不知道孙策、周瑜、太史慈等人的能力,不会重用他们。 眼看如今太史慈似是有立功的机会,鲁肃也是赶紧提醒太史慈,让他尽快在天子面前混个脸熟,同时挣些功劳。 “陛下,臣心中或有猜测。” 在鲁肃的撺掇下,太史慈终究还是从军帐的最末尾处站了起来。 这一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子义放心说就是,军前议事,毋需有任何顾忌!” 听到天子出声安抚,太史慈这才安下心来。 “陛下,臣是东莱人,而且年少时因为一些事情,曾经前往别处避难。” 太史慈表情严肃。 “公孙度自占据辽东之后,就派遣麾下将领来到东莱,将此地设为营州,立营州太守。” “臣当时,便是从此地前往了辽东。” “袁谭如今将百姓统统抓往东莱,是不是想着……挟青州之民退往辽东,在辽东抵御朝廷?” 太史慈说完,满座哗然! (本章完) 第471章 卷六 不是,你咋真走了? 第471章 卷六 不是,你咋真走了? “子义的意思是,袁谭会放弃青州,退往辽东?” 这个结论,光是说出来都会让刘协感到荒谬。 袁谭占据齐地,又自称齐王,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一方诸侯。 现在往辽东而去是什么道理? 在座之人都觉得太史慈的推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唯有与袁谭有过交集的曹操神色有异。 故此,曹操此刻也默默站起身来。 “陛下,这不是没有可能。” ? 刘协见到曹操都起身附和,立即警铃大作:“孟德何出此言?” “臣之前与袁谭曾经相邀共同进攻河北。” 即便是曹操,说起这话来也有些尴尬,不过刘协并未理会。 “那时候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袁谭的话语中隐约之间却似还有退路。” “当时臣只以为袁谭想要仰仗的手段不过是河北的一些士族,但现在想来……怕不是从那时起,袁谭便已经想着前往辽东!” 刘协此刻,终于相信了袁谭真的会放弃青州,前往辽东苟延残喘! “奉先。” “喏。” “让你前去进攻穆陵关,你多久能够攻下?” 刘协已经忍不住了。 倘若真如太史慈、曹操说的那样,袁谭很有可能胁迫大量青州百姓与他渡过渤澥(渤海),往辽东而去! “这老小子,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聪明。” “在齐地自封齐王,转头就带着青州百姓退往辽东……朕怎么就没想到,他还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手!” 青州,守不住! 这个时候,别说是袁谭。 就是袁绍来了,然后让河北四庭柱全部复生,他依旧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下守住青州! 所以,袁谭便打着修缮长城的幌子,想要退往辽东,继续割据,享受自己的生活? 做梦! 吕布听到天子要用自己当做先锋,亦是没有半点犹豫—— “十五日之内,必能够为陛下攻下穆陵关!” “好!” 刘协又看向诸葛亮。 “孔明,持节赶往幽州,统领徐荣、赵云兵马,再让刘备领三族骑兵赶往辽西,给公孙度施压。” “若是他敢接纳袁谭,朕必然发兵辽东!” “喏。” “仲达,你持节赶往河北,统领张飞、徐晃两部兵马,全力进攻济北!” “袁谭既然要裹挟大量青州百姓离开,必然会征用大量船只。” “现在青州水军的力量,必然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强盛,只要坚持强攻,未必没有获胜的希望!” “喏!” 诸葛亮往幽州。 司马懿往河北。 要么不动,要么就是雷霆一击! 可众人始终觉得,天子的反应未免抗拒过头了。 郭嘉更是被天子这般动作吓了一跳,起身朝着天子询问:“陛下,不过袁谭一人,何必这般大动干辄?” 而且天子言语中,赫然有着“远征辽东”的字样。 这,可是在朝廷的谋划中不曾存在的! “袁谭不重要,那些青州百姓才重要。” 辽东那地方,简直是天然的割据之地! 和江东还不同。 此时辽东与中原的联系更为薄弱,轻易就能被割断。 若是真的被袁谭逃了过去,在当地扎根,将来不知道要给朝廷放多少血! 刘协对于辽东,尤其是辽东东面的乐浪、带方等地的放血能力有多恐怖,那可是再清楚不过! 那种地方,一旦得到足够的人口,凭借着天然的地理条件,完全可以真正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好个袁谭,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招?” 刘协是真的没有想到,袁谭这个口号喊的叮当响的逆子竟然会直接丢下袁绍最后留给他的基业直接跑了? 他这样,真的对得起他爹袁绍吗? …… 同一时间。 袁谭此刻已经动身。 郭图却死死拉住袁谭的衣角:“殿下!齐王殿下!您不能走啊!绝对不能走啊!” 可这次,即便郭图眼中带着泪光,袁谭却依旧是下定决心。 “公则,你也看到了。” “连曹操都不可能击败天子,更何况是孤呢?” “困守青州,不过一个死字。现在唯有前往辽东,才能争取一线生机!” “公孙度已经答应我,愿意将乐浪、带方交予孤,与孤建国!”“我的先祖陈完当年,不正是从陈国退到了齐国,这才能够改天换命,称霸一方吗?” “如今我退往辽东,看似是在撤退,其实是为了日后的辉煌啊!” 但郭图还是死死拽住袁谭,泪流满面。 “殿下!今日不同往日!” “在青州固守,南联孙权,北和公孙度,将来未必没有反攻河北的机会!” “如今若是退守辽东,那您这辈子也只能当一个守成之君啊!” 其实……守成之君也挺好的! 袁谭这话自然不敢当着郭图的面讲。 如郭图、逢纪这些袁绍旧部,他们都还心存希望,以为袁谭必能承袭父志,再现袁氏当年的盛况! 可袁谭自己,却是已经失去了和那位天子对抗的勇气。 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乐浪,安安稳稳当自己的齐王! “公则!” 袁谭想要劝服郭图。 “那乐浪郡治名叫朝鲜县,乃是故卫氏朝鲜的都城王险城!” “朝鲜虽然远离中原,但毕竟是我华夏故土,乃是我华夏昔日的王都,我有何去不成?” “公则不如与我一同前往朝鲜,辅我兴建王都,如何?” “只要到了朝鲜,我等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等不用担心天子会追来!担心汉军的铁蹄出现在周围!难道不是吗?” 郭图此刻面若死灰。 这怎么能一样! 就算放在当年,齐国是什么地位?那卫氏朝鲜又是什么地位? 两者之间,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更不用说…… 在郭图眼中,青州,就是袁绍留下来的遗产! 如果舍了青州,就意味着袁绍的基业将彻底化为乌有! 郭图,至今都还怀念着袁绍,怀念那个诸侯盟主、河北霸主! 松开袁谭的衣袖。 郭图用出最后的手段—— “殿下,臣是不会走的!” “就算殿下离开,臣也一定要在此地坚守!不让先主基业落入敌寇之手!” 郭图话语中,赫然带着死志! 他,与青州,与袁绍最后的基业,将要共存亡! 郭图希望,袁谭也能留下来,和他一起坚守青州! 如此,哪怕是身死,也是随着袁绍的基业一同死去!不负袁绍当年提携之恩! 袁谭怔怔的看着郭图。 就在郭图以为袁谭已经被自己说服时,袁谭却忽然转身:“既然如此,青州便交给你了!” “若是能守住青州,孤一定重重赏你!” 登上马车,带着妻儿,袁谭直接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中,没有一丝留恋…… 一阵风吹过…… 郭图眼角的泪水都被吹干。 不是…… 你真走啊? 郭图没有想到,袁谭竟然真的能够对自己父亲最后的基业弃之不顾! 而且这可是一整个青州! 竟然只因为天子的威慑,便弃之不顾了吗? 郭图眼神木讷,一只手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握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但郭图很快就清醒,叹气过后就又回到齐王宫中,给位于北面的高蕃、管统,以及南面的辛评写信—— “大王近来身体不适,不能亲临前线,但是大王始终都在心中牵挂着你们,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前段日子你们所要的军械、粮草,我已经给你们发过去了。若是还有不够的,希望你们能够忍耐一番,相忍为国。” “此外,近来或许有些百姓逃到边境,带去了流言蜚语……你们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大王将他们派遣到东莱,只不过是为了接收辽东送来的战马还有粮草,还请你们务必在前线坚守,等到胜利来临。” 郭图让逢纪去给高蕃、管统送信,又让辛评的弟弟辛毗去穆陵关给辛评送行。 在辛毗临行前,郭图特意拉住辛毗的手:“大王已经前往辽东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告诉你的兄长。” “穆陵关乃是天下险关,只要固守,就没有丢失的可能。” “还请您看在昔日袁公的份上,守住袁公最后的这片基业吧!” 辛毗同样留着眼泪:“我怎么会忘记袁公呢?还请公则放心,我与兄长一定会为袁公守节!” 回到家中,辛毗就立刻带着自己的家眷前往穆陵关。 辛毗的女儿辛宪英十分奇怪:“父亲不过是要去处理公务,为何要带上我与母亲呢?” 辛毗摇头:“袁氏的气数已经作罢,就连袁谭都已经逃往辽东,现在唯有投降朝廷,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只要劝服兄长,献关投诚,那天子必然会原谅我的过错。” 辛宪英年纪虽幼,却十分聪慧。 她对父亲辛毗说道:“大伯一向刚烈,哪怕知道了齐王逃到辽东,也一定不会选择投降的。” “父亲,你若是真的想降于天子,还是不要拉上大伯的好!” 辛毗不满道:“女儿家家的,知道什么?” “况且……我可不会和齐王还有那孙权一样,对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不管不顾啊!” (本章完) 第472章 卷六 无法选中 第472章 卷六 无法选中 辛毗抵达穆陵关,甚至来不及等到马车停稳,就直接跳下马车,一把抱住自己兄长辛评的双臂,神情十分急促—— “兄长!袁谭退守辽东,如今青州不过是郭图一人在后方支撑!” “如今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兄长还是随我一起投降天子,臣服汉室吧!” 辛评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看不出喜怒。 即便知道了这些事情,却还是不慌不忙,给辛毗及其家眷接风洗尘。 送入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庭院中供辛毗沐浴,但就在辛毗拎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要出门时,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下。 “汝等做什么?” 辛毗眼见明晃晃的刀兵亮起,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卫兵也只是很有礼貌的将刀架在辛毗脖颈之上:“辛长史,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恕罪。” 这穆陵关中,还能奉谁的命? 辛毗想到来时路上自家女儿辛宪英的话语,顿时懊悔不已,只得转身坐在庭院中生着闷气。 直到夕阳西下,辛评才进入到辛毗的这方别院。 “佐治(辛毗表字)见谅,这穆陵关说是一处关隘,其实是由小关、大关、穆陵关三层关隘组成,延绵何止五十里?为兄巡视完各处军营就得一天时间,却是怠慢了你们。” 辛毗此刻一身素衣,眉宇中似有郁气。 “兄长何必如此?我气愤之事,难道仅仅是因为怠慢吗?” “如今青州看似防备完善,但内里其实早就已经空了!” “这种情况下,我好心来寻兄长,想要让兄长留得一条性命,兄长却为何要这般待我?” 辛评神色淡然,也是对着辛毗说出实情—— “当年我从颍川便追随袁公,陪着袁公一路伐董卓、取冀州、败刘备、退张燕、灭公孙,控河北,一路上的辛酸不知有多少!” “袁公胸有大志,且待我不薄,我如何能在这种危急关头背叛袁氏呢?” 辛毗气急! “兄长!你是榆木脑袋吗?” “袁绍已经死了!” “就连袁谭都已经逃亡辽东了!” “你在这尽忠究竟是做给谁看?啊?” 辛评摇头。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我并非是做给谁看,我所求的不过是心中安稳。” “正如郭图郭文则一样,他不愿跟随齐王前去辽东,难道是有谁逼着他不去吗?” “不过,我确实对你有一事相求。” 辛毗怒气未消,说话也是极冲:“什么事?” “我为袁公守节,但家眷总是无辜的。” “那位天子仁善,不会大肆杀戮。若是城破之时,还请佐治你护佑我的家眷。” 说完,辛评便对辛毗作一长揖,俯下身去。 辛毗此刻,也是五味杂陈。 “兄长请起,都是一家人,何必有两家之言?” 将辛评扶起,辛毗也彻底失去了劝阻辛评的心思,任由他前去布置。 就在辛毗抵达后的第二天,穆陵关外便传来阵阵战鼓之声。 汉军,攻城了! 辛毗跑到辛评住处:“攻城的将领是谁?” “吕布。” “吕布???” 辛毗失声尖叫,同时整个人都方寸大乱。 “天子就在关外,吕布来攻城有什么好奇怪的?” 辛评倒是早有预料。 “就算不是吕布,换上天子身边的其他人,这仗该打还是得打!” 辛评一介文官,此刻却已经身披甲胄,全副武装。 “你且回去避着!放心!穆陵关乃是齐之奇险,为天下第一关,便是吕布,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辛评留给辛毗一个背影,便毅然决然的来到穆棱关墙头,坐镇关隘! 而外面的吕布,此刻也开始率军扣关! 穆陵关,说是关隘,其实却是依附齐长城而建。 齐人当年完全就是丧心病狂,直接在这穆陵关外围又围了两层长城,使得穆陵关说是关,其实更偏向于一座延绵数十里的超级长城! 要啃下这样的关隘,无非只有两个字—— 拼命! 战鼓雷动! 吕布命士卒将之前就已经制好的霹雳车推到关门前百步的距离,将石弹发射,轰击到关门之上。 守城的袁军士卒被这动静吓的缩回城墙,但吕布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和当初在代县不同。 穆陵关的城墙,基本都是依山而建,与大舰山的山石融为一体。 所以现在,霹雳车并不是在轰墙,而是在轰山! 好在吕布也没指望靠着霹雳车就能将穆陵关给轰开。 看到袁军士卒缩回城墙,吕布当即大手一挥—— “上!”数百名身穿重甲、戴面具、持大盾的士卒出现在战场上。 这些装备,都是从曹操虎豹骑上扒下来的。 厚实!沉重!安心! 袁军偶尔零星射过来的箭矢,甚至不用举盾格挡,直接就被身上的厚甲给弹开! 这群重甲士卒来到穆陵关城墙下之后,立刻开始架设云梯! 蚁附! 因为穆陵关依山而建,所以绝大数的攻城方法都失去了效用。 大型的军械,如冲车、巢车都不能近前。 挖掘地道也因为坚硬的山石而失去可能。 现在唯一合适的方法,就是蚁附!冲过去! “杀!” 吕布麾下士卒,性情最为凶猛! 当云梯架设之后,竟然直接冲了上来,势头宛若滔天巨浪,好似东海之水都往这穆陵关压来! 吕布也没有闲着。 张弓! 搭箭! 世人只知吕布骑术无双,却不晓得吕布的箭术同样冠绝天下! 之所以平日不用,不过是无人能够让吕布施展出来罢了! 弓如满月。 箭若流星。 穆陵关的袁军士卒,此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穆陵关在汉军面前,就好像一片孤舟,既要承受脚下的海啸,也要时刻抵防天上不断落下的流星! 一时间,穆陵关内,宛若人间末日,崩溃哭泣声不绝于耳! “守住!” 就在这时,袁军士卒却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抬头一看,才发现正是辛评! 辛评,赫然是直接站在了穆陵关的最前线! “左右士卒各举大盾,掩护上方!” “其余人等,持短刀、钩镶,立于敌军云梯处,与敌军肉搏!” 将前线的指挥权索要过来,辛评又立刻指挥其余士卒用滚石顺着云梯砸下去,延缓汉军的进攻! 本来凌乱的穆陵关瞬间变的井然有序,原本糜烂的局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变化。 “辛评!” 见到穆陵关如此,吕布自然知道是辛评来到前线,当即策马来到城墙之下,对着上方喊话。 “袁谭那个没种的家伙已经逃往了辽东,你在此处坚守有什么意义?” “不如尽快投降,如此也免得青州士卒收受无端之苦!” 袁谭逃了? 不明真相的袁军士卒惊惧的看着吕布,随即便望向辛评,想要求证。 “巧言惑众!” 辛评大喝一声。 “齐王就在宫中坐镇,如何能去了辽东?” “若是齐王都走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找死吗?” 辛评的话重新点燃周围袁军士卒的勇气。 也是…… 辛评好歹算是袁绍的元老功臣。 若是袁谭逃往辽东,辛评怎么可能不跟随对方一同前去? 顿时,袁军士卒也都信了辛评的话,以为吕布不过是在动摇军心! “辛评!你可耻!” 吕布怒不可遏,在下方又是大骂! “你骗身边这些青州士卒去死!你这分明是害了他们!汝就没有想过,这些士卒也有子女需要抚养,也有父母需要孝顺吗?” 袁谭逃了,这是一定的! 辛评却还在蛊惑这些青州士卒送死,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以为袁谭还在。 这分明就是最为恶意的欺骗! 辛评却是充耳不闻,反倒继续朝着吕布大喊:“吕奉先!你为了尽快破城立功,倒真是巧言令色!” “但你可有想过,你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几乎算得上升无可升,就算立下功勋又能如何?” “莫要忘了!刘氏天子,素来刻薄寡恩!” “当年高祖皇帝册封大肆杀戮功臣的事情还记载于史书之上!韩信、彭越、英布那些人,就是你吕布将来的下场!” 辛评面对吕布的诛心之计,却是又反诛了过去! 吕布如今的功劳,实在太大了! 自两汉以来,除了当年的韩信,有哪个汉室将领的功绩能够和吕布相提并论? 即便是卫青、霍去病这对帝国双壁,也只是有着对外的功绩,而没有对内拥立天子,平定天下的功勋。 加上吕布如今已经位列骠骑将军,封冠军侯,已经封无可封! 这种情况下还争着立功,难道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但吕布此刻却一脸懵。 辛评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位极人臣?升无可升? 这莫不是在夸赞自己? 韩信、彭越、英布? 这是在拿自己和那些汉初名将相提并论? 吕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辛评人还怪好的勒!” 辛评:…… 不知为何,此刻的辛评突然和当年劝韩信自立的蒯彻产生了共情。 带不动! 真的带不动! 所谓的诛心之言,在面对吕布、韩信这种人的时候,压根就是无法选中! (本章完) 第473章 卷六 青州人的软肋 第473章 卷六 青州人的软肋 济北。 司马懿持节来此后,便立刻打探起这里袁军在此处的防守。 “依水而建,步步为营!” 如果说在青州南面的布置,是将古齐地山川之利运用到了极致。 那青州北面的布置就是完全利用交错纵横的水网进行防御。 大河、徒骇河、小清河,都在此地流过,在此地形成了一片泥泞之地! 就这,还是当年王景治理后的结果。 以往黄河泛滥之时,冀州与青州之间几乎不能通人,故此也难怪春秋时召公以下九世无名无谥无年份,燕惠侯以下有谥有年份无名。 “此地不适合骑兵进攻,难怪两位将军不能进入青州。” 司马懿在探测完济北的地形后,也明智的以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强攻。 于是司马懿先让张飞麾下士卒行到东面最远处的厌次,大张旗鼓,以作迷惑之用,又让徐晃麾下的士卒领一支兵马试图翻越泰山,从后方打开青州陆地上的门户——历城。 但前者根本没有能够将青州水军吸引过去,后者也被高蕃率部击退,使得两面进攻都没有了效果。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司马懿命人往对岸袁军大营中透漏消息,说是袁谭已经逃跑,并且还带走了他们的家眷。 这下袁军士卒果然出现慌乱。 但曾经出使过长安的逢纪此刻却站出来稳住局面,斥责司马懿谎话连篇,是在搅乱军心! 逢纪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甚至亲自和历城中的百姓同吃同住,一时间也是将袁军军心给稳定下来。 眼见此计也不成,司马懿便干脆找来一些青州的士卒,让他们站在对岸,歌唱青州的歌谣,试图让袁军产生惶恐。 逢纪也让自己麾下的青州士卒唱起了思乡之音,好好的一场大战,硬生生成了两岸兵马的歌唱大赛! “青州好声音”足足持续了三日,汉军这面的青州兵终于忍受不住,朝着对面破口大骂:“一群彪子潮霸!你奶奶的!俺可是官军!是府兵!有田!有地!有编制!你们一群彪子敢和俺喊?”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这一段毫无意义的谩骂…… 直到高蕃、管统察觉到士卒中不断有人趁着夜间逃跑,这才让他们紧张起来。 在抓住几个要逃跑的青州士卒后,管统直接将他们抓起来拷问:“我一个大金表囔的你腚眼子次闹!跑什么跑?是缺你们一口吃的,还是少你们一件穿的!你们跑什么跑!” 几名青州士卒见自己被抓,干脆也就认命,给管统交了底—— “将军,对面那帮彪子话虽粗了些,但是说的是没毛病哈!” “人家是官兵啊!人家是有编制的啊!将来万一打了败仗,人家一查!好嘛!俺们和人家干过架,人家以后不准俺入编咋整?” “就是,俺儿!俺侄!都打算将来考科举呢!可不敢耽误了娃的前程!” “就是!就是!” …… 万万没想到。 一帮青州兵竟然因为编制破防了…… 管统自己也是青州人,知道自家老乡对于这玩意看的有多重,只能是如实给逢纪汇报,然后将逢纪将参加“青州好声音”的士卒都给拉回来,留河对岸的汉军士卒自己在那唱独角戏! 司马懿听说这件事后,顿时茅塞顿开! 他不让士卒在河对岸唱歌,而是直接发出赤果果的威胁—— “将来朝廷攻占青州后,凡与朝廷作对的人家中,三代不得科举!不入府兵!” 娘嘞! 这一喊,对面的青州兵彻底成了哑巴,就连往日的巡逻也都无精打采,恨不得随时脱了这身甲胄逃回家去! “时机已到!” 司马懿见到对岸的袁军总算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立刻将张飞、徐晃二人找来。 “如今青州久攻不下,只有仰仗两位将军从两面进攻,看能不能撕开对面的防线。” 张飞、徐晃对于司马懿调遣自己倒没什么异议。 但他二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知道此地的地形终究是一个大问题。 在这片泥泞之地作战,哪怕拼尽全力,怕是也不能取得胜算。 牺牲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异议的牺牲。 “自然不会让将军以人力冲锋!” 司马懿命人取出一物。 “我听说当年的金城之战时,那些羌人手中并无船只,却能够渡过大河,直往金城而来!” “后来我才得知,在凉州那里,有一物唤作羊皮筏子,可以让人浮过大河。” “如今这样的局势,我希望能够由我率领水军,在大河上吸引敌人的水军,然后由二位将军借助羊皮筏子俘过水去,与敌军在南面作战。” “只是此计有一个最大的弊端,便是因为浮水而过,粮草、辎重等一应没有,两位将军只能是速战速决!” 羊皮,对于已经和草原有着巨额贸易量的河北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唯一值得担忧的,便是这招其实太过大胆,充满了风险。 一旦张飞、徐晃的大军不能及时得到补给,那他们两名柱国的兵马就要全部葬送到敌人的腹地! “这有何难?” 张飞大大咧咧。 “只要过了河,难道还愁不能攻下城池吗?” 而徐晃也有计策。 “只要能过河,大不了不攻陷临河的城池,而是往青州深处走去。” “如今青州腹地已经被袁谭掏成一个空壳,只要王师一到,他们必然无力抵抗!而且我军行军迅速的话,后方腹地的守城将领很有可能都不知道前线的战况,只以为北面防线已经被突破,如此他们自然也会投降!” 张飞郁闷的看了眼讲的头头是道的徐晃,干脆也是点头:“俺就是这个意思!” “善。” 司马懿听到徐晃的计策,也觉得如此可以一试。 制订计划。 决定由张飞前往高唐,从此处渡河前往禹城。 徐晃则是由商河渡河,渡河之后一路南下,往临济这一重镇杀去! 司马懿则领水军,在历城方向和高蕃的水军对峙。 见到故人,司马懿也是派人前去劝降高蕃:“如今袁谭究竟有没有退往辽东,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要在这个时候继续执迷不悟呢?” 高蕃对于司马懿在河北之战的渡河一役中击败自己始终耿耿于怀。 面对司马懿的招揽,高蕃不屑一顾:“齐王还有袁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你说什么,都绝不可能投诚于你!” 反正司马懿也不是真的要用水军攻打高蕃。 见高蕃不肯投降,司马懿也没说什么,就是坐在船头垂钓。 该说不说,因为大河下游水势缓慢,中鱼的几率可比上游要高太多了! 没多久,便钓上来了三尾鲤鱼,两尾鲫鱼,然后统统送给了对面的高蕃。 高蕃见到司马懿给他送鱼,虽然奇怪,但回营以后也随便炖了吃,全当是给自己加餐。 第二日司马懿又来,依旧是随便闲聊两句,便开始在舟上垂钓。 今日杆运更是不错,直接上来了十几尾鱼获!其中甚至还有一只极其珍贵的鸽子鱼! 司马懿照例将这些鱼尽数送给了高蕃,高蕃得到后,虽依旧一头雾水,却还是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态度,将这些鱼全当做礼物收了回营炖上,并且还给逢纪和管统也送了两尾,全当是别人的钱走自己的关系。 “那司马仲达,究竟想要做什么?” 连续两天的送鱼行为,实在是让人起疑。 但偏偏,三人又猜不出,司马懿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不说这个,噗!” 高蕃往脚下吐了一口鱼骨头。 “元图,你和我交个底,齐王现在究竟在哪?” 逢纪面色与往日无异:“自然是在齐王宫中!” “如今齐王身居天命,位在中枢,是为紫薇,不能随便走动!” 高蕃用手抠出卡在牙缝中的小刺,神情多少有些不屑。 “行了,元图。你少拿那帮虾蟆之儒的话来搪塞我?齐王有天命不能随便走动?那当年的高祖刘邦、世祖刘秀,是不是都是坐在老家就把天下给打下来了?” “便是当今天子也一路南征北战,使得大汉已经是有中兴之象,哪里有中枢不能轻动一说?” “左右不过“成王败寇”四个字罢了,你还是不要再诳我!” 逢纪见状,心中一叹,却是已经打算说出实情。 毕竟,这事到如今,恐怕瞒是左右都瞒不住了。 就在逢纪将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东面突然有骑兵斥候不顾亲兵阻拦,直接就冲到正在吃鱼的三人面前! 这斥候头上插着鲜艳的赤羽,让三人顿感不妙! “将军!禹城!张飞领兵包围禹城了!” 禹城,在大河之南! 高蕃最先面色一变。 他总算知道,这几天司马懿闲着没事就拉他钓鱼是什么意思! 而逢纪则是感到奇怪:“张飞没有船只,如何能够渡河?你莫不是看错了?” “不会看错!” 斥候正是自禹城而来。 “张飞及其麾下士卒,抱着羊皮制成的筏子,皆是浮水而来,并未使用船只渡河!” 明天万字大章! (本章完) 第474章 卷六 光复青州 第474章 卷六 光复青州 “羊皮……” “筏子?” 因为地理的隔绝,一直生活在河北、中原一带的三人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但是三人都身居高位,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还是迅速在脑海中构建出了羊皮筏子的大体形状。 “司马小贼!” 高蕃怒喝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司马懿的首级斩下! 但只是惊惧片刻后,逢纪很快反应过来—— “张飞既然是浮水而过,必然没有携带军械、粮草。” “没有军械,就不能攻城。” “没有粮草,就不能长久作战。”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要据城而守,耗尽张飞的士气,张飞之举,便犹如自投罗网,不足为虑!” 逢纪看向高蕃:“还请将军火速赶往禹城,不要让张飞破城得到补给!” “喏!” 高蕃此刻也知道事情的紧急。 一旦让张飞攻下禹城,得到城中的补给,便能掩护河北的大军源源不断来到青州。 而今唯一破局之策,也就只有将张飞这支大军全歼,使汉军不敢再觊觎青州! 高蕃乘坐舟船出了营门,恰巧司马懿也乘舟而来。 见到高蕃后,司马懿高声呼喊:“将军,我送的鱼可还好吃吗?” 高蕃此刻咬牙切齿:“司马小贼!你在此地拖延,就是为了给张飞打掩护?” “但张飞如今没有补给,道路断绝,你且等着,我明日就将张飞的项上人头给你送来!” 司马懿置若罔闻,依旧邀请高蕃前来钓鱼。 但高蕃哪里会理会司马懿,在甲板上跺了几下脚后便顺着大河往禹城方向而去。 司马懿见到高蕃领兵离去,却立刻让士卒在战船上敲动战鼓,做出进攻历城的样子。 高蕃听到身后的战鼓声,青筋直爆,只能又折返回来,护卫在历城门前。 司马懿见到高蕃回来,便让士卒又将船只开走,退守水寨,不与高蕃正面作战。 等到高蕃再次离开的时候,司马懿也再次折回,继续做出要进攻历城的样子。 高蕃气的鼻子都歪了,不由对着司马懿用出激将法:“你这般,哪有半点大汉男儿的风范?” 为了逼司马懿和自己作战,高蕃干脆给司马懿送去一套女子的服装,意在羞辱! 女装? 司马懿对这玩意可熟的很! 于是司马懿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是将这套女装穿在身上,立于船头,笑脸盈盈的继续与高蕃拉扯! “无耻!” 高蕃没想到。 司马懿身为大汉首届科举的状元!身为门下省的长官!身为如今大汉最顶级的官吏,竟然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穿女装与自己作战! 愤怒之后,高蕃就是绝望。 比你有才华就算了,司马懿还能比你更不要脸…… 在面对这种敌人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 “高将军,不要管他!司马懿不过是在给张飞争取时间!并不是真的要进攻历城,还请您赶紧出发,击溃张飞!” 此时逢纪派人给高蕃送话来,高蕃这才抛下和司马懿作战的念头,往北方而去。 司马懿见高蕃这次走的决绝,果然也不再进攻历城,果断收兵回营。 将身上的女装卸下,司马懿看向舆图,也在心中祈祷—— “徐晃将军,青州此次能否拿下,可就要看你的了!” 司马懿在设定战术时,名义上是以自己为虚,张飞、徐晃两处为实。 但实际上,司马懿自己和张飞都是虚,只有徐晃一处为实! 如今朝廷能否拿下青州,主要看的还是徐晃那一路兵马! …… 徐晃此时也抵达更东面的商河县,临近此处的河岸。 下游的大河和上游的大河完全是两种风景。 水面平静而缓慢,几乎没有任何波涛。 徐晃蹲下身来,将手放入水中,感受了一番大河的流速后,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已经消失—— “准备渡河!” 一堆羊皮筏子被取了出来。 严格来说,用来制作羊皮筏子的羊皮,应当铺展、晾干、风化,如此才是一个合格的羊皮筏子。 只是大军仓促,加上河北毕竟没有西北干旱,这羊皮筏子几乎像是半成品,有些上面甚至都残存着血肉,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事到如今,显然已经不能顾忌那么多! 将大量羊皮筏子放入水中,一次便运过去了数百士卒。 其中有几个操作不当的,半路掉到水中,幸好此处大河水流不急,游着也能够上岸。 几次运输下来,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已经被尽数运过大河,站在了青州的土地上。 徐晃见运兵没有出现伤亡,心中亦是松了口气。 不过徐晃很快就令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他们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从渡河起,他们就没有了战马、军械,甚至是连粮食都没有! 唯有南下,攻下临济,才能得到补给! 此时…… 自当是破釜沉舟之时! 而对岸的袁军哨岗此刻也发现了徐晃大军, 很快,便有一支数百人的小队杀来,似乎是要摸一摸徐晃这支军队的底。 “列阵!” 徐晃治军,自有周亚夫之风! 即便刚刚渡河,却还是迅速组织起士卒,进行一场反击! 袭来的袁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遇上了硬茬,一脚踢到了钢板上! 这支袁军很快便被徐晃杀的七零八落,迅速溃逃! 有士卒俘获了两匹战马,将其献给徐晃,代替徐晃赶路,但徐晃却看都没看,直接让士卒将这两匹战马杀掉。 “本将与诸君徒步而行,焉能用马力替代?” 徐晃麾下的士卒听到徐晃杀掉了战马,并要和他们一同徒步前进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同时对徐晃更加信服,那股因为要孤军深入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 “只有长驱直入攻下临济,我等才能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便是龙驹在此,也不能逃之夭夭!” 徐晃的军令惹得这些士卒心中一肃,都不用徐晃命令,便自己加快了步伐,往临济而去! …… 临济守将,乃是袁谭麾下吕旷。 与前线的高蕃、管统不同。 因为临济更靠近青州腹地,所以吕旷对青州如今的情况更为了解。 他可以肯定,袁谭如今必然是已经往辽东逃了! 而且不止是袁谭! 整个青州,都已经被袁谭掏成了一个空壳! 如此局势,让吕旷如何能不为自己的将来焦虑? “取鸡来!” 何以解忧?唯有烧鸡。 吕旷平日里烦闷之时,便常常要一人食一整只烧鸡,以换心情暂时的舒畅。 后厨也是早有准备,不多时便端上一只色泽诱人的烧鸡。 外面被烧的油亮金黄,伸手扯下一个大腿,那油水更是直接喷射出来,顿时满屋飘香,使人食欲大振! 就在吕旷就要下嘴的时候,突然有亲兵闯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妙!城外发现朝廷大军!看旗号,貌似领兵之人乃是柱国徐晃!” 徐晃? 不对,朝廷大军如何能打到这里?打到临济城下? 难不成是前线的防线被捅穿了? 惊惧之下,吕旷顾不得自己最喜爱的烧鸡。丢下鸡腿随意舔了舔手便穿上甲胄,亲自前往城墙。 往下一看,果然是朝廷大军! 而且装备整齐,旗帜飘扬…… 朝廷大军,竟然真的打到了这里! 吕旷一时之间心神恍惚,不如如何是好。 殊不知。 下方的汉军将士也是无比紧张。 渡河之后,他们便在徐晃的带领下一路狂奔! 如今距离他们渡河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天一夜! 腹中的饥饿,身体的疲惫,还有精神的崩塌,都同时发生在了这支汉军身上。 若不是徐晃平日纪律严明,这支军队怕是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简而言之…… 若是现在不能震慑到吕旷,让他打开临济城门,这支大军就完了! 便是徐晃,此刻也是喉结上下抖动。 强忍着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徐晃对着城楼上中气十足的大喊:“逢纪、高蕃、管统已经伏诛!袁谭如今也已经逃往辽东,城中守将要抵抗到什么时候?” “现在,投降者,不杀!” 徐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些话后,身形都有些站不稳。 若不是旁边的亲兵眼疾手快往徐晃跟前站近了些,怕是会直接摔倒在地! 不光徐晃。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徐晃身后的士卒也都一个个摇摇欲坠,几乎快要栽倒! 但吕旷此刻,哪有心思去看下方的汉军? 他现在脑子轰然炸开! 徐晃,竟然已经知道袁谭前往辽东的消息? 也就是说,汉军很有可能真的突破了北方的防线,攻入了青州? 吕旷顿时腿脚发软。 完了! 全完了! 只能降了! 不过吕旷此刻倒也不傻,还是朝楼下喊话:“若此时降于朝廷,敢问朝廷会如何待城中军民?” 军民,等于自己。 吕旷此刻,问的就是自己的待遇。 徐晃对此心知肚明。 但此刻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此刻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中气十足的喊话,只能是微弱的说道:“自然以礼待之,城中士民官阶皆转为散官。” 这话太过微弱,根本不能传到吕旷耳中。 吕旷以为徐晃不愿回答他,当即心理“咯噔”一声,对于是否开门投降有了疑虑。 就在此时,徐晃身旁一个缺了两根手指的亲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朝廷自然以礼待之,城中士民官阶转为散官!” 在喊完之后,更是两眼一黑,全凭借着周边同袍的身体依仗,这才能够站立。 转为散官? 吕旷自然知道散官有名无实。 但那又如何? 君不见,便是昔日的冀州别驾田丰如今都是散官? 拿到散官之位,便意味着朝廷不会追究,而且在朝廷中有了身份,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吕旷大喜过望,当即命士卒打开城门—— “罪臣吕旷,恭迎王师!” 见到临济的大门缓缓打开,所有汉军士卒眼中都出现了希冀的神色! 终于开门了! 所有人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城内奔跑:“粮食呢?粮食呢?” “粮仓在哪里?速速带路?” “快待我去粮仓!” …… 而徐晃则是感激的朝亲兵看了一眼,便虚弱的起身,朝着城内走去。 汉军那如狼似虎的反常其实已经让吕旷察觉到不对。 但城门既然已开,便是想反悔都反悔不得。 吕旷只能是凑到徐晃跟前小心询问:“怎么只有将军一部?其他王师如今还在何处?” “就在后面,不日便能抵达。” 一时间,吕旷的疑心更重! 徐晃也不客气,直接变来到吕旷的住处,要当做自己的临时住处。 刚一进入屋中,徐晃的目光顿时就被那只充满诱惑力的烧鸡吸引! 徐晃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烧鸡! 那丰满的翘臀! 还有那厚实的胸脯! 还有那闪烁着光泽的皮肤。 简直完美! 徐晃此刻顾不得形象,直接上去就拿住刚才吕旷撕了却没吃的鸡大腿送入口中,一咬咬出来了个满嘴流油! 香! 小臂长的鸡大腿,竟然被徐晃三口就给全部吃完! 鸡肉进入腹部,仿佛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还有鸡吗?” “有。” “再来一只!不!” 徐晃指着自己身后的亲兵:“一人一只!” “喏!” 吕旷此刻仿佛已经猜到什么,但动作却不敢怠慢,赶紧将鸡全做了发给徐晃麾下的将士,供他们吃饱喝足。 “嗝!” 徐晃风卷残云之间,竟然是直接扫荡了两只烧鸡! 这般的吃相看的吕旷在旁边时唾液横流,但却又不敢打扰。 “将军,敢问……” 待徐晃吃完,吕旷心一横,直接问出自己的猜测:“将军,敢问那前线防线是不是还未被攻破?而将军所部,是否只是偷渡了大河,孤军深入?” 吕旷的话语使得徐晃顿时心惊,然后立刻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包括周围的亲兵,此刻也各自神情紧张,都是掏出武器,随时准备冲上前去将吕旷砍成肉泥! 扑通! 吕旷突然跪地。 “将军,我是诚心实意喜迎王师,绝无加害将军之意啊!” 但徐晃已经拔出宝剑,面露警惕:“你是如何猜到的?” …… 吕旷用眼神看了眼徐晃桌子上的鸡骨头,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 徐晃眼中凶光大盛,赫然是想要除掉吕旷,将危险铲除! “将军!将军!手下留情!” 吕旷此刻才说出自己的思虑—— “若真是朝廷破了北面的防线,我等就算投降,却也没什么益处。” “如今既然北面防线未破,我便算是能够戴罪立功,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真如之前徐晃在城下说的那般,那么吕旷就算投降,顶天了也就是名散官。 但现在不同! 正如吕旷说的一样,若是北面防线未破,他投降的含金量那可就大太多了! 若是能够帮徐晃立下功勋,那更是有可能在战后直接升迁,而不用去做什么没有前途的散官! 徐晃听吕旷说的有理,便也放下宝剑,主动和吕旷说明:“若你真能立下功勋,我必向天子保举你!” 这可是一位柱国的承诺! 吕旷顿时大喜,赶紧再次朝着徐晃行礼—— “吾弟吕翔,乃是南面高菀的守将。” “我可写信给他,让他一并投降!” “如此,乐安国便能尽数归降朝廷!青州对于朝廷而言也是唾手可得!” 乐安国一叛,其实就是切断了逢纪、高蕃等人的退路! 这样一来,青州北面的防线其实就是不攻自破!青州可不就是唾手可得吗? 徐晃听后亦是大喜! “倘若真能让乐安国投降,此次光复青州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们兄弟啊!朝廷与天子,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吕旷闻言,也是立刻给吕翔写去信件,告知了他如今的局势。 吕翔拿到信件后,虽惊异于徐晃的长驱直入,却也不由认真思索起来。 就算没有徐晃的这一击,青州又能够抵挡多久? 别忘了,如今可不光是北面围着两名大汉的柱国,就连天子都带着吕布在南面发动着进攻。 无论怎么看,这场青州保卫战都不大可能赢。 与其将来投降,泯于众人,何不如吕旷所言,提前建功,以保自己富贵? 吕翔当即一拍即合,果断给徐晃献上兵符印信,献上完整的乐安国! …… 这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还在历城的逢纪、管统。 以及正往禹城追赶的高蕃得知消息后,都是心神巨震! 但高蕃亦知道张飞的威名,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大意。 张飞虽然因为在河北之战中阵斩张郃才获封治国,但张飞之前跟随刘备在冀州、青州闯荡时,就已经有“万人敌”的称号,高蕃不可能不地方张飞一手。 “不可与张飞力敌!待其乏力之后,自会撤军!我军到时再乘胜追击!” 不出高蕃所料。 张飞在围困了禹城一日后,便主动向后方撤去,显然是士气低迷,没了力气继续攻城。 高蕃见状大喜,想也不想便带兵追了上去:“张飞休走!” 张飞一路逃窜,直到一处树林前才停下脚步。 “高蕃!敢饿你张爷爷这么些日子!找死!” 随着声音落下,树林中忽然蹿出大量汉军士卒,迅速朝着高蕃杀来! 高蕃一双眼睛瞪的不敢置信。 “你这个粗人竟然也会用计?” “你丫看不起谁呢?” 高蕃追击太前,左右没有士卒护卫,哪里能提防的住张飞突脸? 将蛇矛架在高蕃脖颈上:“降也不降?” 高蕃冷笑:“成王败寇!” “好!痛快!” 张飞不和高蕃另说他话,直接取了高蕃的首级,丢到禹城守将面前! 禹城守将一见高蕃身死,也是不敢抵御,选择了投降。 如此,两路兵马纷纷破之! “善!” 司马懿知道徐晃和张飞都取得战果后,当即将船只开往禹城,将剩余兵马全部运往青州! 而此刻,逢纪、管统也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逢纪想要对管统说些什么,却被管用伸手制止。 “你们都是为了袁公,但只有我是为了齐王。” “齐王昔日初定青州,对我有救命知遇之恩,我是不会辜负齐王的。” “倒是元图你,智谋远胜于我,何不赶往辽东,辅佐齐王,就算做个守成之主也是极好!” 逢纪错愕的看向管统:“你竟然都已经知道?” “我好歹是齐王的亲信将领,他要前往辽东,如何能不与我先商议?” 逢纪:“那你为何……” 话音戛然而止。管统方才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 郭图、逢纪、辛评、高蕃这些人,是为了报答袁绍。 但只有管统,是真心想要报答袁谭。 士为知己者死。 管统必然也是知道,青州对于袁谭有多重要。 逢纪他们,守的是袁绍的基业。 管统守的,却是袁谭的未来。 “既如此,死战到底吧!” “嗯。” …… 司马懿抵达历城城下,仍然想要劝降城内守军,却被管统射出的箭雨逼退。 见状,司马懿也知道了对方的决意。 “攻城!” 没有了大河的保护,历城的防线简直和纸张一般脆弱。 临时造出的霹雳车轰击着并不坚固的城墙,弓箭手几乎都不用瞄准,仅仅随意抛射就能命中目标。 不过强攻了一日,张飞便是杀入城中,从中带出逢纪还有管统的首级。 朝着两人尸首行礼之后,司马懿便下令—— “厚葬之!” 司马懿在城中士卒的集体见证下埋葬了二人,并且顺利安抚历城中其他青州士卒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往临淄方向赶去。 周围郡县见朝廷神兵天降,都是果断望风而降,没有做出丝毫抵抗! 但司马懿一路往南赶路时,心情却不是很好。 “青州因为有泰山庇佑,自古以来都是膏腴之地。” “但我等一路走来,人烟稀少,鸡犬不鸣!可见袁谭怕是将青州都给掏空了!” “需要尽快赶到东莱,阻止袁谭才是!” 司马懿于是让张飞领一千骑兵转向从东面赶去,自己则是与徐晃一路南下,直到青州的中心,同时也是齐王宫所在的临淄。 临淄乃是大城,城墙冗长,如今青州兵力不足,司马懿很快便率军拿下。 正要进攻齐王宫的时候,宫中竟然是闪动着火光。 有齐王宫中宫人女婢来到司马懿身前跪地乞降:“郭图在齐王宫中引火自焚了!他在临烧城之前将我等放出来,让我等向朝廷投降!” 司马懿闻言也是再次一叹。 不过此时顾不及唏嘘,司马懿立刻朝着身旁的徐晃安顿: “徐将军,我在临淄处理此地事务,还请您速速赶往南面的穆陵关!” “天子还没有消息,必然是还没有攻下穆陵关。你且去与天子前后夹击,自然能够破关!” …… 穆陵关。 吕布进攻此地的时日,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他和天子立下的十五日之期限。 这关,实在太过难破! 期间好几次,若不是亲兵死死拽住吕布,吕布恨不得亲自登上关墙,去将辛评从这乌龟壳里拽出来! 这日,吕布正要再攻,却被天子叫到营中。 “奉先不必再去攻城。” 吕布一听,顿时气血上涌,朝着天子保证:“臣保证!一定!一定能够攻下穆陵关!臣今日便是死在穆陵关上,也要将此处拿下一个口子!” 刘协见吕布实实在在已经红温,只得是将司马懿之前送来的军情给吕布去看。 “北面防线已经攻破,张飞、徐晃部众很快便能够在此处汇合。” “这几日辛苦奉先了,奉先还是先去休息。” 吕布一听,虽还想要据理力争,却也知道天子不可能放任他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只能是带着一肚子憋屈回到营中。 又过了几日,徐晃的大军一到,穆陵关南北都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中辛评见到大势已去,也是无奈叹息。 登高处,望远楼。 青州之地,江山俊秀。 北有大河,南有穆棱。 此为王霸之基业,却白白被这般葬送…… 辛评立于城墙之上,朝着北方邺城袁绍陵墓所在,三拜九叩,行君臣大礼,随即便拔出腰间佩剑,自刎当场。 辛毗听到辛评的死讯,顿时满腔悲痛。 不过他亦是担心天子会因为穆陵关的战事激烈而伤害辛评家眷,一时间又是犹豫不决。 “父亲放心。” 还是辛宪英站了出来。 “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子会因为别人的事而迁怒家眷。” “但大伯毕竟负隅抵抗了这么久,天子还有朝廷将士心中必然都有郁气,所以还请父亲的姿态做低一些,不要招惹天子。” 辛毗闻言,果断相信了辛宪英的话,选择将辛氏族人手脚捆缚,男子全部脱去上衣,齐齐跪在关门后面,迎接天子入关。 先进来的吕布本来满腔怒气。 但当看到辛氏族人这般凄惨,也就没了杀气,只是冷哼一声便策马而去。 而其后的天子在抵达后,却并未如辛毗预料的那样,将自己主动扶起,而是停在了辛毗跪倒的头颅前面,不足三寸。 “这般作态如何?” 听到天子的询问,辛毗心中惶恐。 “你可知,就因为你的兄长多抵抗了几天,死了多少朝廷将士,又死了多少青州士卒?更是害得多少青州百姓被袁谭送到了辽东?” “他倒是给袁氏尽忠了,但那些被他所累的百姓呢?” “如今又惺惺作态,想要和朕,演上这么一出戏,好当做平安无事不是?” 辛毗听得掌心流汗,脊背发凉。 天子的反应……怎么和自家女儿预料的不一样呢? 而辛宪英听到天子的这段话后,也是偷偷抬起头看向天子。 威严胜过俊秀。 杀气胜过仁善。 辛宪英可以肯定,天子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为辛评为袁氏尽忠而生气。 而是为辛评连累那些战死的士卒生气! 这天下,竟然真的有爱惜百姓的天子? 辛毗此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已经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陛下,民女愿意散尽辛氏家财,抚恤战死士卒。” 突然的一声,让刘协将目光移了过去。 “你是何人?” “民女宪英,为辛毗之女。” 辛宪英落落大方的行礼,丝毫不在意疯狂给自己使着眼色的父亲辛毗。 刘协看着辛宪英,却是突然“啧”了一声。 “难得有个懂事的。” “辛评蛊惑青州百姓为他而死,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补偿,一死了之,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朕本来是想着,将辛氏一族尽数贬为鬼薪城旦……” 听到天子的话,辛毗的头颅埋的更深。 “但你们辛氏中总算是有个明事理的,知道自己将这责任担起来。” “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们时间筹集钱财抚恤士卒!” “除此之外,你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要想着就这么算了!” “谢过陛下!” 辛毗大喜过望,再次朝着天子行叩谢大礼。 “此外,辛评尸首,不得收敛!如有违者,斩!” 辛毗听后,嘴唇微动,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在女儿辛宪英眼神的严厉警告下,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刘协并未在穆陵关内停留,而是直接往临淄赶去。 路上。 刘协赫然是看到了和司马懿眼中一样的风景。 残破、衰败。 好好的一个青州,竟然没有半个人影! 便是曹操看了,也对如今青州的空旷感到阵阵寒意。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青州之前共有六十余万户百姓,人口怕是有近四百万人。” “就算一场黄巾之乱,户口减半,也是有着三十万户百姓。” “可如今目之所及,青州怕是连三万户百姓都没有了!” 刘协此刻脸色无比阴沉。 别说三十万户。 哪怕袁谭往辽东带去十万户百姓,都能不断来给朝廷放血! “袁氏,当真无道!” 迁移这么多百姓,加上时间又是匆忙,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这场迁徙当中! 可耻! 刘协抵达临淄后,便直接去见司马懿。 司马懿仿佛知道天子想要知道什么,也是早早就将东西准备好—— “陛下,万幸!” “翼德赶到东莱的时候,还有约五万户的百姓没有被袁谭带走,都在港口等候。” “想来应该是袁谭的船只不够,不能运送太多,这才让这些百姓留了下来。” “可惜的是没有抓到袁谭,不过根据消息,袁谭应该没有前往襄平,而是前往了玄菟郡。” 刘协听到此处,不由看向司马懿:“玄菟?” 这个回答让刘协再次感到气血翻涌。 “嗯。” 司马懿道:“想来那公孙度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所以不愿袁谭前往,只是允诺让袁谭在玄菟郡重建齐国。” 重建齐国? 刘协握紧双拳:“现在朝廷有多少船只?能否追上袁谭?” “臣之前便下令将收缴的船只都调来蓬莱一带,只是还需要时间。” 司马懿已经将事情安排的事无巨细。 但司马懿犹豫片刻,还是朝天子谏言—— “陛下,继续追击,其实并非明智之举。” “大军从海路前往辽东,其实颇为危险,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灭。” “袁谭倒是不足为虑,但是公孙度却一直态度暧昧,又有扶余、高句丽为盟友,恐怕会趁机发难!” “陛下不如暂且退兵,休养生息,待将来做好准备,先遣大军使公孙度臣服,之后再徐徐图之!” 一旦踏上辽东那片陌生的土地,变数就会增大。 态度不明的公孙度很有可能会反戈一击,给朝廷大军予以重创! 这个风险,司马懿不愿让朝廷去冒,让天子去冒! 刘协闭上眼睛。 就在司马懿以为自己劝谏失败的时候,天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朕明白了。” “让主力大军漂洋过海,隔海进攻,便是拿将士的性命去做赌注。” “仲达说的对,朕不该行这般荒谬之举。” 就在司马懿欣喜之时,天子却又说道:“但辽东的威胁,比你想的要大很多。加上袁谭带过去那么多百姓,若是这次不去争取,那恐怕要等到十年,甚至数十年之后了!” “这个时间,朕等不起,也不愿等。” “既然公孙度是威胁,那就先干掉他!” 司马懿:? 司马懿神情慌乱:“陛下莫不是想……” “嗯。” 刘协重重点头。 “从海路进攻,风险实在太大。” “既如此,就令皇叔、孔明领北庭都护府三族骑兵前往辽东,从陆路进攻。” “此外,海路的风险虽然太大,但肯定还是要派遣些军队渡过渤海,吸引公孙度和袁谭的注意。” 司马懿见天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也是询问一句: “陛下想要派谁前往?” …… 而天子与司马懿的话一句不差的落到了众人耳中。 谁都知道,单独渡海,其实就是成了孤军。 既然是孤军,就容易全军覆没,可谓风险极高! 但反过来,这又是一场巨大的战功! 若是能够覆灭公孙度,光复辽东……便是一跃升为柱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故此,不少将领都跃跃欲试,想要主动去争取这个机会。 刘协则在人堆中扫了一圈,终于在末尾找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孟德可愿领兵前去?” 莫说别人。 便是曹操自己,也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曹操可是刚降不久! 而且曹操本身,和公孙度与袁谭便有着千丝万缕的机会。 若是曹操心中依旧对汉室有不臣之心,天子此举完全就是纵虎归山! 曹操正待拒绝,心下却又猛然一惊! 这是一个机会! 曹操新降…… 作为曾经实控中原的诸侯,在朝廷内,多少还是有些不受待见。 而且据曹操所知,天子将来大概率会把自己扔到西域去,为大汉开疆辟土。 曹操也听人说起过,和自己结下仇怨的马超也是同在西域。 若是没有功绩护身,将来在西域碰上,以曹操对马超素质的了解,曹操也不会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好话,便是自己被对方凌辱也不一定。 所以…… 不管天子是试探也罢,还是想让他戴罪立功也罢,曹操都要接下此事! “臣愿意前往!” “好。” 但就在这时,同样是坐在最末的一人也起身朝着天子行礼! “陛下!” 是鲁肃。 鲁肃指着身旁的太史慈:“子义曾经去过辽东,在辽东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对于辽东应该再熟悉不过!” “远赴异地作战,地理不明乃是大忌!” “还望陛下允许,让子义也一并前往!” 鲁肃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辽东那片地方,在座众人都是两眼抹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明白。 唯有太史慈曾经往辽东避难,而且当时太史慈也正是走海运去的辽东,对当地环境应该更加熟悉! 加上一个太史慈,最起码也算有了向导,更不用说太史慈本就是天下有数的名将,对战事有利! “好!” 刘协同意了鲁肃的提议,决定也顺便派遣太史慈前往辽东。 但余光一撇,刘协却又看到两人。 孙策,周瑜。 将他二人的家眷要回来后,二人总算不是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 这段时间调理下来,二人都是有了神采,没了刚开始的颓靡。 “伯符、公瑾,你二人可愿一并前往辽东?” 又来? 派过去一个曹操不够,还要将新降的孙策和周瑜派过去? 帐内诸将都用诧异的神色看向天子,不明白天子为何能够这般胆大包天! “伯符、公瑾擅长水战。” “一旦公孙度和袁谭发现朕派遣大军渡海,他们必然也会用船只反击。” “故此,这航道上肯定需要船只防护。” “不知你二人,能否胜任此事?” 孙策木讷的站起身来,不知如何回答天子。 就在这时,孙策左右脚趾齐齐一疼! 周瑜和鲁肃,赫然是各踩住孙策的一只脚,用犀利的眼神告诉他答案! “臣……愿意!” “善!” 刘协放下心来。 如此…… 北面有刘备。 南面有曹操、孙策。 辽东这仗,虽然难打,但未必没有在短时间内结束的可能! (本章完) 第475章 卷六 泰山封禅? 第475章 卷六 泰山封禅? 不过如今船只未到,刘协就算是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处。 “青州荒芜,最要紧的还是先将粮食种下去,维持春耕。” 刘协在等待间隙,只得让司马懿负责青州政务,主持青州今年的春耕。 袁谭将青州百姓全部带走,现在青州的土地数量要远远大于人口数量。 将这些土地尽快利用起来,确保今年青州的粮食收成,如此才能够保证就算将那些青州百姓都给追回来,也能够提供上粮食。 “河北府库中的粮食,大概要用于此次远征辽东。徐州、淮南的粮食今年也顶多自给自足,从荆州调粮路上的耗费又太大。” 刘协安顿司马懿:“一定要尽可能的将青州田地恢复春耕。” “喏。” 不过现在青州人口严重不足也是事实。 司马懿也询问刘协:“陛下,能否将青州均田的田地数目增加?” “比如……一人可以得百亩,乃至两百亩农田?如此,说不定才能够将青州的田地尽可能开垦?” 听到司马懿的意见,刘协第一个反应便是—— “农户能够照料的过来吗?” 田地,不是分的越多越好。 受耕作技术的限制,一个成年男子能够耕耘七十亩露天其实就是最合适的。 再多,其实反而对农事无利。 “应该没问题。” 司马懿心里估算了一番。 “自从和草原开始贸易以来,其实河北的耕牛数目一直稳健增长,完全可以多调一些到青州来。” “此外,曲辕犁还有肥料,一个省力,一个省时,现在一个农户能够耕作田地的数目比之前其实要增加了三成不止!” 如今的生产力,在不知不觉之间,其实比之二十年前已经有了长足进步。 不光是粮食产量发生了进步,就连一个百姓能够耕作的土地也是增加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些生产力的提高,才能够让百姓有时间和精力去参加科举,去河北的冶铁工坊、长安的制砖工坊前去劳作。 只不过这些变化都十分隐晦,以至于极难有人发现。 今天司马懿详细给出一些数据后,刘协才知道如今的生产力已经不能用过去的方式来计算。 “这些都是孔明平日整理工部文书的时候计算出来的。” 司马懿也没有刻意隐瞒功劳。 “孔明对这些涉及到算术的事情一向比较关注,耕牛数目的增加,还有百姓比之之前清闲的结论也是他得出来的。” “嗯。” 刘协点头。 “总算能听到一件好事。” “可是仲达,即便一人多均些田地,怕是也不能够将青州之事解决吧?” 如今的青州,大抵只剩下十五万户百姓。 比之巅峰时期,要少了整整三倍。 若是处理不好,青州怕是会迅速衰败下去。 “陛下,倒还有一策。” “仲达说来与朕听。”“以前官府统计的时候,其实并未将沦为奴籍的奴婢算入进来。” “如今青州人口空缺,若是陛下能够赦免一部分奴婢,分予田地,这青州之田地,大致也就不会太过荒芜了。” 奴婢? 刘协很早以前便知道这个问题。 虽然他很想喊一声“大汉没有奴婢”之类的话语…… 但是奴仆和田贷一样,都是让人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存在的产物。 将儿女卖入富贵人家,那救活的可不单单是儿女,还有父母,甚至是父母的父母。 《建安律》中其实也有限制奴婢数目的律法条例,但却也只是限制,而不是全面禁止。 如今经过司马懿这么一提,刘协亦是若有所思。 “让那些奴婢脱离奴籍,确实是功德一件。” “此事便交给仲达了,而且青州之地,其实不光是能依靠田地而生,将来还有别的活计可以求生,若是能够将那些奴婢尽数转为普通百姓,对将来也有好处。” 司马懿对前面那句话还是赞同。 不过在听到后面的言语时,便立刻意识到天子怕是又想做什么标新立异的事情。 “天子准备做什么?” 刘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 “如今大河能够通航,并且能够从雒阳一路抵达青州的出海口。” “仲达聪慧,又在荆州待过,应当晓得,华夏之大,东西南北何止万里?” “之前即便是极南的楚国,占据的地方也不过是长江北面之地……但如今,大汉的疆土已经延伸到了南面的交州,沟通起来属实不易。” “还有安南都护府设立前的蜀地,库府盈余。就是因为和关中之间有秦岭阻隔,道路艰难,使得物产虽有盈余,却只能堆在府库中,让其慢慢腐朽。” “若是能够将大河、长江、中原水系,还有青州的海运都运用起来,疏通市场,促进钱财货物的流通,如此必能改善民生,使百姓安居乐业。” 大汉的经济,太过死板。 受限于制度还有几乎“坚不可摧”的小农经济,使得百姓创造的许许多多的价值都是在这死板中慢慢被磨灭,化为乌有,形成了恐怖的浪费。 现在还能够通航的大河。 中原密布的水网。 南面堪称天赐的长江。 还有青州东面,这浩瀚无垠的大海。 这些,本该是大汉的血管,将鲜血输送到各个地方,支撑起大汉这个强壮的巨人。 但大汉的心脏却始终都没有激活,每次都是有气无力的跳动。 如今既然已经实控这些,构成了一整套完整的五脏六腑,那刘协也有必要,同时也有义务,让大汉的心脏开始跳动,让血液在大汉的身躯中流淌,生生不息! 司马懿则是古怪的看着天子。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天子为何对着逃亡袁谭的辽东死追不放。 天子的征途,貌似早早就变成了星辰大海。 现在袁谭将大量青州百姓裹挟到辽东去,便是给大汉东面的海运塑造了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因素。 哪怕是为了将来青州的海运,那也绝对不能让袁谭在北面作为一个尖刺狠狠扎在辽东! “陛下,臣知晓了。” 就在天子与司马懿商议政务之时,门外突然有侍者来报—— “陛下,华歆等人在外求见,想要奏请陛下泰山封禅!” (本章完) 第476章 卷六 曹丕封禅刻石 第476章 卷六 曹丕封禅刻石 华歆。 泰山封禅? 刘协一听,便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给朕戴一顶帽子,让朕和昔日的先王比肩,然后好继续坚持自己的那套天人感应?” “这帮儒生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套招数,没点创新呢?” 司马懿倒是想起—— “昔日始皇帝嬴政泰山封禅,商议封禅的典礼,以表明自己当上皇帝是受命于天的。儒生们的议论各不相同,难于施行。于是他绌退所有的儒生,借用原来秦国祭祀雍上帝的礼封泰山、禅梁父,刻石颂秦德。” “所以,封禅与天人感应之说,其实并无太大关联,陛下若是想要封禅,其实也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封禅之事,庄严神圣。 但这个“庄严神圣”,却是被不断包装出来的。 当年太史公司马迁在《封禅书》中就曾说过:封禅大典“厥旷远者千有余载,近者数百载,故其仪厥然堙灭,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 便是昔日的孔子他老人家,也曾亲自前往泰山寻找封禅踪迹,结果却是连根毛都没有找到。以至在向弟子们传授六艺的时候,尴尬地说:“其俎豆之礼不章,盖难言之”。 所以司马懿才说,此事未必会和董仲舒整理出来的天人感应扯上关系,让天子安心。 “算了。” 刘协摆手。 “朕这个天子,不研究怎么收复辽东,不研究怎么充实府库,怎么还想着去登泰山封禅?” 一场泰山封禅,不提它的政治影响。 单单它耗费的钱财,怕是都能将此次远征辽东的钱财全都包圆了。 这么大价钱,就为了爬一次山,刘协怎么都觉得不划算。 “华歆那些人,无非是仗着自己名士的身份,以为朕为了面子不敢砍他们,这才继续蹦跶,希望促成封禅之事……以仲达的智慧,难道还看不出这点吗?” 司马懿当然能看出这一点。 “臣不过是以为,陛下也想要封禅……” 司马懿被天子点明心思,表情稍稍有些尴尬。 “毕竟封禅乃是证明天命所归……” “得了,得了。” 刘协也是没好气。 “没听过高祖皇帝也来这泰山封禅才得了天命的。” “便是祖龙嬴政,也难保自己的基业历经二世。” “要是因为封禅之事,盘削百姓,将这青州、兖州一带的百姓给逼反了,那朕这封禅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对封禅,刘协是真的不感兴趣。 现在封禅过的几位天子—— 始皇帝嬴政,秦二世而亡。 孝武皇帝,封了五次禅,差点把大汉给搞没了。 光武皇帝、孝章皇帝、孝安皇帝…… 虽然各有功绩,但除了光武帝刘秀,另外两位的风评和功业,比之太宗孝文皇帝还有中宗孝宣皇帝可差远了。 对这样的事,刘协是真的没心掺和。 “仲达出去送送他们,告诉他们,朕没逼着他们一定要接受王充的《论衡》之学,他们愿意继续研究天人感应,那就让他们研究去,但以后少在朕面前晃悠!” 司马懿出去,见到华歆,将天子之言告知对方。 但华歆仍不死心—— “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昔无怀氏封泰山,禅云云;虙羲封泰山,禅云云;神农封泰山,禅云云;炎帝封泰山,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亭亭;颛顼封泰山,禅云云;帝喾封泰山,禅云云;尧封泰山禅云云,舜封泰山,禅云云;禹封泰山,禅会稽;汤封泰山,禅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禅社首:皆受命然后得封禅!” “如今的天子,是要追寻上古先王的圣君,怎么能够不遵循古礼,前往泰山封禅,以证天命呢?” 以前,华歆这样的大儒,在司马懿眼中多少有些滤镜。 但随着天人感应被天子彻底封杀,这层滤镜也被天子无情的撕碎。 尤其是在司马懿逐渐接触政事后,对这些大儒别说滤镜了,甚至都是有些反感。 嘛! 毕竟朝廷的官员只要处理处理公文就行了,但是他们这些野生的虾蟆大儒考虑的就很多了! 什么证明天子的天命啊,什么尊礼复古啊,什么讨老天爷欢心啊…… 至于钱? 的又不是他们的钱,也不用他们前去劳作,那关他们什么事情? 司马懿如今身为朝廷侍中,又有天子旨意,自然也不惯着华歆。 “我在关中时,常常前往太白书院,与蔡伯喈、刘景升这样的大儒学习。” “私下里,也会和孔明、德祖这些聪慧之人来往。” “他们无一不认为,天人感应确实应该遭到废弃!” “您方才说,要让天子追寻先王的足迹,追寻三代之治,难道是以为三代之时,比之如今的大汉更好吗?” “既然您认为三代之时更好,为何不亲自下地耕田,亲自修建房屋,亲自纺织衣物呢?” 司马懿虽对时代的大势还不能看的十分透彻,但骨子里的叛逆和戾气都让他相信,现在跟着天子走是对的。 三代之治? 谁愿意回去谁回去,反正他司马懿要穿着蜀地的丝绸,吃着北庭的羊肉,戴着西域的美玉,走在崭新的长安大街上度日! 华歆完全没想到司马懿这样一个年轻后生竟然敢对自己这样说话! 他不由皱眉:“我曾拜太尉陈球为师,卢植、郑玄、管宁都是我的同门,你如何敢这样对我说话?” 见到华歆拿辈分压人,司马懿只是更加不屑。 “若不是太师董卓当年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朝廷为陷入党锢之祸的士人翻案,他们至今都还是逆犯,如今却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我曾经听说,正是你鼓动袁谭称王,认为袁谭有天命在山,理应仿照先祖陈完在齐地建国,是也不是?” “哪怕是刑罚较轻的《建安律》,对谋逆一事也是株连九族这样的极刑!天子不愿牵连太多士人死去,故此才对你们这些虾蟆之儒不予追究!你们不知悔改,不懂得感激天子的宽忍,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莫非是真的嫌天子的刀不够快吗?” 华歆捂住胸口,用手点着司马懿,眼珠子都爆了出来:“你!你!!!” 司马懿已经懒的和华歆再废口舌,直接就转身离去。 相比于这些凡人的虾蟆之儒,司马懿还是觉得待在天子身边更加舒服! 司马懿和华歆的这些话不出意外被传了出去。 一时间,齐鲁之儒无比愤慨! 这些齐鲁之儒,其实便是天人感应最大的拥护者,也是如今被人唾骂的虾蟆之儒。 本来军事上的失利就已经让他们愈发惶恐,想着在政治上靠着“泰山封禅”扳回一手,没想到天子刘协根本不在乎! 这可是神圣的封禅! 天子如此,当真对吗? “当今天子,不尊天道,实乃暴君啊!” 连天人感应都不遵循了,那还是人吗? 天子,天子,连老天都不祭拜了,那还叫天子吗? 一时间,种种暴论遍布齐鲁大地! …… “荒唐!” 刘协这个天子都还没急,曹丕倒是忍不住上书,请求天子杀一儆百,对这些虾蟆之儒处以极刑! 曹丕如此,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论立场,他是科举出身,肯定要坚决站在虾蟆之儒的对立面。 论利益,他爹曹操马上就要将功赎罪,远征辽东。 若是被这些虾蟆之儒给搅黄了,曹丕怕是连劈了他们的心都有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急什么?” 刘协倒是不为所动,每日按部就班的梳理青州的民生政治和后勤筹备。 “连孔明灯、孔明镜这种东西都不能说服他们,哪里还有其他的让他们相信?” 《论衡》如今,可是有着大量实例证明的。 别说是虚无缥缈,全凭臆造还有强行扯上关系的“天人感应”,便是《论语》跳出来,《论衡》依旧能打。 无非只是因为齐鲁之地乃是那些虾蟆之儒的大本营,所以才会显的格外聒噪! “陛下,难道就不管他们了吗?” 曹丕此刻一副“永远拥护圣天子”的模样,斗志满满! 见状,话到嘴边的刘协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现在和这些虾蟆之儒争吵,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这群虾蟆之儒可不是来证明的,人家是来辩论的…… 《论衡》之道,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 但是“天人感应”因为本身完全就是牵强附会的,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是错的…… 这种先天性的劣势注定了《论衡》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在辩论上争过“天人感应”。 《论衡》,还需要时间,需要技术,需要人才,去慢慢将这个骨架给充实起来。 “不过……” “不过子桓这般,朕倒是不好让你不管此事了。” 刘协脸上,久违的出现坏笑—— “子桓,想去封禅吗?” “哈?” 曹丕疑惑道:“天子不是不打算封禅吗?” “朕说让你去封禅。” 扑通! 曹丕双腿一软,丝滑的跪倒在地,两眼一睁就哭了起来:“陛下不要说这种话吓臣了!臣一心一意只会侍奉陛下,陛下为何要这般戏弄臣啊!” 封禅,那可是天子做的事情! 他曹丕敢去封禅,怕是不想要自己的九族了? 曹丕敢肯定,只要自己应下此事,他老爹曹操是真的敢拔出倚天剑来将他的狗头一剑跺下! “朕没和你玩笑,朕是认真的!” “哈?” 曹丕生无可恋。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年幼之时…… 少年之时…… 还有第一次去女闾之时…… 眼看曹丕都要开始走马灯,刘协赶紧呵斥他:“想什么呢?” “臣在想着,来世如何服侍陛下!” “……” 边上的司马懿有些忍俊不禁,同时也开始担心还在长安的杨修。 若是再这样下去,曹丕怕是要取代杨修“天子舔狗”的位置了! 刘协也是一阵无语。 “朕没想着要你往生!” “升封者,增高也;下禅梁父之基,广厚也;刻石纪号者,著己之功绩以自效也。” “凡封禅者,必然刻石,你可知晓?” 曹丕对这个自然清楚。 “昔日祖龙嬴政于泰山之巅刻下一百四十七字,以示功绩……凡后,历代天子封禅,都要效仿祖龙行事。” 刘协对这点也是无力吐槽。 要不说汉承秦制呢。 就是连封禅的时候刻块石头也要学,属实是将角色扮演刻到骨子里了。 “既然明白,朕便命你去泰山之上,给朕刻块石碑。” “哈?” 曹丕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 “我配吗?” …… 泰山刻石,那可是给上天展示天子的功绩。 天子不去,就让他一个人去,这样真的好吗? 但曹丕不敢违命。 甚至,还有些许憧憬。 泰山封禅的天子足足有六位。 但是代天子到泰山刻石的,估计就他一个人啊! 将来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也有可能出现在史书上? 曹丕当即请示天子:“敢问天子,要在泰山之石上刻下什么内容?” “将《论衡》除了命定论以外的内容都给朕抄上去!” 啊!? 刹那间,曹丕便明白了天子的“用心歹毒”! 竟然在泰山上将王充的《论衡》刻上去? 这和商鞅在孔庙撒尿有什么区别? 曹丕怀疑,自己还没走到泰山顶呢,就要被那群虾蟆之儒给活生生打死! “陛下……” “怎么?怕了?” “怎么会!” 曹丕给了天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天子有令,臣自然遵守!只是……” “只是什么?” “还请陛下给臣派几个侍卫,不然臣怕被人打死。” “臣被打死,不能孝敬父母是小,但不能服侍陛下事大啊!” 刘协听后,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好!朕派些士卒护着你!” “另外……” 刘协话锋一转,陡然之间出现了丝丝杀意。 “即便朕不去,但你奉命刻石,依旧算是封禅的一部分。” “若是那群虾蟆之儒敢阻拦你进行刻石,便都当做大逆处理,由你自行解决!” 曹丕闻言立刻忠诚的伏倒在地:“臣领命!” “臣一定在辽东之战结束前,将这石碑给陛下刻好!” (本章完) 针对最近更新不稳定和大家道歉 针对最近更新不稳定和大家道歉10月到现在为止,其实本书的更新都不太稳定。三章在这里和各位读者大大道歉。 主要月初的时候,因为某教培机构不按时退费,当时就去了很多时间去和他们维权。后来不行就是打市长热线,投诉到教育局和市监局……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一多,对码字的数量和状态其实都影响蛮大的。 月中一开始,就是感冒,整天发烧。结果发烧还没退干净,又开始了痛风……大家得过痛风的应该知道,这玩意一发作真的是连注意力都集中不了,更别说码字了,所以这才导致最近更新的时间和数量都出现了不稳定,今天已经21号,但是本月才更新了16w字,真的万分抱歉。 好在现在在有关机构的帮助下已经要回了退费本书也拿到了精品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真的非常感觉生活中帮助我的人还有诸位读者大大,非常感谢。 痛风这几天应该会慢慢好转,到时候更新也会趋于稳定,还请各位读者大大多担待,谢谢~~~ (本章完) 第477章 卷六 各取所需 第477章 卷六 各取所需 袁谭一觉醒来,自己的舟船已经从海上越过玄菟郡,直接抵达乐浪郡的地界! 即便是让人略感不适的海腥味,依旧没有压制袁谭心中的喜悦。 乐浪郡! 到达此处后,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公孙度的使者还有乐浪郡本地豪族也派遣了人前来迎接。 看着他们身上的汉人衣冠,袁谭更显亲切,唯一的惶恐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反正都是汉人的地盘,都用着一样的文字,说着一样的话语,行着一样的礼节,还有什么好慌张的? 船只驶入乐浪郡的郡治,朝鲜县。 袁谭起初还对这朝鲜县极为期待。 毕竟是曾经卫氏朝鲜的王城,王险城所在,想必十分繁华! 但是在见到朝鲜县后,袁谭却大失所望。 城池低矮,占地也不大。 城内脏乱,很难想象,这竟然是曾经的一国王城! 随行的本地豪族也是解释,此地毕竟已经存在了三百年,虽然期间不断修缮,但又哪里比的上中原大城?只能请求袁谭忍耐。 “孤为齐王,如何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袁谭有些不耐烦。 而此时有乐浪豪族也是提议:“区区朝鲜县,自然不能为齐王王城!” “如今齐王功甚,百姓念及王恩,必然愿意为齐王建城!” 乐浪本地豪族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 “可算把您派来了!您就赶紧出人修城吧!” 修城筑城,耗资巨大! 无论是这些乐浪豪族还是公孙度,都没有那个实力新建一座城邑。 但袁谭不同。 不提袁谭成船成船运过来的青州百姓。 单单是袁谭在青州搜刮出的财物,都是乐浪豪族想都不敢想的一笔数字! 如今袁谭筑城,享受的是他们,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这应当就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了! 袁谭倒是并未发现这些乐浪豪族的小心思,他反倒是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嘛! 就连那位天子前几年为了自己的享受都修筑了长安新城,凭什么自己这个齐王不能再在属国修筑一座城邑供自己享乐呢? 但一并跟随袁谭而来的别驾王修却一眼看出这些乐浪豪族的算盘。 他当即向袁谭谏言—— “青州的百姓刚刚自愿追随齐王来到乐浪,还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没有居住的房屋,没有御寒的衣物,这都是齐王您要首先考虑的!” “乐浪的百姓刚刚见到齐王,心思必然还不安定,这也是齐王您要前去抚慰的。” “至于营建王城,虽然也是紧要之事,但是这些都要等到您安抚完百姓之后再做谋划啊!” 那些青州百姓,可不都是面团捏的! 让他们背井离乡已经是充满了怨气。 现在若是直接将他们当做奴隶使用,去给袁谭筑城,那他们下一刻有很大概率给乐浪百姓带来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汉家震撼…… 而且乐浪豪族本身也是当地的地头蛇,很多事情都要与他们商议清楚,划分利益,不然这些人迟早将袁谭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这些事情都不解决,却急匆匆的去修筑王城,怕是已经有取死之道! 王修还特意拿天子刘协举例。 即便是刘协,也是等到朝廷拿下河北,经济开始复苏之后,这才开始修筑长安新城。 若是袁谭现在为了自己的享受而倒反天罡,怕是会出大事! 袁谭虽然嫌弃朝鲜县的狭小逼仄,却也明白最基本的道理。 “就按叔治所言!”王修之后,便去和乐浪郡郡守,同时也是乐浪豪族的代言人张岐商议青州百姓的安置。 “乐浪往东,还有南面的带方郡都有大量能够开垦的土地。” “这些土地,都可以交给齐王带来的青州之民开垦,但是开垦之后,要十取其一,并且每五十亩土地,都要分一户百姓。” 张岐身为本地豪族,自然也有自身的诉求。 他们都眼馋袁谭手中的资源。 袁氏的名声。 海量的财富。 还有,那数量庞大的人口! 所以张岐的条件便是,允许那些青州百姓前去开垦荒地,但是开垦出来十份土地,就要交给他们一份土地,而且每开垦五十亩土地,就要给本地豪族一户人口! 王修被对方的狮子大开口已是吓了一跳:“汝竟敢如此?” 张岐却摇头道:“乐浪远离中原,此地豪族远远不是中原豪族能够比拟的。” “你们既然从中原避难至此,就要遵循此地的规矩。” “难道你们以为,这里真的就是你们的私产,是他袁谭说了算的吗?” 张岐的直白让久在中原的王修很不适应。 没有口蜜腹剑、道德礼法。 就是最为干脆的利益。 抛弃一切繁文缛节,直指核心,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这样的强硬让王修有些不大舒服:“若齐王不愿如此呢?” “那他就做不成齐王!” 张岐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发出威胁。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袁谭死无葬身之地。” “与其相互威胁,不如合作共赢。” “你们将你们带来的财富分给我们,我们也支持袁谭在此地建国,继续当他的齐王,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大汉的天子已经一统北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远征辽东,到时候大家都跑不了。你觉得你们有谈判的余地吗?” 乐浪豪族,显然是已经吃定了袁谭! 合作共赢! 各取所需! 如此,才能在半岛这片土地上,建立起袁谭心心念念的齐国,继续做他的美梦。 王修见状,眉头紧蹙。 他在来之前,便已经料想到当地豪族必然要在袁谭身上得些好处。 但没有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这般恐怖! 不过正如张岐所言,现在的袁谭,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可以。” 王修咬牙答应。 “但从此之后,你们不能给齐王暗中使绊子!” “就像你说的,倘若真的被朝廷打过来,那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自然!” (本章完) 第478章 卷六 相王 第478章 卷六 相王 王修将所有事情依次与张岐谈妥,就前去汇报袁谭。 袁谭闻言大喜:“那现在可以新筑王城了吧?” 王修答道:“不可以,因为您只安顿了青州百姓的田地,却没有去安抚乐浪本地的百姓。” 于是袁谭又下令,凡乐浪二十岁以上男子,都可得米一斗。 乐浪百姓闻之,都开始欢呼起袁谭的到来。 袁谭此时又问:“现在可以修筑王城了吗?” 王修:“不可以,因为百姓都没有合适的房子居住,您怎么可以修建宫殿呢?” 袁谭于是命麾下士卒在朝鲜县附近修建起了民居,收拢了部分青州百姓的民心。 避居辽东的大儒管宁听到,也是称赞起袁谭,认为袁谭有着仁善之心。 袁谭这回终于是得意的询问王修:“孤现在可以开始筹建王城了吧?” 王修:“不可以!” “为什么?” “朝廷出兵了!” “哈?” 沉浸在种田中无法自拔的袁谭突然瞪大眼睛。 “哪里来的消息?” “公孙度遣使者前来,说是天子派遣诸葛亮持节,命刘备领两万三族骑兵,还有徐荣、赵云麾下府兵一万,共计三万大军往辽东而来。” “而且根据渤澥一带的渔民说,天子龙纛自抵达青州之后便未曾移动过,而且还在大量准备船只,似乎是准备渡海远征!” 袁谭瞠目结舌! “孤都弃了青州,前往这乐浪,刘协为何还要死追不放?” 种田获得的喜悦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的颤栗和恐惧。 那名天子,未免太过欺负人了! 都已经逃亡河东还要追击!难道在天子眼中,与袁氏的仇恨就是这般的不能化解吗? 而王修,还有闻讯而来的乐浪太守张岐都站在一侧举手劝谏—— “还请齐王火速出兵,支援公孙度!” 袁谭苦笑道:“我如今士卒不过千人,如何能抵御住朝廷的千军万马呢?” 袁谭在舍弃青州的时候,是根本没有想过在短时间内和朝廷作战。 在袁谭看来,即便那位天子再如何愤恨自己,也只能对着宽阔的渤澥望洋兴叹,从而至少也会留给自己三五年的时间,让自己在乐浪种田发育。 结果这前脚过来,连地都没有开垦多少,后脚朝廷就杀过来了? …… 眼下的境遇,让袁谭想起了昔日和高祖刘邦签订鸿沟之约。 项羽以为自己可以退回东面休养生息,结果高祖刘邦那是一点机会都不给项羽,直接带兵追来,丝毫不让项羽有喘息之机。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有可能被十面埋伏,经历四面楚歌。一想到项羽的那首《垓下诗》,袁谭便忍不住哭泣起来。 张岐见袁谭如此,不由小声对王修说道:“齐王当年凭借一己之力攻下青州,势不可挡,怎么今日却没有半点英雄之气?” “唉!” 王修对于袁谭为何如此倒是心有体会。 “就算是能攻下一州的英雄,那又能如何?” “如今大汉朝廷的十二柱国,哪一个没有独自攻占一州的能力?” “当年袁公极盛之时,于河北另立天子,统御关东,坐拥数州之地,不还是被天子击败了吗?” “你没有正面和那位天子作战,属实是不知道那位天子的可怕啊!” 张岐听到王修的话语,也是面色严峻。 乐浪虽然与中原腹地相隔较远,但因为中原这几十年来都处于动荡之中,青州、冀州大量百姓其实都会前往辽东避难。 随着这些百姓涌入辽东,自然也带来了中原大量的情报。 在张岐看来,别说是天子。 便是昔日的幽州牧刘虞、蓟侯公孙瓒,都已经是强盛到不可战胜的大人物。 之后的河北霸主袁绍,更是让张岐以为中原战事已经尘埃落定,这汉室的国祚终将走向终结。 谁能想到,本来已经颓败的汉室却突然起死回生,而且一路光复了大半个天下? 所以对王修说的话语,张岐只是沉默,而不去嘲讽。 “但事到如今,难道还有不战而降的道理吗?” 张岐给自己打气,同时也给袁谭打气—— “辽东地形不便,天子远征,必然损耗巨大!” “故此,若是天子一击不能胜,肯定会选择撤兵!” 天子虽然可怕,但是辽东不是青州! 独特的地理单元注定了辽东易守难攻的军事性质。 而且天子仓促出兵,必然没有和往常一样,做好完善的准备! 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其实已经将朝廷的胜算无限拉低,而将辽东的胜算无限拉高! 可袁谭还是焦虑道:“就算如此,哪里来的兵员呢?” “自然有兵员!” 张岐自信道:“辽东侯(公孙度)一向与扶余交好,加之高句丽、三韩之兵马,如何不能抵御朝廷呢?”扶余、高句丽、三韩。 袁谭在前往辽东时也做了些功课,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辽东附近的弹丸小国。 那所谓的三韩,更是些群居部落,都称不上国家…… 这样的乌合之众便是聚集起来,真的能够阻挡朝廷大军吗? “单凭这些,自然不足以击败朝廷。” “可若是齐王您能够将府库分享出来,给这些士卒装备上锋利的武器、坚固的铠甲,未必就不能和汉军对抗啊!” 王修顿时面露警惕! 张岐直到现在,竟然都还在打袁谭府库的主意! 没办法…… 袁谭实在太过富饶了! 他几乎是将整个青州的精华都搬了过来! 这笔财富,容不得人不动心! 即便眼下双方已经结成同盟,但该坑的东西,却是一分都不能少拿!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王修突然叹息一声。 他从来没有这么直观且量化的见过,一个政权如果要依赖世家,那究竟要割让出去多少利益。 也难怪那位天子一向视世家为虎狼……王修在这一刻,至少在世家问题上和远在青州的天子达成了一致。 故此王修这次不打算退让—— “武器甲胄可以交给你们,让你们去装备那些扶余人和高句丽人。” “但你们需要让出几座铁矿……不要隐瞒,我知道在乐浪北部,其实有几处大矿。” 眼见张岐想要拒绝,王修此刻也沉下声音:“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什么!” “若是天子真的打过来,所有人都要死!” “齐王从青州带来了大量匠人,他们的手艺绝对比乐浪本地的匠人手艺好!锻造出来的武器也更加锋利!” “只有乐浪发展起来,才能更好抵御天子,抵御朝廷,你们才能继续维持你们的地位!” “合作共赢!共取所需!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张岐诧异的看了眼王修,随即眼中便是钦佩。 “想不到齐王身边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好!现在没有必要各自心怀鬼胎,自当众志成城,荣辱与共!” 张岐很快便凭借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高句丽和三韩部落,给予他们好处,邀请他们共同出兵! 而扶余方面……因为公孙度曾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扶余国国王尉仇台,所以扶余与公孙度关系良好,自然是由公孙度前去游走劝说。 …… 襄平, 听闻此事,公孙度的次子公孙恭劝自己的父亲道:“天子想要的,仅仅是袁谭的性命,父亲为何要为了他人这般拼命呢?” 长子公孙康却反驳自己的弟弟:“天子突然进攻辽东,哪里是奔着袁谭来的?” “那位天子最擅长声东击西之策。当年河北之战时,有谁能想到天子不从并州居高临下的进攻河北,而是要先去攻打中原的曹操呢?” “正如现在一样,天子名义上是要消灭袁谭,但谁又能肯定,不是冲着父亲来的呢?” “既然如此,我等又哪里有束手就擒的道理呢?” 长子公孙康的话引得公孙度赞叹连连。 “吾儿果真聪慧!” 公孙度同时也教训公孙恭:“你性格温和,适合治理地方,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吃人的乱世生存。” “当今之时,你不去杀人,人就会去杀你!” “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集结兵力,全力死战!” 言语间,公孙度其实也有些长吁短叹。 “天子来的太快了!” “之前天子击败袁绍,光复河北,又诛杀轲比能,属实是惊到了我,便将僭越的车架、服饰全都焚毁。” “没想到即便这样,天子依然不能信任我……那就也不能怪我,和袁谭联手了。” 公孙度看向自己的长子公孙康—— “你持我符节,前往乐浪,邀请袁谭。” “我这乐浪郡,可不是白白给他的!他必须做成此事!” 公孙康陡然兴奋起来,眼中闪烁着名叫贪婪的光芒:“父亲果真要和袁谭相王了吗?” 乐浪郡本地的豪族,是觊觎袁谭带来的人口,带来的财富。 而公孙度,则是觊觎袁家在士林中的声望,以及之前虾蟆之儒在袁谭身上贴的“天命”! 辽东的所有既得利益者,之所以统一愿意接纳袁谭,就是因为他们都想要从袁谭身上得到些什么。 作为辽东的统治者,公孙度……又怎么可能例外? (本章完) 第479章 卷六 齐燕相王! 第479章 卷六 齐燕相王! 相王。 源自战国齐、魏两国之间。 魏国国君魏罃在进攻齐国时遭到大败,此时西面的秦国也出兵进攻魏国,魏罃不得已只能前往徐州尊齐威王为王,意图和解。 齐威王田因齐接受了和解,但是不敢独自称王,便也尊魏罃为王,魏罃也便成了魏惠王。 自齐、魏两国相王之后,秦、赵、韩、燕也相继相王,彻底将周王室的最后一丝颜面撕开,开启了最为混乱的战国时期。 故此…… 公孙渊要用相王来为自己反抗汉室聚集大义! 公孙渊现在手中有兵,唯独没有名。 袁谭现在手中有名,却唯独没有兵。 公孙渊从一开始盯上的,便是袁谭头上,那被虾蟆之儒授予的天命! 只要袁谭愿意相王,承认公孙度的王位,那公孙度本身就是拥有了天命,能够争取虾蟆之儒的支持,去和天子,和汉室对抗! 袁谭听到公孙度要与自己相王,顿时有些不满。 但思虑片刻后,终究还是再度妥协,遣王修为使,抵达襄平和公孙度商议相王之事。 最终定下,袁谭、公孙度在马訾水边相王。 公孙度承认袁谭为齐王,袁谭承认公孙度为燕王。 从此之后,两人共分辽东地界,以马訾水东面为燕国,以马訾水西为齐国。 两人定下日期的同时,还邀请扶余国王简位居和高句丽国王高延优来到马訾水共同见证。 扶余国和公孙度关系亲近,其国王简位居自然第一时间赶来。 但高延优却犹豫了一番。 因为公孙度和高延优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 高句丽第八代王伯固死后,其长子高男武继位。 高男武英年早逝,按照顺序,本该由二弟高发歧继位,但是在高男武王后于氏的干预下,三弟高延优却登上了高句丽的王位。 高发歧得知后大怒,围攻高句丽王宫,然而国内无人拥护高发歧。于是高发歧便投奔东汉辽东太守公孙度,借兵三万反攻高句丽国内城,结果失败,高发歧自刎而死。 自此,高延优稳坐高句丽王位,并且迎娶自己兄长的王后于氏…… 高延优和公孙度之间,也算是有着仇恨,今日又如何愿去参加公孙度的相王之礼? “大王一定要去参加。” 高句丽王城,也就是国内城皇宫的侧室内,于氏从中走出。 虽然相貌并不漂亮,身段也不丰腴,但五官却显得极为干练,透出一股精明的神色。 高延优看到于氏,眼底又是畏惧又是期待:“王后此言何解?” “公孙度这一次相王,可是为了抵挡大汉。” “大汉之前击败轲比能,在蓟县围歼了数万大军,又建立北庭都护府一事,早已使得整个草原都为之感到震撼,山岳都对其感到恐惧。” “而且那位天子还在三族中设置旗人制度,竟然真的管控住了草原上的三族,使得他们安分起来,就好像是从豺狼变成了绵羊。” “那位天子,绝对超越了他的父亲孝灵皇帝!还有当年先王侵犯大汉时是什么下场您难道忘记了吗?” 高句丽第九代王伯固曾侵犯汉室,抢掠新安、居乡,同时又进攻西安平,在路上杀死带方县令,抢走乐浪太守的妻子儿女。 之后灵帝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出兵讨伐高句丽,斩杀数百人。伯固投降,其地归属东汉辽东郡。熹平年间,伯固更是直接乞求归附玄菟郡…… 而那轻易能够将高句丽打的灭国的人,不过是一个太守…… 这样的太守,在大汉有一百零三个…… 而且,这还不包括大汉那些正牌的校尉、中郎将们…… 即便是在他们眼中强悍无比的公孙度,也不过是占据了大汉半个幽州而已。 可大汉,却有着十三州之地。 更别说,幽州之地在富庶上,还属于倒数…… 高延优想着大汉那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实力,就忍不住胆寒…… 和大汉相比,高句丽算是什么东西? 若是那位天子站在自己面前,想必自己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吧? 但同时高延优也对于王后的话语更加感到奇怪—— “既然如此,那更不应该和那位大汉的天子,草原上的天单于作对,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公孙度的相王呢?” 大汉的强大,是让人想想就头皮发麻的地步。 那位被强大的匈奴、乌桓、鲜卑尊称为“天单于”的大汉天子,更是周围所有小国国主不敢直视的神王! 站在这种存在的对立面,真的是人能够拿出来的勇气吗? “大王此言差矣。” 于王后再次反驳高延优。 而高延优堂堂一国之主,却不敢在于王后面前反驳,反而低下头颅,等待着自己这位前任嫂子,现任妻子的教诲。 “正是因为大汉过于强大,才不能够让他们染指辽东。” “而公孙度虽然与大汉相比显得无比弱小,但毕竟有几分实力,说不定能够真的抵御大汉。” “对高句丽而言,宁可支持公孙度这样一个吵闹的邻居,也不能迎来一个能遮天蔽日的神灵。” “大王最好还是前往公孙度那里,放弃仇恨,与他结为盟友,仰仗公孙度抵御大汉。” “如果公孙度不能抵御,您再去向那位大汉天子臣服也不迟!” 高延优听完于王后的话,顿时犹如拨云见日! “原来如此!”就在此时,于王后却忽然将旁边的灯烛拿到手中。 高延优见状顿时面色一变,本来欣喜的笑容也变为惊恐…… …… 高延优最终也带着高句丽的兵马前来参加相王之会。 不过令接待侍者奇怪的是,高延优竟然带上了自己的王后。 但侍者也不敢多问,只得是将他们带入早已建好的营地。 营地内。 中央建有一座高台,上方有一大鼎。 高台之下,则是两方座椅。 袁谭为齐王,为尊,居右位。 公孙渊尚未称王,故此位稍卑,居左位。 两人听说高延优前来,都是极为欣喜! 高句丽此次,至少带来了五千兵马。 这些兵马对于即将要与大汉作战的他们,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故此,二人专门设置宴席,邀请高延优和于氏。 席上。 高延优说话唯唯诺诺,常常顾左而言他。 反倒是于氏,虽然是女子,不但说的一口极为流利的汉话,对于大汉的经史子集也是极为了解,甚至知道当年徐州相王的典故。 “当年齐威王、梁惠王在徐州相王,之后淮泗之地便诞生了汉高祖这样的英雄。” “今日齐王、燕王在此地相王,必然也能积攒气运,让这里诞生统一天下的英雄啊!” 于氏的话惹得公孙度和袁谭都是哈哈大笑。 袁谭更是一扫得知朝廷来攻的郁气:“好!好!说的好!” 之后,袁谭便当场赏赐给于王后一枚用上好碧玉打造成的簪子,以示奖励。 于王后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簪子…… 这样的宝物,放在高句丽,已经能够被称之为国宝! 而袁谭这位齐王,却是随手当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 一时间,于王后对袁谭媚眼如丝。 加之袁谭本就继承了袁绍一身好皮囊,更是看的于王后心中躁动不安! 袁谭出身富贵又身居高位,不说是阅女无数,那也是善与人交,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了眼软弱的高延优,袁谭微微摇头,便在酒过三巡之后,往后舍走去。 于王后没一会也跟了过去,两人很快达成管鲍之交。 “齐王放心!这一次必能抵御那位大汉天子!” 袁谭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空话,而是直接询问:“高句丽只能带来这些士卒吗?” 于王后:“高句丽国力衰微,故此养不起太多士卒,但国人却还有些,只是因为没有武器装备,所以不能前来。” 袁谭听后眼前一亮:“既如此,由孤提供兵器装备如何?” 于王后亦是一喜。 两人方才虽然知根知底,但此刻却全是算计。 袁谭想要兵。 于王后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需要袁谭的钱。 两人一拍即合,顿时达成了交易! 袁谭抱住于王后,突然询问:“高延优可有子嗣?” “并没有。” 袁谭更为喜悦,同时动作不断加快! 显然,一个庞大的李代桃僵的计划已经在袁谭脑海中形成。 于王后也是愈发兴奋,到了不能自已的时候,甚至直接忘了袁谭的身份,直接重重一巴掌扇在了袁谭的脸颊! 袁谭呆滞过后,精力也是随之一泄。 但看着可能孕育出自己野心的地方已经溢了出来,袁谭倒也没上纲上线,和一个女人计较。 而于王后则是满脸红润,瘫倒在榻上。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连齐王袁谭都如此了,那堪比神王的大汉天子又当如何? …… 袁谭回到席间,离的最近的公孙度一眼便看到袁谭脸上的巴掌印。 公孙度顿时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知道,这次高句丽的援兵,是跑不掉了! 只要将辽东各方势力全部团结起来,未必没有战胜大汉天子的可能! (本章完) 第480章 卷六 进击的刘备 第480章 卷六 进击的刘备 又过了两日,位于更北面的扶余王简位居也来到了马訾水畔。 对于公孙度和袁谭,简位居都是笑脸相迎,面色恭敬。 但在看到高延优时,却变得有些不耐烦:“哼!” 高延优见到简位居,同样是冷哼一声,显得颇为生疏。 他二人的不和倒不是因为个人的恩怨,纯粹是扶余与高句丽两族之间积怨颇深。 扶余国历史悠久,本属濊貊之地。夫余统占其中的地盘,自称是“亡人”,早在《史记》中就有所记载。 至于高句丽的始祖朱蒙,其实也是出自扶余一国,那是扶余王族的庶子,两国属于是同根同源。 高句丽建国初期,属于扶余的附属国,加上高句丽国力弱小,所以两国相处的还算融洽。 直到后来,高句丽逐渐强盛,与扶余的冲突也就越来越多,终于是和扶余开始了战争。 扶余内部混乱,最终不能战胜高句丽,只能反过来朝着这昔日的藩属国投降。 在这段历史之下,扶余与高句丽之间的相处自然不能融洽,所以简位居和高延优之间的态度也是生硬的很。 “今日那是观我相王之礼,如何能这般?” 还是公孙度上前,拉着两人的手。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谁若是不给我面子,那就是没将我公孙度放在眼中啊!” 公孙度就是要凭借这相王之礼将辽东的各方势力全都拧成一块。 所以公孙度决不允许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岔子! 两人见公孙度如此,也只能是朝着彼此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随即便将目光移到另外一边…… “好!哈哈哈哈哈!” 不管真和睦也好,假和睦也好,反正今日,在公孙度为主角的这场相王礼上,所有人必须是这样的状态! 随着最后一位重量级的势力到齐,只有最南面的三韩还没有抵达。 但无论是公孙度和袁谭显然都已经等不及了。 如今朝廷的大军正逐渐逼近,他们显然没有时间等待下一个黄道吉日。 今日,便是要成了这相王之礼! 马訾水畔,依鄗。 采元始中故事。为圆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乡,西上。 其外坛上为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黄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其外为遗,重营皆紫,以像紫宫;有四通道以为门。 日月在中营内南道,日在东,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别位,不在群神列中。 八陛,陛五十八醊,合四百六十四醊。五帝陛郭,帝七十二醊,合三百六十五醊。中营四门,门五十四神,合二百一十六神。外营四门,门百八神,合四百三十二神。 皆背营内乡。中营四门,门封神四,外营四门,门封神四,合三十二神。凡千五百一十四神。营即遗也。 封,封土筑也。背中营神,五星也,及中官宿五官神及五岳之属也。 背外营神,二十八宿外官星,雷公、先农、风伯、雨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之属也。 在一众虾蟆之儒严格的祭祀之礼下,这祭天场面当真宏伟庄严! 高延优、于王后、简位居等蛮夷小国的国主看着汉家这庄严肃穆且排场极大的祭祀场面,心中都是一肃! “汉家之事,当乃神迹!” 而袁谭此刻也是穿着诸侯王式样的礼服,亲自登上高台,念诵祭文,燃烧祭天。 公孙度同样一身王服,绛缘领袖为中衣,绛裤袜,示其赤心奉神也。五郊,衣帻裤袜各如其色,以尊五帝。 “今日汉室倾颓,天子不尊大道,齐王袁谭,特表辽东公孙氏为燕王,企在匡扶天理,拨乱反正!”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大鼎中突然爆出一道绚烂的火焰! 公孙度感受着自己脸上的炙热,当即便知道,自己这礼……成了! …… 辽东,义县西侧。 一伙汉军兵马悄悄来到此处。 “果真是绕了过来!” 刘备朝着身后一人道谢:“多谢子泰!” 田畴朝着刘备行礼:“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而刘备却兴奋的看着不远处的义县城,与身旁的赵云、诸葛亮都是相视一笑! 自诸葛亮持天子符节来到幽州,命刘备、赵云等人进攻辽东后,刘备便一直愁眉不展。 只因从右北平前往辽东的道路在夏季常常积水,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又载不动船只,不能前进。 这样的道路若是强攻,很有可能造成极大的伤亡,所以刘备一直迟迟不肯进攻。 就在这时,有一人来到刘备营中,自称田畴,说是能够助刘备抵达辽东。 刘备听过田畴的名声,知道他曾经是刘虞的从事。之后因为公孙瓒杀死刘虞,田畴便不再肯入仕,只是隐居在山林之间。 当年的袁绍曾经多次邀请田畴,田畴依旧不肯入仕。 等朝廷光复河北,有人劝田畴前去参加科举,田畴也是不应。 如今竟然找到了自己营中,属实是有些奇怪。不过刘备并未因为田畴不过是白身就对其轻视,反而是极其礼遇,丝毫没有不敬之处。 田畴感受到刘备的仁善,在席间也是忍不住落泪:“今日见到刘皇叔,竟是让我想起了昔日的刘幽州。” 这话让刘备也不知如何去接…… 因为刘虞虽然是汉室宗亲,还是出自东海王一脉的正派宗伯,但杀死刘虞的,毕竟是刘备的同窗公孙瓒。 而公孙瓒曾经资助过刘备,对刘备有恩。 即便现在公孙瓒已经逝世,刘备也不会说出中伤他的话来。 同理,赵云也是如此…… 而田畴看出刘备的为难,也是抹干眼泪,进入正题—— “听闻刘皇叔如今正在为不能前往辽东发愁吗?” “正是如此!” 刘备何止是发愁?简直是焦虑! “听说袁谭、公孙度已经在辽东相王,互为齐王、燕王。” “这样的大逆之事,我如何能够容忍呢?” “只是如今道路断绝,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啊!” 田畴听后,主动对刘备说起—— “原先的北平郡治在平岗县,因为能够从卢龙塞直通柳城;从光武皇帝建武年间以来,大道虽然破败断绝近二百年了,但还有隐蔽的小路可以找到。” “只要皇叔领兵上徐无山、出卢龙、过平冈、登白狼堆、至柳城,就能够翻过燕山山脉,抵达辽东!” 刘备听后蓦然起身,眼中尽是不敢置信:“当真有这条路吗?” “有是有,但道路极为难行……” 听到田畴肯定,刘备当即大笑。 “道路难行?再难行的道路,难道能有蜀地的阴平小道难行吗?” 刘备当即朝着田畴深深作揖:“还请您为大军担任向导,让我能够抵达辽东,讨伐汉贼!到时必有重谢!” 田畴赶紧将刘备扶起:“我不入仕,就是对官场没有兴趣,哪里需要什么报答?” “我生于乱世,年轻时家乡常常受到北面乌桓、鲜卑的侵扰,幸亏天子击败轲比能,治理草原,设立北庭,将往日凶恶的三族降服,这是天子对所有幽州百姓的恩惠,我又怎么可能忘却?” “加上连年乱战,我见过太多人不能得到一夕安寝,一顿餐食,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今日听闻天子令皇叔讨伐公孙度,便知道只要打赢此战,北方将再无战事!” “为了天下太平,我也应当尽自己的一分力,而不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备听后,当即热泪盈眶。 “子泰,大义!” 北方无战事…… 为了这个愿望,田畴这才抛弃了仇恨,也抛弃了原则,选择前来帮助刘备。 这样的大义,便是刘备也忍不住垂泪,拉着田畴,不肯放手,日夜与其同睡榻上,一如当年的关羽、张飞。 在有了田畴指路之后,刘备迅速做起调度。 田豫率领三族骑兵,自更北面的鲜卑山绕路,包围北面。 刘备则是领赵云、诸葛亮、徐荣的一万步卒跟随田畴,从燕山小道中前往柳城。 田畴所走的这条小路果然是无人察觉。 直到前往柳城的时候,都没有斥候发觉汉军。 刘备命赵云上前,不过半天就攻下了防备薄弱的柳城,将这里占领,当做了汉军挺进辽东的桥头堡。 如今眼看已经摸到了辽东西侧的壁垒义县,刘备心中顿时更加喜悦! “徐荣将军,您是辽东人,对此地地形应当更加熟悉,不知能否前去攻城?” 徐荣虽归刘备调遣,但刘备知道徐荣乃是西凉军中的老将,故此对徐荣十分尊敬,每每调用,都是以商量的语气询问。 徐荣则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此地的气息。 家乡的气息。 徐荣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乱世当中,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回到老家辽东。 而眼下既然已经来到了辽东,又哪里有不衣锦还乡的道理? “皇叔放心,此战由我打头,必然攻下此城!” 作为一个正面击败曹操、孙坚的元老将领,对一座小小的义县,徐荣还是胸有成竹! (本章完) 第481章 卷六 这是稳重? 第481章 卷六 这是稳重? 义县守将,是公孙度麾下杨祚。 杨祚自从得知刘备可能进攻辽东之后,便遣兵马在南方立下壁垒,企图抵御。 “如今乃是夏季,水位暴涨,道路不能通人,刘备必不可能攻入辽东!” 相比于从陆路上攻来的刘备,杨祚以为还是南面从青州攻来的曹操、孙策更具威胁,便时常打探南面情报,故此也就放松了警惕。 “将军!城外出现汉军踪迹!” 当有斥候往杨祚处汇报军情时,杨祚只当是对方看错:“汉军皆乃神人乎?” 直到登上城墙,见到徐荣的兵马在城下整齐列阵,杨祚才面露惧色。 徐荣左右打量,见义县城墙不高,当即了当下令强攻! 杨祚见状,赶紧朝城外呼喊:“可是刘皇叔亲至?” 徐荣不做理会,完全不给杨祚谈判的机会,只是亲自立于战鼓之下,激励士卒往前冲锋! 杨祚见徐荣连理都不理自己,心中更是多了诸多猜测! 辽东这地方,兴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平日里都是能动手就不逼逼。 见徐荣连交涉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这让扬祚顿时猜测:“汉军大股兵马怕是已经来到了辽东!” 这种时候,朝廷已经不需要去衡量什么得失,只要能够攻占城池即可! 杨祚大骇,竟然都忘记了命令士卒前去抵挡,转而是下了城墙骑上战马,赫然便是要弃城而逃! 徐荣见状,立刻命骑兵前去追逐。 一直追到大辽河附近,对面的燕军出来接应,徐荣这才引兵而还。 刘备想要摆下宴席为徐荣庆功,却被徐荣拒绝。 “只有渡过辽河,才是我等真正的战功!” 辽东、辽西。 两地的划分,便是由这大辽河而来。 大辽河流量巨大,虽不及大河、长江,也远远要胜过其他天险。 公孙度之所以能够割据,仰仗的一是燕山,二则就是这辽河。 徐荣乃是辽东人,对辽东地形最为熟悉,所以他才告诉刘备,不要大意。 “正是!” 刘备在徐荣这样的老前辈前从不顶罪,顺其自然。 “但如今攻下义县,怎么说也是在辽东有了立足之地,可以慢慢谋划!” 岂料徐荣再度摇头。 “辽东多雨。” “如今已经是夏季,随时都有可能突降暴雨。” “暴雨一下,道路断绝,粮草不济,就只能撤兵。” “故此,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攻过辽河,不应当拖延。” 听完徐荣的解释,刘备对辽东的棘手又有了深刻的认知。 “辽东百姓,平日里过的怕是很苦吧?” 刘备唏嘘道:“徐将军年少时,恐怕日子并不好过吧?” 徐荣没想到刘备这个时候还会悲天悯人,在乎辽东百姓的民生。 但想了想后,徐荣却也是叹气。 “其实还好,辽东水网遍布,农田肥沃,物产也算的上丰富,山珍海味怎么都有些。” “只是冬日太过寒冷,必须备齐木柴,不然很有可能无法熬过冬日。” 辽东最大的敌人,便是寒冷。 即便资源充沛,但是冬天那总是冻死人的气候不解决,辽东无论如何也是发展不起来的。 “木柴?” 诸葛亮也是第一次来到辽东这种极寒之地。 但在听到徐荣谈论木柴之时,却忍不住插嘴道:“我之前和子扬在邯郸的时候,便奉天子之命,在邯郸以煤炭取代木炭。” “煤炭比之木炭更加耐烧,若是将河北的煤炭运来,岂不是就能给辽东百姓驱寒?” 徐荣苦笑着摆摆手。 “我之前就听过煤炭,但将此物运往辽东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即便是运到辽东,也不过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的起,与普通百姓何干?” 煤炭又不是其他。 这种东西在冬天消耗的有多么迅速,徐荣这个辽东人再清楚不过。 就算真的将煤炭运来,那高昂的成本也不是辽东普通百姓能够用起的。 “非也!” 诸葛亮却打断了徐荣。 “天子在徐州时就与我提起过,说是有意在渤澥、青州一带发展海运。” “如此,既能方便朝廷对于辽东一带的控制,也能够使河北和辽东的联系更为紧密。到了那个时候,将河北的煤矿运往辽东的成本必然会降低。” “而且……” 说到此处,诸葛亮面色有些古怪。 “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我总觉得辽东一带的地形与邯郸极为相似。” “而且这里有些地方的农田都是黑色,粮食长势也比之中原之地更加旺盛……” 徐荣赶紧问道:“孔明究竟想说什么?”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 “我不敢妄下推断。” “但倘若我猜的不错的话,辽东一带,恐怕也有如邯郸附近的煤矿!”…… 徐荣本来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徐荣就瞪大双眼,上前一把摁住诸葛亮的肩膀:“孔明所言当真?” “亮不敢妄下推断,但若只是观察,此处很有可能真的有煤矿。” 诸葛亮不敢肯定。 但徐荣早早便听过诸葛亮的名声,知道对方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肯定就不是无故放矢! 辽东,可能真的有煤矿! 徐荣这个辽东人,太清楚寒冬对于辽东发展的制约。 一旦真的能够在辽东发现邯郸那种规模的煤炭,必然能够使得辽东成为天府之国! 而刘备自然也乐得成人之美。 “孔明,我让汉升护卫你,沿辽河寻找。” “如此,一边寻找煤炭,一边想法子渡河,也不是什么两难之事。” 徐荣当即郑重的朝着诸葛亮拱手:“若是孔明真的能够寻到煤矿,不知能救活辽东多少因为严寒冻死的百姓!” “还请孔明为了那些百姓,多费些精力!” 徐荣对此事极为热忱。 让人不得不怀疑,徐荣年少时,是不是也因为那该死的严寒,那金贵的木柴受过什么打击。 诸葛亮也是朝徐荣保证:“亮,绝对全力以赴!” 在黄忠的护卫下,诸葛亮几日以来都在奔波。 并且最终,给徐荣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徐将军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辽东必然有这煤矿!而且此处的煤矿,要远远超过邯郸的储量!” 徐荣当即兴奋的脸色红润!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 诸葛亮指着大辽河的东岸。 “煤矿的位置,是在东面,是在公孙度实控的地方!” 徐荣愣在当场。 但是一想到能够拯救整个辽东百姓的命根子就在大辽河对面,徐荣便摇头大笑。 “这算什么坏消息?” “既然在东面,那只要击败公孙度即可,哪有那么艰难?” 一向冷静的徐荣眼中此刻突然迸发出狂热—— “这次,就算舍弃性命,我也要强攻渡河!” 此言一出,吓的刘备和赵云赶紧阻拦。 徐荣现在因为煤矿之事,貌似彻底魔怔了! 刘备毫不怀疑,西凉军出身的徐荣,是真的能做出将麾下全部士卒填进大辽河的事情来。 岂料诸葛亮竟然罕见的没有和刘备站在同一阵线,而是询问徐荣:“徐将军果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夺下辽东吗?” “自然!” “孔明!” 刘备还以为诸葛亮要挑唆徐荣强渡大辽河,岂料诸葛亮却拿出一份军报—— “这是之前仲达从北面突破大河,从而夺下青州的具体经过。” “他能够用皮筏渡过大河,直取青州,那将军自然也能够渡过大辽河,前往河东。” “只是一来大辽河下游要比大河下游凶险,将士们很有可能被暗流卷走,二来不能效仿仲达声东击西,行虚实之道,将军渡河之后,就必须要列阵坚守对面的敌军!” 诸葛亮这些天来,除了寻找煤矿的具体所在,便是思索如何渡过大辽河。 恰好此时司马懿夺取青州的情报传来,诸葛亮便干脆照葫芦画瓢,将这套渡水之法用于大辽河! “好!” 徐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对面的煤矿,这个一向慎重的西凉老将明显是要拼一回命! 刘备见状,也只好是尊重徐荣的意见,让他按照诸葛亮的法子试上一试。 …… 另一边。 逃到襄平的杨祚立刻将汉军已经穿过燕山的消息告知公孙度。 可怜公孙度刚刚与袁谭相王,就连燕王百官职位都没有册封完的时候,便知道汉朝大军来此! 可在听到对面的领兵大将乃是徐荣时,公孙度眼底的神色虽然有些复杂,但还是安慰众人说道:“徐荣用兵,一向稳妥,不会激进行事。” “他是辽东人,知道大辽河难渡,必然会按兵不动。” “如此,只要等到入秋下了暴雨之后,汉军必然会因为补给困难而退去!” 杨祚这才安下心来,随后便与卑衍二人奉命驻扎在大辽河东岸的房县。 可数日后,他们就看到一个奇观! 被公孙度称为“稳重”的徐荣,赫然是身着轻甲,正抱着一个羊皮气囊不知死活的浮水而来! 杨祚很想回去问一句公孙度—— 你他娘管这叫稳重? 稳重的人,能他娘的干出这事? (本章完) 第482章 卷六 碾压 第482章 卷六 碾压 刘备一面自陆上进攻之际,曹操、孙策等人也从蓬莱出发,乘舟船千艘,往对面的三山浦而去。 “汝弟孙权的事情,我已经知晓。” 曹操看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却已经经历了寻常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青年,亦是感慨。 “我昔日见过汝父,先入雒阳,自为英雄!可惜不能识人,跟了袁术……你这一家子,命途倒真是坎坷。” 如今舟船已经行驶了许久,前后都看不到陆地。 天边与海边的边际被无限模糊,茫茫然一片。 孙策立于船头,听到身后曹操之言,却是久久不语。 “吾父确实早亡,吾弟也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但如此就说我孙伯符命途忐忑,倒是过于武断了。” 孙策侧过身来。 现在的孙策,脸上并未佩戴那狰狞的睚眦面具。 脸颊处的伤口远远扯到耳边,本来英俊的面庞此刻却是令人不忍直视。 而曹操并未对孙策的容貌有所反应,待着若常人:“此言何解?” 孙策抬眼,朝左面望去。 曹操一并望去,却发现那里正是周瑜的船只。 “能有一知己,已是人生之幸事!” “还有子义、子敬这些人陪在我的身边,我又如何会觉得命运待我不公呢?” “反倒是吾弟孙权,此时身边怕是连一个值得信任,甚至是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无趣……所以此时此刻,难言我孙伯符便是命运坎坷之人。” 曹操首次露出惊异的表情。 果真江东狮儿! “况且遥想幼时之志,不过是陪伴父亲左右,为父征战……阴差阳错之下,这才统领一方疆土,成为一方诸侯。” “如今没了身份,反倒轻松了许多。” 孙策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面庞。 自容貌被毁后,孙策便常戴睚眦面具。 并非是孙策不愿面对,只是因为孙策知道,倘若自己还要为一方诸侯,是断不可能以那样的面相去统御天下,乃至逐鹿中原。 如今重归将身,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面具。 曹操听后,竟然和孙策这个岁数和自己儿子一样的年轻人有了共鸣。 “吾儿彰有勇力,也是志向为将,将来若是回到长安,汝与他必能为友。” 长安…… 孙策遥望西方,这才想起,自己已是有数年没有见过母亲。 “回去后,必会奉上拜帖。” 两人都是第一次在这茫茫大海上前进。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竟然还真就互相聊到了一个地方。 “曹将军此次进攻辽东,可有什么企图?” 到了最后,孙策突然问了一句。 而曹操愣了片刻后就是大笑:“我以你为忘年之交,你竟然想着拿我去做功勋?” “你且放心,我可不是袁谭那种人。倘若我真的想做,早在徐州的时候,便不会降于天子!” 北面,朦胧间已经能够看到陆地,看到三山浦。 不但在外围聚集起大量战船,便是码头上也聚集着大量齐军士卒。 曹操扶倚天剑柄,立于船头,红袍飘荡。 “倒是你……天子夸赞你擅长水战,却是不知能否将这些船只突破?” 孙策只看了一眼,便自信道:“有公瑾,足矣!” “倒是你,身子骨可还好吗?究竟能不能对付那些步卒,夺下三山浦?” 曹操鼻音加重,冷哼一声。 “易如反掌!” 两人彼此挑衅的看了一眼,便各自回去,调度各自船只作战! 毋庸置疑。 这一战无论对于他们谁来说,都是相当重要! …… 三山浦。 袁谭亲自统领高句丽大军在此迎战。 本来高句丽就带来数千人,之后于王后又从国内调来数千兵马,如此袁谭手中就有了万人! 袁谭自信,有这些军队,足够防守大汉从海上派来的兵力! 好巧! 此刻在船上的周瑜也是这么想的! 此刻周瑜眼中都是爱意,正抱着船上的诸葛连弩和霹雳车垂涎三尺,全然没有以往的风范。 “将这玩意装在船上的,简直是天才!” 超级天才! 可以说,随着诸葛连弩和霹雳车被装上战船,完全颠覆了水战千年的传统! 以往的水战,多是和临水的城池或者关隘互相配合,形成统一防线,抵御敌人……或者就是运输、截断水路,多是辅佐作用。 但随着诸葛连弩和霹雳车被装上战船,使得船只已经有了对岸作战的能力! 当年河北之战时,高顺麾下陷阵营登上黎阳港之后,用却月阵和水军配合作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更别说和诸葛连弩和霹雳车相比,本来水战的攻击手段简直落后到了极点! 以往舰船进攻时,不过凭借弓弩射击。 但是现在,却是人头大的石块和连绵不绝的弩矢突脸,这样的差距已经是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就是可惜射程太短,唉!” 诸葛连弩射程不过两百步。 霹雳车因为要上船,所以都是缩小的型号,射程也不过百步。 “若是有一种威力大,射程还远的武器就好了!” 周瑜都不敢想象,若是能将那玩意装到船上,会猛成什么样子! 遗憾的摇摇头,周瑜开始专心应对眼前的战事。 那种威力大、射程远的武器虽然没有,但凭借霹雳车还有诸葛连弩,已经能够将对面的臭鱼烂虾全都炸到海里喂鱼! 眼看已经靠近三山浦,周瑜立即命令船只散开。几艘巍巍峨,好似山岳一般的楼船便出现在舰队的最前方。 甲板上。 无数闪着寒光的诸葛连弩正露出自己的獠牙,和对面的敌人抱以笑容—— “放!” 无数弩箭遮天蔽日一般,瞬间被抛向天空,在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后,便如乌云坠落,重重的盖在敌军的船只上,在船上绽放起一朵朵绚烂的红。 如此残暴的一幕让这方天地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在曹操船上的曹仁和曹纯则是默默咽了口唾沫。 太吓人了! 和别人不一样。 他俩当年在雒阳城南的金墉城是真的与诸葛连弩正面为敌过! 现在看周瑜毫不犹豫的万箭齐发,他二人这才肯定了一件事—— 当时在金墉城,天子绝对留手了! 凭借诸葛连弩这种超乎常理的武器,天子当时虽然不能将他们全歼,但至少也能杀个九成! 两人喉结抖动,对视一眼后都是默契的在心中清醒。 …… 汉军都这般震撼,更不用说对面的袁谭。 好巧不巧…… 袁谭,正好是当年河北之战的经历者! 他后来听高蕃和管统提起过汉军这种不讲道理的武器和不当人的战术,当时还不以为然。 但现在来看,这汉军的舰船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候,袁谭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下令:“让船都撤走!撤走!不要离汉军的船太近!” 但这命令显然下的太晚。 此刻汉军的楼船距离有的敌船已经不足一百步的距离。 有不少敌军士卒都手持短刃,等待着两船继续靠近,然后和汉军近身搏杀! 毕竟…… 远程箭矢。 近战短刃。 水战,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么打的吗? 直到…… 无数霹雳车发出的石块从汉军楼船上倾斜而下的时候,他们才知道…… “水战,还能这么打?” 这次霹雳车发出的石弹比之方才的诸葛连弩还要残暴! 诸葛连弩射出来的弩矢虽然锋利,但还是很难射透一些船板。 但霹雳车发出的石弹不同。 这玩意,任何船只挨上,立刻都是一个窟窿! 而人一旦挨上…… …… 周瑜默默等着船上的石弹一轮轮被射出去。 很快,在前往三山浦的海域上,就没有了阻碍的对象。 孙策此刻得意的朝曹操看了一眼。 而曹操也是不屑亲自指挥,而是让曹仁接手—— “把船靠过去!” 岸上的袁谭看着汉军的舰船越来越近,当即深深吸气。 水战的失利,并不足以伤筋动骨。 无论是袁谭本身,还是其麾下这些高句丽的士卒,都更擅长陆地作战! 袁谭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肯定能够守住三山浦,不给汉军登陆的机会! 高句丽王高延优亲眼看到了方才那场堪称碾压的水战,双腿都有些发软。 他颤颤巍巍的询问袁谭:“齐王……这样的敌人,真的是我们能够战胜的吗?” 袁谭安抚道:“放心!孤昔日一己之力平定庆州,守住一处渡口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就要看看,对面此次来攻的将领是谁……” 就在这时,汉军舰船已经靠近。 袁谭抬头看去,想要分辨对方的旗号。 “我看,是……曹!” 而曹操此刻也已经能够看到袁谭的身影。 见到袁谭,曹操也是倍感亲切。 “大侄子!好久不见!” “今日负隅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不和我回去,与你那两个弟弟一样,当个闲散人家平凡度日!” 袁谭面色铁青! 而高延优也是询问:“是齐王的熟人吗?” “是。” “他与齐王,究竟谁更厉害些?” “……” 袁谭口舌都有些泛苦。 即便他想说假话,将高延优还有自己都给哄骗过去。 但最后,却还是言不由衷的说了出来—— “自然是他,曹操,曹孟德!” (本章完) 第483章 卷六 我也是人妻! 第483章 卷六 我也是人妻! 但袁谭的对手却不是曹操。 曹仁、曹纯兄弟率先从船上下来。 大量持盾士卒上前,在周围围成一个半圆。 却月阵的变种! 曹仁为当世名将,自河北之战后,亦是在研究陷阵营当时摆成的却月阵。 却月阵的构造,几乎完美契合登陆战的每一个要素。 即便现在没有战车作为仰仗,那也无妨。 因为汉军当年的对手可是张郃率领的河北大戟士。 但现在要应对的,不过是一些高句丽士卒罢了! 见到有高句丽士卒冲上来,曹仁立刻命士卒严防死守,同时阵中的曹纯也下令其中的弓弩手进行射击。 “嗯?” 一轮箭矢下去,却发现高并未给高句丽的士卒造成太大的伤亡。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高句丽士卒身上的甲胄即便放在汉军中都称得上精良之后,曹仁这才明白过来—— “袁谭当真下了血本啊!” 这种级别的甲胄,竟然直接交给高句丽的士卒,袁谭也不怕对方来个有借无还? 而高句丽的士卒见到自己在箭雨中竟然相安无事,也是立刻欢呼起来! 紧接着,便面露凶光,手持短刃继续朝曹仁冲来! 这些生活在穷山恶水当中的高句丽士卒,从来都没有什么军纪,也不会什么军阵。 他们作战,基本全凭一口戾气! 现在这口戾气涌了上来,让他们仿佛变成了一只只野狗,不断朝着汉军士卒压来。 而第一批下来的汉军士卒毕竟太少,曹仁很快就发现前方士卒有被突破的迹象。 就在曹仁将要上前支援的时候,身后一阵熟悉的霹雳声响起! 刚刚抬头,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有一大堆的石弹密集的砸到了高句丽的军阵当中! 舰船上的石弹,竟然能够支援陆上! 周瑜站在船头,挥手示意:“曹将军,不用谢!” 曹仁眼角抖动:“多管闲事!” 但这一下确实遏制了高句丽士卒的动作,同时也给后方的汉军士卒争取了时间,让却月阵在这一刻彻底成形! 随着诸葛连弩也被搬下,置于却月阵的中央,接下来便是—— 屠杀! 诸葛连弩被微微放高,仰射出去的弩矢轻松便能在一处空间内造就无人之地。 即便重甲再怎么坚硬优良,但在面对饱和式攻击时,所谓的防御完全就成了笑话! 齐王袁谭、高句丽王高延优此刻看似还站在后方,但实际上魂已经飘了有一会了…… “齐王!” 高延优咬牙道:“撤兵!” 高句丽,本来就没多少人! 现在在战场上的,可都是青壮! 一旦这一万高句丽青壮都死在这里,那高句丽也就可以宣布亡国了! 袁谭此刻则是略带迷茫。 他想过,自己和朝廷之间会有差距。 但却没有想到,差距能大到这个地步! 汉军现在,完全能够将他给吊起来打! 不过这也让袁谭更加迷茫。 他不明白,大汉都已经这般强大,为何还要追着他一路不放? 那位天子,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齐王!” 高延优此刻再次爆喝,这才将袁谭唤醒。 就在袁谭刚刚愣神的片刻,就又有几十名高句丽士卒被诸葛连弩射杀! 几十名青壮啊! 将他们养活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粮食啊! 但杀死他们的,却只需要短短的一个呼吸! 此刻高延优再也顾不上什么齐王,立即发起撤兵的信号,示意撤兵! “子和!他们撤了!” 曹仁朝曹纯大喊,而曹纯此刻也早已骑在战马上,将杀意对准了这些高句丽的士卒。 这次带来的战马不多,不过几十匹。 但这些战马,已经足够对眼前这些高句丽士卒产生碾压! 冲刺! 切割! 吞噬! …… 如此反复,本来要撤退的高句丽士卒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而曹纯则好像一名手艺高超的厨师,一刀一刀的将这些鱼肉分开,喂给紧随其后的曹仁吃了下去! 身为虎豹骑的组建者,骑兵战法对于曹纯而言早已是炉火纯青。 无论是重骑的碾压还是轻骑的切割,完全都是信手拈来,充满了战争的美感! 三山浦已经被彻底清理出来,周瑜登上陆地后也是啧啧称奇,毫不吝啬的对着曹仁夸赞起来:“你们的步战还有骑兵战法当真厉害。” 曹仁也没想到周瑜上来就夸赞自己,尴尬之后也是回应道:“你们的水军也很不错,难怪天子称赞你们擅长水军作战。” “哪里哪里。” “承让承让。” “……” 袁谭在见到曹纯的骑兵冲过来后,终于如梦初醒,往后逃去。一路从渡口逃到了北面几十里外的红崖,袁谭这才敢停下脚步收拢士卒。 高延优一清点,赫然发现带来的一万士卒,此刻还留在身边的竟然只有两千! 八千青壮啊! 八千人啊! 当年高延优的父亲,也就是第八代高句丽王伯固,仅仅是被玄菟太守耿临斩杀了数百青壮,就被逼的朝着大汉乞降! 现在没了八千青壮,高延优都能预料到,待回到国内,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的这个王位,只怕是坐不稳了! 高延优怒视着袁谭,但却终究不敢发作,只能是将此地情报都告知了后方的于王后。 于王后再听到八千高句丽青壮全都有去无回的时候,一张本就不漂亮的脸完全扭曲到了一起! 她将兵力都借给袁谭,本来是想要赌一把大的。 但没想到,袁谭竟然这样不堪一击! 袁谭在战场上的表现和他在其他方面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想着袁谭那张俊俏的面庞,于王后的怨毒更是快要溢出来! 但是…… 在怨毒之后,于王后立刻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就因为一时的鱼水之欢,于王后赫然是将高句丽都带到了沟里! 八千青壮的丧失! 一旦处理不好,高句丽几乎就要亡国! “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于王后骂了几遍袁谭后,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必须要给自己,同时也是给高句丽找条后路! 不然就这么回去,愤怒的高句丽国内的百姓怕是要将他们这对国王王后直接给撕了! 于王后迅速前往前线。 高延优见到于王后,更是没有半点担当,直接趴在于王后身上痛哭起来! 于王后费力将高延优推开后,这才去找袁谭,质问他究竟如何能够将战事打成这个样子! “来的是曹操。” “曹操是谁?” “曾经统领中原的一方诸侯。” “统领中原?有辽东大吗?” “……” 袁谭无力的看了于王后一眼。 这些天袁谭发现于王后确实也算是女中豪杰。 但毕竟出身于高句丽那样的小国,她的眼界再大,也不过是这辽东之地。 而辽东……在中原人眼中,不过是一块边角之地。 拿辽东和中原去比,属实是有些贻笑大方。 本来已经不愿搭理对方,但袁谭想到毕竟是对方出的兵,同时也不想在于王后面前太丢面子,当即便和她解释清楚,中原是什么,以及曹操是什么! 于王后听完袁谭的描述,嘴巴张了半天。 井底之蛙。 于王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个词扯在一起。 虽然世人都在说大汉和天子的强大…… 但因为天子实在太过遥远恐怖,已经让人有了一些虚幻感,所以谈不上多少畏惧。 可曹操的强大,却能勉强让于王后这样的人理解。 就好像是太阳虽然炙热,毕竟远在天边。 但曹操,就好像是能够焚尽山林的烈火,真真切切能够令人窒息! 曹操…… 于王后此刻轻咬嘴唇,然后突然眼前一亮! 她记得袁谭方才说过——曹操爱好人妻! 而我也是人妻…… 为了人妻,甚至在南阳吃了一场败仗! 曹操固然可怕,但也并非没有弱点! 于王后一念至此,心中终于稍微安定。 待袁谭离去之后,于王后便对高延优说道:“那曹操昔日曾经是大汉的诸侯,和大汉的天子是敌人。” “既然如此,我们说不定能够说服他,让他反叛天子。” “曹操那样的人,可比袁谭可靠多了!若是由他占据辽东,庇护我们,大王您的王位和权柄也就彻底稳固了!” 八千青壮,高延优和于王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对着高句丽的国人交代。 既然如此,唯有凭借外力。 若是能够睡服曹操,让曹操反叛天子,据守辽东,以曹操的实力,难道还不能庇护他们的位置吗? 高延优一听,顿时觉得有理! 三山浦那一战,曹操对于袁谭完全就是碾压! 倘若能够让曹操占据辽东,同时支持自己,便是损失掉八千青壮,一样能够稳坐王位! 但高延优唯一担心的就是—— “按那袁谭的说法,曹操恐怕是一代奸雄。” “这样的人物,真的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吗?” “放心。” 于王后安抚高延优:“正因为他是奸雄,所以才有可能与那位天子反目!” 同时于王后心中默默说了一句:“而且还有我。” 只是可惜,袁谭并没有告诉于王后,有关曹操完整的评价。 在乱世之奸雄前面还有一句—— 治世之能臣! (本章完) 第484章 卷六 孟德舍身 第484章 卷六 孟德舍身 曹操从船上下来后,面色略微有些发白。 孙策倒是习以为常:“海上颠簸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渤澥之水的浪还不够大,风还不够疾。” “你若是到东海之上,那怕是连脚都站不稳?” 曹操听到自己被小辈蛐蛐,也是嗤笑一声:“我舒服的很!” 孙策一副“我读书少,你别蒙我”的表情,似乎还在嘲讽曹操的嘴硬。 “陆上虽然平稳,却犹如池塘之水,寂静一片。” “江海之水,虽然汹涌,却能够孕育蛟龙!” “若是真男儿,岂有困局于池塘,而不去翻江倒海的道理?” 曹操这话说出,正要惹得孙策钦佩,却见曹操突然侧过头去,吐出一地狼藉! “哈哈哈哈!要翻江倒海,你这样可不行!” “现在你还是平躺下去,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曹操扶着许褚,虽然有心呛回去,但乘船渡海的眩晕感还是让他只能前往旁边休息。 而孙策此时也叫来太史慈,同他商议之后的战事。 “拿下三山浦,大军就是在辽东有了依靠。” “之后只要一部分士卒继续坚守此处,另外一部分前往西北,和刘皇叔合力围剿公孙度,拿下辽东,之后合兵一处,就能轻取袁谭!” 太史慈精通辽东地理。 辽东地形,就好像是一只背负着山脉的鸿雁。 现在的三山浦,就是这只鸿雁的尾尖。 左翼较为丰满,便是辽东的核心,设立在大辽河平原上的辽东郡。 右翼较为干瘪,就是袁谭所在的乐浪郡。 而千山山脉,就是隔绝了左右两翼的脊梁。 现在朝廷已经占据了三山浦,之后便是切断这两翼,让辽东之地彻底成为笼中之鸟,无力飞行! “好!” 孙策认同了太史慈这个计策,然后就偷偷摸摸朝曹操的方向看去…… 现在谁都知道,下一个功劳就在辽东郡,就是要和刘备共同击溃公孙度。 现在自己不趁着曹操虚弱的时候过去,难道要等着曹操好了以后和自己抢功吗? 就在孙策想着怎么忽悠曹操的时候,从北方突然来了拜帖,说是高句丽王高延优和王后前来拜见。 “见什么?” 孙策已经知道袁谭麾下士卒都是些高句丽的士卒,与对方完全没有好脸色。 “让他们和袁谭乖乖等着受死便是,这时候来拜见做什么?” 还是周瑜一把拉住孙策,不让他行这般糊涂之事。 “好歹是一国之主,不能这般羞辱。” “何况谁也不知天子要如何治理辽东,现在与他们好好交涉,也同样是大功一件!” 孙策听后虽然郁闷,但毕竟是周瑜的话,没有不听的道理:“行!都依公瑾!” “只是这高句丽王未免太过奇怪,竟然带着自己的王后来见?古怪!古怪!” “伯符,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瑜谈起一件事:“我在江东时,曾听渔民说起过,东海深处有一小人国,名曰倭国……这倭国曾经朝见过世祖皇帝,还被赐予【汉倭奴国王之印】。这倭国如今也是战乱,分裂为几十个国度,百姓诸侯不堪其扰,便推举邪马台国王为共主。” 孙策听下来,再次一副“长知识”的模样。 “不过这和高句丽王带着自己的王后有什么关系?” 周瑜看了眼孙策:“那邪马台国王是女的,唤作卑弥呼。” 孙策:? “女的!?” “正是。” 所以周瑜严肃道:“按理说,这样的场合确实不该带王后前来,如此的话,想必只有一种可能——” “那高句丽的掌权者,很有可能是那个于王后!” 孙策倒吸一口冷气。 这已经不是长知识了! 这完全是牝鸡司晨啊! “难怪是蛮夷小国,当真闻所未闻。” 孙策听后,却也对这事不再感兴趣,决定交给周瑜处置,自己则是偷偷调动兵马,想要趁着曹操不注意提前溜到辽东郡去。 周瑜又来到面色稍稍缓和的曹操面前,也是请求曹操出面,接待高句丽。 …… 高延优、于王后夫妇两来到汉军营帐中,一入其中便行叩拜大礼。 “蛮夷酋长,不识礼仪,不明大义,还请汉使怪罪!” 曹操此刻靠于椅背,神色中有些说不出的欣喜和复杂。 曹操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被称为“汉使”的一天。 不由得,曹操也陷入了沉默。 可这一沉默,却使得高延优和于王后心中都是更加惶恐。 于王后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 但就这一眼,却让于王后挪不开眼睛。 好霸道的男子! 不是袁谭的富贵俊秀,也不是公孙度的诡谲凶狠。 就是最极致的霸道! 光是看上一眼,便令人……兴奋! 而曹操感受到于王后的目光后,也是往下看了一眼。 嗯…… 一般! 就在曹操要收回目光的时候,鼻息忽然加重! 只见方才还福利端庄的于王后,竟然在跪拜的时候,默默抬起了自己的臀,左右摇晃起来! “好一条母狗!”曹操没想到,对方好歹也算一国王后,竟然能做出这般恬不知耻的举动! 而高延优还不知道妻子在旁边的所作所为,依旧是为自己辩解:“还请汉使开恩!高句丽也不过是受公孙度和袁谭蛊惑,又因其势重,被其逼迫到这般地步,并非诚心要抵抗汉室!还望汉使看在先父曾经进贡的份上,饶恕高句丽之民!” 曹操轻咳一声,将视线从于王后肥美的臀部转移,随即便盯着高延优。 “受人蛊惑?” “高句丽素来奸猾狡诈,你现在却说是受人蛊惑?” 曹操冷笑。 他深知这些小国的嘴脸,自然也不能给其好脸色。 但看在对方毕竟是主动来投,如何处置终究要等着天子决断,在随便聊了几句后,就将其带走圈禁起来。 不料就在此时,孙策、周瑜却一脸尴尬的来寻曹操。 “何事?” 一看两人的脸色,曹操便知道两人必然是背着自己去干了什么勾当。 孙策拱手:“曹将军,我方才亲自领兵前往北面探查……” “你亲自领兵?是去当斥候吗?” 曹操丝毫不给孙策留情面,直接揭穿了孙策。 孙策的脸色顿时通红,而周瑜也只得和曹操道歉—— “伯符本来是想要赶紧去辽东支援刘皇叔,尽早攻破辽东,只是因为一时走的急,所以并未来得及通知将军……” 曹操一听便眯起了眼睛。 什么走的急?来不及? 分明就是要去北面抢夺战功! 但周瑜的态度比孙策明显要好很多,曹操也没有和周瑜计较。 “然后呢?怎么又回来了?” 周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等率兵北去后,才发现北面有些关隘要地,都被高句丽的士卒占领。” “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极大,还望将军能够让高延优与我等同行。” “而且如今高句丽国内似乎有变,无论如何都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原来是要借人。 曹操冷哼一声。 “原来竟是这等小事?” 就在孙策、周瑜面露喜色之时,曹操却道:“那我为何不自己带着高延优去,留你们在此地据守?” 二人顿时脸色大变。 周瑜甚至直接朝着曹操卖起了惨—— “将军难道不知道,伯符的弟弟是个没良心的吗?” “现在孙权占据江东,我等很难得到天子的信任,唯有立下功劳,才能洗清我们身上的怀疑……还请您将这次前往辽东郡的任务交予我们吗!” 曹操不为所动。 无奈,孙策和周瑜只能是好一阵讨价还价。 商议了好一阵,终于定下—— 一起去! 但是都要留下将领士卒在此地驻守,不能误了大事。 孙策留太史慈在此地,而曹操则是留下曹仁。 有这两名二人最为信任的大将,这后方必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之后还请将军说服高句丽王!” 同时,周瑜也将自己的猜测再次和曹操说了一遍。 “那高句丽真正的掌权者很有可能是于王后!” “还请将军您将精力主要放在她的身上!” …… 曹操对于王后的兴趣,只能说是一般。 但现在听到周瑜的猜测,突然面色古怪。 难不成自己这一劫,还真的逃不脱了? 不过曹操到底荤素不忌…… 当天晚上,曹操甚至都还没有过去,于王后便主动乔装混入曹操营帐。 日后。 于王后便直接娇喘着挑拨起曹操来:“您这样的人才应该是天下的主人!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占据辽东,成为雄鹰一般的男子吗?” 而曹操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于王后。 曹操没好意思说…… 这种计谋,在曹丕七岁的时候就用过了! 当然,结局就是曹丕差点被他娘卞夫人给揍死…… 这种小孩过家家一样的话语,就能让曹操将脑袋栓到裤腰带上,去另起炉灶? 可笑! 但曹操却没有揭穿于王后,只是含糊其辞,便让于王后去处理前往辽东郡道路上的那些关隘。 于王后自然满口答应。 第二日后…… 高延优便交上高句丽王印,而曹操和孙策便再次启程,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本章完) 第485章 卷六 天下英雄谁? 第485章 卷六 天下英雄谁? 房县…… 杨祚气喘吁吁的问身旁的卑衍。 “那疯子攻了多少回了?” “十日,八回!” “草!” 杨祚破口大骂,而卑衍也是靠在一块石头上,无力说话。 徐荣! 第一次浮水来攻时,杨祚和卑衍奋力反击,终于是将徐荣重新赶下河去。 结果第二日,徐荣就和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在上游远一些的地方浮水渡河! 杨祚和卑衍再次奋战,将徐荣给顶了下去。 但徐荣简直就和中邪了一样,十日之内,硬是攻了大辽河八次! “这徐荣和燕王有多大仇?” 若是没仇,哪里用的着这般疯狂? 卑衍和条死鱼一样张着嘴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士卒来报—— “将军!徐荣又渡河了!” “草!” 二人对视一眼,愈发觉得此战棘手! 因为徐荣今日,赫然便是一日两攻! “走了!” 杨祚身心俱疲,拉了卑衍一把。 “照徐荣这么攻下去,大辽河迟早会陷落!” 他们都没忘。 根据之前的情报,从陆上攻过来的汉军,可不止徐荣一个柱国。 还有赵云,以及刘备从北庭都护府带来的三族骑兵。 赵云,虽不熟悉,却也知道人家是当年白马义从出身。 匈奴、鲜卑、乌桓三族,却是辽东百姓的老朋友了,毕竟往年没事干就来打秋风…… 若是这些人全力进攻,一条大辽河当真能够抵挡的住吗? 二将心中都有了退缩之意。 但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和徐荣作战! 来到上游。 此刻已经有燕军和汉军厮杀。 杨祚往战场看去,顿时面色一变! 因为徐荣此次,竟然打起头阵,直接第一波冲了过来! “不能让他们站稳根脚!” 杨祚和卑衍立刻催促士卒上去迎敌。 可殊不知,这些燕军士卒同样是被徐荣无休止的进攻给搅的心神不宁,以至于现在畏手畏脚,不敢上前。 “上去!” 杨祚气急,上前一脚踹在士卒屁股上。 “让汉军攻过来!没你们好果子吃!” 就在杨祚骂骂咧咧之际,忽然脊背发凉! 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凭借着在战场上厮杀锻炼出的本能迅速往下一蹲! “咻!” 破空声响起,下一刻便直接射穿面前士卒的面目! 好快的箭! 好准的箭! 好利的箭! 杨祚回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名胡须略微有些斑驳的汉军将领正遗憾的摇头。 神射手! 黄忠! 眼看杨祚躲过第一支箭矢,第二箭接踵而至! 杨祚瞳孔放大。 明明不过是一支细小的箭矢,但杨祚却觉得这一箭自己避无可避! “嗯!” 闷哼一声,杨祚的手臂已经被黄忠的箭矢射中! 不敢停留! 迅速后撤! 而卑衍则是将目光投到了更远的大辽河面上。 其上,无数士卒都在争相浮水渡河! 有几名士卒,手中更是拿着几面旗帜—— 【漢】、【劉】、【趙】…… “这是汉军主力!” 卑衍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鸣金收兵,命人赶往襄平城中求援!让公孙度一定要将底牌打出来,不然恐怕很难抵住这一次的汉军! 因为这一次,不再是徐荣的单打独斗,而是汉军的全面进攻! 在对岸…… 诸葛亮担心的看着无数漂浮过去的士卒—— “如此,真的可行吗?” 一旁的刘备紧握剑柄:“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前日诸葛亮观察天象,又与往日辽东气候对照,几乎确定了这几日内辽东就会降下暴雨。 到时候大辽河暴涨,汉军后路被断绝,那汉军可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诸葛亮向刘备提议先行撤退,但却被徐荣一票否决。 “今年不能攻,不知又要拖到何日!” 突然远征辽东,几乎是天子一意孤行下做出的决定。 正因为是一意孤行,所以朝廷方面几乎都没有反驳的余地,直接就被天子绑架到了战船之上。 战争不是儿戏。 徐荣可以肯定。 一旦此次不能拿下辽东,朝廷在三五年内,绝对不可能以这种规模的战事再次对辽东用兵!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更别说,徐荣如今已经知道了东面可能有煤矿储藏。 这种能够解辽东百姓百年困境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徐荣哪有不取的道理? 刘备见状,也是认同徐荣的观点。 别的不说。 光是北庭都护府的三族骑兵,都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调动的。 这一次一旦无功而返,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利好。“好!明日出兵!” 诸葛亮赶紧奉劝刘备:“皇叔忘了之前颍水之战吗?” “若非士元还有令明将军及时赶到战场,当日之战,怕是要输个一塌糊涂!” 刘备这种一言不合就梭哈的态度实在太让诸葛亮发愁了! 颍水之战已经有一次,这次的大辽河之战难不成还想再来一次不成? 这一次,可不会有庞统或者谁神兵天降,再来救他们一次了! “啪!” 刘备一只厚实的大手拍在诸葛亮肩上:“孔明,汝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理智!” “殊不知,世间之道,差的就是那么一口气!” 刘备几乎完全没有吸取上次颍水之战的教训,反而乐呵呵的对诸葛亮说道:“而且孔明怎么知道,此战就一定不能赢呢?” 感性和理性在这一刻剧烈碰撞。 诸葛亮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掏出能够节制两人的天子符节。 在刘备面前,诸葛亮总是会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而且正如刘备所言…… 谁又能保证,这一战,一定就会输呢? …… 但此刻看着对岸的局势,诸葛亮却觉得有些不妙。 对面的燕军虽然疲惫,但是大辽河对于汉军的削弱实在太过严重,双方依旧是在对岸难分难解。 而这种情况下,难分难解,其实就已经注定了汉军的劣势…… “皇叔!撤兵吧!” 不能再战了! 再战,渡河的士卒很有可能都被对面源源不断的燕军给不断蚕食! “不急,公孙度的支援还没有来!还能再坚持一阵,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刘备这嘴和开过光一样。 刚说完公孙度的援兵还没到,东岸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骑兵! 这一刻,汉军所有将领脸上都挂上了凝重! 这骑兵来的太快了! 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诸葛亮还要劝刘备撤兵,这才警觉,方才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刘备已然不见了踪迹! 定睛一看,才发现刘备已然也是抱上了一个羊皮筏子,直接投入水中,往对面浮水而去! “……” 诸葛亮见状,只能是原地跺脚,然后命令士卒去砍伐树木,扎在一起,尽量多做一些木筏,以应对不时之需。 而对岸的汉军见到燕军骑兵赶到,正在慌乱之际,猛然听到后方传来鼓声。 回头一看,众将这才发现刘备不知何时已经渡河,正拎着一根鼓槌,亲自擂鼓! “顶住此处!” 众将士见到刘备身为一军统帅竟然亲临前线,顿时士气大振! 徐荣、赵云两名柱国领亲兵顶在最前方,黄忠使用重箭不断射杀来往的骑兵,两相配合下,居然真的顶住了对面骑兵的冲锋! 这一幕让对岸的诸葛亮微微有些失神。 浮水而过的汉军,竟然能够在燕军骑兵的冲锋下维持防线不破! 这样的战果,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实力对比和战力计算来衡量了。 同时所有人心中都生出希望。 这一仗,还有的打! 不过就在汉军顶住燕军骑兵进攻之时,一阵更为猛烈的践踏声自东面传来。 刘备往东面看去,待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也是首次失了方寸,失声喊道—— “虎豹骑?” 具装骑兵! 公孙度手中,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虽然不多,只有几十余骑。 但曾经在颍水战场上见过虎豹骑威力的刘备,丝毫不怀疑就是这几十余骑重骑兵,也能够轻易的在阵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从而达成以点破面的效果! “该死!” 刘备这时候终于意识到—— 要撤了! 必须撤! 不撤,大家都得死! 而前方的徐荣此刻亦是眼神黯淡。 他知道,当公孙度将这堪称杀手锏的重骑兵放出来时,战争便已经结束了。 再打下去,可就不是赌命,而是白白让士卒送死! “撤!” 刘备指挥士卒:“尔等先行!我随其后!” 即便不甘已经从眼角溢来出来,但刘备也知道,此战绝对打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 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玄德!别来无恙呼?” 听到这个声音,刘备微微错愕。 “律律律!” 战马嘶鸣。 一道赤红的身影也在这时候出现,面对重骑兵的来袭也是丝毫不惧,手起枪落便挑翻两人。 “刘皇叔,好久不见!”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刘备抬头,这才发现,两面蓝红旗帜下,分别站着两位老朋友,同时也是昔日的对手。 “没想到,你们竟然来了?” 问天下英雄谁? 曹刘孙! 看着两张昔日熟悉的面庞,刘备直接大笑着从腰间拔出宝剑—— “来的正好!且与我共击汉贼!” (本章完) 第486章 卷六 陛下修仙啦! 第486章 卷六 陛下修仙啦! 孙策手中长枪翻飞,很快便点死诸多燕军士卒。 有骑兵冲来,孙策也是丝毫不惧,迎面便冲了过去,气势悍勇! “果真江东霸王!” 刘备称赞一声,正要亲自上阵之时,却发现赵云已经按奈不住,和孙策一起,亲自前去牵制对面的骑兵。 “玄德背水一战,真以为自己是淮阴侯吗?” 曹操此刻来到刘备身旁,出言便是嘲讽。 他早已看出,如今的局势,汉军早就应该撤退! 不对…… 在曹操看来,这场仗简直就不该打! 一想到刘备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曹操自是对于昔日在颍水之战时败给刘备更加不服! “呵!” 刘备听到老对手的嘲讽,也是不服。 “但这一战,总归是赢了!” “那是因为有我!” 曹操更加不满。 但刘备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好寻觅的?” “孟德难道也能自信,自己一辈子打的仗就一定能赢,自己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 曹操嘴角抽搐。 万万没想到,学渣刘备竟然当面教育起自己了? 不过曹操忽然之间,却是想起昔日夏侯惇来到彭城时,给自己转述的那番话。 自己总以为自己运气不好。 无论是颍水之战,还是芒砀山之战,都是如此。 但天子却说,两场战事在开打前,就已经注定了曹操会输。 颍水之战,即便不打,张邈和陈宫也会向朝廷献城。 这和运气没关系,只是因为曹操和袁绍一样,都不可能全心全意相信世家势力,必然要其他势力去与世家相制衡。 无论是袁绍麾下的许攸、田丰,还是曹操麾下的张邈……这种本来就有极大威望的人,曹操自然不可能对其继续委以重任。 而不委以重任,就会让对方心中不满。 而对方心中不满,自然就会酿成苦果…… 很多事情。 世人以为是偶然,但其实能够发生的,几乎都是必然。 正如刘备的这一战。 或许刘备自己会输,或许这一仗确实打的不是时候,但刘备早就知道曹操、孙策会从海上而来,从而绕过大辽河,直接攻击襄平。 故此,汉军的大胜,其实成了必然。 既然知道胜利会是必然,自己又何必惜身呢? 曹操面色复杂,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而孙策、赵云二人,基本也将外围的燕军尽数驱离。 刘备也大笑着将孙策、周瑜搂入怀中。 “夷陵之事,乃是为国征战,还请你们不要怪罪!” “当时在夷陵战死的几位将军,我之后都是以厚礼埋葬。” “若是你们要怨恨,就怨恨我好了,不要和翼德、子龙或者天子他们置气。” 孙策、周瑜脸色成了猪肝色,赶紧抱拳:“不敢!不敢!” 刘备对孙策、周瑜二人是真的爱惜,还是牢牢将他们二人抱紧:“好在从今日起,你我总算不用为敌!” “都是汉家大好男儿,你我本该同殿为臣,引为袍泽,如何能兵戈相见呢?是也不是?” “是是是……” 孙策、周瑜眼神逐渐惊恐,因为他们毫不怀疑再搂下去,刘备的厚嘴唇直接都能贴到他们脸上! 看来刘备在草原上待的这段时间,使其本来就奔放的性格彻底解封。 而曹操无奈的看了刘备一眼:“当今之事,是尽快攻破襄平!夺占辽东!” 刘备这才放开曹操,颇有些幽怨:“孟德多年不见,怎么这般无趣?” 有没有可能是你有趣的过分了? …… 曹操翻了个白眼。 果然…… 他和刘备,终究不是一路人! 而曹操扭头之际,正好看到徐荣也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惹得曹操更是心中发憷,仿佛回到了荥阳…… 大军汇合,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抵达辽东郡郡治,同时也是公孙度的老巢,襄平城下! 但当看清襄平城时,刘备、曹操、孙策等人都是面色大变。 “这公孙度,怎么又给自己修了座乌龟壳?” 襄平城本来的城墙,已经完全看不见。 因为公孙度赫然是在襄平城外面,又修了一高一矮的两座城墙! 高城在内,矮城在外。 若是有汉军攻占矮城,燕军就能够从高城居高临下进行防御。 而且曹操凭借经验也是判断出—— “这高矮城墙之前,必然有阻拦之物。” “要么是襄平城原本的护城之河,要么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如此,就算攻占矮城,也难以抵达后面的高城。” “就算是拿下了高城,后面还有襄平城原本的城墙……” 三重城墙! 这个让人闻所未闻的防御工事,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让刚刚取得一场胜利的汉军愁眉不展。 徐荣打量着城墙,亦是猜测出公孙度的战术—— “马上就到秋季,辽东必然会有大雨,大辽河也定然暴涨。” “到时候后方道路泥泞,粮草补给不足,大军必然只能撤退。” “公孙度,从来都没有想过正面作战,就是在等着我军自行退败!” 第一道防线,燕山。 第二道防线,大辽河。 第三道防线,便是这襄平城外新筑的两道城墙。 公孙度根本就不用击败汉军,只要凭借着辽东的气候,就能迫使汉军撤兵! “辽东这是什么鬼地方?” 孙策骂了一句,随即就感到自己脸上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大爷的!上面的燕军还吐口水?” 但刘备、曹操都是面色严峻:“不是口水。”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头上的云朵变成如墨画中一般的颜色,正从上方慢慢压下。 “是雨!” …… …… 泰山。 曹丕心满意足的在泰山山顶上刻下《论衡》,终于是启程要回去和天子复命。 在泰山刻《论衡》一事,终于是彻底引爆了虾蟆之儒的怒火。 不少大儒都气喘吁吁的爬到泰山顶上要剁了曹丕,而曹丕也是任他们辱骂,从不还口。 直到有名大儒拿着刻刀想要去划掉曹丕命工匠刻下的《论衡》,曹丕才是露出了真面目,直接下令士卒将其射杀! “你敢杀人?” “我在此地为天子刻石记功,相当于代天子在此地告敬上天!” “你们随意破坏天子刻石,破坏天子向皇天后土的祭祀,是想找死吗?” ? 无数虾蟆之儒有口难张。 曹丕说的,全是他们的词啊! 动不动就将天人感应的理论拿出来说事,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啊! 你一个曹丕有什么资格动不动将老天挂在嘴边啊! 但不幸的是…… 曹丕还真有资格! 因为曹丕确实是奉了天子之命,来泰山顶上刻石记功,敬告上天。 甭管曹丕在这泰山上刻的是什么东西,你就说到底是不是在进行封禅的那套吧! 若是这些虾蟆之儒不认,那就和自己的“天人感应”起了冲突。 但如果这些虾蟆之儒认了……那是不是说,也就将《论衡》的学问给认了? 这些虾蟆之儒从来没有想过,天下竟然有这般恶心人的事情! 曹丕见众人不再阻拦,更是直接变本加厉! 他不但让工匠继续在泰山上刻石,还大声将《论衡》念出来给这些尾随他而来的虾蟆之儒听。 “元气论!你们听听!这学问有多好!” “孔明的孔明灯已经证明,这天地间确实是有元气组成,你们怎么不信呢?” “有本事,你们就将自己的呼吸闭住,然后看看自己能不能活?” 曹丕闲着也是闲着,甚至直接就在这泰山登上,将诸葛亮当时在太白书院的实验又重新复刻了一遍! 当一众虾蟆之儒看到竟然真的有物能飞到天空之上,若空游而无所依时,本来坚不可摧的道心,也是不知不觉蒙上一层阴霾。 对于天地浩荡,日月运转这等渺茫之事,他们还能凭借着天人感应那套强行和人体内宇宙联系到一起,强言附会。 但对于小小的一盏孔明灯,他们却不能辩解出个所以然来。 能够解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理论却不能解决小小的一盏孔明灯,属实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而曹丕眼看这些虾蟆之儒没了往日的凶戾,自觉也是大功一件,心情自然也是无比舒畅。 刻完除了《命定论》的一整卷《论衡》,曹丕急冲冲的就要去和天子请功,同时也指着刻好的石头:“你们若是敢破坏,那下场如何不用我说!你们都好自为之!” 令曹丕奇怪的是,这些虾蟆之儒并没有和他想的一般暴走。 大多数儒生,虽然面色难看,却还是走到那些石头面前,一篇一篇的看过去…… 《论衡》就在这里。 无论这些人看与不看,它就在这里。 曹丕见到这些虾蟆之儒的反应,突然意识到天子在这泰山刻石的良苦用心,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唏嘘。 “不过我将这事做的这么漂亮,天子必然也会狠狠赏赐我!” 曹丕下山后前往临淄,见到司马懿后心情也是极佳:“仲达!陛下在哪?现在可方便求见?” 司马懿指了指天子居住的地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天子……好像是在修仙!” (本章完) 第487章 卷六 硫磺降火 第487章 卷六 硫磺降火 陛下? 修仙? 曹丕打死都没想到,这两个词有朝一日竟然能联系到一起。 众所周知,天子最为推崇《论衡》之道,便是连天人感应之说都避之不及,哪里能去寻仙问道? 而且陛下若真是寻仙问道,怎么能不去泰山封禅呢? “我也不知,只是陛下突然召集方士,说要询问诸家神品丹法。” 曹丕顿时也有些迟疑:“陛下该不会真要炼长生不死药吧?” 司马懿此刻也有些担忧。 虽然天子还年轻,这个猜测多少有些荒谬。 可正因为天子年轻,司马懿总是有一些不好的猜测。 天子如今的功绩,即便比之昔日的光武皇帝,也是不遑多让了。 甚至…… 若是将开辟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的功绩也算上,便是高祖皇帝刘邦死而复生,当年天子也能够和高祖皇帝掰扯掰扯。 毕竟,即便是高祖皇帝,也有当年的白登山之围,没能解决北面的匈奴。 这种情况下,司马懿都不知道,当今天子还能追求什么东西。 长生不死…… 在他们眼中,或许有些渺茫。 但是在天子眼中,或许并不是那般遥不可及! 这也让司马懿忧心忡忡……若不是看在天子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上,他怕是真的要和天子死谏了! …… “嘭!!!” 就在司马懿和曹丕担忧之际,从天子行宫处,竟忽然传出惊天巨响!!! 这一响石破天惊,几乎震动了半个临淄城! 司马懿面色大骇,赶忙朝着发天子行宫赶去。 曹丕亦是心中一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跟随司马懿一并前往。 不止是司马懿、曹丕。 吕布、徐晃、张飞、庞德、郭嘉…… 所有临淄城中的勋贵都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吕布骑赤兔马,速度最快。 见到司马懿立即询问:“仲达!天子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 司马懿将天子近来召集方士,似要炼丹的事情告知吕布,吕布一时之间也是大骇! “难不成是天罚?” “哪来的什么天罚?” 司马懿倒不信那些东西。 “无论如何,此时天子安危最为重要!吕将军速速赶去护驾!” “要你说?” 吕布冲入行宫,却看到诡异的一幕。 行宫的一座宫殿,已经被全部炸毁。 而天子刘协就站在门口,高举双臂:“朕成了!朕终于成了!” …… 硫磺降火! 终于成了! 刘协回头看到吕布,也是笑容满面! “奉先,今日,实在大喜!” 吕布倒吸一口冷气,以为天子是入了魔道。 而之后来到的司马懿则是抽动鼻子:“这是……硫磺?” “正是硫磺!” 刘协大手一挥,躲在周围的方士也都走了出来。这些方士与吕布、司马懿一样,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他们显然不知道,自己每日在炉子里瞎捣鼓出来的东西,竟然能有这般威力! 而吕布、司马懿看到这些方士出来,这才意识到—— “这场面,竟然是人为?” “正是。” 刘协笑着和他们解释—— “此为火药!那是用硫磺、硝石、木炭制成。” “将其混合,再以火点燃,便是这般!” 竟然当真是人力所为! 便是吕布此刻的眼神都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身为武将,吕布第一时间便能想到此物在战场上的作用! 这玩意和当年世祖皇帝在昆阳之战时丢出的那个陨石有什么区别? 敌人倘若挨上这一下,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还有平日里最为艰难的攻城战。 若是当日惊恐穆陵关时能来这么一下,那…… 司马懿在经历了短暂的愣神之后,亦是想到了此物在战事上的作用! 刘协让这些方士拿了一些调制好的黑火药过来,给众人再次演示了一遍。 当众人看到些许的火药堆积在一起,便能爆炸开来时,都是引以为奇! 陆逊更是用《论衡》之法开始思量,这玩意究竟是怎么一个原理,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威力! 而刘协此刻也转过身来:“朕在穆陵关前,便想着将火药给弄出来。” “奈何当时时间紧迫,加上仲达他们从青州北面突破防线,朕也就没来得及去研究。” “今日将这东西弄出来的时候,份量却没有计算好,导致惊动了你们。” 旁边的方士偷偷看了天子一眼。 其实一开始的数量并不算多。 但天子却在旁边教唆,一直让多加一些,再多加一些,所以才成了这惊天一爆! “正好,朕前几日收到辽东军情,说是公孙度在襄平城外筑起两道外墙,意图负隅抵抗。” 刘协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连嘴都不能合拢。 “若是在襄平城下将此物引爆,那……” 所有人下意识往刘协炸掉的那座行宫看去……然后就是在心中为公孙度进行默哀。 而张飞更是兴致勃勃,主动朝着天子请命:“还请陛下交予末将,让末将运往辽东!” 众人都知道张飞这是许久没有与刘备相见,急着赶去团聚。 但刘协此刻也说出火药的一堆毛病—— “翼德。” 刘协瞬间变的认真起来。 “你需记住,此物一不能沾水,二不能颠簸,三不能遇火。” “若稍有差池,便会如眼前之景一般!” 张飞顿时吓了一跳! 一想到这东西有可能在自己身边爆炸,饶是以张飞的性子此刻也缩了缩脖子。 “但办法总是有的。” 刘协抬头朝不远处的废墟望去。 其实…… 所谓的“一硝二硫三木炭”,这个比例其实是错误的,根本达不到炸毁整个宫殿的效果。 毕竟在火药的配方中,硝和硫才是重点,木炭不过起着稳定的作用。 刘协方才这惊天一炸,就是增加了硝和硫的比重,这才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但“一硝二硫三木炭”有个好处,就是稳定。 用这种配比制成的火药,哪怕威力不及眼前刘协捣鼓出来的这些火药,但去炸个夯土制成的城墙,怕不是绰绰有余? 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要让一个明白其中原理之人一同前往,根据情况改变分量即可。 刘协扫了眼司马懿,立刻热情的挥挥手:“仲达!过来!” “朕教你些好玩的!” (本章完) 第488章 卷六 修建宗庙? 第488章 卷六 修建宗庙? “我?” 司马懿此刻无比纠结。 好消息:天子不是在搞修仙。 坏消息:天子搞的,貌似是比修仙还了不得的东西。 “奉先也留下,朕有事想要和你商议。” “我?” 两人莫名其妙的被留在原地,而其他人见到天子没事,也都三三两两撤去,尽量安抚城中百姓,告诉他们无事发生。 唯有曹丕死皮赖脸的留在天子身边,还主动帮着清理宫室的断壁残桓……刘协看了他一眼,也就默许了对方行事。 刘协将“硝七成五,硫磺一成,木炭一成五”这个正确比例告知了司马懿,同时也做出严厉警告,这种配比下黑火药极其不稳定,凭借现在的运输条件,司马懿根本不可能将这种最大效果的黑火药给运到辽东去。 司马懿需要做的,便是将原料先运到辽东,再在襄平城下,将这个东西引爆! 另外,刘协也将黑火药的其他用法告知了司马懿,比如装入密闭容器,如此就能发挥更大作用…… 司马懿平日就和诸葛亮常常一起研讨《论衡》。 此刻听到天子交代的这些,虽然还不能明白原理,但却隐约明白,此术乃是真正的屠龙技! 一时间,司马懿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天子竟然能信任他到这般的地步…… 甚至,司马懿最后干脆问了出来:“陛下如此就将机密泄露,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 刘协打着哈欠,满不在乎。 “仲达,朕且问你,明明是三个平日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放置在一起,为何就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 司马懿愣了片刻,随即就诚实的摇头。 “臣不知。” “朕也不知。” 天子的回答让司马懿再次愕然。 “真的,朕只会用,却并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若不将其传播出去,就永远没有人能为你我解惑了。” 刘协似乎想到什么,也是哑然一笑。 “至少……朕总不能学朕的那位老丈人不是?” 老丈人? 司马懿思索一番,立即意识到天子说的并不是董卓,而是蔡邕。 《论衡》始作于永平二年(59年),至永元二年(90年)就已经完成,不是最近才完成的。 当年蔡邕前往江东,看到《论衡》一书如获至宝,密藏而归。 蔡邕的友人发现他自江东回来以后,学问突有大进,猜想他可能得了奇书,便去寻找。果然在他帐间隐蔽处发现了《论衡》一书,便抢了几卷就走。 蔡邕于是急忙叮嘱:“此书只能你我共读,千万不要外传”。 友人读后亦称“真乃奇书也”! …… 若是蔡邕当年就大肆宣扬《论衡》,那《论衡》一书,也不至于等到这几年才逐渐传开,起到作用。 这桩事本来是密事,但随着《论衡》如今已经有了显学之势,蔡邕也是在一次酒后将此事说了出来,逗的世人莞尔一笑,所以司马懿自然也想到了此事。 但司马懿此刻也是帮着蔡邕说话—— “当时之道,天下不宁,中枢不定,若是蔡中丞真的宣扬《论衡》,说不定反倒是件坏事。” “正如这火药的配比之法,若是随意流传,恐怕会出大事!”刘协听后,却也没有反驳。 “天下之事,一饮一啄。” “又想驴干活,又不想给驴吃的……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既然《论衡》之术已经问世,既然火药也已经配比出来,便总要流传出去。” “因噎废食,朕不取也!” 司马懿听到天子之言,虽然早早就知道天子的心胸和志向都远远胜过常人,一时之间也是心神震动,对着天子行了长揖。 “臣之前还猜测陛下是在寻仙问道,属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协听后,非但没有怪罪司马懿,反而是笑了起来:“若是这世上真有仙人,朕都要问问他能不能挡得住朕手中的百万雄师,更何况本就没有仙人?” “仲达这般,属实是多虑了。” 将火药之事交代清楚,刘协又唤来吕布。 吕布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眼神中有着期待,似乎是以为天子也会将火药之法教给自己。 嗯…… 刘协毫不犹豫就打破了吕布的幻想。 他虽然和司马懿说,希望有朝一日,终有人能弄清楚火药的原理。 但无论是刘协还是司马懿都敢肯定,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包括吕布! “奉先,朕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虽然刘协不打算将火药之法告知吕布,但语气却是难得的凝重,这让吕布顿时绷紧身体,不知天子要说些什么。 “奉先,当时辛评在穆陵关的话,朕也听到了。” 辛评? 穆陵关? 吕布还没有反应过来,司马懿……还有明明是在打扫,却不知何时已经摸到天子身边的曹丕都是面色一变! 司马懿和曹丕都记得。 当时辛评喊的是—— “刘氏天子,刻薄寡恩!” “吕布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 甚至,还拿吕布和昔日的韩信、英布等人相提并论! 听到天子重提此事,两人第一反应就是——天子莫不是要对吕布下手了? 不,不对。 就算下手,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的时候和吕布摊牌? 吕布回想了一阵,也是想起当时的话语:“哦~是有那么一回事。”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来了?难道有什么不妥不成?” 此刻司马懿和曹丕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害怕,天子是真的要对吕布下手! 毕竟,吕布的位极人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是和董卓一起的拥立之功。 之后又是平定凉州的金城之战。 还有后来的种种大战,以及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这些功勋哪怕拆开,都能够凑齐两三位柱国的份! 眼下的吕布,除了韩信和故去的太师董卓,在整个大汉的历史上都没有人能和他的功绩比肩! 两人就害怕,害怕天子…… 岂料,天下的下一句话却让三人身子同时酥麻—— “奉先,汝想要一个封国,为你吕氏一族修建宗庙吗?” (本章完) 第489章 卷六 封邦建国 第489章 卷六 封邦建国 “修建宗庙?” 即便吕布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嘶……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 吕布小心翼翼道:“非刘氏不得王,这是高祖皇帝立下的祖训,违背者怕是会被天下共讨之……” “朕什么时候说要封你为王?想的还挺美的?” 吕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却还是说道:“可……太师。” 现在大汉群臣之上,存在着一个标杆—— 太师董卓。 太师当年被封为雍国公,开辟封国,建立宗庙,已经算是封顶。 况且吕布和太师之间还是义父子之间的关系,更是让吕布有所顾虑,不敢和董卓同阶。 “朕想过这一点。” 刘协确实有好好思虑过。 “故此,朕打算追封太师为王。” 语气轻松,好像只是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这话却令在场三人全都炸了锅! 天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下便是司马懿都上前来,想要与天子理论。 但刘协只是一摆手。 “非刘氏不得王?” “朕且问你们,作为太师的直系子嗣,万胜那孩子,到底姓不姓刘?” “这件事上,朕不算违背高祖皇帝祖训,所以不要劝朕。” 司马懿和吕布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那刘万胜的刘姓还能这么用!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是如今,有谁敢说,刘万胜不是刘姓? 三人也没有想到,天子还能这么曲解高祖他老人家的话…… 刘协也是莞尔一笑:“行了!要论僭越,这规矩也是先汉天子们打破的。” “人家匈奴单于那么多代不都姓刘?难道人家匈奴的王就不算王了?” …… 听到刘协编排先汉天子,三人更是无话可说。 “说正经的,吵架不是朕在这里做的事情,至少也要等回到长安再去吵。” 司马懿询问:“所以陛下是要回到长安之后,再开始谋划此事吗?” “不!” 刘协一脸严肃。 “朕打算现在就将这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 司马懿:…… 刘协仿佛没看到司马懿满脸铁青一样,继续对吕布说道:“朝廷能够控制的地方,无非就是辽东之地。” “再往东,便是朕想,也是有心无力。” “故此,朕想要效仿周王室,封邦建国。” 刘协边说,还边对着旁边的司马懿安顿道:“仲达记一下,若是等回去后,有人不满,就说朕是效仿先王行事。” …… “包括三韩之地,还有扶余、高句丽之地,这些都不是朝廷能够掌控的。” “这还是东北。” “西南面更是如此,仅仅靠着掸国、骠国两个蛮夷之国,是绝对不可能让汉室的势力在当地稳固下来的。” “还有西域之国……” “还有交州以南……” “还有东海岛屿……” 刘协说到此处时,竟然难得涌现出几分有心无力的感触。 “如今的大汉,没有能力将这些地方全部囊括在内的能力。” “若是倾全国之力,便又成了秦皇、汉武那般,穷兵黩武,于国不利。” “故此,封邦建国,乃是大势所趋。” 说要统治那些地方……这话刘协自己都不信。 因为统治的核心,从来都不是土地,而是人口。 人,才是最宝贵、最重要的资源。 刘协并不打算从这些土地上去获得什么。 他现在,仅仅是想要汉室的百姓,能够在这些土地上休养生息。 但这些,刘协都没有和吕布他们明说。 其实不用天子交代这些。 仅仅是天子下定决心要封邦建国,已经足够震撼几人。 其实抵达人臣巅峰的,并不仅仅是吕布。 司马懿,如今已经是三省长官,乃是门下省的侍中。 即便不看文官的成就,司马懿的战功甚至都能挤出来一个柱国…… 同理,诸葛亮其实也差不多…… 这些人随着大汉逐渐被光复,他们的权柄其实也是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如果说,汉初是冒出来了一个韩信。那现在,就是冒出来了一堆韩信! 无非是天子的岁数太过年轻,让这些人心中没有太多紧张感。 倘若刘协现在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只怕司马懿这些人早就学着萧何自污自保了! 但如今,天子却将他们本来已经封无可封的前路,突然变得海阔天空! 封邦建国! 成为开国始祖! 这样的诱惑,世所罕见! 便是司马懿,此刻的喉结也上下抖动,更别说旁边的曹丕…… 曹丕现在恨不得一溜烟跑到自己老爹曹操身边,拿着皮鞭亲自督促曹操干活! 建邦封国啊! 大丈夫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即便听天子所言,分封的地方大致是不会出现在中原腹地……可只要能有封国,谁会在乎这个? 一时间,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在天子面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便先这么定下。” “当然,封邦建国归封邦建国,你们毕竟都是在中枢有着官身的人。只可效仿周公、召公一般,将自己的子嗣派往封国,没让你们自己亲自过去。” 刘协此刻笑的和个奸商一样—— “前往封国的百姓、士卒也要由你们自己筹备,懂吗?” 既然要效仿周王室,那就要效仿到底。 周王室当年,基本就是划拉一片空地,然后一脚将人给踢过去自生自灭…… 刘协虽然不会那么无情,会给些资助,但本质上其实也差不多…… 眼见三人还是痴呆状,刘协上前一人敲打了一下:“行了!先别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辽东如今尚未收复,你们倒是先考虑上这些了?” “仲达,准备一番,过几天就赶紧赶往辽东,助皇叔他们破开襄平,将公孙度那老王八的乌龟壳给朕炸开!” “喏!” …… 数日后。 司马懿心事重重的踏上征途。 封邦建国之事实在太过惊骇,即便是司马懿,也迟迟没有消化这个消息。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国始祖,司马懿便忍不住和在炎炎夏日吃下一口冰酪般舒适。 “呼~” 司马懿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大海。 平日里,他对于这大海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但如今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或许能在那汪洋之后的一片陆地上封邦建国,便对这片浩瀚的大海充满了向往! “为开国之君……” 司马懿悠悠呢喃了两声,随即便站定身姿,继续往襄平而去。 这,不是虚谈! 司马懿相信,既然那位天子能说出口,也必然是能够实现此事! 但诚如天子所言,无论如何,总要先将辽东拿下,然后再来讨论封国之事! 襄平城下…… 刘备、曹操的兵马已经在此困守一月之久。 连日的大雨使得士卒的士气极为萎靡。 而燕山的道路已经被全部封死,现在大军的粮草补给都是通过河北、青州的海路往此地运输。 这种状况下,即便是最为坚定的刘备也染上一层阴霾:“若是继续这么下雨,恐怕真的只能撤兵了。” 如今的军营里面,几乎没有一片干燥的地方。 有低洼处的士卒,营地中甚至已经漫进了大水,淹没了脚踝,泡烂了脚趾。 打仗,可不是这么打的。 而曹操、孙策也是一脸郁闷。 本以为能够轻取公孙度,平定辽东,立下战功,可结果却成了这样…… 而且众人都知道。 因为辽东偏向封闭的地理单元,这一撤,不单单是将辽河附近让了出去,一同让出去的,还有迄今为止所有攻占下来的地方。 一想到耗了这么些时日,耗了这么多粮草,耗了这么多士卒打下的土地就要拱手相让,所有人心中都是有着一口郁气,不吐不快。 “还请诸位,再耐心等一等。” 现在说这话的,反倒是平日里最为理智的诸葛亮。 “天子已经发来讯息,说是仲达和翼德已经率兵前来,最多在这一两日内就能赶到。” 但这话却让孙策有些不悦。 “即便是赶到,又能如何?” “现在真正给大军造成困境的,并不是这辽东的大雨,而是和那王八壳一样的襄平城!” “三层城墙,相互依仗,再防御时组成体系,除非十万大军齐齐进攻,方才有可能啃下这座城邑。” “那司马仲达便是再足智多谋,那张翼德便是再勇猛,难道能够抵得上十万大军吗?” 孙策的语气很不耐烦,但说的却是现实。 只要襄平城不破,即便是来再多的士卒也没有用。 不但没有用,甚至反而会加重此地的后勤压力,让军营更快崩溃! 曹操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的想法却和孙策一模一样。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坚持的必要。 与其在这白白耗下去,倒不如立刻收兵,积攒实力,为将来谋划。 而且近日,那于王后在发现汉军不能攻下襄平城后,也是升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惹得曹操警惕。 但诸葛亮依旧书羽扇纶巾,不骄不躁—— “诸位怎么就知道,仲达此来,不能破城呢?” “反正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还望诸位再等候一段时间!” (本章完) 第490章 卷六 侮辱! 第490章 卷六 侮辱! 再等待一两日…… 众人思索一番,也就同意修筑了此事。 只是众人依旧难以相信,即便是司马懿赶来辽东,恐怕也难以掀开这座襄平城的三重城墙罢了。 不光是汉军一方将领不相信己方能够攻破城池,便是之前投降的高句丽王此刻也是有了阵阵悔意。 高延优坐在阴暗潮湿的营帐中,担心的向自己的王后于氏说道:“这么多天过去,国内众人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三山浦大败的结果。” “如今高句丽国内,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政变,废弃了我的王位……而我如今却只能待在这汉军营帐,无所事事,唉!” 于王后同样十分后悔。 当时三山浦一战,属实是将汉军的强大彰显的太过夸张,以至于让他们心神震动,以为汉军能够摧枯拉朽的拿下辽东…… 但如今辽东的大雨还有公孙度修筑的那三道城墙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恐怕汉军还真有可能在辽东无功而返! 更令于王后后悔的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睡早了! 本以为曹操就是汉军当中万里挑一的人物,没想到之后才发现汉军营中竟然还有周瑜、赵云、刘备这样的人物! “唉。” 于王后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懊悔比之高延优更加旺盛。 “现在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于王后给高延优出了主意—— “往襄平城内取得联系,就说之前只是诈降汉军,所求不过是为了摸清汉军的底细……在信中可以透露出汉军粮草不足的情报,请求公孙度出城救援。” “只是姿态要低一些,请求将来公孙度能够保全我们的王位。” 高延优此刻脸色不太好看。 但一想到这是目前唯一能够保全自己的王位的办法,也是应下了此事。 “此外,我还要尽量说服曹孟德,让他在汉军营中反叛。” 于王后言语间,仿佛是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好似天下所有人都在受她的摆布。 “公孙度为了拉拢高句丽一国,肯定是会保全你我二人。只是将来不可避免要让利给公孙度,甚至成为公孙度的附庸。” “若是能够让曹操留在辽东,引为高句丽的助力,用他去制衡公孙度,如此公孙度对于高句丽的干涉也会减轻一些,实乃一箭双雕之计!” 高延优万事没有自己的主意,都是听于王后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只是那曹操……” 说到此处的时候,高延优雄性的本能还是让他往于王后怀中看去。 “怎么?吃味了?” 于王后大大方方张开自己的双股:“当年我还是你嫂子的时候,你与我做苟且之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多吃味一阵呢?” 高延优面皮抖动一阵,却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能静候于王后的消息,同时给襄平城内的公孙度发去消息! …… 襄平城内。 此处和城外风景迥然不同。 火盆长燃,将公孙度为自己修筑的宫室烘烤的异常干燥,几乎没有几分水气。 燕国群臣齐聚一堂,喝着温过的蜜水、酒酪,吃着从中原传来的火锅,欣赏着中央勾动火焰的舞蹈,俨然一副天上人间之景! 公孙度斜躺在一丰腴女子膝枕上,微眯双眼,手上不紧不慢的打着拍子。 “能有这般良辰美景,夫复何求?” 兴许是对自己前半生的唏嘘,又兴许只是单纯的感慨,但这话却惹得燕国群臣一阵吹捧。 “天命在燕!” “汉军千里迢迢来到辽东,不还是要被大雨困毙,面对辽东城毫无办法?” “正是!燕王的天命,乃是祭天而来的正统。汉室无缘无故而征讨燕王,正是犯了上天的忌讳,所以不会胜利的!” “……” 公孙度称王,毫无疑问使得辽东士族更加凝练团结。 眼下又看到汉军被困于城外,自是更加欣喜,全然没有将汉军放在眼中。 就在群臣吹捧之时,有亲兵突然赶到正中央,跪倒在地! 歌舞晏晏。 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也是让方才还在吹捧的群臣心神震动,以为是城防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方才高句丽王高延优传来书信,说之前不过是诈降,如今已经摸透了汉军布置,请求燕王出城进攻汉军!” “哼!” 听到不过是高句丽王暗中传来书信,燕国群臣都是一乐。 唯有扶余王简位居冷哼一声。 “什么诈降?分明就是朝秦暮楚,看到汉军不能攻破襄平,这才使出这样的诈术!” 高句丽之前强势,敌人不止简位居一位。 马上就有燕国群臣大笑:“扶余王!不要认真了!这种事说破可就没意思了!总要给对方留几分颜面不是?哈哈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便是公孙度此刻也咧开嘴轻笑起来。 高延优这信,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但是…… 公孙度眼珠转动,显然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扶余王,之前听你说,高句丽国内,好像是有什么变动?” “正是!” 简位居一提到高句丽吃瘪,自己就忍不住开心。 “高延优那两口子征战的时候,留了自己的国相在国内城。但是三山浦那一战,貌似是直接死了将近万名青壮……如今消息传回国内,区区一个国相,又哪里有镇压的能力?只怕再过一阵,就能得到高句丽政变的消息了!” 八千青壮…… 这股力量,即便是放在汉地的某些小郡,那都是足以伤筋动骨的,更何况本就是人烟稀少的高句丽? 现在的高句丽,不政变就亡国,作为宿敌的扶余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 但公孙度此刻却站在更高处思索此事。 虽然汉军如今依旧不能攻下襄平城,但是三山浦一战,毫无疑问告诉世人,强汉依旧是那个强汉,甚至具备随时远洋打击的能力…… 公孙度清楚,即便他这一次已经成功抵御汉军,但将来总有一天,汉军还是会卷土重来。 努力保全高句丽的每一份力量,是辽东能够抵御大汉的最关键因素。 即便公孙度自己也看高句丽不顺眼,此时却也知道,不能随便再消耗辽东的力量。 若是高句丽真的发生政变,必然会使本就疲弱的辽东更加捉襟见肘。 而且公孙度还担心一件事—— 制衡! 往日里,北面有扶余和高句丽互为冤家,公孙度也不担心对方会就此做大。 可一旦高句丽死了,尸体被扶余给吃个干净,扶余就很有可能回到数百年前的鼎盛时期!成为雄跨千里的庞然巨物! 这样的庞然巨物对于公孙度这个辽东主人来说,显然有些不太友好。 所以分析利弊之后,公孙度还是从软玉榻上起身,站在众人面前。 “高延优,兴许确实有朝秦暮楚之嫌。” “但他毕竟是千里迢迢来参与孤的相王之礼,高句丽也为孤战死了不少人,孤绝对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 扶余王简位居一听公孙度如此说,顿时便急了! 岂料公孙度上前一把拉住简位居的手:“孤辈分上虽然是你的叔伯,但孤心中一直待你为兄弟!” “兄弟你不妨想一想,若是将来你们扶余与汉军作战,结果也是大败而归,损失了不少青壮,难道你会让孤对你不管不顾吗?” “所以还望兄弟你心怀大局,将心比心,不要在此时为难高延优他们啊!” 简位居眉头紧皱,但此时已经有机灵的燕国官吏跪倒在地:“燕王果真仁德!” “燕王果真仁德!” “……” 简位居也是莫名其妙被绕到沟里,将自己代入到了高延优的那般地步,也是觉得心有戚戚。 “燕王说的没错……罢了!这次看在他是为燕王而战的份上,就饶他一次!” 简位居的退让使得公孙度脸上流露出得逞的笑容。 而此刻又有燕军将帅询问,不知是否要按照高延优的计策,出城围攻汉军。 “大可不必!” “只要一直下雨,汉军总会败退,何必要舍弃士卒的性命呢?” 其实公孙渊真正想说的是—— 就算汉军被泡了这么久,但是战斗力也绝对没有下降到能被燕军击败的地步。 只是若真的说出心里话,只怕会有损燕军士气,所以才用这般严舆搪塞。 可即便如此,还是再次惹得燕国官僚不断称赞,认为公孙度实为仁义之君…… …… “曹将军!” 于王后千娇百媚的喊了一声。 “怎么还不动手啊?” “如今只要击败其他汉军,收拢他们的军队,您就能够在辽东有一份得以立足的力量。” “到时候,您与公孙度、袁谭三分辽东,各自称王,难道不比现在的局势更好吗?” 与公孙度、袁谭平起平坐。 这已经是以于王后的眼界,能想出的最高地位。 但此刻曹操却一脸铁青。 他在中原的时候和谁一起并列? 那是和袁绍!和袁术!和这帮中原枭雄相提并论! 但现在,却拿他曹操和公孙度、袁谭放在一起? 这娘们……属实有些太侮辱人了! (本章完) 第491章 卷六 炸裂! 第491章 卷六 炸裂! 曹操一时间,连最爱做的运动也感到索然无味。 若不是想到于王后对于朝廷将来控制高句丽有些用处,曹操恨不得现在就走人! 曹操……为了汉室,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坚持自己的操守,曹操在努力收尾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天子已经命侍中司马懿前往此处!” 面对曹操没头没尾的一句,于王后不由娇笑:“难道那什么司马懿可以破开襄平城不成?” 但曹操没有发笑。 见到曹操没有发笑后,于王后一颗心也是沉寂下去,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应该……不可能吧?” “司马懿是不太可能,但是那位天子迄今为止已经将太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连已经倾颓的汉室都能扶持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何况是区区一座襄平城? 虽然曹操也不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襄平城的三层城墙打破,但一想到天子刘协,心中却是有些荒谬的感觉—— 只要那位天子想,这天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于王后则是对那传闻中的大汉天子更为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风华绝代的人物,竟然能够统领曹操、刘备、孙策这样的乱世英雄…… 而司马懿也在数日后抵达。 抵达后的第一件事,司马懿便是朝着众人道歉。 因为火药运输的困难性,所以司马懿不得不小心谨慎,也就导致行程比之前预定的要慢一些。 诸葛亮见到司马懿亦是十分开心,不过相比于开心,诸葛亮更在乎的,却是天子究竟教给了司马懿什么法子,让他能够破开襄平城。 “还请孔明屏蔽左右!非要紧之人,绝对不能进入营帐!” 司马懿的严肃惹得众人又惊又喜! 喜的是看司马懿的态度,应该是真的有什么破城之法! 惊的是司马懿竟然这般小心,也容不得他们浮想联翩,思索究竟是什么东西。 最终,在刘备的清场之下,不过刘备、赵云、徐荣、张飞四名柱国,外加诸葛亮和司马懿留在此地。 司马懿小心的取出一掌大小的方盒。 这方盒乃是由防火的牛皮制造。 见司马懿小心翼翼的模样,刘备正要上前小心查看,却被一人拉住了胳膊。 张飞! 一向无法无天的张飞竟然拉住了刘备,并且十分忌惮的朝着刘备摇头。 没办法。 临淄城的那惊天一炸,凡是在现场见过的人就没有不感到畏惧的。 就是司马懿手中那一小盒的火药,一个操作不当,都很有可能将这座营帐给炸飞了! 如此情况下,容不得张飞不小心。 而刘备见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张飞都是这般神情,才终于是紧张起来。 “此物乃是火药,由陛下召集方士炼制。” 司马懿小心给众人解释。 “一旦将此物引燃,便能发起如天罚般的轰鸣!” “在临淄时,陛下曾经用此物炸毁了一座宫殿!” “故此,陛下专门命我来用此物破城……不过此物极为危险,稍有不妥就会引燃,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 众人对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本来都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司马懿和张飞两人的小心翼翼,让他们此刻却是不得不信! 诸葛亮上前,正要抚摸,查看其构成,却被司马懿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孔明!不可如此大意!” ……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说兴奋吧,又有些压抑。 说压抑吧,但此物好像确实又能破城…… 诸葛亮收回自己无处安放的手,也决定了此事交由司马懿全权处置。 “此物要在近处燃爆才有作用,而且不能碰水。” “故此,还请皇叔麾下将士给我掩护,让我能接近城池。” 刘备听后担忧道:“仲达竟要亲临战场?” “此物太过危险,唯有我亲自操作才能放心。” 对亲临战场……司马懿反倒不在乎。 当年在荆州时便已经亲临前线,和曹操作战,之后又随天子征讨河北,亲临战场对司马懿而言不过是常规操作! “如今朝廷大军人困马乏,我方才进入军营之时,已经能够听到士卒啜泣之声,显然是已经开始思念家乡,故此破开襄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 司马懿说到此处时,忽然有些犹豫。 不过一想到在场这些人迟早会接触到消息,也便直言不讳—— “而且,天子已经决定,将来要在辽东之地封邦建国!” “……” 啥? 即便是平常最为淡定的赵云,此刻都瞪大眼睛看着司马懿! 封邦建国? 刘备更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仲达,此事不可胡言!” “是陛下当着我与骠骑将军的面说的。” 既然说开,司马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因为司马懿相信……即便将来其他人没有封国,但刘备和诸葛亮这两人,肯定能够有机会实现。天子对皇叔的爱惜已经人尽皆知……而且当年,刘备在袁绍和曹操的夹缝当中依旧不改其志,匡扶汉室的大义也属实令人钦佩。 更何况,刘备本来就姓刘…… 只要有这个姓氏在,司马懿毫不怀疑将来有一天刘备甚至能够封王…… 而刘备等人一听这竟然真的是天子的承诺,不由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决定,太让他们震撼了! “故此,我也想着,若是能够在此地立功,说不定将来也有功勋在身。” 如今北方基本已经平定。 司马懿又是中枢官员,此战过后,恐怕极难有立功的机会。 辽东之战,应该就是他最后能立功的地方。 虽然司马懿如今的品级要超过诸葛亮,但是诸葛亮在西南的功绩实在做的太过漂亮,所以就算为了赶上诸葛亮,司马懿也要去搏这一回! 同时,司马懿想到了悲催的同僚杨修…… 杨修那孩子,今后恐怕极难获得封国了。 也不知杨修会不会因为此事,把肠子都给悔青…… 诸葛亮有些惊异于司马懿难得的坦率。 但想到这关系到将来的封国,也是理解了司马懿。 天子画的这个饼实在太大了! 大到……哪怕是柱国!哪怕是侍中!这一刻也重新充满了斗志! “好!” 诸葛亮立刻制定作战方案—— “仲达,此战,可就要靠你了!” “放心!” …… 天公作美。 在司马懿抵达后的第二天,辽东的天气竟然难得的放晴。 “攻城!” 见到天气晴朗,刘备立刻下令攻城! 徐荣、赵云、张飞三名柱国更是带着自己的亲兵就闷头往前冲! 这般的进攻势头吓坏了曹操和孙策,不明白三人都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这般舍命! 而司马懿则是身穿重甲,在一众士卒的护卫下,悄悄摸到了襄平城的城墙之下。 城上的燕军士卒此刻也开始了反击。 劈头盖脸的箭矢从城墙泻下,但汉军依旧不为所动,就是要往城墙边上贴去,好像是要进行蚁附! “愚蠢!” 这般的攻势,看的曹操是直皱眉头! 他找到刘备,指着不远处的城墙:“哪有这样攻城的?这不是白白损耗士卒的性命,将最后一点士气也磨灭在这里吗?” 但刘备此刻却故弄玄虚起来。 将手指贴在唇边:“孟德,你且好好看着吧!” “我看什么看?攻城哪有这样攻的?司马懿呢?难道是他提议这般做的?” 但刘备此刻依旧是不为所动,看的曹操想要上前揍他两拳! “孟德,你还是这般暴躁~~~” “你……” 曹操发誓,如果此刻四周无人,他早就上前去和刘备厮打到一块! 刘备拉曹操坐下,给他倒上一壶温酒。 “来,喝些热酒,驱寒!” “……” 曹操虽然不愿搭理刘备,但碍于刘备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坐在了刘备的对面。 “来,孟德,这是刚摘的青梅!你尝尝!” “你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和你叙旧,实在是我怠慢了!” “……” 曹操敢肯定,刘备现在是故意的! 咬牙切齿! “孟德,你之前说与我不是一路人。” “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走岔了路,和我没有什么不同。” 刘备此刻倒真是十分惬意。 “能与你同殿为臣,共同匡扶汉室,这一直都是我的愿望……来!今日我敬你一杯!” 曹操不知刘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举杯共饮。 就在此时,刘备突然说道:“当年我在平原,其实心中偶有戚戚,总以为不能匡扶汉室……” “这种感觉,并不是袁绍带给我的,而是你曹孟德啊!” “那时候的我,是真的以为,你说不定有机会,代汉而立!” 石破天惊! 曹操脑海中顿时犹如炸开一般,心神震动! 握着酒杯的手也在这一刻松开,而曹操此刻更是心乱如麻,不知刘备究竟要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襄平城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曹操以手扶额,用以掩饰自己的震动:“这雷声着实吓人,竟害的我连酒杯都拿不稳。” 刘备却摇头道:“响的不是雷。” “是大汉中兴的声音!” (本章完) 第492章 卷六 逃! 第492章 卷六 逃! 不是雷声? 曹操这才想起,如今的辽东已经放晴,哪里来的雷声? 那会是什么? 曹操抬眼看去,不由瞳孔一缩! 本来坚不可摧的襄平城墙,此刻竟然露出一个丈宽的缺口! 蓦然起身! 曹操往外走了两步,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更是面露震撼。 而刘备此刻也来到曹操的身边,十分自来熟的搂住曹操。 “孟德,当年你确实让我以为,汉室没有复兴的可能了。” “但还好,还好如今天子英明神武,又有太师那样的人拨乱反正,你我才不至于继续刀兵相见。” “我在龙城之时听到你降于天子,当真颇为痛快!知道你我终于不用刀兵相见!” 刘备此刻右手搂住曹操的脖颈,左手却是朝着曹操伸了过去:“能与你同殿为臣,共同中兴汉室,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 曹操的注意力从远处的襄平城收回,看着一脸真诚的刘备…… 虽然他现在依旧是想要往刘备脸上狠狠揍上一拳,但不得不说,刘备如今腆着脸微笑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讨厌…… “呵。” 刘备此刻不断晃动着左手,示意曹操握住。 但曹操却一脸黑线:“汝这般,我怎么握?” “哦?” 刘备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哈哈大笑。 “无事!无事!今夜与孟德你大被同眠!哪里需要在乎这些礼节?” “……” 甩开刘备长的不像话的臂膀,曹操一脸凝重的指着襄平城墙出现的缺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 有同样疑问的不止曹操。 襄平城内的燕国群臣,只听得一声巨响,随即便感觉连宫殿都震了三震! “发生了什么?” 公孙度慌张询问,而守将杨祚此刻也是一脸惊恐的来到殿内:“燕王!燕王!汉军会使用法术!引来天雷,一举轰碎了城墙外郭!” “荒唐!” 公孙度昔年,可是经历过黄巾之乱的人! 什么法术、符篆,通通都是无稽之谈! 汉军若是真的会用法术,何必等到现在? “必然是寻常地动,起了巧合!不必管他!全军退往第二道城墙即可!” 公孙度只当自己倒霉,碰巧发生了地震,震碎了城墙。 在他的安抚下,襄平城内群臣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但就在两个时辰后,又是一声霹雳炸响! 杨祚此刻崩溃的来到公孙度面前:“燕王!燕王!不是地动!汉军真的会用法术!如今第二道城墙也已经被轰开!” 一时间,燕国群臣各有惧色! 便是公孙度也无法维持淡定,选择亲自来到最后一道城墙查看。 这一看,果然是发现坚不可摧的两道城墙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窟窿! 若是地动,是断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法术! 当真是法术! 天命,依旧在汉! 公孙度一生南征北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够瞻仰到神迹! 双膝一软,若不是长子公孙康在一旁搀扶,公孙度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连一代枭雄公孙度都如此,更不用说寻常官吏…… 无数人膝盖瘫软,纷纷跪倒。 扶余王简位居本来也想跪倒在地,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终究没有做出这等没有尊严之事。 他现在只是焦急:“汉军如今已经杀了过来,究竟应当如何?”但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杨祚、卑衍这些在辽东几乎无敌的将领,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怎么打? 如何打? 对面是汉军! 是王师! 是天兵! 他们是什么?啊? 甚至哪怕没有这法术,单单是正常作战,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战胜这些汉军! 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茫然,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汉军的铁蹄一点一点逼近…… “燕王殿下!” 简位居无法,只能不断呼唤公孙度。 “如今这襄平城肯定守不住了!燕王殿下何不与我一同退往扶余,谋求东山再起?” 扶余? 这个提议,总算是让公孙度眼中有了神采。 无论是扶余还是高句丽,都位于群山之间,有山石作为依仗。 而且因为地处北端,那里的气候也十分严峻…… 在那种穷山恶水之间,即便是能够施展法术的汉军,想必也没有丝毫办法吧? 就在公孙度还在斟酌之际…… 第三声爆炸,响起了! 就在他们脚下! 就在襄平城最后一道城墙! 地动山摇,犹如天罚! “啊啊啊啊啊!!” 当即有燕国群臣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扒掉自己的衣物! 面对这种未知的攻击,竟是有人当场疯在了此地! 其余还有理智之人,虽然不至于如此,却也仿佛如鲠在喉,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走。” 公孙度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嘴中挤出这个字—— “走!快走!” 公孙康听到公孙度的话,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背着公孙度往北面扶余跑去。 末了,公孙度还不甘的看了眼襄平城的王宫。 这里,本该是他的王宫!是他掌握权柄的地方! 城内的琨瑶之阜,铜锴之垠,火齐之宝,骇鸡之珍,赪丹明玑,金华银朴,紫贝流黄,缥碧素玉……也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公孙度不由掩面哭泣,到了伤心之时,竟然不知不觉便昏死过去…… 三声巨响,城内顿时鸡飞狗跳! 而城外的曹操在得知这犹如天罚一般的攻势竟然是人为之后,也是瞠目结舌。 “所以说,孟德!” “如今天子推崇王充的《论衡》之道,竟然能够研究出这般厉害的东西,实乃大汉之福!” 所有事情。 自天子上位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说明了,如今的大汉虽然与先汉、后汉都迥然不同,但确实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现在包括刘备,都已经不仅仅是对天子有信心,更是对当下的这个大汉有了信心! 刘备此刻也抽出宝剑,趁着曹操不注意就冲上前去。 “刘玄德!哪里有主帅身先士卒的道理?还不回来?” 但刘备再次回头神秘一笑…… 这个笑容看的曹操头皮发麻,立刻呼唤起许褚—— “仲康!与我一起入城!” (本章完) 第493章 卷六 偷家 第493章 卷六 偷家 曹操追上刘备,死死拉住他:“你急什么?” “没急!” “刘玄德!” 刘备冲入城中,在得知公孙度已经逃跑后,这才叹气,告诉了曹操天子将来会封邦建国,分封诸侯。 “不是,你现在才告诉我?” 曹操瞪着刘备。 说好的同殿为臣,共同匡扶汉室呢? “嘿嘿。” 刘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不是一码归一码嘛! “可惜没有抓住公孙度,看方向应该是前往了扶余……” 刘备说到此处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再次发笑。 “你笑什么?” “我之前已经让国让领三族骑兵往北面而去,意图包围辽东。” “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说不得就是刚刚从北面包围过来,能和公孙度撞上!” “……” 曹操无奈的看着刘备:“汝为何总是这么乐观?现在没有消息,加上辽东又是连绵的大雨,田豫说不定早就撤兵了!” 刘备一拍曹操后背:“孟德!你自降于天子之后,怎么如此悲观?”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天子这诗就拓印在龙城城门口的一块巨石上,我每次读来,总觉心中激荡,情难自已!” “孟德如今既然已经迷途知返,自该拿出往日的豪气来,难道不是吗?” ……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曹操微微一愣,亦是想到了天子当年所作的这篇诗词。 但曹操最喜欢的,却并不是这句……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曹操最喜欢的,反倒是这第一句。 茫茫山岳,拔地而起! 脊为刃,峰为芒! 欲与天公试比高! 曹操本以为,自己平日作咏物之诗,立意已经足够高远。 但和此诗相比,无疑是太过小家子气。 因为寻常人的视线不过还是大地,还是山峰,但天子,却是要和天斗过一场…… 曹操自降于天子之后,总是谨小慎微……非本性如此,实在是不得不注意这些,免得让自己的降将身份惹得他人注意。 但今日看来,刘备似乎并没有因此事便轻视于他。 而天子…… 曹操也是自嘲了一声。 能作出那诗的天子,如何会在意这些东西? 况且天子若是真的在意,也就不可能让他领兵来攻辽东了…… 一时间,缠在身上的枷锁在这一刻轰然解开。 “是我多虑了。” 所谓的谨言慎行,所谓传承了几百年的君臣之道,在当今天子面前,完全没有必要。 天子连“封邦建国”这种话都能说出,还怕天子计较其他不成? 对天子始终有着疑心的曹操,此时忽然莫名轻松。 “玄德,我劝你还是尽快派人追逐。” “指望北面三族骑兵迂回包抄实在太过天真,我劝你还是不要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刘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便左右环顾。 “子龙,孔明呢?” “被徐荣将军拉去找煤矿了。” “这么急?” “……” 不过也对,这辽东的冬日来的早,若是不快些挖掘,恐怕今年辽东的百姓还真就无法用上开采出的煤炭。 刘备只得是寻来黄忠:“还望汉升前去追逐公孙度,务必使其不能藏入山林之间,继续为祸边境!” “喏!” 黄忠听到刘备的话后,顿时眼前一亮! 论资历,黄忠远不如关羽、张飞、赵云三人。 所以对柱国之位,黄忠从来没有奢望过。 但如今刘备将追击公孙度的任务交给黄忠,黄忠顿时也怦然心动! 万一呢? 若是真的能追上公孙度,那区区一个柱国,难道不是手到擒来吗? 黄忠当即兴奋的拱手,随即便迫不及待的往北方追去! …… 鲜卑山。 本来应该配合刘备,抵达辽东北部的田豫却停留在此处,于山洞内烤火。 田豫本来在山道中前行,但突然天降大雨,淹没了道路,分不清方向……幸亏随从的鲜卑向导带路,这才能够从没有道路的群山中走出。 而对方之所以认识道路,就是因为此地距离鲜卑一族的起源之地——鲜卑山不远,这才能够平安抵达。 “噗!” 田豫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如今肯定是失期了,只能赶紧往南走,和皇叔他们汇合,可是……”田豫清楚,辽东的这场暴雨有多么恐怖。 往南走的前提是,如今刘备攻下襄平城,这样的话双方才能顺利会师。 倘若刘备没有攻下襄平城,现在占据襄平城的还是公孙度,那田豫可就是过去自投罗网了! “长史,往南不远处就是扶余国的王城。” 田豫身边的鲜卑向导用汉话给出提示。 他穿着汉人的服饰,头戴鹖冠,显然是如今鲜卑族中的旗人贵族。 “既然已经到了此处,不如去扶余王城走一遭,前去打探消息。” “若是皇叔已经攻占襄平,那我们也不算寸功未立;若是皇叔没有攻下襄平,那劫掠一番就退走如何?” 鲜卑和扶余,那也是老朋友了。 只不过后来鲜卑逐渐从东北迁徙,变得富饶,又逐渐成为了草原霸主,便和这穷邻居的来往少了一些。 如今又撞上了,哪里有不敲打一番的道理? 谁让扶余竟然站在了大汉的对立面,成为了天单于的敌人呢?这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田豫思索片刻后,也觉得对方说的有理。 公孙度曾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前往扶余王尉仇台已经不是秘密,所以扶余也算作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田豫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地方。 不过就在田豫打算带兵离开之时,这鲜卑向导却眼巴巴的看着田豫,似乎是有不情之请。 “吕伍,你与我早已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今匈奴、鲜卑、乌桓三族当中的旗人,已经尽数改为汉名。 因为草原部落慕强的本性,他们与当年的羌人一样,同样是大多以吕布、张辽、赵云等汉军柱国的姓氏作为自己的姓氏。 而这其中,姓吕的自然又是遥遥领先…… 加上如今三族旗人都以打扮、风俗偏向汉人为荣,田豫是真的没有将这些人看成夷狄,都是平等对待,故此让对方有话直说。 吕伍笑了两下:“长史,你说好不容易都来了趟圣山,哪里有不祭祀一次的道理?” “还望长史能够代替天单于,于鲜卑山祭天!” 当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时候,是匈奴的耻辱。 但如今数百年过去,吕布在狼居胥祭天,已经成了匈奴的荣幸…… 匈奴、鲜卑、乌桓虽然表面和善,但暗地里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较劲。 既然祭过匈奴的狼居胥山,那鲜卑的鲜卑山又有什么祭不得? 田豫:…… 代替天子祭天…… 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让朝臣弹劾。 但看着吕伍眼中的期望,加上对于两族关系的考量,田豫终究不忍拒绝—— “既如此,我自当在此处代天子祭天!” 准备好祭坛、三牲,又找来一块山石,将祭文刻在上面,田豫率领鲜卑之民在此地庄重祭天,惹得行伍中的鲜卑士卒都是感激涕零! 唯一让田豫头疼的就是,当天夜里就有乌桓的士卒摸了过来,请求田豫也去趟乌桓山…… “下次一定!” 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寻找到补给,然后打探南面战事! 而且这北面山林中气温降的奇快,田豫也担心陷在其中,惹出什么祸事! 好在吕伍终究靠谱。 在行走过一些根本不能算作道路的道路后,一座古老的城池极为突兀的出现在田豫面前。 喜都。 扶余国的王城。 此地历史悠久,最早甚至能够追溯到夏朝时的肃慎一族。 当时肃慎在一次抵抗外敌入侵后,就派人到聚集地报喜,之后人们就称呼这里为喜都。 商朝时,獩貊族中两个部落融入了肃慎族。这让肃慎族上下非常高兴,于是又把喜都称作合龙(合隆)城。 到了春秋战国时,生活在此地的貊族人开始迁徙,而扶余人也就秉持着草原民族的秉性,占据了此地,并且于此地建立都城。 如今的喜都中有民三万户,约二十万百姓,已经足够称得上大城! 城中的扶余士卒见到突然有兵马自北面过来,顿时大呼小叫,并且派出使者和田豫前来交涉。 “你们是什么人?” 一开始说的是扶余的语言,所以田豫并未搭理。 当扶余使者来到跟前,见到田豫身上的汉人服饰后,顿时大惊失色:“汉人怎么会从北面打过来?” 而田豫见对方这般惊骇,立刻便意识到难免襄平之战必然还没有结束,不然对方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进攻!” 喜城虽然历史悠久,但却没有城墙,只是以篱笆围了一圈,根本没有半点防御属性。 毕竟,扶余人怕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够打到他们位于深山老林中的都城! 田豫则是兴奋的打量着这座古老的王城。 之前田豫还不敢肯定。 但当看到喜都的瞬间,田豫便肯定—— 自己此次出征的功勋,稳了! ———— 襄平就是今辽宁。 喜都就是今长春。 (本章完) 第494章 卷六 家没了 第494章 卷六 家没了 低矮的篱笆根本无法阻拦汉军分毫,即便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田豫依旧一鼓作气冲到了喜都的最中心,俘获了其中的国相、太子等一众扶余高层! “今日,扶余国当灭!” 田豫此刻笑的根本合不拢嘴! 就是随便转悠两圈,结果就莫名其妙转到了别人的都城,顺便还将对面的高层一网打尽了你敢信? 灭一国! 田豫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汉那么多柱国,那么多名将中,率先达成这一成就的竟然是自己! 这般功劳……总该够捞一个柱国了吧? 而且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刘备身为汉室宗亲,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草原,维护北庭都护府。 将来的北庭都护,肯定是要由别人接班。 田豫、阎柔、鲜于辅、公孙续…… 这些人,都有可能接班。 但随着田豫此战摸到了扶余国的王都,继任之事,已经是彻底没了悬念! 一想到这,田豫顿时觉得柳暗明! 不过田豫很快便压下心思,开始从扶余人中挑选愿意听从汉军命令者,负责安抚。 若是让这二十万扶余人逃到深山老林里,那可就不是功劳,而是篓子了! 就在田豫想着法子治理喜都之时,忽然有一道让田豫倍感亲切的汉音响起:“敢问是王师前来吗?” 难得能听到汉话,田豫立刻大喜。 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一相貌有些憔悴的女子。 “你是……” 田豫看着对方,显然有些不理解为何一个女子竟然会说这般流利的汉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 田豫猛然警觉。 公孙度曾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前任扶余王尉仇台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此事其实也一度引得世人不耻。 只因尉仇台的年纪已经颇大,在公孙度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尉仇台时,尉仇台貌似已经是九十岁的高龄…… 而公孙度的女儿,有个二十岁就不错了! 而且扶余与匈奴习俗相似。 女性,尤其是能够生育的女性,都是族内宝贵的资源,都采取“收婚制度”。 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娶其妻妻之。 随着前任扶余王尉仇台的身死,公孙度的女儿就要嫁给现任扶余王简位居。 这种在游牧民族中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汉家儿女来说,却完全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田豫看着公孙氏,总觉得她骨子里都散发着一种幽怨。 一种,被父亲操纵人生,却根本无力反抗的幽怨。 “正是!” “公孙度不尊王化,私自设坛称王,天子已经下令讨之!如今恐怕已经身死!” 在田豫说完后,那公孙氏眼中,竟然是出现了阵阵快意! “老贼,真的已经死了吗?” “哈?” 饶是田豫在草原上生活许久,却也是第一次听人管自己的父亲称作老贼。 看来公孙氏对她爹公孙度的怨念不是一般大啊! 公孙氏愣神片刻之后,却又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大哭过后,又是大笑…… 就在田豫束手无措之际,公孙氏主动和田豫谈起条件—— “我在城中还有些威望,可以帮您安抚这些扶余人。” “但在事成之后,还请您饶我母子一条性命,将我送到南面的汉人郡县生活。” 母子? 田豫这才发现,就在公孙氏身后,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躲在墙后充满畏惧的朝自己看来。 “还请王后放心。” 田豫立下保证。 “只要能够安抚城中这些扶余人,我一定将您安全送往南面。” “即便是公孙度犯下滔天罪行,我也会殊死向陛下求情,保证绝对不牵连你们母子。” 公孙氏本来已经木讷的眼神中突然透出几分明亮。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会脱离这个囚笼,公孙氏甚至忍不住哼唱起一首小调。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 “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 田豫神色复杂的看着公孙氏。 显然,对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这故事,在这些年的乱世当中,显然有些太过渺小了…… “天子忽然远征辽东,急于平定天下,怕正是因为这般缘故吧。” 田豫品味了一番对方唱的歌谣,随即便下令士卒养精蓄锐! 接下来,便是要往南方,与大军成合围之势,彻底收复辽东! …… 而此刻公孙度、简位居等一行人也在疯狂往北逃窜!因为后面追逐他们的,简直就不是人! 黄忠! 箭无虚发! 力若泰山! 而且追击起来是不留余力! 就连简位居这样本就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扶余人都跑累了,身后的黄忠竟然还在追! “奶奶的!汉军将领是怎么了?为何非要追着我们不放?” 公孙康与公孙度共乘一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 而简位居此刻也是面色苍白,不过他还是劝道:“只要跑到我的王城喜都,召集国人防守,汉军就不足为虑!” “还请燕王还有燕王世子再坚持一阵!” …… 就在此时,公孙康察觉到自己父亲公孙度竟然身子一软,险些就要栽下马去! “不行!不能跑了!” 公孙度如今已是耳顺之龄,哪里能够这样奔波? 公孙康恳求简位居:“还请稍稍停下来休息一阵,不然父亲可能坚持不到抵达喜城!” 简位居担忧的朝后看了一眼,确定现在暂时看不到黄忠的身影,这才仓促点头。 公孙康赶紧将公孙度扶下战马,而此时这个叱咤辽东十数年之久的一方诸侯已经是气若游丝。 公孙度此刻身子不断发颤,眼中也有些浑浊。 “儿啊,我对不起你们。” “父亲不要说这些!” 公孙度却摇头。 “是我的错。” “大汉的根子,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烂掉了。” “那时的大汉,就算是倾全国之力来攻,也不可能攻破辽东……” “但为父离开中原太久,却是不知道,如今的大汉,和几十年前的大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当年,正是同郡的徐荣举荐我,再由太师董卓任命,我才能成为辽东太守……若是我早点想到这层,去投降朝廷,也不至于如此啊。” 谁也不知道公孙度倾诉这些,究竟是因为他真的知道错了,还是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而公孙康见到自己俾睨辽东的父亲竟然开始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是开始痛哭流涕,茫然不知应当如何作为。 昨日,他还是燕国的世子,还有一个国家等着他继承。 但今日,却成了丧家之犬,只能惶惶度日。 而公孙度的其他子嗣也一并哭了起来,为自己将来未卜的前途感到担忧。 “燕王!世子!为何这般惺惺作态?” 简位居见众人哭个没完,也是担心黄忠从屁股后面突然冒出来,然后拿着那张百发百中的弓箭索命。 “只要抵达喜都,同心协力,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甚至,在简位居心中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蓝图! “高句丽如今已经势弱,完全可以尽占其地,奴隶其民,之后便能从东面与齐王联络,靠着山川地势抵挡汉军!” 而扶余,也将恢复到数百年前的全盛时期,成为东北的庞然巨物! 公孙康看了眼简位居,却不在说话。 连公孙度都已经被击败,更何况是袁谭? 不过是简位居到底乃是蛮夷酋长,对于汉人有着滤镜,这才将袁谭当做依靠罢了。 而简位居此刻依旧不断催促:“快启程吧!只要到了王城,一切都会好的!” 就在众人将要继续上路之迹,从北方突然出现大量队伍。 这些队伍惹得众人十分慌乱。 但在简位居察觉这些人都是扶余人,都是他的子民之后,立刻开心的欢呼起来! 不过随着这些扶余人逐渐靠近,终于是给简位居带来一个犹如天崩的消息—— “大王!大王!汉军从北面偷袭了喜都!如今喜都已经被他们给占去了!” …… …… 所有逃窜之人,都经历了短暂的空白。 时间在这一刻,对于所有人都没有了意义。 简位居艰难的笑了几声:“这是你们谁想出来的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大王!这是真的!” 这些扶余人此刻全都哭了起来。 “他们是从北方来的!为首的汉将自称田豫。” “如今国相、王后、太子等人都已经被他控制!” “大王!喜都……没了!” …… 简位居前些日子,还在等着看老对手高句丽的笑话,以为高句丽内部必然出现动乱,到时候高延优说不定就会成为丧家之犬。 但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先没了家? 而公孙度此刻听到“田豫”之名,立刻便意识到什么—— “鲜卑!是鲜卑人!” 说完,公孙度便两眼一翻,直接栽下马去! 公孙康想要去搀扶,但已然是来不及赶上! (本章完) 第495章 卷六 天子亲临 第495章 卷六 天子亲临 公孙度堂堂燕王,此刻直接从马背上跌了下去,顿时摔破了脑袋,血流如注! 公孙康等子嗣赶紧围在一旁,继续痛哭。 而简位居此刻也双目无神,只是静静看着一众人,不做反应。 败了。 不是暂时性的失利,而是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 就连老巢都被汉军占去,难不成还真要躲到深山老林中吗? 所有人、牲畜此刻全部停在原地,四顾茫然。 “尔等休走!” 刚才还不见踪影的黄忠此刻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立即将所有人控制住。 稍后, 田豫也从喜都赶到此处。 见到是黄忠,田豫两人当即相视一笑。 “自此,辽东公孙彻底平定!” …… 青州,临淄。 辽东的情报经汇总后,终于全部呈递到了天子的桌案前。 其实在得知司马懿顺利将火药运到辽东的时候,刘协便将辽东战事放在了一边。 “公孙度,必亡。” “但是孔明竟然能够判断出襄平附近有煤矿?” 刘协摸着下巴。 如果刘协没有记错的话,那里确实是有着目前最大的露天煤矿。 开采简单,成色也不错。 若是真的能够发展,毫无疑问能够彻底点燃辽东这块被冻土覆盖许久的土地。 “但在那之前,先要将辽东之事彻底理顺……” 刘协看向桌案的另一侧。 是从长安发来的一封书信。 刘协要封邦建国,自然还是要经过中枢商议。 长安所在的三省六部,才是大汉如今真正的心脏。 虽然以刘协如今的威望,完全可以甩开长安单独做事,或者先上车后补票,但是一旦如此,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制度也将会变得一文不名。 这种自己捅自己三刀的事情,刘协可做不来。 刘协打开信件,信件由中书令贾诩书写,并附上众多中枢官吏的意见。 尚书令荀彧,对封邦建国的态度最为坚决,表示反对。 但吏部尚书钟繇却表达了赞同。 此外,其余群臣也各有看法。 单单是信中观点的复杂,便能猜测到这些人在长安究竟吵成了什么样。 如果天子再不回去,他们怕是要直接跑来青州和天子当面理论了…… 不过最令刘协在意的贾诩却并未在书信中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不表达看法,本质上便已经是一种看法…… “看来朝中阻力很大……” 刘协摇头,随即就将目光放到第二封信件上。 相比于长安群臣对于封邦建国的争论,第二封信件倒是和谐了许多—— “拆封幽州!” 公孙度在辽东的割据,已经彰显出了辽东之地的价值。 以大辽水东,割出辽州,下设辽东、玄菟、乐浪等郡,加强辽东和中枢的联系。 还有辽东郡北面,也就是扶余、高句丽曾经的故土,肯定都要设立郡县。 还有位于乐浪郡南的三韩之地。以及与三韩之地隔海相望的倭国…… 刘协思索了一番,慢慢将辽东的事情理顺。 “给曹操、孙策发令,让他二人尽快前往乐浪,攻破朝鲜,将袁谭给朕揪出来。” “至于孔明,就让他继续留在襄平,与徐荣一起,探寻搭建煤矿。” “其余人,包括被俘的公孙度、扶余王、高句丽王,都来到三山浦,朕会亲自前往接见。” “另外,让人通知三韩和倭国,让他们的酋长国主亲自前来……若是不愿意来,那就永远不用来了。” 刘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前往一趟辽东。 哪怕仅仅是抵达三山浦,也足以给辽东留下震慑! …… 公孙度战败! 天子亲临辽东! 这两个消息犹如狂风一般,刮过辽东这片沉寂了千年的土地。 辽东郡内豪族、官吏都是忐忑不安,不知天子要如何对待他们。 袁谭在得知公孙度战败后,便直接趴在王修怀中哭泣,而王修也只能叹气:“早知如此,当时何必要撤离青州呢?” 若是袁谭当初愿意留在青州,那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守住。 但如今公孙度一败,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再庇护他呢? 袁谭见到王修这般,便绝望的回到屋舍中,终日以饮酒度日,不愿见人。 消息传到三韩。 三韩,即马韩、辰韩和弁韩三个部落联盟。 其中又以马韩最为强大,故此其首领也被推举为辰王。 “大汉的天子,竟然要踏上辽东的土地吗?” 之前公孙度和袁谭相王之时,便让三韩前去观礼。 但三韩因为路途遥远,公孙度和袁谭又急于迎敌,便没有等待辰王前往。 辰王本就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对公孙度和袁谭心中起了埋怨。 如今听到公孙度被擒,袁谭惨败,自然觉得心胸舒畅,决定立即启程赶往三山浦。 相比于三韩的果断,倭国却显得犹豫不决。 但最终,被选为倭国共主,同时也是邪马台女王的卑弥呼还是决定前往三山浦。 “大汉天子的怒火,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当大汉天子发出声音,其他人最好都老老实实的俯首聆听。 尤其是如今,那一直远在天边的大汉天子竟然要踏上辽东的土地。 既然都已经踏上辽东了,那往东再走一些,抵达朝鲜,抵达三韩,甚至抵达倭国,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襄平的扶余王简位居、高句丽王高延优。 三韩的辰王。 倭国的卑弥呼。 …… 哪怕身为大汉天子的刘协仅仅是发出一道口谕,甚至连正式的诏令都没有发布,但他们都十分默契的一并赶往三山浦。 而在天子身边的那些西域小国的使者,还有掸国、骠国的两位国主,雍华和卑蔑,更是在这一刻真正明白了大汉天子的尊贵。 扶余、高句丽。 这样的国家,无论扔到西域还是西南夷,都将成为当地一霸。 但在天子手中,却不用吹灰之力就被轻松瓦解…… 其余三韩、倭国这样的极东之国,更是在天子一道口谕下,便令其国主亲自赶来朝见。 “吾等今日,方知大汉天子之贵!” 这些西域使者还有两名国主此刻对于大汉天子的敬畏,赫然是已经达到巅峰! (本章完) 第496章 卷六 自裁 第496章 卷六 自裁 当徐荣知道天子并没有让自己前去迎驾,反而是要自己继续探测煤矿时,倒是正合心意。 根据诸葛亮这两日的探测,已经能够确定就在襄平南部,就有大片煤矿所在。 邯郸等地的煤矿采集,多用掏槽之法,即先以手镐在工作面煤壁下部开一横槽,促使煤层产生裂隙,再用锤楔在上部敲凿,使煤块崩落。 但诸葛亮却发现襄平煤矿乃是特厚煤矿,不能用简单掏槽之法采矿。 于是诸葛亮先开凿两个井筒,和“正窝路”、“风路”的两条主要大巷,再开掘沿煤层倾斜方向的运输大巷平行的顺槽,最后再开掘名叫“窝路”的斜坡和各种小巷,把煤层分割为若干小块,如此在采集之时便能够采用分期开采法,先采出其中一部分,随即充填,待过若干时间,采空部周围岩石的压力使未采煤层移动,密合压实,再行开采。 此外,诸葛亮又用木制风车和荆条编成风筒,将其设于井口。之后令风筒周身涂黄泥,防止漏风,一端延伸到各个工作面,一端和风车连接。用人力摇车,就能向井下送风。 布置完这一切,终于是顺利的将第一批煤矿开采出来。 聚拢,点燃。 一团黑烟自煤炭之上冒出,但徐荣非但没有嫌弃,反而露出欣喜的神情。 这烟,简直太棒了! 徐荣能够看出,煤炭的燃烧速度,要远远低于木炭! 以前辽东一户百姓过冬,或许要堆积一院子的劈柴……但现在,或许只要几石煤炭就能将辽东漫长的冬夜给熬过去! “孔明!孔明!你让我说什么好?” 徐荣之前因为身份特殊,总不敢和诸葛亮这些文人走的太近。 但此刻,徐荣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上前就给了诸葛亮一个熊抱:“孔明!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辽东百姓的再生父母!” “……” 诸葛亮险些被徐荣给勒晕过去。 但他还是极力辩解:“这些,都是天子在邯郸之时就捣鼓出来的东西……” 不过徐荣还是摇头:“邯郸是邯郸,辽东是辽东!” “这煤炭在邯郸是增加官府营收,但是在这辽东就是救命的东西!” “……” 诸葛亮见徐荣这般,也是无奈的笑了两下。 “徐将军,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要与你说一声。” “何事?” 徐荣此刻对诸葛亮充满了尊敬。 或者说,那是对于知识的尊敬。 而诸葛亮犹豫一番后,还是决定告诉徐荣—— “据我观察,此地不光是有煤矿。” “在北面,很有可能还有大量的铁矿。” “除了铁矿外,我怀疑此地也有金矿,而且是储量极大的那种……” ? 徐荣嘴唇微微颤抖:“孔明你说什么?” “呼。” 诸葛亮此刻羡慕的看着这块还未完全开发的土地—— “此地的富饶,远远超越了任何人的想象。” “能够限制此地的,怕是只有粮食、严寒还有道路了。” “但是……” 诸葛亮有些不太确定。因为他在辽东,看到了不少土壤呈现黑色的农田。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诸葛亮总感觉这辽东虽然苦寒,但是粮食长势,尤其是在那黑色农田上的长势,要比中原还要强很多。 如果诸葛亮猜的没错的话,辽东的粮食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因为随着煤矿的开采和应用,北面的严寒将不再是阻挠百姓开脱的阻碍。 剩下的运输……嘶! 诸葛亮此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他记得,天子之前就有开通辽东和青州海运航线,并且一直疏通到洛阳的打算。 当时诸葛亮还以为天子只是想要加强对辽东的控制,为此不惜亏本去做这件事。 但随着诸葛亮在辽东的发现,他总觉得辽东具备发展成一个超级富郡的潜力!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辽东甚至能够超过魏郡、渤海郡,成为河北第一大郡? 尤其是……一旦天子执意推动海运,辽东将来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诸葛亮此刻只觉得头皮发麻。 世人都道他诸葛亮其智若妖。 但是诸葛亮今日才发现,和天子的高瞻远瞩相比,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要慢了不止一步! “可天子为何要执意发展东方?” 强干弱枝。 这是中原王朝一贯的政治手段。 但天子在这事上,显然是背道而驰。 想不通…… 当真想不通! 不过诸葛亮纠结一阵后,便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想不通,下次见面去问天子便是。 倘若天子不愿意告知,必然是天子以为还没有到应该告知的时候,那就老老实实等着便是。 与其在此地踟蹰,倒不如多探测一些矿脉,并且研究研究辽东的黑色农田,看看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就在诸葛亮和徐荣在大大的辽东挖呀挖呀挖的时候,刘备已经押送着公孙度、简位居、高延优、于王后等人来到三山浦,静候天子。 这些天来,于王后简直是眼缭乱! 本来以为耗死汉军也攻不下的襄平城,“嘭”的一声就拿下了。 本来以为强大无比的公孙度,直接被汉军当成死狗抓了回来。 甚至就连高句丽旁边那个吵闹的邻居扶余,此刻也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于王后这才意识到,汉军的强大,根本就是超乎她想象的强大! 那位天子,更是超乎她认知的恐怖! 本来的一些小心思全部收敛。 以前于王后总是认为,男人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是张开双腿不能解决的事情。 但此刻面对那位只闻其名而未曾见过的大汉天子,于王后总算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存在! 本来那些龌龊的念头,此刻全部化为最纯粹的恐惧,藏在了她的眼底,让她目光畏惧;灌在了她的腿肚,让她行动不便! 连于王后都如此,更不用说高句丽王高延优和扶余王简位居。 两人似乎都还没有从这天翻地覆当中反应过来,目光一直呆滞,表情也一直木讷。 唯有公孙度还算常人。 大大方方的来到三山浦,还管刘备要了肉食当做晚餐,喊道:“大丈夫不能食肉,岂不悲呼?” 不过就在第二日,就有人发现公孙度在营帐之中咬舌自尽…… 所有人才知道,公孙度不是正常,而是他的不正常已经发展到了正常的地步…… 而这一切,都因为渤澥对岸,那个即将要踏上辽东土地的人—— 大汉天子!刘协! (本章完) 第497章 卷六 王者归来(上) 第497章 卷六 王者归来(上) 公孙度死了…… 即将抵达三山浦的刘协听到这个消息,微微错愕一番后,便也没有太当回事。 可殊不知,这般消息传开,却让辽东各方势力更加心惊胆战! 大汉天子尚未真正抵达辽东,便让一个叱咤辽东十数年的枭雄直接自尽! 人未到,威先至! 辽东此刻,如同刀板上的鱼肉,虽然不甘,却只能静静等待着将来天子的审判。 而刘备、赵云、黄忠等也是早早乘舟前往迎接天子。 刘备来到天子舟船后,刘协也是笑道:“皇叔胖了!” 在北庭都护府那,估计顿顿都是肥美的牛羊肉,时不时还有黑熊、野猪一类的野味改善美食,刘备不胖那才奇怪。 刘备见天子依旧这般亲和,几年未见的生疏感立刻无影无踪,只是笑道:“臣回去后一定多多练习弓马!” “那倒不必!” 刘协邀请刘备与自己同桌而食,询问起北庭近况。 刘备提及北庭都护府,也是一脸不好意思:“臣平日里都只顾着和他们首领喝酒吃肉,除非出了问题,一般都不怎么管事。” 刘备本以为会受到天子的训斥,谁料天子却微微点头:“草原自有秩序,与中原迥异,自当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皇叔这般深入到草原百姓中去,与其打成一片,方才是最恰当的治理方式。” 当初刘协留刘备在北庭,就是看重刘备那违反常理的人格魅力。 若是派去什么太刻板之人,反倒会因为制度、习俗等事情引起矛盾,搞的一发不可收拾。 刘备的治理方式……放在中原是散漫,但放在北庭,那可再合适不过了。 刘备听到天子的夸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陛下此来辽东,是否也要效仿北庭故事,在此处设立都护府?” 对于天子此次亲自前来,众人也是有太多猜测。 有猜是因为封邦建国的。 有猜是因为震慑异族的。 有猜是因为拔除辽东豪族的…… 但无论如何,天子要在辽东新建立一套新秩序,却是毋庸置疑的。 究竟是都护府,还是别的治理方式。 这点不光是辽东本地人关心,便是留在辽东本地的朝廷高层同样对此事异常关心。 “不。” 刘协摇头。 “辽东,与草原北庭不同。” “草原之民,风俗习性与中原大不相同,现在也没有能力在草原上农耕,只能是和草原互通有无,内以旗人治理,外以贸易安抚。” “但辽东这块土地,却是能够进行耕耘……将这种地方让给异族,设立都护府,后果不堪设想。” 刘协从未想过,在辽东还有半岛设立都护府。 而既然不设立都护府,那…… 刘备突然激动起来,也顾不得君臣礼仪,直接追问刘协:“陛下!难道封邦建国之事乃是真的?” “嗯。” 刘备虽然早就听司马懿说起此事,但当他从天子口中亲耳听到此事时,还是握紧双拳,不由兴奋起来。 “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朕不可能在此处便决定下来。” 领刘备到舆图面前,刘协指着大辽水以东。 “如今辽东不过辽东、玄菟、乐浪三郡。” “以四郡之地另立辽州,其实有些太过狭小。” “孝武皇帝时期,曾经在如今扶余、高句丽占据的土地上建立苍海郡,只是后面因故废除。” “如今朕便是要将这两国占据的土地吐出来,重新设立苍海之郡!” 然后刘协又让刘备看南面。 “还是孝武皇帝时期,他曾经在乐浪之南建立真番、临屯二郡……与苍海郡一样,这两郡都因故废弃。” “现在三韩逐渐强盛,动辄就有辽东之民藏入其中,同样需要遏制。” “将来的辽州,除了辽东、玄菟、乐浪三郡之外,还要有苍海、真番、临屯,合计六郡!” 在辽东,全部设立郡县! 刘备被天子的决议和野心吓了一跳。 不过刘备很快便意识到:“陛下,设立郡县和设立都护府完全不一样。” “这些土地上,又还生活着大量扶余、高句丽、三韩的百姓,若是逼迫太甚……” “皇叔!” 刘协打断了刘备。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朕能在草原设立北庭都护府,是因为奉先先击败了轲比能,文远又在蓟门关镇杀了数万鲜卑、乌桓大军,杀的三族胆寒,这才愿意接受提议。”“同样,西南面的安南都护府,也是孔明调用蜀地大军,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连续七擒骠国国主卑蔑,这才能够维护当地治理。” “辽东……虽然这一战你们打的很好,但除却高句丽那一仗,击败扶余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取巧,没有打的其心服口服。” “更别提三韩,你们更是连碰都没有碰到过。” “对他们的震慑,远远没有到他们的骨子里……所以朕才要亲自来一趟辽东。” “在辽东设立郡县,是朕早就决定好的。” “若是他们不同意,那就趁着朕在辽东的这段时间,将事情都处理好,不要拖延。” “……” 刘备这时才察觉到,天子这一次,是带着杀人的决心来的! 正如天子所言。 大汉对辽东各族……除了高句丽,其实并未将其彻底打的心服口服。 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使用仁义,效仿在北庭都护府的治理方式,完全就是找死! 畏威而不怀德! 天子这一次来到辽东,是真的打算将大汉之威深入到每一个异族人的骨子里去! “可是陛下,若是杀的太过凶狠,恐怕会适得其反。” 刘备待人,向来仁义。 但是不服从王化的蛮夷……不好意思,按照儒家传统认知来看,那不叫人…… 故此,刘备不反对天子杀人,只是因为天子杀人恐怕不能取得天子想要的结果。 “皇叔放心,朕心中有数。” 刘备见到天子胸有成竹,似乎早有谋划,却也不再劝阻,又和天子闲聊起了草原上的趣事。 天子船只驶入三山浦,刘协站在船头环顾:“从蓬莱到辽东,连续几次都风平浪静,而且此地天然形胜,外有群山环抱,内有水道沟通,实乃天然良港。” “以后此地,便唤作旅顺。” 语气平淡,却没有任何可容辩驳的地方。 很快,三山浦这一约定俗成的名称便从大汉的各项文书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子新取的“旅顺”之名。 刚到辽东,便改变港口的名称称谓…… 这样的作为,几乎算是赤果果的向辽东半岛上所有的生物宣布——大汉天子,要在此地重新竖立规矩! 不管这里千百年前叫什么名字,不管有谁在此地休养生息了几百年,从这一刻起,天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霸道如此,恐怖如斯! 便是司马懿这等近臣都感受到了天子此次前来辽东的压迫,更不用说其他只能等着被安排的辽东土著! 刘协抵达旅顺之后,并没有急着召见任何人,而是下令让人开始扩宽、重建此地港口。 之前被俘获的高句丽士卒此刻倒是派上了大用场,伐木、运输、筑建……皮实耐用的很! 这一切都落入到司马懿眼中,所以司马懿也是毫不犹豫的掏出一个名叫《封邦建国的一百个注意事项》的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可用当地土著辅以修筑,如此可以节约大量成本……” …… 数天过去,天子依旧没有召见任何人。 即便三韩的辰王、倭国的卑弥呼也已经陆续到达,天子依旧没有急着召见。 龙纛飘扬,却没有人知道,天子究竟是在等什么。 直到曹操、孙策发来军情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天子是在等这个!” 曹操、孙策已经攻破朝鲜城,杀死袁谭以及其别驾王修,正将其头颅送往旅顺! “开始吧。” 天子于旅顺旁侧筑一高台,终于是下了命令。 刘协身穿甲胄,大马金刀,坐于最高位的龙纛之下。 右侧,刘备、赵云、张飞、庞德等柱国大将。 左侧,司马懿、郭嘉、陆逊、曹丕等辅国良臣。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出现在这里,召开这场大会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哪怕是最为散漫的郭嘉,最为跳脱的曹丕,此刻都换上自己最为庄重的皂缘领袖中衣,头戴以铁为柱卷,贯大铜珠九枚,制以缕鹿的建华大冠正襟危坐。 车辂各庸,旌旂异局! 冠服致美,佩纷玺玉! 敬敬报情,尊尊下欲! 孰夸华文,匪豪丽缛! 再往下,便是雍华、卑蔑两位安南都护府的国主以及西域诸国的使者,当做宾客,以见证此礼。 其余辽东官吏、王国贵族,都伏于高台之下,仰视天威! 虎贲武骑鹖冠,将虎文裤,白虎文剑佩刀,目光炯炯。 在这高台之外。 东南西北,四方之处,皆有披甲锐士! 燕赵之义士! 西秦之猛卒! 荆益之弩卫! 齐鲁之技士! 放眼望去,何止万人! 大汉之威,今日始现! 扶余、高句丽、三韩、倭国等东北诸夷此刻皆心神震动! 千百年来,一直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大汉天子,终于是带着无上的威势降临到了辽东这片土地! 明天大章,就尽快将这一卷的内容结束……实在抱歉,都是因为三章身体缘故,导致没有状态,所以这一卷其实写的是磕磕绊绊,差强人意…… 辽东各国,包括三韩、倭国,其实都已经设计好了剧情,并且在前面也埋了些伏笔,想要和分封诸国合在一起写,但是反响其实不算太好,所以我也是选择删除了这些剧情,打算放在下一卷,少占一些篇幅去写,这样也就不会浪费各位读者大大的小钱钱和小票票,同时开启新一卷回到长安1也能更快找回状态~~~ (本章完) 第498章 卷六 王者归来(下) 第498章 卷六 王者归来(下) “宣高句丽王高延优、高句丽王后于氏。” 最先开刀的,便是如今国力已经大损的高句丽。 两人身边没有半个侍卫亲信。 只有一座高台,一道台阶。 不敢抬头。 无论是那面大汉的赤龙龙纛还是天子,都不是他们能够用视线玷污的存在。 他们能做的,只有是一步一步走完脚下的阶梯,走完这段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段道路。 越往上走,风便越凌厉,双腿也便愈发无力。 “啪!” 不出意外的话,终究还是出了意外。 身为高句丽王的高延优腿脚已经无力,在迈上台阶之时,脚尖意外磕碰到了台面,整个人都朝前方栽去,连鼻梁都被磕破,流出鲜血。 有西域使者本来想要嘲笑,但侧目一看,无论是天子还是其他大汉群臣都没有笑容之后,也是不敢有所动作,继续维持大会的肃穆。 一道道目光聚集在高延优身上,高延优整张脸变的通红,甚至有眼泪已经堆积在眼眶! 这些目光! 这座高台! 这些汉臣! …… 每一个,都犹如泰山一般压在高延优身上。 而且周围大汉群臣的反应也说明了。 这次大会,绝对不是为了戏弄于谁。 大汉也好,天子也好。 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审判! 还是旁边的于王后此刻俯下身去,将高延优给扶起。 “小心些。” 于王后说这话的时候,也已经如同行尸走肉。 那位天子从一开始,便是要将他们这些小国国主的尊严全部踩碎! 而天子毫无疑问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哪怕是于王后这个曾经一手操纵高句丽国政,并且延续自己富贵地位的强人,此刻也没了半点想法。 那位天子,就是要如同神王一样,高高俯视此地的一切! 两人又不知走了多少台阶,直到有礼官呵斥,他们才敢跪倒在地。 “高句丽酋长,高延优,拜见大汉天子!” 在这位天子面前,高延优连自己的王号都不敢报。 在大汉天子面前,没有什么高句丽王,有且只能有的,就是一个名叫高句丽的小部落,还有其中的酋长首领。 仅此而已。 “高句丽?” 上方的刘协终于说话。 仅仅是三个字,便让高延优身子一软。 “高句丽之名,从何而来?” 此刻高延优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就连天子的问话都置若罔闻。 好在旁边的于王后顺利接上话—— “昔日始祖东明圣王高朱蒙出生于大汉玄菟郡高句骊县,故称高句丽国。” 刘协听后嗤笑一声:“东明圣王?倒是好厉害的谥号。” 两人不敢说话,只是将面目贴在下方的丝绸上,等待天子发落。 “本出身于大汉郡县,却敢僭越称王,忤逆汉室……这高朱蒙倒是真不将大汉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高句丽,其实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饶是高延优、于王后已经预料到什么。 但当天子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后,两人还是一阵头晕目眩! 没有存在的必要…… 倘若说这话的是别人,他们夫妻俩只当是对方在撂狠话。 可如果说这话的是大汉天子……那就不叫狠话,而是宣告! 从此之后,高句丽,便真的不存在了! 高延优此刻上肢已经没有力气,脸肉全都摁在地面上,然后又被挤到一边。 而于王后则是努力想要抬起自己的头颅。 此刻的于王后大抵是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和天子据理力争,甚至干脆就是匹夫一怒…… “孝武皇帝曾经在北面设立苍海郡,裁撤之后,便被扶余、高句丽人鸠占鹊巢,到如今已经有三百余年。” “住了这么些时日,非但不感恩汉室,反倒与公孙度、袁谭等汉贼沆瀣一气,更是罪加一等。” 刘协列举高句丽族的罪证,每说一件,便凝练出一分杀气。 到最后,高延优更是隐约翻起了白眼,浑身开始了抽搐…… “陛下!” 还是身为侍中的司马懿此刻站了出来,向天子行礼。 “陛下!” 司马懿说道:“高句丽虽然罪孽深重,但毕竟在辽东繁衍生息百年。” “舜帝问于皋陶之仁政,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矣。” 司马懿说的,乃是《尚书·大禹谟》中的内容。 书中记载的是舜、禹、皋陶、伯益开会交流政治见解时的言论。其时,禹已处于摄政地位,但舜仍位居天子之尊,皋陶则是大法官。 当时舜帝和皋陶讨论治理天下,皋陶便讲出重用刑罚并不能使得天下信服,而是帝王要有“好生之德”,如此就能够使百姓信服。 后来颜渊也曾经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 现在司马懿当着天子的面说出这些话,其劝谏的意味也已经十分明显,就是要让天子手下留情,不要行杀戮之事! “司马侍中此言差矣!岂不闻诸夏亲昵,不可弃也,戎狄豺狼,不可厌也?” “如今高句丽百年间屡次进犯我大汉边境,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难道仲达没有看见吗?” 竟然是曹丕此刻站了出来反驳司马懿。 曹丕此刻振振有词:“高句丽就好像是隐藏在暗处的豺狼,当大汉强盛的时候,他们便会夹着尾巴躲入山林,丝毫不敢侵犯。可一旦大汉衰弱,他们就会露出自己的獠牙,不顾大汉曾经对他们的恩惠,扑上来撕咬……这样的夷狄,留之又有何用呢?” “……”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是趴在地上的于王后陡然从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过来! 机会! 高句丽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司马懿的为什么要为高句丽说话,但是于王后却知道,此刻绝非高句丽的末路! 振奋精神,于王后伸手狠狠掐了高延优一把,示意对方出声! 高延优此刻也仿佛如梦初醒,听到司马懿和曹丕的争吵后,立即痛哭起来:“陛下!” “臣等只是受人蛊惑,断不是要与大汉为敌啊!” 高延优此刻声泪俱下。 “陛下说的事情,乃是祖先所为,和臣无关啊!” “臣的祖先久在山林,茹毛饮血,不通教化,不识天威,只以黑山白水相伴,当真与禽兽豺狼无异!” “但如今臣幸蒙开化,故此已为诸夏,不能和禽兽相提并论!” …… 大汉群臣一阵寂静。 便是为高延优“开脱”的司马懿,此刻也呆滞的朝着这位高句丽王看来。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身为一国之主的高延优,竟然称自己的祖先为禽兽? 而他自己,则反倒成了诸夏? 如此,禽兽做的事情,和他这个诸夏贵胄有什么关系? 不是…… 不少大汉官吏闭上眼睛,想要努力理清头绪,去理解高延优的话语…… 对于坚持祖父相传的传统汉人来说,高延优的这套理念实在太过超前…… 诸夏,也是能够后天变成的? 而司马懿却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立刻朝着天子进言——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高句丽虽为蛮夷,但今日见其酋长,却懂礼仪,有章服,可谓诸夏!” ! 在听到司马懿的话后,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吏突然变得振奋起来! 大家都是在宦海沉浮了不知多少年的人,自然能够看出司马懿和曹丕的突然争吵,必然是经过天子授意。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 若是天子一开始便表现的温和,必然会令这些东夷懈怠,以为大汉好欺。 但是辽东毕竟有其特殊所在,天子也不可能真的率领大军在此地耗下去,去深山老林中剿灭高句丽。 如此,便先让这些东夷感到重威,然后再行怀德之事。 起初众人只以为,天子是打算让司马懿给高句丽一个台阶下。 但现在看来……天子的用意,远远没有那么浅薄! 何谓华夏?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虽然这就是华夏的定义,但是按照约定俗成的概念,似乎只有汉人血脉,这才能够被称为华夏。 可天子这一次,似乎是要将“华夏”的定义重新编写! 这件事情,并非是从现在开始。 早在金城之战时,天子便令羌人全部改换汉姓,使用汉人的文字,学习汉人的礼仪。 如今凉州之地,羌人汉人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如果不是去查询祖籍,已经很难分辨羌人与汉人的分别。 当一个容貌大致相似,说着关中官话,口诵诗书礼乐的人出现在世人面前,有谁敢说他不是诸夏之后? 而随着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的相继建立,诸夏与夷狄在血脉上的分别更是被刻意模糊。 …… 这些事情,天子做的向来隐蔽。 但也正是因为隐蔽,其实很多事情到了今天,也几乎成了水到渠成。 这个事情最核心的便是,何谓华夏? 血脉? 习俗? 口音? 还是……有礼仪!有章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天子的那个答案。 而天子也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 只听天子疑惑道:“如此?高句丽可称华夏?” “自然可称华夏!” 天子又询问高延优:“汝,乃是华夏之后,而非蛮夷之主?” “正是!” 高延优即便再愚蠢,此刻也知道自己有必要应下此事! 天子沉默。 但沉默过后,语气却明显轻松几分:“来人,赐座。” 屡次侵扰大汉边境的蛮夷之主,自然没有资格在天子面前坐下。 但既然是诸夏之后,那却是另当别论了! 高延优、于王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侍者在他们面前摆放的座椅。 直到他们屁股挨上去的那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 高句丽……是不是不用亡了? 而面对天子如此明显的双标,一众围观的西域使者还有雍华、卑蔑两名国主,都是隐约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何谓华夏? 并非血脉,而是礼仪、章服。 一时间,众人都若有所思…… “汝既然明白自己是华夏,就应当知晓礼仪。” “臣知晓!” 高延优此刻是一息都不敢耽搁。 宛若即将溺死之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绳索,高延优此刻已经是抓住这根绳索不打算放手! “那卿以为,懂礼之人,可以私自建国,立下王号吗?” …… “自然不可以!” 高延优还在犹豫,于王后倒是果断的回答天子! 同时她知道,天子果真是给了高句丽一个台阶去下! 而高延优此刻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半点犹豫,当即顺着天子的话说了下来—— “臣愿意废除国号,为汉之苍海,以正诸夏之风!教化苍海之民!” 身为高句丽王的高延优,此刻毅然决然的主动废除了高句丽的王号! 甚至不单单是高句丽的王号,还有高句丽的种族文化,都在这一刻和之前做出了切割! 只因这是唯一能够保全高句丽,同样也是唯一能够继续让他们夫妻两继续保持富贵的方法! 刘协眼看二人这般识趣,顿时和颜悦色道:“既如此,自当以诸夏之礼待之。” “从此,可于高句丽原都城国内城建立侯国,以作诸夏正祀!” 对于土地,毫无疑问要设立郡县。 但是对于高句丽、扶余这些王室本身,则可以予其富贵,建立侯国。 高延优、于王后夫妻此刻劫后余生,自然对着天子谢恩。 令其下了高台,同时高台之论也传递了出去。 听闻高句丽王主动废弃国号,而天子也在其地设置郡县,并且废其王号,改为侯爵后,扶余王简位居、三韩辰王、倭国女王卑弥呼皆是面色一变。 扶余王简位居虽心中不服,但想到如今连老巢喜都都在汉军控制之下,却也不敢抗命。 倒是三韩辰王开始大呼小叫:“大汉天子,怎么能够这般无礼!?” …… 消息传到高台,天子第二个召见的便是辰王。 辰王见到天子不行礼,不跪拜,依旧以王自居! 刘协见状,亦是微微一笑。 “朝鲜王准为卫满所破,乃将其余众数千人走入海,攻马韩,破之,自立为韩王。准后灭绝,马韩人复自立为辰王。” “如此蛮夷,不能存焉。” “予曹操、孙策令,命其南下,犁庭扫闾!” 正在朝鲜城中的曹操和孙策收到天子命令,立即南下。 “曹将军,天子要犁庭扫闾,请问该做到什么地步?” “凡高于车轮者,杀无赦。” “哦……行!不是?曹孟德!你车轮平着放是吧?” …… 数日。 有舟船自东海行来,阴风阵阵,鬼火狐鸣,桅杆下坠,布满头颅,天子命人筑为京观,并以辰王首级封顶。 “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用德教,用周政乎?” 倭王卑弥呼大骇,请求天子效仿高句丽、扶余之事,贬倭王为倭侯,作诸夏正祀! 天子又召乐浪太守岐,斥其之过,但虑岐在辽东苦寒之地,便不做处罚,命其为苍海太守,张岐感激流涕,谢恩天子。 罕见的,天子并未对辽东的世家豪族下死手,而是将其迁往新设立的苍海郡还有在三韩土地上的带方郡。 带方,还有北面的乐浪郡以古之带水为边界。 天子闻之,废“带水”之名,改为“汉江”。 带方郡治,也从“慰礼城”改为“汉城”。 天子遣侍中司马懿为使者,迁袁谭裹挟之民往返青州,有百姓不舍开荒土地,故此只迁回五万户百姓,另有十余万户百姓定居辽东,户入辽州籍贯。 …… “徐将军,辽州便靠你了。” 又耗费数月给新设立的辽州建立秩序后,天子终于自辽州旅顺重返青州蓬莱。 但在临走前,却留下了一位柱国坐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在外颠沛流离大半辈子,才终于落叶归根,回到老家的徐荣。 刘协拉住徐荣的手,继续叮嘱辽州的几间大事—— “辽州有煤、铁、黑土,可以自给自足,只是要多建造船只,保持辽州与中原联系。” “此外,扶余、高句丽、倭国等虽然臣服,但不过是碍于大汉之威,并未心悦诚服……若是一旦有变,徐将军可自行决断,不用上报朝廷,免得耽误了要事!” 发展辽州、兴旺海运。 监视东夷、犁庭扫闾! 刘协给徐荣的权限不可谓不大,而徐荣此刻也向天子保证:“断不负天子所望!” “只是……” 徐荣挠挠头,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请—— “臣不奢望能够将诸葛尚书那样的人物留在辽东,但倘若将来科举取士还能有俊才,臣请求天子多往辽州分派几个!” 知识,简直太香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 徐荣在和诸葛亮挖掘出辽东众多矿脉之后,对这一言语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光是要从天子这里打秋风,徐荣甚至想着……反正辽东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每到冬日便令其在家中读书。 不求能学成诸葛亮这样,只要有诸葛亮十分之一,那也是辽东之大幸! 而刘协听后,自然微笑应允:“好!朕准了!” (本章完) 卷末感言 卷末感言 啥都不说了。(俯身作揖) 明天最后单更调理一天,然后—— 下个月开始,正式恢复一天三章! (本章完) 第499章 卷七 好坑的爹 第499章 卷七 好坑的爹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长安新城,东市。 汇有笔行、酒肆、铁行、肉行、印刷行等,还有赁驴人、买胡琴者、杂戏、琵琶名手、货锦绣财帛者各在街道门铺叫卖。 靠近东北角,却是略微安静了些,只因此处酒家乃是甄氏的产业,往日多有达官贵人在此饮酒,故此有些雅调。 三楼有单独雅阁,门有青竹,窗有幽兰。 当今侍中,三公独子杨修此刻被酒气调高了眼角,满脸红润,哭的格外伤心。 旁边曹植担心的上前安抚:“德祖何必如此?” “今天子平定青徐,又在辽东击败公孙度和袁谭,天下已经安定,正是举国欢庆之时,为何你却哭的这么伤心?” 虽然如今西域尚未收复,同时孙权也只是名义上归附于汉室。 但不少如曹植一般的人,都以为天子已经完成光复!大汉已经完成中兴! 名义上的大一统,也算大一统! 随着公孙度和袁谭的脑袋落地,象征着大汉自黄巾之乱以来,将近二十年的战乱已经逐渐平息! 这二十年来,不说是十室九空,那也是鸡犬不闻。 尤其对于杨修、曹植这一代人来说,自他们出生起,大汉就不断有战乱发生,竟不知太平之世是什么样。 正如曹植所言,如今自当金樽玉酒,放浪形骸之外!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盛世才好! 曹植不太确定:“难不成是德祖你做错了什么政务,被天子责罚了吗?” “我杨修能做错政务?” 杨修用自己红肿的眼睛瞪了曹植一眼:“我杨修做错政务的概率,比你曹子建七步作诗作不出来都低!” 曹植自从被曹丕领到女闾成长过后,对女闾那可是流连忘返! 有一次曹植又白女票了一次后,自觉过意不去,便以七步为诗,留下墨宝,扬言光这首诗便能价值千金! 后来店家将这诗挂在店内,果真有无数迁客骚人来此瞻仰,给那店家带来的收益何止万金? 自此,曹子建七步成诗之名,已成长安美谈! 不过杨修也奇怪:“你爹回来没打死你?” 这些风流之事,在曹操那等真正喋血天下的枭雄眼中,怕不是不务正业吧? 曹植爽朗的笑了出来:“德祖当我为何白日和你厮混在一起?不就是有家不能回吗?” “那你晚上怎么办?” “我住女闾!不要钱!” “佩服!佩服!” “……” 曹植笑着笑着就哭了,然后自斟自酌,好不凄凉…… “不提我的伤心事,反正子桓兄长说我父亲马上就要前往西域,等躲过这阵就没事……倒是德祖,你究竟什么情况?我记得你今日都不是休沐,为何邀我来这吃酒?难道不怕御史台的御史弹劾?” 杨修摆摆手:“只因我那坑人的爹,误了我弘农杨氏一桩天大的事!” “什么事?” 杨修小心看了两眼周围,确定都是熟人,便极不情愿的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封邦建国!” “啪!” 曹植心神巨震,直接就将手中酒爵打翻,震惊的看着杨修:“这不是谣传吗?” “谣传,也要有人传。” “而如今的大汉,有谁敢散布这样的谣言?” “嘶——” 曹植也意识到什么,赶紧从榻上爬到杨修身边:“德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确定真有此事?” “天子亲口所说,那还有假?” “就为了这事,天子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荀令君吵架,最后天子一句“四荒蛮夷者,称王称帝者不知几何,今华夏贵胄,有何不能为诸侯?”便将荀令君给气走了……” 曹植呆呆的坐在原地:“竟然是真的?” 不对啊! 曹植戳了戳杨修的腰窝:“德祖就因这事便这般伤心?这可不是德祖的作风啊!” “屁勒!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修一把抓住曹植的手不断摇头。 “天子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不管荀令君怎么反对,这封邦建国的事必然能做成!” “子建你不妨猜猜,什么人才能够封邦建国?” 曹植对封邦建国一事自然无比熟悉—— “昔日宗周建国,封虞、夏、商之后于陈、杞、宋三国,此为前朝贵胄。” “又以姬姓五十三家为同姓小宗,如晋、卫、鲁、燕。” “之后,便是有功之臣为诸侯,比如姜尚之齐国。” “最末,则是古国后人,朝贡周天子,被周天子立为诸侯……荆州古邓国便是如此立国。” 前朝后裔。 同姓同宗。 有功之臣。 古国后人。 周王室分封的四种途径。 杨修此刻指了指自己,声音又是带上了哭腔:“子建以为,你我这种人有机会封邦建国吗?” 曹植立即摇头。 这四条途径,和他们关系都不大。 第一条…… 他二人又不姓赢,和前朝八竿子都打不着。 第二条同理,他俩也不姓刘。 第三条…… 曹植根本就是寸功未立,杨修虽然是勤勤恳恳为政,但是文官的成果,毕竟不如武将那般来的显著。 第四条,天子在辽东,将高句丽、扶余、倭国的位格降到侯爵便是这种。 但无论是杨修和曹植,家里都没有王位要他们继承,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大汉的诸侯。 而曹植此刻也意识到什么:“德祖是恼怒自己没有得到功劳?” “正是!” 杨修见曹植终于说到点上,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说我之前哪一次不是陪着天子出生入死啊!连安邑之战那么危险的时候我都去了!结果这次的战事那么轻松,却因为被我那混账老爹阻挠,不能前去立功!” “如今天下基本都已经平定,孙权那卖兄求荣的混账玩意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反?凭我现在的功勋,无论如何也不能捞到一个诸侯之位啊!” 懂了! 曹植倒是显得无所谓。 对于曾经有过和大汉敌对经历的人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是美妙到了极致!哪里还会奢侈什么封邦建国? “我那混账爹……” “祖宗八辈子都被你坑死了……” “我完了!这辈子完了!肯定要被司马仲达还有诸葛孔明那两货压一辈子……” “……” 曹植上前劝慰:“没事!而且德祖,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老子还要继续哭呢!” “……” 曹植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德祖,如今你们杨氏的地位其实已经足够崇高。” “令尊乃是天下楷模的三公,和刘景升并列,堪称位极人臣。” “而德祖你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门下省的最高长官,成为天子身边掌握机要的侍中……”“有时候,也是要适可而止。倘若你家真的出一个能够封邦建国的大将,你觉得真的合适吗?” 曹植,已经在劝杨修要明哲保身! 但杨修却满不在乎:“合适!当然合适!” “子建,你终究没有在天子身边待过,你若是跟随天子一段时日,你就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 杨修醉卧在榻上,伸出手在空中画着圈圈—— “你的心,大概就这么大。” 杨修画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圆圈。 “我的心,则有这么大!” 杨修这次画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圈。 “但天子的心,有这么大!” 杨修已经不是用手指画圈,而是竭尽全力抡起臂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天子担心的,从来都不是立功不大,而是你不去立功!” “一开始的董太师,若那时候天子便对太师有什么猜疑之心,那如今的朝廷估计还是半死不活的鸟样!” “后来西凉军军头有自立之嫌,天子也并未苛责,反倒加以高官厚禄,至今都对牛辅、吕布、徐荣将军他们委以重任!” “还有孔明……虽说那小子确实妖孽,但倘若没有天子支持,他如何能调动整个蜀地的资源,在西南夷画下那么大一个安南都护府!” “包括这次进攻辽东,陛下都是让你爹还有孙策他们作为前锋!” “将来……子建你信不信!你爹将来到了西域,若是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也能够荣封柱国,甚至干脆为一国始祖,建你曹氏一族宗庙你信也不信?” …… 曹植此刻口干舌燥。 原因无他。 实在是杨修说的太过诱人! 曹操将来,有可能成为大汉的柱国,甚至封邦建国,成为一国始祖? 这事,真的能成吗? 而且曹植此时也意识到,天子确实不大可能对弘农杨氏进行防范。 若是杨修此次跟随天子前往辽东,攻下襄平,未必没有立下功劳的可能! 站在杨修的角度,确实是可惜了! “唉,咱们的爹都不让人省心啊!来!德祖我敬你!今夜你也别回去了,我请客!” “好!那我要如烟姑娘!” “一码归一码……” …… 未央宫中。 刘协自柔软的床榻上醒来。 望着头顶的横梁,刘协也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在军营硬板床睡的太多,都险些忘了宫室里的床榻有多舒服…… 就是腹部感觉有些不大舒服,似是被什么重物压住。 低下头看去,才发现是蔡琰趴在自己板正的八块腹肌上,嘴角生出津水。 刘协伸出手去将蔡琰的嘴角擦干。 “唔?” 一点点动静,便足以将蔡琰唤醒。 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蔡琰鬓角的发丝被压的微微有些凌乱,朝着脸颊散乱,犹如杨柳后藏着桃,正要被春风吹动。 “陛下醒了……” 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此刻说到嘴边,却又有些哽咽。 “陛下如今起床的时候,比之前晚了不少……” 回来不过三日。 第一天便睡了个大白天。 第二天又是日上三竿。 这到了第三天,才在勉强算是早晨的巳时醒来…… 刘协还未说什么,腹部便已经代替刘协叫唤起来。 征战之时,到底耗费太多心神,耗费太多精力。 不然的话,刘协也不至于连腹肌都给累了出来。 但刘协的体能储备终究不如吕布、关羽这些膀大腰圆的战将,底子薄了些,现在的身子已经是嗷嗷待哺,等不住要受到滋养。 蔡琰转过身去,将桌上一个餐盘端来。 “这是养了两年半的母鸡,最能补充气血。” 刘协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不满。 “连枸杞和腰子都没有,如何称得上滋补?” 蔡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哈哈,蔡大家愈发娇媚了!” 刘协想起以前的趣事。 “当时蔡大家总是以孝期未满为由,说是碰不得,结果孝期结束之时,属实是把朕都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 蔡琰打断了刘协,赶紧将盛满鸡汤的汤匙放在刘协面前,想要撬开刘协的牙关。 刘协也是来者不拒,两人如同老夫老妻一样,你喂一口,我吃一口,很快便将鸡汤吃到底。 “蔡大家。” 刘协上前握握住蔡琰的手腕。 “不行,陛下刚刚征战归来……” “别说话!转过去!” …… …… 一个时辰后。 蔡琰依偎在刘协怀中,和刘协说起走后发生的事情。 “陛下,皇后自陛下走后一直闷闷不乐的,都怪陛下,总是给皇后讲一些好玩的故事,吃一些好吃的食物,导致皇后现在对其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陛下这次回来,要多安抚些皇后才是。” “伏、董两位妹妹倒还是端庄,就是那甄氏,老是玩一些不正经的玩物,还望陛下出面苛责。” 玩物? 刘协显然关注错了重点。 “蔡大家玩过吗?” “哼哧!” 蔡琰身子不断扭动,用来抗议刘协对她的编排。 不过挣扎一会后,蔡琰便渐渐没了动静。 刘协扒上前一看,才发现蔡琰鼻息加重,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朕出征没睡过几次好觉,看来蔡大家也是如此。” 刘协躺下身子,微微阖目。 有宫人进来想要服侍穿衣,也被刘协用眼神恐吓。 放肆! 朕打了这么久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 求审核大大手下留情!本章已经全部修改完毕! (本章完) 第500章 卷七 西方需要我们! 第500章 卷七 西方需要我们! 享受是不可能享受的…… 随着董白进来,给了刘协胸口处一记头槌后,刘协便是想睡都睡不下去。 “白,下次不要带着首饰来这么一下,不然会死人的……” 刘协看着董白那水汪了一块,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大眼睛,终究还是没有苛责,摸了摸她的脑袋。 “朕这次给你带了些礼物,但是辽东苦寒,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些珍珠、砗磲。” 董白听后,果然是蔫巴巴的…… 但刘协莞尔一笑:“只是朕到蓬莱,听过一些什么八仙过海还有徐福渡海求取仙药的传说。” 啪! 董白眼神立刻睁开,无比清澈。 赶紧拉住刘协的胳膊:“什么什么?东海真的有仙人吗?” “仙人估计是没有,但是……” 刘协似乎想到什么,笑的更加开心—— “东面有一片巨大的陆地,其中珍宝无数,宛若人间仙国,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你根本不用去打猎喂养,走到森林中随便一棒子就能打到野狍子,到河边随便一舀就有鱼来到瓢里……甚至还有全是蜜水的河流,由甜点制成的房屋。” “嘶!” 董白的口水已经渐渐控制不住,开始慢慢的流淌下来。 而旁边的蔡琰也早已醒来,有些埋怨似的戳着刘协:“陛下又在哄皇后了,若是皇后喊着要去怎么办?” “不!不是哄!” 刘协,严肃脸。 “东海尽头处,当真有人间仙国!” 蔡琰一脸愕然…… 而伏、董两名贵妃还有甄宓也陆续来到宫中行礼。 正如蔡琰所言。 伏、董两人还好。 甄宓那眼神简直就是快要燃了起来。 若非仅存的理智让她保持镇定,说不得就要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刘协站起身,双臂朝上,用尽力气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将全身筋骨弄的响声,这才惬意的放下来。 “今日朕给白做道辽东美食,名曰锅包肉,白好好等着便是。” 董白立刻伸出手,做了一个感激的手势,然后就眼巴巴跟在刘协身后。 “朕要去庖厨,白跟着去做什么?” “不要!说不定你就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董白变本加厉,刚才有蔡琰看着还不敢,这个时候直接就手脚并用爬到了刘协身上,好似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一样贴在了刘协的后背。 “白……” 面对明明已经当妈,但是却丝毫没有大人风范的董白,刘协也是微微一笑,不忍训斥。 手背过去拍拍董白的臀部:“那抓好了!掉下去朕可不管。” “哼。” 董白嘴上轻蔑的冷笑一声,大腿却更为用力的夹住刘协的腰腹。 兴许董白不是害怕自己会掉下去,只是害怕刘协又不见了。 “陛下走了之后,我好无聊。” 董白也是抱怨起来。 “曹节那丫头突然变得有钱了,还老爱跟着一些医者去抽人血……” “香香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和她玩没意思,疯丫头一个。” “昭姬姐姐又总是催我读书……好烦!” 董白面对刘协,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半点隐瞒。 “没事,朕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嗯!” 董白将脸贴在刘协的耳朵旁。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我将陛下之前给我讲的故事都写下来了,这样就能慢慢看!” 好似炫耀一样,董白朝着刘协邀功,而刘协一听,亦是对其有了兴趣。 “白写了些什么书?” “《白蛇传》、《梁祝》、《西游记》……” 刘协突然眼前一亮! “白当真是帮了我大忙!” “那西游记等会与朕看看,朕修改一番后,便可以流传出去。” “……” 董白听后,明显有些不开心似的将脸别了过去。 在董白心中,那些故事显然都是自己的专属! 现在天子要将这些故事传出去,让董白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察觉到董白的不对,刘协当即劝道:“白,你好好想想,若是那些故事仅有你自己知道,那有什么意思?” “就好像你现在去长安街上喊一声齐天大圣孙悟空,结果大家都不知道是谁,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反之,若是你将这些故事传播出去,让大汉百姓全都知道那些书中的人物是谁,是不是反而更有成就感?” 刘协语气极为蛊惑:“而且这些书的作者都会是白哦~~~”“想想将来有人正对书中某个人物钦佩不已的时候,白突然蹦出来,来个人前显圣,说书是你写作的,是不是心中极为爽快?” “嗯……” 董白,已经被渐渐说服。 不过董白还是问了一句:“陛下要把西游记改成什么样子?总不能是让齐天大圣都不能成为大圣了吧?” “当然不可能!” 刘协心中已有腹稿—— “首先是浮屠僧这一点,肯定得换。” “去求取真经这点,可肯定得换!” “最好改成,西方突然有大夏使者前来,说是受到了北匈奴还有乌孙的欺负,请求汉使出征讨伐。” “于是有一名汉使手持大汉节杖,身穿金银鳞甲,一路上降妖除魔,最终镇压北匈奴的故事!” “……” 董白的小脑袋瓜子虽然总觉得嗡嗡的! 但却又感觉,这个故事未免有些太符合现在的大汉了! 为了解救被北匈奴压迫的大夏国,大汉使者一路披荆斩棘,将路上的妖魔鬼怪全都打死,拯救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 这个故事若是流传出去,怕不是得瞬间成为大汉长安畅销榜榜首? 而且刘协嘴角微翘。 取经和降妖除魔有什么意思? 碰到女儿国国王,然后直接娶了不是更好? 路上的女妖精,都因为汉使的身份所以哭着喊着嫁给汉使也不是不行? 最关键的是等到了大夏……也就是身毒后,完全可以描述大夏宫殿都是黄金做的,然后河里都流淌着牛奶嘛! 之后,返程的路线就设计成汉使一行人从大夏乘船来到安南都护府,然后经由蜀地返回长安! 这样的故事,不比路上全是尸山血海的西游原本好多了? 刘协想到这,当即转头朝着董白脸上狠狠“吧唧”一口! 一向大大咧咧的董白遭了这一下,反倒是有些害羞,将头往后方挪了挪。 和董白商议了许久具体细节。 一个和原本几乎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西游记》也就在此时慢慢火热出炉! 话说是在孝章皇帝时期,有大夏使者自西方而来,面见天子,哭丧朝堂,言道北匈奴单于侵扰大夏,请求大汉发兵征讨。 孝章皇帝本意出兵十万征讨,却有兰台令史班固之弟班超投笔从戎,对孝章皇帝说道:“何用陛下发兵十万?区区北匈奴,吾一人足以破之!” 之后班超一人启程,路上遇见各式大妖,这才知晓西域之地因为没有大汉教化,所以才有鬼魅作祟。 期间班超收了三个徒弟,令其改邪归正,并且用大汉诗书礼法不断教化西域,拔除诸国妖邪,最后集诸国之力,覆灭北匈奴,顺利将大汉的光辉散布到西方之地! “嘶……” 刘协自己编完都看得热血澎湃。 这玩意不比西天取经有意义多了? 刘协都不敢想象,这书若是真的让那些儒家的卫道士看到了,他们会有多热血上头! 西域需要我们! 大夏需要我们! 刘协突然面色古怪。 那些虾蟆之儒若是看到了这本书,会不会也一溜烟的全部往西域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啊! 而《西游记》这个名字也被刘协弃用,改为《班定远伏魔记》! 完美! “陛下。” “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董白心疼的看着锅里的一片焦黑—— “肉糊了……” “……” 经过数十天血战,由刘协主导故事方向,由蔡琰、伏寿等人负责润笔,再由董白亲自监督下,一篇几十万字的章回体长篇神魔小说正式出炉! 刘协翻看了两遍,当即就拍板—— “发书!”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报。 “陛下,贾中书来了。” 这几天荀彧因为封邦建国的事来和刘协吵了好几次。 但是贾诩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刘协深吸一口气—— “宣!” 贾诩进入宫室。 刘协也并未和面对常人一样端坐上方,等着贾诩行礼。反而是下去拉着贾诩的手腕,直接将他拉到榻上。 “文和怎么看着更加苍老了?” “陛下愈发强壮,臣自然也就会变得衰老。” 贾诩倒是毫不在意。 “秋日叶落,春日叶生,这本是万物间最基本的道理,也是陛下最为推崇的“论衡”之道,陛下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话虽如此…… 刘协看着贾诩鬓角,连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白发,亦是叹息一声。 “但朕终究还是不愿看文和老去。” “更不愿看到,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文和还要和朕吵一次。” 刘协早已心知肚明—— “即便是文和,这一次也不想在封邦建国的事情上支持朕吧?” (本章完) 第501章 卷七 朕义不容辞! 第501章 卷七 朕……义不容辞! “臣可没有说过不支持陛下。” 刘协笑了几下:“若文和真的支持朕,那些信件就不该到朕的手里。” “安邑之战、河北之战的时候,后方有天大的事情文和都能管住,杀也好,埋也好,朕从来都不过问,怎么如今却专门将封邦建国的事写下来给朕送到青州去?” 刘协态度尽量和蔼。 “文和,在朕面前,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贾诩深吸一口气,半晌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刘协也不逼迫贾诩,转而是给贾诩送上了些东海的珍珠、珊瑚、玉石。 看着这些奇珍异物,贾诩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臣有三件事不明白,陛下能否为臣解惑?” “文和放心说就是。莫说三件,便是三十件,三百件,朕都一一回答出来。” 贾诩神色凝重:“陛下要迁都回到雒阳吗?” 刘协并未回应,反倒是问:“文和为何会这样想?” “后汉根基,本就是在雒阳。陛下虽然光复大汉,但与世祖皇帝家传世系毕竟不同,总要对后汉礼法有个交代。” “而且陛下说要在青州开辟海运,使幽州、辽东、江东全部联系一处,以雒阳为枢纽,沟通南北。” “历朝历代,值得天子如此大动干辄的,除了要兴建帝都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这不光是臣在猜测,便是其余群臣也在猜测,甚至……” 贾诩停顿了少许。 “甚至当时都有人猜测,陛下从辽东回来之后,就会直接停在雒阳不回长安!” 天子不回长安…… 这已经不是发出政治信号,而是发动政治地震了! 以至于刘协都自嘲道:“在文和眼中,朕就这般任性不成?” “陛下任性,不是这一两天了。” “……” 刘协微微错愕。 贾诩还从未和自己这般说过话。 眼下,贾诩显然是要认真了! 刘协哑然失笑。 “朕若是真的想迁都雒阳,耗费这么大代价修长安新城做什么?” “大汉的心脏,只能在长安,文和可知道为何?” “臣愚钝,还请陛下解惑。” “因为关东实在太富饶了。” “?” “没错,文和,你没有听错,关东实在太富饶了。” 刘协苦笑,讲起自己在关东的见闻—— “朕几年前到雒阳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芜。” “但是不过数年过去,雒阳的繁华已经不逊色于天下任何一座大城。” “还有邺城、邯郸、荥阳、彭城、临淄……” “无论关中再怎么发展,都不可能胜过关东。” “关中之地,四塞之所,也就是乱世的时候能够保存几分元气……可一旦回归到盛世,关东必然远胜关中!” 这个比较,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关中才多大点地方,才多少人口? 关东之地,何止数倍于关中?关东之民,何止数倍于关中? 随着和平逐渐到来,关东的繁华必然会胜过关中。 所以…… “所以朕不想让后人以为,我大汉,只有半个大汉!” 正因为关东将来注定要超过关中,有着远胜关中的繁华,所以大汉的心脏必须在关中!必须在长安! 若是大汉的都城被定到雒阳,那如今的大汉必然重蹈后汉覆辙! 一开始,是丢掉西域。 再然后,是羌人大规模在凉州繁衍生息。 到了最后,甚至是要连整个关中都要舍弃! 只有将大汉的都城牢牢钉在关中,这样大汉才能始终拥有凉州,拥有西域! 除此之外,便是政治因素。 大汉政权如今的复兴,底子终究还是董卓留下的西凉班底还有关中府兵。 一旦将大汉都城移到关东,那大汉的基本盘便会消失。 到时候,这些西凉班底和关中府兵肯定是要来找刘协拼命的! 这种给自己挖坟的行为,刘协以前不会做,现在不会做,将来更不会做! 而贾诩听到刘协的言论后,莫名松了口气。 天子虽然征战数次,但此次离开之后,关中内部其实最为浮躁! 关东毕竟繁华。 一众西凉、关中元老都担心天子迷恋关东的繁华,想要迁都雒阳。 为了保留自己的政治成果,即便贾诩再不情愿,也要来和天子对质,让天子将这话讲明白。 如今听到天子心中反倒是比谁都清楚,贾诩反倒是有些羞愧…… “臣明白了,陛下这些话,臣会和百官讲清楚的。” “第二点,臣想问陛下,为何非要实施海运?” “海运一开,距离长安最为遥远的东方理所应当的便会富饶起来。” “这样,难道真的对吗?” 刘协默然。 “文和,将第三个问题一并问出吧,朕一起回答。”“好。” 贾诩终于忍不住问:“陛下为何非要封邦建国?” “陛下难道不知道,天高路远,朝廷掌控不易吗?” “弱干强枝,向来都是大汉国策!昔日高祖皇帝分封刘氏诸王,到头来都有一个七国之乱!惹得孝景皇帝费尽心思才能平定,陛下为何就非要如此行事?难道当年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刘协猜的没错。 贾诩的两个问题……甚至是三个问题,其实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贾诩想问的,还是所有中枢官员,一起想要质问他这个天子的—— 为什么,不强干弱枝? 为什么,不收拢权柄? 为什么,不约束武将? 中枢官员之前都猜测天子是想要迁都雒阳。 但贾诩如今得到天子的答案后,便知道所谓的迁都都是自己这些人瞎想。 但同时这也让贾诩更加奇怪。 天子如今,为何不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反而是倒行逆施,要行周礼呢? 若不是贾诩明白天子的本性,怕是真的会以为天子被齐鲁那帮吹捧三代之治的儒生给忽悠了! “哈。” 刘协并未作出回答,而是拉着贾诩,与他一起来到禁苑当中。 “文和,你且看那里。” 刘协指着不远处的池塘。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君臣二人走近,果然看到池塘清亮,水中有鲤鱼游荡。 “但文和,你是否知道……即便是有水渠每日将这池水流通,还是避免不了湖底沉沙,动辄就需要让匠人前来搬运淤泥。” “若是有朝一日不搬了,现在这些看似清澈的池塘,也迟早会变得浑浊,并且将源头的水槽堵塞,成为一滩烂泥。” 贾诩静静听天子讲述。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秦、先汉、后汉……” “不算春秋战国,而今已历三朝,历时四百余年。” “文和难道还看不出,越是强干弱枝,便越会无计可施吗?” 贾诩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陛下!可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但刚刚说完,贾诩就有些愕然。 因为他总觉得这些话,他曾经听过。 曾经听世家说过。 曾经听虾蟆之儒说过。 到今天,却是听到自己口中也说出这话…… “看来文和也想到了。” 刘协看着贾诩:“但自古以来,便一定是对的吗?” “强干弱枝没有错,但重点不应该放在“弱枝”,而应该放在“强干”上。” “仅仅为了“强干”而“弱枝”……那必然会是死路一条!” 强干弱枝的重点,应该是在前者,而不是后者! 这才是刘协的观点! 一颗矮小的灌木,若是有太多侧枝伸出,确实是需要修建,避免其抢走主干的养分,反客为主。 但一颗高大的苍天巨树,周身却能长满无数的枝丫! “而且,文和……” “汝熟读史书,应当知晓,昔日周王室分封诸侯时,九州大地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北狄、西戎、东夷、南蛮……” “朕若是生活在春秋时期,一出长安就能碰到犬戎,一到河东就能碰到白狄,一去雒阳就能碰到陆浑戎……” “若非周王室分封诸侯,后有诸夏先烈尊王攘夷,华夏衣冠尚能存焉?” “有的地方朕今日不去占了,明日就被他人占了……若是让子孙后代知道,他们是会怪朕的,你明白吗?” 贾诩不明白! …… “陛下!大汉的疆土,已经足够大了!” “那为何有些百姓只能依靠朝廷的均田才能获得几十亩田地?” 刘协的反问让贾诩陷入茫然。 大汉的疆土已经足够大,大到连舆图都画不下,大到有人穷极一生都走不完。 但大汉的疆土也足够的小,小到有些百姓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房屋,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仰人鼻息的过活…… “辽东那块土地,朕看过了,几十年之后,养活几百万人不成问题。” “安南都护府同样如此,那些星罗棋布的岛屿,同样足够养活几十万百姓。” “还有西域,还有大夏,这些地方加起来,同样能养活大汉成百上千万的人口。” “文和,现在的大汉实在太小了,朕每每看到有百姓还蜗居在土房瓦屋中时,便忍不住心疼。” “效仿宗周之事,封邦建国,已经是迫在眉睫!” “朕……义不容辞!” 498章被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审核大大我错了!我再也不涩涩了!!! (本章完) 第502章 卷七 故友重逢 第502章 卷七 故友重逢 “陛下……不想要池塘?” “自然。” 刘协看了眼不远处的池塘。 “朕想要的,从来都是大海!” 贾诩此刻语气有些颓废:“陛下,真的将臣说服了。” “当年陛下早和臣说会有这一摊子事,臣打死都不接那尚书令一职啊。” “哈!” 当时说好的,贾诩只要负责整片关中之地就已经足够。 但现在,天子的野望甚至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汉地…… 而刘协听后,也是哈哈大笑:“文和现在才发现上了朕的贼船?怕是已经晚了!” 贾诩陪着干笑了两声,也是回到事情上来。 “陛下,可话虽如此,说服文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如今针对封邦建国一事,反对最深的,恰恰是最为拥立汉室的荀彧! 荀彧没变。 荀彧,始终都想要中兴汉室,重振中枢权威。 对于荀彧而言,如今的汉室,便已经是他想要的汉室,已经从他需要奋斗的东西变成了他需要维护的东西。 但同时,刘协也没变。 刘协,始终都想要中兴汉室,使大汉的旗帜遍布四方。 对于刘协而言,中兴大汉,依旧是任重而道远,依旧还需要奋斗,所以远远没有到停下脚步的时候。 两种理念在平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是在此时此刻进行了碰撞。 刘协知道,以荀彧的倔脾气,一旦自己不能说服他,荀彧完全敢撂担子不干! 要知道,当年荀彧可是能够为了心中理想,拖家带口,从颍川前往河北,又从河北回到颍川,再到最后兜兜转转回到长安…… 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心中的念想一点都不比刘备、关羽那帮人要差。 所以贾诩才说,要和荀彧将这话讲清楚,要让他明白,天子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荀彧……” 如今荀彧担任尚书令,已经日渐成为了大汉帝国最顶端的几人之一。 而且…… 如今大汉高层中,荀彧本身也是唯一一个不脱胎于原始框架的个例。 其他人,哪怕是司马懿、诸葛亮,那也是通过大汉科举制的筛选走上来的,天生就被打上了天子的标签。 这就意味着,荀彧不仅仅是大汉的尚书令,更是维持着新与旧、关中与关东等等一切的桥梁。 若是荀彧真的撂担子不干了,那对于大汉来说,必然也是一场动荡! 如今无论是贾诩还是荀彧,即便再怎么明哲保身,其背后都有意无意的聚拢了一帮人。 刘协不可能只将贾诩这面说服后就万事大吉,不去管荀彧那一方。 但刘协想到荀彧之前来面见自己时的强硬,亦是感到为难。 “荀令君的心思,是为大汉好,是为朕好,这些朕都明白。” “强干弱枝,效仿历代大汉天子,言出法随,万世昌盛。” “但无论是秦二世而亡,还是昔日的王莽之乱,都证明了荀令君的心思是错的。” 刘协盯着贾诩,贾诩被看的也是头皮发麻。 “陛下,文若平日里确实是玲珑八面,但是这种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上,那可是比倔驴都倔!你可不能让臣去对付!” 越是老实人,发怒起来越可怕。 同理。 越是没有原则的人,在某方面的原则会坚持到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倔驴啊!” 刘协此刻,也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又爱又恨。 “那就算了,先不管他。” “封邦建国,可不是嘴上说说,总要有一个契机。” “朕原本打算在辽东直接就将这事生米煮成熟饭,但又想到若是真那么做了,文若怕是真的会直接从长安跑到辽东去和朕理论……” 贾诩听到天子口中的可惜,又是气恼又是庆幸。 毫无疑问。 若是天子真的这么干了,凭借荀彧的性子是真的能做出这事! 执掌中枢的尚书令突然走了……那同样是大汉政坛地震的大事! 贾诩只能庆幸,当时的天子还有荀彧都还有理智,没有做出这等事情出来。 “不过荀彧那也是个倔驴,先晾他几天,等他火气下去再说。” 刘协咂咂嘴,显然是有些苦恼。 “正好,曹操、郭嘉也回来了。” “文和你这几天做个东,将曹操、荀彧、郭嘉、夏侯惇、于禁这些人都聚到一块,让荀彧和曹操多叙叙旧。” “聊开了,火也就下去了,说不定也就不和朕继续倔了!” 刘协突然想起什么,还特意对贾诩说道:“可别让程昱做饭,你们自己随便搞点饭菜。” 贾诩:“陛下说笑了,臣怎么会让客人做饭?” “只是不知,陛下是否要出席?” 刘协摆摆手:“朕若在,他们能把话聊开不成?” “你们放心聊,该聊什么聊什么!”贾诩临走,刘协又将《班定远伏魔记》送给了贾诩一本,让他流传出去给人看。 贾诩翻看了里面的内容,顿时瞠目结舌! 毫无疑问,这样的爽文对于大汉朝的百姓来说实在有些过于前卫。 但前卫归前卫,爽也是真的爽! 贾诩顿时哭笑不得:“陛下这不是成心惹人往西域去吗?” “一旦去西域的大汉百姓多了,文和你说荀令君还会继续阻挠吗?” “……” 贾诩这才明白,天子口中的“契机”是什么。 没有“契机”,就创造“契机”! 贾诩有预感,即便荀彧不同意,将来这封邦建国一事,也迟早会被天子推行下去! …… …… 数日后,贾诩按照天子的嘱咐,邀请曹操、荀彧等人在家中用宴。 中书令邀请,自然无人敢推脱。 而且敢邀请曹操,便是傻子都知道是天子授意,于是众人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修筑长安新城已经成为富商的娄圭,更是以和曹操有旧为由,主动操办起这场宴会,想要为旧友洗风接尘。 席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 从蜀地运来的大夏金盘盛放着从北庭都护府刚刚送来的草原羊肉,旁边还有磨成粉末的西域香料,与鲜嫩肥美的羊肉相得益彰。 南岭的荔枝、淮南的柑橘、青州的酸梅、凉州的西瓜,全都堆放的和高山一样,在旁侧陈列。 宴席中央,光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便换了三批舞者。 有热情似火、蛇腰妩媚的西域歌女。 有端庄大气、广袖流仙的中原舞者。 还有曹操从未见过的菩萨蛮,此刻也在中间蝶舞凤飞,留下阵阵香风。 桌上还有些美食,曹操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和宝石一样,闪动光泽的红烧肉。 香甜酥脆,一咬便爆汁的醋里脊。 还有种种用炒锅炒出来的饭菜。 明明不过是寻常青菜,却在大火翻炒下散发出和酱菜全然不同的口感与风味! 征战了一辈子的曹操此刻就像新兵蛋子一样,目不暇接的看着桌上一道道美食。 见到珠光宝气的娄圭,曹操更是叹道:“今日始知子伯(娄圭表字)之乐啊!” 而在曹操对面坐着的,正是昔日的老友,荀彧,荀文若。 荀彧因为天子执意要封邦建国之事,这些天来始终摆着一张臭脸。 唯独今日见到曹操,面皮似有松动,也是笑道:“孟德知子伯之乐,却不知我今日之乐啊!” 曹操看着对面已经站上大汉权力顶端的荀彧,神色也是有一瞬的复杂…… “倘若我当时没有拒绝文若,今日我该是坐在那里的人吗?” 不过这个念头在曹操脑海中不过存在了数息,便已经轻描淡写的消失。 后悔,从来都不是他曹操应该做的事情。 “文若今日为何而乐?” “自是故友重逢之乐!” 处事一向稳妥的荀彧,此刻也是难得没有顾忌宴席的礼节,直接朝着曹操敬酒。 “孟德,从今往后,又能如往日一般了!” 曹操站起朝着荀彧举杯,心中却是自嘲。 哪里就能够和往日一般了…… 待两人互敬了酒,这才发现冒犯了身为主人的贾诩,便赶紧朝着贾诩道歉。 贾诩今日不过一身素衣,自然也是毫不在意,举杯共邀众人:“如今汉室幽而复明,总该是乐事,大家不必拘泥。” 同时贾诩还专门关照曹操—— “孟德不必紧张。” “如今的柱国将军徐晃,昔日其实也是降将出身。” “以孟德的才能,将来不说是柱国,便是封邦建国也有可能!” 饶是曹操奸雄心性,此刻也被贾诩的话吓了一大跳! “某不敢有此奢望!” 而荀彧此刻也不敢置信的看着贾诩,显然没有想到,和自己并肩作战这么久的贾诩和天子仅仅谈过一次之后就叛变了? “贾中书!封邦建国乃是无稽之谈!便是席间作乐,也不敢说这样的玩笑话!” 贾诩见荀彧一点就着,当即以笑容掩饰:“荀令君,不必在意!” 荀彧见到贾诩收敛了些,便也坐下不再破坏气氛。 但很快,贾诩很快就开始夸赞曹操身后的夏侯惇、曹仁、于禁他们,以为这些人都有柱国之才,若是赶上时机,也不是没有可能封邦建国…… “贾中书!”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荀彧此刻终于坐不住了! “封邦建国!好一个封邦建国!” “高祖曾有约,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封侯!” “难道这么快,就都忘记了高祖皇帝的祖训了吗?” (本章完) 第503章 卷七 我妹妹不可能这么厉害 第503章 卷七 我妹妹不可能这么厉害 “文若反应为何这么大?当年高祖皇帝说的,确实是非刘氏不得王……但如今封邦建国,肯定不会封王。当年宗周大封天下,也没有分出来王爵不是?” “是没有封出来王爵!但最后却是礼崩乐坏,七国诸侯全都成了王爵!” …… 两人的剑拔弩张也让众人看出来了不对劲。 说好的宴会,本质上还是在天子授意下的一场政治会议。 这让参与宴会的人都是噤若寒蝉。 曹丕、曹植坐在次席,见到贾诩和荀彧两名大佬已经逐渐开始扯皮,也是感到如芒在背…… 曹植更是后悔自己为何要来参加这次宴席,去女闾玩难道不香吗? 就在曹植琢磨这事的时候,旁边的曹丕突然叹气道:“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去女闾玩了,何必要来这里讨气?” 不愧是兄弟二人! 曹植闻言,也是去拉曹丕衣袖,示意曹丕和自己偷偷溜走算了! “子桓!子建!” 还是身为大哥的曹昂瞪了他俩一眼,他俩这才不敢说话。 “如今贾中书和荀令君商议的,不光是大汉的国本,更是与父亲的将来息息相关!你二人怎么能这般不当回事?” …… 曹丕犹豫后指了指自己:“大哥,我是榜眼。”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曹植:“这家伙是个探……不是职业!是科举的第三名!” “加上妹妹是采女,以后只要老老实实的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封邦建国之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哥你看我们难道能和司马仲达与诸葛孔明那两个妖孽一样,以文官之身立下泼天功劳吗?” 曹昂一时语塞。 相比于曹丕和曹植,其实他这个当大哥的前途更加未卜,所以才这般焦虑。 科举…… 曹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多年的行伍生涯已经将他的书卷气给磨的差不多,很难静下心去读书。 就算去读,以曹昂现在的心态也不可能像曹丕、曹植这样去争取前三甲…… 而明眼人都知道,科举虽然是入仕的最佳选择,但奈何如今的大才实在太多,如果不能挤到前十甚至前三,终究是不能一飞冲天,只能默默打磨资历。 所以曹昂将来的路子只有一条,那就是辅佐自己的父亲曹操建功立业,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册封柱国! 若是能够在册封柱国的基础上,还能封邦建国,那才是曹昂的毕生所愿! 所以曹昂犹豫片刻后,还是示意父亲曹操,让他加入到贾诩与荀彧的战局中。 曹操在辽东虽然戴罪立功,但大汉朝廷中不待见曹操的人肯定还是数量不少。 若是曹操能谋个“首倡封邦建国”的名头,那对于曹操在大汉朝廷内部生存也是更有益处! 而曹操见到长子的示意,当然也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犹豫片刻。 曹操也加入战局—— “文若,正是因为礼崩乐坏,才要崇尚周礼。” “就如同董……董太师一般,封为国公,建立封国,不也是有此先例吗?”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武将的立场,曹操还是选择了此刻对着荀彧开火。 而贾诩听到曹操开口,当即不着痕迹的一笑,随即便不再说话,任由二人争辩。 “孟德!” 荀彧显然也没有想到曹操会第二次背刺他! “太师的封邦建国,和如今陛下口中的封邦建国是一回事吗?” 董卓的雍国公爵位,本质上还是往日的食邑贵族! 划出来些郡县,让食俸者食些俸禄,仅此而已! 但天子如今要做的是什么? 是效仿宗周之时大封诸侯之景,真的将土地、人口、权力,全都分封出去! 这哪里是正道? 就连上一个这么搞的宗周,也先有周幽王被犬戎攻破镐京,后有郑庄公射周天子,再有楚王问九鼎之大逆故事! 天子这么做,是想做第二个周王室吗? 荀彧不解,甚至满腔委屈! 荀彧敢发誓,自己一丝一毫的私心都没有!是真的想要大汉长治久安下去!让天子能够永享万世传承!天下太平! 但无论是敬重的天子,还是同僚贾诩,亦或者是昔日故友的曹操,都在这点上反驳于他! “汝等!汝等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 荀彧到最后已经是破口大骂! 而被训斥的曹操有些尴尬,因为他选择支持“封邦建国”,还真是因为私心作祟。 唯有继续摇头:“文若,你为何这般倔强?为何这般非黑即白?” “万事不能只看弊端,还要看好处。” “汝说周王室之后被诸侯欺凌……这确实是事实,可你曾想过,周家八百年的益处?” “如今的关中、河东、三川,在当时,都还是夷戎猖獗。” “更不用说偏远的冀州、荆州、扬州……这些地方上,到处都是断发文身的蛮夷羌氐,这些你难道都没有从史书上看到吗?” “可待七国称霸之时,土地尽为华夏之有,九州不见夷狄踪迹,这难道不是封邦建国的功绩吗?” “文若,你说是私心也好,说是大势也罢,但如今无论是天子还是其他几位柱国、将军,都对封邦建国是势在必行!” “啪!”荀彧将酒樽重重落在桌面上。 “好!好!文和!原来你今日是给我办鸿门宴的?” “就算是天子的想法,难道一定是对的吗?你还拿那些柱国来威胁我?好!我荀彧的大门在哪里你们都不是不清楚,你们尽管前来寻我就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嘴里能说出什么莲来!” 之后,荀彧直接就是愤然离席,丝毫不给贾诩还有曹操半点颜面! …… 倔驴! 而且还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倔驴! 虽然荀彧如今坚决反对封邦建国,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 那就是荀彧确实没有半点私心! 相比于其他渴望封国的柱国大将,荀彧是真的只为了大汉的长治久安,所以才要坚决施行强干弱枝的政策。 任何有半点私心的人,在荀彧的坦然面前,都将被杀的丢盔裂甲! 贾诩此刻有些无奈。 面对犹如卫道士一般的荀彧,只能让另外一个没有半点私心的人去说服了…… “陛下,这头倔驴真的只能靠你了……” 而曹操此刻看着荀彧愤然离席的背影,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了昔日在兖州之时,荀彧离开时的身影。 “文若。” 曹操呼唤荀彧的表字,却突然感到头疼欲裂! 不好! 是头风! 而且这一次的头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剧烈! “扑通!” 曹操两眼一黑,整个人瞬间被疼的昏厥,直接一头栽倒过去! “父亲!” “孟德!” “主公!” “……” 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顿时乱作一团! 刚刚要离席的荀彧也瞬间没了离开的心思,立刻来到曹操的身边,焦急的守护在身旁。 “孟德怎么会这样?” 在宴会中一直隐身的郭嘉此刻也围到了曹操身边,一脸凝重:“是头风!” “头风怎么会成这样?” 曹操有头风,荀彧是知道的。 但他却不知道,曹操的头风会这般严重! “自当初颍水之败后,明公便压力倍增,这头风三天两头便要发作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郭嘉驱赶左右围上来的人群:“暂时不要挪动明公,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就让孟德平躺在原地,然后速速找来医者医治!” “好!好!” 长子曹昂此刻完全失了方寸。 曹昂虽然知道曹操是有头风之疾,但曹操一向掩饰的极好,在曹昂面前基本不显露出来。 如今看到曹操竟然直接栽倒在地,这才知道已经严重了这般地步! “子桓!你快去叫医者……” 曹昂回头看去,才发现曹丕和曹植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 “这两个混……” 曹昂只能是自己亲自前去寻找医者,但此时突然一道女声传来:“让开让开!都让开!” 曹昂对这声音倒是熟悉。 曹节!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来添乱? 但曹节却完全不管不顾自己兄长要杀人的眼神,也不管前面挡着的是你中书令贾诩还是尚书令荀彧,统统都是一把推开,然后跪倒在曹操身旁,一把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箱子。 众人这才看到,那箱子中竟然是些用来施针的银针! 曹节年纪虽幼,但神态却格外老成。 观色、切脉、施针,一气呵成! 随着一根银针深深扎入大腿外侧的头风穴,曹操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红润过来。 “呼!” 曹节松了一口气。 “我再开个药方,兄长你赶紧去抓药,然后喂父亲吃下……不过父亲这病已经是深入骨髓,不是我能医治的,终究还是需要名医大家前来医治。” 拿过笔墨,曹节流利的写下药方,然后交给一脸呆滞的曹昂:“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曹昂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曹节,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方。 不可能!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厉害! 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没有见过,弟弟们中了科举不说,连妹妹都成名医了? 这长安,究竟是什么地方? (本章完) 第504章 卷七 白月光陈公台 第504章 卷七 白月光陈公台 眼看曹操逐渐恢复过来,荀彧这才松了口气。 但此刻,他也不能再一走了之,转而是帮着曹操寻觅医者。 长安医者络绎不绝,将曹操家的门槛都要踏平,但却依旧无计可施。 有些医者治疗的效果,甚至连曹节都不如,一时间也是陷入僵局。 “只能去寻那谯县华元化、南阳张仲景,还有长乐董君异了!” 这三人都是当世名医。 但三人都是常常行走于世间,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难寻。 荀彧、郭嘉等人也是尽全力前往打探三人下落,想要将其请来给曹操医治。 荀彧率先发动的便是颍川一带的旧友,其中就有在如今身为颍川郡丞的陈宫。 陈宫听说是曹操患病,要寻找医者救治,便去往长官处,请求辞职。 郡守不解:“你昔日不耻于曹操的为人,主动献城投降朝廷,如今怎么又要为了曹操放弃自己的仕途呢?” “你好不容易重头来过,考中科举,如今已经是郡丞,不出数年就成担任太守一职,这样真的值得吗?” 陈宫对郡守说道:“我昔日献城,乃是因为曹操还侍奉伪帝,不为汉臣,乃是为大义而舍小情。” “但如今孟德已经归降汉室,与我同为汉臣,我就没有了大义的顾忌,转而是要以情谊为先。” “为了自己的前途而舍弃朋友的性命,这不是君子所坚持的道义啊!” 郡守无奈,只得同意了陈宫的辞官。 陈宫交了官服、印信,便四处寻觅三人踪迹。 待到汝南时,隐居此地的阎象告知陈宫,说是华佗曾经出现在襄阳一带。 陈宫又奔赴襄阳,在此地担任长史的石滔听到陈宫的行为,深感对方大义,于是也派人寻找。 最终,还是甘宁从武陵的一个小村子中找到了华佗,将其引荐给陈宫。 华佗本不请愿给曾经给中原带来动乱的曹操前去医治。 但当听说陈宫的义举后,也是叹息道:“为了公台,我也该去走这一遭。” 不过华佗听说曹操得的是头风,言语中也有为难。 “头风难治,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治好,若是仲景也在身边就好了。” 陈宫询问:“张仲景如今在何处?” “三个月前我和他有过通信,他说他要从青州前往辽东,也不知如今到了没有。” 辽东! 陈宫一咬牙关,终究还是决定:“还请您先赶往长安,由我去辽东寻找张仲景!” “善。” 华佗立即启程,一个月后便疾行赶到了长安。 长安城中百姓听说陈宫的义举,都是对其赞叹有加。 而曹操听到竟然是陈宫在外奔波为他找来了华佗之后,亦是泪流满面。 “曹将军不可轻易大喜、大悲、大怒、大哀。” 华佗见到曹操哭泣,当即制止了他的行为。 “一旦耗费心力,就必然引得头风发作,此后也该注意这点。” 华佗为曹操号脉检查之后,也是面露难色。 荀彧、郭嘉便在左右,见华佗面露难色却又不发一言,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敢问医者,这病究竟能不能治?” 华佗见状,也只好不再隐瞒—— “曹将军这两年,应该是心力憔悴到了极致,连带着头风病也愈发严重。” “若是以汤药治疗,应该能活五年……若是还能修身养性,不问世事,说不定还有十年寿命甚至更久。” 荀彧、郭嘉并未因此而欣喜,反而脸色更加阴沉。 若说这世上最了解曹操的人,他二人排在前二,便是丁夫人、卞夫人都不敢反驳。 曹操,那是能够修身养性,不问世事的主? 如果真让曹操静养,那怕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但…… 以汤药续命,让曹操继续苟延残喘,这恐怕也不是曹操愿意过的日子。 荀彧不由抱怨:“奉孝,孟德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 郭嘉很想说,这难道不是因为昔日颍水之战的失利还有家眷尽数被俘后造成的吗? 这两年曹操的心肝脾肺被煎了炸,炸了煎,没有暴毙都已经算曹操心智强大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根治的法子……” “……” “……” 华佗一句话,给荀彧和郭嘉弄的想揍他一顿! 医者说话,可不该这般停顿! 不过华佗之所以不说,也是有原因。 华佗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告诉了两人:“想要根治,唯有用利斧破开曹将军头颅,去其秽物,如此方能功成啊!” 荀彧和郭嘉再次开始不吱声…… 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真就是名医华佗,他俩说不定都将华佗给打出去了! 利斧破开头颅? 这究竟是治病,还是杀人? 一时间,他二人也不敢决定,只得是安顿华佗在曹操府邸住下,看事情能否有转机。 华佗本就舟车劳顿,便也难得没有推辞,选择住在曹操家中。 可就在当夜,曹操府中便一阵喧哗。 华佗本以为是曹操出了什么状况,慌忙起身,之后才知道并非是曹操出了事情。 “实在抱歉惊扰了医者。” 曹昂亲自过来道歉。 “是家父一匹名曰爪黄飞电的战马正在分娩,好似是胎位不正,遇到了难产。”提到爪黄飞电,曹昂眼中也满是不舍。 华佗见后,当即披上衣裳:“不知能否让我前去一试?” 曹昂一愣:“您还会治马?” “有时到了偏僻的村落当中,也有百姓求我治兽,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 曹昂顿时更加钦佩! 感情您还兼职兽医啊! “而且看你的样子,那爪黄飞电应该也是你父亲的爱驹。若是就这么死了,你父亲的心力岂不是又要衰弱几分?” 曹昂、华佗匆匆赶到马厩,却发现早已有人在此医治。 定睛一看,不是曹节还能是谁? “小妹你快让开!” “住嘴!” “啊?” 曹昂一开始还诧异府中竟然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转身一看才发现喊住他的正是华佗! 此刻华佗看向马厩的神情无比激动,仿佛是在瞻仰! 曹昂看去,这才发现爪黄飞电因为难产,此刻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显然是出现了大出血。 这让曹昂心中一暗。 战场上历练了这么久的他自然知道战马一旦大出血,那必然是没了生路。 不过再往前看去,只见曹节正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黄金制成的细管? 此刻在爪黄飞电旁还立着曹昂自己的战马,曹节手中的一根黄金软管赫然刺穿了那匹战马,同时将爪黄飞电连接在一起! “这是……” 就在曹昂疑惑之际,他突然看到,刚才还倒在地上根本无法起身的爪黄飞电竟然逐渐有了力气,想要挣扎着起身! “活了?” 曹昂见到爪黄飞电挣扎,立刻上前安抚,而爪黄飞电见到熟悉之人身影,也渐渐不再挣扎,任由曹节作为。 “呼!” 曹节眼看差不多,终于是将黄金软管从爪黄飞电身上拔下来。 细管一拔出,顿时便有鲜血从中流了出来。 曹昂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输送血液?” 而曹昂见曹节收手,赶紧劝道:“妹子!你继续输啊!停什么啊!” “噗嗤!” 身后,曹昂的战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然后用一副死鱼眼看着曹昂…… 我…… 你…… 马! 也就曹昂的战马不会说话,不然怕是早就对着曹昂破口大骂了! “呼!” 曹节长出一口气,便已经开始收拾起来。 而就在这时,华佗此刻喘着粗气,兴奋而又彷徨的出现在旁边:“阁下,阁下竟然有这般将血气移接木的医术?” 曹节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怪叔叔,还是曹昂介绍姓名之后才放松下来。 “是小女子研究医道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 华佗深吸一口气。 天才啊! 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华佗突然询问:“汝可愿收我为徒?” “不行,不行。” 曹节赶紧摇头。 “怎么能拜你为师呢?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没有时间学习医术。” 华佗纠正道:“不是拜我为师,是我能否拜你为师?” “啊?” “啊?” 曹节还有一旁的曹昂这才反应过来。 华佗……要拜师? 此刻华佗早已激动不已:“自细蛊之说流传开来后,我其实也试过输血,但基本从未成功过!” “本以为此乃天数,今日却亲眼见到成功之例,可见并非无迹可寻,不过是我的医术还没有到家而已!” 曹昂此刻赶忙劝道:“小妹不过是瞎捣鼓,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瞎捣鼓?” 华佗此刻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指着那根一看就价值不菲且工艺高朝的黄金软管:“这是瞎捣鼓能捣鼓出来的东西?” “少将军,医者之道,博大精深,哪是瞎捣鼓就能捣鼓出来的东西!” 华佗此刻死死瞪着曹节:“你这个年纪,嫁人实在是有些太小了!不如先好好研究几年医道如何?” 华佗自信,以曹节的天赋外加自己的经验,两人完全能够将医学推到一个新的高峰! “好啊!但是你要先让我夫君同意!” 曹节满不在乎,华佗却是大喜—— “不知你的夫君是谁?看我亲自上门拜访!” 华佗自信,普天之下,还没有哪家人是他华佗说服不了的! “当今天子。” “……” (本章完) 第505章 卷七 巅峰合作! 第505章 卷七 巅峰合作! 华佗这才想起,好像曹家确实有一女子被天子选为采女…… 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巧,刚好还就找到了曹节头上? 华佗只好退而求次:“不知这位女郎中能否传授我这搬运气血的医术?” 华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 “敝帚自珍”在如今的各行各业中已是常态。 曹节年纪虽幼,但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华佗是真的想要将这门医术学到手中。 华佗想了想,直接跑回屋中,取回一本书来交给曹节—— “此为《青囊书》,乃是我的毕生医术精华,我可以用此书来换取气血搬运之法!” 曹节看了眼华佗,却直接摇头。 华佗见状,当即一脸失望。 而曹昂此刻却异常着急! 那可是华佗的医书! 价值连城! 自家妹子竟然不要? 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啊! 曹节起身,蹭了蹭自己身上沾上的马血后,这才摇头道:“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何必要用东西来换?” “若是谁都和你一样,想学知识就用珍贵的医书去换,那天下寻常的医者岂不是这辈子都学不起医术了吗?” …… 华佗拿着《青囊书》,矗立良久。 最后,华佗才仰天叹道:“吾行医一生,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今日,算是受教了。” 说完,华佗竟然朝着曹节行弟子大礼,吓得曹节飞速闪开,让华佗这一拜拜到了爪黄飞电身上。 “您是给我父亲治病的恩人,如何能受您的大礼呢?” 曹节握着滋滋冒血的黄金软管:“你若想学,我自会告知你,何必要这般呢?” 华佗再次感慨于曹节的心性,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曹操的头风彻底治好,还报授业之恩。 曹节将搬运气血的神器,也就是那黄金软管交给华佗,让华佗先细细打量。 “先生可知细蛊之说?” “自然听过,昔日在南中,正是因为知道了细蛊的存在,这才能研制出药物,救南中百姓于虫病。” 曹节听对方认同天子的细蛊之说,立即就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哪怕是已经发明出了孔明镜这种东西,却依旧还有大量百姓不信细蛊之说。 其中不少医者更是固执,依旧拿着天人感应那套将人体和宇宙强行联系起来,对细蛊之说嗤之以鼻。 有一次曹节甚至将孔明镜放在对方眼前,对方依旧不承认细蛊的存在,可把曹节气个半死! 如今见到华佗这个当今医道的掌持牛耳者认同细蛊之说,曹节没由来的一阵开心,有种被认同的窃喜。 “万物都有细蛊,血液中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将不同的细蛊放在一起,就会坏事,所以不能随意搬运气血。” “不过……” 曹节话锋一转:“可以用粗略的方法来试试,比如将两人的血液取出置于一处,然后摇晃……若是相斥,便会浑浊,就不能互相搬运;若是相近,则会维持清澈,也就可以搬运了。” …… 曹节的话,毫无疑问给华佗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竟然还能用这样的法子分辨细蛊? 简直神了!神了!不过华佗知道,虽然曹节说的简单,但事实上绝对不容易! 先不说如今在伦理道德上依旧坚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单单是曹节用来搬运气血的黄金软管都不是那么容易制成的。 华佗将其拿到手中,只觉纤细到自己微微用力就能够将其捏碎。 外部就已经这么纤细,更别说里面还有一道空管,可以让气血流通……就这样的做工,那也非顶级巧匠不能制成! 曹节在医术上耗费的心血和钱财,绝对超乎了任何一个医者的想象! 而曹节,却分文不取,就将这些知识倾囊相授…… “当真是羞先人了啊!” 华佗此刻忍不住都在想,若是专门有一个地方,能够供他研究医术,让他畅所欲言、为所欲为,将全部心思用在医术上,那该有多好? 不过华佗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这种地方,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了…… 华佗往后几日按照曹节的方法,很快便掌握了搬运气血的原理。 曹节还专门送了华佗一根黄金软管,让他尽快上手,可吓的华佗慌忙推辞。 “没事!之前陛下赐给我好多黄金!” 曹节说起此事时嘴角也是露出狡黠的微笑。 “若是不够了我就去问子桓兄长要,反正他和子建兄长有好多把柄在我手上。” “实在没了就只能去找皇后或者昭姬姐姐要……没事!这种黄金软管我多的很!放心便是!” …… 华佗这一刻,对于经费上的贫富差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 又过了数日。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曹操府上。 “仲景?” “元化?” 来人正是张机,张仲景! 张仲景本来说要前往辽东,但医者赶路,毕竟不似商贾,每到一个地方,张仲景都会帮当地百姓看病,如此自然也就走不快。 当陈宫寻到张仲景的时候,张仲景已经抵达了蓬莱,眼看就要乘上辽东的舟船时却被陈宫追上,属实是有心者天不负。 “有仲景在,加上这气血搬运之法,曹将军之病,已经能有五成把握!” 五成…… 这个几率看似不高,但其实已经是高到离谱! 当世医术最高超的两个医者,外加细蛊之说和搬运气血之法的辅助,这才能有着一半生一半死的概率。 若是缺了一个,那这几率怕是要下降到两成甚至一成了! 荀彧和郭嘉听到张仲景也已经来到长安后,终于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曹操,让曹操自己决定! “用利斧砍开头颅?妙!妙!” 曹操起初以为是荀彧和郭嘉在拿他开心,也是当即大笑起来。 “破开头颅,焉能存活?文若和奉孝以为我看的死人少吗?” 直到曹操见荀彧、郭嘉面色严肃,并且卞夫人、丁夫人、曹昂……还有一向不着调的曹丕、曹植都来到自己的床榻前面,曹操终于意识到—— “汝等,真的要破开我的头颅不成?” (本章完) 第506章 卷七 汝妻子朕养之 第506章 卷七 汝妻子朕养之 “明公……” 郭嘉在旁侧安慰。 “华佗、张机,都是享誉天下的神医。” “他们说这般治疗,就断不可能是戏言。” “虽然风险极大,但却值得一试。” 郭嘉抿着嘴,终于说出了当日自己被天子强戒五石散时的感受。 “我当时便觉得,真不如一死了之!” “但后来又想,若是继续靠着五石散续命,我不过就陈留了病秧子,能成什么大事?” “如今明公也一样……明公以为,就这样时不时的头风发作,真的有能力继续前往西域征战吗?” “还有,天子真的会允许您拖着病体前往西域吗?” 郭嘉也是难得认真:“天子,是想要明公为中兴大汉添砖加瓦,要明公为匡扶汉室征战四野,而不是想要明公性命的!” “若是明公不能前往西域征战,如今大汉四方都已经平定,将来和江东就算有一战,也绝对轮不到明公出战,明公大概率便是在这床踏上了却一生,这难道真的是明公想要的吗?” “……” “说得好!” 曹操还在沉思,后方突然传来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华佗、张仲景不知道是何人,但其余人见到后却赶忙行礼:“见过天子!见过贾中书!” 正是刘协和贾诩。 听闻张仲景也已经赶到长安,刘协终于是从宫中出面,来到曹操这里一趟。 “曹卿,郭奉孝说的没错。” 刘协直接认下此事。 “若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朕不可能让你前往西域,给大汉丢脸。” “朕可不想看到大汉的征西将军跑到西域,结果一仗没打就从马背上栽过去,又或者被什么无名小卒击败,失了大汉的颜面。” 刘协并没有吓唬曹操。 如今的大汉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人才! 大汉十二柱国,无论哪个都有资格独镇一方,稳坐西域。 曹操若是真的被疾病所扰,那刘协断不可能将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曹操去做! …… 曹操此刻,满脑子都是天子方才说的“大汉征西将军”六个大字。 这还是天子第一次,在曹操面前承诺这个官职! 征西将军…… 年少时的梦想仅仅一步之遥,可是竟然因为身体抱恙而不能跨越这道鸿沟。 曹操只觉得无比荒谬。 以往他想过无数种阻挠自己实现梦想的因素,却唯独没有想到今日却败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曹操此刻看向外面,突然询问:“公台可曾前来?” 被陈宫寻来的张仲景摇头。 “陈公台说他能做的,只能是帮曹将军寻来医者。” “剩下的生死之事,就要看曹将军的造化了……若是能够生,以后总会有再见的时候,若是不能,那他陈公台每逢清明寒食,也会有曹将军一祭。” 曹操久久不语。 “哈!” 但过了片刻后,曹操又大笑起来。 “生死之间,又哪里有那么大的恐怖?” “多少年来,尸山血海都走过来了,还怕小小的医术不成?” “就全当在战场上被射中了头颅,将要医治一番罢了!” 曹操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毋宁死,不愿苟活于世! 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哪里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明明眼看就能将刘备超越,眼看就能再去见到陈公台,眼看就能前往西域…… 即便是死,曹操依然希望自己的墓碑上刻有“征西将军”四个大字! “好!” 刘协听到曹操同意进行手术,也是朝他说出一句话来—— “若汝有恙,汝妻子朕养之!” 一言既出,再次满座竭惊! 虽然天子对阵亡将士抚恤极厚,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天子说出“汝妻子朕养之”的话! 而曹操听到天子的保证,也是从床榻上下来,伏倒在天子面前—— “臣曹操,谢过陛下!” …… 曹节见到自己父亲答应手术,又担心又高兴。 “子桓兄长,你也别担心了。” 从方才起,曹丕的眉头就紧皱。 曹节见状,也是安慰了自己的兄长,害怕曹丕反倒因为担忧伤了身子。 “不是。” 曹丕凝重的摇头。 “小妹,为兄在思索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方才陛下说,父亲的妻子都会由陛下供养,那我将来是不是可以叫陛下爹了?” “……” “兄长。” “嗯?”“为什么要开颅的不是你呢?” “……” 华佗、张仲景和曹节进入准备。 因为细蛊之说的缘故,第一件事便是要将器物放入沸水中蒸煮,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便是天子刘协,在此刻都算是闲杂人等,乖乖的退了出去……如此行为传出去,也是又引发了轩然大波。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从来只有众生避让天子,哪里有天子避让众生的道理? 仅仅因为天子这一个动作,便再次引起学术上的轩然大波,让从《论衡》中孕育出的崭新学说渐渐成型。 而刘协却不顾这些影响,而是径直来到荀彧身边坐下。 荀彧见到天子,亦是傲娇的将头偏到一边…… “荀彧,你字什么文若?直接字倔驴算了!” 刘协调侃两句,却也不在意。 “陛下如何就不能明白,封邦建国,乃是动摇国本之事呢?” “难道陛下,对于您一手中兴的大汉就这么不在乎吗?” 荀彧的语气中充斥着委屈。 毕竟,他总觉得天子如此,一点也对不起他还有一众官吏的努力。 明明大家都在拼命维护的东西,天子却可劲要去破坏……这种行为,荀彧实在不能理解! “文若,你说错了。” 刘协纠正起荀彧的错误。 “不是朕一手中兴的大汉。” “是太师,是奉先,是文和,是你,是皇叔,是宗伯,是一众人中兴的大汉。” “朕虽为天子,却也没那么大本事,能够一己之力中兴大汉。” 荀彧脸色铁青,好像在说:这是说这些的时候? 而刘协也知道,对荀彧这种务实且具有坚定信念的人,不是靠说就能让他认同的。 正如当年荀彧来到关中。 不是因为当时有谁劝说他来,而是当时关中上下一心,从天子到庶民,每一个人都在抵御天灾,甚至连董太师都开始颁布仁政,让荀彧真正看到了大汉中兴的曙光,荀彧这才踏上前往关中的道路,辅佐天子开始匡扶汉室。 现在同样如此。 若是不给荀彧点曙光,让荀彧认识到这条路终究是正确的,那荀彧恐怕真的会和天子抗争到底。 “文若,朕且问你,单说孟德的头风病,若是不在长安,究竟能否治好?” 荀彧不知天子何意,但只要不谈及封邦建国,荀彧也就没那么死板。 “若是孟德运气好,在外面遇到华佗和张仲景,也不是不能治好。” 但刘协很快笑了起来:“都说荀令君八面玲珑,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片面的时候。” 荀彧疑惑:“臣哪里片面?” “华佗和张仲景,其实并非治疗孟德头风最要紧的因素。” “真正要紧的,是曹节发现的气血搬运之法,是细蛊之说的验证,是孔明镜的发明,是《论衡》之道的死而复生。” “这些,在长安之外的地方,可是没有的。” 刘协又问荀彧:“文若可知道这次朝廷远征辽东,是如何破开襄平城的?” “臣看过奏报,说是陛下在青州召集方士,采用硫磺降火之法研制出的火药,所以炸开了城墙。” 荀彧显然没有意识到火药的真正威力。 不过没关系。 刘协要说的,也不是什么火药。 “文若,这些东西,你觉得会出现在蛮荒之地吗?” 荀彧沉思:“不会。” 蛮荒之地。 为了口吃的都要拼尽全部力气,哪里有时间思考《论衡》,制作孔明镜,研究细蛊、火药这些呢? “强干,弱枝。” 刘协念出这两个词时脸上隐约有着不屑。 “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历朝历代,大家都只在乎后者,而不在乎前者。” “弱枝,实乃饮鸩止渴,无非是一个积贫积弱的下场。” “唯有强干,才能不惧四方枝叶的挑战,任其朝着四夷八荒野蛮生长!” 荀彧不服:“陛下您不可能保证一直强干!” “朕可以!” “……” 荀彧不知说什么的好。 他都不知道,天子现在是自信还是自负。 一直保持强干……这是昔日高祖皇帝、太宗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不得已,从武帝之时,才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同时开始了“弱枝”的行为。 天子难道,有信心超越高祖皇帝、太宗皇帝这些圣君的总和吗? “文若拭目以待即可。” 刘协暂且打住这个话题,而是指着忙碌的华佗和张仲景问道:“文若以为,这样的医者是多了好还是少了好?” “自然是多了好!” 能起死人,肉白骨的医者,便是来多少都不嫌多! “朕若是想办法,让成百上千名这样的医者定居在此地呢?” “不仅仅是医者,还有天下最精锐的人才都聚集在长安呢?” “那样的话,朕难道还不能够将大汉“强干”到底吗?” (本章完) 第507章 卷七 生死之劫 第507章 卷七 生死之劫 荀彧往屋内看去,终究觉得无论是华佗还是张仲景,都是淡泊名利之辈,也是不信他二人会被天子以钱财利诱。 “文若看事,终究还是片面了。” “有的时候,钱财并不是拿来满足自己的贪念,支撑自己的享受,而是另有他用。” “所以朕一贯讨厌有人在朕面前哭穷。” “我大汉名士,自当各个腰缠万贯,能一掷千金……不然一个个当官的都在那哭穷,那是在责怪国家养不起他们吗?而且当官的都哭穷,那普通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刘协看着正在给曹操动手术的屋舍:“钱财并不是秽物,奢侈也不应该是原罪。” “朕希望的,是那些巨富都能将钱用到该用的地方……仅此而已!” 荀彧突然想到天子之前给商贾售卖散官,以此聚集钱财来修筑长安新城的事情。 天子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将权柄或者财富汇聚一身,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钱财都去它该去的地方,让权利都回到它应该待的笼子里。 刹那间,荀彧都有种被天子说服的悸动。 不过这悸动很快被压下去。 荀彧也想知道,一向以清誉闻名的两位杏林圣手,当世名医,究竟会不会被天子吸引,愿意留在长安! …… 屋舍内的华佗和张仲景倒是不知道外面天子和荀彧已经拿他二人打起赌。 他们和曹节,现在最关心的,便是眼前的这台手术! 受细蛊之说的影响,此时屋舍内外不光是已经用开始清扫,便是曹操的床榻四周,都用一层被沸水煮过的布匹围住。 华佗、张仲景、曹节三人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几乎没有将任何肌肤暴露在外,生怕自己身上的“细蛊”感染到了曹操身上。 曹操现在已经喝下麻沸散。 华佗施针试探,却让了曹操已经失去了嗅觉,便对着张仲景和曹节重重点头。 另外两人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尤其是曹节。 哪怕平日里再轻松,见惯了鲜血,但此刻躺在床榻上的毕竟是她父亲,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此时曹操头发已经尽数被祛除。 华佗找到颅顶的闭合处,和张仲景对视一眼,对方立即会意,来到华佗对面,递上一把锋利的手锯! 对着头顶,华佗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就磨了下去! 麻沸散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若是赶在曹操醒来时没有完成手术,那才叫万事休矣! 薄薄的一层头皮很快被割破。 手锯与曹操颅骨相交的地方,也传来令人牙酸的响声。 不断有鲜血淌下,曹节便蹲在下方擦拭,不让血液影响华佗的视线。 前、后、左、右。 华佗很快便从曹操头骨上锯开一个圆洞。 和张仲景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眼下就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华佗放下手锯,小心翼翼用一柄黄金制成的镊子放在曹操的头骨处—— “砰!” 一阵细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虽然细小,但还是惹得三人呼吸一促! 好在曹操此刻胸膛依旧起伏,而且鼻息面色也没有出现异常,这才让三人松了口气。 三人都不敢说话,收拾心情,又开始之后的工作。 曹操一小块的颅骨已经被华佗取下,现在曹操血肉模糊的大脑就这样暴露到了三人面前。 张仲景小心看去,却发现果真在曹操脑子里长着一颗绿豆大小的肉瘤! 好消息:这颗肉瘤不大,而且就在外侧。坏消息:这肉瘤下方粘黏着不少细小的血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华佗和张仲景端详片刻,终究还是示意曹节。 曹杰点头,放下手中器具,便轻轻朝外猫去,不敢带过一阵微风。 走到布匹外面,曹节这才敢大口喘两下呼吸。 “大兄,你必须要来一趟了。” “好!” 早已准备好的曹昂立刻起身! 之前曹节已经按照法子辨别出了适合曹操血型的人,正是长子曹昂。 曹昂听后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异常开心:“我和父亲体内的蛊都一样,这说明我父子二人果真是至亲骨肉啊!” 这话虽然惹得曹节翻了白眼,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血亲之间还真的有更大概率出现相同的血型,更方便气血的搬运。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曹节隐约觉得,其中必定大有玄机,只是究竟是何玄机,却是不得而知。 不过曹节并没有气馁。 若是以前,按照“天人感应”那一套,大致胡乱找个什么老天爷或者神明就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但如今《论衡》之说大行其道,曹节相信万事万物都有其原理,只是自己太过愚笨,还没能发觉罢了。 念头闪过,曹节重新镇定心思,专心起对曹操的手术。 取过一个煮过的小瓶,其封口处是一个同样被沸水煮过的木塞,木塞上还有两个小孔,分别插着两根输血用的黄金软管。 其中的区别就是,一根软管要更长,一根则是更短,只要瓶中有血,就可以从短管下来,然后从长管送出去,以起到控制血液流速的效果。 毕竟人不是牲口,曹操那脆弱的血管也不比爪黄飞电的更加粗壮,所以在天子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加上了这设施。 只是曹节询问原理的时候,天子却死活不说,着实令人生气! 随着最后一道设施做好,华佗和张仲景终于是伸出一柄小刀,缓缓朝着曹操脑中探去! …… 屋外不光是有天子和荀彧。 丁夫人、卞夫人、曹彰。 郭嘉、程昱、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曹仁…… 从正午等到了日薄西山。 眼看着最后一点光芒即将消失在尽头,人群中已是传来呜咽之声。 所有人都知道,曹操这一关渡的是生死之劫。 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动静……恐怕不是凶多吉少不成? 好在日头即将没过天际的最后时刻,华佗、张仲景、曹节、曹昂四人,皆是互相搀扶着从中走出。 夏侯惇脾气最爆,此刻却不敢上前。 反倒是出身倡家,一向以柔软不能自理形象示人的卞夫人此刻最为焦急,上前一把拉住华佗:“敢问先生,吾夫婿如何?” 华佗此刻终于敢将脸上的口罩取下来,当即长叹一声。 听到长叹,卞夫人当即呆愣在原地,便是刘协此刻也站起身来,不自觉捏紧双拳。 “夫人,曹将军的命……保住了!” (本章完) 第508章 卷七 不多,二十万 第508章 卷七 不多,二十万 命保住了…… 场外不少人几乎都瘫软在地。 方才不见踪影的曹丕和曹植也不知道从哪跑过来,急着就要往屋内去钻。 “现在还不能进去。” 曹节训斥住自己的两位兄长。 “虽然确实医治成功,但父亲还没有恢复,绝对不能贸然闯入。” 两人的脚步这才停下。 而华佗也是安顿众人:“现在屋内不能有任何人,照料曹将军的事情便都交由我们。” 虽然已然缝合伤口,看上去还不错,但谁都不知道细蛊会不会又出来捣乱。 为了保险起见,华佗还是制止众人进入屋舍。 “为什么不能进去?” 跟在曹丕后面的曹彰显然还想往里冲。 “天底下,没有比孝道更重要的事情了!这是爹娘先生教导我的事情,我如何能不去床前伺候呢?” “啪!” 还是曹丕眼疾手快,给曹彰来了一记锁喉,当即就将曹彰给带走。 “抱歉!抱歉!子文他还没睡醒!实在抱歉!” “……” 眼见曹丕和曹植合力将曹彰拉走,场面才再次安静下来。 而郭嘉、于禁、夏侯惇这些人,却都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想要进去探望曹操的心思已经达到极致! 按照礼仪,确实应该去看望曹操,但是…… “汝等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吗?都离开此地!” 还是天子亲自站出来训斥,这些人才极不情愿的离开。 “你二人也是。” 丁夫人和卞夫人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陛下,妾身还要留下来照顾夫君……” “朕不想将话说第二遍。” 两人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虽然心中有万般委屈,却也不敢在天子面前继续强硬。 待众人都走后,华佗、张仲景这才过来道谢。 “人身上,多有细蛊。” “这么些人要是闯进去,就算曹将军本来能活,怕是也得被害死。” 刘协点头。 开颅之术,最难的还在后面,要确保曹操不被感染。 方才曹彰以孝道为由,却是愚孝。 而丁氏、卞氏以夫纲为由,同样也是愚蠢至极! 华佗、张仲景深知若非天子坐镇,这些人真的会以礼法为由闯进去,将曹操给害死! 所以张仲景此刻也朝着天子欠身行礼:“草民只能医治人身上的疾病,却不能像陛下一样,医治人心上的恶疾啊!” 刘协摆手,示意对方不用行礼。 “文若,去给二位奉茶。” 中书令贾诩亲自搬来椅凳,尚书令荀彧亲自给两人沏茶,天子也是没有君臣之别,和两人一同坐在张圆桌上,和面对方才那些人时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朕之前就听孔明说过,是你二人在南中研制出药剂,治好了南中百姓……孔明也因此能够平定西南,大汉也因此能够在西南拓地千里,寻到渡口,和大夏贸易,这都是你们的功绩。” “但奈何你二人行踪一向隐蔽,朕就算想要嘉奖,也找不到你们。” 华佗和张仲景赶紧对着天子拱手:“草民当时行医,并非是为了功名利禄……” “朕知道!” 刘协很没有礼貌的打断了两人。 “但是你们淡泊名利,是你们的事情。” “朕若是不赏,就是朕的问题,是国家的问题。” “而且朕最讨厌有功不受禄的人……当年子贡因赎人不受禄的事情被孔夫子训斥,记载在了论语中,你们难道都没有看过吗?” 给朝廷立下大功,却还不受禄…… 这分明就是将后人立功的道路给堵死了!除了对本人有利外,对国家,对后人都没有半点好处! 谁规定有德行的人就一定要贫穷? 谁规定有才华的人就一定要谦让? 都是陋习,尽快改掉! 华佗和张仲景见天子隐隐有着愠色,也不敢推辞。 “草民不过是研制草药汤剂,乃是医者本分,还请陛下赐以薄礼即可。” “放心,不多。” 两人松了口气。 “也就二十万两黄金,你二人一人一半。” “?” 两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华佗更是呆呆的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二十万两。” 刘协淡定饮茶:“你少了个“万”字。” 两人慌乱之中就要行礼,却被刘协呵斥:“坐着!” 乖乖坐好。 “二十万两,当真不多。” “光是收复南中人心,本身便是大功一件。” “不然若是真要打动大军征讨,怕是要耗费无数钱粮……南中地形复杂,一旦陷进去,甚至都有可能将大汉耗干。”“更不必说,孔明还用南中之兵征服了骠国,开辟了前往大夏的水道,将蜀地那些堆积在府库中的货物粮食都能贩卖过去……光这贸易,每年便是数百万两的进项。” “所以和你们的功绩相比,二十万两黄金,当真不多。” 华佗和张仲景都没有在中枢做过官,何时听过这般宏大的数字? 可即便天子说明,两人还是不敢收下这样的赏赐。 二十万两黄金…… 都足够买一个五品的散官了! 拿着这笔钱,哪怕是在寸土寸金的长安都能过上富户的日子! 不说天天勾栏听曲吧,但每日去下个馆子却也不成问题。 这笔钱拿到手里……他们心不安啊! 可天子的态度他们也看到。 天子是一定要他二人收下这些赏金。 若是不从,怕是真的要得罪天子了! “草民……谢恩!” 华佗和张仲景脑海中其实早就成了一团浆糊。 突然从天上砸下这么一大坨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金子,属实是将他们良久以来的三观给敲的稀碎! 相比于震惊和喜悦,他二人现在更多的是茫然…… 而刘协眼见二人陷入迷茫,也故意朝着荀彧看了一眼,好让荀彧知道—— 他二人的赌局,现在起正式开始! “对你们的赏赐,是第一件事情。” 华佗和张仲景一同竖起耳朵,赶紧朝向天子。 “两位都是当世名医,朕想听听你们对于细蛊之法如何看待。” 华佗和张仲景听天子谈到自己的专业,心中的紧张感也是渐渐退去,开始应对自如,暂且不想那二十万两黄金的收入。 “陛下,细蛊之说,当真乃是神农尝百草之后,医道最了不得的事情!” 世人还将信将疑的细蛊之说,在华佗和张仲景这里已经成了定论。 他们早已验证,细蛊确实存在! 而且将细蛊之说验证到病症中去,赫然便会发现医书难以解释的病症全都有了答案! 孔明镜的出现,也能让他们亲眼看到蛊虫。 还有生肉腐烂、食物生蛆……种种事情,在细蛊之说下,完全有了合理的解释! 若不是为了保证对三皇五帝的尊崇,他二人甚至以为细蛊之说的发现,比神农尝百草还要重要数倍! “这就对了。” 听到华佗和张仲景对细蛊之说的推崇,刘协会心一笑。 “那你们可有意好好研究细蛊?” “正有此意!” “当然!” “……” 在细蛊之说上,他二人其实都有不俗的进展。 只是碍于平日里被医者的本职耽搁了时间,加上又没有足够的条件、环境去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他们的成果甚至还比不上曹节一个小丫头片子…… “朕有个想法。” 刘协终于“图穷匕见”。 “朕想要你们,就在长安开办一个私人学堂,专门传授医术,研究细蛊。” “这样一来,可以让你们教出来的弟子前去治病救人,不会耽误你们身为医者的本职。” “二来,你们也能有足够的心思去研究细蛊之道。” “三来,你们也有了安定的居所……如此一来,其实更有利于病人前来寻找你们。” “如此,二位以为如何?” 开办学堂…… 两人面露难色。 “陛下,医者一道,成才时间极长,草民哪有精力慢慢教导幼童成才啊?” 一个合格的医者,至少需要十年的培养。 更别说培养医者必然是费心费力。 华佗和张仲景,哪里有那个精力去培养人才? 刘协立即道歉:“是朕没说清楚。” “这学堂,并非是要你们从蒙童教起。” “而是规定,只有本身掌握医道之人才能进入。” “入学士子的水平如何,全部由你二人评定,便是朕也绝对不掺和。” “如此,你们以为可以吗?” 不是蒙童? 而是直接招收成熟的医者? 这哪里是教学? 这不分明是交流会吗? 等等……交流? 华佗突然想到,前段日子曹节没有丝毫藏私,便将气血搬运之法教给自己的时候。 没有利益,没有条件。 仅仅是最本质的交流,探讨医道…… 如今天子说的……不正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环境吗? 刘协见华佗露出意动的神色,也是趁热打铁。 “你们也完全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 “不说这些医者本身治病就能收取钱财,支撑学堂。” “那二十万两黄金,你们也完全可以投入到生意当中去,用利润支持学堂的发展嘛!” “如此,这个学堂想必很快就能建起来吧?” …… 华佗和张仲景还在犯懵。 但久经官场的贾诩和荀彧一眼就看出来—— 天子这是一分钱都不想掏啊! 可即便一分钱不掏,但这事好像也不是做不成? (本章完) 第509章 卷七 小小的转变 第509章 卷七 小小的转变 荀彧此刻已经完全看穿了天子“强干”之法的原理。 无法拒绝的钱财。 绝不干涉的自由。 融洽合适的环境。 轻松体贴的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 果然! 只听刘协还说道:“若是二位答应,学堂可归为国子监管辖,但是两位都能在礼部挂职,位同四品。” 还有……身份尊崇的社会地位! 荀彧人都麻了! 天子为了强干,完全就是不惜血本的在用钱财、权利,疯狂的给华佗、张仲景砸出来了这么一个条件! 若不是看在做这桩事的启动资金本身就是华佗、张仲景挣出来的,荀彧是真的想立即谏言,让天子不可这般耗费民脂民膏! …… 等会? 荀彧联想到一件事,终于意识到什么! 眼下置办学堂的钱财,其实都是从蜀地和安南都护府的利润中得来的。 而天子方才也说的很明确,若非华佗和张仲景医治了南中百姓,让孟获他们心服口服,诸葛亮也不可能取得这些南中百姓的信任,更不可能开辟安南都护府。 而没有了安南都护府,这些进项自然也都是无稽之谈。 …… 一套完整的体系在荀彧脑海中逐渐成型。 在大汉中枢的长安,建立起独特的人才保护环境。 就按照学堂的这个模式,聚拢大量大汉顶级的医者、工匠…… 然后这些顶级人才一旦创造价值……就比如和华佗、张仲景在南中做的那些事一样,财富便足以源源不断的供养大汉的这些顶级人才。之后再聚拢新的顶级人才,创造财富,源源不断,循环往复…… 其实这套模式并不新鲜。 大一统王朝一直都是用这套模式在运行。 唯一不同的就是,因为政治需要,聚拢的顶级人才不是医者、匠人,而是士子、豪族。 而士子、豪族,虽然熟读经书,腰缠万贯……可是即便聚拢一百年的儒生士子,他们创造的财富,能和华佗、张仲景往南中走一趟,创造的财富要更多吗? 让大儒写一百本名著,能比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改进技术来的更加有用吗? 模式,其实还是那套模式。 只是天子将对士人的福利,转移到了这些医者、工匠身上。 若是以前,天子的这些行为怕是会被喷死! 但现在不同。 因为华佗和张仲景,人家是真的已经为大汉创造了海量的财富! 还有邯郸铁矿的冶炼、辽东煤炭的挖掘…… 这些都让大汉的财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在增长! 单单与草原三族贸易,稳定北方安定,便是一笔不能以钱财计量的宝贵财富! 所以即便天子将对士人的福利转移到巫医乐师百工之人身上,这些士人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本事,你也去救治南中百姓,收拢南中民心,开辟安南都护府,为大汉创造一个每年数百万两黄金的进项! 若是能够做到的话,再来和天子谈条件!和朝廷谈条件! “《论衡》啊……” 荀彧知道,这一切的转变究竟源自何处。 若是以前……别说是以前,即便是现在去问一些腐儒,问他一个大儒和一个医者谁的价值更高,大概有九成的人都会选择大儒。 但天子和大汉已经证明了,一名医者有时候创造的价值,比大儒创造的价值要多的多! 这,就是刘协想让荀彧看到的事实! 将这些顶级人才聚集起来供养,或许会耗费海量的钱财。 但这些顶级人才却远远比士人儒生更加实用!更能创造价值! 只要将这些顶级人才用财富、环境、地位牢牢吸引到长安,就能对其他偏远地区形成降维打击! 而供养的这些人里面,只要能出现一个华佗!一个张仲景!就能供养这个模式生存数年甚至数十年! 如此良性循环,大汉的中枢,就永远只能是大汉的中枢,不会被取而代之! “天子,真的是……” 刘协的这个法子,和历代大一统统治压根没有本质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将供养的士人变成了医者、工匠。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些人创造的财富,要远远超过那些士人大儒。 真的并不难。 就是有时候,需要悄悄转变那么一丁点的思路。 …… 同时荀彧也在思考。 思考,过往的历朝历代,其实也有将顶级的医者、工匠收集到中枢的习惯。 但那些人,为何就没有为朝廷,为国家创造财富。 …… “以人为本,不以公器为私用。” 就在荀彧还在思考的时候,一旁跟随天子更久,同时也更了解天子的贾诩已经脱口而出,给出答案。 “这天下,将《论衡》之道研究最深的,不是刘景升或者是诸葛孔明,而是眼前的天子啊!” 荀彧这才恍然大悟! 以往的聚集起来的医者、工匠,哪个天子会给他们这么宽厚的条件? 恨不得都圈养在宫中,你封一个太医,他补一个啬夫,十二个时辰全都候在天子身边……哪里会给你探讨、研究、教导的时间? 荀彧如今,好像隐约明白了天子的心意。天子想做的,从来都不是那个君临天下,被无数群星环绕的紫微星。 天子想做的,从来都是那个站在最前方,披荆斩棘的旗帜。 正如安邑之战的那面龙纛一样。 天子要的,不是吕布、关羽、张辽这些人都围在天子身边保护自己,而是自己顶在了最前方,用以引领方向。 顿时。 荀彧没由来的一阵羞愧。 和天子相比,荀彧这才发现自己的器量小的吓人! 而华佗和张仲景,此刻也从意动变成了肯定。 两人都对天子给他们画的那个饼……不对,是天子给他们构建的美好蓝图所吸引,开始畅享之后的美好生活。 “草民愿意!” “善!” 听到两人同意,刘协当即大喜,随即也是奉上了礼物。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谈钱。 “为人者,自当知人。” “将来朕会送一些人体给你们,你们可自行解剖,研究医道。” 解剖,早已存在。 《黄帝内经》中,便已经提出“解剖”之法,并且标明了脏器的位置。 《扁鹊仓公列传》中,更是记载上古神医俞附,能够割开皮肉,疏通经筋,按摩神经,然后拉开胸腹膜,抓起大网膜,最后洗浣肠胃,漱涤五脏,就能够迅速发现病症,并进行治疗…… 只是后来随着天人感应之说大行其道,人体被强制性和宇宙、道德扯上了关系,才对解剖一事讳莫如深。 如今刘协亲口给华佗、张仲景做出保证,毫无疑问能够加速他二人对医道的钻研。 “谢陛下!” 最为擅长外科手术的华佗几乎要泪流满面! 他之前和曹昂说自己干过兽医……看似玩笑话,其实是充满了心酸。 受观念的影响,华佗平日里只能是去找无人认领的尸体进行偷偷解刨…… 要不是乱世,出现了大量的战争和饥荒,华佗可能根本就无法接触到这一类素材…… 但死人毕竟是死人,状况不能与活人相比。 无奈,华佗只能是将目标瞄在了家畜兽类身上…… 现在天子这般光明正大的让他们解剖,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 虽然天子不大可能给他们活人……但万一呢!万一有那种拐卖孩童的十恶不赦之人,说不定就有素材了呢! 嘿嘿! …… 刘协此时转过身来,看着有些奇怪的荀彧。 不知为何,方才还是倔驴的荀彧,此刻根本不敢去看天子的眼睛,躲躲闪闪。 “文若,你现在是否能够看明白?” “在这套模式下,大汉的中心,只能是长安,不可能是其他地方……” “当然,一百一千年后或许会有变化,但那个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朕都已经鞭长莫及了。” 刘协语气轻松。 而且最关键的是…… 刘协这个天子,就在关中!就在长安! 不是刘协自负。 只要他在长安,那在他的有生之年内,枝叶倒反天罡的事情绝对不存在! “另外,不仅仅是钱财……军事方面,同样如此。” 刘协再次提及在辽东用过的火药。 “那东西,其实不是那么用的。” “若是能够将其装入铁管……嘿!朕在来时已经让邯郸的刘晔负责此事,想必很快就能将成品送到长安。” “等你见到那东西就知道,强干弱枝,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 刘协脸上没有阴霾,反而是满满的自豪—— “都是华夏百姓。若朕做到这种地步,都有人能够反客为主,那朕都要敬他一杯!” 虽然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出现。 即便是将诸葛亮、司马懿这些人打包送到别的地方,也绝对不可能超越长安! 而荀彧…… 其实自荀彧早在想通天子的行为和思维之后,便已经同意了封邦建国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刘协后来费尽口舌的劝服。 所以荀彧直截了当的问道:“天子打算从何做起?” 刘协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便是欣喜外加一份缅怀。 “看来又要请求太师帮朕一次忙了……” (本章完) 第510章 卷七 绕不开的柱石 第510章 卷七 绕不开的柱石 骠骑将军府。 一道雄壮的身影矗立在靶场上,屏息凝神,张弓搭箭,很快便有一道流星划过,牢牢扎在五十步外的箭靶上! 当今大汉爵位最高之人—— 雍国公,刘万胜! 自健壮之后,刘万胜便生活在义父吕布家中,一时间也是成为长安美谈。 就在刘万胜将要继续练习箭术时,旁边却传来一道声音:“好!” “义父?” 刘万胜欣喜的回头,果真看到吕布的身影。 而在吕布身旁还有一人,却让刘万胜有所收敛—— “见过陛下!” 旁边玉树临风、贵气逼人的青年不是刘协还能是谁? 刘协看着刘万胜的眉眼,也是有些失神。 “像,太像了。” 刘万胜不光长的浓眉大眼,体格也是异常魁梧,如今不过刚满十岁,便与一些十七八岁的孩子体格无异! 看到刘万胜,刘协仿佛是看到了太师年少之时在宫中当羽林郎时的矫健身姿。 刘协来到刘万胜身边,要过他手中的弓箭,奋力一拉! “好弓!力道怕是有两石?” “回陛下,这正是两石半的强弓!” 刘协再次啧啧称奇。 十岁的时候就能拉开两石半的强弓,以后成年还能了得? 刘万胜将来,果真是一个优秀的武将苗子! 但刘协还是问道:“如今天下已经太平,你为何还要修行武艺呢?” 刘万胜英气十足:“自是为了报效国家!” “江东孙权,西域诸国,还有那神秘的大夏、大秦,不都是潜藏在大汉暗处的敌人吗?” “居安思危,若是在和平的时候放松警惕,那一旦等到战时,可就再也来不及准备了!” 刘协惊讶的看着刘万胜,随即转头看向吕布:“奉先教他的?” 不过看着吕布尴尬的模样,刘协立刻知道这样的话不大可能从吕布口中说出。 “好一个居安思危!” 刘协再次夸赞刘万胜。 “看来万胜的志向,是想要征战沙场,做一名宿将?” “正是!” 刘万胜朝着天子拱手:“臣还有数年就能够行冠礼,还望天子能让我成为府兵,为国征战!” 刘协开心的点头。 “放心,将来你的及冠之礼,由朕亲自为你来办。” 刘万胜一听,果真是乐的合不上嘴。 “万胜,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再过些时日,便是汝父的祭日吧?” “正是。” “要去九嵕山祭拜吗?” “回天子,这是每年的惯例,皇后也会一并前往。” 谈到董白,刘万胜脸上就有些不自然。 按照辈分来说,其实大汉皇后董白还是刘万胜的侄女。 但刘万胜小时候,又确实是董白(蔡琰)拉扯大的,所以对这个平日爱吵吵闹闹的晚辈也是十分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正好。” 刘协点头。 “你此次从九嵕山回来的时候,让你堂兄董璜给朕上奏一份公文,就说请求朕表彰太师功绩。” 刘万胜虽然早熟,却终究不懂得这些弯弯道道,不明白天子为何要这般安顿。 但既然是天子交代的事情,那肯定也没有推辞的理由,所以刘万胜当即将此事答应下来。反倒是一向迟钝的吕布见到天子如此,突然就想到当日天子在临淄时给自己的承诺…… “嘶!陛下莫不是要……” 刘协也没有想到吕布能够反应过来此事。 不过既然吕布已经看出来,刘协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对着他点头。 竟然是真的! 吕布顿时大喜过望,想要叩谢天子,但却被天子一把拦住。 “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即便朕前两天借着华佗、张仲景的事情说服了文若那头倔驴,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不是短时间能够实现的。” 但这依旧压制不住吕布的激动。 “连荀令君都已经同意了,肯定没有问题!” “奉先想的太简单了,与其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趁这段日子好好读读农书,学学治理之术。” 刘协摇头。 就现在的状况来说,封邦建国还需要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契机。 让董璜上书,不过是制造些舆论,慢慢的将这个气氛炒热。 封邦建国,非有功者不能为。 而即便大汉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董卓已经是那个挽天倾的太师……正是因为他留下的西凉军底子,这才能够使宛若浮水之萍的汉室有了驻扎在关中的根基。 所以凡是涉及到对大汉功绩的事情,董卓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柱石。 包括这封邦建国。 若是董卓不封,其他人更是永远别再有此念头。 刘万胜此刻在旁边,一头雾水,不知天子和吕布是在说什么。 刘协摸摸刘万胜的腹部。 壮实,却不柔软。 “万胜,想当将军没错,但你终究还是要学些治国之道,不要和你义父一样,学成一个莽夫。” “你没事做的时候,多往司马仲达和诸葛孔明那里走动走动,学些东西,不然的话你以后如何就藩呢?” 就藩? 刘万胜瞳孔一缩。 即便他再无知,他也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虽然他本就是刘姓,加上和皇后的关系,其实地位待遇一直都与天子的子嗣没什么区别。 但刘万胜毕竟幼年丧父,内心终究是要敏感些,所以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真的将自己当做刘氏子。 可天子今天竟然说……要让他就藩? 刘万胜此刻彷徨到了极点,双眼无措的看着刘协,似乎在急着措辞拒绝。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要着急拒绝。” 封邦建国…… 说起来轻松,但筚路蓝缕的艰辛,也确实就摆在那里。 将来大汉的第一批诸侯,怕是会无比的辛苦。 所以刘协才让刘万胜不要高兴的太早。 “不过万胜你且放心,朕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帮你准备,便让你赤手空拳的去闯荡。” “现在,你要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好好读书,研究治国与论衡之道,明白吗?” 刘万胜此刻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但毕竟是少年热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虚伪客套。 反正刘万胜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天子断不可能会害他的! 既然如此,刘万胜做的也确实只有一件事—— “臣一定听陛下的话!陛下说什么臣就做什么!” (本章完) 第511章 卷七 契机 第511章 卷七 契机 “善。” 刘协眼中,满满是故人的身姿。 “行!玩去吧!不要忘了朕对你的嘱托,多去找司马仲达还有诸葛孔明他们,万事皆以智谋为先。” “喏!” 待刘万胜走后,吕布这才想到一个问题。 “陛下,封邦建国从万胜开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封地之事,难不成要建在郡县之内吗?” 刘协果断摇头。 “若是建在郡县之内,这封邦建国之事还有什么意义?” 那样的话,不就又成了一层一层的盘削? 但这话却让吕布着实担心起来:“若不在郡县之内?难道是在辽州苦寒之地?亦或者……是在西域?是西南?” 吕布不由对刘万胜的未来有些担忧。 “陛下,万胜毕竟还小,若是将他置于那些地方,恐怕……” “奉先放心,朕不会亏待万胜的。” 刘协对于刘万胜的封国所在,同时也对大汉第一个封国所在的位置,其实早已默默规划好。 “奉先,你帮朕去看看,若是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朕便打算让万胜去那里就藩。” 吕布欣喜受命,同时心中充满了好奇。 “不知陛下给万胜究竟选了什么地方?” 刘协想到那里,当即微微一笑—— “河湟谷地,及其南面雪域高原!” “凡人迹之地,皆属太师之国!” …… …… 随着在九嵕山为太师董卓守灵的董璜呈上那封请功文书,一时间将长安大街小巷对于“封邦建国”一事推上高潮! 尤其是前不久骠骑将军吕布突然领兵马往西而去,更是让不少人以为,朝廷恐怕要对西域用兵,然后效仿宗周,在西域之地封邦建国! 得到消息的一众西域使者后,都是哭爹喊娘的要见大汉天子,要向大汉爸爸献上自己的忠诚!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西域使者还是一些因为封邦建国之事想要面见天子的人,天子都是一律不见。 甚至是在寻常的朝会时,天子也不许群臣讨论这桩事情。 朝堂上不让讨论。 民间却越演越烈! 这样诡异的氛围几乎快要逼疯了长安城中的吃瓜百姓,各个翘首以盼,希望天子或者朝廷能够尽快就此事给个回应! 而刘协却始终是稳坐钓鱼台,没有理会这些琐事,反而是时常带着贾诩四处串门。 凡长安城中高官之家,刘协都尽数跑了一趟,期间也是再次来到了曹操家中。 曹操此刻头上缠着被沸水煮过的布匹,正坐在天子面前与天子博弈。 “又是朕赢了!” 刘协凭借着高超的五子棋技术,再次赢得曹操! 而曹操呆呆的看着棋盘上已经连成五子的黑棋,也是默默弃子投降。 “陛下这棋,下的比想象中要容易。” “再容易也是棋局,朕总得小心翼翼。” “可陛下如今大势已成,至少已经连了四颗棋子,这难道不是必胜之棋吗?” “说的也是。” 刘协将棋子扔回棋盒:“孟德的伤势如何?” “前几日都是昏昏沉沉,时不时还会发热昏厥,但多亏华佗和张机两名医者贴身照料,已经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曹操指了指自己的头:“现在除了睡觉时只能坐着休息,再没有任何不便之处。” “那就好。” 刘协站起身来:“孟德,朕这盘棋虽然下的容易,但规则始终就是规则。” “即便朕的棋盘上现在已经有四颗棋子,但这最后一颗不落下的时候,依然算不上赢。” “你曹孟德,如今究竟有没有能力,成为这奠定胜局的第五颗棋子!” 来了! 曹操起身后,当即跪倒在天子身边。 “臣不过败军之将,之所以还厚着颜面留在世上,便是想要为天子下这最后一枚棋子!” 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曹操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 和平的大汉,他已经待不下去了。 长安的那些纸醉金迷,那些春风得意,已经和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该享受这些的,是他的下一代,是曹丕、曹植这些人。 他曹孟德要做的,是回到乱世的泥潭中去!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曹孟德,身上会披着大汉的甲胄! “善。” 刘协正欲离开,却在错开曹操两三个身位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曹孟德。” “臣在。” “你号为“奸雄”,不如猜猜,朕现在在想什么?” 曹操面露纠结。 不过最终,曹操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陛下定然是在疑臣。” “陛下在疑臣,会不会放虎归山!” 西域之地,天高皇帝远。 曹操一旦过去,还会不会听从天子号令? 这个问题……别说是天子,即便是曹操自己,有时候都在想,若是真的能前往西域,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压制住心中的野心。 所以曹操只能猜出天子想的问题,却给不出天子想要的答案。“孟德之智,果真了得。” 刘协也承认下来。 “不错,朕确实是在靠拢此事。” 曹操闻言,眼神不由一阵灰暗。 “其实之前听说骠骑将军吕布往西而去,臣就猜测这事落不到臣身上,但没想到……” “孟德可知贵霜历史?” 刘协现在越来越不礼貌,随意打断人的毛病也是越发频繁起来。 曹操一愣,便有些迟疑道:“臣只知道大概。” 刘协返回桌案,重新坐下。 “那朕就和你好好聊聊贵霜的历史。” “曾经有一支游牧之民于河西走廊西部张掖至敦煌一带放牧,势力强大,为匈奴劲敌,唤做月氏。” “后来匈奴逐渐称霸草原,击败了月氏,月氏之民便退往西面,杀乌孙王难兜靡夺其土地,在这里休养生息。” “但乌孙王之子猎骄靡初生却侥幸逃脱,投靠匈奴,并且在之后和匈奴人一并杀了回去,将月氏人再度驱赶到西面。” “抵达西面之后,有昔日大秦人东征所留之国,月氏人便尽占其地,并且驱逐了大秦人,在当地生活下来。” “后来,大月氏部族一分为五,迁往东部山区,设五部翕侯统治,即休密、双靡、贵霜、肸顿、高附。” “随着时间推移,贵霜逐渐兴起,其翕侯丘就却灭掉了其他四个翕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 “而贵霜,其实也就是通过安南都护府能够抵达的大夏。” 曹操听后,只觉好似又做了一次开颅手术。 不过华佗的开颅手术是做在脑袋上的,但刘协的手术却是在曹操的世界观上动刀。 本来天圆地方,只有九州舆图的世界,好似莫名其妙突然多出来了一块,让曹操认识到这个世界始终都被迷雾笼罩。 可是…… “陛下与臣说这些……是做什么?” “没听明白?” “臣愚钝。” 刘协指了指曹操:“现在,孟德就要做大汉的月氏。” “你说朕刚才是在想你前往西域会不会脱离朝廷的掌控,朕确实是在想这件事。” “但你要是说朕在为这件事担忧,那就大可不必了。” “与其说担忧,不如说,朕恰恰希望你能在前往西域后,彻底脱离朝廷中枢的束缚。” “前方的路,你要给朕探完。” “即便前方是死路一条,朕也依旧要让你将那些路给探完!” “朕会在背后一直追着你,而你也必须要往前不断奔走。” “现在,朕再问你一遍……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前往西域吗?” 曹操此刻微微张开嘴巴。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大。 为大汉征西将军,效班定远故事,平定西域,镇守边陲。 但天子却不想要他曹操成为镇宅的石狮子,而是要他曹操成为一柄不断往前的尖刀! 哪怕前面是绝路,是死地,天子依旧要逼迫他曹操不断往西而去,去探寻西方的尽头…… 曹操握紧双拳。 这个动作被刘协收入眼中:“怎么?生气了?” 曹操抬起头。 眼中没有怨恨、愤怒,只有热切! “陛下方才其实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棋局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那最后一颗象征结束的棋子。” “棋局最重要的,从来都是那第一颗,象征开始的棋子!” “只要陛下能够让臣开始这盘棋局,那臣便至死方休!” 刘协看着曹操,眼中头一次流露出对于曹老板的欣赏。 “能让朕感到钦佩的,除了忠贞不渝的皇叔,曹孟德你就是第二个。” “你和皇叔,果然从骨子里都是一路人。” 曹操嘴角抽搐,显然是想要反驳天子,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待你养好伤,直到能戴上头盔的时候,便准备上路吧。” “诺!” 不过曹操已经是迫不及待:“臣立刻就能出发,绝对不会落于吕奉先之后!” “奉先?” 刘协一愣,随即就挥手:“孟德误会了,奉先去的不是西域,是河湟谷地。” “河湟谷地?” 曹操愣了一阵,才想起那是什么地方。 而以曹操的智慧,很快就明白天子派遣吕布突然前往那里的用意。 “陛下果真要开始封邦建国了吗?” “嗯。” 刘协点头。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契机……” (本章完) 第512章 卷七 汉使的优良传统 第512章 卷七 汉使的优良传统 这契机并未让刘协等待太久。 西域,于阗(音同甜)国,皮山城。 马超一身黄土,极为狼狈,与“锦马超”的美誉相差甚远。 法正、孟达两人持剑负甲,亦是跟随在马超身边。 三人周围,便是几十名模样、肤色与中原人迥异的西域士卒。 其中一名西域人虽然瘦弱,但身上的服饰装扮又明显富贵,不似寻常之人。 “王子,果真是你弟弟的士卒吗?” 听到法正询问,这于阗国的王子尉迟汉恭亦是苦笑着点头:“不错!那些黑衣黑刀的士卒,只能是吾弟的修罗卫!” 法正闻言,也是转过头来无奈道:“麻烦了!只希望元直的救兵能够速速赶来。” 孟达回头看了眼于阗国王子尉迟汉恭后也是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昔日。 马超、法正、孟达、徐庶四人奉命进入西域后,便开始探查西域的情况。 好消息:当今西域,拥立汉室的国家依旧不少。 坏消息:当今西域,仇视汉室的国家同样不少。 西域诸国,主要分布在南北两条道路上。 南面道路便是通俗意义上的丝绸之路,从东到西的大国分别是鄯善(楼兰)、于阗、莎车。 北面道路从东到西的大国则是车师、焉耆、龟兹、疏勒。 莎车和疏勒再往西,就是大宛。 而大宛北面,便是乌孙。 大宛西北面,则是康居。 大宛西南面,就是传说中的大夏,也就是月氏人建立的贵霜。 这些国家中,康居和贵霜因为太过遥远,并不能探明其对大汉重返西域的态度。 而在已经探明的国家中,大致可以分为亲汉派、反汉派还有中立派。 亲汉派,有鄯善、于阗、莎车、龟兹四国。 反汉派,有疏勒、乌孙两国。 而中立派,则是焉耆、车师还有大宛。 马超等人得到消息,正要返回长安,向天子汇报西域之事,于阗王却突然病死。 按道理说,本是其长子尉迟汉恭即位。 尉迟汉恭本人对大汉极其友善,而且对汉家文化也异常推崇,法正以为尉迟汉恭继位对大汉本身就有好处,本无意干涉。 但其弟尉迟鸠摩却在疏勒王和得的挑唆和帮助下,突然发动叛乱,将尉迟汉恭还有马超等围于皮山城中,意图困杀! “相信元直!” 好在徐庶之前没被围住,而是带着尉迟汉恭的信物前往于阗王都都西城前去求援,这才使得被围困众人有了一线生机。 “而且无论如何,一定要拥立王子继位!” 于阗国乃是西域大国,又扼守西域西面通道,实在是太过重要。 若是让其弟那个信奉浮屠教并且亲近疏勒国的家伙继位,于阗国必然加入反汉的阵营,这对想要重返西域的大汉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马超靠在城墙边上,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血的粘稠液体,大口喘着粗气。 西域的风沙将马超的皮肤磨砺的极为粗糙,但同时也将他的心性磨的更为稳重。 “可惜这西域城墙实在低矮,不然的话哪里会到这般弹尽粮绝的地步?” 西域土质松软,同时人口不盛。 皮山城虽然已经是西域有数的名城,但终究比不上大汉随意一座县城的城墙坚固。 “孟起,专心守城,往好处想。” 孟达此刻也是苦中作乐:“我们是没有足够坚固的城墙作为防护,但对面也没有冲车那等攻城利器不是?” “若是对面有霹雳车什么的……嘿嘿!那老子也不守了,肯定第一个投降!” 法正没好气的瞪了孟达一眼:“这种时候,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对面若是真的有霹雳车一类的攻城利器,那我等真就完了!” 不过法正也是气恼:“早知道在来时专门去拜访一下那诸葛孔明,询问他关于霹雳车或者诸葛连弩的制作技艺,不然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 于阗国王子尉迟汉恭听到三名汉使口中说着来自大汉的新奇玩意,自然而然也想要加入话题。 “敢问汉使,那霹雳车和诸葛连弩是什么东西?” 孟达是个话痨,听对方询问,自然也就悉数告知。 “原来如此。” 尉迟汉恭恍然大悟:“那诸葛连弩果真厉害!竟然能够做到连发……神奇!当真神奇!” “而那霹雳车竟然能够打到两百步的距离,果真也是厉害,不像投石车一样,只能打到五十步的距离。” “……” 本来只是闲聊,但孟达的眼神却明显惶恐起来!“你说什么?西域有投石车?” “有啊!” 尉迟汉恭点头。 “不过不是从大汉传来的,而是从西面的大秦国传来的。” 大秦国! 听闻此言,便是马超和法正都有些骇然! 传说中的大秦国,竟然有智慧创造出投石车这种攻城利器? 虽然自从来到西域,见识过诸多新鲜事物后,马超等人的视野已经被开阔,但一想到在西方尽头,可能还有一个与大汉相似的文明国度存在时,他们还是忍不住惊叹。 “若有朝一日,能够前往大秦,一睹其中风景便好了……” 只是可惜,如今西进的道路上,横亘着疏勒、乌孙、贵霜,甚至还有安息这样的国家。 单单是眼前这关,却也不是好过的! “轰!” 似乎是在验证孟达的话,皮山城外响起巨大的轰鸣! 投石车! 马超悄悄探出头去,果然看到一个和霹雳车样子相似的军械正在城外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安置,并且正在装载石弹,朝着皮山城发射。 “娘的!真的是投石车!” 法正破口大骂,同时也不自觉为自己等人的前途命运感到担忧。 马超咬住下嘴唇的干皮,用牙齿不断摩挲。 柱国之位尚未重新得到,如何甘心葬身此地? 但这皮山城的城墙实在是太脆了些!仅仅一轮拳头大小的石弹砸过,便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最多三轮! 三轮之后,这皮山城的城墙必然就会倒塌! 马超见状,索性直接起身,下了这还不到丈高的城墙,选择跨上自己的战马。 法正、孟达见状,亦是明白了马超的心意,纷纷骑上各自的战马,将手中的战刀亮出锋芒。 “诸位汉使,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 尉迟汉恭见到三人明显都有了死志,赶紧劝道—— “怎么能因为我的事情而让尊贵的汉使拼上性命呢?” 马超牵着缰绳,对着尉迟汉恭摇头:“庇佑属国,本就是大汉份内之事。” “待会我会打开城门,你就穿上平民的衣服伺机潜伏,然后耐心等待。” 尉迟汉恭不解:“等谁?那名换做徐元直的汉使吗?” “非也。” 法正此刻即将要面临生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异常兴奋! “我等若是死在这里,天子必然会发兵为我等报仇,征讨西域!” “我和子敬在大汉虽然都是无名之辈,但毕竟是天子发了节杖的汉使,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天子必然震怒!” “更别说……” 法正骑马来到马超旁边,调侃似的拍拍马超的后背:“这家伙以前好歹是名柱国!” “哪怕被天子削了,依旧是名柱国!而且还是大汉最早的几名柱国之一!” “虽然我们不知道如今大汉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天子究竟有没有平定袁谭、曹操他们,但是绝对不可能有柱国战死。” 大汉的柱国,除了马超这个“关系户”,那可都是从乱世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名将!法正不信在击败袁绍后还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他们。 “若是真有一名前柱国战死在了西域,王子不妨猜猜,朝廷会派出怎样的规模出兵西域?” 孟达也是乐呵呵的接话:“我猜最少出动两名柱国!骠骑将军不大可能……但关羽关将军或者张辽张将军倒是有可能!” 法正笑道:“好你个子敬!这会竟然盘算起来了?你方才不是说若是对面拿投石机轰城,你就投降对方吗?” 孟达嬉皮笑脸道:“若对面也是汉人,那我也就投了!” “但现在围城之人不过是一西域的叛逆之徒!我若是降了,我爹在下面怕是要揍死我!” 提起曾经身为凉州刺史并且出兵西域的父亲孟他,孟达也是有些怅然。 “可惜不能为父报仇,亲自破开疏勒的桢中城了!” “……” 法正将手搭在孟达肩膀上,给予其力量。 “放心!迟早的!” “朝廷必然会发兵为我们报仇的,到时候什么疏勒、乌孙,绝对一个都跑不掉!” “也是!” “……” 尉迟汉恭头皮发麻的看着三人…… 虽然早早就知道汉使这种生物的恐怖。 但是亲眼见到马超等人的态度,尉迟汉恭还是被这种不要命的精神弄得大开眼界。 我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是我敢肯定,我身后的大汉马上就会为我报仇! 这种对大汉强大的自信,落到尉迟汉恭眼中格外的害怕和羡慕。 “大汉果真强盛啊!” 之前有谣传,说是大汉遭遇大乱,即将倒倾。 但现在看到马超等人的反应,尉迟汉恭可以断言,那些都他娘的是谣传! 今日一旦马超等人死在这里……那迎接西域的,将是大汉那令人颤栗的恐怖铁蹄! (本章完) 第513章 卷七 天子震怒! 第513章 卷七 天子震怒! 第二波石弹轰向城池,城墙已经变的摇摇欲坠。 马超将银白龙盔戴在头顶。 “打开城门!” 而法正也再次提醒已经换上便装的尉迟汉恭:“等会您先躲避到屋舍中,随后也不要去投靠亲戚近臣,只要静静等候王师到来即可。” 尉迟汉恭喉结上下抖动:“可若是王师不来怎么办?” “不可能。” 法正想到天子,坚定的朝着尉迟汉恭保证:“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王师一定会到!” “到时,你只要拿着我们的节杖前去面见汉军大将,无论对方是谁,对方都会保你重夺于阗王位!” 此刻城门已经打开。 马超没有半句言语,右手持长枪,左手挥短剑,就立刻朝着外面敌军杀去! 而孟达见状,也是提枪而上,跟在马超后方,护住马超侧翼! 法正朝着尉迟汉恭拱手:“王子殿下,就此别过!” “待将来您继承王位,还请一定相信汉室,相信天子,不要被他人所蛊惑!” 尉迟汉恭呆望着法正离去的背影。 自始至终,法正也好,马超也好,孟达也好,从来没有怀疑过大汉朝廷不会出兵。 尉迟汉恭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汉室强大,才能有汉使这样的人;还是因为有汉使这样的人,所以汉室才能强大! 此刻马超已经冲进人堆! 黑衣黑刀! 修罗之卫! 最近几年,西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信奉浮屠教,外貌习俗已经逐渐与中原偏移。 所以马超看着这些士卒便心中不爽,跃马便是直接冲了进去,将对方扎了个透心凉! 孟达虽不如马超勇武,但仅仅是庇护马超侧翼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更不用说此刻法正也冲了上来,持剑在旁边相互照应。 在三人的合力协作下,顷刻间便杀死十余名士卒,尸横遍野。 但这些信奉浮屠教的士卒却依旧红着眼睛冲上来,没有丝毫畏惧,这也让三人都是心下一沉。 “娘的!这些人真他娘邪门!血溅到眼睛里都不怕?” “正常!当年的黄巾教徒也是这样!他们早已被迷了心智,和正常士卒不同!” 而随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卒不断围上来,马超前进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孟达和法正的手臂也挥动的越来越慢,显然很快就要被尽数包围。 “也不知我三人能否和先祖马援一样,马革裹尸。” 马超脑海中突然有这么个念头。 但很快,马超便轻蔑一笑。 “我辈为国效力,何须马革裹尸?” 孟达和法正此刻也咆哮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就要朝着敌军冲刺! 不过法正余光一撇,心脏都差点要跳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身为于阗王子的尉迟汉恭竟然从城中跟着出来! 马超、孟达亦是大骇! 三人之所以杀出城来,就是要给尉迟汉恭创造机会,让这位本该继承大位的于阗王子活下去,等待大汉王师前来! 只有尉迟汉恭活着,将来于阗国才会站队大汉,成为大汉将来在西域的支柱! 若是尉迟汉恭现在死了,那就算将来王师杀到,也难以于阗对大汉的忠诚啊! 尉迟汉恭骑着战马,飞速朝马超等人奔来。 “汉使!汉使!不要打了!看东面!有援军到了!” 援军?三人朝东面看去,果真是尘土飞扬! 一面旗帜出现。 那是于阗王室的标志,同时也是忠于尉迟汉恭的王国卫队! 徐庶身骑白马,好似只有在话本中才有的救世主一般拼命朝着马超等人的方向赶来:“诸位!我来迟了!” “路上遇到了沙暴,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耽搁了一天!” “没事!来了就好!” …… 于阗国的军队一到,立刻就将意图篡位的尉迟鸠摩击败,使其只能西逃,投奔疏勒。 而尉迟汉恭也被迎回王都,正式继位成为于阗王,并且派遣使者赶往长安,向大汉天子道谢。 鸿胪司的官员听到,立刻禀报给礼部尚书荀攸。 荀攸听后不敢拖延,也是亲自前往宫中,给天子递上于阗国的国书。 “大逆不道!” 最先发表意见的,不是天子,而是一贯以温顺面目示人的尚书令荀彧。 荀彧看到了国书内容后,当即暴跳如雷! 汉家使者,在西域险些被谋逆者围杀? 大汉,难道已经孱弱到这般地步了吗? 荀彧之前对于天子推崇的封邦建国虽然并不认同,但这并不代表荀彧就愿意看到大汉国威受损。 恰恰相反。 荀彧这样的人,其实最讨厌有人来打汉室的脸! 今天就敢围杀汉使? 明天是不是要劫掠商队? 后天是不是就要与大汉为敌,直接入侵大汉? 而其他人的反应,和荀彧其实也差不多。 汉使是什么? 那是大汉的颜面! 别说做的事情本就正确。 就算不正确,要睡你老妈,要睡你老婆,那也得给我忍着! 霸道吗? 那咋地? 夷狄怀威而不怀德! 不将他们驯服,大汉以后在西域还混不混了? 竟敢在汉使面前亮刀子?活腻歪了是吧?是不是没有人能教他们怎么做人了? “西域诸国当真是忘记当年的大汉是什么样子了!” 身为凉州人,并且已经上了年岁的中书令贾诩对西域如今的状况也是有些不满。 之前大汉是忙于平定内乱,没空理会西域。 但现在兵强马壮,随时都能征调百万大军的情况下,西域竟然还敢这般? 找死! 而刘协看到国书,第一时间就是确定马超等人的生死。 见其安好,刘协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刘协此刻并没有很愤怒的情绪,甚至心中还有些窃喜,以为是瞌睡来了正好有了枕头。 但为了大汉,刘协还是飙起了自己并不娴熟的演技—— “疏勒安敢如此?若不能讨之,西域焉能安定?礼法焉能存世?” 刘协当即前所未有的明文发旨,要求鸣钟议事! 要知道,无论是当年危在旦夕的安邑之战还是辛苦准备数年的河北之战,天子从未这般大动干辄过。 天子如此,必然是心中震怒! (本章完) 第514章 卷七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第514章 卷七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天子震怒,百官畏惧! 长安城官吏、百姓皆奔走相告,以为是出了大事。 “莫不是哪里又有叛乱?” “难道是北面的匈奴打过来了?” “江东!肯定是江东出了问题!奶奶的!我早说孙权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人!” “……” 议论纷纷。 直到逐渐有高官府中传出消息,所有的声音才变的一致。 “竟然是西域?” “西域的美人倒是不错!” “《班定远伏魔记》你们看过没有?准是西面又出了祸事!” 长安这些年往来了不少西域商人,加上最近相传为皇后所作的《班定远伏魔记》,都让长安百姓对于西域并不陌生。 而当在得知西域竟然有人敢围攻汉使时,顿时惹得长安百姓群情激奋! “狗娘养的!反了天了!看我好好制裁疏勒!” “敢问兄台要怎么制裁?” “我家中前不久刚买了一名来自疏勒的歌女,看我回去就狠狠制裁她!” “原来如此!不如我能否一同前去制裁?” “……” 长安民间的舆论在种种莫名其妙的推波助澜下彻底燃爆,而此刻的大汉朝廷也是不遑多让。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兵部尚书兼车骑将军的牛辅第一个带头进言:“还请陛下出兵,讨平疏勒!” 身为凉州人出身的牛辅,平日就对西域诸国看不上。 凉州的羌人、鲜卑人之前跳弹两下就行了,什么时候轮到你西域诸国在这狂吠? 而其余武将见到牛辅这个老大哥都出面,哪怕是为了情义,也要站出来声援一二! 至于那些文官…… 文官的消息,往往比武将更加灵通。 封邦建国! 随着天子、中书令贾诩、尚书令荀彧达成一致,这件事情已是早晚的! 而天子已经明确,不会分封九州之地,当做封国。 而除了九州,如今已知最富饶的土地在哪? 西域啊! 有些官员甚至心里极其阴暗的以为,于阗国之事,说不定都是天子命马超几人自导自演! 为的,就是要灭其国!夺其地!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天子简直做的太棒了! 不少官吏心中都开始打起算盘。 封邦建国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们肯定是不敢想。 毕竟那么多柱国都在虎视眈眈,什么时候轮到文官封国了? 就算是文官封国,有这个资格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出身西凉,与大汉,与天子患难与共,经历了大汉朝廷从无到有的中书令贾诩。 天子问政,保全关中,奇策破敌,经营地方的礼部尚书荀攸。 勤勤恳恳,经营河东,稳固朝廷财政,在最困难时期支撑起来河东这个桥头堡的吏部尚书钟繇。 王佐之才,仁以立德,明以举贤,行无谄赎,谋能应机的尚书令荀彧。 经天纬地、卧龙出山,一鸣惊人!在西南开辟安南都护府,拓地千里,同时身为《论衡》大家的工部尚书诸葛亮。 魁杰雄特,秉心平直。在朝则匡赞时俗,百僚仪一;临事则戎昭果毅,折冲厌难,主持数场大战无一败绩的侍中司马懿。 除了这六个人外,哪怕是身为三公的刘表、杨彪都不可能服众。 而且随着天下逐渐平定,今后就算有文官立功,也不可能超过上述六人。 杨修之前痛哭,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旦错过青州之战和辽东之战,便再也没有能够立下足够功勋的机会。 连杨修都如此,更何况他人? 所以大家对封邦建国的荣耀并不在乎。 大家真正在乎的,是封邦建国之后的利益。 如宗周一般谋建封国,总要设置官员吧? 而一个国相之位,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位置? 一旦大汉真的施行封邦建国,不知道能创造多少官员的就业岗位! 这其中的利益和门道,怕是比大河都深,比长江都广! 若是不争取一把,那可就真的是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臣附议,出兵征讨疏勒!”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站在最前方的尚书令荀彧突然出了满背的汗水。 荀彧这才知道,天子和贾诩为什么说封邦建国乃是大势所趋。 按照今天这样的热切,即便天子不说服自己,依然有能力将封邦建国的事情给推行下去! 而在面对这般大势的情况下,天子还坚持耐心说服自己,荀彧实在是忍不住感激涕零。 大汉群臣,此刻有九成九已经出列! 这才是大汉! 这才是曾经那个,和匈奴拉锯数百年,发兵胖揍周围无数邻居的大汉!对外战,大汉从来没怕过! 何况如今连鲜卑、匈奴、乌桓、南蛮、骠国、高句丽、扶余、三韩都给收拾了,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区区一个疏勒? 不过此刻人群中还是有人并未被冲昏头脑。 身为三公的太傅刘表雍容华丽,自百官前方出列。 见到刘表,方才火热的氛围顿时一寒。 刘表或许不算功高,但其在朝堂中的地位却不容动摇! 当年单骑入荆州,在山河破碎之时,守着关东最后一片土地,并且用荆州的粮食源源不断救济关中,以及如今已经成为了《论衡》学派的掌门人…… 这些光环加起来,刘表或许没有什么实权,但只要是他在朝堂说出口的话,便是天子也要认真对待,不敢随意驳斥。 百官是真的怕刘表不同意此事,让朝廷出兵疏勒化为泡影…… 而刘表此刻站出来,也确实是要向天子谏言。 只是谏言的内容,却不是众人想的反驳天子…… “陛下,疏勒之国,屡次与汉室作对,如今已是犯了众怒。” “这样的小国,之所以屡生事端,皆因心中没有道德礼法,属实是人神共愤!” “所以,臣有提议——” 刘表,这名曾经单骑入荆州,强压一州豪强的老虎,终于在某位不良天子的授意下,第一次在朝堂上露出自己的獠牙! “臣提议,此次出兵,应当灭其国,绝其嗣,彻底灭亡疏勒,以敬效尤!” 嘶…… 倒吸冷气之声不绝于耳! 百官都诧异的看着刘表。 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想到竟然这般凶狠? 而不少年老的官吏,此刻也想起刘表年轻时的那些事情,不由心神巨震! 一个能在乱世中屹立不倒的人。 能够在荆州那种世家盘踞,依然能够掌握部分权利的人。 以及,最后毅然决然排除众议,决定向朝廷献上荆州的人。 这样的人,难道能是善茬? 而有些心思灵敏的想的也更加深远。 封邦建国。 论功绩,刘表必然是捞不到一个封国。 但是众人都忘了一件事—— 刘表,可是姓刘的! 人家本来就是刘氏后裔! 单单这个姓氏放在这,将来分封土地,成为诸侯的概率就要比其余人高一大截! 难怪刘表要突然冒出来掺和这一手。 而普天之下,还有能力让刘表出面做事的,估计也只有一人了。 不少官员齐齐抬头,看了上方的天子一眼。 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了是天子在演戏,那所有人都要坚持住,让天子将这戏给演完! 果不其然! 很快又一名演员上场—— 太保杨彪。 “此事不妥!” 大佬吵架,其余人自然没有掺和的必要,静静看两人将这出戏给演完。 杨彪:“当年武王伐纣之后,分封诸侯时,仍然将与周王室敌对的商人封于宋国。” “保存社稷,乃是“兴灭继绝”的正礼,不可轻易废除!” 连周武王姬发在击败纣王后,都要将殷商的遗民故老册封于宋国,保证其社稷不绝,现在的大汉哪里能够直接将别人的社稷给断绝呢? 表面上,这话是在劝刘表不要激进行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杨彪此刻就是在给刘表打配合,就差摇个旗子告诉刘表——您一定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啊! 而刘表也早有准备,当即对杨彪说道:“太保有所不知。疏勒国上至国主,下至庶民,都不学汉礼,不说汉字……这样的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 天子在不久前,刚刚对华夏下了定义—— 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华夏二字,与血脉相貌无关!只与礼仪文字有关! 无论是殷商还是之后的宋国,有谁敢说他们不是诸夏? 而当时的天下,可不止还有诸夏。 当时的天下,还有另外一众可恨的生物,被众人唾弃! 夷狄! 只要认定对方是夷狄,那诸夏的道德礼仪,自然就和对方没了关系! 而杨彪此刻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诸夏亲昵,不可弃也,戎狄豺狼,不可厌也。” “吾与西域相隔万里,故此听人唤作“疏勒国”,便真以为对方是有礼仪的诸夏之国,却不曾想对方竟然和夷狄无二!” “既如此,自然也就不用遵循华夏礼仪了!” 兴灭继絶,那是华夏之间的传承,和你夷狄有什么关系? 对于夷狄,无论是霸道的齐桓公还是温和的孔夫子,都早早就在史书上给出答案——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弄他! (本章完) 第515章 卷七 战前准备 第515章 卷七 战前准备 “好。” “既如此,正式给疏勒发去国书,通告西域,告诉他们,大汉即将征讨!” 疏勒之战,将是大汉重回西域的第一步! 这一步,势必要走的光明正大,一战让西域诸国畏惧! 但奇怪的是,天子并未将这个议题深入。 并没有和大家想象中的,将封邦建国的话题深入谈下去。 但之前刘表的话,却也毫无疑问证明了天子确实是想要将疏勒从舆图上抹去,绝其国,灭其嗣! 态度已经表明,可却只是在外蹭蹭……实在令人捉急! “天子实在太吊人胃口了!” 百官都翘首以盼,这大汉第一名实封的诸侯,究竟会是谁!究竟会在哪里,如此也好给众人一个努力的方向! 而刘协却不理会这些急到上火的百官,转而是优哉游哉的又进了未央宫中的庖厨。 中书令贾诩、尚书令荀彧、侍中司马懿、侍中杨修、工部尚书诸葛亮,还有不请自来,听到天子进入庖厨后就急匆匆追来的皇后董白,都在陪着天子一人下厨,属实令人汗颜。 而刘协一身短衣,拿着口铁锅不断翻炒,并最终端上来一盘香气扑鼻的炒面粉。 “好香!” 董白抽动着鼻子,然后悄悄看了天子一眼,便将手指伸了过去…… “皇后不可!” 一向淡定的贾此刻最为捉急!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董白将硝石当吃的场景! 董白委屈的收回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刘协。 刘协微微一笑:“能吃。” 董白这才开心的又要伸出手指,但却被刘协毫不留情的一把拍开她的爪子。 “干嘛!” “不卫生!用汤匙!” 刘协取了几个汤匙递给他们:“你们都一并尝尝。” 众人一同入嘴。 贾诩等人将炒面粉放入口中咀嚼,顿时觉得香气扑鼻,一股厚重的麦香很快缠住了味蕾。 而董白一口吃的有些多,此刻却两眼暴突,艰难的朝着刘协求救:“水!水!” 刘协又好笑又无奈,但还是给了董白一碗水,让她将口中的炒面粉灌了下去。 “咳咳!” 董白这吃法,显然没有体验到炒面粉的滋味,反而吐着舌头:“这玩意好难吃啊!” 言语中,显然是在怀疑天子的庖厨标准有了明显的下降! “又不是给你吃的!” 刘协接过董白手中的汤匙,也挖了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诸位能否猜到,这炒面是朕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在座的除了董白都不是笨人,一直渴望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的杨修立刻道:“可是陛下想要用此物充当兵粮?” “德祖果然聪慧。” 刘协又吃了一勺炒面:“朝廷即将远征西域,但西域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单单补给一项,就是笔巨大的开销。” 内地作战,基本可以走到哪吃到哪,大军完全不缺补给。 而且内地道路畅通,运送粮食……只要不是从蜀地往汉中、关中运送粮食,其实消耗都不算太大。 哪怕是偏远的辽东,那在当地也有足够的粮食供养大军。 但西域不同。 此去万里之遥,而且西域地小国狭,根本难以满足大汉远征军的需求。 想要攻打西域,就必然要开辟一条漫长且耗资巨大的补给线。 可这种补给线,即便是以大汉如今的实力,也很难负担的起。 故此,就要在补给的重量和轻便方面下手。 “炒面比之粟来说,其实更加顶饿。” “同样的份量,炒面能让十名士卒吃饱,但粟可能只能让五名士卒吃饱。” 刘协老早便在考虑远征西域之事,所以对炒面代替现有军粮的事也就在谋划中。 “此外,士卒远征不易,朕想着将军粮中放些草原的肉脯、蜀地的蔗、河东的醋布……” 见掌管财政的荀彧想要说些什么,刘协先一步制止了他。 “朕知道耗资巨大,甚至要胜过一般百姓的口粮,但这些远征士卒不同于其他。” “文若应该知道,这些士卒一旦前往西域,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回到汉地了!” 刘协说的意思自然不是这些大汉远征军会全军覆没。 而是这些军队,有很大概率会彻底留在西域,成为将来汉人邦国的百姓。 “而且万事万物,有需求,才会有生产。” “朝廷采购这些,大汉内部的商贾、匠师也会想尽办法提高产量,最终获利的其实还是汉地的百姓。” “这,其实也是一种强干的手段。” 仅仅是剥削、蛮横的掠夺,那肯定是惹得民声鼎沸,并且属于是大汉拿着自己的血肉去滋补西域,俨然是成了汉武帝时候的模式,刘协可不想自己晚年之后苦兮兮的被逼着下罪己诏。所以刘协说的,是“朝廷采购”,用钱财变相的鼓励汉地百姓、商贾去扩大生产,想尽一切办法提高产量。 而产量一旦提高,也必然会优先辐射到汉地百姓,形成良性循环。 荀彧仔细想了一下,理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但荀彧愈发忧愁:“陛下说的是没错,可是朝廷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财去采购那些食货?” “文若又走进死胡同里了不是?” 刘协摇头。 “民生一旦改善,人口必然会暴增。到时候即便朝廷不增加税收,每年依然能获得稳步增长的口赋。” “而且随着道路不断地开辟,贸易不断的繁荣,朝廷的商税将来也必然是只多不少。” 同时将来说不定还能卖地!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刘协在心中暗暗补上这句。 没听说过,百姓越富有,朝廷就越穷的。 和世家不同。 朝廷又不是和百姓抢肉吃的,而是一种共生关系。 百姓越富有,朝廷必然也会更加富有。 若是出现了负反馈,哪一方的财富入不敷出,那必然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暗中吸着双方的血。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如今,随着刘协光复大汉,将大汉那些潜藏了数百年的硕鼠和吸血虫打扫了一遍,短时间内暂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况且,一旦华佗、张仲景他们的那套模式成功,朕还会在长安开办别的学堂,比如冶铁、肥料、农耕……所以文若千万不要担忧。” 荀彧听到天子的解释,脑筋稍微一转动,就转过了自己的牛角尖,对着天子不断点头。 “除了这炒面之法,朕还准备了些饴。这两种技术朕都会从散官中挑选合适的人做,以方便朝廷将来的采……购?” 刘协转身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 “朕的饴呢?” 呲溜! 已经走到门口的董白跑的更快了,腮帮子被撑的满满当当,活像一只被发现的仓鼠! “……” 刘协尴尬的挠头:“朕等会再熬制一锅,其实也不难。”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会心一笑。 对于董白这位大汉皇后的奇闻轶事,他们也不知听了多少,自然也没有追究。 见到天子露出对自家媳妇不争气的表情,贾诩也是安慰道:“若太师知道皇后还和以前一样跳脱,想必也是十分欣慰吧。” “嗯。” 刘协笑而不语,也是微微颔首。 因为董白是董卓托付给自己要照顾的人,所以董白也没理由做出任何牺牲。 不论是皇后之位也好,是为了大汉也好,还是为了天子也好,董白都没有必要做出牺牲。 她的祖父董卓已经为大汉牺牲太多了,所以董白还是无忧无虑的就维持这般的好。 “若是白真的有天变成蔡大家或者伏贵妃那样,朕怕是反倒心中不得安宁了。” 刘协瞅了眼董白离去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转而是继续熬起了饴。 “对了,朕决定了。” 刘协想起什么。 “朕记得你荀氏族中也有族人在上次购买了散官,朕便将这门技术交给他就好了。” 荀彧赶紧推辞:“臣本就是朝廷高官,如何还能让族中弟子行商贾之事?” “无事,难道荀令君还会做出以权谋私的事情来不成?” 荀彧立刻严肃:“断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 刘协捶着自己的腰背:“有些变化,光靠朕说了不算。” “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总该是能察觉一些。” 需求的扩大,必然会对华夏传承千百年的小农经济造成巨大的摧残! 这个摧残,可能会需要很久。 但是一旦将其彻底破坏,就是整个大汉破茧腾飞的那一刻。 如今虽然有北庭都护府,还有新建立的辽州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外贸需求,但刘协知道,真的想要将这个需求膨胀到足以破坏以家庭、家族为单位的小农经济,最好的方式还是扩大内需! 而这支西域远征军,这些炒面、饴,就是扩大内需的第一步! 等到大汉的百姓都吃上肥美的肉食,甘甜的饴,那就没有人会想着再去苦巴巴的吃糠咽菜。 而小农经济又注定了其生产的上限,所以不可能满足如此庞大的内需。 按照这条道路不断走下去,华夏传承千年的小农经济的崩溃迟早会出现。 所以对于西域,刘协倾注的愿望远远不止是封邦建国那么简单! “说到封邦建国……奉先怎么回事?竟然现在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本章完) 第516章 卷七 金子! 第516章 卷七 金子! 吕布自奉天子命赶往河湟谷地后,其实并未出什么岔子。 这片土地对于大汉而言,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陌生。 早在王莽时期,谓当时全国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便在西海(青海湖)处设立西海郡,迁去不少汉人百姓,只是因为战乱,被迫放弃了此地,归属羌人。 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年)春,烧何羌造反,被安定郡兵击灭,于是西海与大小榆谷之地不再有羌寇。 当时的右扶风隃糜侯相曹凤上奏说,大小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鱼盐之利,应当在此重新设立西海郡县,划定区域广开屯田,隔绝羌胡交关之路,种植谷物开发边境。 汉和帝刘肇采纳了他的建议,修缮故西海郡,派金城郡西部都尉驻守西海郡,同时拜曹凤为新一任金城郡西部都尉,驻兵于龙耆城,于是后汉在青海湖一带广增屯田,沿河驻扎的兵营共三十四部。直到汉安帝永初年间诸羌造反,才被裁撤…… 如今大的羌患已经平定,所以即便有小的羌人部落不尊汉室,却也酿不成大的祸患。 吕布抵达故西海郡的郡治龙耆城,见此处虽然残破,但却有大片可以耕作的肥美土地,当即也是放下心来。 “万胜若是能得此封地,当真也是幸事!” 相比于西域还有辽东,龙耆城和长安的距离简直短到离谱! 河湟谷地,应当算是不在九州故土之内,但却又是离九州最近最好的土地了。 “陛下对万胜倒真是偏爱。” 吕布了解完情况,确认此处没有危险,可以随时让刘万胜来此地就藩后,当即便打算打道回府。 可是附近一些尚未完全汉化的羌人部落听说吕布前来,都是热情邀请吕布前来赴宴! 羌人普遍崇拜强者。 吕布本身就是当今天下最为强大的战将,又在当年的金城之战中给羌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自然得到了这些羌人的尊敬。 吕布推脱不得,只得是前往赴约。 加之吕布本身就是边境汉人出身,性格豪爽,双方很快就打成一片。 在临行时,这些羌族酋长都给吕布送上大量的牛、羊,当做礼物,却被吕布拒绝。 “我还要前往长安和天子复命,如何能驱赶这么一大群的牛羊回去呢?” 这些羌人酋长恍然大悟,当即将牛羊收回,重新给吕布奉上礼物—— “这些对于我们不过是用来装饰的东西,但听说汉人喜欢这些,就请您带上这些吧。” 吕布本来不以为然。 如今长安的发展已经日新月异,有什么是长安没有反而是在这河湟谷地有的? 但当拿到手中后,吕布却异常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一块小臂长短的狗头金! 黄金! 吕布垫在手中,觉得至少有个几十斤重! 这块黄金的份量,已经足够一家五口在长安幸福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 “这些在西面的山上还有很多,请吕将军不要客气!” 还有很多? 吕布不淡定了! 河湟谷地附近,竟然还有一座金矿? 嘶…… 吕布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但为了确保消息的真实性,他还是亲自骑着赤兔马往那地方去了一趟! 在验证此地确实有一座金矿后,吕布不敢停留,立刻就朝着长安赶去! “陛下!臣就是去看了眼那金矿,所以才有些耽搁。” 即便吕布再不懂,也知道金矿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所以吕布十分忐忑,担心…… “奉先在担心,朕会将万胜的封国没收?” 刘协微微一笑。 这世界上的宝贝多了去了,他哪能将所有的宝贝都揣在自己怀里? 即便那河湟谷地突然出现了座金矿确实算是意外之喜,但刘协知道,黄金那玩意,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本质上还是百姓的生产力。 黄金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若是放在家里,也不过是一块看上去漂亮的石头罢了。 对于刘协这个堂堂一国天子而言,一座金矿的发现去,虽然值得高兴,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一座金矿而影响封邦建国的国策。 “嗯,不错,到时候告诉万胜,让他多带一些擅长淘金的工匠过去,也算是他封国的一项进项。” 刘协见吕布回来,确认了河湟谷地那边确实没有危险,便知道是时候开始推动这项国策了。 “马上就要到建安九年的大朝会,这件事情便在大朝会上彻底确定下来。” “不过……” 刘协听到吕布发现金矿,不自觉的也想起一件事情。 “将荀令君还有户部尚书张既找来。”二人来到天子身旁,见到吕布已经回来,也是心领神会:“陛下是要开始筹建万胜封国了吗?” “没那回事,筹建的事情,完全由万胜自己去筹备……若是官府掺和进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封邦建国,本来就是给朝廷节省成本,从而让大汉效仿宗周时期一样,慢慢控制、消化那些汉人不占优势的土地。 若是每封一个诸侯,朝廷还累死累活的在旁边帮衬,那和设置郡县有什么区别? 大汉如今供养一个西南宁州,一个东北辽州就已经是极限,哪里来的精力去每个地方都管辖一通? “朕要和你们说的事情是黄金一事。” 黄金? 而当两人知道吕布竟然在河湟谷地发现一座金矿的时候,都是眼冒金光,随即就又和饿狼一样的看向天子…… “嘶……” 刘协无奈的看着二人,决定给如今大汉帝国掌管财政的两位高官科普一些知识。 “黄金的本质是货币,而货币的本质却是一般的等价物。” “就比如《墨子》中曾经提及过:买,刀籴相为贾。刀轻则籴不贵,刀重则籴不贱。” “文若,你饱读诸子经典,应该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刘协之前给刘表、杨彪等人提示了一些东西,并且在全面废除“天人感应”的思潮后,大汉的学术界其实已经有复古的思潮。 诸子经典不再被列为禁忌,反而还十分受欢迎。 这其中,《墨子》又因为其与《论衡》之道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也已经成为了大汉官员士子必读的经典。 荀彧作为尚书令,自然明白天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用刀币购买谷物,刀币和谷物相互成为对方的价格。刀币的价格低时,谷物价格虽高也不能说贵;反过来,刀币的价格高时,谷物的价格虽低也不能算贱。” “……” 这句话,看似普通。 但是在天子方才说明了货币的本质后,让荀彧和张既猛然之间意识到什么! 刀币与谷物在交易的过程中,其实并没有谁的价值一定要高于谁的道理。 作为货币的刀币,不过是起到了衡量的作用,用来衡量谷物的贵贱。 而谷物的贵贱,却是由人的生产所决定的。 若是人生产的成本高,谷物价格自然就高,对应的刀币价格就高。 若是人生产的成本低,谷物价格自然就低,对应的刀币价格就低。 自始至终,刀币作为货币,其本身没有任何价值,从来都不决定货物的贵贱。 真正决定货物贵贱的,从始至终都是人的生产! “嘶……” 两人恍然大悟! 天子的话,好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砸开了他们一直以来每日都接触,但却从来没有细想的社会本质! 同时,荀彧也在这一刻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天子,为何要以人为本! 毕竟,天子是最为厌恶天人感应那套的,不可能是因为害怕上天的惩罚才去选择爱人。 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从来都是人! 一根渺小的幼苗出现在荀彧脑海中,感觉将要破壳而出,但却被什么东西压制。 荀彧此刻浑身酥软,恨不得立刻往太白书院走一遭,去和里面研究《论衡》的名师大儒畅所欲言一番! 但张既却没有荀彧这般深刻的感悟。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就询问天子:“既然天子不是为了开垦金矿,那是为了何事召集我们?” “德容,你担任户部尚书,同时之前也做过监管长安的京兆尹,你有没有发觉,如今行商其实总是有不大方便之处?” 不方便? 张既小心翼翼试探:“敢问陛下,是哪项政令制度出了问题吗?” “和政令没关系。” 刘协询问张既:“德容难道就没觉得,每次带大量的钱币经商,其实极为不方便吗?” “大宗货物,动辄就是几十车甚至几百车的铜钱,而黄金又太过贵重,一般商贾也不敢将黄金运输,以免路上遭遇劫匪,倾家荡产。” “尤其是将来可以预见,长安和西域、蜀地、辽州,甚至江东之间的贸易都会愈发频繁,难道要让人带着大量的钱币东奔西走不成?” 张既猛然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只是平日里张既又不经商,所以才会对这个困扰商贾的问题视而不见…… “难道陛下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吗?” 张既眼中有着希冀。 若是真能解决此事,大汉的贸易和繁荣,必然会再上升一个台阶! (本章完) 第517章 卷七 建安九年 第517章 卷七 建安九年 现在大型商行走商,往往都要携带一半货物一半钱。 要准备卖出十车货物,就要带上十车钱财。 若是贵重的货物,那要携带的钱财就更多。 这些钱币的运输,其实就会带来很多隐形的成本。 比如车辆一多,单单是牵引车辆的牲畜就要翻上一翻。 更别提其中雇佣人手的成本和多交关税的成本……这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一叠加,就注定了商品利润的低廉,而商品利润的低廉,就会导致商业的摊子做不大,所以许多商人都是赚够了第一桶金之后,就变卖产业,回去做更加省时省力省心的农税生意,然后就是兼并土地,往复循环…… 而张既听到天子突然提起此事,深思之余也是有些疑惑:“陛下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这和金矿又有什么关系?” 那金矿的储量就算再高,也绝对不可能和铜一样廉价,不可能当做寻常流通的货币。 所以张既好奇,天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德容,若是有这样一种货币,轻薄如纸,带在身上便能够进行交易,商贾们是不是就能省些力气?” 张既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细想之后却是大惊失色:“天子莫不是要搞白鹿皮币吗?” 白鹿皮币。 是西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发行的货币。 汉武帝之时,汉苑多鹿,就收集鹿皮作币材,以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币,值四十万钱,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 简单来说,就是汉武帝耍的一次流氓。 一张鹿皮,就知四十万钱! 而且是利用天子权威强买强卖! 什么? 不买? 你当汉武帝的刀是锈的? 所以当张既听到刘协的这个法子和汉武帝的白鹿皮币相似时,立刻就想要劝阻! 这种天子亲自耍流氓的行为实在太过下作,可不能这般作为啊! “德容想哪里去了……” 刘协也是无奈,但却也没办法。 主要是老祖宗刘彻为了攒钱和匈奴开展,那真的是把一切坑蒙拐骗的手段都使上了,使得汉家天子在钱财之事上的信誉出奇的低! 明明是在谈如何帮助商贾,加速货物流通,怎么就能想到敛财的事情上? “白鹿皮币之事,朕不会做。” “而且白鹿皮币……此物……” 刘协也是欲言又止。 主要还是老祖宗这事做的太过混蛋,让他都不好评价。 白鹿皮币,那玩意哪叫货币啊? 那根本就是天子给别人一片鹿皮,然后人家就要奉上四十万钱! 但你若是拿这张鹿皮来和天子要钱?哼哼……门都没有! “所以,这一切都得有个规矩。” 刘协跳过了评论白鹿皮币这一环节,讲起要做的正事。 “朕确实是想要用一种纸币取代笨重的铜钱。” “但这纸币不可能是朕信口开河,说值多少就值多少,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就算朕将传国玉玺的印章刻满了那张纸也没什么用。” “所以,朕是想要让纸币与黄金挂钩。” “只要有人拿着纸币前往官府,官府就必须拿出与价值相等的黄金支付。” “如此,纸币的信用就有了保障,不像白鹿皮币一样,成为无水之萍。” 纸币,与黄金等价。 金本位! 荀彧和张既此刻都回过味来。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倒还真的是让纸币有了流通的可能。只是如此一来…… 长安,需要足量的黄金储备! 而这,本身也是一种强干的手段! 将来天下的黄金或许都会汇聚到长安,取而代之的,是和黄金能够互相兑换的纸币! 张既精神一振! 若按照天子的说法,其实还真的能够做成此事! “可以先在关中进行推行。” 刘协知道,倘若让纸币真正流通开来,最重要的就是百姓对于大汉的信任。 而因为老祖宗做的那些不当人的事情,其实大汉天子在钱财方面的信用低到令人发指…… 既然如此,自然要让关中这个基本盘内的百姓相信纸币,这才能够将这条政令推行下去。 “好,现在就开始筹办此事,争取在大朝会之前将事情做好。” 如此,建安九年大朝会的诸多大事已经有了纲要。 第一件事便是给刘万胜封国,以此为后续平定西域之后的治理做个表率。 第二件事便是正式发兵西域,征伐疏勒,为将来给群臣封邦建国打好基础。 第三件事,便是准备纸币,用来加强将来和西域之间的贸易。 三件事,本质上其实都是一件事。 那就是大汉帝国久违的扩张! 不同于建安一年的颁布《建安律》、推行科举;建安三年的曲辕犁、冶铁之术的推广;建安六年的改革官职。 建安九年的大汉,终于是肃清国内,首次将自己的利爪朝外挥舞! 西域! 封邦建国! 随着大汉的矛头指向外面,一直顽固不堪的小农经济必然也会加速崩溃! 人口大范围的移动。 贸易改天换地般的繁荣。 以及政治体系上的复兴周礼的巨变…… 凡此种种,必然会引发大量前所未有的思潮! 而思潮一旦开始,注定会给这片沉寂了数百年的池塘冠以活力,掀起骇人的滔天巨浪,从此将这块池塘变成波涛汹涌的大海! 而一些消息也渐渐在长安流传开来。 大汉第一个诸侯将是刘万胜这个董太师的后人,众人又感到意外,但却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在河湟谷地发现金矿一事,不知为何也被传了出去! 这个消息毫无疑问让许多人都红了眼眶,但同时更多人也是幸灾乐祸。 众人都以为,若是真的在河湟谷地发现金矿,那朝廷断不可能将这块土地交给刘万胜。 不过一旦不将这块土地封给刘万胜,朝廷封邦建国的事情怕是会胎死腹中! 在封国内发现金矿你要,那若是发现其他东西朝廷还要不要? 一时间,众人都各怀心思,想要看天子和朝廷如何处理封国之事。 反倒是纸币这一和民生息息相关的事情,关注的百姓反倒不多。 而建安九年的大朝会,终将要将这些事情彻底解决! (本章完) 第518章 卷七 雍王! 第518章 卷七 雍王! 和往年的大朝会相比,建安九年的大朝会毫无疑问并不肃然。 如今关东基本已经尽数平定,江东孙权虽然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到到底已经到了分蛋糕的时候。 封邦建国! 只要将此事定为国策,将来的大汉就能够源源不断产出诸侯! 现在群臣唯一担忧的便是,那河湟谷地发现的金矿。 若是天子想要强取豪夺,那群臣对于封邦建国一事,只怕会失去不少热情…… 刘协乘玉辂进入宣室殿,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果然,一旦涉及钱财方面,群臣对于大汉天子的信任度就直线降低……” 表面不动声色,一切礼仪制度都按照原本的规矩走。 先是群臣问安,使者朝见。 扶余、高句丽、倭国都有使者前来。 掸国、骠国两名国主也在其列。 其余西域使者一并觐见。 和其他人相比,这些西域使者面色更为忐忑,显然是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惹乱了心绪。 而交趾太守士燮、吴候孙权同样派使者前来。 和士燮上一次派遣名士许靖不同,这一次士燮直接派遣了自己的长子士徽,显然也有派遣质子的意图。 士徽向天子行礼之后,天子也和善的问了句:“汝父身体可好?” “回陛下,家父身体尚且硬朗。” “尚且硬朗啊?” 刘协当即称赞道:“看来交州那片土地果真养人啊!” “昔日的南海郡尉赵佗活了一百零三岁,今日士燮也是这般高龄,当真是片福地!” 明明是夸赞,士徽却听的汗流浃背! “臣父始终心向汉室,不与南海郡尉赵佗那等叛逆之人类同!” 士徽当即朝着刘协表明心意:“臣父已经垂垂老矣,也想要乞骸骨回乡,还请陛下恩准!” 刘协自然不可能将这话当真…… 士燮在交州,早已是名副其实的诸侯,凡交州之郡,郡守皆由其族人担任。 就算朝廷派过去一名交趾太守接替士燮,那也是光杆司令一个,不能有任何作为,甚至反而会伤了和气。 至于刘协方才说的那些话……天地良心!刘协是真的觉得交州那地方养人!将来一旦开发利用,那里能制造的利润绝对远超大汉群臣的想象! “不必如此,朕相信威彦(士燮表字)的心意,汝回去后告诉汝父,安心守土便是。” 交州那地方,如果不将江东拿下,很难恢复有效的统治。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士燮先安心当着自己的土皇帝,维持交州的稳定,同时尽力开发交州。 士徽听到天子的安慰的话语立刻松了口气,赶忙谢恩,不过他同时也提醒天子道:“臣之前已经在长安买了散官,要留在长安侍奉陛下,恐怕暂时回不到交州。” “嗯?” 刘协想起来,士徽好像是买了一个散官之位。 而且品级还不低!怕是了有好几万两黄金! 这毫无疑问,又是士燮向朝廷示好的一种手段。 刘协当即再次调侃:“交州竟然如此富庶?” 这话吓的士徽再次为自己解释起来—— “一切都托陛下之福!” “建安六年时,陛下曾下令伊籍主持荆南与交州的贸易,随着商路的开辟,交州近年确实富庶了不少。” “南面的瓜果、象牙、金银都被运往荆州,荆州的书籍、铁器、陶具都被运往交州,互通有无,所以交州逐渐富庶。” “而且前不久,有安南都护府的船只因为迷失方向,竟然是抵达了交州南部,由此可见,海上竟然是有能够沟通交州与安南都护府的道路!” ! 群臣心中陡然一惊! 安南都护府,竟然能够抵达交州? 这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士徽也不敢只报喜不报忧,不然难免惹祸上身,于是又向天子禀报另一件事—— “交州南面的象林郡,有名为区连者,杀害县令,自称林邑国王,时常骚扰交州南境,还请陛下定夺!” 林邑国? 听到有人竟然敢私自建国,大汉群臣的眉头再次一促! 而刘协也没想到士徽在大朝会上竟然上书此事,也是陷入沉思。 “林邑国兵力几何?” “有可战之兵三千。” “威彦能否发兵征讨?” 听到天子这般询问,士徽立刻向天子保证:“若是陛下有令,臣父自当义不容辞!”“好!” 以士燮的实力,灭掉一个林邑国肯定不难。 但是既然是功绩,要做,就一定要让天子知道! 不然明明是讨伐汉贼的义举却收不到嘉奖,那这功不是白立了? 而且万一有人一个屎盆子扣过来,说是士燮随意调兵,有谋反之意怎么办? 不得不说,士燮虽然远离中枢,但对官场的一些规则却比不少中枢官吏还要了解。 刘协想清楚士燮的意图后,当即也是投桃报李:“赐甲十件、剑一柄,弓一张,希望士燮能够收复故地,平定叛乱!” 士徽闻之一喜! 这哪里是甲?是剑?是弓? 这分明就是士燮的免死金牌啊! 只要天子赐下这些东西,可以说,只要士燮以后不谋反,天子和大汉就能安安心心让士燮养老! “臣谢过陛下!” 刘协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于是吩咐士徽道:“按照《论衡》之道,越往南面,其实稻谷的长势就越好。” “若是能够攻灭林邑,卿务必让汝父在南面寻找稻谷,证实此事。” “喏!” 士徽退去。 吴候孙权使者梁寓来见天子。 相比于士徽,天子面对梁寓的态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冰冷。 随意问了几句,天子便遣退梁寓,完全补给孙权半点跪舔自己的机会。 诸国使者见礼之后,便是“年终考计”。 过往两年大汉并没有发生大的灾祸,所以大部分郡县的财政都十分健康。 偶有几个因为自然因素欠收的郡县,天子也没有过多苛责,反而是让周遭郡县多去支援。 但听完“年终考计”,还是有不少官吏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那就是大汉的商税,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怖上升! 单单与草原的贸易,大汉每年就能得利几十万两黄金! 与西域的贸易,同样能够得利十几万两黄金。 还有安南都护府的贸易、与辽州的贸易…… 大汉的商税,虽然依旧远远不及农税和口赋,但却已经能够达到三分之一的地步! 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大汉重返西域,并且进行封邦建国,大汉的商税恐怕还会节节升高! 这不免让一些官吏担忧起来。 若是大家都去经商了,那土地谁来种植? 而没人种植土地,粮食又该怎么办? 不过也有官吏想到天子方才对士徽说的,越往南面,似乎稻谷的长势就越好? 那…… 但即便心中有疑虑,群臣总体的心情还是十分开心! 无他! 通过“年终考计”来看,如今的大汉简直太有钱了! 而天子又不是那种将国库的小钱钱全部装入自己兜里的人,所以这些小钱钱必然会到它该去的地方! 无论是修建水利、开辟道路,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保不准……朝廷给自己增加些俸禄也不一定? 随着“年终考计”落下帷幕,所有人手心都出现汗渍。 因为他们知道,今年大朝会的重头,终于要来了! “诸卿。” 天子开口,百官肃然! “前些日子,董璜曾经上书,请求朕表彰太师之功。” “汝等以为,董璜之言,可有道理?” 有! 必须有! 刚才的“年终考计”已经证明了如今大汉的强悍。 而大汉愈发强悍,董卓的功绩就愈发庞大! 即便董卓当年也做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但政治嘛!对这些事情自然都是选择性的遗忘。 毕竟,如今朝廷的大佬,依旧还是西凉军的那些骨干。 都不用天子、皇后出面,单单是中书令贾诩、车骑将军牛辅、骠骑将军吕布,还有那几个柱国,就足以让人不敢在此时出面反驳。 所以当即就有数名官吏出列,赞同董璜的请求。 “善。” 刘协连演都没演,直接就顺水推舟认下了此事。 “昔日周公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太师先于边境保家卫国,后于中原平定贼乱。危难之间匡扶汉室,挽大厦于将倾,拨乱反正,废何进、何氏矫旨之政,应先帝遗命,奉朕为天子,可谓大德大功!” “后又被汉贼袁绍及关东汉贼起兵围攻,退避关中,迁都长安,保存社稷,施仁政、建府兵、创律令、平羌患、定凉州、收汉中、平巴蜀、救天灾、斩单于、废虾蟆……太师之功绩,已足以和叔旦比肩。” …… “故此……” 天子宣布了最终决定—— “朕欲追封太师为雍王,由其子刘万胜继承王号,前往河湟谷地建国!” 此言一出,便是早早知道天子决定的贾诩、荀彧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天子。 他们没听错吧? 天子册封的,不是雍国公,而是……雍王? 昨天的章节末修改了一下,个人也觉得火器出现的有点早,所以做出了修改~~~ (本章完) 第519章 卷七 大汉征西将军曹操! 第519章 卷七 大汉征西将军曹操! 封邦建国之事,是众人都已经商议好的事情。 但所有人都以为,天子不会去变动董卓的爵位。 因为“国公”已经是极贵,加上有高祖皇帝的祖训“非刘氏不得王”…… 等会? 谁敢说刘万胜不是刘氏? 谁敢说刘万胜不姓刘? 嘶…… 百官面面相觑。 关于董卓的孩子为何跟了天子姓刘,长安大街小巷一直都是众说纷纭。 但唯独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真的是用刘万胜的姓氏,轻而易举的就迈过了高祖皇帝的祖训。 一时间百官面色都十分古怪。 难不成这也是天子早早谋划好的? 在太师还健在的时候,天子甚至就已经开始谋划封邦建国? 不过群臣纠结了一阵,也只能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董卓追封为王,对现世之人都有利好。 不出意外的话,董卓就是大汉功臣的天板。 若是董卓继续为“国公”之位,大家最多最多也就能争个侯爵。 而贾诩、吕布这些人的功绩同样是让其他人只能望其项背,他们若是占了侯爵,那其他人就只能是伯爵、子爵…… 但如今董卓既然封王,那公侯之位大家就都能争上一争! 故此,抱着“自己将来的爵位有可能往上提一级”的念头,诸多高官都没有站出来制止。 荀彧倒是想要出面,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已经无条件答应支持天子执行“封邦建国”的国策,此刻也不好意思站出来说些什么。 更何况荀彧本身就不是西凉系的人,若是他开口,很有可能将此事酿成党争。 为了大汉朝堂的和睦,荀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些大佬既然不说话,其余官吏更不敢说话,就这么通过了这项违反祖训的国策! 万事开头难。 一旦身为董卓之子的刘万胜建立封国,那其余人封邦建国之事不还是手拿把掐? 此刻,能站在大汉朝堂之上参与大朝会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这些大汉帝国的官吏,此刻也终于看到了除了削尖脑袋内卷的第二条路—— 立功! 然后封邦建国!做一国开国始祖! 相比于只有干死所有人才能爬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独木桥,封邦建国之事简直就是阳关大道啊! 于是乎,在所有官员的共同默契之下,封邦建国之事……成! 刘协说完后,也是故意沉默许久,等着群臣给自己反应。 刘协之前就猜测,必然有人拿董卓封王一事来劝谏,为此刘协还专门去恶补了一下周礼,想着和对方来一场朝廷辩论。 不成想,现在大家竟然是异常默契的通过了此事? 刘协微微一笑。 看到大汉官吏的扩张性和功利性这么强盛,那他这个做大汉天子的也就放心了! 用眼神示意户部尚书张既,张既收到天子给出的信号,立刻出列。 “臣有本奏!” “如今大汉商贾繁盛,互通各地有无,实乃大汉幸事。” 若是张既这话在先汉或者后汉的朝堂说,大概率会被御史喷死! 敢为商贾说话?活腻歪了是吧? 陛下,此人必然收受了商贾贿赂,还请陛下彻查! …… 但现在。 随着方才大汉财报的系统概述,都让群臣认识到了商税对于大汉的重要性。 商贾,或许需要朝廷对他的监督,但是朝廷绝对不能将商贾给彻底弄死! 不然每年那数百万两黄金的进项,要由谁来补贴? 而且张既之前担任京兆尹,本就以清廉闻名,众人也不信他会收受贿赂。 张既见无人反驳,亦是说出了天子之前的谋划—— “但钱财沉重,商贾行商之时其实极为不便。” “臣请朝廷立“金监司”,发行纸币,与黄金呈固定兑换比例。如此商贾行商之时只需带纸币即可。” 纸币! 群臣没由来一寒! 和张既一样,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白鹿皮币”! 莫不是天子为了筹措军资,又要开始强买强卖了? 也不对啊,按照刚才的财报来看,大汉如今也不缺钱啊! 而有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张既说的“纸币和黄金呈固定兑换比例”。 …… 张既继续言道:“朝廷可固定一斤黄金等价于两万金圆,若是有人拿金圆纸币到金监司中,就可以随时兑换黄金;同理,若是有人将黄金拿到金监司,也能够拿到对应的金圆。” 这话显然不是解释给天子听的,而是解释给百官听的。 而百官一听竟然能够和黄金挂钩,顿时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什么要搞这个。 但只要不是和白鹿皮币那样耍流氓就好。 而且还是互相兑换。 不存在汉武帝时期那种,给你一张鹿皮乖乖支付给朕四十万钱,然后你要是敢拿鹿皮来和皇帝要钱,皇帝就耍赖不认账的事情…… 而此刻,娄圭、甄尧两人也出列。 两人现在,都是长安城的巨富! 凭借着长安新城的修筑,他们的砖石生意已经是做大做强! 更不用说人家还有长安东西二市的分红,完全就是抖一抖身子都能掉下几枚五铢钱的主。两名财神爷朝着天子拱手:“张尚书所言,确实为利国利民之政!” “铜钱太过沉重,价值不高,往往行商时要带上许多,道路一远更是成本巨大!” “而黄金又太过贵重,若是小宗生意,显然又不太方便。” “若是能够换成纸币金圆,必然能够方便贸易!” 见到这两人都开始鼎力支持,百官也就更加确信,天子不是要杀鸡取卵,而是真的要推行良政。 而张既此刻又呈上一张金圆。 只见其长二十寸,宽十五寸,上面画着一些极为复杂的纹路。 “纸币以楮树皮为原料,与寻常纸张不同。” “上面的书画都是用特制小笔作成,纹路与其他毛笔都有差别。” “颜料亦是用特殊矿物提炼而成,非民间可以轻易获取。” “此外,还有章印、指印等防伪标识,断不可能有人仿造!” 纸币最怕的就是出现假币。 但大汉高度集中的制度,显然可以将纸币的成本无限制提高,同时从原料上进行垄断。 将来若是有人想要伪造,说不定会出现成本比纸币面值还高的事情…… 而与黄金的兑率,张既也与诸葛亮一起,按照现在大汉货币的购买力,定为一斤黄金等于一万五千金圆。 而金圆发行的最大面额是五百圆。 也就是说一斤重的黄金,之后仅仅需要三十张纸币的重量就能够替代,可以极大减轻商贾运输的成本。 而成本一低,贸易就会更加繁荣,就能让更多地方互通有无。 所以,张既已经说明了,这将要发行的“大汉金圆”和汉武帝他老人家的“白鹿皮纸”当真不是一个东西! 百官对“大汉金圆”的抵触情绪瞬间无影无踪。 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好。 而且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要强制推行“大汉金圆”,而废除其他货币。 既然如此,选择的权利就在商贾,就在每一个用钱的百姓,所以完全不会出现抵触。 “善!” 刘协听后,给张既作以高度评价。 “臣奏请先在长安、洛阳两地开设金监司,以为试点!” “准!” 长安主关中,洛阳主关东。 先在两地进行试点,同时也是先让百姓相信官府,之后才有可能徐徐图之。 对金监司的发展,刘协也是丝毫不急。 他自信,当大汉百姓都习惯轻薄的纸币后,对沉重的五铢钱肯定会说不。 而且现在创立金监司的本地也不是遍及百姓,而是方便长途行商的商贾使用,所以刘协并不焦急,只是种下一颗种子,然后慢慢看其发芽便是。 大汉金圆事毕。 建安九年大朝会的议题,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朕之前已经发国书问罪疏勒,但疏勒直到今天,却半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不知悔改。” 刘协的眼神在百官中游走,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疏勒王和得,本就是杀侄自立,国祚不正。” “前凉州刺史孟他征讨,不克桢中城,疏勒王和得愈发猖獗,竟然挑唆于阗国人围攻汉使,实乃骇人听闻!” 刘协深呼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他自从成为大汉天子,就一直想说,但始终都没有机会说的话—— “明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这次务必要出兵讨伐,灭国除嗣,以慑四方!” 虽远必诛! 大汉利剑多年未出,如今也是时候一剑光寒九州之地! 而在大朝会中,一直等待时机的曹操悍然起身! 左右群臣都看着这个乱世奸雄,显然都知道了天子交予曹操的使命—— “臣曹操,请求领兵讨伐疏勒,不破不还!” “好!” 刘协当即答应—— “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于禁等人一同随卿出征!” “此去,务必旗开得胜,扬我大汉君威!” “喏!” 而在曹操激动又憧憬的眼神中,天子终于发布了一道诏书—— “因宵小猖獗,今拜曹操为大汉征西将军,征讨疏勒,重建西域都护府!” (本章完) 第520章 卷七 乘风破浪 第520章 卷七 乘风破浪 …… 长安酒楼。 荀彧、司马懿、杨修、诸葛亮都坐在一处,共同宴请一人。 “奉孝,你就非要和曹孟德一同前往西域吗?” 郭嘉靛蓝长衫半解,露出自己的胸膛,正侧卧于榻上,手中提着一个装酒的葫芦,往自己口中倒酒。 众人齐聚如此,就是想要奉劝郭嘉这位好友留在长安。 “嗝。” 郭嘉打了一个酒嗝,顺手将自己的衣衫又往下拉了拉,不断拍打起自己的腹部。 “留在长安,我这种人岂能有用武之地?” “如今九州已经平定,江东的孙权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波浪,正是你们这样擅长政务的人发挥的时机,哪里有我的用武之处呢?” 郭嘉自嘲道:“若是将我丢到地方上去,授予郡守之位,文若你这个尚书令难道能放心吗?” 荀彧哑然,却也是微微发笑。 以郭嘉无人能制的性子,若是真的当了郡守,当了一方的父母官,怕是能把当地治理的鸡飞狗跳! 但荀彧还是劝道:“奉孝是社稷之器,而非百里之才,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你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留在天子身边,恐怕天子不会亏待于你。” “哈!” 郭嘉打着哈欠,无聊的摆摆手。 “文若,你既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天子。” “如今有仲达、孔明他们,我在天子身边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而天子固然不会亏待我,但天子常言“论迹不论心”,若是我郭嘉真的成了废物,对天子而言又何尝值得高兴?” 杨修此时也插话:“奉孝,你要跟随曹孟德前往西域的事,可和天子说过了?” “之前就已经说过。” “天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郭嘉想到天子,微微摇头。 “天子说了,我不是朝廷官吏,本身没有责任在身,来去自由!” “但天子也让我想清楚……随着《论衡》之道的传播,留在长安,必然能见到许多曾经从来未曾见到的东西,学到许多曾经从来未曾学过的东西……” 铁锅、曲辕犁、孔明灯、孔明镜、火药…… 郭嘉相信,天子不会诓骗他。 十年后的长安,二十年后的长安,必然会发生惊天巨变! 若是留在长安,留在大汉的中心,留在天子的身边,那必然能取得长足的进步……甚至达到前无古人的境界。 不过…… “我拒绝了天子!” 郭嘉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无比自豪! 这天下,能有几人会拒绝天子? 而且不得不说,天子每次给出的条件,都正中郭嘉的心房。 跟随天子一起,去攀登高峰,去见证天下的巨变…… 每一件事,都和郭嘉不安分的本心相契合。 郭嘉好几次,都差点答应天子,不去西域。 可最终,郭嘉还是给了天子一个理由,一个让天子不再出言挽留的理由—— “天子身边,尚有文若、仲达你们这些人,但是孟德身边,可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啊!” “诸曹夏侯,虽然各个都是将帅之才,但大都性格暴躁,空有勇武而没有谋略。”“于禁虽然号称威严毅重,但其心智并不坚定,也不是良臣。” “程昱已经是打算告老还乡,不在宦海挣扎。” “剩下的人中,也只有我能够继续追随孟德,为其出谋划策了!” 郭嘉说到这又笑了起来:“先不说别的,西域那边语言不同中原,就那几个粗人,怕是短时间内连人家的语言都学不会,如何能够辅佐孟德?” “况且孟德和如今正在西域的马超还有一段恩怨……我听闻那马超也是脾气火爆的主,若是真由着那几个粗人,怕是双方火并都有可能!” “倘若真的如此,大汉的脸面可就全丢了!孟德今后恐怕也将彻底抑郁度日!” 众人听完郭嘉之言,又是钦佩,又是可惜。 但同时,众人和天子一样,都不再相劝郭嘉。 当一个人真正决定了人生的道路,那无论是什么,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其回心转意。 既然这是郭嘉自己选择的道路,众人也没有理由再去劝阻。 “来!奉孝!我敬你一杯!” 杨修朝着郭嘉举杯:“这是长安上好的美酒,若是将来前往西域,怕是再也喝不着了!” “哈哈!才不是!到时候我到西域之后天天喝葡萄酒,到时候你们怕是只有艳羡的份!” 而诸葛亮此时也是有事请求郭嘉—— “奉孝若是到了西域见到元直,告诉他不用担忧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有我和士元他们轮流照顾,身体硬朗,不要让他过分思念。” “好!” 司马懿则询问郭嘉:“奉孝可在长安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做?若是有尽管开口,我等皆会帮你尽力完成!” 司马懿身为天子侍中,明白曹操此去西域意味着什么,所以便让郭嘉一定将愿望尽数了解,不要留有遗憾。 “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 郭嘉眼神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若是还能再吸一口五石散就好了。” 这个愿望惹得众人面色一变,好在郭嘉也笑道:“不过玩笑话,天子当年好不容易让我戒了,我怎么可能去吸上一口。” “但若是能带上一块,临死前美美来上一口,那倒真算是死而无憾了!” “……” 眼见郭嘉提到生死,众人再次长吁短叹。 “诸位,开心些!若是硬论起来,你们这些留在长安,留在天子身边的人才是真的幸运,该是我唉声叹气才对!” 郭嘉坐起身,虽然依旧衣衫不整,但脸上却是少有的认真:“诸位,珍重!” “珍重!” …… 长安西侧。 曹操一身金银鳞甲,手持象征大汉的节杖,不断徘徊在此地,恋恋不舍又神情复杂的看着大汉的帝都长安。 “明公,可是后悔了?” 曹操最后看了一眼,便决绝的将目光收回。 “何悔之有?” “此去,方才是丈夫乘风破浪之时!” 一旁的郭嘉见曹操没有失去志气,会心一笑后当即一挥马鞭,率先朝着西方而去。 此去,自是乘风破浪! (本章完) 第521章 卷七 长安医师大学堂 第521章 卷七 长安医师大学堂 长安城门口。 曹丕、曹植、曹彰还有其他曹氏子嗣都在此处遥望。 “父亲、母亲、大兄,都走了。” 曹彰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看的更远一些。 “子桓兄长,大兄说他们此去,估计很难再回来……这是真的吗?” 曹丕眺望许久,直到彻底没有了队伍的踪迹,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拍着曹彰的肩膀:“父亲母亲不回来,你大可去寻他们!” “等过几年你及冠,便前往西域追随父亲也不是不可。” 曹彰急忙询问:“那兄长你呢?” “我?自然是留在长安侍奉天子喽!” 曹丕嬉笑着,倒是旁边的曹植看了眼曹丕,知道他又在哄骗曹彰。 因为曹操之前和大汉朝廷敌对的缘故,即便天子已经接纳了曹操,但终究还是有不少人敌视曹操。 曹节虽说和天子、皇后关系都不错,但毕竟不过是名女子,在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 曹丕留下,也能在曹操将来若是出什么事的时候,给他在长安朝堂争取一二。 “不提这些!” 曹丕朝着城外走去:“去看看小妹!她今日竟然没来送别父亲,实在讨打!” 曹节,已经追随华佗、张仲景学习医书,成为了学堂的第一名弟子。 往城东十里。 有一占地三千余亩的庞大庭院坐落在此处。 【长安医师大学堂】 门口的牌匾熠熠生辉,乃是如今的书法大家蔡邕所提写的大字。 此处呈方形,左右两侧及后方都有虎贲、羽林的士卒在此地防护,足见天子对此地的重视。 唯有正前方有通道,供人进出,而且络绎不绝。 曹植瞪着眼睛:“传闻这个学堂不是只招收医者吗?难道长安城附近有这么多医者?” “自然不是!” 曹丕到底是如今长安的交际,对这大学堂还算有几分了解。 “这大学堂后面才是医者学习医书的地方,这前面都是有医者坐堂,帮患者治病。” “听说此地价格便宜,而且坐堂的往往都是各地的名医……甚至就连华佗、张仲景两人有时候也会在此坐堂,所以病患才有这般规模。” 曹植再次咋舌:“这般运行?他们哪来的利润?” 当然是天子给拨的款! 曹丕想到这也是有些羡慕。 不说华佗、张仲景。 单单是曹节,之前便因为自己对气血搬运之法的发现,获得了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奖赏。 有天子作为这大学堂幕后的大金主,里面的医者哪里用得着为钱财担忧? “小妹偶尔和我提及过,说之所以让医者坐堂,一方面是医者仁心,一方面却也是能够获得素材,方便医术的提升!” 医术,那可不是书本上能够学来的。 想要成为名医,就要不断地见识各种病例,不断医治各种百姓。 而大学堂将医者聚集起来的同时,其实也是变相的将病人聚集起来。如此也能够更快的提升医术。 曹丕带领着曹氏子弟艰难的挤过人群,总算是进入到了后方真正的大学堂中。 而曹植却被门口的一块木板吸引,迟迟走不动道。 “子健,看什么呢?” 曹丕也过来,却发现木板上贴着一篇篇文章。 此文章,非彼文章。 没有高谈阔论,没有时弊针砭。 仅仅是大学堂内,一些医者的发现。 篇数最多的是华佗。 一篇记《麻沸散》。 一篇记《手术》。 还有一篇记《青囊精要》。 随后是张仲景的两篇。 一篇是《伤寒杂病论精要》。 一篇是《方剂摘要》。 其余,则是各地都如雷贯耳的医者,都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书写,放在此地任所有人观看! 甚至就连曹节的《气血搬运之法》,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没有半点藏私! 曹植对这一切都叹为观止。 “自古方技术士都是敝帚自珍,师徒单传,从不示人。”“但此处却是将各类学识记于书板之上,任人观摩……佩服!佩服!” “我之前看外面的牌匾上写着“大学堂”,只以为是此处规模之大、面积之大,不成想进入之后,方才得知是心胸之大、学术之大!啧啧!” 曹丕看了眼这些书报,也是叹为观止。 他有预感,未来一段时间,大汉的医学必然是突飞猛进! 而这对于大汉,完全是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的好事啊! “天子果真仁义。” 这些顶级的医疗资源若是放在历朝历代,怕不是都成了皇家专享,哪里肯就这么放在外面,任由庶民出入? 就在几人赞叹时,远处匆匆跑来一个身影。 “兄长,爹呢?” 正是曹节。 曹节此刻浑身裹的和个粽子一样,只以眉眼示人,可即便如此,却也能看到其中的焦急。 “走了。” 曹节狂奔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露出来的眼睛也开始抖动,里面布满了水雾。 “昨晚恰巧来了名腿脚被马车压烂的病患,我政恰离不开,术中又出了好几次意外,紧赶慢赶却还是……爹娘怕是都会责怪我不孝吧?” 眼见一向成熟的曹节此刻将要哭出声来,曹植这个对谁都不着调的探郎赶紧上前安慰:“没事!没事!爹娘不会怪罪你的!你在此地做的,乃是救人性命的大事,爹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你呢?” “……” 其他人也好说歹说,终于让曹节破涕为笑,然后跪在地上,对着西方恭恭谨谨的磕了几个头,以尽孝道。 带着曹丕、曹植等人参观大学堂,两人这才发现大学堂内部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美好。 没有杏林暖树,没有草药芳香。 反而……偶尔会飘来一股恶臭和血腥之气! 曹丕看到一些白布笼罩的形体后,更是一阵胆寒,有些诧异的询问曹节:“妹子,那些莫不是……” “嗯,正是!” 曹节认了下来。 曹丕当即有些急眼:“你不是研究医术的吗?怎么会碰那些东西?你将来是要成为嫔妃的!你碰了那些……难道不害怕天子会嫌弃吗?” 曹节此刻从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听到曹丕的话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当天子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天子可比你想的开明多了!他还叮嘱我要多小心。” “而且研究医术,本身就要研究人体,不然连人体的构造在哪都不知道,该如何诊断病患呢?” 说到这,曹节突然莫名兴奋起来! “兄长,你信不信我扎你十八刀,但是却能够刀刀避开要害?让你和常人无异?” “试试嘛!肯定没事!要不要试试?” “……” 曹丕单手捂脸。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算是被天子彻底调教坏了。 从前那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妹子,自己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不过曹节也嘱咐:“这事终究还需要避讳,兄长不能随意外传,免得外面人心惶惶。” 天人感应学说虽然已经被官方彻底废弃,但民间潜移默化下受到的影响却远远不是那么容易清除。 若是让普通百姓知道了大学堂里面在做什么,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你兄长我嘴最严了!” 曹丕信誓旦旦的保证! …… “呜呜呜!我妹子怎么变成了那样,一天到晚对我这个兄长凶巴巴的不说,现在还搞起了刳剖腹背、断肠滴洗的活!” 曹丕当晚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召集了好友吴质、朱铄等人大倒苦水。 吴质、朱铄等人也是听个乐呵,并未当个事情,回到家中后,也是将曹丕倒出的苦水当个乐子讲给家眷侍者听。 众人家院内人多眼杂,很快便将这些事情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当听到如今的医者竟然在做着开膛刨肚的活,顿时让长安的百姓不乐意了! 有不少摇摆不定的虾蟆之儒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让天人感应学说死灰复燃的机会! 安平人赵商,曾为大儒郑玄弟子。 郑玄治学以古文经学为主,兼采今文经学,为汉代经学的集大成者,所以地位尊崇。 拜郑玄名声所赐,赵商这个郑玄弟子的前半生其实活的异常滋润,不但时常有名士前来拜访,便是高官都对其礼仪相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宴请,完全不用自己一分钱…… 但自从《论衡》之道兴起,天人感应被官方废弃,郑玄这个经学大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他这个郑玄弟子都日益艰难。 最夸张的是,他赵商出去吃饭竟然要给钱了你气不气!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人感应还有经学的没落。 赵商始终都坚信,天人感应才是天下的正道! 天子之所以废弃,不过是受了小人蒙蔽! 只要能够让天子真正听到天人感应的声音,那天子必然会重新重用天人感应! 相应的,他赵商以后吃红烧肉、醋里脊、鲤鱼焙面,也就再也不用付钱了! 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赵商赫然选择了一个最能让天子听到天人感应声音的方式—— 率百姓冲击【长安医师大学堂】! (本章完) 第522章 卷七 猪狗不如 第522章 卷七 猪狗不如 华佗弟子樊阿,今日由他位于大学堂前厅坐诊。 樊阿对医道研究颇深,也十分认同细蛊之说以及老师华佗的“手术之法”,所以在受到老师华佗邀请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从彭城来到长安。 进入大学堂之后,樊阿更是在这种舒适惬意的环境下如鱼得水。 不光是讨论学术的氛围,还有悬壶济世的氛围。 在长安的大学堂中治病,所收取的费用极低,与一顿寻常饭菜价格差不多。 这些医者的俸禄都是由华佗、张仲景直接分发,完全足够他们在长安城中富足的生活,所以根本没有业绩压力…… 治病就医,已经不是这些医者的谋生手段,而是偏向于医者的本分宗旨,所以在医治之时,大学堂中的医者也能更加轻松,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樊阿坐在堂室中,与外界隔断。 桌面上,不过笔墨、银针、十分简朴。 每有病人问诊完毕,才有下一个病人进入,井然有序,相当和谐。 “下一位!” 进来的是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村妇。 皮肤黝黑,眼神躲闪,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豪华”的地方。 “无事,过来坐便是。” 樊阿慈眉善目,几缕胡须漂染洒脱,宛若神仙中人,这样的相貌也让村妇心中稍安,坐在了樊阿对面。 “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樊阿询问,而村妇还是神情紧张,只是将自己的手递给樊阿来看。 一双手极为粗糙,甚至犹如五六十岁老妇的手,显然是饱受摧残。 但樊阿还是一眼看到了对方的病症。 只见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里面,赫然是泛着黄绿之色,甚至已经隐隐发黑…… 樊阿直接拿起对方的手指,村妇一时间有些畏惧,而樊阿却已经道出了病症—— “应当是有什么锐物扎了进去,导致里面感染了细蛊。” 樊阿的话惹得村妇连连点头,终于是说出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老神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樊阿微微一笑:“我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要食人间五谷的医者罢了。” “幸好你现在就来了,若是再晚两天,怕是这手指都保不住了!” 村妇瞳孔巨震,显然也是有些后怕! “老天爷哎!要是真没了这根手指,那俺家可就全完了哎!” 村妇落泪道:“俺平日是以刷洗河虾为生,一天就赚那么几个钱!丈夫当年战乱的时候战死了,就俺和俺家的姑娘度日!” “若是没了这指头,那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樊阿听后也是唏嘘。 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身为医者,樊阿虽然见惯了人间疾苦,但还是忍不住动容。 而村妇平日显然极为压抑,今天能说话,同时也愿意和她说话的樊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俺这手指其实已经疼了一个月了……老神仙你也知道,俺们穷苦人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哪个不是挨一挨就过去了?” “只是后来越来越疼,指甲里面也从黄的变成了绿的,俺才寻思着去找个郎中看病。” “但是那郎中看后,竟然要俺一百文钱!俺的天爷唉!这不是要人命吗?” 说到此处,村妇眼神希冀,将自己的几分狡诈藏在了憨厚后面。 樊阿立刻会意。 而且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就对对方感到厌恶。 谁不想大大方方的过日子?但生活上窘迫,往往总是需要一些“智慧”去化解。 “放心。” 樊阿安慰道:“你这病治着容易,只要用利刃划开指甲,放掉脓水,之后上些药粉,短时间内不要沾水,自然就能好。” “至于价钱……便算你五文钱可好?” 村妇起初听到要开刀还有些畏惧。 但当听到只要五文钱的时候,顿时喜不自胜,直接就跪倒在樊阿面前,朝着樊阿磕头:“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 樊阿赶紧将她扶起:“我说了,我不是什么老神仙。” “而且你要注意,以后清洗河虾的时候,一定要戴上一副手套,不要让细蛊再次侵入指甲。” “此外,一个月内坚决不能碰水,明白吗?” “明白!明白!” 村妇此刻是真的将樊阿当做了神仙,对其推崇至极,根本是说什么就信什么。 樊阿也从旁边的药箱中寻找器具。 “你若是害怕,就先将眼睛闭上。” 村妇看着樊阿手持一柄食指粗细的利刃走过来,当即也是将头扭到一边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很快,拇指指甲处便传来一阵疼痛感。 但疼痛之后,一直让村妇饱受摧残的那股胀痛感立刻消失! 樊阿割开指甲根后,将周围摁压一遍,确定没有脓水残留之后,便敷上药粉,然后用水煮过的丝布包扎起伤口。 “好了。” 村妇活动自己的伤口,顿时喜笑颜开!虽然还有疼痛感,但那疼痛感不过是刚才利刃割开的伤口制造的,和之前的肿胀感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村妇此刻的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 若是没有这大学堂,没有樊阿,只怕她这手指就彻底保不住了! “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 “我说了我是医者……” 但就在此时,大学堂外面突然一声巨响! 樊阿疑惑的透过窗外看去,随即却是面色大变!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此处名为学堂,其实不过是一群地位卑下的医者在此地研究巫术!” 赵商此刻,已经蛊惑了大群百姓来到了大学堂的门口。 “里面的医者,不过都是些巫医!他们在里面竟然做着开膛刨肚这样的事情!实在禽兽不如!” “你们想想!若是你们的祖宗有朝一日死了,结果却被这群巫医挖出来剖了心肝,你们能够接受吗?” “不能!” 有百姓义愤填膺! 身体发肤,本就受之父母! 而且按照赵商的说法,里面开膛破肚的尸身都是那些巫医从坟地里挖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的祖宗有可能被里面的巫医侮辱,这些百姓当即怒不可遏! “这种魔窟邪穴,绝对不能让其矗立在此地!” 赵商一声令下,当即就有百姓朝着大学堂内部冲去! 门口负责守卫的士卒哪见过这般场面?仓皇之下只能不断后退。 士卒护卫着一些医者朝内部的院舍躲去,同时赶紧命人前往长安搬来救兵。 赵商率领着已经冲昏头脑的百姓很快就冲破了大学堂的外围。 翻箱倒柜。 很快就找到一张画着人体脏器模样和分布的图纸,赵商以为找到了罪证,当即就朝四周宣扬:“若不是开膛破肚,这些巫医如何能知道心肝的模样?” “这些巫医为了研究巫术,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说完,赵商便四处放火。 一众医者的图纸、药方,全都被烈焰焚烧殆尽。 之前被曹植称赞的那块木板,也被劈倒。 而上面汇聚了大汉如今最精华的医学知识,也被烧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就在赵商要继续往里面闯的时候,负责长安防卫的董承终于匆匆忙忙的赶到! “大胆!” 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入大学堂,董承愤怒的看着赵商:“汝敢冲撞此地?” “此地藏污纳垢,一不是官府衙门,二不是私人禁苑,有何闯不成?” 赵商高举手中画着脏器的那张图纸:“吾今日所为,乃是义举!乃是替天行道!” “你敢不敢将我们放进去?若是从里面找不到被开膛刨肚的尸首,我赵商从此以后名字倒着写!” 本来见到官军的百姓还有些惶恐。 但见到赵商这么有种,有胆量硬刚董承,众人一时间也是重新镇定精神! “正是如此!” “我等所为,那是义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帮巫医怎敢损毁?” “……” 而董承此刻也是方寸大乱。 这大学堂里面有什么,他自然是知晓的。 有些,甚至本就是他奉天子之命亲自送来的! 若是被赵商这些人看到,那岂不是要翻了天? 而赵商见到董承气势弱了下去,气焰也是愈发猖獗! “给我冲!” “我看谁敢?” 董承虽然方寸大乱,却也知道不能让这些人冲进去伤了一众医者。 尤其是如今曹节也在里面,若是曹节有个三长两短,那董承便是将自己脑袋砍下来也不够谢罪的! 董承看着被赵商蛊惑的百姓,纠结了一阵后,终究还是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赵商,汝在做什么?” 就在董承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进行屠戮的时候,大学堂门口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赵商扭头看清来人后,忽然有些发憷。 不光是赵商。 当附近的百姓看到来人后,也是如鲠在喉,不敢继续叫嚣。 大汉太傅、宗室长者、当世大儒——刘表,刘景升! 刘表仿佛是修得了传说中的浩然之气,大步行来,周围百姓都乖乖让开道路,不敢和刘表对视。 而刘表来到赵商面前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就往赵商脸上扇了重重一耳光! 在赵商一脸懵圈中,刘表也告诉他:“这是我代你老师郑康成打的!” “郑康成一生清誉,怎么能教出你这样猪狗不如的弟子出来?” (本章完) 第523章 卷七 三记耳光 第523章 卷七 三记耳光 其他人或许会顾及郑玄的名声,但是刘表不会。 郑玄之学,虽然遍布关东,但当时刘表却能主持荆州学派和郑学分庭抗礼。 更别说刘表自从回到关中后,凭借对《论衡》一道的研究,更是隐隐有了一代宗师之象! 这还仅仅是学术。 在地位上,刘表如今位列三公,乃是宗室当中的最长者,便是天子也要尊称一声“宗伯”,每次前往太白书院,甚至都要以弟子之礼对待刘表。 在功绩上,刘表当年坚守荆州,与关中进行贸易,才使得荆州之粮源源不断运往关中,不知救活了多少关中百姓,之后又力排众议,使得朝廷兵不血刃就收复了荆州,彻底拱卫了朝廷的地缘安全! 这样一个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物说是要代替郑玄教训赵商,赵商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赵商挨了一耳光之后,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在刘表面前继续惹是生非。 但赵商还是就事论事,再次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图纸:“此处有巫医施行巫蛊之术!” “啪!” 在赵商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刘表再次重重扇了赵商一记耳朵。 “汝懂医术呼?” “不,不是……” “那你凭什么称其为巫医?” “都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还能不是巫医吗?” 刘表此刻负手而立,虽雪鬓霜鬟,却平添几分气势! “汝不妨说清楚些,什么叫做丧心病狂?” “他们对尸首开膛刨腹,这难道还不算丧心病狂吗?” 赵商此刻突然激动起来! 因为他已经看出,刘表似乎是想要和他论道! 而“论道”,虾蟆之儒就没有输过! 因为还是那个道理…… 虾蟆之儒论道,不需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也不需要证明对方是错的。 虾蟆之儒论道,便是舍弃一切逻辑,生硬的往天人感应,宇宙洪荒去扯。 除非像诸葛亮那样,直接用孔明灯证明“元气”的存在,不然虾蟆之儒就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赵商自己固然不是医者。 但他知道,对面的刘表也不是医者!对医道就算有研究,不过也是浅尝辄止! 所以只要刘表不能实锤他的错误,他就永远不会输了这场辩论! 而一旦自己能够胜过刘表,或者仅仅是和刘表打成平手,也必然能够使天人感应喘过几口气来!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大汉以忠孝治国!若是毁坏身体,就是损伤了孝道的源头!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世人可以接受的吗?” 刘表一生波澜壮阔,不知与多少名士大儒进行过交谈,自然就认清了赵商辩论的逻辑。 身体的完整等于孝道。 孝道等于大汉。 毁坏身体,等于毁坏大汉…… 明明毫无逻辑的三样东西,却被赵商诡辩在一起。 刘表朝后看了一眼,见到后方没有动静,便静下心来,与赵商一一探讨。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刘表完整复述完《孝经》的这一段后才开始反问:“孝,德之本也。然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若是在人死后毁坏身体前,已经立身行道,这难道不是已经成就了孝道吗?难道你是想说,一个孩子生前孝顺父母,但是当这个孩子死去,他就成了不孝子吗?” 赵商一时语塞,就在他要将人体往礼法上去胡扯的时候,刘表已经是乘胜追击—— “你方才既然说你不是医者,不懂医术,那你凭什么就认为开膛破肚就不是在治病救人?” “你可知《灵枢.经水》中有记载——“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藏之坚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气之多少,十二经之多血少气,与其少血多气,与其皆多血气,与其皆少血气,皆有大数!” “《黄帝内经》中明文记叙的解剖一事,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巫蛊之术?” “难道你现在,是在质疑黄帝吗?” …… 黄帝。 而不是皇帝。 质疑皇帝,说不定还有救。 但质疑身为华夏始祖的黄帝,那纯属是茅厕里点灯——找死! 眼看赵商不敢回应,刘表那不快却颇有力量感的语句继续发动攻击—— “太史公所作《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记载——古之时,医有俞附,治病不以汤液醴漉,镕石,挢引,案杬,毒熨,一拔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 “可见上古之时,便有医者以割皮解肌,诀脉结筋之法救治患者,你难道说,这是先人的错误吗?” 赵商突然冷汗直流。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刘表想说什么!要说什么! 果然! 只听刘表话锋一转—— “无论是《黄帝内经》还是太史公所作《扁鹊仓公列传》,都证明古之医者能够以“割皮解肌”之法救人!” “而这“割皮解肌”之法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禁忌的?” 刘表大声质问赵商,而赵商愈发害怕,已经是想要逃离! “不错!” “这医术失传,正是因为董仲舒创立天人感应,蛊惑世人,才令百姓以为割皮解肌乃是邪术妖道!” 轰! 仿佛是在呼应刘表! 大学堂的外围突然再度爆发骚乱! 比方赵商身后人数更多,声势更大的一波百姓冲了出来! 为首一个村妇大拇指上还包着白布,却气势凶悍的手持钢叉就要往里面硬闯! “老神仙刚刚救了俺的命!你们就想要害他!俺和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躲在内舍的樊阿透过窗户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实在无法将这名气质彪悍的妇人和刚才在自己面前扭扭捏捏、话都说不明白得到村妇联想到一起。 而这村妇后方还有大量百姓。 这些百姓无一例外,都是这些天受过大学堂医者救治过的百姓。 这些百姓一个个心里门清! 大家都知道,大学堂对于寻常百姓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他们不知道大学堂的医者为何要给人开膛刨腹。 但他们知道,这些医者绝对不是坏人! 任何疑难杂症,到了这些医者手中都是药到病除! 即便是听上去令人害怕的手术,其实也没那么值得害怕! 最要紧的是,这里的医者收费还不贵! 不对! 不是不贵,是便宜到令不少百姓都羞愧的地步! 一旦大学堂被搅和黄了,那这些受过医治的百姓是真的能和对方拼命! 跟在赵商背后的百姓一见到数量规模都远超自己的一波人杀了过来,当即也是瑟瑟发抖,甚至有人悄默转换阵营…… 这些百姓出现没多久,又有一名老者走入大学堂。 看到这人出现,赵商更是暗道不妙! 御史中丞,蔡邕。 即便是赵商之师郑玄死而复生,在面对蔡邕时,依旧要以礼相待! 赵商此刻忍不住两股颤颤,竟然问出一个异常愚蠢的问题:“蔡中丞今日为何来此?” 当然是来揍你的,难不成是来帮你的? 蔡邕瞪了赵商一眼,当即就从手中拿出一封公文—— “汝之前说,是大学堂的医者外出偷盗尸首?” “我今日便告诉你,那些尸首都是在御史台台狱当中犯人的尸首!” “而能入台狱者,是犯了什么罪行,想必不用我与你明说吗?” 台狱,是天子在建安一年大朝会时设置在御史台的机构。 能死在御史台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一种人—— 穷凶极恶的贪官! 仅仅是动用过权利公器私用的官吏,虽有渎职之嫌,却不会被判处死刑。 能在御史台的台狱中被判的,大概率是贪了上亿的巨贪! 这些人的尸首……便是送来大学堂,又有何不妥? 而赵商此刻已经麻木! 在他的预想中,明明不该是这样啊! 自己不过冲撞一个大学堂,为何能引得刘表、蔡邕这样的人物出动? 按照大汉律法的正常流程,不该是将他抓到牢狱中好吃好喝的伺候几天,然后在外面的同僚友人趁机将此事扩散出去,然后民意汹涌,让天子不得不亲审此事,然后由他在天子面前讲述天人感应之道,让天子“改邪归正”吗? 这一下就蹦出来一个三公,一个御史中丞,这匹配机制明显不合理啊! 赵商困惑的朝外面看了一眼……顿时如至冰窟! 天子身穿常服,就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他,似笑非笑。 赵商疯了一样要往天子这边奔跑,想要劝说天子,让天子改邪归正,重新信奉天人感应…… 但是…… “啪!” 刘表第三个巴掌扇在了赵商脸上。 “发什么疯?老老实实等着去诏狱!” (本章完) 第524章 卷七 复古思潮 第524章 卷七 复古思潮 “看来不需要朕出面了。” 见到刘表、蔡邕出面已经镇住场面,刘协便转身回到马车中。 而马车内,司马懿和杨修也在探讨方才刘表所言的《黄帝内经》。 “既然古时就有医术高超的医者进行开膛刨腹,那为何反而到了现在却不行呢?” “还不是董仲舒这个虾蟆之儒的过错?当年太史公所作《扁鹊仓公列传》时,对此事不也没有避讳?” 杨修谈及此处,脸上也是露出痛惜的神色。 “先秦诸子时,百家争鸣何其璀璨!可惜却被一众虾蟆之儒搅成了这样!” “可惜这些年来,诸子之说大多失传,只能是透过闲言碎语能够管中窥豹。” …… 今日赵商之事,非但没有为天人感应学说挽回颜面,反而更加证明了天人感应对于发展的阻碍。 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相信大量士人也会自发探寻一个问题—— 这帮虾蟆之儒,阻碍的难道仅仅是医学吗? 医学,甚至都不能算在九流十家之列! 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杂家、农家、纵横家、阴阳家、小说家。 这里面,有多少东西都因为天人感应而停滞不前? 司马懿也是叹息:“虾蟆之儒这套,自王莽乱政之时便已经显现。所以后汉初年,便有王充这样的人物另辟蹊径,可惜未被当权者采用,不然何止于这数十年的天灾人祸啊!” 刘协听到二人的议论,也是直接坐到二人中间。 “既然如此,汝等可多研究诸子百家的学问。” “虽然如今已经失传,但如蔡中丞、孔文举这些大儒名士的家中,恐怕还有曾经的一鳞半爪。” 不过刘协也提醒二人:“诸子百家的学问和虾蟆之儒的学问都一样,有利有弊。” “比如墨家的三表法虽然好,但是明鬼神却是不对。” “比如名家辨别名位、思辨论证虽然好,但是公孙龙以为万物都是各自独立、互不相同的,甚至一物之中的各种属性也是互不相关的,因而否定了事物和概念之间的相互联系……则肯定是不对的。” 刘协浅尝辄止:“如今不单单是宗伯、孔文举这些人在用《论衡》的骨架不断填充新学问的血肉,你们因为年轻,也可以多做这些学问,不要一天到晚寻问柳。” 额…… 杨修尴尬一笑,显然知道天子这是在点自己。 “德祖平日思绪跳脱,其实反倒是能够在学问上做出成绩来。” “若是你能够功成,将来必然青史留名……到时候倘若朕不给你封邦建国,只怕后世百姓都要不答应了。” 杨修张大嘴巴。 而司马懿也是有些诧异。 这还是天子第一次给文官画下这样的大饼。 封邦建国,并非一定要开疆拓土、上阵杀敌就能获得。 若是能够将诸子百家的血肉填充到《论衡》的骨架中,完成新学问的理论,也有可能封邦建国! 杨修当即不断朝着天子点头:“臣一定用功治学!尽力为天子解忧!” “你这事若是做成了,乃是为大汉解忧,甚至是为华夏解忧,可不是为朕解忧。” 刘协朝外看一眼,见赵商已经被抓走,人群已经散去,便知道事情已经结束。 “今日之事,围观人数众多,又有宗伯、蔡中丞出面,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有志之士大概也会如你二人一样,探讨虾蟆之儒对百家之术的危害,从而会流行起复古的思潮。” “这段时间,说不定还会有惊喜发生,比如曾经的百家经典重见天日也不一定,这也方便你们加快整理《论衡》之道,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刘协觉得赵商这一闹,其实不算坏事。 医者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人人却都需要医术来治疗。 所以对于医学的发展,只要是个人,都会自发前去维护。 如今将虾蟆之儒的天人感应学说阻碍医学发展的事情揭露,本质上便是将虾蟆之儒从“官府的对立面”打击到了“百姓的对立面”。 刘协有些好笑。 除非这些虾蟆之儒制造出蒸汽机,不然他们怕是再也无力蹦跶了。 但倘若能制造出蒸汽机的……那还能叫虾蟆之儒吗? “走吧,要说此事唯一的坏处,就是吓坏了那些医者。” “那些医者可都是宝贝,朕可不能让他们因此心生芥蒂,总要前往安抚一番。” 天子领司马懿、杨修进入大学堂。 刘表、蔡邕见状,亦是跟随天子进入。 董承此刻领士卒在内舍防御,见到天子前来,立即下跪告罪:“臣有罪!” “能这么短时间内从长安赶来,同时不忘通知朕,已经算是尽忠职守了。” 刘协扶起董承,将目光投入后方的医者。 “此次让诸位受惊了。” “只是朕还是想说,还望诸位不要因此事就对百姓产生什么偏见,失去了医者仁心。” “这些百姓受赵商挑唆围攻大学堂,其实并非他们的本意如此,而是尚且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 “而是非观念的认识,本身便是通过教化之道得到的。” “故此,这些百姓之所以会跟着赵商来此,乃是朝廷和朕的过错啊!”一众医者都有些愕然,显然没想到天子竟然会对百姓围攻大学堂的事情做出这样的结论。 而身后,身为大儒,理应教导百姓的刘表、蔡邕此刻也面露惭愧之色,显然亦是在因为天子的话语而自责。 刘协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医者会因为此事对百姓失去了信心,甚至是产生厌恶。 医者的信念若是都没了,那对于大汉百姓而言,恐怕是一场灾难! “陛下说哪里去了?” “就是,这事如何能怪罪陛下呢?” “……” 众多医者有不少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子。 当见到天子为他们出头驱赶赵商,并且此时在他们面前说的这些话语后,不少人都是热泪盈眶! 什么叫圣天子啊! 这他娘的就叫圣天子啊! 樊阿赶紧伏地,对着天子行礼—— “陛下言重了!” “方才固然有不少百姓随赵商冲击大学堂,但是却也有更多的百姓前来声援。” “方才为首的那名村妇,正是草民之前救治的百姓!他们能够来此,不恰恰证明了大部分百姓,依旧能够明辨是非吗?” 百姓无罪。 这是刘协想要告诉这些医者的道理。 而这些医者显然不用天子提醒。 见惯了人间疾苦的他们,每日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的他们,其实更加清楚这点。 “正是!方才我救治的病人也全都来了。” “不错!而且我救治的病人是最多的!” “扯犊子!明明我救治的病人是最多的!” “……” 华佗出来后也是朝天子行礼:“臣等之前行医时,比这不堪的场面其实多的多。” “那时候,既没有官军前来维护,也没有大儒前来辩论。” “如今这般,其实已经足够了!” 医者,虽然能够救治性命,但地位却低的可怕。 平日里欺压他们的人海了去了,什么冲击大学堂……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刘协听后,亦是叹息。 “从今日起,朝廷会给大学堂每名医者每月补贴一千金圆。” “而且即日起,凡大学堂见朕,不用自称草民,皆以天子之臣自举……凡见除三公之官吏者,皆不用跪拜行礼。” 此言一出,再次惹得大学堂医者无比兴奋! 钱钱! 好多钱钱! 还有堪称崇高的社会地位! 这样的待遇,真的是他们这些医者能够享受到的吗? …… 天子之言随着今日大学堂发生的事情一并传了出去。 当即就有赵商的旧友找到孔融,在孔融门前哭丧:“陛下废除了医者的礼仪,没有了上下尊卑,长久以往,必然国将不国啊!” “如今天子不敬礼法,不尊儒道,还请您出面劝谏陛下啊!” 本来孔融不打算出面。 但是当听到对方喊出“天子不尊儒道”的话,立即出来名仆人往对方脸上扇去巴掌。 “大胆!竟敢诽谤天子!” “天子不尊儒道?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天子若真的不尊儒道,为何推崇“有教无类”,开设学堂、授人读书?” “天子若真的不尊儒道,为何复兴周礼,对外封邦建国、设立诸侯?” “明明就是董仲舒还有一众虾蟆之儒胡乱篡改儒家经典,创立无稽之谈的天人感应之说,与孔圣有何关系?” 孔融将问题分的十分明确。 儒家是儒家。 天人感应是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或许是儒家,但是儒家绝对不可能是天人感应! 虽然过去几百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孔融显然是要将此事拨乱反正,将儒家与天人感应做出彻底的割裂! 没过几天,孔融便作出一篇《儒道原始论》,将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和天人感应彻底做出了割裂! 一时间,无数名士大儒也开始以此为由头,开始研究春秋、战国时期的原始儒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研究原始儒家,就不可避免的会和诸子百姓的学问“沾亲带故”。 自赵商冲击大学堂之后,整个学术界的方向瞬间改变,从只研究《论衡》彻底进化到了研究诸子百家的学问! 大汉三百年来,第一次,终于彻底进入到了复古思潮的时代! (本章完) 第525章 卷七 鄯善国中可有美妇? 第525章 卷七 鄯善国中可有美妇? 烈日当头。 曹操一行人,也已经在凉州刺史韦康的送别下,出了阳关,往西而去。 “将军!还请看!” 汉军的向导指向南面。 曹操、郭嘉等人看去。 只见远方沙丘呈灰白之色,在阳光照射时还会亮起点点银光,似白龙之鳞甲! “那便是白龙堆!” “这段路也是最难走的地方,只要过了这里,就到了鄯善国的地界!” 向导拽起围在脖子上的面巾遮住自己的口鼻。 “其实去往西域应该走北面那条道路!” “北面那条道路,比之南面的路要好走的多!只是这次因为要前往于阗,所以才走南面!” 敦煌郡西面,有天下闻名的两座关口。 玉门关、阳关。 其中玉门关在北面,出了玉门关经由车师、焉耆、龟兹、疏勒,这便是北道。 而阳关在南,出阳关经由鄯善、于阗、莎车,便是南道。 曹操听后突然疑惑:“既然北道好走,那为何大汉自古以来都是走南道的多?” 郭嘉喉结上下抖动,逼着自己生出一丝口水之后,才笑着朝曹操解释:“明公来之前,怎么就不多做些准备?” “我专门前去拜访过前西域西域长史张晏,他将西域之见闻都尽数与我详述了一遍。” 郭嘉指着北面:“先汉之时,汉匈交战,西域诸国其实都摇摆不定。” “后来汉室击败匈奴,却并未彻底驱赶匈奴在西域的力量,让匈奴一直占据着天山北麓,控制着龟兹、精绝等国,断绝了北面的道路。” “所以即便南面的道路难走,但为了安全考量,汉使客商也就多走南道了!” “到了后汉,班定远平定西域,也是察觉到了南道难走,所以便在龟兹设置了西域都护府,用来掌控北道……但奈何班定远故去后,西域诸国不服后来继任者,屡次反叛,最后虽然降服,但东北的乌孙却不再听命于西域都护府,商人们为了安全,便依旧还是专走南路。” 原来如此! 曹操、夏侯惇等人都是频频点头。 郭嘉又指着前方—— “那里,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幼泽”,西域人也管那里叫做“蒲昌海”。” “只要能够到达“幼泽”,便算是走出了白龙堆!” 一旁的向导连连夸赞:“正是如此!不成想汉使竟然这般博学!” 而曹操也欣慰道:“幸亏奉孝一并前来,不然的话恐怕还真不知道西域的诸多风俗。” 郭嘉示意曹操不用客气,只是神情有些凝重。 “这白龙堆被人称为绝地,不是没有道理,还望明公一定要小心!” “若是遇到沙暴,便是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好!” 曹操知道,郭嘉这人平日不会严肃。 可一旦严肃起来,那还真是生死之事! 尤其是曹操此行,人数众多! 跟随曹操前往西域的,总共有一万余众,皆乃曹操死忠! 这一万人的补给淡水,绝对是一个异常严峻的考验! “幸好天子之前备了炒面、饴那些。” 曹操偏过头去,看了看后方将近一千头骆驼,心中略微有了底气—— “出发!” 筚路蓝缕的人,总是艰辛。 但曹操相信,只要此战能够重新收复西域,重新恢复大汉对西域北道的控制,将来的汉人若是前往西域,必然也就不会这般艰辛! 想到此处,本来还微微有些担心的曹操忽然大笑。 “奉孝!汝说当年春秋诸侯被周天子分封后,是不是也如我等今日一般,艰难前行?” 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曹操好似失心疯一般的情绪转变,但郭嘉却往往每次都能和曹操心意相通,当即也是笑了起来:“正是如此!” “春秋之时,精华之地不过中原。” “并州道路不通,冀州常常有洪水泛滥,荆州、扬州、交州都遍布瘴气,为蛮荒之地……但今日又是如何?” 曹操叹服的摇头:“吾虽知道天子雄心壮志,但此刻自己往九州之外走上一遭,方知天子用意!” 天下……大的很! 当年的荆州、扬州、交州,甚至蜀地,哪个不是蛮荒之地? 若是在千百年前,谁能想到这些地方的繁荣竟然能和中原不相上下? 而这西域固然看似荒凉,但千百年后,谁能又能保证,不是天下之要冲,为商路之明珠呢? 见到曹操意气风发,郭嘉也是赞叹:“明公此来西域,倒真是来对了!” 一般人远离故土,多半会有些伤感,暗自幽叹,以为前方的道路没有故人。 但曹操却是另一种人。 来到!看见!征服!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留守汉地,屈读圣贤书,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曹操突然的一嗓子平白让队伍增添了不少士气,身后的士卒都少了对未知之地的恐惧,转而是迈着坚定的步伐往西域而去! …… 但好运显然没有眷顾曹操。 进入到白龙堆地界七日后,一场遮天蔽日的沙暴自北方而来。 曹操大军只得是跟着向导前往一处沙丘后方避难,并遵循向导的建议,让士卒用裤腰带绑住自己和旁边士卒的腿脚,来了一个“铁索连舟”。 沙暴降临,此方天地已经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到有稀碎的砂砾从鼻腔进入,没一会就火辣辣的疼,甚至干脆流出鼻血。 唯有郭嘉和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是跟着向导学习起了西域的语言,方便将来交流。 沙暴吹了三天三夜。 等第四天时,所有人脸上、衣服里,都填上一层细密的黄沙。 夏侯惇点清后来和曹操汇报—— “人没了几百个,应该是出去解手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腰带或者跑的太远,找不到了方向。” 刮着沙暴,莫说走出几百步,便是与同袍只有五步之隔,在那方寂静与黑暗中恐怕什么也察觉不到。 “骆驼也有几十只不见了,而且好多都是背着淡水的骆驼,恐怕接下来几天要省着些用!” 这样的损失,若是放在外面,已经堪称巨大。 但若放在白龙堆,属实是已经足够幸运。 曹操伸出表面犹如砂砾般质感的舌头舔舔嘴唇…… “尽快赶路!” “诺!” 现在众人刚好处于白龙堆中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是连个回头路都没有。 眼下,想要活命,只有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这片绝地! …… 又往前走了数日。 即便夏侯惇已经严格控制每日的饮水分配,包括曹操、郭嘉这些高层也带头节省,与寻常士卒无异,可还是在即将走出此地的时候没了水源。 曹操现在便是连舔嘴唇的动作都不敢去做,害怕体内的水份多流失出去一点。 “还有几日能出去?” “最少也要两天!” 向导担忧的看着背后的队伍。 行百里者半九十。 这最后两天,恐怕曹操队伍中,要出去减员了! “一天能否抵达?” 向导摇头。 “除非急行军!但这个时候若是狂奔,大家只会死的更快!” 曹操看了眼四周。 茫茫然一片,连天地的极限都仿佛消失在了远处。 曹操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便是当日,从青州蓬莱远渡渤澥,前往辽东的时候。 船只行驶到大海中央,莫说是左右,便是上下都分不清楚。 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让曹操有丝毫的恐慌,反而是和向导聊起了其他。 “那鄯善国中,可有美妇?” 向导钦佩的看着曹操,显然没想到这位大汉的征西将军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这般雅兴。 “自然有!那鄯善女子最为貌美!尤其那小腰简直绝了!” “那可有葡萄、西瓜?” “有!都有!西域的瓜果那可都是一绝!比之中原不知要香甜多汁多少倍!” 曹操一听,当即朝后面的将士喊道:“汝等听见了吗?” “前方不远处就是鄯善国!” “那里不仅有如巨泽般大小的水泊,还有西域的美女和香甜的瓜果!” “你们听好了!西域的葡萄那可是一绝!放入口中咬破,便能直接炸裂开来!” “只要再往前走三十里,就能抵达鄯善,吃上葡萄!” 向导此刻一脸蒙圈。 三十里? 哪里有这么近?不是才刚刚和曹操说了还要走一天一夜吗? 但后方的士卒听到曹操的这番话后,却顿时沉浸了进去! 他们看到,一个巨大的水泊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放肆的跳进去游泳,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将每一寸肌肤都泡入清凉的水中! 还有那葡萄,吃到嘴里,一口咬下去,瞬间在口腔中炸开,满嘴都是酸甜的汁液! 还有鄯善的美人,穿着一件肚兜似的衣物,露出自己水蛇般的细腰,在自己面前不断婀娜…… 嘶! “全军急行军!” 曹操的喉咙下一刻仿佛就要磕出鲜血,但还是将这句话喊的极为有力,贯穿了所有士卒的心神! 急行军! 不少士卒口中渗出了津水,双腿却逐渐加快频率。 为了葡萄,拼了! (本章完) 第526章 卷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第526章 卷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狂奔了一天一夜! 当队伍中的向导看到远处真的出现一汪大泽之后,由衷的对身旁的曹操感到钦佩—— “按我原来的想法,队伍中恐怕必须要死些人,便是死掉几百人都有可能。” “万万没想到,将军竟然这般机智!竟然真的一天之内走出了白龙堆!” 无人伤亡! 队伍中即便有士卒要放弃,但旁边的人都会将其支撑住,朝着对方大喊:“想想鄯善的美人!想想葡萄!” “……” 在曹操那番话的激励下,竟然当真从这绝地中逃了出来! “呼!” 曹操深吸一口气! 此地明显能感受到水汽! 在中原的时候,只道当时是寻常。 但在西域,有没有水汽,竟然是这般的明显! 都不用曹操催促,无数士卒便疯也似的往幼泽(罗布泊)中冲去,任由湖水将自己早已皱皱巴巴的身体泡开! 曹操、夏侯惇等人都还注意形象,只是用手掬些水喝,郭嘉却整个人已经泡到了其中,将身子浮于水面,全然沉浸进去。 曹昂第一件事就是拿了容器回去给丁、卞几位夫人喝,惹得几名夫人都是心疼道:“子修先喝便是!” 曹昂生母早亡,但对待这些姨娘都和对待生母一样,其他夫人也都是将曹昂这名曹操长子视若己出。 卞夫人用水珠滋润了嘴唇后,便忍不住说道:“若是子桓、子建他们有子修一半懂事就好了。” “卞姨娘这是哪里的话?” 曹昂看着几位姨娘喝完,终于是豪气的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子桓、子修的文采远非我所及!” “但论及行军打仗,他们却是远不如我!” “如今我等已经越过了白龙堆,来到了西域!待平定西域之后,若是几位姨娘想自己的子嗣,大可写信让他们从北道前来西域,与几位团聚!” 一旦平定西域,汉人就不用再走这要杀人的南道! 到时候走起北道,不说一路山清水秀,但至少水源肯定有保障,不比白龙堆这般荒芜! 今日先人受的苦,全都是为后人不必再受这样的苦楚啊! 几位夫人也都是有些恍惚。 显然,她们对如今已经立足在了西域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真正意识到。 一想到与亲人相隔千里万里,她们便忍不住心中苦涩。 但一听曹昂的言语,却又都欣慰的点头。 而就在此时,西面突然有黄沙卷起。 许褚反应最为敏捷! 赶紧又饮了口水后,立即拿起手中重锤,警惕的盯着远处! “难道西域也有匪徒吗?” 看那动静,明显不是沙暴! 一时间,不少已经脱下衣物,丢下武器的士卒慌了神。 而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于禁等也是第一时间拿上盾牌利刃,警惕的看着远处。 “可是征西将军曹孟德在此地?” 远处的黄沙逐渐散去,显露出其中的身影。 “在下徐庶徐元直,可是征西将军曹孟德在此?” 郭嘉听到是徐庶,立刻哈哈大笑,随即让众人放下武器,迈着步伐就往前走去。 “当真是元直在此?” 徐庶端详许久,认出是郭嘉后也是大喜! “奉孝!你竟然也来到了西域!” 徐庶下马,快步走到郭嘉面前将其双臂抱住,却是明显松了口气:“好!好!你没事就好!” 曹操此刻也迎了上来,徐庶对其行礼:“见过征西将军!” 曹操顿时面露陶醉,惹得徐庶一脸疑惑。 “哈哈哈!元直你不必理孟德!现在谁叫他征西将军他都这样!” 郭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你怎么在这里?而不在于阗?” “我之前是在于阗。” 徐庶道:“只是听鄯善的商贾说起,白龙堆内最近似乎是刮起了沙暴……一想到你们有可能也在这个时间进入,我便召集了人手打算前往救援。” “没想到你们竟然自己能走出来!看来我倒是白忙活了!” “不白忙活!元直有此心意,实乃大恩!” 曹操也向徐庶反过来行礼。 麾下的士卒,其实已到极限! 若是真的走不出来,那徐庶可就不是锦上添,而是雪中送炭了! 最关键的是对方有此心意,曹操便不能不领。 “哪里哪里。” 徐庶扶起曹操:“大家都是汉臣,出门在外,自当相互照应!我带来了些西域的补给瓜果,还请诸位先行享用。” 徐庶知道曹操一行人人数众多,所以带上的货物也只足足装了几十匹骆驼。而且不单单是淡水,还有西域独有的囊饼、肉干、葡萄、瓜果……管你有的没的,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被徐庶装上了车,可见徐庶为了救援曹操一行人,当真是不惜血本! 曹军士卒也都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享用着徐庶带来的补给,吃上了曹操当时在白龙堆里给众人许下的承诺。 郭嘉坐在湖边,将双脚放在湖水中,手里直接囫囵将一个葡萄送入喉咙,发出陶醉的感叹。 “元直,我有一事必须问你,此事若不成,只怕大汉在西域会十分艰难。” 徐庶坐在旁边,却是发笑。 “我知道奉孝想要问什么。” “奉孝是不是想问,孟起对于征西将军的态度?” 郭嘉“啧”了一声:“果真瞒不过元直!” 不过郭嘉随即就面色凝重起来:“马超对明公究竟是何种态度?” “马超提早来到西域,如今和西域各国国主、使者恐怕已经混熟,若是他与明公不和,明公定然不能得到西域诸国的帮助!” “平定西域之事十分繁琐,若是明公与马超不和,恐怕真的会出大事!” 徐庶莞尔:“我在长安时,可从未见过奉孝这般严肃!” 平日的郭嘉,那一直便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能像今天这样,光是看着就觉得可靠? 而郭嘉此刻更是苦笑:“自从回到明公身边,我就一直很严肃!” “那奉孝为何不留在长安?非要往西域走这一遭?” 郭嘉却又笑而不语,而徐庶也不再追问,转而是回答郭嘉的问题。 “你且放心,以奉孝的智慧,难道不应猜出,短时间内筹备这么些物资,能是我一人做到的吗?” 郭嘉眼睛一亮,脸上喜色渐浓。 “我其实已有猜想,只是不敢相信……毕竟那马孟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糟糕,而且心胸不广。” 当年颖水之战,马超更是因为曹操失去了自己的柱国之位,成为了大汉第一位被削了柱国的将军。 这样的仇恨,足以是不共戴天。 何况马超身边的法正、孟达也不是善茬,所以郭嘉即便胆子不小,却也不敢去猜徐庶前来救援竟然是得到了马超的默许和协助。 “奉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徐庶笑着摇头。 “当年刚到西域的时候,孟起确实咬牙切齿,颇有当年勾践卧薪尝胆的架势,想着将来要杀回中原,击败曹操,为自己正名!” “但后来在西域待久了,外加朝廷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平定天下,并且曹操也献徐州而降,孟起便没了之前的那些恨意。” “如今听说是曹操来到西域……固然心中还是有些拧巴,但孟起却愿意为了大义退让。” 郭嘉瞪大眼睛。 徐庶说的人……真的是马超吗? 马超,能是这么明事理的人? 而徐庶看了眼方才帮他驱赶骆驼,运送物资的鄯善人,终于是凑到郭嘉耳边,对其耳语—— “奉孝,你没在西域生活过,你很多事情都不懂。” “此处,是真正的异国他乡!” “前些年还好些,但如今随着西面浮屠教的传入,还有贵霜、安息这些西方大国的影响,西域的汉人痕迹其实已经被消除了不少!” “你可知,如今西域有多少语言文字?” 这个郭嘉倒是和向导了解过—— “如今西域,主要语言便是源自大秦、安息那边的塞语、源自贵霜那边的吐火罗语,还有就是大汉的语言文字。” 西域就这么点地方,就这么点人,竟然用三种语言,也是让郭嘉瞠目结舌。 “正是如此!” 徐庶点头。 “但因为西域与汉室常年不通,加上浮屠教的影响,西域诸国其实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开始说起了塞语和吐火罗语,用着安息和贵霜的文字。” “汉人生活在此处,其实反倒是成了异类!” 郭嘉疑惑:“怎会如此?” “因为西域的汉人,终究还是太少了。” 徐庶道出原因。 “所以,孟起绝对不会坐视你们这支队伍不管!” “一万人!在西域已经算是一方大国的人口!” “你们带来的这一万人,将彻底改变汉人在西域的现状!” “所以孟起为了大义,终究选择了退让,让我一定要将你们活着从白龙堆中带出来,能活一个是一个!” 郭嘉也没有想到西域的生存环境竟然是这样。 不过郭嘉此刻也彻底放下心来,因为马超既然明白了这点,和曹操之间想必也不会出现大的分歧。 而只要曹操和马超能够精诚合作,外加这一众放在中原都不弱的文武群臣,以及带来的一万士卒,定然能够将西域彻底平复,完成天子所托! 抱歉,昨天吃完晚饭太困了,想着睡一觉再起来写,结果不小心一觉睡到天亮了……嘿嘿(w) (本章完) 第527章 卷七 曹贼! 第527章 卷七 曹贼! 此时又有一支队伍自西而来。 鄯善国王。 鄯善国王一副汉人打扮,只是身材矮小,同时看向汉军的眼神中也有着惊惧。 不怪他担心。 实在是此次汉军前往西域的人数有些太多了! 一万人! 这放在中原,或许不算什么。 但若放在西域……那完全就是一股灭国级的力量! 哪怕是于阗、龟兹这种大国,其实都不一定能够凑够一万青壮,更何况鄯善这样的小国? 眼下相当于曹操直接领着和鄯善一个国家的人数来到鄯善,难怪鄯善国王这般惊骇! 好在通过徐庶,曹操众人也都知道鄯善国王乃是亲近汉室,所以也对其礼遇有加,免得在西域为汉室树敌太多。 鄯善国王见曹操对他还算和善,也是不由欣喜道:“您真是一位仁义之人啊!” 这话让曹操、徐庶、郭嘉一行人嘴角全都抽搐。 曹操估计第一次,听到有人称他为“仁善”。 而鄯善国王对曹操的夸赞也是不绝于耳,一会说面容俊朗,一会说气宇轩扬……仿佛生怕惹得曹操不愉快,给鄯善带来灭顶之灾! 只是在看到曹操的一头短发还有头上那狰狞的伤口时,鄯善国王多少有些愕然。 “这个……” 曹操摸着自己的伤口。 “这是治疗疾病后的疤痕。” “乃是名医华佗、张仲景二人用利斧破开吾的头颅,从中切除了病根,所以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鄯善国王听后,当即惊为天人! 东方的大汉,竟然已经发达到这般地步了吗? 曹操方才的言语落到鄯善国王耳中,简直就是和仙术一般,令人敬畏。 在鄯善国内停留修整数日后,曹操便继续朝着西面的于阗前进。 法正、孟达都在于阗国的王都城门前等候。 见到曹操,两人一同向曹操行礼。 “征西将军安!” 而曹操左右寻觅,见马超不在,一时间皱紧眉头。 “孟起正在处理于阗国内之前与勾结尉迟鸠摩围攻于阗国王的人,所以一时走不太开。” 话虽如此,可马超不来迎接曹操,属实是有些不合规矩。 徐庶也来到法正身边皱眉道:“怎么成了这样?” “真的是有急事……” “莫要诓我!” 见徐庶似乎生气,法正才有些悻悻道:“主要还是试一试这曹操。” “曹操在中原虽然名声极大,但此处毕竟是西域,风俗与中原迥异。” “便是你我初来西域,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适应,更何况是曹操呢?” “若是曹操有妇人之仁,那他来到西域,其实反倒是一桩坏事!” 法正盯着曹操后方的一万大军,不由有些流口水。 “若曹操不堪大用,你我自可夺其兵权!替朝廷攻下疏勒!” 法正,睚眦必报! 徐庶自然知道法正的这个缺点,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如此要紧关头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些担忧的回头,但郭嘉此刻正对着徐庶摇头。 马超、法正一行人有可能发难,是曹操、郭嘉心里早有准备的。 只是两人一开始以为是马超会对他们发难,不成想如今却变成了为马超出头的法正。 郭嘉示意徐庶放心,之后的事情便交由他们一伙人来做即可,不用徐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曹操夹了下马肚,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法正、孟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 “马孟起连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吗?” 此事本就是个由头,所以法正很快说道:“于阗国内形势复杂,王公贵族错根盘枝,其中的门道着实废人心神。” “呵。” 曹操听后,却不屑的冷笑一声。 “马超本就是一介武夫,怎么如今做起了绣的活?” “他若是真愿意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何不回到长安好好准备科举考试去,来什么西域?” 孟达听到曹操对马超起了轻视之意,当即反问道:“若是由征西将军您来处理,您会怎么做呢?” 曹操看了孟达一眼,随即便说出让周围众人都瞠目结舌的话来—— “还能如何处置?自然是将男子全都活埋,女子全部赏赐给将士!老人还有孩童一并吊死在城墙之上,用以震慑西域诸国!” 不是…… 法正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激进…… 但他之前给马超的建议,也仅仅是将男子杀死…… 曹操这完全就是铁蹄所至,无一生还啊! 法正顿时有些牙疼。 本来他还担心曹操毕竟是中原名士,可能会心慈手软…… 但现在看来,曹操完全就是一匹饿狼!最为适合在西域的土地上狂奔! 法正现在反而有些下不来台:“征西将军这般,实在是有些过于残忍,不合礼法……” “不合礼法?” 曹操再次冷哼一声! “吾是天子亲自拜的征西将军!是奉天子之命前来讨伐逆贼的!” “礼法?教化?与吾何干?” “不听话的,直接杀了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马超、法正他们来到西域的时候,不过跟着几十人。 但曹操这次来,却是带着一万大军! 有一万大军作为依仗,作为底气,曹操在西域哪里需要去想什么错根盘枝?什么仁义礼法? “哼!” 曹操再次对法正说道:“若是马超不会处理,就将这事交给吾来做!” 法正、孟达此刻已是冷汗直流。 他们之前虽然听过曹操的名声,但对于曹操终究有些不太了解。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这句话,便成了他们评价曹操的最大依据。 但现在看来,这评语实在是有些片面了。 两人被曹操击败,只能是前去城中邀请马超。 马超此时才知道曹操已经到达于阗的消息,便匆匆来到城门口。 见到曹操那熟悉的身影后,即便是心中已经因为大义而放下了之前的种种,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许的芥蒂。 “曹孟德,好久不见!你当上征西将军后,我可都没有奉上礼物祝贺!” 曹操没有露怯,也是眯起眼睛盯着马超。 “礼物就不必了。” “毕竟你当年被天子削了柱国,我也没有给你奉上礼物不是?” 咯吱! 马超的上下牙咬在一起:“曹贼!!!” (本章完) 第528章 卷七 朋友,还是敌人? 第528章 卷七 朋友,还是敌人? 因为曹操丢掉柱国一事,属实是横亘在马超心中的一根刺。 今日一见面就听到曹操重提旧事,马超更是怒不可遏! “吾说的难道有错?” 曹操对马超的愤怒感到可笑。 “将你这柱国的名号削了,难道不是对你有利?” “大汉一开始的柱国中,牛辅、吕布、李傕、徐荣……这些人哪个不是威震天下的战将?当时朝廷刚刚平定凉州,为了拉拢军心,才给了你马超这柱国一职!” “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如何能比得上那些个西凉战将?” “之后封的柱国中,又是张文远、关云长这样的人物,你又如何能比上?” “若是你继续挂着这个柱国的名号,对你马孟起而言迟早是件祸事!” 作为最初的六名柱国之一,马超的柱国完全是朝廷考虑到政治需求,希望拉拢马腾、治理凉州,这才做出这样的妥协。 而且当时柱国毕竟新设,含金量终究有待考证。 可现在的大汉柱国那都是什么人? 张辽、高顺、徐晃、关羽、张飞、赵云…… 这些人拉出来,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的猛将? 马超这个“走关系”得到的柱国称号,迟早被众人视为笑柄! 所以曹操才说,马超要多谢自己间接帮他削去了柱国名号! 不然的话,马超的柱国名号虽然能挂一辈子,但他也会被人一辈子戳脊梁骨,说他名不副实! 马超嘴角抖动。 曹操这番话,和昔日天子说的一样。 当时马超颖水之战时急于立功导致大败,天子也是说了类似的话语。 将受父亲恩泽的马超架在柱国的位置上,本身就是揠苗助长。 尤其是随着张辽、关羽等新晋柱国的亮眼表现,更是让马超压力倍增,直到将他压垮。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子之后对马超的处罚并不算重,反而是在自责自己的过错。 如今曹操旧事重提,显然也让马超想到了天子昔日的谆谆教诲…… 即将要暴怒的马超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的变化让曹操和郭嘉都是感到有些意外。 看来徐庶说的没错。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马超这样的人竟然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脾气,属实是难得。 而马超一旦能控制脾气,他这样的人,多半也能走的更远。 “曹孟德,我且问你,庞德庞令明如今是否已被封为柱国?” “庞德翻越桐柏山,攻下江夏,截断孙策、周瑜退路,已凭借此功荣封柱国!” 马超听到庞德竟然真的被封为柱国,兴奋之余也有些失落。 而曹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马超,汝自去领十记军棍!” 马超顿时瞪大眼睛:“汝说什么?” 自己不给曹操一个下马威就算了,怎么曹操反倒是给自己来了下马威? “汝方才对长官不敬,这是一名行伍之人应该去做的吗?” 孟达此刻赶紧上来维护曹操:“我们又不是你的属下,你如何能惩戒孟起!” 而被保护的马超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由神情兴奋起来。 “马超,你自己没嘴吗?还要让别人帮你说话?” “……” “好!我自己去领十记军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马超竟然真的屈服于曹操! 孟达赶紧去劝马超,却被马超甩开手臂,走到队伍中去,显然是真的要领十记军棍。 “孟起……” “子敬!” 还是法正拉住了孟达,随即便有些忌惮的看着曹操。 “子敬,你还不明白吗?” “如今的曹操,乃是陛下亲拜的征西将军,主事西域一切战事!” “方才曹操主动提及柱国一事,显然是想告诉孟起——” “若是将来还想重归柱国之位,便好好听命于他!” 孟达有些心疼马超:“我等自己不能立功吗?” 法正摇头:“曹孟德方才说的很对,他是被天子派来讨伐汉贼的,不是来处理政务的。” “在军队中,军纪大于一切!” “子敬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曹操和马超,必然要分出一个主次。 本来法正是想要以马超为主,夺了曹操兵权。 却不料反倒是曹操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二人的主次定下,成了主导。 “天子将曹孟德野心这么大,同时也这般强势的人放在西域,难道当真不怕反噬吗?” 法正此刻也不理解天子竟然会将曹操放到西域来。 但同时法正也有些庆幸。 曹操的霸道,方才已经是彰显无疑。 而在西域,在这个汉人势弱的地方,霸道,却是最为重要的。即便是在于阗、鄯善这些对大汉友善的国度,若是不能保护自己,那也瞬间会被啃食到连渣都不剩! 如今曹操虽然霸道了些,但在西域,霸道一些,反倒利大于弊! 而之后曹操的操作更是让法正眼缭乱。 在见到如今继位为于阗国王的尉迟汉恭之后,曹操丝毫没有客气,转手就问他索要跟随尉迟鸠摩叛变的党羽名单。 而之后曹操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 杀! 男子,全部杀死! 女子,赏赐给汉军士卒。 老人儿童,全部吊在城门口,让烈日将其慢慢烤干! 震慑人心! 这下整个西域的人都知道,大汉此次派来的这名征西将军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而曹操自然不可能也只是威慑。 在将这些党羽杀死后,对其家产曹操分文不取,全都送给了尉迟汉恭,让他自行分配。 如此,虽然是大肆屠杀于阗国人,但于阗国的高层却并未因此不满……尤其是于阗国王的支持者,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对曹操的态度充满了友善! 在平定完于阗国内部的事情后,曹操立即便开始筹划进攻疏勒。 这样的速度让徐庶都有些害怕,不由去询问曹操:“征西将军如此,是不是太过焦急?” “吾说过,吾是奉天子之命来征讨汉贼的,而非是来和这些西域诸国称兄道弟的。” 曹操见到徐庶,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 “元直来的正好,还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征西将军请说。” “给西域诸国发信!” 曹操盯着西域的舆图,大手一挥—— “吾将在一月后进攻疏勒!要他们务必都派来兵马前来协助!” “若是不来的……待吾灭掉疏勒,立即发兵讨之!” 曹操没有说明士卒的数量。 也就是说,哪怕仅仅是派遣来一名士卒,在曹操这里也算数。 事实上,如今手握雄兵,又有于阗国幕后相助的曹操,也看不上西域诸国的那两个歪瓜裂枣。 曹操要的,是对方的态度! 尤其是,那些中立国家的态度! 从今天起,西域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大汉的朋友。 一种,是大汉的敌人! 而大汉的敌人,自然就是汉贼,需要发兵征讨! “嘶……” 徐庶听后,只觉得曹操简直有些失心疯! 不过徐庶毕竟不是常人,又想到郭嘉既然都同意曹操如此行事,那必然有他的用意! “征西将军,这是想快刀斩乱麻啊!” 徐庶在西域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正如他和郭嘉说的那样——在西域,汉室的痕迹已经越来越弱。 塞语、吐火罗语的流通,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而历史也证明了,就算大汉在此地屯田并且修建学校,也不能够将西域变成如交州、蜀地那般的传统汉地。 所以,就需要简单粗暴! 谁是朋友! 谁是敌人! 自动乖乖站好! 是朋友,就老老实实跟在大汉后面,趁着大汉吃肉的时候喝点汤。 是敌人…… 徐庶突然想到这些天汉军士卒门都在讨论的一件事—— 天子,真的开始册封诸侯,封邦建国了! 徐庶虽然久不在朝堂,但也知道那些骄兵悍将的念头。 拓土! 不断地拓土! 虽然大汉如今的人口不及永元之隆的鼎盛,但也绝对足够将周边的土地填满! 大汉现在需要的,只是土地,而非人口! 曹操,还有大汉朝堂上的那帮将军柱国,怕是恨不得西域诸国全都造反才好! 相比于其他荒无人烟的地方,这西域诸国的土地难道不香吗? 想通了这些后,徐庶也不再劝阻。 徐庶只是觉得有些后怕。 之前他还不解,大汉的名将柱国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派曹操来到西域。 但现在,徐庶勉强能窥见天子的一点心思。 天子要曹操做的,不仅仅是灭国。 天子要曹操做的,还有杀人! …… 曹操的命令很快便传遍西域诸国。 亲汉的鄯善、于阗、莎车、龟兹四国自不必说,都是派来军队与曹操合并一处。 莎车因为国力衰弱,仅仅是派来了两百名士卒前来助战,所以其主将还有些惶恐。 但曹操并未对其怪罪,反而犒以酒肉、黄金,单单是赏赐就比这两百士卒的价值还要打的多。 可焉耆、车师还有大宛三个中立派却有些踟蹰。 大宛王蓝柏更是抱怨到:“这刚来西域的大汉征西将军曹操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对我等这般如臂使指,真当我大宛是他大汉的属国不成?” 大家光棍节快乐~~~~~ (本章完) 第529章 卷七 桢中城 第529章 卷七 桢中城 大宛与大汉之间,不说是老冤家,那也是死对头。 昔日汉武帝为了得到汗血马于是命使者,带千金及一匹黄金铸成的金马去大宛国都,换购汗血马。 但大宛国王毋寡以汗血马为大宛国宝而拒绝,汉朝使节就在毋寡面前,破口大骂,并把金马击碎,掉头而去,毋寡因而大怒并杀死使团,夺走金银财宝。 …… 随着汉使被杀,随后就是大汉喜闻乐见的征伐环节。 武帝得知后大怒,册封大将李广利为贰师将军,率领大军攻打大宛。 远征大宛路途遥远,沿途小国又闭门拒供,汉兵抵达郁成城时不过数千,皆饥饿疲惫,攻不能下,李广利退至敦煌过冬。 之后汉武帝展开全国动员,并对李广利的大军进行大规模增援,汉军绕道郁成城,直接围攻大宛贵山城四十余日,并杀死大宛兵将无数,切断大宛水源…… 大宛贵族最后被迫杀死国王毋寡求和,汉军选良马数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马三千匹回国,并指定亲汉大宛贵族昧蔡为大宛国王。 虽然在大汉百姓眼中,汉武帝他老人家这招属实是败家子行为;但在大宛百姓眼中,大汉当真是神兵天降,将大宛的脊梁彻底打的粉碎。 即便如今已经过去数百年,但是一想到当年大汉的凶残,大宛国人还是忍不住两股颤颤,不知如何应对曹操这一次的命令。 “还是派兵前去吧!好在那征西将军并未要求人数,只要派遣几十人前往,应该就能保全国家。” 大宛王蓝柏虽然无奈,但也无意招惹东方强大的大汉。 从大汉途径大宛的商人,已经带来消息,说是大汉已经从之前的战乱中恢复,并且国力更胜从前。 甚至还有贵霜国中的商人传来消息,说是大汉在海上开辟了通道,可以在南面与贵霜取得联系、进行贸易…… 故此,大宛王更无心与大汉作对,反正去几十个人意思一下就行……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大汉天子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和他的老祖宗汉武帝一样,真的一言不合就派遣大军远征。 本来蓝柏已经同意给曹操派去士卒,用以表达臣服之意。 但是疏勒国使者的到来,却让蓝柏又有些犹豫。 疏勒国国王和德在知道曹操的命令后,第一时间便往大宛派来使者—— “汉人贪得无厌,若是重回西域,必然会向大宛索要珍贵的汗血宝马。” “您身为大宛的国王,难道真的希望将自己国家的宝贝交给汉人吗?” 大宛的汗血宝马,举世闻名! 不但在平原上其疾如风,能日行千里!在山地中同样也是越涧跨河,如履平地! 大汉每每入主西域,就必然会要求大宛进贡汗血宝马。 所以大碗王蓝柏听后也是极不舒服,但同时他也担忧道:“但汉人强大,若是真的和当年的贰师将军李广利一般前来征讨怎么办?” 疏勒使者说道:“大王不必担忧!” “大宛国,正位于疏勒国的西面。” “若是大汉想要征讨,必然要先越过疏勒,这才有可能攻打大宛。” “只要大宛愿意和疏勒、乌孙一起抵御大汉,让大汉连疏勒都不能攻下,那如何能够危害大宛呢?” 因为地缘位置的因素,大汉只有攻下疏勒,才有可能兵临大宛。 所以只要疏勒不被大汉攻下,那大汉的兵锋就不可能威胁大宛。 所以疏勒才请求大宛王不要投靠汉室,而是和自己一起抵御大汉。 大宛王蓝柏露出意动的神色。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如今那位大汉征西将军曹操可是足足带来了一万汉军!就算我们三国绑在一起,恐怕也不能抵御强大的汉军吧?” “大王此言差矣!” 对此,疏勒国使者无比自信! “二十多年前,大汉的凉州刺史孟他就率戊己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率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共三万余人前来攻打疏勒。” “可即便是有三万余众,他们不还是破不开我国的桢中城吗?” “如今那曹操不过一万余众,又如何能够攻破呢?” “况且……” 疏勒和大汉为敌,自然也探知过大汉的情报。 “大汉如今最能征善战者,其名曰柱国。” “但那征西将军曹操并不是大汉柱国,可见不过是一无名之辈!而且我听说曹操的父亲乃是大汉的高官,说不定只是一个靠着父辈遗泽侥幸身居高位的纨绔子弟罢了!” “这样的人,恐怕远远不如当年的贰师将军,您又有什么惧怕的地方呢?” 大宛王蓝柏听后,顿时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当即起身,高兴的说道:“正是如此啊!大汉虽然强盛,但那曹操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就让我们一起,将曹操击败,换来大汉对我们的尊敬啊!”…… 曹操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疏勒使者冠上“纨绔子弟”的头衔。 他此刻盯着身后的西域联军,微微点头。 亲汉的鄯善、于阗、莎车、龟兹,都已经派来使者。 但中立的大宛、车师、焉耆三个大国,竟然无一派来士卒使者。 反倒是一些小国抱着两边不得罪的打算,往曹操这里派了一些士卒,用以表明态度。 “疏勒、乌孙。” “大宛、车师、焉耆……” 曹操将这五个国家的名字默念。 大汉将来,或许会多五个封国了…… 一月之期已到,曹操也不再等候,直接雷厉风行,往疏勒国发兵而去! 而疏勒、乌孙、大宛的联军也已经得到消息。 “对抗汉军,不能一味只顾防守,还要用我军的长处来进攻对方的短处!” 乌孙、大宛都盛产战马,其骑兵数量冠绝西域。 尤其是乌孙一国,这次就派来了两千骑兵,由左大将统领,赶来和汉军作战。 “那曹操聚集起那么多兵马,就好像一头臃肿的野兽,只要我们在夜晚以骑兵袭击,汉军必然会方寸大乱、不攻自破!” 这名乌孙左大将当即轻装简行,领两千骑兵直接往曹操率领的汉军冲来。 疏勒国内地势总体较为平坦,所以其踪迹很快就被汉军斥候发现,汇报给了曹操。 曹操正要令曹仁等人迎战,却被郭嘉拉住—— “双方都是首次交战,心中必然都是十分惶恐。” “但大汉毕竟势大威重,乌孙骑兵恐怕不敢和我军正面交战,多半会在夜间突袭!既然如此,明公您也不用在这个时候拼上士卒的性命去与对方作战,只要以逸待劳即可大胜!” 曹操一想到因为是远征,所以军中并没有足够的厚甲、军械、战马,确实不适合与对面的乌孙骑兵正面交战,所以也就同意按照郭嘉的计策对敌。 到了晚上…… 乌孙左大将见到汉军果然没有在大营设置太多的防护,仅仅是依靠山脉当做半边屏障,当即欣喜的领兵来攻! “杀死那些可恶的汉朝人!” 左大将一马当先,骑着乌孙优良的战马直接杀入到汉军的营帐当中! 可奇怪的是,遭遇敌袭的汉军大营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就连尖叫的声音都没有! 左大将顿感不妙,赶紧掀开一顶汉军帐篷,却发现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 而这时候,被汉军当做屏障的山石后面突然爆发轰鸣! 左侧,马超、孟达率领鄯善、于阗、龟兹等国的兵马杀来! 右侧,则是夏侯渊、曹仁领着汉军包抄过来! 乌孙左大将大骇,当即痛斥:“狡诈的汉人!” 此刻在乌孙骑兵的后方,将军中仅有的几百匹战马汇聚在一起充作的汉军骑兵,也在曹纯迂回绕后下,朝着乌孙骑兵杀来! 乌孙左大将见到三面都有汉军,当即大惊失色:“撤退!撤退!” 但因为方才冲的太急,俨然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骑兵来不及撤走,被汉军包围在这营地当中,成为了俘虏。 曹操、郭嘉站在高处,眼神轻蔑。 “这些乌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打仗一点章法都没有!” 而西域诸国的使者、士卒见到汉军轻而易举就将强大的乌孙骑兵击败,在震惊之余对汉室也更加尊崇! “将战马充作军用,然后将这些乌孙俘虏全都绑起来!” 打扫完战场,曹操命士卒休息到中午,这才继续前进。 法正、孟达见到曹操用兵神妙,也不再怀疑曹操,转而是耐心为其当作向导,一路引领汉军抵达桢中城下。 孟达指着不远处的城邑说道—— “这就是我父亲当年进攻了四十多天还没有攻下的城邑,最后只能是无奈退兵,实乃一件憾事!” 桢者,木柱也。 桢中城,顾名思义,便是用木柱围成的城池。 曹操打量此城,只见其后方有山脉掩护,左侧有一湖泊,名曰白山湖,右侧和前方则都有挖出的沟渠当做护城河用以防护。 加上其用木柱垒起的丈高城墙,可以让士卒站在上面用弓箭进行防御……虽然这样的城池在中原并不算什么,但放在西域,确实也称得上一句易守难攻! ———— 我把那张较为清楚的西域诸国位置图放在评论区置顶了,读者大大可以去看一下~~~ (本章完) 第530章 卷七 给西域一点大汉的震撼 第530章 卷七 给西域一点大汉的震撼 桢中城中。 疏勒王和得正设宴安抚乌孙左大将。 “汉人狡诈,所以这场失利不能责怪您。” “但如今我们只要待在城中,汉军就对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城中吃肉喝酒便是!” 乌孙左大将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些。 但他却不敢对曹操小视—— “这桢中城的城墙,真的能够抵挡汉军吗?” “自然没有问题!” 和得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苍老,往往也意味着有足够的岁月去获得智慧。 “桢中城不同于西域其他城池。” “几百年前,汉人的贰师将军进攻大宛的国都贵山城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汉军截断了贵山城的水源,所以才导致大宛的失败。” “但桢中城不同于贵山城,不但旁边就有白山湖可以取水,地下也有足够的暗河可以取水,完全不用为水源而担忧!” “而我之前早已在桢中城囤积了大量的物资,足够守上半年之久!” “而汉军虽然强大,但毕竟是远道而来,他们的天子,难道会允许他们围城一年之久吗?” 当年孟达之父,也就是凉州刺史孟他围城不过四十余天便已经耗光了河西还有西域都护府的库存。 即便如今曹操有大汉天子的支持,但是最多能够坚持多久呢? 听到疏勒王和得的话语,乌孙左大将这才如释重负:“倘若真是这样,那西域诸国可是又一次战胜了大汉!” “到时候,待大汉撤出西域,如鄯善、于阗这样的国家,也就只能任由我们控制了!” 和得此刻也笑的格外开心。 西域的霸权! 这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虽然疏勒在他的治理下已经逐渐强盛,但终究难以一己之力镇压西域。 反倒是于阗、龟兹等国察觉到疏勒的野心,选择了前往长安将大汉的援兵搬了过来。 倘若这次能够击败大汉,那疏勒国的威望必然暴涨!而他这个疏勒国王也必然能够得到西域的霸权! “若是能够将西域一统,那莫说是贵霜、安息,便是东面的大汉,又能拿我如何?” 只是这个心愿被和得隐藏的极深。 除了大汉的西域都护府,西域诸国都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统一。 所以和得知道,自己的心思,终究不能让他人知晓,同时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了身为盟友的乌孙!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到汉军退出西域,便是我疏勒彻底掌控西域之时!” …… 曹操率将士对桢中城进行探查。 于禁首先提议—— “明公,能否用投石车砸开城门?” 曹操摇头,拒绝了这条提议。 “西域虽有投石车,但射程太短,根本不能砸到桢中城。” “而霹雳车……虽然是威力巨大,但能够制成,必须要有汉地府库中的牛筋、圆木。西域国中,显然没有这等汉地才有的东西。” 于禁闻言,亦是有些为难。 但曹操、郭嘉却丝毫不慌。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便进入一段加密对话—— “要在此地用吗?” “本来是想用在疏勒或者其他国家的国都的……但这桢中城毕竟易守难攻,不如就在此地用了算了!” “好!” …… 二人的话惹得身边之人一头雾水。 法正、孟达更是询问:“究竟是什么东西?搞的这般神秘?” 郭嘉此时回想起当初在临淄的见闻,当即神秘一笑。 “待用过之后你们自然就能知晓!” 见郭嘉执意要卖这个关子,众人也不好追问。 而其他西域诸国的士卒看到易守难攻的桢中城也是萌生了退意,显然是无法想出大汉能够攻破此城的方式。 曹操将这些看在眼中,也并未仓促攻城,而是在桢中城对面设立营寨,一副要和对方在此地死耗的模样。 “果真纨绔子弟,不通兵事!” 汉军在西域打消耗战,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行为,没有之一! 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初次征讨大宛没有成功,就是败在了这样的战术下。如今见到曹操效仿李广利,城中无论是疏勒王和得还是乌孙左大将都是彻底没了顾虑。 二人回到城中的宫殿,接着奏乐,接着舞。 琵琶悠扬、舞女婀娜。 瓜果香甜,烤肉喷香! 再想到外面的汉军只能嚼着皱巴巴的干粮,和得心中又是一阵惬意。 所谓的强汉,也不过如此尔尔! 而曹操在外面,依旧优哉游哉。 朝廷运来的炒面、饴、肉干,虽然味道确实不怎么好吃,却也足够让远征到此处的士卒满意。 而且经历了白龙堆的经历后,汉军士卒都明白了一点——在西域,最重要的永远不是食物,而是水! 而眼下,桢中城虽然是破不开,但旁边不就是大片的白山湖? 既然有水,那还怕什么? 而且汉军士卒还拿自己的东西和西域的百姓做出交换。 最受这些西域百姓欢迎的,便是朝廷此次一并送来的饴和铁锅。 往往几斤的饴,就能够换取对方的一头牲畜! 铁锅更是紧俏品。 五口铁锅加在一起,就能换来一头肥美的羊羔。 徐庶将这些内容全都记载下来。 同时,徐庶也愈发理解了贸易的本质。 “难怪天子当年不让朝廷用粮食去换草原的牛羊。” “这一口铁锅,一块饴,在大汉国内的售价都不算高,但却能够在西域换得一头牲畜,价值增长了何止数倍?” 而随着大汉的技艺逐渐提升,产量逐渐增加,必然能够在贸易中获取更大的利润! 并且最令徐庶钦佩的是,即便大汉用这些廉价的工艺品换取牧民手中珍贵的肉食、珠宝,这些西域百姓对大汉也没有任何的埋怨,反而是无比感激。 这种方式,难道不比强制要求对方进贡的强? 不对,都不是无比感激…… 在知道大汉连珍贵的铁锅都能拿出来卖后,西域不少国家的商人估计都把大汉当做了冤大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搞到对大汉而言是铁锅,但对西域诸国而言却是盾牌的战略利器! 一时间,汉军营地中多了不少牛羊。 要不是夏侯惇发现就快连做饭的铁锅都不够,恐怕这牛羊的规模还能扩大数倍! 有了牛羊肉吃,围城的汉军士卒更加不急,心态异常平和,士气也始终保持着高昂。 这般情形落到桢中城内守军的眼中,更加让对方肯定曹操是真的要和他们硬耗下去! “哈!” 乌孙左大将见到和得发笑,不由询问:“大王何故发笑?” “我笑那曹操无谋!” “以为换回些牛羊就能和我们消耗下去?天真!” “汉军一日能吃掉多少东西!区区一些牛羊又够吃多久?” “你们且看着,等到那些牛羊吃完,城外汉军必然惊惧,只能抱头鼠窜喽!” 疏勒王和得已经彻底肯定,曹操是要和他对耗下去! 如此,反倒是正随了他的心意! 但就在和得以为曹操会一直这么对峙下去的时候,汉军营帐中突然传出一阵苍茫的号角声! “准备攻城!” 此举让马超、法正、孟达等人都是莫名其妙。 孟达情绪最为激烈—— “一点准备都没做,连些攻城的军械都没有,如何就能在此时攻城?” “若是久攻不下,白白损失了士卒,最后无奈撤军,那不就,那不就……” 那不就,和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了吗? 孟达之所以来到西域,就是为了攻破桢中城,洗刷父亲孟他当年的耻辱。 如今见到曹操这般仓促,自然十分恼怒,冲上前来就质问曹操。 唯有徐庶悄默溜到郭嘉身边:“奉孝,现在总该能与我说说,你和征西将军在谋划什么了吧?” “你可别说没有!我这几天可是看见过,一到深夜曹仁就领兵恰恰出了营地不知道去干什么,你总不能告诉我他们是私自出去的吧?” “而且若是现在不说,待会你们的后手若是真的出来,若是惹得我军大乱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郭嘉嘿嘿一笑,想到如今布置妥当,也确实是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这些天曹仁将军出去,便是将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运过河去,藏在桢中城的城墙下面。” “此物威力巨大,当初在辽东之时,司马仲达便是用此物破开了公孙度营建了三层城墙的襄平城!” “只是此物沾不得水,每次只能运过去一点,所以才拖延到了今日。” 郭嘉看了眼对面还算是巍峨的桢中城,不屑的摇头。 “今日之后,这桢中城,怕是就要作古了!” 徐庶有些不敢置信。 那火药,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能够破开城墙? 不过一想到此物在辽东既然已经用过一次,那威力必然也不算太差,姑且打算相信郭嘉一次。 于是徐庶拦住孟达,让他暂时不要冲动,耐心等候曹操等人的动作。 而曹操此刻手扶倚天剑,眼神睥睨。 “是该给这些尚未开化的蛮夷知道何谓大汉了!” 来西域这么久,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为了在此时一鸣惊人! 曹操要让西域诸国知道,大汉和西域,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存在! (本章完) 陈情表 陈情表臣三章言:臣本扑街,码字于起点,苟全性命于尘世,不求闻达于人间。幸得陛下垂怜,臣方能混以温饱,实乃幸哉! 陛下待臣以宽厚仁慈,臣本应舍身相报,日夜码字不停!奈何身体报恙,不能长久,今日头疼,只得请休。 陛下英奇,雄才逸姿。圣心仁厚,德耀坤倪。龙章凤质,睿智称宜。山河永定,盛世熙熙!臣以卑鄙之身,祝愿陛下福寿安康。 陛下于臣大恩,臣却不能于陛下更新。临表涕零,终不知所言…… (本章完) 第531章 卷七 不破大宛誓不还! 第531章 卷七 不破大宛誓不还! “进攻!” 倚天一出,谁与争锋! 见到曹操发号施令,曹仁身先士卒,往桢中城的城墙贴去! “汉军攻城了!” 当疏勒王和得还有乌孙左大将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惊反喜! “必是汉军粮草不济,所以那曹孟德急于攻城!” “据守城池!不必怕他!” 桢中城内,反正稳如泰山! 只要等到汉军力竭,便是疏勒称霸西域之时! 乌孙左大将毕竟吃过曹操的亏,所以还专门到来城墙,观摩汉军攻城。 汉军在桢中城疏勒士卒的防御下,果真是模样极为狼狈。 不少士卒举着大盾、木板,小心翼翼的过了桢中城的护城河,全然没有进攻时应该有的一往无前的魄力! 乌孙左大将当即在城墙上大笑,以作嘲讽。 曹仁往头上看了一眼后,再次安顿左右士卒:“都小心些!” “不是小心上面的箭矢!是小心城墙底下!” “喏!” 而乌孙左大将见到汉军不但没有在上方构建防御,反而是在前方叠了大量的盾牌,也是再度讥讽—— “攻城的时候不知道守护自己的头顶,反而犹如平原作战时守护自己的前方,可见汉人愚昧!” 乌孙左大将对于眼前的汉军更加看不上眼,甚至对东方的大汉都有些嗤之以鼻。 “今之大汉,远不及高祖所创之前汉和光武中兴之后汉!” 乌孙左大将脑海中,甚至冒出来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若是大汉孱弱,那乌孙是不是有机会重返漠南? 重返漠南之后,是不是有机会统一草原? 统一草原之后,是不是有机会……效仿昔日的匈奴,与汉室争锋!入主中原! 一想到富饶的中原将来有可能在乌孙强大的铁蹄下颤栗,乌孙左大将便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哈!” “砰!” 但更大的一道声音传来,完全掩盖了乌孙左大将的声音,同时也将他的幻想撕成粉碎! “发生什么事?怎么晴天霹雳?” 乌孙左大将往天上看去,见到万里无云,心中更为疑惑。 “难道是地动?” 方才所有桢中城士卒都明显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发生猛烈的震动! 乌孙左大将惊恐的朝后方看去,但见到城内的建筑物没有倒塌,同时大地上也没有出现裂缝之后,自己的经验又果断帮他排除了这一错误判断。 “那是什么?” 不是天罚,不是地鸣,那还有什么能够发出那般震天的声响? 好在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就有乌孙士卒来到左大将身旁惊恐的汇报—— “大将!是汉军弄出来的动静!是汉军!是城墙塌了!” 乌孙左大将本来还要训斥对方语无伦次。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极为惊恐的一幕。 方才和他汇报军情士卒的耳朵里、鼻子里,甚至双眼中,都有鲜血流出! 此人身上,显然有许多地方已经被震碎! 而他更是摇摇欲坠,在和左大将汇报完军情之后,这才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 乌孙左大将立刻登上城墙往下看去。 这一看,先是惊愕,随即就是骨子里的恐惧!! 城墙,塌了! 被疏勒王和得引以为傲的桢中城城墙的一段,已经坍塌为一堆废墟! 而数不尽的汉军,正从那废墟上鱼贯而入! 桢中城……就这么破了? 莫说乌孙左大将不肯相信。 便是城外汉军一方,也有诸多将士不愿相信。 徐庶迷茫的看着桢中城上坍塌的那段城墙,随即便激动的掐住郭嘉的脖子:“火药?你管那叫药?” “是陛下召集方士用硫磺降火的法子炼出来的,不叫药叫什么?” 郭嘉满意的看着徐庶等人! 毕竟…… 当年在辽东炸坏襄平城的时候,曹操还有自己的反应也和徐庶差不多…… 火药的出现,毫无疑问将彻底改变将来战争的走势! 而马超、法正也是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和错愕后清醒过来。 “如今的大汉,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遥记当年,天子继位,太师主政的时候,大汉百姓还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都还饱受战乱的摧残…… 但现在,不但能够往西域送来一万士卒,还能送来配套的补给,送来炒面、饴、铁锅……甚至还搞出来了这种破城的利器? 大汉,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行着伟大的中兴! 孟达手握长枪,此时也有些茫然。 桢中城……就这么破了?那个抵御他父亲四十余天的桢中城,就这么“啪”的一下就被破开了? 那自己这些年的准备算什么? 自己之前的满腔热血是什么? …… 在孟达的想象中,应该是汉军久攻不下,然后由他拼死率领甲士冲上城墙浴血奋战,用自己的生命打开大汉通往胜利的大门…… 结果…… 就这? 连几名汉使都如此,其余西域各国使者更是彻底方寸大乱! 有人朝着桢中城跪拜,以为天神显灵。 有人惊惧的看着身旁的汉人,以为他们有法术傍身。 但随着这声惊天巨响,所有西域使者都知道—— 这西域的天,要变了! 如今大汉对西域的掌控力,必然要超越先汉和后汉! 将来的西域,绝对不允许半点质疑大汉的声音! …… 桢中城内的疏勒王和得也听见了那声巨响。 正要出去查看的他,却看到乌孙左大将发疯似的朝他奔来:“快走!汉军有天神相助!桢中城已经破了?” 城破了? 和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说这般虎狼之词! 桢中城怎么可能被破? 可当汉军那赤红的旗帜出现在和得面前时,和得便是不信,也不得不尊重事实。 “撤!撤!” 和得骑上大宛王赠送的汗血宝马,立刻从城西逃窜出去,要回到疏勒的王城疏勒城! 曹仁领兵杀入桢中城,见没有疏勒王和得还有乌孙左大将,立刻让曹纯领骑兵前去追击。 但曹纯很快就无功而返,同时也有些郁闷—— “那大宛的汗血马跑起来太快了!根本追不上!估计也就孟德的爪黄飞电能够追上!” 曹仁也只好去和曹操复命,可曹操却一点都不焦急。 “整顿兵马!立即前往疏勒城,追击和得!” “大宛的汗血马既然快,那这次就彻底剿灭大宛国!” 汉军士卒修整了这么久,攻打桢中城又没有耗费太多精力,所以夏侯渊立即率两千人先行追击,丝毫不给疏勒半点喘息的机会! 曹操自己留在桢中城中。 城内的黄金财物,乃是五五分成。 五成给了士卒,另外五成则给了此次跟来作战的西域诸国。 桢中城作为疏勒王和得经营多年的城池,其中的财宝足足堆积了三个地窖!当于阗、鄯善等国的士卒分到财物时,都是兴奋中带着惶恐,以为自己无功不受禄。 “今日是想告诉汝等,大汉将来,绝对不会做竭泽而渔的事情。” “跟着大汉,自然就有肉吃,有钱分,但倘若与大汉为敌——” 曹操指着桢中城的城墙:“汝等,犹如此城!” 恩威并施的手段让这些本就亲近大汉的西域诸国愈发敬重大汉,心中再无其他念头。 有的西域将军更是打定主意,待回国后一定要让自家国主全力支持大汉!最好是将自己国家的继承人全都换成亲近汉室之人,免得将来出现祸端! 而桢中城被汉军以天罚的手段攻破的消息也瞬间席卷西域! 本来还有人不信,但曹操命人特意保留的桢中城城墙却让这些西域使者陷入沉默。 之前未向曹操派来军队的车师、焉耆两国,也立刻派遣使者前来,想要亲近支持汉室。 “吾之前便说过,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结果你们不来。” “现在看到大汉强盛,又想来投靠,天下哪里来的这样的好事?” 曹操之前说过的话,绝对不会更改! 杀鸡儆猴! 要杀的,不仅仅是疏勒这种敢明面上和汉军敌对的国家,还有那些一向首鼠两端,在立场方面不坚定的国家! 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讨伐大宛之所以不成功,除了自身补给不足外,最关键的是沿途西域诸国都紧闭城门,不给汉军补给! 而现在,曹操要告诉它们—— “你们,还没有资格在大汉面前保持中立!” 车师、焉耆国的使者面如死灰,却还是想在曹操面前倔强一番,讨几句口舌之力—— “车师、焉耆也是西域的大国!大汉为何不能以礼相待?” “不就是之前没有派兵助战,难道两个大国就成了大汉的敌人吗?” “汝可想好!两国占据西域要道,人口众多!若是与我们为敌,西域北道道路必然不通!” “所以还请征西将军三思而后行!就算大汉强盛,难道还能将我们两国灭国不成?” “哦?” 曹操诧异的看着两国使者,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低估大汉,同时也高估自己。 “那我们……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好!” 曹操就喜欢有种的人! “待吾攻破疏勒和大宛,下一个就是车师和焉耆!” (本章完) 第532章 卷七 先辈汉使的遗泽 第532章 卷七 先辈汉使的遗泽 疏勒王和得一路狂奔回疏勒城,惊魂未定! “当时到底是什么东西?” 问起左右侍从,众人也是不知。 有说是大汉军中三丈高的力士投掷石弹砸的。 有说是汉人设坛祭天,请求上天赐下天罚惩戒疏勒的。 还有人则是说,是那大汉将军曹操有柄神器,名曰倚天剑,只要出鞘就能引发地鸣…… 千奇百怪的说法让疏勒王头疼不已! 但桢中城的失陷,已经足以说明汉军那超越想象的恐怖! 便是疏勒王也眼神担忧起来:“难道汉军真有神助?” “哪来的什么神助!” 乌孙左大将当时就在城墙上。 在聚拢士卒后,也终于是从这些士卒口中零零散散的拼凑出真相—— “是汉人的一种攻城利器!只需以火把点燃,便能产生如同这般好似天罚的攻势!” …… 和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庆幸还是更加沮丧。 好消息:神明没有在帮助汉朝人。 坏消息—— 那宛若神罚的攻势,本就是汉朝人发动的! 也就是说,汉朝人,已经能与神明比肩! 大宛国知道桢中城的战事后,也派遣使者前来。 大宛使者无比惊惧,因为害怕反而质问起和得来—— “你之前不是说,大汉不可能攻破疏勒吗?” “如今桢中城已经失陷,疏勒城不过是纸糊的一座城池,我们现在究竟该应当如何啊!” 大宛使者跺脚,气急败坏。 “早知如此,就不该相信汝等!而是应该臣服于汉室!” …… 眼看大宛、乌孙、疏勒这个脆弱的联盟就要被拆散,乌孙左大将连忙说道:“我乌孙尚有骑兵数万,现在言败,未免有些太早!” “我这就回到乌孙国内去搬救兵,最多半个月就能抵达,还请你们团结一致,坚守住疏勒城,等待我的到来!” 乌孙位于西域西北,户有十余万,虽赶不上汉地寻常郡国,但在这西域,却是一等一的大国! 数万骑兵虽是虚指,但一万骑兵总该是有的! 听到乌孙愿意支援,大宛使者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但和得却知道乌孙国内的情况,有些担心乌孙左大将不能搬来援兵。 “乌孙”,名为国家,实则和西域诸国有着本质的不同,反而更像一个部落。 尤其是曾经的一段往事,使得乌孙内部其实也是矛盾重重。 先汉时,汉室为了对抗匈奴,主动与乌孙结盟,并且在太初四年,以汉高祖之弟楚元王刘交的后裔,“七国之乱”发动者之一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公主嫁予乌孙。 解忧公主先嫁乌孙“昆弥”军须靡,后军须靡死,其弟翁归靡继位为“昆弥”,解忧公主又嫁给了翁归靡。 翁归靡继位后,上奏汉宣帝,表示“愿以汉外孙元贵靡(解忧公主之子)为嗣,将来继承“乌孙昆弥”之位。” 但在翁归靡死后,解忧公主之子元贵靡并未按照约定继承乌孙昆弥之位,乌孙贵族拥立了拥有匈奴血统的泥靡为乌孙昆弥,称作“狂王”,引发汉室不满。 后来解忧公主和汉使者魏如意及任昌合谋刺杀狂王,虽未成功,但却使得狂王威势大减。 随后,乌就屠(翁归靡与一匈奴女子之子)叛变,起兵杀死狂王。汉室听说后派遣使者调和,册封元贵靡(解忧公主之子)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如此,乌孙大小昆弥的格局便一直保留下来。 …… 和得知道,如今的“乌孙左大将”,其实是“乌孙小昆弥”的“左大将”,而非“大昆弥”部落的“左大将”。 若是乌孙小昆弥外出的兵力太多,恐怕会惹得乌孙大昆弥觊觎啊! “放心!如今是抵御外敌的时候,大昆弥不敢行动!” 就在乌孙左大将信誓旦旦的时候,大宛使者突然插了一嘴—— “汉人对于人家大昆弥来说,恐怕不是外人吧……” 毕竟,首任乌孙大昆弥,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解忧公主之子!是正宗的汉室后裔! 乌孙左大将一时语塞,随后瞪了一眼大宛使者:“反正无论如何,我一定能够搬来救兵!” “半个月!若是快些的话或许十日,我就能领乌孙骑兵赶到此处!” 大宛使者听后,却不能回应。 他害怕。 害怕汉军,还会用攻破桢中城的手段来进攻疏勒城。 若是如此……别说是半个月、十日,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那神物汉军必然也是极少!不然大汉之前为何内乱了那么多年?” 和得此刻站了出来。 虽然他的心中同样慌乱,但此刻却要当做众人的定海神针。 “那般神物汉人若是能随便使用,那还了得?” 和得安慰着大宛使者,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不信的话,你且等着,看看汉军会不会再用那神物破开城门!” 大宛使者怀疑的看着和得。他觉得,和得着分明就是在赌,赌大汉再没有那样的神物来炸开疏勒城。 但思虑过后,大宛使者终于不再继续质疑,反而是重重叹气。 现在他们不赌这一把,又能如何呢? …… ……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夏侯渊领兵追来,却没有追上疏勒王和得,只能是回去如实汇报给曹操。 曹操听说没有将和得擒住杀死,也是微微眉头一簇。 汉军手中,确实没有火药了。 火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运输不便,而曹操此来的路途又异常艰难,数量其实并不算太多。 曹操和郭嘉起初都一致以为要将火药用在疏勒国的王都疏勒城,以此在震慑西域诸国的同时,也顺便彻底摧毁疏勒国。 但桢中城确实是易守难攻,所以才提前用了火药,本以为抓到和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仗着汗血宝马逃回了疏勒城…… “要强攻吗?” 徐庶也知道汉军现在没了火药,若是想要强攻一座城池的话,所耗费的代价必然极大! 郭嘉迟疑:“其实可以效仿贰师将军当年远征大宛时一样,截断疏勒的水源,慢慢围攻……” “不可以这样!” 法正听后立刻打断了郭嘉。 法正严肃道:“当时进攻大宛时,大宛并没有后援,所以李广利才能够围城徐徐图之。” “但如今……大宛虽然不足为虑,但乌孙可确实是西域的大国!” “而且乌孙士卒多为骑兵,若是一旦赶来,将我军围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法正之前虽然有夺曹操兵权的念头,但此刻在外敌面前,却是众志成城,全力发挥自己的智谋,帮曹操谋划。 “好在乌孙如今有大、小昆弥并列!若是能够派遣使者前往,应当能让乌孙不敢以援兵相助!” 听到法正的计策,郭嘉眼前一亮! “乌孙关于解忧公主还有大小昆弥的事情我也从史书上看到过,不成想乌孙现在竟然还维持这般的制度!” 不得不说,汉使当搅屎棍确实有一手! 汉宣帝之后,大汉与西域之间至少有三次完全断了联系,但乌孙竟然一直没有统一,反而维持了昔日的制度。 不过先辈汉使的这一手,也确实是让郭嘉看到了迟滞乌孙的可能。 只是…… “奉孝莫不是在忧愁派何人为使?” 孟达此刻站了出来,朝着曹操还有郭嘉行礼—— “自然由我前往!” 孟达的心愿,便是破开桢中城。 如今心愿已了,孟达自然是虽死而无憾! 虽然此次前往乌孙必然九死一生,但孟达还是主动请缨,愿意走一遭这龙潭虎穴! “子敬哪里的话!” 法正也不愿孟达独自前去—— “你的乌孙话说的一塌糊涂!如何能当的好这汉使!” “不如由我前去,说服乌孙大昆弥,让他相助汉室!” 孟达尴尬的摇头。 乌孙语算是西域诸国中最难的一种。 又像南面的塞语,又像北面的吐火罗语,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当年解忧公主的缘故,某些词语竟然还掺杂着汉语的读音和文法。 所以孟达的乌孙语确实不好,远远比不上法正和徐庶。 曹操见法正、孟达愿意前往乌孙,也是大喜。 “不过我等所谋之事,不一定能够成功。” “故此,还请征西将军尽快想个法子,攻破疏勒城,彻底占据先机来的要好!” 曹操对法正的话感到认同,同时也忍不住发出招揽:“孝直真可谓“奇佐”!” “吾为征西将军,将来还要营建西域都护府,陛下在长安的时候特许吾开府之权,孝直将来可要来幕府任职?” 曹操已经看出,法正和马超并非上下级的关系。 也是…… 以法正的智谋,自然能看出马超其人虽可为友,却不易为主。 如今曹操虽然兵强马壮,但除了郭嘉之外却始终没有谋士傍身,属实是起了招揽之意? “啊?我?” 法正愣了片刻后就摇头:“多谢征西将军抬爱!” “但我曾经与刘皇叔在蜀地共事过一段日子,所以当时就早早与皇叔约定好,若真有朝一日要进入幕府,那必然是进入皇叔幕府!” “皇叔虽然如今还在北庭都护府,但想必总有一天,也是会来到这西域的!” 曹操嘴角抽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仪的法正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形状! 而这个别人……竟然又是之前一直让他羡慕嫉妒的刘备刘玄德? (本章完) 第533章 卷七 奸雄! 第533章 卷七 奸雄! 曹操只得作罢,授以法正、孟达礼物,让其出使乌孙。 待法正、孟达离去,郭嘉才说道:“孝直方才说的有理。” “乌孙只是外力,关键还是这疏勒城。” “若是不能破城,那一切都不过是枉然!” 曹操眯起眼睛。 “既如此,自当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此城!” 不惜一切代价…… 曹操命人将桢中城中的疏勒士卒、百姓统统驱赶到疏勒城下,让他们跪在地上朝疏勒城中大喊—— “大王!还请救救我们!” “我们疏勒是无法战胜大汉的!” “大王……” 整个疏勒城四周,尽是密密麻麻跪倒在地,朝着疏勒城中哭喊的疏勒百姓。 一时间,整个疏勒城中士气低迷,甚至发生了好几起暴动,想要打开城门。 “无耻!” 疏勒王和得在得知曹操竟然让这些疏勒的百姓在周围哭喊,也是恨到咬牙切齿! “大汉的将军,怎么成了这样?” 自古以来,大汉往西域派遣过很多人。 张骞,聪明,有礼貌。 苏武,刚正,有礼貌。 班超,英勇,有礼貌。 …… 不管派来多少人,总是会讲点规矩,贯彻独属于汉文明的“礼仪”。 但是这次来的曹操是什么玩意? 一来西域,在于阗国内就大杀特杀。 随后,便是强逼所有西域国家臣服汉室。 打仗的时候,也是不讲武德,直接用了什么东西破开了桢中城。 到了现在,更是下作到让疏勒的百姓在城外哭喊? 这哭喊声听的和得无比厌烦!可在厌烦之余,和得也是有些兴奋。 “若是汉人还有之前在桢中城的那种神物,那曹操犯不着这样让国中百姓在四周哭喊!” 和得一念至此,便让人用巨石杂物彻底将疏勒城四面的城门堵死,完全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全心全意等待乌孙的援军。 曹操听闻和得将四周的城墙都给堵死后,确认了疏勒城内没有联系外界的手段,便让这些疏勒百姓停止哭喊,将其驱赶。 这些百姓逃到疏勒的其他城市,将如今疏勒的情况散播出去。 一些疏勒贵族大惊失色,都以为疏勒将亡,于是纷纷领兵向疏勒赶来救援。 曹操早早便在这些城邑前往疏勒城的道路上埋伏。 对方刚一出现,汉军便一拥而上,将其击败! 随后,曹操便命于禁等人去攻破这些城邑。 相较于桢中城和疏勒城,疏勒其他的城邑都十分简陋,城墙大都为篱笆扎成,城墙更是低矮的过分,骑着战马就能看到城池里面,完全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于禁在中原也算名将,现在欺负这些城邑完全没有丝毫压力,短短五日便已经拿下疏勒的七座城邑,占据了除疏勒城外疏勒国全部的国土! 曹操继续命人将这些城池中的疏勒百姓全部戴上镣铐,充作奴隶,然后将这些城池还有周围的农田全部焚烧殆尽! 在曹操的授意下,疏勒王和得这才得知曹操在疏勒国内的所作所为,当即痛哭流涕! “曹贼!!!” 曹操的举动,几乎是将疏勒国的根基都给摧残! 曹操对待西域的方式,根本就不是汉人的方式!这分明就是匈奴式的亡国灭种! 以往的汉人来到西域,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来征讨,也只会诛杀首恶,而不对百姓下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和得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与汉室敌对竟然会牵连疏勒百姓! 如今的局面,就算乌孙骑兵能够赶来,将汉军驱赶,但是被曹操这样糟践过的疏勒,还能是一个国家吗? 瞬间。 和得便觉得生无可恋。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国家被曹操好似犁地一般犁了一遍,和得就开始头晕目眩。 “曹贼!” 和得声音颤抖,连日的鏖战让年岁本就极大的他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便昏死过去! …… 汉军营地。 徐庶其实屡次劝谏,请求曹操对待疏勒百姓不要太过残暴。 曹操平日里对徐庶极为尊重,但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坚决—— “夷狄怀威而不怀德!” “本将再说一遍,吾是陛下派来讨伐汉贼的,而不是来此地治理地方的!” “从疏勒开始,吾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与汉室为敌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徐庶见到曹操坚决,却也不好继续相逼,只是询问曹操:“征西将军应当知晓,如今我军虽然尽破疏勒城池,但最重要的王城还没有破开。” “现在每拖一日,乌孙的骑兵就有可能赶来此地。” “还请征西将军,主要将心思放在疏勒城上,而不要再顾其他。” 曹操自信道:“吾尽破疏勒城池,便是为了攻破这座王城!” “和得此人虽然是杀侄自立,但其确实对疏勒用心治理,可见疏勒一国的兴旺便是和得的支撑。” “如今他既然得到疏勒被毁的消息,必然气血攻心,意志颓靡!” “加上他年岁已高,很有可能便会出现意外!” “而和得为疏勒支柱,一旦和得有恙,疏勒必然崩塌,夺取这座城池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徐庶眼神中略带错愕的看向曹操。 直到这一刻,徐庶才明白那句“乱世之奸雄”是什么意思……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破其军,焚其城,掳其民,坏其地…… 种种这般,都是为了将疏勒王和得的信念彻底击碎! 若是和得有变,那这疏勒城不过是一捅就穿的薄纸! 徐庶想清楚曹操的整个谋划,顿时也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曹操作为敌人,简直太过可怕! 以至于徐庶都有些疑惑,当年的天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击败曹操,甚至是到最后收复曹操的。 和曹操为敌都这般可怕了,那若是和天子为敌…… 徐庶脑中一闪而过之前桢中城的恐怖,喉结也是上下滚动,不敢再去细想。 曹操命士卒白天都去休息,一直到午夜时分,才窸窸窣窣的叫醒士卒。 为了防止暴露,曹操不准士卒生火,只是干嚼炒面、肉干,然后混着凉水喝一肚子,以此补足气力。 “全军有令!今夜攻城!” 曹操长剑出鞘—— “这次,便将疏勒从西域彻底除名!” (本章完) 第534章 卷七 汉使?汉奸? 第534章 卷七 汉使?汉奸? 乌孙。 西域西北之大国。 占据伊犁河谷的乌孙,户口足有十余万,这个数字在西域已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当法正和孟达赶到此处时,不自觉都做起了深呼吸,神情轻松旷然。 “此地当真天府之国也!” 难以想象。 除中原之地,竟然还有这等优良肥沃之地! 没有黄沙。 没有戈壁。 一切的土黄色随着逐渐靠近乌孙都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绿色。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清风拂过,牛羊成群。 富饶! 美丽! 当真为西域明珠! “乌孙之景,竟然这般与众不同!” 法正在此地顿时感到被净化,就连心底的戾气都少了许多,仿佛回来了自己还不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时候…… “根据消息,大昆弥居住在伊犁河谷的东侧,小昆弥居住在伊犁河谷的西侧。” 孟达在来的路上,已经通过附近的牧民知道了具体的方位。 现在的两人,便是一路往东侧的大昆弥而去,去寻找大昆弥希望对方阻止小昆弥出兵围攻汉军。 一直走了许久,终于是碰上了巡逻的乌孙骑兵。 “你们是汉朝人?” 不得不说,乌孙语确实晦涩难懂,即便是自诩已经精通的法正,却还是在听了第二遍之后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们是大汉的使节,希望能够见到大昆弥!” 一众乌孙骑兵眼神古怪。 不过这些人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便让法正和孟达跟着自己。 路上这些乌孙骑兵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 法正和孟达对视一眼,显然觉得情况有异。 但是想到自己毕竟是持节的汉使,便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乌孙骑兵往乌孙国境内深入。 只是越走,法正和孟达越觉得有些奇怪。 路上凡遇到的乌孙牧民,见到汉人打扮的他们,脸上都是露出并不愉快的神情,显的极为不欢迎二人的到来。 法正趁着休息,偷偷跑到一个牧民老汉跟前:“大昆弥本是当年解忧公主之后,一直亲近汉室,为何您却对我们这般态度呢?” 牧民老汉本不愿搭理法正,直到法正悄悄递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黄金,他这才肯开口—— “大昆弥什么时候亲近汉室了?倒是小昆弥身上有汉人的血统,你这个汉人是不是搞错了?” 法正一听,面色大变! 赶紧回到孟达身边,法正将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告诉孟达—— “子敬!大事不妙!” “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 两人来的,并不是亲近汉室的“大昆弥”的地盘,而是仇视汉室的“小昆弥”的地盘! 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乌孙国内的局势已经发生变化。 曾经亲汉的“大昆弥”变成了乌孙牧民公认的“小昆弥”,而仇汉的“小昆弥”则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统治乌孙的“大昆弥”! 孟达的脸色也阴沉下去。 “孝直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正在往仇汉的那家昆弥而去?” “正是……” 法正顿时懊恼。 早知如此,应该打探更多的情报,才不至于犯下这般严重的错误! “没办法了。” 孟达握住自己腰间的宝剑—— “我能对付四个!剩下两个由孝直暂且应付一二!” “好!” 在周围这六名乌孙骑兵的监视下,两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轻易脱身。 既如此,只好先将他们斩于马下,然后再做打算! 孟达不动声色,走到一名乌孙骑兵面前,瞬间拔剑杀死一人! 突然的变故让其余几名乌孙骑兵大声呵斥,而孟达则是眼疾手快,很快又将一名乌孙骑兵的喉咙点开一道血。 法正此刻也持剑上来,架住两名乌孙骑兵。 乱战在一起。 孟达虽不如马超骁勇,但气力非凡,很快便又杀死一名乌孙骑兵,彻底占据了上风! 对面的乌孙骑兵见到落入劣势,急忙从腰间掏出一物! “是鸣镝!” 两人大惊,但对方已然吹响了鸣镝,将声音传播出去老远! 孟达一剑扫开对面,正要突围的时候,却发现法正陷入苦战。 几乎没有犹豫,孟达回身再战,但后方陆续有乌孙骑兵已经赶来! “子敬快走!” 法正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剑术不精。 “若是元直在此,断不会这般拖累于你!” “孝直!你我之间,还说这些作甚?” 孟达见到乌孙骑兵已经将自己两人团团包围住,当即丢掉宝剑,拿出自己身为汉使的赤红节杖—— “谁敢杀我!” 周围的乌孙骑兵见到孟达掏出节杖,一时也是不敢上前。 而此处距离乌孙王城已经不远,很快便有位高权重的乌孙贵族得到消息赶来。见到孟达手中的大汉节杖,这些乌孙贵族对视一眼,显然也都明白此物的厉害,便不敢伤及二人的性命,只是将其押回了王城。 二人被羁押起来,很快便见到一个老熟人—— “两位汉使,这牢狱当中,待的可舒服?” 乌孙左大将。 见到两人后,乌孙左大将笑的极其开心! “竟然自投罗网,今日就杀了你二人为我乌孙子民报仇!” 眼见乌孙左大将就要动手,法正突然爆呵—— “且慢!” 乌孙左大将笑的极为猥琐:“怎么?汉使不是一直都最重气节吗?难道你是想要向我求饶吗?” “还是说,又想要拿出你们汉使的伎俩,让我不敢杀你?” 乌孙的实力,绝非疏勒、大宛等国能够相比。 只是伊犁河谷实在太过富饶,所以他们才懒得扩张。 想要灭亡乌孙这一级别的势力,那可能当真需要大汉发动一场全国动员,这才有可能做到。 所以其余西域小国或许会害怕大汉的威胁,但乌孙在面对大汉时,总归还是有几分底气! “非也!” 法正已经想好说辞—— “左大将难道不想知道,当日汉军破开桢中城的神器是如何制成的吗?” 左大将面色一顿。 但随即便是面红耳赤:“你莫非懂得制作?” “自然!” 法正的话让左大将顿时兴奋起来,也不再谈要杀死二人的话,而是立刻去往大昆弥汇报。 “孝直!你疯了!” 左大将刚走,孟达便扣住法正的双肩—— “火药乃是机密!你怎能将其外传?” 不过孟达很快就反应过来:“莫非这只是你的缓兵之计?想要告诉乌孙假火药的制作方式?” 岂料! 法正竟果决的摇头! “我之前专门问过那郭奉孝,郭奉孝已经将制作火药的完整方法告知于我。” “所以我这次打算将火药的炼制方法真的告诉乌孙!” “啪!” 孟达重重一拳砸在法正脸上! “法正!吾真是看错你了!” “吾一直以汝为挚友,万万想不到,汝竟然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孟达握紧双拳,咬牙切齿:“火药威力那般巨大!那是中国机密!如何能被蛮夷知晓!” “你若是敢将炼制火药之法告知乌孙,我这就亲手了解你!” 法正挨了孟达势大力沉的一拳,嘴角立刻渗出一丝鲜血。 但法正目光始终坚定,看的孟达心头一颤。 “孝直莫不是另有计策?” “嗯。” 法正左右张望,确定无人窃听,这才叫孟达附耳过来。 “火药威力巨大,确实是中国神器。” “但神器,自古有德者居之。” “这火药炼制,即便是中原技艺娴熟的匠人,也时常会出现意外,更何况是乌孙这些蛮夷?” “炼制途中,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有可能将这些乌孙高层一网打尽!” 孟达:! 法正捂住要惊叫的孟达:“乌孙毕竟是大国,有口十万户,有民数十万。” “这样的大国,即便是征西将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击破。” “但如果能够将其高层全部诛杀,令其政治混乱,完全能给汉军创造条件,一举降服乌孙!” “虽然来到此处是误打误撞,可常言道“赛温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我的计策能够成功,必然能够令大汉迅速攻占乌孙,免得消耗大汉国力!” 孟达得知法正之计,顿时面露惭愧,朝法正赔礼道歉。 “子敬不必如此。” 法正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只是还希望子敬能多揍我两拳,如此我才能够取信乌孙!” 孟达举着拳头,迟迟不肯动手。 “子敬不对我动手,难道是想要看我被乌孙人凌辱殴打吗?” 孟达这才继续朝着法正挥舞重拳,并且直接骑到法正身上,逼法正大喊大叫! “你个汉奸!老子这就弄死你!” “唔!唔!!!” “……” 两人的动静很快引来乌孙看守的动静,赶紧从孟达手中救下奄奄一息的法正,将两人分开关押。 很快,左大将去而复返。 见到法正浑身是伤,脸更是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不由询问发生了何事。 当得知是孟达不想要法正将“火药炼制之法”告知乌孙后,左大将心中更加笃定—— “此人果然懂得制作火药!” “从此,我乌孙也将和大汉一样,掌握那等威力逆天的神器!” (本章完) 第535章 卷七 一锅端! 第535章 卷七 一锅端! 左大将带领法正来到如今的乌孙大昆弥面前。 “汝有大汉神器?” 乌孙大昆弥头戴金冠,身上穿着短衣,纹有鸟兽图案。 在见到法正脸上这般狼狈之后,也是有些惊奇。 一问竟然是被同行汉使殴打所致,乌孙大昆弥也和左大将一般,内心窃喜! “大汉有什么好回的?留在我这乌孙国中岂不快活?” 乌孙大昆弥出手阔绰,直接赠予法正美女、黄金、牲畜。 “汝若是真的能做出那等能够破城的利器,还有更重的赏赐!” 法正谢恩。 而此时乌孙大昆弥也想到孟达:“将此人千刀万剐,不留活口!” “大王万万不可!” 法正站出来制止乌孙大昆弥。 “为何?” 眼见乌孙大昆弥起疑,法正随机应变—— “大王现在,难道真的要和大汉为敌吗?” “难道不可吗?” 乌孙大昆弥想起大汉便感到烦躁。 “如今本王已经点齐一万骑兵,由左大将统领,往疏勒国而去!” “连汉军都杀得,区区一个汉使,又有什么杀不得!” 乌孙苦大汉久矣! 如今正是对抗大汉最好的机会,又哪里能不竭尽全力? “大王不可!” 法正再次阻拦—— “如今汉军营中,尚有火药数石!可以轻松炸开疏勒城!” “如今已经过去数日,想必疏勒城已经易手,大王为什么还要白白派遣士卒前往呢?” 汉军营中还有火药! 如今疏勒城很有可能易手! 法正带来的消息让乌孙大昆弥和左大将不由紧张起来。 而法正继续谆谆善诱—— “现在支援疏勒,显然已经来不及。” “既然如此,不如耐心等待臣将火药炼成,能够震慑汉室,方可使乌孙立于不败之地!” 乌孙大昆弥有些犹豫。 显然,他仍旧不想放弃疏勒这个在西域最西端,控制西域南北要道的盟友。 但见识过火药威力的左大将却急促的对乌孙大昆弥建议:“和火药相比,区区疏勒算什么?” “不如尽快让汉使炼制火药,如此不但是有能力抵御大汉,甚至还能够征伐西域!” 乌孙大昆弥对西域那些穷地方显然有些看不上—— “西域诸国,有伊犁富庶吗?” “西域固然没有伊犁富庶……但是大王您想想南面的贵霜!” 西域穷,但是贵霜绝对不穷! 贵霜的商人,每年都会带来大量的黄金、象牙来到西域进行生意。 若是乌孙能够富庶,真的能够抢夺大月氏的贵霜,那该是怎样庞大的一个帝国! 一时间,乌孙大昆弥也有些心动! “既如此,还请尽快炼制出火药!” 法正见自己总算为曹操拖延住乌孙的援兵,心中同样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开始自己的计划! 按照郭嘉的描述,法正找来火药的原料,如木炭、硫磺、硝石等物…… 硝石在西域极为常见,但是硫磺却极其珍贵。还是乌孙大昆弥想起曾经有安息的商队来到乌孙留下来一些在府库中,这才取出来给法正使用。 法正见份量不够,也是催促乌孙上下再去寻找。 “只有这些了!” 法正知道,必须要给对方一点甜头,对方或许才会继续给以投资。 拿着一小块硫磺,法正炼制出火药,给乌孙大昆弥做出演示。 “此物虽然能够炸开城墙,但份量实在太少!” 法正将这些火药小心的放在一个竹筒里面,外面连接引线,用火把将其点燃! “砰!” 一声轻响。 根本没有半点传闻中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乌孙大昆弥有些不满,面带怀疑的看向左大将,那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就是你说的能够炸开城池的神器? 但左大将却极为兴奋:“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动静!我绝对不可能听错!” “此物绝对能够破城!只是数量还是有些稀少!” 左大将请求乌孙大昆弥:“请您一定要找来足够的硫磺!到时候您就能够知道火药的威力了!” 乌孙的体制与匈奴相近。 左大将位高权重,本身就有独立的部曲,在乌孙国内十分有话语权。 反正只是些许硫磺,乌孙大昆弥还是尽力满足。 而左大将也是对法正继续追加赏赐:“请你一定要继续研制!” “那是当然!” 法正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只是我今日见大王似乎对火药的威力不满……所以害怕大王会因此对此失望。” “待下次炼成火药之时,能否请您将乌孙的贵族都聚拢在一起,和大王一起观摩火药的威力,从而为火药正名呢?” “好说!” 左大将极为痛快的答应了法正的条件! “就该让他们好好看看,火药真正的威力!” 左大将亲自找来诸多硫磺给法正炼制火药,法正终于是炼制出足够份量的火药。 将这些火药堆积在一起,足有一石! 左大将听从法正的意见,将乌孙国内的相大禄、右大将、翕侯等统统召集起来,一起举办省会,以纪念火药在乌孙土地上的诞生! “今日,便是我乌孙留名青史的一天!” 法正专门取出一斗火药,进行燃放。 “嘭!” 足以断裂金石! 这一次的威力,果然是让乌孙贵族十分满意! 便是乌孙大昆弥也对法正大加赞赏,再次赐予黄金财物! 而其他乌孙贵族也围着火药载歌载舞起来! 法正欣然受命,然后便悄悄退出众人庆祝的场地。 在炼制火药的途中,法正没有一丝隐瞒。 只是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乌孙贵族们—— 火药极其容易引爆,故此运输不易! 哪怕是稍微一丁点的摩擦,也会瞬间发展成剧烈的轰鸣! 法正看着乌孙的纯净无暇的天空,心中惬意。 “今日,便是乌孙的祭日!” 轰! 似乎是在响应法正的心声。 随着法正刚刚离开,一声巨响响彻整个乌孙王城!比之当时在桢中城城墙时的动静还要恐怖! 法正没有回头。 因为他清楚,此刻乌孙国内,连带大昆弥在内的所有高层,绝对无一幸免! (本章完) 第536章 卷七 长驱直入! 第536章 卷七 长驱直入! 疏勒城。 随着曹操布置完一切,便趁夜朝疏勒城发动进攻! 疏勒城反应异常迟钝。 直到汉军贴上城墙,城上守军方才发现,赶紧召人防御。 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曹操的总攻! 南面,是曹仁亲自督战,尤似天人! 北面,是夏侯渊在此坐镇,虎步西域! 西面,是马超身先士卒,若乘坐龙驹扶摇而上! 而在正东,则是曹操、许褚在后方督战,与士卒一起站在战场! “吾所料不错!” 若是和得没有出事,疏勒城的防守不会这般迟钝! 曹操立刻意识到,这是战机! 而战机,稍纵即逝! “全力进攻!” 战鼓声使得黑夜和城墙不再可怕! 汉军士卒奋力往城墙上冲去,虽然是最简单的蚁附之术,却还是将疏勒士卒压制! 夏侯渊眼见有士卒在城墙上站定,组建桥头堡,也是立刻登上云梯,亲自持刀杀到城墙之上! 主将亲自登上城墙,士卒怎能不浴血奋战! 随着夏侯渊用弓箭最后击杀城门边的一名疏勒士卒,这侧城门也是轰然打开! “城破了!吾乃先登之功!” 见到夏侯渊如此兴奋,当即有士卒提醒:“将军,西面的城墙早就破啦!如今马超已经杀入城中!” 夏侯渊瞠目结舌,却也不敢耽搁,继续往疏勒城中推进! 而马超白马银枪,此刻竟然是有吕布一人成军的气势,挺起长枪便往城中杀去! 路上凡有抵御的士卒,皆不是马超一合之敌!往往在与马超擦身而过的时候,喉咙处便已经出现一个窟窿! 率先杀入王宫。 那刚过半丈的城墙,装饰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其防御的意义! 马超不过用了一刻钟便破开宫门,骑马来到疏勒王和得的塌前! “我无罪!” 和得此刻已经是在弥留之际,见到马超之后大声用汉语喊出这三个字! “汝蛮夷也!” 马超完全不讲道理的回了四个字,旋即便将长枪刺入和得胸膛,彻底终结了引发西域之乱的罪魁祸首! 而姗姗来迟的曹操见到马超得了首功,也是赞不绝口—— “天子昔日予你柱国……虽说是草率了些,但汝未必就真的没有柱国的实力!” 马超骑在马背上,并未理会曹操的夸赞。 “还请征西将军让我领兵,立即往乌孙而去!” 马超还是担心法正、孟达二人的性命。 如今乌孙方面半点消息都没有,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没有。 虽说汉使不应畏死,但如果可以的话,马超还是希望法正、孟达能够活下来! “好!” 曹操做事也是异常果决。 “大宛不过弹丸小国,不足为虑。汝可先领骑兵往乌孙探查情况!” 马超见曹操竟然这般轻易就分他兵权,也是微微一愣。 不过随即马超就对着曹操抱拳,跃马而去! …… 曹操让曹纯将军中全部战马交予马超,同时也让西域诸国贡献骑兵,勉强为马超凑足两千骑兵,便让马超尽快赶往乌孙。 但徐庶也在临行前交代马超—— “乌孙乃是西域大国,不可过于深入。” “若是察觉不对,还请孟起不要顾忌孝直、子敬的性命,先保护好自己,不要折损了士卒!” 马超也知道乌孙在西域那特殊的地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敢耽搁,在攻破疏勒城后连休整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尽自己全力赶往乌孙!因为着急赶路,马超都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风景竟然从荒漠戈壁变成了草原绿地。 而当这支汉军以一种极为蛮横且不讲理的态度冲入乌孙后,乌孙顿时慌乱到了极致! 乌孙大昆弥一支的高层几乎尽灭! 而汉军此刻又突然出动骑兵,这怎能不让人感到害怕? 便是乌孙小昆弥也赶忙往马超处派遣使者,询问马超的用意。 “什么用意?本将问你!之前来到你这里的汉使在哪?” 乌孙小昆弥一脸茫然。 “汉使?什么汉使?” “我不知道什么汉使,我只知道我是大汉贵胄!我身上流着刘氏的血!今日见到将军,总算是见到亲人了!!!” “……” 不过乌孙小昆弥似乎想起什么—— “前几日乌孙大昆弥部的贵族高层尽数被炸死,好像是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所致。” 火药!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马超总算是在连日的阴霾中找到一丝希冀。 这个词刚刚流传开来,在西域知道这个词的不过少数几名汉军高层,很有可能就是法正、孟达所为! 马超继续领兵往乌孙大昆弥的王城而去,果然是越深入,越混乱。 整个乌孙大昆弥的中枢全被一锅端掉,所有实权人物都在忙着争权夺利。 即便是马超已经兵临城下,也始终没商讨个结果。 这就导致……马超竟然稀里糊涂的在三日之内千里长驱,彻底拿下乌孙大昆弥部? 不过马超入城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寻觅法正和孟达的踪迹。 “之前是有两名汉使关押在牢狱之中,后来变成了一位。” “不知道,那场爆炸之后,两人就都不见了,可能是炸死了。” “有人在北面看到了两个汉人的踪迹。” “在最北面的黑油,有人往那边去了……” 法正和孟达似乎也知道,自己在乌孙境内做下那等大事后就不能显露行踪,一路往北无人地带而去。 而马超也是顺着几乎看不见的小路不断往北。 终于。 在七日后,马超终于是在传说中的黑油找到二人。 “找你二人,比灭一国还要困难!” “等你马孟起,比灭一国也是要困难不少!” 法正、孟达虽然外表狼狈,但精神状态却是极佳。 三人对视后,皆是爽朗大笑! 乌孙大昆弥国灭! 他三人,注定将要青史留名! 能在西域经历这般精彩,夫复何求! “孟起,这次,你的柱国也该回来了吧?” 马超深吸口气,看向东方,虽然尽力做出不在乎的表情,但眼神中流露的渴望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态—— “但愿吧!” (本章完) 第537章 卷七 西域都护! 第537章 卷七 西域都护! 消息传到长安,已经是建安九年末。 尚书令荀彧率先拿到公文,立刻就要入宫面圣。 可急匆匆来到皇宫后却发现天子不在皇宫,而是前往了城外。 如今的大汉不将军天人之说,没有紫微星不能轻动的言论,所以刘协动辄跑出去已经成了常态。 至于刘协跑到哪里……便是宫人不说,荀彧也知道天子究竟在何处。 于【长安医师大学堂】旁边,再次建起一个比之还要大数倍的学堂—— 【长安农工大学堂】。 大汉,当以农事为重。 即便是眼下论衡之道广为流传,同时复古思潮也愈发猛烈,但却没人会反对这一点。 民以食为天。 要是大家的肚子吃不饱,那人家可是真的敢掀桌子的! 故此,和医师大学堂一样,朝廷对这座农工大学堂的建立也没有任何阻挠,反而是每年继续拨钱,供其培养士子。 荀彧来到农工大学堂,果不其然见到了天子的身影。 刘协此刻与诸葛亮、司马懿、杨修,还有从邯郸回来的刘晔围在一起,对一个物品指指点点。 见到荀彧前来,刘协没让对方先开口,转而是让对方一并围过来观看。 “文若来看这木牛流马如何?” 荀彧凑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两辆方型的两轮车。 看了半天,荀彧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臣不知其神妙之处。” 刘协拍着这两轮车:“所谓“木牛”,即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铰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所谓“流马”,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固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哦,哦……” 对于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荀彧也只能尽力理解。 不过荀彧还是奇怪:“此物究竟有何用处?能让陛下亲自前来?” 刘协微微一笑:“孔明,此事便由你回答文若吧!” “喏。” 诸葛亮倒没什么好隐瞒。 “蜀地如今经过安南都护府贸易后愈发繁荣,所以愈发需要将货物运往北方繁华之处……若是走水路,则要先到荆州,然后经汉江抵达襄阳,再从襄阳运往南阳,之后走伏牛道入关中。” “若是走陆路,蜀道秦岭又太过崎岖,损耗极大,所以才造了木牛流马,方便在山道上运输。” 原来是在山道上使用! 荀彧打量着木牛流马,突然自嘲的一笑。 “单单此物,便能够再开辟一条商路,为大汉每年创造数千万金圆的商税……反倒是我等久居庙堂之上之人,却成了无用之人啊!” 经历了三百余年技术停滞的汉朝人,再次感受到了技术进步给生活带来的便利和给社会带来的创收。 造纸、印刷迅速启迪民智,让大汉现在能够读书识字之人的数目比历朝历代加起来的还要多。 曲辕犁、冶铁、焦炭……更是使得大汉从二十年的战乱中迅速恢复过来,财报甚至已经直逼文景之治和永元之隆,俨然又要迈入一个盛世。 这样的速度让荀彧也是不由发出感叹,自大汉浴火重生之后,崛起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就要迎接他们这代人梦想中的盛世…… “文若不易妄自菲薄。” 刘协安慰荀彧。 “若非文若主持政务,大汉中枢如何能这般安稳?” “高祖皇帝曾经说: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粮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这话在如今也一样。” “单单论镇国家,抚百姓,朕是远远不及文若的。” 自从天人感应被废除之后,天子那至高无上和无所不能的神秘面纱也被扯下来了大半。 加上有汉高祖打样,如今的天子也终于可以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臣子,不用端着架子,始终一副无所不能的天神形象。 荀彧听到天子将自己和萧何比肩,也是有些喜悦和惭愧。 “臣不敢和萧相国相比。” “有何不敢?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如此后人必然超越古人,至少此时若是萧何复生,朕相信大汉的尚书令依旧是你荀令君而不是萧何!” “陛下……” 荀彧方才涌上来的颓废一扫而空,甚至反而还有些膨胀! “对了!” 荀彧这才想到,自己来寻天子是有正事。 “西域急报!” “念。”反正是喜报,荀彧也没什么顾忌,当即从袖中抽出公文—— “臣征西将军曹操,已经扫平疏勒!尽灭其国!” 开头的霸气让周围人纷纷侧目,便是刘协也眉头一挑。 公文将西域之事详细记叙,听的在场之人都是气血沸腾! “曹孟德……朕将他放到西域果真是放对了!” 若论军事,论智谋,或许还有吕布、诸葛亮能够和曹操比肩。 但是论及心狠手辣,他二人离曹操还有一个法正的距离。 夷狄怀威而不怀德。 大汉群臣被西域诸国折腾了三百年,已经厌倦了用礼仪文化教化对方。 与其教化对方,还不如像曹操这般,灭其国,掳其民,然后将大汉百姓迁移过去要来的方便。 毕竟…… 如今的大汉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口! 即便是经历了二十年战乱,但大汉的人口依旧是吊打周边所有国家! 即便是贵霜、安息,乃至更遥远的大秦……大汉也已经丝毫不虚! 人口数量的规模放在这里,所以很多事情也都水到渠成,哪里用得着费劲巴拉的去教化? “好!” 刘协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本来想着要到明年曹操才能将事情办妥,没想到竟然这般顺利。” “既如此,封邦建国的事情,朕也要早日提上日程了。” 众人皆呼吸一促! 刘万胜的雍国,算是大汉分封制的一个试点。 而经过了一年的发展,雍国如今简直是富得流油! 因为雍国本就靠近中原腹地,而且河湟谷地利于种植。经过一年的开垦,其地已经达到数万亩的规格! 加上雍国的土地上发现了黄金…… 本来大汉的百姓是不想要去高原那种鬼地方的。 毕竟寒冷、荒芜、待久了还会觉得头晕目眩。 但如果是有黄金,那就另当别论了! 尤其是随着金圆券在那些巨富散官的推行下,黄金的价格已经趋于稳定,并且有效率极高的“金监司”负责兑换,已经有无数雍凉乃至蜀地的百姓主动前往雍国,充实其人口。 同时因为人口的大量涌入,汉人也终于开启了阔别已久的地理开拓。 有人往南方的雪域高原走去,竟然发现有浮屠教僧人的踪迹! 这不免让人猜测,在那雪域高原的尽头,是不是真的和大夏,也就是贵霜有着接壤? 第一次河湟谷地农户的涌入。 第二次金矿淘金者的涌入。 第三次,则是大汉商人趋之若鹜的涌入! 随着安南都护府的开通,大夏在汉朝人眼中也逐渐不再神秘。 尤其是《班定远伏魔记》的畅销,更是让大汉百姓肯定,大夏必然是一个十分富饶的地方! 那里走两步就能被黄金绊倒! 牛羊到处都是,简直比树木还要多! 就连河里流淌着的,都是香甜的牛奶! 唯一可惜的就是距离大汉的腹地长安太远,若是能够从雪域高原上找到前往大夏的通道,那岂不是赚翻了? 对这些传闻,刘协向来都是不表态只鼓励。 当大汉百姓的探索精神重新被点燃,别说是雪域高原,就算是星辰大海,又如何能挡住他们的脚步呢? “不过曹孟德也说了,还有车师、焉耆两国需要征伐,所以倒也并不着急。” 对曹操要征讨这两个中立国家的事情,刘协同样举双手赞成。 西域,自古以来都是大汉的故土!是大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敢在西域首鼠两端,不积极拥护汉室,是活腻歪了吧? 而且这两个国家扼守西域北道的东端,地理位置险要,刘协也实在不放心自己家门的钥匙被这种人握在手中。 “而且马超这次做的也确实不错。” 刘协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予表彰—— “册封曹操、马超为柱国,拜马超为安西将军。” “以法正为赤谷(乌孙王都)候、孟达为黑油(今克拉玛依)候。”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于禁,各拜封号将军。” “郭嘉为疏勒候,并以曹操为西域都督,郭嘉为西域长史,重建西域都护府!” “乌孙小昆弥本为解忧公主之后,有刘氏血脉,当赐刘姓,并令其改风易俗,不可再有蛮夷之风!” “还有……车师、焉耆逼近大国,曹操手中又没有火药,若是强攻必然伤亡巨大。让他暂且不要攻城,朕会派人前往支援。” 荀彧询问道:“陛下要派遣哪位将军前往西域?” …… 刘协抬头,看往北方。 “皇叔在北庭已经待了五年,是时候让他和老熟人一起共同谋事了。” (本章完) 第538章 卷七 老刘家的天赋 第538章 卷七 老刘家的天赋 北庭都护府。 龙城。 这座城池几乎是拔地而起,逐渐成为了广阔草原的中心。 与长安新城一样,此处并未采用夯土铸成,而是由砖石堆砌。 一尘不染的青石地板铺在龙城的巷道之中,其中行人皆汉人衣冠,见面亦是抱拳作礼。 不知何时起,龙城内逐渐有了规矩,既不穿汉人衣冠者,皆不得入内。 故此,单看龙城之内,竟于内地县城无二! 从长安的使者庞统见到龙城之景,也是称赞道:“此为教化之功也!” 刘备早已在内城衙门中等候,在见到天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士元!可是天子要派遣吾去西域?” 天子要封邦建国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 作为宗室中立下莫大功劳的战将,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少了刘备,故此才有一问。 “皇叔不要急躁。” 庞统手中拿出三道天子诏书—— “皇叔既然离开北庭,那一定要将北庭都护府的事情都给处理好再走。” “天子已经决定让田豫为北庭都督,这是其一。” “此外,皇叔要为将来在西域建国做出准备,故此天子要皇叔去一趟河北,征召一部分百姓和张飞、赵云一并前往西域,这是其二。” “再就是天子要皇叔最好能探明从草原抵达西域的路线……也就是当年匈奴抵达西域的路线,如此也能够加深大汉与西域的联系,这是其三。” “三件事都请皇叔办理妥当,如此才能不耽搁大事。” “好说!好说!” 刘备在草原待的久了,举手投足之间也是更加豪爽:“吾虽喜好北方,但毕竟西方才是拓土之地!能够前往自然欢喜!” “这三件不过都是小事,士元且等着和我一同前往西域,去见孝直还有元直他们!” “走!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 酒席上,刘备喝的微醺,走漏了自己即将要离开草原的消息,一时间各个部落极为震惊! 乌桓、鲜卑的两部单于抛下一切来到龙城,一见到刘备之后就抱着刘备哀嚎大哭:“皇叔为何要离我而去啊!” 其余部落酋长、百姓也是围在内城周围,不断啜泣。 刘备在龙城五年,几乎是草原百姓最为幸福的日子。 与河北大量的贸易往来,使得草原百姓的生活极大的富裕。 在贸易途中,刘备从不偏向汉人,都是尽可能公允……若是遇到什么天灾,比如羊圈里的羊被野狼叼走,刘备不但会组织骑兵打狼,还会自掏腰包进行补偿。 若是有穷苦的人前往刘备处,刘备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都会备以热汤吃食,将其供养。 要离开的时候,也会赠予对方一些牲畜,让对方能够在草原上自力更生。 之前有老人病重,刘备还专门往长安写信,请来长安医师大学堂中的一名医师为其治疗…… …… 等等等等。 所以听到刘备要走的消息,草原牧民皆是来往龙城,请求刘备留下。 不单单是草原牧民。 当河北、幽州的百姓听到是刘备征召,要一并前往西域,有不少人也是自发备齐干粮行囊,往龙城方向而去。 一时间,龙城几乎是赢粮景从。 刘备见事态实在控制不住,这才出面阻止—— “吾奉天子之命前往西域征讨汉贼,实在不敢拖延!”“而且此去西域,山高路远,诸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可即便这般劝阻,还是有不少百姓宁肯跟着刘备一同前往西域。 到最后启程之时,跟随刘备前往西域的汉人百姓外加草原牧民竟然是达到五万之众! 各部落赠送的牛羊加起来也已经到了数万头,完全能够支撑刘备前往西域而不用朝廷费半点钱粮。 同时三族单于知道留不住刘备,也是主动请缨,自愿前往西面探路。 好在草原前往西域的道路并不难寻,很快就有斥候打探出一条可行的路线,能够直接抵达西域的北道。 车师、焉耆在这过程中也是察觉到北方不断有骑兵前来探查。 这不由让两国紧绷起来! 对西域而言,自古一来的套路便是大汉自南道而来,匈奴自北道而来。 但这一次却与众不同。 好消息:来的不是匈奴。 坏消息:来的还他娘的是大汉! 当得知刘备率领五万人自北面而来的时候,车师、焉耆两国都几近崩溃! “当时为何不肯派遣士卒去曹操处!” 哪怕派遣十人!百人!也不至于被大汉这般围攻啊! 而曹操在得知天子竟然派遣刘备前来后,嘴角也是抽动了几下。 郭嘉倒是幸灾乐祸:“明公倒是能好好和故人叙旧了!” “刘玄德算什么故人?” 曹操一想到刘备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就感到一阵无语。 但是一想到刘备此次竟然从北面带来了五万人时,曹操还是暗自咋舌,感叹刘备果然还是那个刘备…… “不提那些……如今西域诸国的情况怎么样?” “基本稳定!” 郭嘉让曹操放心。 “乌孙小昆弥已经改为刘姓,向大汉称臣,并且将原本属于大昆弥的伊犁河谷东部交给汉室处置。” “大宛国上下如今已经开始装死,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车师、焉耆倒是频频派来使者,只是无人理会他们罢了!” 曹操问起一事:“鄯善、于阗等国,可有兔死狐悲之意?” “并没有,反倒是希望明公尽快将两国讨灭!” 大汉此次重返西域的姿态毕竟太过粗暴。 可当听到对方没有意见的时候,曹操也彻底放下最后一丝顾忌。 “告诉西域诸国,这一次攻灭车师、焉耆之后,它们的府库,依旧是分他们一半。” “若是他们想要,将来车师、焉耆的奴仆也可以分他们一些。” 不知不觉间,西域的等级逐渐变得分明而森严。 最高等的自然是汉人。 之后便是鄯善、于阗、龟兹、莎车这几个亲近汉室的国家。 中立派的车师、焉耆再次一些。 最后则是刚刚被攻灭的疏勒人,其国人如今大都成了奴隶。 而且曹操在之后也将疏勒国的象征,也就是疏勒城的痕迹尽数毁去,让疏勒彻底成为一个已经作古的名词。 随着西域都护府的重建,这个等级必将存在很长时间……直到将来彻底被汉人同化,兴许这些东西才会消失,如那疏勒城一般,彻底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本章完) 第539章 卷七 曹刘! 第539章 卷七 曹刘! 刘备领军至车师北面的天山山麓,派遣赵云前去与正在龟兹休整的曹操沟通。 “吾已有计破焉耆、车师二国,让刘玄德只管配合我军行动就是!” 对于曹操的指令,赵云虽觉得曹操霸道了些,但考虑毕竟是为了汉室征伐汉贼,加上曹操本来就是天子任命的西域都护府都督,所以也没有太多怨言。 只是赵云还是将刘备的话带给曹操—— “征西将军,皇叔曾言:对西域诸国,应该恩威必施。如今征西将军杀戮太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呵!妇人之仁!” 曹操早就料到刘备来到西域必然会有诸多掣肘,却也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你且回去告诉刘备,他若想在西域施展仁义,吾不阻拦!但这必须要在吾彻底平定西域之后!” “我管杀,他刘备管埋!互不干涉!否则他休怪我不客气!” 赵云见曹操态度强硬,也是眉头微皱,便想要回去和刘备复命。 “子龙!” 就在赵云从曹操的堂室出来后,法正却不知何时出现,呼唤起赵云的表字。 “孝直?” 故友重逢,赵云亦是欣喜! “吾在河北便听闻你在乌孙国做出的大事,当真了得!” 法正摇头:“不过是迫不得已下的急智罢了,算不得什么。” “如今子龙来到此处,莫不是皇叔已经抵达西域?” “正是!” 赵云对曹操的霸道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适。 “皇叔遣我来此,与曹操共同商议进攻车师、焉耆之事,同时奉劝曹操不要杀戮太甚,岂料曹操根本不听,唉!” 法正听到赵云叹气,当即笑道:“吾早有所虑!” “皇叔终究太过仁善,当年在蜀地时也是这般。若非刘瑁遇刺,甚至对蜀地豪族都不忍下手。” 说罢,法正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交给赵云。 “子龙让皇叔看见此物,皇叔想必就会改变心意,不与征西将军争辩了。” 赵云打开公文,只见上面详细记叙了车师、焉耆二国自后汉立国以来截杀汉使的记录。 不光是汉使。 还有汉朝的商队,都被劫掠过不知多少。 密密麻麻,光是纸页上这些,就记录了不下百条,杀死了不知多少汉人! “触目惊心!” 赵云看到后面,也是义愤填膺! “原来如此!我这就将此份文书传递给皇叔!让皇叔配合征西将军攻灭车师、焉耆二国!” 法正送走赵云,转头便去找郭嘉—— “那文书上记录的都是真的?” 郭嘉没有急着回头,而是问道:“你将东西给赵云了?” “给了!” “他承诺会给刘备?” “子龙将军的人品,不容置疑!” 法正继续追问郭嘉:“那文书,究竟是真是假?” 郭嘉满不在乎道:“是真是假,哪有那么重要?” “而且无论是真是假,车师、焉耆两国曾经截杀过汉使乃是事实。” “而只要他们敢截杀汉使,这西域就容不下他们。” 郭嘉往嘴里丢了枚香甜的蜜枣。 “刘备本性仁善……这在北庭都护府是优点,但是在西域都护府可就是弱点了。” “如今就差最后这一步,必须要明公和刘备精诚合作!孝直你应当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依我之计,将那公文交给赵云的吧?” 法正听后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沉默的低头。 “你我这样的人,死后必然不得安生吧?” “法孝直你莫不是西域待久了?竟然说起浮屠教的那番话?” 郭嘉将嘴里的枣核吐出。 “活都没活明白,哪里有时间去想死后的事?” “而且你若是能立下足够的功劳,争取到一个诸侯之位,受后人供奉,难道你还害怕自己成为孤魂野鬼不成?” 法正闻言先是错愕,随即便是轻笑。 “这话倒也没错!” 眼下之事才最为重要! 死后的事……自交给死后处置! “计划都准备妥当了?” “只要刘备那边不出问题,保证万无一失!” …… 待赵云回到刘备军中后,仅仅三日,刘备便命张飞、赵云各领三千兵马袭击车师国的王都交河城。路上双方兵马都军纪涣散,旗帜歪倒,就连立营休息时也不修筑工事,完全没有强军的姿态! 这一军情很快就被车师国的斥候探知。 车师作为曾经匈奴最忠实的走狗,军事战法都接近匈奴。 见到汉军涣散,当即便派军出击,先下手为强! 张飞、赵云的兵马在行进途中突然遇袭,双方兵马不由大骇,留下不少旗帜、牲畜便匆匆撤回大营。 对刘备军的大获全胜显然助长了两国气势,同时也让曹操率军从龟兹出发,一路往两国冲去。 曹操兵围交河城,却久攻不下,不得已便让于禁效仿昔日在疏勒国内之事,进攻焚毁两国其他城邑。 但这却惹来车师国国王耻笑:“用过的计策怎么能再用呢?这曹操看来终究不过是个草包!” 无论曹操怎么毁坏两国城邑,车师、焉耆两国就是不出来交战。 曹操很快粮草不济,便只能匆匆押着从车师、焉耆得来的百姓返回龟兹。 此刻车师、焉耆两国国王则以为反击时候已到! “曹操过于贪婪,竟然压着我国百姓行军!如此必然导致行伍过分臃肿!” “现在就是对曹操进攻的最好时候!” 至于北面的刘备…… 那般孱弱,谁在乎啊? 于是车师、焉耆主力倾巢而出,果断前去追击曹操! 曹操见到两国主力追来后,亦是惊慌失措,丢下了这些百姓,往西面的龟兹撤去。 两国联军见到曹操撤退,都是大喜,以为赢了此战! “不好了!北面的刘备突然领张飞、赵云来攻!数日之内,已经拿下了许多城邑,靠近我国王都!” 在外出征的主力大军目瞪口呆:“你们是废物吗?刘备兵力那般孱弱,你们竟然抵挡不住!” 来报之人则是有苦说不出—— “刘备麾下将士突然变的勇猛异常!尤其是那张飞和赵云,简直犹如魔神下凡!和当初被我们击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中计了! 两国将士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回撤救援,却发现之前逃跑的曹操竟然在此刻回头,杀了个回马枪! 本来应该成为汉军阻碍的两国百姓此刻反倒是成为了车师、焉耆士卒的障碍,让其最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根本施展不开! 猎人与猎物,身份瞬间调换!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于禁等人,外加马超和孟达两人,瞬间便将这支被自家百姓裹挟的两国主力尽数吞并! “尽快处理这些人,然后随我速速前往交河城?” 尽快处理? 夏侯惇这些人本来还不理解曹操这道军令是什么意思,但看到郭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后也是立刻恍然大悟! 曹操在消灭了两国主力后,便前往交河城与刘备汇合。 刘备见到曹操异常兴奋,曹操却是无动于衷,甚至想要翻个白眼。 “啪啪啪!” 刘备不断拍打着曹操的后背,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快洋溢出来:“孟德如今贵为大汉的征西将军了!不错!不错!这不得请我喝酒吗?” 曹操对刘备的自来熟已经免疫。 他指着交河城—— “此处能够控制水源,又是敦煌前往北道的要冲,故此吾欲于此地建城,当做西域都护府的治所。” 刘备见曹操似乎和没有自己叙旧的意思,也是小小的失落。 不过既然是正事,刘备自然也认真探讨。 “我觉得西北方向的淤赖城更适合作为西域都护府的治所所在!” 若是刘协在此,大抵便知道二人各自所说的地方。 曹操所言的交河城,便是后世的吐鲁番。 而刘备所言的淤赖城,便是后世的乌鲁木齐。 二者各有千秋,前者扼守天山通道,后者位居北道中央,又有山脉遮掩,将来必然可以成为西域中心。 故此,曹操是从军事考量来设置治所,刘备则是从政治考量来挑选治所。 “淤赖城?” 曹操仔细想了这个地方,竟然难得没有反驳刘备。 “淤赖城地处中段,若是能够在那里建城,也能够辐射到乌孙等国。” 乌孙的伊犁河谷曹操之前也领兵去了一圈,即便是他特不得不承认,伊犁河谷当真是西域的天赐之地! 若是不将此处掌控在手中,只怕曹操睡觉都谁不安稳! 而刘备见到曹操难得没有和他唱反调,当即得寸进尺,继续调侃起曹操来:“孟德之前在长安真的破开了头颅?汝当时怕不怕?” “……” 曹操双腿一夹马肚,往前走了半个身位。 而刘备也是立刻跟上,继续缠在曹操身后喋喋不休。 曹操再往前,刘备继续往前…… 一直都快靠近战场,曹操才不耐烦道:“汝离得太近了些!” “你我二人,说不得就要这般纠缠一辈子的,便是离得近些有什么关系?” 刘备此刻面对久违的战场,也觉得跃跃欲试—— “吾在龙城虽好,却髀肉横生!” “今日来到西域,与孟德一道征伐汉贼,中兴大汉,岂不快哉?孟德难道不也是这般想的吗?” (本章完) 第540章 卷七 大汉诸侯 第540章 卷七 大汉诸侯 曹操听后捋起胡须,显然也是认同了这些话。 他们这些从乱世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显然不适合如今大汉内部的太平盛世。 既如此,天子将他们丢到西域,反倒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因为主力大军都被曹操消灭,如今车师、焉耆两国国内并无多少抵抗力量,两国的王城很快便被曹操攻了下来。 “焚城!” 依旧是熟悉的灭国之举。 而城中的财物曹操也没有食言,将其分予了西域诸国一半,尽展其颜。 “凡女子,皆分以汉家士卒为妻。” 如此,这些生下来的孩子便都会有汉人血统,进一步加强西域当地汉人的比例。 曹操在处理西域诸国的事情上,完全冷酷到了极致。 和北庭都护府不一样。 西域都护府,那是真的能够农耕,能够让汉人用自己的传统生活方式生活下去。 既然如此,既不用教化之道,也不用天子在北庭都护府施行的“旗人制度”。 移民配合生育,曹操敢肯定,不出十年,西域的汉人数目就会与西域本地人持平。 而只要几十年,汉人在西域的数目将彻底碾压西域土著,将西域彻底纳入传统汉地的版图! “孟德,不可如此有伤天和啊!” “他们截杀汉使!” “孟德,能少杀人就少杀人。” “他们截杀汉使!” “孟德……算了,随你!” 刘备起初以为车师、焉耆这些人和北庭都护府的草原牧民差不多。 直到见到从两国城邑中搜出大量记录着龟兹文字还有浮屠经书的书籍后,刘备直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不通教化,没有礼仪,这些刘备都能忍。 但是你竟然自己创造文字,甚至信奉来自大夏国的神明,这是准备做什么? 与其和曹操进行无异议的争吵,不如想着如何安顿好愿意跟随自己来到西域的这五万真正的大汉百姓! 刘备与曹操在商议后,决定在西域修建四座城池—— 交河城故地,修筑西关城,成为大汉进入西域北道的前哨站。 淤赖城,修筑定远城,取自班超名字,成为西域中心,用以控制西域东西通道。 原疏勒故地,修筑汉威城,借疏勒之国震慑西域。 在伊犁河谷中,同样修筑城池,名曰伊犁城,并迁去两万汉人百姓,在此地开垦农田,当做扎根。 西关、定远、汉威、伊犁。 一如当年汉武帝收复河西走廊,设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一样,此四城矗立西域,自当为汉人将来繁衍生息之地! “当下,不过仅有大宛一国!” 曹操看向刘备,意思毋庸置疑。 “放心!我没忘!” 刘备最近虽沉迷于西域歌舞中,却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准备妥当,且随着中原又将一批物资军械还有火药运输到刘备手中后,刘备便领张飞、赵云、黄忠、马超、法正、孟达、徐庶往大宛而去。 到了贰师城,军中有佐官提议悼念贰师将军李广利,却被刘备拒绝。 “李广利当年虽对大汉有功,之后却领大汉七万精锐投降匈奴,实乃汉贼也!” “如此人物,怎能被人悼念呢?” 刘备素来仁善,但一旦和大汉牵扯上关系,那完全就是翻脸不认人。 “将贰师城毁去,并在此地立碑,以示后人,将来我大汉将军切不可如李广利一般,做出有辱汉室之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显然,和曹操相处的这几天,刘备也染上了动不动就毁城的习惯…… 大军一路前往大宛的王城贵山城。 如何攻打此城,早在三百年前汉军便有着示范。 贵山城乃是依山壁而建,虽然坚固,但却不与外界联通。 只要截断水源,自使贵山城不攻自破! 而且刘备自从来到西域,总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相比中原动辄数万、数十万的大军作战,在西域作战时,可战之兵最多不过万人。 而千人到万人,正好就是刘备军事的舒适区! 在这种规模的兵力下作战,刘备便是连曹操都不虚! 何况还有张飞、赵云、黄忠、马超四员万人敌的将领在,更是让刘备如鱼得水! “只是可惜云长不在!” 刘备人在大宛,心却已经飘到了中原。 不过刘备也知道,关羽终究是帅才,而不仅仅是将才。 如今江东孙权心怀叵测,故此留守豫州的关羽还要和荆州的文聘、甘宁,合肥的张辽,以及广陵的魏延一起提防江东。 “若将来江东平定,天子兴许也会派遣云长来到西域!” 刘备期待着团聚,而张飞、赵云等将也冲入到了贵山城!彻底宣布大宛国的灭亡! 唯一可惜的是大宛王室早在刘备围城前便向南逃窜,听说是前往了贵霜…… “不必管他。” 挑选出一些汗血宝马进奉天子之后,刘备命马超留守贵山城,便领兵返回定远城,向朝廷复命! ……长安。 刘协等来西域的消息后,便立即唤来中书令贾诩。 “文和,皇叔还有曹操已经彻底平定西域。” 贾诩听后,立刻向着天子道喜! “道喜是一回事,朕唤文和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刘协看向贾诩两鬓的白发,然后又视线往中间看去,对上贾诩的眼神。 “朕已决定,以文和为凉国公,封邦建国!” “……” 封邦建国的事情预热了这么久,加上西域之事已经平定,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必然会开始进行分封。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当这个消息真正砸在贾诩的头顶上时,贾诩还是有些浑浑噩噩。 “臣谢陛下恩……只是陛下难道不应该先封牛辅、吕布等重臣的诸侯之位……” 刘协摇头:“难道文和自己不清楚,在朕的心中,卿便是仅次于太师的重臣吗?” “而且天下之大,不缺你们几人的封国,不过是先后的顺序有着差别。” “太师的雍国,算是起了个好头,但是真正要为分封之事立下根基,做出表率的,还是要由文和前来。” 论治国政务,贾诩不如荀彧。 论出谋划策,贾诩不如司马懿。 论率兵打仗,贾诩也不如吕布。 甚至就是论在西凉势力中的身份地位,贾诩也不如牛辅。 但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刘协知道,大汉前些年,在自己领兵出征的时候,之所以中枢能够稳定,正是靠着贾诩这根中流砥柱。 贾诩为了稳定中枢,不知做过多少脏活。 但这些活,刘协从来没有过问,同时也不在乎。 因为能够维持中枢的稳定,本身就能够付出一切代价! 而眼下,也到了刘协该投桃报李的时候。 “文和的那几个儿子朕都看过。” “虽说谋略才智确实不足,但去谋建封国,当一国之主,为大汉守土,却是再合适不过。” 封国的诸侯,不需要你拥有曹操、刘备那样能征善战的本事,同时大汉也不需要你去为国征讨。 只要能够本分经营诸侯国,进行发展,让当地的汉人数目增加,便已经是一名优秀的诸侯。 如此看来,贾诩子嗣的中庸,其实最能胜任这项任务。 贾诩听到了天子口中的坚持。 他知道,天子这一次,当真不是客套。 同时,天子也不仅仅是为了奖励。 更重要的,还是天子要推行分封的国策。 正如当年大汉最危难的时候一样…… “文和,不是你需要朕来赏你这个封国。” “而是朕需要你,继续站出来,帮朕!” 贾诩沉默许久后,突然哑然失笑。 “臣当时不过军中一校尉,突然就被天子举荐成为大汉的尚书令。” “当了尚书令后,臣便想着当够三年之期便辞官回家。” “岂料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本以为改革官职后卸下尚书令一职后就能讨个清闲,没想到竟然又被陛下抓来当中书令。” “如今将臣当驴使唤都不够,竟然还将臣的子嗣也一并使唤,当真是……臣生生世世,怕是都逃不开陛下的掌心了。” …… “既然逃不脱,就好好待着。” 刘协听到贾诩之言,便知道对方已经答应,所以也是莞尔一笑。 “既如此,便将你的子嗣都召回来吧,朕终究还是有些事要当年安顿他们!” 贾诩出宫后,这一消息也再次席卷整个长安! 对于贾诩成为大汉册封的第一个在世诸侯,众人既感到意外,却也感到在情理之中。 毕竟。 即便是牛辅和吕布,在见到贾诩后也该礼让三分。 故此,当一众武将听到是贾诩先拔头筹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倘若军中有些不懂事的年轻军官发几句牢骚,也会被长官呵斥。 “奶奶的!贾中书是你能议论的?” 而大汉的文官们,则是更加喜悦。 毕竟,大汉虽然不说是完全的重武轻文,但在论功行赏、统计功勋的时候,终究不如武将直观。 如今先册封贾诩为诸侯,毫无疑问也是朝廷发出的信号—— 文官,也有成为诸侯的可能! 一时间,大汉的文官效率竟然也提升了两三成,勉强算是意外之喜。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盼望着大汉第一个在世诸侯的正式册封! (本章完) 第541章 卷七 大汉勋贵的体面 第541章 卷七 大汉勋贵的体面 “自唐、虞至周皆封邦建国之时,帝与诸侯分而治之。” 大汉朝会。 听到天子亲口将此事说出,群情激荡! “今中书令贾诩,得蒙殊宠,委以事机,虚己求贤,竭诚奉国,遂藉恩私,居辅政之重,特立凉国,准以封邦!” 无数双眼神看向贾诩。 而贾诩表情气度依旧平稳,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发生,继而向天子谢恩。 “然文和乃国之重臣,不得轻动,可效仿召公旧事。” 武王灭商后,封召公姬奭于蓟地。 后因召公要辅佐王室,便命其长子姬克前往就藩,管理蓟地。 如今天子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贾诩,不可谓不恩宠国甚! 贾诩长子贾穆之前考中了科举,被贾诩亲手分配于荒凉偏僻的地方成为县吏。 只是在这次召回他的时候,他的上司和同僚才知道他是贾诩之子,被当地士人所称赞。 如今贾穆受封领赏,表情淡定,和其父贾诩如出一辙,看不出喜怒,显然心性称得上稳妥。 “贾穆,汝父凉国封地是在故乌孙伊犁之地。” “你前往凉国之后,应当效仿姬克,保全国土,延绵社稷,你可明白?” “臣明白!” 天子的提点极为隐晦。 召公长子姬克受封燕国,却因道路被中山国还有夷狄阻断,数百年不得与中原相通。 但燕国依旧是在北方屹立不倒,并且在战国时也有秦开那样的名将击败东胡,拓地千里! 所以贾穆前往凉国,发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建立军事,如此才能保全社稷,不被周围如乌孙等蛮夷之国吞并土地。 “汝前往就藩之时,途径老家姑臧,可领地方宗族一并前往。” 将本地的宗族,同样带走,带到封国。 这几乎是另一个版本的“陵邑制度”。 先汉之时,每过几年就要将关东的地方豪族迁往关中,用以强干弱枝,防止地方豪族势力做大。 如今的分封制度,同样是让这些功勋将自己宗族一并带走,不要留在当地,借助勋贵的名声为非作歹。 毕竟,当年临洮董氏之事至今历历在目。 对于贾诩,对于荀彧,对于吕布,对于牛辅……对于身边的这些勋贵,刘协自信他们不会凭借自己的威势去做欺男霸女的事情。 但对于他们的家眷……刘协却始终持保留态度,并不怎么信任。 给他们分封国家后,他们便可以将自己的宗族全部带走,如此降低他们有可能在地方的犯罪。 和“散官”一样。 刘协对杀人不感兴趣,尤其是对杀自家人更没有兴趣。 他更感兴趣的,依旧是调整分配,让合适的人和力量去到合适的地方去。 这些勋贵们的宗族留在当地很有可能变成祸害。 但若是将他们封往列国,建设国家,那可就成了诸夏筚路蓝缕的英雄! 正如如今那些巨富摇身一变成为散官之后一样,就能够凭借着手中的钱财继续改良技术、开辟商道。而不是和往常一样发放农贷,去兼并土地,惹得天怨人怒。 这些人的离开,也能使得地方上逐渐有了空余出的财富,不断孕育新的人才。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如今刘协还无法将大汉这汪池塘彻底变成能够海纳百川的大海,但尽力让水流动起来,却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贾穆继续谢恩。 “朕会派遣医师大学堂还有农工大学堂的学士一并跟随你前去,待够五年,助你经营封国。” “此外,曲辕犁、铁器等物国家也会帮你备好。” “到了西域,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可往西域都护府发去书信,请其救援。”刘协说过,自己可不会和周王室一样没品,分给你几十个人,划给你一片地,然后告诉你去当你的诸侯…… 能帮,还是尽力会帮,让他们尽可能有足够的初始积蓄去对抗外界。 可之后的事情,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贾穆听到天子愿意赐予这些,尤其是竟然将两个大学堂里的宝贵学士分他两个,终于是开心的笑了出来:“臣多谢陛下!” 显然,贾穆的养气功夫终究不如其父贾诩。 而见到贾穆笑容的天子也是欣慰的一笑。 “你抵达金城时,可不急着先行往西,而是前往南面的雍国去看看。” “雍国虽然得天独厚,但毕竟有可取之处,应当效仿学习。” 论封国位置,无人能比得上作为董卓封国的雍国。 毕竟河湟谷地虽然不是传统汉地,但距离长安是真的近!加上金矿的发现,完全不需要任何政策便能够吸引大量汉人百姓迁徙过去。 可一些关于政令的颁布,包括与当地原住民的相处,雍国境内终究是有了相关的经验,后人也可以效仿。 面对天子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贾穆再次谢恩。 “去吧,不要舍不得你父亲。” “你先去将国家建设好,等到你父亲将来前往的时候,也有地方能够养老,可不要让他失望。” “臣知道了……” …… 宣室殿内,其他大将官僚看着这一幕,显然都跃跃欲试。 立下功勋,封邦建国。 然后派遣子嗣宗族前去治理国家,等到自己一卸任便回去颐养天年…… 天子这话,也是给所有大汉的功臣吃了一颗定心丸! 从此以后,鸟尽弓藏之事,将不会在大汉发生。 给他们分封的封国,就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们真的被哪个天子猜忌,又或者一不小心丢掉了权势,也有一个真正的封国可以养老,当做退路。 这样的待遇,已经给他们这些勋贵留足了体面! 朝堂上的老人,如刘表、杨彪都是羡慕的看着贾诩。 而中青一代,如荀彧、钟繇,则是彻底没了顾忌,不再担心将来天子卸磨杀驴。 而最年轻的司马懿、诸葛亮,则是已经在思考自己将来的封地大概会在什么地方了…… “善。” 刘协此刻看向大汉群臣,尤其是看向牛辅、吕布等柱国。 “天下之大,不止拘于西域。” “封国之地,同样不止西域。” “卿等正当壮年,自应建功立业,为自己将来的封国寻觅土地!”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 这完全就是明示! 一众武将纷纷出列—— “臣愿为大汉赴汤蹈火!” 而一众文官也是眼神炙热,头一次觉得这些武将这般顺眼。 毕竟,自己将来的封国可都全靠他们了啊! (本章完) 第542章 卷七 孙权请封 第542章 卷七 孙权请封 江东,吴县。 “天子竟然真的封贾诩为诸侯。” 震撼、不解,还有那么一丝的后悔…… 如今掌握着东吴政治的顾雍来到李儒跟前,既是叙旧,也是唏嘘。 “当时天子极力打击世家,我本以为天子应当是那种天性薄凉的刘姓天子,就好似汉高祖那般,不愿分人权柄……” “可如今,前有追封董卓为王,将董卓子嗣封于河湟;后有犒赏贾诩这个在世之人为公,让其子嗣前往西域建立封国,为一方诸侯……” 李儒给顾雍倒了一杯热茶:“怎么?难道元叹是羡慕了?” “当初你若是不愿与孙权一同夺取江东政权,以你蔡邕弟子的身份,将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为六部尚书乃至博取一个相位,到时候就能被授以封国,岂不乐哉?” 顾雍举杯品茗,对于李儒的话不置可否。 “我确实后悔,毕竟是我看错了天子。” “但我也不觉得跟随孙权便是错误。” “若是真的图谋封国,想要成为大汉的诸侯,可不是在当时大局已定的时候投诚能够获得的。” “真正最好的时机,是当年汉室侵颓,风雨飘零的时候……我若是能够看清局势,毅然决然的前往老师处,借助老师的关系辅佐天子,那才是真的从龙之臣。” 蔡邕身为董卓的好友,同时也是天子的岳父,若是顾雍真的去投靠蔡邕,现在恐怕保底也是一名六部尚书。 “但那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 汉室最为危难的时候,莫说前去辅佐天子,只要心里没有什么僭越的念头,那都属于对得起汉室了。 当时的顾雍,在江东前途无量,又怎么可能真的一腔热血,往关中去跑? “是啊。” 李儒没有反驳。 “所以如今,大汉地位最隆的,权势最盛的,便是西凉人士还有刘备麾下的那些人。” 西凉本就是当时朝廷的基本盘,所有人都没得选,哪怕是天子也没得选。 但刘备,却是真的心向汉室,咬着牙关前往了关中,所以其麾下的关羽、张飞等人都荣升柱国…… “所以天下只有一个刘玄德。” 顾雍对于刘备也不眼热,只是钦佩。 “其他汉室宗亲,要么如刘焉刘宠,心怀二意;要么如刘岱刘繇,能力不足……刘备这个偏远宗室,实属异类。” “所以我虽然羡慕如今大汉分封诸侯的国策,却也知道此事注定与我无缘。” “但文优你可不同。” 顾雍紧盯着对面的李儒,想要从其表情上看出破绽。 “你虽然鸩杀了弘农王,但自从当年身为西园八校尉的淳于琼揭露当年何进与何太后篡改孝灵皇帝的遗旨后,无论是董卓还是你李文优,都洗清了身上的污点。” “你当时若是留在长安,说不定你现在的地位不会弱于那贾诩……难道你就真的甘心这样吗?” 顾雍说话期间,一直盯着李儒的双眼,想要察觉李儒面部的波动。 但李儒自始至终宛若一汪深潭,表面看着祥和,实则里面却是根本看不到底的深渊。 “有什么好后悔的。” “正如元叹你知道你当时一定不会去关中辅佐天子,那我也知道,我当时一定不会留在关中。” 李儒谈及此事时,表情淡然。 “当时我的处境,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不出来,恐怕我根本等不到淳于琼在洛阳揭露的那一天吧。” 顾雍见李儒似乎当真对此事不在意,也就放弃了试探。 “文优的心胸当真宽广。” 顾雍作势要走,却被李儒叫住。 “元叹连正事都没有与我说,为何现在就要走呢?” 顾雍摇头道:“没有什么正事,今日前来,不过是与文优叙旧罢了。” …… 随后,顾雍便离开李儒住处,前往孙权的府邸。 “吴候,臣已经试探过李文优。” “他心中对于汉室和天子没有半点记恨,恐怕不能说服他前往长安,为吴候请封了。” 方颐大口的孙权如今成为江东之主后,贵气愈发逼人。 即便是身为合伙人的顾雍也不得不承认,孙权果真是有人主之象。 只可惜那位天子统一的速度实在太快,不给天下继续纷乱下去的机会,也不给孙权能够崛起的时间,让孙权只能是如履薄冰,苟延残喘。 “李文优当真一点都不记恨朝廷?不记恨董卓?不记恨天子?” 孙权听到顾雍没有说服李儒,也是有些失望。 “李儒明明是为董卓抹去最后一块心病,为天子除掉最后一个障碍,之后却和块被用过的抹布一样丢弃出来,他竟然对朝廷没有恨意?” 孙权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李儒的事情。 “如今朝廷,当真愈发强盛。” “自天子平定公孙度,改辽东为辽州后,青州海运贸易逐渐繁荣,甚至已经有船队抵达江东的渡口,换取江东的货物。” “之后又在长安总是弄些新奇的东西,听说很多医者、匠人都被吸引,汇聚长安……就连一些之前对钱财名望并不看重的董奉都在前不久去往了长安。” “还有西域……虽然早料到朝廷会在西域势如破竹,却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真的会将曹操派去西域,彻底覆灭那些西域小国。” “不过最重要的是……” 孙权谈及此事时有些焦躁:“还没有弄清楚当时炸破襄平城的东西是什么吗?” “没有。” 襄平城的惊天一炸,已经从辽东传递到了江东。 “只是得知,天子在青州时曾召集方士,随后便制出能够炸破城墙的东西。” 孙权皱眉:“尽快打听!” “喏。” 不过顾雍也说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派人前往长安,和天子请封!” “与朝廷兵戈相见,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故此,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和朝廷发动战事。” “既然天子能够允许董卓、贾诩成为诸侯,那为什么不能让吴候也成为诸侯呢?” 孙权、顾雍始终都有一丝希冀—— “若是能够不起兵戈,在江东长治久安,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本章完) 第543章 卷七 子瑜之惑 第543章 卷七 子瑜之惑 如今朝廷和江东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 朝廷即便是重返西域,也并未损耗太多国力,甚至就连将领、士卒都没有从中原腹地调走太多。 而且随着思维的改变,政策的宽松,贸易的繁荣,朝廷的国力简直是蒸蒸日上,完全不给孙权弯道超车的机会。 其实这两年,孙权也在努力发展江东。 不仅加大对山越围剿的力度,还引入曲辕犁,在江东大肆开垦荒田。 可也正因为如此,孙权才对自己与朝廷的差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若不是长江天险,孙权自己都快要失去和朝廷对抗的勇气。 如今听到天子开始册封诸侯,孙权也开始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万一呢! 万一天子答应了呢? 反正都是分封,封一个凉国和封一个吴国又有什么区别? 本来是想要让李儒前往长安,但李儒现在的态度实在不明,让孙权不敢派遣。 “如此,便让子瑜前往吧!” 诸葛瑾得令后,立刻乘舟前往荆州,向文聘说明来意。 文聘对待名士素来礼敬,故此没有为难诸葛瑾,反而派人护送他前往长安。 诸葛瑾来到襄阳,见到汉水忙碌,江面上的船只如同大河之沙,一眼望不到头,便询问身边之人:“为何此地如繁忙?难道朝廷是要出兵攻打江东吗?” 这话惹得身边人暗自发笑。 “非也!这些不过是从蜀地以南的安南都护府中运来的货物!乃是运载货物的货船,并非战船。” “而且若是要攻打江东,何必需要这样的阵势呢?单单是甘将军麾下的水师便已经足矣!” 诸葛瑾表面平淡,内心却还是掀起了波澜。 大汉的国力,竟然已经充沛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诸葛瑾于是又道:“自古都是重农抑商,朝廷如此使人趋利,难道就不怕世风日下,民风不古吗?” 诸葛瑾终究还是传统的君子,江东又相对封闭,思维终究还是停在了以往的陈旧中。 所以周围人也是教育他道:“当年孔子的弟子端木子贡也是商人,难道社会的风气会因为他经商而败坏吗?” “当年瓜分晋国的三家诸侯倒不经商,但是他们的行为不是也败坏了社会的风气吗?” “故此,风气败坏不在于经商与否,而在于当权者,在于肉食者!” 诸葛瑾并未因此被说服。 “那如果百姓都去经商了,谁来种地呢?” “民以食为天,若是土地荒芜,没有了粮食,那即便是经商赚取大量的钱财又有什么意义呢?” 身边人笑道:“子瑜说的倒是容易,好像这世上谁想经商就能够经商一样。” “就如这趟安南都护府的生意,利润虽然惊人,但是所需要的启动资金也是一笔大钱。” “这种大钱,如果不是殷富之家,又有几个人能够拿出来呢?” “而且经商虽然利润巨大,但亦是存在风险,一朝不慎,满盘皆输!又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不顾一切的变卖田产,贸然前去经商呢?” 诸葛瑾还是摇头:“商人私心太重,只利己,不利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农民创造的财富,是肉眼可见的粮食。 但商人创造的财富,却太过抽象,很难有人去说明白。 见状,身边人则是邀请诸葛瑾往襄阳周围的农田一观。 “子瑜看见了吗?” “往前五年,甚至往前三年,襄阳都没有这么多的耕牛。” “正是河北的商人用河北的铁器、布匹、丝绸换来草原的牛羊,然后再由襄阳的商人用从安南都护府运来的奇珍异宝换取对方手中的牛羊,这才使得这些本应该在草原的耕牛出现在襄阳。” “而耕牛一旦变多,又有曲辕犁和肥料那样的东西作为利器,百姓开垦的田地只会多不会少。” “就算是相同的一块田地,百姓在农田上耕作的时间也会变少,这样他们就有多余的时间去读书、识字,乃至探讨学问,或者前往工坊当中做工……这样难道不是圣人们推崇的天下大同吗?” 诸葛瑾仔细去看农田,果然看到耕牛的数目远胜江东! 但诸葛瑾还是不信,于是便前往一处村落。 刚进入一户人家,就发现其院内有一群鸡仔正在悠闲的散步。而在旁边还用砖石堆起一个槽笼,里面养着两头体格雄壮的黑猪…… 诸葛瑾突然有些颓然。 即便他再用书上的大道理说服自己,也不能否认眼前的一切。 若是江东的百姓,哪有可能在家中养鸡、养猪,以获取一顿肉食? 商人在襄阳的大规模活动,显然确实是让襄阳周围的百姓也获利颇丰,使其远胜江东百姓! 诸葛瑾怀着复杂的心情又继续往关中走去。 但仅仅是过了武关,大汉的富饶又再次给他上了一课…… 青砖铺成的道路! 不错! 不是夯土! 而是青砖! 简直壕无人性! 诸葛瑾指着地上的青砖,对身边人说道:“关中道路上莫不都是这样的青砖,这难道不是劳民伤财吗?” “非也!” 对方再度解释。“自长安新城修建的时候,娄圭、甄尧两人的砖厂的规模就扩大了数倍,其砖石价格低廉到了极致。” “后来二人就主动和各地官府商议,帮助各县修筑道路,所以如今关中的道路才几乎都有青砖铺成。” 诸葛瑾咋舌:“这不还是劳民伤财?用来修路的钱,不还是民脂民膏吗?” “确实是民脂民膏。” 对方没有反驳。 “但是道路修筑之后,使得道路平坦,就算有珍贵货物运输时也不会损坏,而且使得马车的速度大幅增加,如此各地官府就能收受更多的关税……修路的钱很快就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 这些事情复杂吗? 不复杂。 困难吗? 也不困难。 但诸葛瑾就是觉得别扭! 这种别扭,和此举是否利民无关,只是觉得实在是颠覆了自己的观念。 朝廷,竟然主动帮助商人创造更良好的经商环境? 这是朝廷应该做的事情吗? 朝廷不应该,是对商人百般打压,提高商税,收取他们的不义之财补贴淳朴的农户吗? 这话再次引得周围人嘲笑。 “历朝历代,征收商人的钱财哪次用来补贴农户了?子瑜这话说的当真好笑!” 被嘲讽的诸葛瑾已经无力反驳。 又来到长安…… 不对,这不是长安,严格来说此地距离长安还有几十里的距离,但其繁华程度,已经能够比拟江东的一些城池。 【长安农工大学堂】。 诸葛瑾总算是看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欣慰,同时他也理解的东西。 推行教化之道,总该是没错的。 但诸葛瑾想象中的朗朗读书声还有之乎者也并未出现在这座大学堂。 一进入见到一名老者,诸葛瑾赶紧朝着对方行礼。以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大儒。 但那老者赶紧摆手:“我不过是大学堂的学生,哪里能受此大礼?” 诸葛瑾再次凌乱。 “汝是学生?” “正是。” 这老者的年龄,最少也有“知天命之年”。 何谓“知天命”? 就是已经到了该开始总结一生成败,不应该继续折腾的岁数。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开始学习?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老者看出诸葛瑾眼中的错愕。 “此处农工大学堂,一不教圣贤道理,二不教科举之术,不过是传授种地还有工匠的学问罢了。” “老朽不才,虽不识圣贤道理,也不知论衡之道,但毕竟种了一辈子田地,在种田一事上还是领悟极深的,自然可以来此精进。” “难道你这个后生以为,我们这些人,便不能读书,不能学习了吗?” 大学堂,本来就不是给那些需要启蒙的蒙童或者是立志入仕的士子开办的。 虽然一直都推崇少年治学,但难道长者就没有学习的权利吗? 而诸葛瑾更是被对方的最后一句话震撼。 谁说只有年少的人,进入仕途的人才有资格享受教育。 难道一个年老的人,一个种田的人,就没有资格享受教育吗? 还是说,只要是年老之人,种田之人,注定比年少之人,入仕之人的身份更加卑贱呢? 诸葛瑾一直被人称为君子,便是因为其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没有贫贱区分。 但今日见到老者,诸葛瑾才忽然发现,自己不是没有歧视过别人,而是自己的歧视已经深入到骨髓当中,导致根本没有半点察觉! 反观大学堂其他人,面对老者、农户、工匠的出现都视若无睹,显然是当真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何谓教化? 政以体化,教以效化,民以风化。 诸葛瑾抬头看向大学堂。 虽然此处没有朗朗读书声,没有圣贤的道理。 但诸葛瑾却觉得,此处才是真正的教化之地,是真正能够“美教化,移风俗”的学堂。 “大汉必将兴盛啊!” 发出感叹之余,诸葛瑾也知道—— 自己这次的出使,大概率要无功而返了。 现在这个年轻且健壮的大汉,恐怕不会在任何事情面前妥协。 即便是长江天险,恐怕可依旧无法阻挡大汉一往无前的脚步! (本章完) 第544章 卷七 羡慕 第544章 卷七 羡慕 进入到长安,诸葛瑾又前往四处闲逛。 街市繁荣,道路干净。 行人的道路和马车的道路泾渭分明,在看似混乱的街市中始终维持着秩序,将这份繁荣延续下去,不让其变成泡影。 “长安之民,风气迥然于江东百姓。” 自信、张扬。 开放、宽容。 这一幕幕让诸葛瑾脑海中只浮现一句话—— 仓禀足而知礼仪, 衣食足而知荣辱。 足够的物质基础,当真能给人以自信。 再想想如今江东的百姓,诸葛瑾便忍不住叹息。 住在客舍中,诸葛瑾在等候天子召见期间,便一直在长安各处巡视,希望能找出长安半点不如江东之处。 可无论哪一方面,长安都远胜江东! 有百姓出入宽松。 有商贩贸易方便。 有士子高谈阔论。 便是有士子谈论曾经被视为禁忌的杨朱之学,路过的官吏也不会将其押入诏狱审问,反而还故意缓慢脚步,在其身边多听两句…… 诸葛瑾心旷神怡! 如此,才是士人应该生活的城邑! 若非身上还有使命,诸葛瑾是真的乐不思吴,想要在长安的学堂、街巷,还有那有着曹子建诗歌的酒楼流连忘返。 在长安待了三日,天子才有空召见诸葛瑾。 “子瑜别来无恙呼?” “谢过陛下,臣一切安好,只是陛下比当日却有些不同。” 昔日刘协停驻寿春,到底是在战时,身有甲胄,腰有汉剑,不怒自威。 但今日刘协不过常服在身,头戴刘氏冠,模样轻松,神情慵懒,完全不像一个杀伐果断且平定了天下的马上天子。 “嗯?” 刘协捏了捏自己腰腹间的软肉,还以为诸葛瑾是在说这些。 “这些日子确实疏忽了锻炼,主要还是吃的太好。” 本是自嘲。 但诸葛瑾却说道:“若陛下一人为肉食者,确实需要谏言,但如今能使汉室百姓皆为肉食者,却是陛下行政有为的好事啊!” 刘协古怪的看着诸葛瑾:“子瑜在江东待久了,怎么也会说这些话了?” 领诸葛瑾到宫室之中,诸葛瑾一眼就看到摆在正中央的一张沙盘。 这张沙盘乃是新制,明显精细了不少。 不过让诸葛瑾在意的是,在这沙盘中,大汉的腹地不过只占据很小一部分。 北面的北庭都护府,上面的北海、狼居胥山等都标注的格外清晰。 东面的大鲜卑山、辽州等地,还有在东海上的倭国也都标注了具体位置。 西面的西域更加庞大,不但有南北两道,就连乌孙、安息、贵霜都标注了出来。 不过当诸葛瑾看向南面时,却发现了异常:“陛下难道是要对江东作战了吗?” 刘协回过身来:“何以见得?” 诸葛瑾指着沙盘—— “凡是汉地,皆以白沙勾勒。” “汝倭国、乌孙等大汉藩属,乃是以黄沙勾勒。” “但西面的安息,南面的贵霜,还有江东之地却以红沙勾勒,这样难道还不明显吗?” 刘协看了眼沙盘,这才想到自己之前好像是要匠人用不同颜色的沙子表现的。 诸葛瑾急切的问道:“吴侯是陛下您亲自册封的诸侯,如今并未犯下过错,陛下您为何要出兵征讨呢?” “等会~~~” 刘协突然发现,诸葛瑾这个君子也不是那么老实! “朕是册封孙权为吴候,但不过是食邑贵族,怎么道子瑜口中,却成了封地贵族?” “念在子瑜是初犯,朕就不计较了。但需记住,以后不要再犯错。” 好不容易找到的切入口,诸葛瑾如何能够放过? “如今陛下开疆拓土后复兴周礼,广封诸侯,为何就不能对吴候分封实地,让吴候安心为陛下守土呢?” 诸葛瑾这次来到长安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孙权请封。 “臣并非是有不臣之心。” “臣只是想劝谏陛下,无论中原百姓与江东百姓,那都是陛下的臣民,陛下为何就非要一战呢?” “兵戈一起,自然民不聊生,使得长江两岸都成了白地!这难道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如今陛下既然愿意分封诸侯,那为何不以江东之地分予吴候,令吴候心安,继续为陛下守土呢?” 诸葛瑾的核心观点,还是止戈。 站在他的角度,孙权如今已经臣服于汉室,让天子完成了名义上的统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效仿汉初时,用分封诸侯的方式,让孙权继续为大汉守土呢? 虽然孙权乃是异姓,但当年的长沙王吴芮不也是异姓王吗? 而且当年七国之乱中,长沙王这个异姓王也没有掺和到刘氏诸侯的战事中去,一直坚定立场站在了大汉朝廷那边。 诸葛瑾,便是想要让孙权成为大汉第二个吴芮,让长江两岸的百姓,将来免遭战事之苦! “子瑜说的有道理。” 诸葛瑾本以为天子会斥责他,但刘协在略微思索后,竟然点头赞同起了诸葛瑾。 “无论战事如何,死的都是我大汉的百姓,这是朕不愿意看到的。” 诸葛瑾面色刚有喜色,却遭到天子的追问—— “子瑜以为,朕中兴汉室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自然是维护大一统,成为至高无上的至尊…… 诸葛瑾下意识就要说出答案。 但话到嘴边,诸葛瑾却将这话咽了下去。 天子既然要维护大一统,何必要复兴周礼,却分封诸侯? 这前后矛盾的说法,显然不足以概括天子为何要中兴大汉。 “陛下乃是为了百姓。” “错了,是为了大汉的百姓。” 刘协纠正了这一点。 “大汉百姓遭受世家欺压数百年,被天人感应之说荼毒了数百年。” “子瑜你若是能够在朕面前和朕做个保证,保证孙权一定能够清除世家,和朕一样均田给百姓,同时彻底废除江东的天人感应之说,让那些虾蟆之儒失去最后一片能够立足的土壤,那朕便是封孙权做个诸侯又能如何?” 刘协没有说谎话欺骗或者调侃诸葛瑾。 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孙权这人……虽然毛病很多,可若是仅仅论政务,论用人之道,整个大汉能超过他的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如果孙权真的能够做到天子说的那些,然后用心治理江东,恐怕不出几十年,江东将能变的格外富饶,不虚中原。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 孙权能够做到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诸葛瑾咬住嘴唇,显然不敢在天子面前做出这样的保证。 孙权的江东政权,本就是联合江东的世家大族一同从孙策手中篡夺过来的。 让孙权清除世家,就好像让孙权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一样,这显然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至于虾蟆之儒…… 世家本就是这下虾蟆之儒的土壤,连世家都不清除,如何能从根子上断绝虾蟆之儒的诞生和天人感应的传播? 诸葛瑾苦涩道:“天子这话,还不如不说。” “这话朕还给你还有那些江东的世家豪族,你们想要和朕和睦相处的话,也一样不如不说。” 刘协对江东政权恶意满满,但对诸葛瑾却没什么偏见。 “不说这些。” “朕来见你之前,叫了孔明还有他的妻子黄氏还有儿子入宫……你好歹是个孔明的兄长,却至今都没有见过他的家里人,实在有些不妥。朕单独给你们准备了宫室,你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家长里短的也好。” 诸葛瑾微微张嘴。 他这才知道,天子压根没有和他讨论公事的心思。 毕竟,这江东,肯定要打! 既然如此,天子自己也不想浪费口舌,同时也不想听诸葛瑾浪费口舌。 天子其实根本就不愿意见什么江东的使者,不过是想见见诸葛亮的兄长,让他兄弟二人有个相处的时间罢了。 “好了,朕还有事……待会你与孔明结束之后,让他来朕这里一趟,朕有大宝贝给他看!” …… 诸葛瑾呆呆的看着天子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和天子讨论了,却又好像没讨论…… 在宫人的带领下,诸葛瑾被领入一间侧殿。 果真如天子所言,此处隐蔽,只有诸葛亮一家三口,再无他人。 “见过兄长。” 诸葛亮和手中抱着孩子的黄月英一起朝着诸葛瑾行礼。 诸葛瑾见到弟弟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也是不由感叹时间匆匆。 “第一次见到弟妹和侄子,竟然没有携带礼物。” 诸葛瑾惭愧的解下自己随身的玉佩交给黄月英:“区区薄礼,还请你一定要收下。” “我与孔明早年散落,并未尽到作为兄长的本分,还请你一定不要怪罪。” 黄月英赶紧还礼,表示诸葛瑾太过言重。 而诸葛瑾看向黄月英怀中的子嗣,也是询问诸葛亮:“孔明,此子可取了姓名?” 诸葛亮:“是天子亲自给取的名字,单名一个瞻字。” “诸葛瞻,好名字。” 诸葛瑾回想在长安的见闻,在看到诸葛亮如今妻子健全,家室和睦,竟然难得的涌上几分酸楚—— “孔明,为兄是真的有些羡慕你了。” (本章完) 第545章 卷七 柰果与火器 第545章 卷七 柰果与火器 “兄长何出此言?” “若是你愿意留在长安,难道不也能够如此吗?” 诸葛瑾摇头:“吴候的恩情尚未报答,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贪图长安的欢乐呢?” “如今见到你家庭圆满,我将来能够和父母交待便已经是幸事,怎么能再奢求更多呢?” 诸葛亮也知道兄长的性子,便也不再相劝。 “兄长这次来,竟然真的是为孙权讨封?” “正是。” 诸葛瑾说话光明正大,也不再隐瞒自己要办的事情。 “那兄长成功了吗?” “孔明之智远胜于我,又常在天子身边,怎么能不知道天子的心思,反而还要来问我呢?” 诸葛瑾对于事情没有办妥,还是有几分生气。 不是气天子或者诸葛亮,而是自责,以为自己没有完成孙权的嘱托。 “将来中原与江东开战,无论谁胜谁负,对江东百姓都是一场浩劫。” “我不能制止此事,这只能是我的无能啊。” 诸葛亮给诸葛瑾夹了一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随即便说道:“为何兄长非要来劝谏天子,要天子不动用兵戈。而不是去劝谏孙权,要孙权臣服于天子呢?” “吴候已经臣服于汉室!” “兄长,与我之间,难道还要说这种场面话吗?若是孙权真的臣服汉室,又如何能弄成今日这般局面?” …… 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 还是黄月英在其中温声细语的调和,二人才再次恢复了交谈。 “不该谈公事的。” 诸葛瑾自罚三杯。 “其实吾子两年前也在江东出生,取名诸葛恪。” “哦?” 诸葛亮闻言先喜后忧。 “我也思念侄儿,兄长将来……或许能够将侄儿送来长安。” 诸葛瑾听出诸葛亮的言外之意,但却没有拒绝。 兄弟二人一直待了一个时辰,这才相互道别。 一人在长安,一人在江东,下次相见,不知又到了什么时候。 甚至于,还有没有下一次的见面,也都要另说。 诸葛瑾最后嘱托完诸葛亮保重身体,便出宫收拾行囊,准备回到江东去给孙权复命。 而诸葛亮也收拾心情转身去见天子,好奇天子说的“大宝贝”是个什么东西。 …… 诸葛亮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司马懿、杨修、刘晔等人都在此地。 这顿时让他感受到不同寻常。 “孔明来了!” 杨修一脸神秘,随即赶紧招手。 “快来看!此物必然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诸葛亮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一根粗黑的铜管,底部还有两个小轮,能够助其行动。 “这是什么?” “火器。” 刘协蹲在铜管边,拍打着此物。“孔明,你兄长虽然为人迂腐了些,但有些话说的还是没错的。” “将来一旦与江东开战,必然要摧枯拉朽,在短时间内越过长江防线,攻入江东,如此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刘协示意刘晔,刘晔便搬来一个直径足有半尺的铁球。 “孔明见过火药,应该清楚火药的威力。” “但火药直接轰炸时,杀伤距离其实不大。” “法正在乌孙国用火药端掉一国高层的案例毕竟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朕还便想出,在外面造出一根能够承受火药的铜管,将火药的威力聚集在一个方向,然后将铁球击发,就如同霹雳车还有诸葛连弩那样,用以远程进攻。” 刘晔在旁边补充道:“就是此物太过笨重,运输不便。” 可大汉之前,恰好有运用这种重型军械的法子—— 上船! 正如同当年用舰船装载霹雳车和诸葛连弩一样,完全可以将这些火器装载在舰船上,用以突破江东的长江防线! 杨修开心道:“方才我等试过了!这东西的射程是在百步左右!” “这个距离,可以轻松在水面上击毁敌军舰船,而自己毫发无伤!” “与江东的战事有此物相助,绝对是十拿九稳!长江天险不过如履平地尔!” 诸葛亮听完火器的原理,第一反应并不是振奋。 而是思考…… 恰好这时,杨修因为太过兴奋,手舞足蹈,竟然不小心将桌案上的柰果碰掉。 “啪。” 诸葛亮下意识去接这颗柰果。 稳稳抓住。 杨修长出一口气,偷偷看了眼天子,确定天子没有生气后,这才赶紧和诸葛亮道谢,并且去接诸葛亮手中的柰果。 但诸葛亮此刻却死死抓住这颗柰果,不让杨修拿走。 “孔明想吃这果子?” 诸葛亮不搭理杨修,而是仔细看着手中的柰果…… “怎么了?这果子难不成是坏的?” “不,不是。” 那柰果光泽红润,哪里有半点瑕疵? 诸葛亮只是想问:“德祖,你说这柰果为何要从桌子上往下掉落?” 这是什么问题? 杨修不解道:“孔明莫不是魔怔了?这柰果不落在地上,难道还要飞到天上去不成?” “是不是今日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兄长太过高兴,把自己脑子都热坏了?” 而诸葛亮看着手中的柰果,又看了看天子跟前的那根长管。 “还有,为何此物能够将火药爆炸的威力全都聚拢一处?” 杨修见状,又想抖个机灵,却见到天子来到诸葛亮身边,从诸葛亮手中接过那枚柰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此事孔明不着急,可以慢慢想。” “没事多去太常司那边翻翻以前的文书!天人感应之说也不尽是糟粕,至少其对星象运转记载的极为详细,多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有收获。” …… 杨修左看看诸葛亮,右看看天子。 自出生以来,杨修头一次感到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就一个柰果落地,怎么扯到星象上面去了? 而刘协也不急着催促诸葛亮,反而是给其足够的时间去思索。 “柰果的事,孔明慢慢去想。但是火器的事,却是拖延不得了。” “让邯郸尽快制造,待制造五百门后,便让孙策和周瑜将其装载于舰船之上!” “朕也该让江东那些人知道,想用长江天险来阻挡朝廷大军,属实是痴心妄想!” (本章完) 第546章 卷七 荆州!荆州! 第546章 卷七 荆州!荆州! 诸葛瑾出了长安后思索一番,并未直接前往江东,而是往西走,一直到了金城后南下,往雍国而去。 他想看看,天子册封的诸侯国,究竟和江东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到现在,诸葛瑾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既有没有可能,孙权不用消灭江东世家,但却能够在某方面做的让天子满意,好让天子停止兵戈。 若是能够和雍国一样,那是不是就能够保全江东政权,不让战事发生。 进入雍国。 与汉地无异。 可正是这样的无异,便是最值得惊叹的事情。 诸葛瑾熟读史书,外加来时的路上打听过,知道河湟谷地之前一直被羌人部落占据,汉室的痕迹在此地几乎已经消失。 但如今,却和汉地无二,这难道不是雍国最大的贡献吗? 而且雍国的道路也是格外奢侈,乃是用了和关中一样的砖石铺成。 “陛下对刘万胜竟然这般偏爱吗?” 诸葛瑾起初以为这是天子出资,帮助刘万胜建设雍国的成果。 但打听后才知道,是雍国本身有金矿支撑,所以富有。 刘万胜还有董氏族人,这些雍国的实际掌控者雇佣淘金者淘金,然后进行抽成。 这些黄金都会被运往长安的金监司,用以换取金圆券,然后雍国就用这些金圆券购买长安的服务,诸如基建服务、粮草砖石,用来建设雍国…… 如此,雍国的黄金源源不断的被运往大汉,确保大汉始终处于金融中心的地位。而雍国的开荒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需求,可以刺激大汉手工业的发展,形成正反馈,加快钱财的积累,同时加快技术的更新换代…… 这些具体的东西,诸葛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不过诸葛瑾能够感受到,这套模式下,大汉在获利,同时雍国也在获利。 唯一受到伤害的,应该就是雍国境内,原本生存在那里的羌人…… “竟然是如此。” 诸葛瑾在雍国看了一圈后,确认过国情,这绝对不是江东能够接受的模式。 无论是黄金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是江东世家的私有物。 而且江东和中原,和长安虽然也存在差距,但到底不如雍国和中原的差距这么大。 比如开荒、基建的事情,都能自给自足,完全不用来自中原的“帮助”。 两者的差距太小,导致没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同时因为世家的存在,江东也不可能将境内的矿产物资拿去给中原…… 就连天子,想必也不可能用对待外族的手段去对付在江东生活的汉人。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见识到了雍国的模式,诸葛瑾已经确信,朝廷与中原,必有一战! 因为双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种矛盾,绝对不是通过小打小闹能够解决的。 非要如长安最近流行的医学一样,要开膛刨肚、挖心解肝才能解决。 诸葛瑾失去了最后一丝念想。 回到江东,诸葛瑾将自己和天子的谈话以及自己在大汉所见所闻都如实相告孙权和顾雍—— “江东与大汉,必有一战!无比避免!” 必有一战…… 虽然孙权和顾雍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听到诸葛瑾真的说出这四个字时,还是忍不住有些绝望。 大汉如今的体量实在太过庞大,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畏惧。 好在,终究是有长江天险能够依仗。 只是这长江天险,终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必须要夺下荆州!” 如果要战,必须要夺下荆州,彻底封锁水道! 若是没有上游的荆州,长江天险的效果怕是要打个对折! “但荆州如今有文聘镇守,同时又有甘宁水军辅佐,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大汉柱国名将那么多。 高顺、徐晃、张绣、庞德…… 可天子却让文聘镇守荆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而且通过之前的战事也表明了,文聘完全就是个万年王八!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文聘当年在面对孙策、周瑜的进攻时,不惜直接舍弃武陵、零陵二郡也要死保江陵,光凭这一点就能确信,文聘是真的能够为了守住荆州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孙权现在想要正面夺取荆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有让文聘分兵,方能取得一丝机会。” 顾雍此刻丢下了最后一丝对于和平的幻想,全心全意投入到作战当中。 诸葛瑾听后却大为惶恐:“吴候!元叹!你们难道要先动手吗?”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顾雍知道诸葛瑾是君子,但兵道诡也! “既然必有一战,难道要等到朝廷做完一切准备,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坐在江东头上吗?” “那位天子打仗的风格,子瑜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 “当占据劣势的时候,那位天子说不定还会做出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就比如当年韩遂领兵进攻关中,再比如当年的安邑之战。”“可当占据优势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仔细做好谋划,然后一击制胜?” “若是让那位天子做完准备,那江东才是真的完了!” 和天子打仗,拖的越久,胜算越低! 最明显的就是辽东的公孙度。 即便已经借助辽东的地利将防御做到极致,但天子却找方士炼制了什么东西直接就破开了襄平城的城墙…… 所以,不要和天子打持久战! 要打,就要先下手为强,让天子措不及防! 诸葛瑾听到顾雍的这些话,虽然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万念俱灰,诸葛瑾迈步走出了堂室,不愿去面对接下来的战事。 孙权和顾雍见到诸葛瑾离开,唏嘘几下后,便立刻投入到对战事的商议当中。 “尔今之计,唯有让文聘分兵,然后在柴桑囤积重兵,一击得手,方才能够拿下江东!” 孙权认同了此事:“但文聘素来谨慎,如何能够让他分兵?” “自然是围魏救赵!” 顾雍的视线看向南方。 “之前江东强盛的时候,士燮一直在给江东进贡。” “如今见到朝廷起势,便改投了朝廷……朝三暮四,实在可恨!” “臣听说大汉天子曾经下令让士燮征讨交州南面叛乱的林邑国。” “经过这么久的准备,士燮必然已经动手,如此就会使得交州空虚。” “若吴候能派遣大军占领交州,必然会吸引荆州守军的注意。” “如此,文聘只要一动,就令柴桑大军死攻荆州,趁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夺下荆州!” “同时在合肥、广陵方向,也可以派遣疑兵,给柴桑大军去做掩护。” “这一战,主要便是一个快字!” “一定要在朝廷召益州、豫州之兵救援荆州前,将荆州彻底拿下!” 主动和朝廷开战! 然后围魏救赵,表面拿下交州,实则夺取荆州! 孙权双手扣住膝盖,脑海中开始翻江倒海。 这,或许当真是江东能够在朝廷面前自保的唯一方式! 不然等到天子做好准备,江东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字! “好,那就遣朱桓进攻交州!” 朱桓出身江东朱氏,手中掌控着江东如今绝大多数兵力,而且威名最甚。 让朱桓前往交州,能够最大程度的吸引朝廷的注意,让朝廷真的以为江东的目的是夺取交州。 顾雍听到孙权要让朱桓前往交州,也表达了赞同。 但顾雍担心的是—— “吴候以为谁可去取荆州?” 朱桓名声最甚的同时,其作战水准也是江东公认得到第一。 若是朱桓不在,有谁能够拿下荆州呢? “可以吾同窗朱然为将,再辅以徐盛、潘璋两人,可攻下荆州!” 朱然、徐盛、潘璋…… 顾雍听的直皱眉头。 “这三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年轻了?” “有志不在年高。” 孙权倒是坚持,这三人无论如何也比世家的一些草包要好。 如今乃是江东生死存亡的时候,孙权无论如何也要将进攻荆州的主将人选亲自定夺。 顾雍见孙权坚持,便将三人叫了过来,亲自校考了一番。 朱然谨重周密,年纪虽轻,对于兵事一道却有极深的见解,让顾雍都忍不住惊叹。 徐盛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可谓良将! 即便是潘璋,也是为人粗猛,禁令肃然! “吴候竟然挖掘出这样的将领!” 顾雍又是欣喜,又是欣慰,以为自己没有看错人。 孙权,确实是有可能保全江东的唯一人选! “我会让休穆(朱桓表字)拨去两万兵马,以助吴候成此大事!” 自从背刺孙策后,江东世家一直牢牢将江东的兵权握在自己手中,不让孙权沾染太多。 但如今在天子那恐怖的威慑下,顾雍也终于决定拿出兵权,和孙权精诚合作一把,凭借此战保全江东! “好!” 孙权闻之,亦是欣喜。 朱然、徐盛、潘璋等部的兵马加起来足有一万。 再有顾雍调来的这两万。 还有之前清缴山越得来的一万战兵。 合计四万大军进攻荆州,已经是在局部兵力上胜过文聘! 夺取荆州,未必真的就是无稽之谈! (本章完) 第547章 卷七 士燮的野心 第547章 卷七 士燮的野心 …… “天子册封中书令贾诩为诸侯!” 对这个消息感到振奋的不止只有之前的江东,还有交州。 士燮收到自己儿子士徽从长安写来的书信后,竟也是愈发亢奋! “将来能够让士家长久的希望……找到了!” 士家在交州经营已久,但无论如何,交州一地都不可能和中原争锋。 莫说中原,便是江东之地,都不是交州能够抗衡的。 士燮虽然一直臣服于汉室,但心思终究还是在保全家族上。 将来交州必然要交还朝廷。 但士家的前途却终究晦暗不明。 留在交州……那天子绝对不会允许。 前往长安……那士家久别中原,在长安毕竟没有根基,想必很快就会泯灭于众人。 如今天子册封诸侯的诏书圣旨一发,士燮便忍不住怦然心动—— “交州不能成为家族繁衍生息的地方,那更南方呢?” 在交州经营许久的士燮自然知道在南面还有很多适合生存的土地。 若是能够在其中开垦出一片土地,请求天子册封为诸侯,为大汉南面的屏障,天子想必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士燮一念至此,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数十岁! “讨伐林邑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若是再拖下去,天子恐怕会以为我是养寇自重,那可就不妙了。” 士燮叫来自己的弟弟士武—— “如今能否出兵进攻林邑?” 士武皮肤黝黑,眼神中有着为难。 “能打,但是要死不少人。” “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拿下林邑!” 士武一听便有些急躁:“兄长,为了汉室,恐怕有些不值!” “这些士卒都是我们招收荆南还有扬州的流民收编的,哪能那么容易拿出去让他们送死?” “依我看,不如象征性的打上一架,然后佯装不敌,请求朝廷出兵救援算了!” 林邑国地形复杂,毒瘴沼泽到处都是,若是强攻,代价必然极大! 士武实在使不得,用自己辛辛苦苦整编出来的军队去送死。 “这不是为了汉室。” 士燮将手搭在士武的肩膀上—— “这是为了我们士家。” “你尽管相信为兄!若是能够攻下林邑,我等获得的好处绝对会超越想象!” 士燮在中原或许算不上什么。 但在这交州,便是毫无疑问的王者! 士燮的祖先本是鲁国人,为躲避新莽末年的动乱而移居交州,之后虽然逐渐发展为交州豪强,但却远没有今日的地位。 士家能够称霸交州,士燮根本就是居功甚伟! 越是重大的抉择,士燮就越没有做错过。 所以当士武听到士燮这次下了这样的决心,心中虽然还有不舍,但还是决定听从兄长所言。 “好!” 士武答应了士燮。 “区连为人凶狠,虽有枭雄之态,但之前终究不过是名县吏。” “就是前往林邑的道路实在有些难走,从陆上过去不知要途径多少丛林沼泽,这点最为担心。” “不过兄长既然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林邑,那我便多让人探路。想必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必然能够为兄长拿下此贼!”“好!” 士燮激动的握住士武的手。 “我士家的兴盛,就要看这一战了!” “若是能赢下此战,我士家说不定真的能够和大汉与国同休!” …… 交州的士卒不比中原。 因为缺乏铁器,以前只有武器是铁制,身上的甲胄多是用兽皮、藤条,甚至贝壳缝制编织而成。 也就是近几年,因为天子开通了交州和荆南的贸易,陆续有几十具甲胄流入交州。 为了士武能够作战顺利,士燮直接就将这些甲胄全都交给士武,以此表达决心。 士武正要领兵出发之际,却听到在合浦港发现一支船队。 船队上运载着不少来自贵霜的银器、金器,为首之人虽是贵霜人,却能够勉强说两句汉话。 “你好,此处是赛里斯吗?” 对方眼神憧憬,有着完全不同于汉人的狂热。 对财富的狂热。 “塞里斯?什么东西?此处那是大汉的合浦!” 费了好大劲理解了士武的话语,对方立刻变得欣喜! “是的!大汉!大汉!” 对方从手中掏出一手文书递给士武:“这个,这个是……” 听不懂对方的话,好在士武认出了文书上的文字和大印—— “安南都护府,安南长史王平之印?” 士武惊讶的看着对方,随即又往后看去,看向那片广袤的大海。 “你们是从安南都护府那边过来的?” “是。” 对方努力想要用自己蹩脚的汉话和士武交流,士武努力了许久才总算明白了一些。 这人叫黎富婆,是贵霜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名商人。 因为随着安南都护府的设立,大汉与贵霜的贸易逐渐频繁,对方也知道了大汉的庞大和富饶,屡次领船队前往安南都护府的孔明城和大汉做生意。 但商人自古逐利,在安南都护府的利润已经无法满足他。加上他听闻从大海的南面可以抵达大汉,于是就不顾王平的劝阻,真的渡海而来。 “佛祖保佑!竟然活着到达了大汉!” 黎富婆心有余悸道:“我之前在南面经过一个国家,还以为是到了大汉。结果我一提到大汉,他们的王就对我不再友好,真是可怕极了!” 南面的国度? 士武一愣,随即就是大喜! “莫不是林邑国?” “好像就是这个发音。” 士武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领黎富婆来到交州的郡治龙编县。 “兄长,从路上走固然损耗极大……既然如此,不如从海路前往!” “这贵霜商人竟然能够从安南都护府寻到交州来,可见对海路极为熟悉!既然如此,不如请他为向导,从海路攻破林邑国!” 士燮有些忧心:“若是从海上进攻林邑,不光是运输士卒,还要运送补给……恐怕是要征用整个交州的船只。” “征用就征用!” 士武自信道:“如今四面都没有大汉的敌人,兄长难道还有人担心从海上进攻交州吗?” (本章完) 第548章 卷七 大汉最厉害的人! 第548章 卷七 大汉最厉害的人! 只要能够速胜,便是海上出兵,一样可以成功! 朝廷的辽东之战就证明了这一点。 而在实力上,士燮自信交州的士卒可以碾压林邑,所以速胜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那贵霜商人,当真是一个合格的向导吗? 士燮让士武将黎富婆带到自己面前来。 黎富婆进入龙编城后,便一直惴惴不安。 在见到士燮之后,更是俯首便拜—— “见过尊敬的大汉天子皇帝!” “?” 饶是士燮听到这话,眉头也是抖了三抖。 这是能够乱叫的? 士燮当即制止对方道:“我并非大汉天子,只是为陛下在南面蛮荒之地守土的刺史而已。” 黎富婆努力理解了这话,这才惊异的看向士燮:“您这样的人,竟然还不是大汉的皇帝吗?” 士燮在交州名为郡守刺史,实则却为诸侯。 这么些年,早已是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黎富婆在贵霜也是有名的富商,见过如今贵霜帝国的皇帝波调。 可即便是波调,也没有士燮身上的这般温文尔雅却又眉目含威的气势! 黎富婆当即说道:“您即便不是大汉的皇帝,也应该是大汉最厉害的人吧?” 听到黎富婆的话,士燮再次无奈。 士燮虽然能够保全交州,甚至趁机割据一方。 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 士燮倘若去了中原,那就是盘菜啊! 诸侯乱战之时,别说是袁绍、袁术、曹操那个级别的人物。 单单是当年的蓟候公孙瓒、乌程侯孙坚,都是能让一只手然后吊打他士燮的枭雄! 便是如今在江东夺位的孙权,也能够轻易击败士燮…… 如今士燮却被人称为是大汉最厉害的人……士燮是真的害怕这话传出去后,被中原名士引为笑柄。 “大汉英杰俱在中原长安,我这样的人,不过是最下等的官吏,所以才会被留在这蛮荒之地。” 黎富婆通过翻译了解这些后,也是震撼的看向士燮。 就连士燮这样的人物,不过也只是大汉最下等的官吏吗? 那传说中的大汉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而且即便是交州,是众人所在的龙编县,黎富婆也以为堪称豪华。 可这样的城邑,竟然只是大汉的边缘地带吗? 黎富婆现在已经不是震撼,而是怀疑。 他怀疑,士燮对他说谎。 其实士燮就是仅次于大汉天子的人。 而交州,也是和长安一样繁华的地方。 不然黎富婆那略显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是想象不出那长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向天子举荐,让你前往长安,面见天子。” “你是商人,若是能够见到天子,讨得天子欢心,说不定会给你免去商税,让你放心将商路经营下去。” 和士武相比,士燮显然更会和这些商人打交道,知道以利诱之。 果然! 黎富婆听到自己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大汉天子,立即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黎富婆看了看自己的包裹,对士燮说道:“我身上还有三日的口粮,足够我们前往长安,面见天子了吧?” 三日? 士燮也是哭笑不得。“交州往长安的道路何止万里?莫说三日,即便是三月也不一定能够抵达!” “怎么可能!” 黎富婆再次惊叫:“这不是比贵霜国还要庞大?” “……” 听到对方将大汉和贵霜相比,士燮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你不要急切,到时候我会派遣人护送你到长安觐见天子。只是还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尊敬而又善良的大汉长官,请您放心说出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我一定为您实现。” 士燮尽量适应对方奇怪的语调和语法,然后做出回应—— “你从安南都护府来到交州途中遇到的那个国家,其实曾经也是大汉的郡县,名曰日南郡的象林县。” “只是那里的县吏区连叛乱,妄自建国,称作林邑,所以才对你极不友善。” “如今我们收到天子的旨意,要我前去征讨林邑……苦于路上道路难行,不知能否请你作为向导,从海上前往林邑?” “!!!” 黎富婆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原来南面的那个国家,也是大汉的领土! 怪不得自己之前提到大汉之后,他们对于自己不算友好,原来是大汉的叛乱者! 黎富婆陷入纠结。 一方面他只是个商人,不希望牵扯到军事中去,尤其还是大汉这种庞然大物的军事中去。 但另一方面,士燮方才的提议也太过诱人! 竟然愿意领他去见大汉的天子! 身为一个商人,黎富婆最为清楚不过占得先机的重要性! 若是那位大汉天子一个高兴,给自己来自大汉的友谊,那便是上万斤的黄金也值得啊! 为了见到大汉天子! 为了获得大汉的友谊! 黎富婆决定—— 拼了! “我愿意为您担任向导!” 士燮见到对方如此识趣,也是微微点头。 黎富婆于是又加入到了士武的队伍中。 而在见到士武麾下的士卒时,黎富婆又是忍不住的大声呼叫—— “多么精锐的士卒!多么锋利的武器!多么坚固的铠甲!” “天啊!想必这就应该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军队了吧?” “……” 如果只是寻常的称赞,士武说不定会感到高兴。 但黎富婆动辄在前面加一个“大汉”,那就不是称赞,反而更像嘲讽了…… “这不是大汉最精锐的士卒,甚至可以说是大汉最差的士卒……” “怎么可能!” 黎富婆一副“我很聪明,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同时黎富婆更加肯定士燮之前应该是在哄骗自己! 士燮的地位在大汉内部一定很高!并且交州在大汉一定是极为繁华的地方! 而当士燮下令将交州的船只全部征用,密密麻麻的停在合浦港的时候,黎富婆更是惊骇道:“大汉的国力竟然这么强盛吗?竟然有如此多的战船!” “……” 士武已经不想去纠正黎富婆,随便他怎么说。 反正只要将黎富婆带到中原,黎富婆自然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就在士燮大规模调动交州船只的时候,刚刚抵达南海郡北面的朱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调用船只?” 朱桓摸着下巴,忽然发出渗人的轻笑。 “天助江东!” (本章完) 556.第549章 卷七 其实是个文官 朱桓命令士卒隐蔽身形,随即便在三日后乘舟船往南海郡的郡治番禺。 朱桓此次带来的兵力不过只有三千余名。 这点兵力在中原战场,自然是连塞牙缝都嫌少的地步。 但是在交州,却是一股足以席卷整个州郡的力量! 在夺下番禺后,朱桓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又命士卒抢占苍梧郡的灵渠水道,切断交州与荆南的消息,让荆州方面起疑。 故意打出自己的名号,朱桓便不再继续往东面的合浦郡和交趾郡用兵,而是静静等候北面文聘的消息。 交州只是边缘战场。 最重要的还是荆州! 朱桓身为江东世家出身,清楚此战对于江东的重要。 只有拿到荆州,才能拥有完整的长江天险,才能拥有和朝廷对抗的资格。 不然的话,在朝廷面前,是真的让人害怕到生不起抵抗的念头! …… 士武和黎富婆已经从海上往林邑国而去。 黎富婆在舟船上努力学习着汉话,同时尽力给士武宣传贵霜以及更西面安息的盛况。 “是不错。” 如果黎富婆没有夸大其辞的话,贵霜和安息当真不愧为西域大国,虽然依旧不能和大汉相比,但若仅仅是与大汉一些发展落后的地方相比,那还是可圈可点的。 “只是可惜路途遥远啊。” “那就乘舟船去啊!” 黎富婆和士武也逐渐混熟。 汉文明带给汉人独有的随和气质让黎富婆和士武还有这些汉人士卒相处的很舒服,说话也不复之前的拘谨。 “我这次已经探寻到明确的航道,这条航道其实好走的很!洋流和风向都有助于航行,而且参照物也很明确!” “将来从大汉前往贵霜,说不定连三个月都不到!比交州前往长安都要近也说不定!” 黎富婆话语中尽显海路运输的优越,只是士武并未发现。 士武丢掉手中的龙虾壳:“还是算了!在海上虽然有这龙虾吃,但是未免太过寡淡,连点油水都没有,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陆上走三个月,好歹全是遍布人烟的城镇。但是海上走三个月,那可全是茫茫的大海啊!” “……” 黎富婆暗中摇头。 大汉什么都好。 就是有些太过富饶了。 正如士武所言,汉人已经将那片广袤的汉地尽数都给开发出来,无数繁荣的城镇遍布在土地上,哪里还用费劲心神劳力往大海探索? “只是希望那位大汉天子不要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然即便我发现这条航线,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 在黎富婆的引领下,大汉的船队很快便靠近了林邑国的象林县! 港口上的占人见到大汉的船队靠近,纷纷大呼小叫,赶紧退去。 偶尔零星的反击也被士武命弓箭压制,汉军很快便控制此处港口,陆续登上陆地。 黎富婆还专门在港口处探寻。 在确认这里的港口上确实记载着汉字后,黎富婆也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这里真的本就是大汉的土地。大汉进攻此地,不是为了野蛮的征服,而是收复故土,讨平叛乱!” 最后一丝心理负担从黎富婆心头抹去,黎富婆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好似珍宝。 纸张如今只在汉地流传,还并未被大规模交易到贵霜去。 故此黎富婆第一眼见到纸张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而在知道此物在大汉不过是寻常的书写之物,算不上什么珍宝之后,黎富婆更是对与大汉将来的贸易充满1了期待! 摊开纸张—— 黎富婆拿出对他自己而言更好用的羽毛笔,在纸张上进行记叙—— “东方的大汉已经强大到不能用语言描述!” “最关键的是他们强大的同时,也有先进的文明约束着他们,让他们不会像野蛮人一样只知道侵略和破坏。” “即便发动战场,也常常是因为平定叛乱,维护正义,而不是夺取别人的土地和财宝。” “而且我现在看到的大汉不过是这个古老而强大国家的冰山一角。等到这次平定叛乱的战争结束,我就能够前往长安,去到大汉帝国最为繁华的地方,觐见那位大汉天子……” 黎富婆将这次战争,彻底定性为大汉平定叛乱的战争。 日南郡、象林县,自古以来都是大汉的固有领土,从此以后不仅仅是汉人的文献有这样的记载,同样也被这位来自贵霜的商贾记载下来。 而士武率领的士卒完全就是摧枯拉朽。 在夺下港口之后,林邑王区连大惊失色,随即便召集林邑国的士卒在象林县城外摆下军阵,同时用闽语口音安抚士卒—— “不管怎么说,汉军现在的人数不过两千人,而我们却有一万人,优势在我!” …… 在区连自己安慰自己的时候,却浑然没有仔细去看两军的构成。汉军虽然人数稀少,但到底是按照中原模式下训练出来的精兵。 可能甲胄稀少了些,但却依旧有汉弩、弓箭这些军械! 但区连麾下的士卒,则大都是拿着根木棍,然后穿着草裙蓑衣就来到战场上…… 这种装备的人,在大汉别说是士卒,连农夫都比他们强悍! 毕竟如今大汉的铁产量节节攀升,哪怕是农夫,人手一根铁制农具也是能做到的…… 所以当黎富婆见到对方的人数远超过汉军时,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将军!还是撤退吧!” “撤退?” 士武好像听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在面对这些人撤退,那他士武怕不是会被中原名士所取笑? “黎富婆,你可知什么叫“一汉当五胡”?” 黎富婆茫然的摇头。 “就是说一个汉军士卒,就相当于五名匈奴士卒!” “匈奴你总该知道吧?就是把你们大月氏人从凉州赶到大夏的那群人!” “如今这些林邑国的叛军根本比不上匈奴士卒的一根毛!我为何要惧怕他们?” 黎富婆虽然不想承认,但关于贵霜国的历史,他自己也知道一些。 贵霜的祖先便是大月氏人。 而大月氏人是被匈奴赶跑的。 但匈奴,又是被大汉揍趴下的! 这种简单的战力换算虽不能细想,但黎富婆还是被大汉的战力所震撼。 士武命令士卒也摆出简易的军阵,礼尚往来。 两翼士卒持短刀、坚盾,庇护左右。 中间则是让士卒架起仅有的几架汉弩,并且让弓箭手聚集在最中间,整装待发。 那些身披甲胄的精锐,则被士武藏在了战阵的最中间,不让对面的区连看见。 区连见到汉军人数稀少,又主动做起防御姿势,也是心安不少。 “冲锋!” 一万林邑士卒没有半点阵型,宛若蝗虫过境一般朝着汉军杀来。 眼见对方距离汉军不过五百步的距离,黎富婆嘴唇发白,死死抓住士武的胳膊:“将军!” 士武不理睬他,依旧优哉游哉的看着对面。 还有四百步。 黎富婆腿脚已经有些打颤:“将军!快下令吧!” 士武依旧不理睬他。 还有三百步。 黎富婆恍惚间,已经能看到那些林邑士卒脸上的狰狞! 那狰狞和汉人全然不一样,充满着原始和野蛮,让黎富婆想起了贵霜东北面那些北方土邦的蛮夷! “将军!” 还有两百步! 士武终于下令—— “放箭!” 汉弩咆哮着朝这些林邑叛军射去,同时无数弓箭手也将箭矢对准他们,猛然松开了弓弦! 一轮箭雨,原本冲锋在最前面的林邑叛军几乎瞬间蒸发! 没有甲胄护身的他们,仅仅一轮齐射,便给他们带去了巨大的伤亡! 而弓箭手一旦进行射击,又哪里是一轮就能够结束的? 数息过后,又是一轮箭雨,将对方尽数钉死在战场上。 短短两百步的距离,却足够娴熟的弓箭手将箭壶中的箭矢全部发射出去! 当弓箭射完,林邑叛军的伤亡几乎已经到了一成左右! 不过也有较为幸运的林邑叛军已经冲到了汉军面前。 “中间的士卒,压上去!” 之前被士武藏起来的那几十名穿戴铁甲的士卒手持丈长的长戈从阵中徐徐迈步而出! 长戈放平,尖端的利刃铸成一道可以移动的噬人城墙,缓缓朝着林邑叛军押去。 左右士卒此刻也一并跟上,跟随在这几十名士卒身后,不断逼近林邑叛军,并且将其碾碎! 当汉军士卒往前走了一百步之后,林邑叛军已经开始惊慌。 当汉军士卒往前走了两百步之后,林邑叛军已经开始朝后逃窜。 而当汉军士卒往前压了五百步后,林邑叛军的士气彻底崩溃,开始四散逃离! “天啊!” “天啊!” 黎富婆死死瞪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手却不断地在纸张上记录—— “士武将军!您一定是大汉打仗最为厉害的将军吧!我仿佛看到了阿育王在大汉的这片土地上重生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士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突然想到自己南海太守的官职后有些尴尬。 “其实严格来说,我应该算个文官……”(本章完) 557.第550章 卷七 救援! 汉军士卒的冲击让象林县前的道路上彻底失去了阻碍。 士武冲入城池,第一时间便带领士卒前往郡守府中,将冒称国王的区连拿下。 “不过一县吏,竟也敢称王?” 区连被汉军擒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吾不过也想如高祖皇帝一般,听人称一声大王罢了!” 没有悔恨,满是认赌服输后的洒脱。 便是士武也不得不承认,区连这样的人,若是在之前的中原乱世,说不定还真能成什么气候。 将区连及其宗族妻女的首级割下,士武一并打包,好将来能够献给天子。 而黎富婆更是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场灭国之战。 数千人,两方超过万人的战争,放在一些地方,已经足够成为一段史诗并且不断流传下去。 但在汉军士卒眼中,不过只是寻常战事…… 一时间,黎富婆对于大汉的强大再次有了全新的认知,同时也更渴望前往长安,去面见大汉天子。 就在士武要返程的时候,位于龙编的士燮却将一封书信传来—— “江东,竟然真的要反了?” …… “江东,竟然真的要反了?” 灵渠被江东的军队封锁,交州与荆南的联系被切断之后,负责与交州进行贸易的伊籍第一时间发现此事,并将其汇报给掌管水军的甘宁。 甘宁听后不敢大意,派遣小船走了一趟灵渠,发现两地道路果真被隔绝后,也是有些惊叹! 如今的大汉,已经算是名义上的统一。 虽然高层都知道江东和朝廷必有一战,但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大汉已经恢复了和平。 尤其是荆州与江东的商贾、渔家,都加深了彼此的往来,结果江东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进攻交州? “找死!” 甘宁见状,也是亲自领兵停驻在零陵郡,同时将情报传递给正在江夏镇守的文聘,准备救援甘宁。 但等了十数日,文聘传来的消息并不是让甘宁前往交州,而是让甘宁立刻掉头返回江夏! “仲业(文聘表字)还要再弃交州荆南不成?” 甘宁上次就对文聘饱受的作战风格颇有微词,这次见到文聘继续让他防守,也是愈发气急败坏! 想了想,甘宁终究不敢违背军令,却也取巧似的在荆南留了一半水军,然后自己率领另外一半返回江夏,和文聘对质。 “仲业!这次又是何故?你难道以为江东会同时从交州和荆州两个方向对朝廷开战不成?” 文聘面容肃毅,没有理会甘宁口中的嘲讽,反而一脸严肃道:“不是两个方向,很有可能是三个方向!” “东线传来消息,说是孙权突然从吴县前往庐江,似乎有要进攻合肥之嫌!” 三面? 甘宁听后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文聘,仿佛是在说:“你莫不是在逗我?” 直到文聘将豫州关羽亲自送来的书信递给甘宁,甘宁这才敢相信,孙权竟然是以江东之地发兵三处! “孙权疯了不成?” “没疯,而且脑子清楚的很。” 文聘又拿出一封书信。 来自豫州关羽的书信。 “孙权断不可能从三面一同发起进攻,而是兵法的虚实之道。” “合肥方向的淮南。” “江夏方向的荆州。” “南海方向的交州。” “这三个方向,只有一路才是孙权真正的主攻方向!” 甘宁也是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孙权竟然摆出这样一个巨大的迷魂阵。 “仲业以为,孙权真正要攻的是哪面?” 文聘沉思一阵后,却是摇头。 “三面都有可能。” “若是能够拿下合肥,江东就可以控住淮河一带,使江东彻底有保障。” “若是能够拿下荆州,江东就能够拥有完整的长江天险,并且可以兵逼蜀地。” “若是拿下交州……虽然交州的地位远远不如淮南和荆州,但毕竟是一州之地,能够提供不少钱粮、人口。” “所以才说,这三地都有可能!” 现在朝廷要做的,是战略上的防守,而不是战术上的防守。 淮南、荆州、交州。 这三个方向,必须尽快做出抉择,调集军队前往,然后才是战术上的防守。 而这三个方向中,交州又是最不重要的,所以即便是舍弃交州,也必须要稳固住荆州,控制长江水道。 本来义愤填膺的甘宁也被文聘说服。 和荆州相比,交州不说是不值一提,但至少也是可以被舍弃的一方。 只是甘宁还是愤慨:“这孙权究竟是想做什么?” “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找死!” 不是找死,而是求活…… 文聘心中默默接了这一句,却没有说出话来。 “关将军怎么说?”现在能够最短时间支援荆州的,只有位于豫州的关羽。 但同样…… 能够最短时间支援合肥的,同样是位于豫州的关羽。 关羽那边,必须要做一个抉择,然后进行支援! “关将军已经决定,暂且让吕蒙将军领五千步骑赶往合肥。” 听到关羽的决断,甘宁虽眉头微皱,却也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荆州,淮南的地位又更加重要一些。 毕竟,若是让江东的兵力真的推进到淮南,那可就真的能够威胁徐州甚至兖州、豫州这样的中原腹地! “孙权他奶奶的!” 再次破口大骂。 “待老子打到吴县,非要剥了他孙权的皮不可!” …… 江东将要用兵的消息传开。 荆州的百姓也对孙权痛斥不已,同时不得不将自己的渔船暂时停止几天,等着汉军在长江两地布置好防御措施。 人群中,一支略显慌乱的队伍正不断北上。 黎富婆。 在士武从士燮口中得知朱桓竟然领兵来攻的时候,立刻返回交趾,并且让使者前往荆州去搬来救兵。 顺道,也将黎富婆这个贵霜商贾给带上,算是履行诺言。 而黎富婆在真正踏上中原腹地之后,嘴里的惊叹声就不绝于耳! 阡陌交通,好似填色一般填充在山地间的农田。 开山劈石,用人力战胜自然的河道大坝。 到处的铁制农具、造型奇特的曲辕犁,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诵读之声…… “这就是长安最为繁华的地方吗?” “不是!荆南和交州一样,都是大汉的穷乡僻壤。” 汉朝人又在骗我了…… 黎富婆坚持认为汉人是在骗他。 直到他终于来到大汉真正意义上的大城富郡,也就是荆南四郡中的长沙郡时,终于乖乖闭上了嘴巴。 湘江与长江交汇于此,使此地的贸易前所未有的繁荣! 交州、蜀地、中原、江东的货物都在此地聚集。 甚至于,黎富婆还看到很多贵霜的货物,也出现在了这长沙的渡口。 “必是从安南都护府运过来的贵霜之物!” 等过了长江,来到长江北岸,见到更为繁华的江夏郡,黎富婆已经彻底不吱声了…… “这里,莫不就是长安吗?” “早着呢!” “……” 黎富婆已经失去了语言和怀疑的能力,只是奋笔疾书,用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将大汉的繁华用纸笔记录下来。 没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仅仅,是让自己故乡的那群人知道,大汉,不但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一个巨大繁荣到,根本远超他们想象的国度! 交州的使者将黎富婆留在城中,自己则是火速见到了文聘,将交州的情况悉数告知,同时哭泣着请求文聘发兵救援! 文聘和甘宁对视一眼,都觉得问题瞬间变得棘手起来! 交州,是可以被舍弃的。 站在军事的角度,这没有问题。 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军事的问题。 人家交州被入侵的时候,士武正带着交州的士卒依照天子之命前往南面攻打林邑呢! 如果士武这个南海太守没有前往林邑,说不定也不至于让朱桓在交州长驱直入,那么轻易的拿下半个交州。 而且,人家还真的打掉了林邑,平定了叛乱,维护了大汉的领土完整! 如今人家前脚帮大汉把叛乱的林邑给收拾掉,为此甚至连家给给丢了,结果你现在说要舍弃交州? 这话别说是被别人听进去后感觉不是滋味,便是文聘和甘宁自己代入进去后都觉得心寒! “必须要发兵支援交州!” 交州不救,大汉的威望可就彻底没了! 文聘纠结了一阵,终究还是一边让甘宁迅速前往交州,一边朝着关羽和朝廷方面发去救援信。 荆州的兵,非分不可! 不然交州这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 位于豫州的关羽在看到文聘发来的急报之后,也是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文聘的判断确实不错。 这次若是不救交州,那必然会出现极大的问题! 可若是救了交州,兵力变得薄弱的荆州又怎么办? 如今孙权三面用兵,哪一个方向都有可能是实。 虽然从战略意义上做出排名,淮南要大于荆州,荆州也要大于交州。 但是作为大汉的将军,大汉的柱国,又怎么可能坐视大汉的国土被外敌入侵? “如此,只怕关某要亲自走一趟荆州了!” 关羽起身活动着臂膀,竟发出筋骨炸裂的声响! “关平,备马!再给你文远叔写一封书信,告诉他荆州的情况……若是孙权真的进攻合肥,就只能让他一力阻之!”(本章完) 558.第551章 卷七 天子的弱点! 柴桑。 为如今江东西面的重镇,也是朝廷和江东的分界线。 “有确切消息,甘宁领兵往南面而去,同时豫州的关羽也朝着合肥增兵,而不是荆州。” 朱然作为主将,听取徐盛和潘璋探得的情报。 “好!” 朱然原名施然,因为朱治无子,将自己姐姐的孩子,也就是施然过继,所以才称作朱然。 朱然临急胆定,尤过绝人。所以孙权才将这场决定江东命运的战事交于朱然。 当听到甘宁已经出兵,朱然没有任何犹豫—— “今夜本将亲自领兵直取鄂县!” “潘璋你从长江水路长驱直入,前往更西面的夏口,不要有所顾忌。” “徐盛你在长江北岸立营,本将一时没有攻下鄂县,你就一时不得撤退,要和个钉子一样给本将钉在长江北岸!” “喏!” 到了这个时候,对江东而言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排兵布阵可言。 而镇守荆州的文聘也已经证明,自己绝对可能犯下错误,让江东趁虚而入。 既然如此,当一战定胜负! 朱然亲领水军从柴桑出发,抵达长江南岸的重镇鄂县! 鄂县与襄阳一样,都是有着山水作为天然的军事屏障作为拱卫。 东面、北面,长江在此地因为对岸的大别山山脉的凸起突然改道,在这里形成一个拐角,刚好可以庇护两面。 南面则是天平山,守军在上方修筑有壁垒、岗哨。 惟一的弱点就是西面的平原。 但西面的平原又能够被停驻在夏口的水军庇护,形成协防,构建完整的江夏防御体系,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当鄂县守将见到竟然有一支江东船队没有在鄂县停留,而是直接继续逆流而上,往西面而去的时候,顿时有些慌神。 “快去西陵城,速速请求文聘将军将剩余水军派去防守!” 事实上,文聘一开始便通过烽火看到了鄂县有江东的士卒开始逼近。 “果然是荆州吗?” 文聘想到孙权最终还是选择了荆州作为主攻方向,虽然惊异,却还是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就三分之一的概率,选择荆州也是情理之中。 与其说紧张,倒不如说文聘反而松了口气。 荆州遇袭,至少算是彻底暴露了江东的主攻方向。 如此,就说明了淮南还有交州不会出现乱子。 现在只要能够守住荆州,江东掀起的这场战事也应当就此终结了! 就在文聘将要前往鄂县督战的时候,士卒却匆匆来报:“将军,没有攻破北岸的那些吴军,还请将军做出指示。” 在知道江东三支军队的具体行动后,文聘便让麾下水军尽数前往夏口堵截潘璋,同时也让麾下校尉领五千兵马前去击破在北岸扎营的徐盛,自己则是想要领兵前往鄂县。 但当听到己方军队竟然没有攻破徐盛大营的时候,文聘也是皱眉:“难道对方的士卒很多吗?” “不知道。” 来报的士卒解释—— “那徐盛自上岸之后,便在岸边修筑起数里长的围栏,制造篱笆,用以掩饰自己军队的人数。” “之后徐盛又在围栏各处击鼓,让我军不能探查其大军具体的动向。” “最后江面上还有不少浮船,实在是不知在围栏后究竟有多少吴军!” “后来我军选择一个方向进攻,却发现围栏后正好是徐盛麾下的精锐,被其击败!” “……” 文聘听完对方的描述,也是理解了麾下将士的失利。 “江东竟然还有这样的将领吗?” 文聘一时有些为难。 若是不能将徐盛这颗钉在北岸的钉子祛除,一旦汉军被拖在长江南面,很有可能让徐盛偷袭背后空虚的西陵城,截断汉军和长江北岸的退路。 可若是将兵力投入到与徐盛的作战中,鄂县的将士很有可能受不住这一次江东的倾力一击。 “对方的主将,看来不是等闲之辈!” 在北岸,让徐盛立营,逼着文聘去和他打进攻。 在南岸,则是拼上全力进攻鄂县,挑拨文聘的神经。 最后,则是发挥江东的水军优势,往夏口而去,试图利用水军的机动性从西面包围鄂县,将鄂县四面切断…… 思索片刻,文聘终究还是决定领兵前往鄂县! “徐盛在江北立营,就是为了将我军的兵力分散,使我军不能支援鄂县。” 文凭迅速看穿了对面的意图。 “鄂县一失,江东的水军完全可以在长江畅通无阻,甚至可以威胁长沙、江陵。” “故此,鄂县便是此战的关键!” 战事一起,场面很大概率就会被战火掩盖。 而优秀的将领,一定要在一团乱麻的战场上分清主次! 如今的战场虽然纷乱,但一样有个主次! 徐盛在北面的大营是主吗? 不是! 潘璋的水军是主吗? 不是!此战的中心只有一个——鄂县! 朱然的一切计划,都是为了夺取鄂县! 所以文聘在临走前只安顿留守的士卒—— “徐盛若是来攻,大可不必在意!” “西陵毕竟是江夏郡治,当年黄祖、孙策、周瑜等都陆续加固城墙,不是徐盛轻易可以撼动的!” “喏!” …… …… 江东,吴县。 李儒似笑非笑,看着对面的顾雍。 “元叹自从吴候前往庐江督战后,来我这里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怎么?难不成是害怕我将进攻荆州的情报泄露给朝廷,让此次战事失利吗?” 顾雍听后,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 李儒咋咋嘴巴,上下嘴唇还有口舌交碰,发出奇怪的声响。 “元叹,你和吴候终究是太小看天子了。” “朝廷要打赢这仗,哪里还用的找我传递情报?” “我现在,仅仅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之人,想做的无非就是在这风景秀丽的江东养老,何必要这般提防我呢?” 顾雍盯着李儒脸上那和善的笑容。 倘若不是知道对方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做下了无数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他还就真信了李儒的鬼话! “朝廷虽然势大,但终究不是无敌。” “当年霸王项羽也势大,一度夺取了天下,成为了天下共主。但最后还不是被高祖刘邦翻盘?” “只要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不能言定胜者就一定是自己!” 李儒听到顾雍的话后也是不自觉的赞叹:“难怪你当年能被蔡邕称作得意门生。” “你若是真的投靠朝廷,投靠天子。单单凭借你这不服输的性格……想必天子也会十分喜爱你吧?” 说完这些完全不切实际的假设,李儒问道:“元叹不是蠢人……当然吴候也不是。你们难道不知道,今日之天下,终究与高祖和霸王那时候不同了吗?” “况且……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高祖复生,占据了江东之地,难道能够和当今的天子抵抗吗?” 如果当今天子有和高祖一样的起点,有着一样的地盘,说不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但现在朝廷和江东的差距实在太大,就算高祖复生,恐怕也不能拿江东一地和整个朝廷对抗吧? 别说是高祖,就算是萧何、张良,乃至韩信一并复活,又如何能解开这无力回天的困局? “天子确实可怕。” 身为敌人,顾雍对天子奉上最高的赞词。 “所以,能够打败天子的,唯有天子。” “而且就算是天子,也终究还是有弱点在身。” “哦?” 顾雍的话语勾起了李儒的好奇心。 “天子的弱点是什么?” “说是仁慈也好,还是其他也罢……我虽然没见过天子,但是我却以为天子这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骄傲,所以才导致他不屑去做一些事情。” 顾雍放下茶杯—— “天子当时在青州,应该将那些方士全都杀光的!” “天子不该,再让那些方士和外人接触。” “尤其是……青州那种地方,本就是天子口中虾蟆之儒的大本营。” “我们已经看清局势,只不过是想自保,但是虾蟆之儒,却是真的想将天子置于死地的!” 顾雍终于和李儒摊牌—— “难道文优真的以为,我在此处,只是盯着你不将大军作战的情报传递出去吗?” …… 咯吱。 寂静之时,二人的房门被推开,不过推门的年轻人看了一眼两人,便又赶紧想要逃走。 “没事,伯和进来吧。” 李儒宛若没事人一样,叫对方过来。 顾雍也看向来人,眉头微蹙:“这是谁?” “韩综,他的父亲是韩当。” 听到李儒揭露对方身份,顾雍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害怕李儒对外传递情报,所以无论是顾雍还是孙权都严禁身份不明的人接近李儒。 但韩综显然不是身份不明之人。 他的父亲韩当是跟随过孙坚的老人,同时韩当之前被刘备在夷陵斩杀,与汉室是不共戴天之仇,顾雍当然不信韩综会背叛孙权。 李儒让韩综给自己添了一些茶水,端上一盘青橘,嗦了一个之后便好奇的看向顾雍—— “没事,元叹你我接着聊。” “你倒是说说,天子为何应该杀了那些青州的方士呢?” “……”(本章完) 559.第552章 卷七 及时羽 “江东,或许不能学习天子,彻底施行均田制,但却能够运用曲辕犁,一样能够提升粮食的产量。” “江东,或许不能学习天子,彻底施行科举制,但却能够运用纸张、印刷,提高文字的普及,方便管理。” “朝廷的制度,或许不能够学习……但那位天子搞出来的技术,想要学习却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才说,天子没有杀死那些方士,实在是不该!” 顾雍说道:“张道陵当年在江东龙虎山留下道通,此地研究炼丹之道的方士,一点都不比青州要少,甚至反而更多!” “所以,他天子能够做到的,我们也一样能够做到!” 李儒抬眼看了顾雍一眼,随即就微微一笑:“那我就祝元叹旗开得胜了!” …… “上钩了!” 当朱然见到文聘果然领大军赶来支援鄂县,而没有去管北岸徐盛还有夏口潘璋的军队后,顿时长出一口气。 荆州,稳了! “给徐盛发信,让他全速赶到西陵城下!” “吴候老说文聘就和只千年乌龟一样硬……既然如此,就干脆来一场瓮中捉鳖!” 北岸的徐盛在得到朱然的命令后,立即领兵往西陵城下攻去。 守城的士卒见到徐盛来此,因为之前就有文聘的安顿,所以并不感到慌乱,反而对着徐盛发出嘲讽,引诱徐盛前来攻城。 徐盛果然气恼,每日都发动士卒攻城,也每次不过进攻半个时辰便又鸣金收兵,让西陵城守军摸不着头脑。 直到三日后。 整个西陵城传来一声巨响! 这巨响不光局限于西陵城,便是长江对岸,正位于鄂县中的文聘也同样听到了动静! “怎么回事?” 文聘登上城墙,遥望北岸,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虽然一直镇守荆州,但有时候也会和长安的同僚互通书信。 辽东之战已经过去许久,所以很多东西对于文聘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那声巨响,难道是当年天子破开襄平城的火药?” 文聘眺望北岸,心情低沉到了极致。 蓦然! 文聘又看向城墙下方,脸色竟是变得有些乌青! “江东竟然是这般打算的!” 朱然就是料到了文聘必然能够察觉此战的关键是在鄂县,然后带荆州大军前来驻守! 但朱然的目的,却不是尽快攻下鄂县,而是北岸的西陵和西面的夏口! 将这两处夺下后,无论鄂县中有多少荆州守军,便都成了瓮中之鳖! “他不想攻下鄂县!他想要将荆州的大军都困在这鄂县中!将鄂县当成个活棺材!” 文聘早就预料到北岸的徐盛军会是一个麻烦,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真的有能力攻下西陵,将鄂县变成一座孤岛! “完了!” 文聘为了防守荆州,几乎是将荆州全部的兵力都调往了江夏。 而江夏之兵,如今大都跟随文聘,被困在了鄂县! 换而言之…… “荆州空虚!” 江东这一次,竟然真的有极大的可能攻下荆州! “竟中了鼠辈奸计!” 文聘想要领兵突围,不求收复江夏,但至少能够保住江陵,拖到朝廷援军来此! 但朱然此时却和发疯一样进攻文聘,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文聘留在鄂县! 而在夏口的潘璋也夺取了港口,彻底控制了鄂县的西面。 如此,荆州大军都被围困于一地,而使得整个后方完全空虚! 朱然见状,立即给徐盛下令,让他前去夺取江陵。 只要能够夺下江陵,江东此次作战便可谓是大获全胜! 荆南四郡,可以徐徐图之。襄阳太过深入中原腹地,江东一开始就没有计划攻取襄阳。 只要控制江陵、江夏,那江东就能完整拥有长江天险,有了在朝廷面前抵抗的资格! 徐盛立即领兵朝着江陵进发。 对沿途紧闭的城邑,徐盛也毫不在乎。 江陵! 只有江陵! 而朱然此刻也在鄂县城下对着里面的文聘劝降—— “文将军应该知道如今荆州大势已去,何必还要负隅抵抗?” “文将军若是能够献城投降,与我回到江东,必然是吴候的座上宾!” “呸!” 文聘朝着朱然啐了口唾沫。 “吾宁为大汉战死的将军,也不为你江东鼠辈的宾客!” “你江东随意挑起战端,忤逆朝廷,背叛天子,实乃大逆!” “你们这样的人死后,必然成为孤魂野鬼,便是祖先也不会认你们的!” 朱然听到文聘竟然扯到自己最在意的祖先一事,眼角也不自觉的抽搐。 虽然朱然是朱治的养子,但是朱治后来又生下了亲子,所以朱然现在的身份其实异常尴尬。 现在朱然在朱家里外不是人,故此平日里最为忌讳此事,却不料文聘竟然打蛇打到七寸之上,让朱然心中升起厌烦。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异样。 “天子迟早要对江东动手,我等今日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既执迷不悟,那就也不能怪我了!” 朱然也不着急,就在鄂县城下等着。 等着徐盛,攻破江陵,全取荆州的好消息! 到时候,即便是朝廷发来援军,也只能看着长江干瞪眼。 希望到时候文聘的嘴巴,仍旧能像现在一样硬气! …… 徐盛一路长驱直入,终于到了江陵城下。 看到江陵城墙上守军希少,徐盛脸上也是露出喜色。 “攻城!” 吴军催动战船往江陵的水门冲去,同时有士卒潜下水去,希望能够找到破绽,从水下攻破。 “咻!咻!咻!” 可刚刚靠近江陵城,本来看似没有威胁的城墙上,顿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徐盛瞳孔一缩,竟然看到江陵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的诸葛连弩,正龇着獠牙盯着吴军士卒! 但相比那些诸葛连弩,徐盛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关】! 江陵城墙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面墨绿云纹将旗! 一道徐盛最不想见到的身影此刻也出现在江陵城墙之上。 面若重枣的关羽立于城墙,眯起双目,右手捋着美髯—— “文仲业在做什么,竟然让吴军直逼江陵城下!” “幸好我察觉不对,快马加鞭赶到此地……不然若是再晚来几天,恐怕江陵当真会易主!”(本章完) 560.第553章 卷七 寇封! 徐盛见到城墙上忽然出现关羽的旗帜,也停下了进攻,领兵前往南岸的公安扎营。 关平想要追击,却被关羽呵斥住。 “对方不是等闲之辈,不能轻易出兵,被对方试探出我军虚实。” 关羽从豫州赶来,本身就并未带太多的兵马。 听到文聘被围后,更是只以轻骑赶往江陵。 也就是说,如今在荆州的局部兵力上,朝廷终究是弱于江东。 即便是关羽,现在也只能先想办法保全江陵,等到朝廷大军来援! 徐盛显然对此心中也有猜测。 不但在撤退时“手忙脚乱”,许久才将战船开出,等到了公安之后,立下的营地同样漏洞百出,摆明了是要关羽前去试探! 关平问道:“父亲,固守城池,难道就能够瞒过徐盛吗?” “当然不可能。” 关羽捋着长须,已经是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为父作战,最不喜欢固守,那徐盛必然也知道这一点。” “现在不去追逐倒没什么,但如果三日之内吾还不出兵,徐盛必然起疑,要回来进攻江陵。” “到时候必有一场恶战,坦之也需尽早做好准备!” “喏!” 不过关羽眉头间也有些阴霾。 对西陵之事,关羽也得到些许消息。 西陵突然失陷,绝非文聘能力不足,而是江东似乎搞出来了和天子当时攻破辽东时用的火药! “坦之,你日夜巡视城墙,每日要往城下泼洒清水,不得有误!” “喏!” …… 撤往公安的徐盛见到关羽不来追逐,果然也和关羽预料的一样,怀疑起江陵城的布防。 “关羽其人,夙来傲慢!” “之前周瑜击败甘宁,来到江陵之时,关羽即便没有足够的水军掩护,也是将霹雳车、诸葛连弩等装上战船,用作驱离!” “如今见到我们,却始终闭门不出,恐怕是兵力不足的表现!” 徐盛为了进一步验证,到了夜晚还专门派小船前往江陵周边。 当得知关羽之子关平夜晚在江陵巡视,并且还不断往城下泼水的时候,徐盛更是笃定—— “关羽兵力必然不足!” 若是兵力充足,关羽之子关平何必亲自守城? 而且城墙下泼水的举动,毫无疑问就是为了防范火药! 关羽若是有足够的兵力,必然会力主出来和徐盛决战,将吴军驱除出荆州地界,不然何至于做出防备的姿态? “攻城!” 并没有如关羽想的三日。 仅仅是两日,徐盛就发现了江陵的异样,摸清了汉军的底细,准备攻城! …… 长沙郡, 罗县。 此地因是长江与湘江的枢纽所在,平日里极为热闹。 寻常时候出门,从桥上往下看去,竟然是看不到半点波光,只因连江河都被船只填满。 但如今罗县却有了几分冷清。 船只不再铺满江面,时不时有大雁飞过,平添几分寂寥。 “该死的江东鼠辈!” 战争的出现,使得罗县本应该蒸蒸日上的繁华戛然而止。 货物堆积在此地,不知让多少人会在此次停滞中家破人亡。 “需尽快平定战乱!” 罗县寇氏之中,有一子唤作寇封,孔武有力,性情刚猛。 眼看自家货物全都堆积在港口,终于是丢下了准备考取科举的书卷,想要召集族中子弟率人从军! 但长沙也已经经过均田,所以族中子弟大都有田地,自然不愿跟随寇封前往。 “国家危难之际,怎么能只顾小利而不明大义呢?” 寇封振臂高呼:“若是长沙将来被江东鼠辈占据,往南切断了通往交州的道路,往西切断了前往巴蜀的水道,那长沙哪里来的今日这般富裕啊!” “还望诸位能够随我一同前往江陵,支援关将军,以抵御江东鼠辈,从而保全长沙啊!” 宁可战死,也不能让江东鼠辈占据长沙! 寇封还将自家家堆积的货物全都分给愿意跟随他一并前往江陵的百姓,让其没有了后顾之忧。 召集三千青壮后,寇封径直渡过长江,从江北赶往江陵。 巡视的关平起初看到这么一伙人从北面而来,心中多有惊惧。 但在了解对方竟然是义卒后不由大喜。 关平握住寇封的手:“有此义士,何愁大汉不兴?” 关羽听说寇封竟然从长沙自己招募三千士卒前来帮助自己守城,亦是难得露出惊喜的神色。 “寇封?好名字!”当寇封又报出自己的先祖乃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寇恂后,关羽更是不断点头。 “竟然是开国忠良之后!” “我大哥刘备之前生下子嗣,天子亲自给其取名为刘封。希望我那侄子也能够和你一样,成为心怀忠义之人啊!” 刘备之前担任荆州牧的时候,寇封也听过对方的名声。 此时听关羽提醒,寇封也是毫不吝啬自己的仰慕之情——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刘皇叔,此生自当足矣!” 寇封性情直爽,倒是颇讨关羽、关平欢心。 “坦之,你与寇封意气相投,倒不如与他结为异姓兄弟,日后彼此也都有个照应。” 寇封闻言,惶恐胜过惊喜:“我不过一介布衣,如何能与小关将军结为兄弟?” 关平倒是在思考另一件事:“父亲,此事若是让皇叔和翼德叔知道……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 关羽瞪了一眼关平:“你出生早,年岁比之大哥还有翼德的子嗣都快大上两轮!难道你将来还要和他们结拜,做大哥子嗣的兄长不成?” 随后关羽又看向寇封:“一介布衣?谁之前不是一介布衣?” “关某最喜爱的就是布衣,而非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士豪族!” 寇封本也不是忸怩之人。 只是因为关平和自己的身份地位实在太过悬殊,所以才不敢高攀。 但关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还不答应,那就属于不给关羽颜面了! 二人在关二爷的见证之下,歃血为誓,真就结为兄弟,互相成为依靠! 关羽也以此为由,打开了江陵城的府库,犒赏三军,振奋士气! 当徐盛领兵来攻的时候,见到江陵城中士气竟然这般旺盛,不由有些惶恐。 “城中士气为何这般高昂?莫不是朝廷大军已经赶来支援了吗?” 一时间,徐盛开始犹豫。 见到吴军迟迟不来攻城,守城的汉军士卒愈发兴奋,竟然主动朝徐盛发出嘲讽! 徐盛见状,更以为汉军援军已至,一时间左右为难。 好在江陵城边有吴军斥候日夜巡视,很快便将实情告诉了徐盛。 “竟然只是一支千余人的乡勇赶来支援,汉军便做出如此架势?” 徐盛又羞又恼,终于再次发出攻城的指令! 先是将走舸放出,在船头前面覆盖上坚硬的铁皮,又在船上装载了大量的稻草、火油,便往江陵城的水门攻去! 城墙上督战的关平见状,立刻让士卒发射箭矢,同时不断朝下方投掷石块。 大量石块从城墙上砸落下去,有不少走舸都挨了这一击后控制不住方向,或搁浅在附近的前滩上,或直直撞在江陵的城墙上,没了动静。 但徐盛这次显然是铁了心要攻破江陵,源源不断的往江陵一侧投放火船,很快就有船只冲破了汉军的封锁,一头撞在了江陵的水门上! 水门多以木制。 即便是枣木、铁桦木这等耐火性极高的树木制作,但终究还是木制,能够被烈焰摧毁。 关平正要领兵下去,却被寇封一把拉住。 “你在城墙上继续指挥!下面由我去!” 关平往后方看了一眼,见到关羽并未反驳,便重重朝对方点头:“义兄!小心!” “好!” 寇封手持一杆混铁钢枪,身上穿着金刚鱼鳞甲,带领着士卒赶到水门后,立即组织士卒发起攻势。 乘坐小舟来到水门前,寇封命士卒落入水中手持铁锥将水门前方的吴军火船凿沉。 吴军士卒想要过来制止,却被寇封挥动铁枪,将其纷纷刺落! “义兄如此勇猛,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啊!” 关平见到寇封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专心在城墙上指挥士卒,不断阻击江东的水军。 徐盛见到水路不通,便想要冒险登上北岸,从陆路试探攻击。 殊不知,关羽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见到徐盛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岸,关羽立刻怒喝:“备马!” 一起当先! 当关羽骑着战马冲向上岸的吴军后,顿时惹的吴军哭爹喊娘,在丢下几十具尸骨后就被狼狈的赶下长江。 徐盛见到两边都拿不下江陵,心中更为懊恼。 “早知如此,当时第一天就应该攻城,不该小心试探!” 徐盛重新撤往公安,急切的给朱然发去信件,请求朱然派兵增援,与他一起拿下江陵! 等到朱然拿到军情,距离江东突袭荆州,已经足足过去半月之久!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关羽这名柱国提前赶到荆州,还是寇封率领三千长沙士卒支援江陵,都是江东方面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朱然此刻满脸苦涩:“难道是天意不让江东夺走荆州吗?”(本章完) 561.第554章 卷七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长安。 江东进犯的消息传来时,刘协正在长安农工大学堂内,专心致志的听着曹节给自己单独授课。 “陛下,输血的时候妾身就在想,为何血脉亲近之人的血液更容易融合。” 曹节一袭襦裙,身形五官已经逐渐饱满,从含苞待放变成了亭亭玉立。 但曹节身上的书卷气却没有被自身的魅色掩盖,反而愈发旺盛。 “妾身猜测,想必是父母诞生子嗣的时候,血液坑是各有一半进入了婴儿体内!” “若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够探寻人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虽然在刘协知道,曹节如今的猜想大都是错误的。 但这并不妨碍刘协一脸欣赏,看着曹节对自己滔滔不绝的讲述这些她朝着未知领域迈出第一步。 “可以用试验一下。” 刘协无条件支持曹节。 “可以先从植物下手,比如说……豌豆?” 曹节见到天子再次支持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怒斥她这是歪理学说,赶紧朝着天子兴奋的点头。 “不过妾身还是想要先从人身上体验一下!” 曹节一脸认真—— “陛下,我们来造孩子吧!” “……” 刘协看了一眼附近的旷野,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在这?” “……” 还是中书令贾诩、尚书令荀彧,还有兵部尚书牛辅三人一同寻到此处,这才打断了曹节逐渐不当人的想法。 而刘协见到三人一并来寻自己,心中也是“格登”一声。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荀彧眉心阴郁,牛辅似有怒火,贾诩表情虽然没什么太过显眼的变化,但还是能够看出其精神不佳。 “陛下,江东出兵了!” 刘协愣了一个呼吸,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先下手为强……孙仲谋,还有江东的那些世家,果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来诸葛瑾将朝廷的态度带回给他们后,他们是真的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竟然想着先行攻打朝廷。” 刘协并未慌张,而是让三人将具体军情系数告知。 见到天子如此,荀彧和牛辅也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逐渐安定。 “……” 刘协听完三人探得的军情后点点头:“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孙权是要进攻淮南、荆州,还是交州?” “正是。” “此外交州还有消息。” 让荀彧等人奇怪的是,天子对于江东突袭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反倒是听到士燮竟然真的灭掉了林邑国后,反倒是激动起来。 “好!士燮!当真不愧是士燮!到底是乱世中能护佑一方的枭雄人物,朕果然没看错他。” 刘协龙颜大悦,以至于都忘记了正事。 “孙权?还能攻哪?必然是荆州!” 虽然战事还没有发生,但刘协无比笃信这一点! “孙权其人,能力是有,野心亦是有,但器量不够,或者说一旦和世家合作,便是想要有器量也显露不出来。” “进攻淮南,就算他真的夺取了两淮之地,他也必须要面对朝廷整个中原的报复!” “之前诸葛瑾来到长安表现的姿态已经足够卑微,所以孙权断没有那个器量真的敢和朕逐鹿中原。” “而交州毕竟是穷乡僻壤,为了交州而得罪朝廷,这样的生意实在不划算。孙权没道理为了交州赌上和朝廷交恶。” “唯有荆州!”“唯有荆州,能够让孙权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夺取!” “荆州对孙权而言,是长江上游,是完整长江防线最重要的一部分。只要拿下荆州,就能够和朝廷分庭抗礼。” “而荆州对朝廷而言,虽然重要,但毕竟不像淮南之地能够直接威胁中原,所以孙权大概是料定朝廷不会为了荆州和他发动全面战争。” “所以不用怀疑,孙策此战的目的,必然是荆州!” 听到天子的一番言论,本来混沌的战局瞬间变的清明! 牛辅更是拱手道:“既然如此,天子何不派遣军队前往荆州,击退江东?” 荀彧也是这般认为,已经做好了传达天子命令的准备。 唯有贾诩看着天子—— “陛下的准备,怕是还没有做好吧?” “嗯。” 刘协承认了这一点。 “火炮虽然已经在邯郸开始制造,但想要准备好至少还要半年。” “现在就算集结大军前往,孙权依旧能够凭借长江天险抵御朝廷大军,将朝廷的军队拦在长江以北,白白消耗国力。” “加上孙权既然敢和朕玩一手“先下手为强”,必然是会用最快的速度进攻荆州。” “现在调用大军,恐怕已经来不及。” 牛辅脸色一变:“照陛下这么说,荆州怕是很有可能易手?” 刘协笑道:“良弼也太看不起朕的眼光了。” “文聘将军若激流磐石,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关羽将军也在豫州驻守,肯定也会分兵救援。” “而且益州在永安也有一支军队驻守,虽说有可能会晚上几天,但也会前往荆州救援。” “朝廷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派遣一人前往荆州督战,整合力量,自然就能够将江东击败。” “与其现在白白调动大军,不如继续积攒实力,等到朝廷的水军能够碾压江东之后,再行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举!” 刘协对朝廷的防备力量还是相当放心。 而且荆州无论怎么说都是上游,占据着地利。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荆州应当无忧! …… 随后的消息也逐渐应证了天子的话。 孙权果然选择进攻荆州! 而关羽也确实亲自赶往支援荆州,没有让江东拿下江陵。 不过西陵城破的消息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司马懿便立即上书,请求天子引以为戒! 当年的曲辕犁是如此。 现在的火药也是如此! 这样下去……大汉群臣如何能睡个好觉? “睡不上好觉就对了。” 这本应该是动摇国本的事情在刘协眼中却根本无所谓,反而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如此也是给群臣提个醒。” “倘若不思进取,对方是真的敢拿你自己的东西来揍你。”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躺在功劳簿上睡觉,早晚会出大事!” “不过仲达也不用担心。” “火药能被孙权轻松剽窃了去,那不知道将来的火炮,孙权能不能够赶在朕进攻江东的时候也剽过去!”(本章完) 562.第555章 卷七 军师和小军师 前往荆州的人选,刘协最终还是选择了诸葛亮和陆逊。 “关羽向来倨傲,若是荆州兵力忽然强盛,说不定会擅自行动,进攻江东,所以需要提防。” “文聘如今被围在鄂县,虽然以文聘守城的本事,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孔明还是要小心荆州人心浮动,要以安抚为主。” 诸葛亮收到诏命,记住了天子的嘱托后,便暂且放下了“柰果为什么朝下方坠落”的课题,先以国事为重。 轻骑抵达襄阳,在了解前线状况后,诸葛亮和陆逊便转道先前往江陵。 与天子预料的不错。 在关羽被围攻了数日后,益州永安的部队也从上游抵达荆州。 领兵之人乃是黄权。 听到诸葛亮来此,黄权喜不自胜:“竟然在荆州又能见到武乡侯吗?” 诸葛亮在南面开辟出的安南都护府,可以说一夜之间就使得本就殷商的蜀地变成了天下最富有的几个地区之一。 而且当时新设立的宁州,诸葛亮也举荐了大量益州官员前去任职,等于凭白无故就使得益州多出了两倍的编制,如何不叫人感恩戴德? 黄权如今已经做到了巴郡太守之位,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进入中枢,担任某一部的侍郎。 等到了那个位置,也就是无限接近于大汉权力的中枢了。 所以黄权和大多数益州人一样,对于以一己之力将蜀地变成真正天府之国的诸葛亮,心中充满了感激。 “公衡不必如此。” 诸葛亮询问了关于安南都护府的现状,黄权也拱手道:“王平、张任两人将安南都护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掸国、骠国两国也颇为配合,不断开垦田地,使得安南都护府已经有三万户百姓。” “除了孔明城外,沿独龙江的中游和上游又修建了两座城邑,唤作武乡城和诸葛城,彻底保护了内陆航道。” “就是隔海相望的一些土邦部落,如今时不时就会有人充作海盗,劫掠货船……其背后似乎有贵霜的影子,但尚未求证,下官也不敢乱说。” 你这不是已经说了吗…… 诸葛亮听到沿着独龙江修筑的两座城邑竟然是以自己的姓氏和封号为名,也是稍显尴尬。 不过一听到贵霜,诸葛亮就轻摇羽扇—— “贵霜最近,未免太无法无天了些。” “在西域,它就不询问汉室,私自接收了大宛国的王室。” “如今,又在安南都护府化作海盗劫掠商船……” 诸葛亮已经决定,要上奏朝廷,请求天子发旨敲打对方一番。 若是对方乖巧认错还好,若是不认错的话…… “军师!” 就在诸葛亮思索贵霜事宜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关平! 交的,还是当年诸葛亮在荆州刘备麾下时的名号。 关羽就在关平身前,闻言有些不悦道:“军师也是你叫的?叫诸葛尚书!” “哈哈哈哈。” 见到关羽关平,诸葛亮也是格外开心。 制止了关羽训斥关平的行为:“叫亮一声军师,其实听着也相当亲切。” “况且亮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给云长当做军师的吗?” 三言两语间,因为时间和官位产生的隔阂瞬间消失不见。 寇封也紧张的拜见诸葛亮这个荆州的传奇人物。 “吾已听闻义士高名!” 诸葛亮观察了寇封一阵,也是做出了评价—— “刚猛难御!” 不过一想到如今正是大争之世,天子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大汉帝国的版图往四方扩散,要让大汉百姓的生存之地往周围扩张,出一些刚猛难御的人也不是坏事。 毕竟,天子连曹操那样的人都敢用,何况是一个寇封呢? 诸葛亮将寇封扶起,言语中也尽是和善,再次夸赞对方。 寇封脸色通红,显然是以为自己当时在长沙真的赌对了! 不但见到了关羽这位大汉柱国,还和关羽的儿子关平拜了把子。如今又见到了堪称传奇的诸葛亮…… 若是在长沙畏缩不出,又哪里能站在此地,被这些大佬以礼相待呢? 诸葛亮将众人安抚之后,这才开始询问军事。 关羽原本有两千兵马,加上寇封带来的三千兵马就是五千。 黄权从永安带来了五千士卒,而且这五千士卒都是水军,配有足够的战船。 这些天又不断收拢从西陵城中逃出来的兵马,再次零零总总收拢了三、四千人。 也就是说,江陵的兵马数,已经超过了徐盛的兵马! “可以进行反攻了!” 忍了这么多天,关羽早就受不了徐盛三天两头的就在江陵城外耀武扬威。如今兵力统合完整,关羽早就想要出兵和徐盛正面决战! “云长(关将军)使不得!” 诸葛亮和陆逊,同时出言劝阻。 同时诸葛亮也庆幸,天子果然预料的没错,关羽手中一旦有兵,那是真的敢浪到和吴军正面决战! 倘若来的不是诸葛亮,只是资历威望不足的陆逊,说不定真就被关羽携裹了去。 “伯言,你且说说,为何不能直接和徐盛正面对决。” 陆逊谦恭的朝着关羽拱手行礼。 之后陆逊才说道:“兵贵胜,不贵久!” “如今江东之兵出境千里,深入荆州腹地,其补给辎重必然损耗极大。” “这是敌人的弊端,却是我们的优势。” “若是与徐盛正面作战,徐盛很有可能引兵退至鄂县,与朱然、潘璋合兵据守。” “如此,距离江东的距离就变得更近,这些江东的军队就能撑的更久,这对于要以驱逐吴军的我们显然是不利的。” “而且虽然在江陵,我军的兵力要胜过徐盛。但等到了鄂县,因为文聘将军的士卒还被围困于鄂县当中,所以若是将鄂县当做战场,我军的数目其实又反倒低于江东的士卒。” “故此,让徐盛在江陵的南岸扎营,虽然看着厌烦了些,但其实却能拖垮吴军的补给,同时削弱吴县吴军的兵力。” “故此,现在非但不能驱逐徐盛,反而要让他继续留在公安!” 关羽还没有动作,关平先不满道:“小军师,难道我军现在要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是!” 陆逊听到关平给自己的称呼,也是想到自己早年在关羽军中的经历,不由有些怀念。 “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 “示敌以假像而我不显露真正的意图,那么,我就可以集中兵力而敌势必分散兵力。我集中兵力为一处,敌分散兵力为十处,这就形成局部的以十攻一的态势,如此,我就兵力众多而敌人就兵力寡少了!” 陆逊说道:“如今朝廷和江东在荆州的兵力其实相差不多,但是两方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所以我之前说要让徐盛留在公安,不断损耗江东的粮草补给,这是一也!” “此外,就是要找寻到江东的薄弱之处,然后全力进攻,在局部战场上取得足够的优势!这样就能先断其一指,然后让其满盘皆输!” 在座之人都是熟读兵书之辈,很快就理解了陆逊的意思。 “那依伯言所见,如今江东的薄弱之处是在哪里呢?” 寇封急于表现,也是说道:“如今徐盛在公安的部队,难道还不是江东的薄弱之处吗?” “当然不是。” 陆逊并不认为徐盛是江东那个薄弱的点。 甚至按照徐盛此战的表现,他是江东最为坚固的点都不一定。 “江东如今最薄弱的点不在公安的徐盛,也不在夏口的潘璋,而在于刚刚被江东夺取的西陵!” 西陵! 除了诸葛亮外,其余人都露出迷茫的神色。 不过关羽最先反应过来,之后就是黄权。 “是了!” 黄权一拍大腿—— “我怎么忘了西陵!” 因为西陵城高墙厚,所以之前都没有人想到过凭借江陵这么点人马去将西陵重新夺回。 但却忘了,西陵的城墙,可是被江东用火药炸开的! 既然是炸开,那这么短的时间内,吴军绝对不可能将西陵的城墙修复完全! 加上如今江东大部分的兵马都在鄂县围攻文聘,剩下的兵马跟随徐盛来此地进攻江陵,在西陵处必然留不下太多的援兵! “是了!江东刚刚夺取的西陵就是他们现在最薄弱的地方!” 若是以往,西陵丢了那就是真的丢了。 但现在既然对方用火药炸开了城墙,那此刻的西陵完全就是寇可往,吾亦可往! 没有了城墙保护,同时守军稀少的西陵,如何能挡住关羽的进攻! 而一旦重新夺下西陵…… “朱然在鄂县东面的士卒不好说。” “但是在夏口的潘璋还有在公安的徐盛,则是彻底被困在了鄂县往西,无法返回江东!” 攻守之势异也! 按照陆逊的计策,猎人与猎物,围困者和被围困者,瞬间发生逆转! “伯言当真天纵之才!” 关平立刻请命:“父亲,还请准我领兵攻向西陵!” “不。” 关羽起身,遥望东方:“西陵,由吾亲自前去收复!”(本章完) 563.第556章 卷七 张辽惧我否? 江清月,长空万里烟华白。 云收尽,楚天一色叠深秋! 关羽倾江陵之兵,往西陵赶去。 抵达西陵之后,关羽命斥候前去查看,果然发现南面的一段城墙出现了坍塌。 “伯言果然预料的不错!” 关羽确认西陵城墙果然还未被修补,立即便往西陵冲去! 西陵守将听到是关羽来攻,不由恐惧,赶紧指挥士卒防守。 但西陵城墙上的窟窿,注定了这场防守战的失利。 关羽拿下西陵城后,经过清点,发觉果真只有两千余人的守军在此,更让关羽确信了陆逊的判断。 “如此,江东失去北岸的依仗,徐盛和潘璋不过是瓮中之鳖!” 随着关羽重新夺回西陵,攻守之势瞬间异也! 命士卒在江北大肆敲锣打鼓,这动静显然也让鄂县的文聘还有朱然听到。 文聘得知关羽中心夺回西陵后,信心当即大振! “有云长在此,江东鼠辈必不能夺取荆州!” 对于朝廷而言,战争的形势一瞬间便回到了原点! 但对于江东而言,却是惊慌到了极致! 朱然听到关羽抢占了西陵之后,还有些不信。 “关羽岂有这般智谋?” 直到他亲自乘舟观察过北岸的战况,这才掩面而还。 “速令徐盛、潘璋二人撤军!” 荆州,别想了! 朱然也没有想到,关羽的行动竟然这般迅速、大胆,且准确。 直到后来听说诸葛亮和陆逊都来到荆州后,朱然才叹息道:“朝廷英杰,当真数不胜数!” 面对朝廷的那种无力感愈发强盛,让朱然已经开始思索,将来江东应当如何应对开始反击的朝廷。 …… 庐江。 孙权自来到此地后,便一直静候着西面的消息。 西陵城破、文聘被困、围攻江陵! 每一件事都让孙权倍感舒心。 和大汉打消耗战,亦或者是慢悠悠的进行战略对决,江东根本打不起! 惟有一开始势如破竹,彻底夺下江陵,控制长江天险,方才有一线生机! 而江东的作战无疑是异常顺利。 孙权静静等待,等待着自己听到徐盛攻破江陵的消息! “关羽及时赶到江陵!” “长沙有义兵前往江陵助汉军守城!” “诸葛亮、黄权等援军已经陆续赶往江陵!” “西陵被夺!徐盛和潘璋被困,朱然请求吴候发兵支援!” “……” 仅仅半个月! 仅仅半个月,江东在荆州的攻势就戛然而止! 最重要的是……不但江陵没有夺下来,就连本来已经吃到嘴里的江夏也被汉军重新夺回! 孙权眸中不由灰暗。 江东……完了! 和大汉作战,就是要一鼓作气,趁乱取得战果,然后再从政治上慢慢周旋,巩固势力。 可一旦没有冲过去,孙权自己也清楚,江东会遭到怎样的打击! “不行!” 不行! 倘若就这么结束这场战争,那江东以后将再也没有在朝廷面前保全自己的资格! “给顾雍传信,让顾雍将江东剩下的两万士卒全部调往庐江!”身边人还以为孙权是气糊涂了:“现在难道不应该往荆州派遣援兵吗?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到庐江呢?” “荆州如今的战局已经糜烂!” “朱然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保全兵力,其他都已经无计可施。” “但在这东面,却还有希望!” 孙权往北面看去—— 合肥! 准确的说,是淮南! 既然荆州不可取,那就不惜代价夺下淮南! 虽然这样很有可能会彻底激怒朝廷,但眼下孙权也顾不得那些了。 不拔剑,就只能等死! 孙权……要亲征合肥! 身边的徐祥、胡综两位心腹都劝道:“吴候此时不如及时止损,向天子上书,请求天子宽恕。” “镇守合肥的,那可是张辽!难道吴候就不担心自己被张辽击败吗?” 孙权瞪着眼睛:“如何能问吾惧怕张辽?而不去问问那张辽是否惧吾否?” “吾虽未亲自指挥作战,但当年父兄作战之时,也常在后方复盘演练,可谓娴熟!” “便是当年的天子,不也是被董卓手把手在宫室之中用兵器演练出的兵法吗?” “吾孙权,一样有成为世间良将的可能!” “……” 徐祥和胡综不知道孙权是为了体征士气才说出这番话,还是因为孙权心里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都希望是前者,倘若是后者的话……那未免实在可怕了些! 顾雍在知道孙权的决断后,也是沉默片刻,就将江东剩下的兵力统统调给孙权。 现在的江东,已经被彻底绑在了战车上。 只有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才能让这辆战车停下。 不然的话,无论是顾雍、孙权,亦或者是对面的天子,都绝对不允许江东再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 江东兵力一动,正在广陵驻守的魏延立刻察觉到不对。 魏延给张辽发去书信,让张辽小心,张辽同样会以书信,要魏延提防孙权再行声东击西之策,奇袭广陵。 但这些担心很快便化为乌有—— 孙权携本部两万兵马,又从江东引来两万兵马,再辅以农夫、民兵,合计十万,正式往合肥发兵! “看来孙权是在荆州输急眼了。” 因为消息的迟滞,张辽并不知道荆州如今战况如何。 但是看孙权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张辽就知道荆州绝对没什么大碍。 不然的话,孙权现在应该是老老实实的缩回头去,老老实实开始筹备合谈,断不会行这般疯狂之举。 “张将军,如今孙权来势汹汹,要不要向朝廷发去求援书信?” 身旁的吕蒙虽然不惧孙权,但是“十万”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吓人,让吕蒙起了求援的心思。 “不必。” 作为最早跟随天子的将领,张辽这么些年来也摸清了天子的一些脾气。 “天子肯定是想要积攒力量,然后一举攻灭江东。不会让大军没有意义的调动,平白损耗国力,耽搁了彻底平定天下的时间。” “再说……” 张辽活动着筋骨—— “区区十万人,又哪里需要什么援军呢?”(本章完) 564.第557章 卷七 孙十万 “也是。” 吕蒙这才想起,眼前的张辽,那可是在蓟门关一战面对鼎盛时期的鲜卑和乌桓依然敢迂回千里,以八百骑截断对方后路,能使草原小儿止啼的张辽! “吕蒙,你领兵先行前往寿春,在合适的时候再前往合肥。” 合肥兵力本就不多。 张辽原本麾下的七千人,外加吕蒙带来的五千人。 但张辽还是让吕蒙分兵,一时间吕蒙都有些迷茫。 不过关羽在临行前交待过吕蒙—— “万事都从文远之令!” 对关羽推崇至极的吕蒙此刻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立刻领兵前往寿春。 同时张辽又写信给魏延,让魏延静候战机出现。 魏延此时身份地位都远不如张辽,加上张辽的出身和战功,也默认了自己受张辽统领的事实,依据张辽命令行事。 从寿春到合肥,再从合肥到广陵。 汉军的防线已经铁板一块,静静等候孙权! 而孙权在调集了军士之后,也是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 孙权上长下短,胡须发紫,骑于战马之上,意气风发! “大丈夫,当如是也!” 士卒的簇拥一度让孙权沉浸其中,直到全琮出现在身旁,才将这种奇妙的感觉打断。 “吴候需要小心,如今这些兵力,断不可葬送在此地!不然无法与江东父老交待!” 顾雍最后支援孙权的这两万兵马,虽是山越兵,却也是各家的私兵。 这些私兵若是葬送在这里,那些江东世家必然会和孙权没完! “子璜(全琮表字)且放心,此战必将大获全胜,怎么可能会将士卒葬送在此地呢?” 孙权高举马鞭,指着北方的天空—— “如今关羽前往支援荆州。朝廷又并未在青州、兖州之地设置重兵防护,只有从河北乃至关中调兵来才能支援。” “这段距离即便是让骑兵日夜不休的追赶,最少也要十日。” “而我破掉合肥,又哪里需要十日之久呢?” 话虽如此。 全琮还是奉劝孙权不要直接统领军事,而是让更有经验的徐祥、胡综,或者宋谦统领兵事。 “……” 孙权虽然不悦,但全琮之父全柔在江东的地位毕竟极高,与江东名门大族私交甚好,所以哼哼了两声,算是答应了对方。 但当胡综拿着文书来寻找孙权的时候,却被孙权制止—— “凡政务之事,统统交由伟则(胡综表字)处置!吾要将心思放在军事上面!” 孙权心气激荡—— “当初天子初次领兵作战,便是打赢了安邑之战,一举粉碎了袁绍趁董卓逝世后吞并关中的野心!” “今日的合肥之战,我也要和天子一样,一战而扬名天下!” 孙权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合肥城下! 望着并不算太过巍峨的合肥城,孙权无比自信! 小小合肥,拿下! “准备作战!” 孙权的军令传下去,却吓了全琮一跳,所以赶紧前来劝阻—— “我军远道而来,理应先行安营扎寨,怎么能够连营地都没有,就选择进攻呢?” “非也!” 孙权自信道:“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 “如今张辽见到我十万大军来到城下,必然极为惶恐!” “直接进攻城池,必然能够打张辽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我军士气逐渐旺盛,优势逐渐扩大,而敌军士气逐渐减弱,劣势也慢慢增大……如此,就形成了我军居高临下的军势!” 全琮倒吸一口冷气—— “吴候高见!” 其实全琮自己也没正儿八经上过战场,只是在江东内部围剿过山越。 所以听到孙权胸有成竹且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兵法,也是选择相信了孙权。 “难道吴候也是天生将才?” 是了! 天生将才! 比如那冠军侯霍去病,再比如初出茅庐就立下战功的司马懿、诸葛亮、陆逊! 加上孙坚、孙策皆以骁勇善战闻名,全琮也认定孙权也是继孙坚、孙策后,孙家第三位当世名将! 得了孙权命令后,整个大军果真没有任何休整,便朝着合肥发动了进攻。 而且此次进攻……效果斐然! 张辽估计是真的没有想到孙权竟然直接攻城,所以防备多少有些不足,城墙顿时有好几处出现缺口,还是张辽亲自登上城墙,披甲持戟,这才将合肥守住! 孙权眼见自己的决策起了效果,一时间更加兴奋! “攻上去!攻上去!” 或许不用等到明日,今天就能将合肥这座城池给啃下! “吴候!吴候!” 这下便是徐祥还有胡综都有些慌乱,赶紧劝道—— “吴候不可!” “太阳马上下山!黑夜中不能看清城墙上的布置,城墙上的敌军却能见到我军的动向,此乃兵家大忌啊!”孙权这才清醒过来,只是还有些意犹未尽—— “让弓箭手再往前压五十步!” 聊胜于无的操作,也算是孙权在军阵前做出的唯一调整。 胡乱射了一阵,孙权便下令撤军,退到后方修筑大营。 …… 此刻的合肥城内。 张辽忍不住直接对孙权进行了骂娘! 大军远征他国,千里来袭,谁教你的连大营都不立,而是直接选择攻城? 张辽是真的没有预料到孙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也确实是被孙权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眼看太阳落下,张辽也是怜悯的看向外面的孙权。 “刚才确实很厉害。” “但是现在呢?” “十万大军,合肥城外连个掩体都没有,你又该怎么办?” 淮南之地,水网密布。 合肥东面有东淝水连接巢湖,南面则是有一条人工挖开的运河。 这就意味着,孙权一旦来攻合肥,就要先行来到这块被水道包围的土地上。 十万大军挤在眼前这片根本逃不出去的土地上,而且没有大营作为防护…… 张辽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流下口水! “士卒速去休息,今夜有战事!” 另一侧。 孙权也为自己首战的战果十分满意! 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战果,但是能够看到张辽被逼的手忙脚乱,已经有守不住合肥的迹象,便让孙权十分开心! 不过一旁的徐祥、胡综却忧心忡忡。 “吴候费在进攻合肥的时间太多,留给士卒立营的时间太少。” “如今已经入夜,但除了中军外,其余营地都没有工事进行防御,实在有些不妥。” 孙权醉红着脸:“无事!” “汝等也看见了,张辽今日异常窘迫!如今必然是斗志全无!” “只要等到明天白日,大营一落地,便可以拿下合肥城,生擒张辽!” 一想到自己会生擒张辽,孙权更是喜不自胜! 自大汉设立柱国之后,除了曹操勉强算是在颖水之战中击败了一位柱国马超,其余的大汉柱国,几乎都没有败绩! 大汉的柱国,当真如国之柱石一般,战无不胜! 但今日,孙权不但能够战胜一位柱国,还能够将其生擒,这简直是前无古人之功! 而且“柱国”这种存在,不单单只是能够成为孙权在军事上扬名的垫脚石。 “柱国”乃是货真价实的大汉高层,其本身就有相当深厚的政治意义! 若是擒住张辽,甚至可以用张辽去和朝廷谈条件! 不说让朝廷割让荆州,至少也能拿到一个保证,一个让朝廷对江东息兵的保证! 不需要太长时间。 仅仅三年、五年。 说不定,江东就能再次寻觅机会,夺取荆州! 到时候坐拥荆州和淮南的江东,难道就真的没有和朝廷的一拼之力吗? 说来也奇怪。 自从夺取江东政权,成为江东之主后,孙权睡的第一个踏实觉,竟然是在战场上。 当江东众将知道孙权竟然在军营中打鼾,也一位孙权果然是天生将才,当即安下心来,露天开始休息。 丑时三刻。 距离鸡鸣,不过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 星光逐渐隐去,将要迎接破晓的朝阳。 吴军营地一片寂静祥和,显然是在享受黑夜最后带来的一点慰藉。 合肥城内的张辽,也将自己的面庞藏在恶鬼面具之下,做着最后的调整。 此时张辽人马具着装甲。 两手提着的铁戟已经被打磨的铮亮。 在其背后,则是同样打扮的八百骑兵! 若是曹操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骑兵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当年砸锅卖铁养出来的虎豹骑身上的甲胄。 只是后来战败,这些甲胄也就被朝廷缴获。 天子本来对这玩意十分看不上眼,甚至想要让刘晔融成铁锅赚取外汇…… 不过在张辽的据理力争之下,终于从败家天子那将这近千具甲胄要了过来,组建出这支重骑兵! 虽然不知为何,天子貌似对重骑兵不怎么感冒。 但是在张辽眼中,这却是天下一等一的攻坚神器! 虽然适用的战场没多少,但合肥……恰好就是最适合重骑兵践踏一切敌人的地方! “开城门!” 此刻已经有朦胧日光从东方的苍莽之处升起。 张辽抖了抖身上的甲胄,随即便伏低腰身—— “诸君!” “今日,随我再破汉贼!”(本章完) 565.第558章 卷七 张辽突阵! 大地开始震动! 江东一些提前清醒的士卒坐在原地,呆愣了数息之后,突然开始大吼:“骑兵!是骑兵!” 骑兵?哪里来的骑兵? 吴军的校尉、将军们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江东有骑兵?想的倒还挺美! …… 不对!骑兵! 整个大营轰然炸开,徐祥、胡综更是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跑去孙权的营帐:“吴候!敌军袭营!敌军袭营!” 孙权从梦中惊醒。 昨夜睡的实在塌实,就连梦境都显得那般美妙。 孙权做梦,自己竟然得到了荆州! …… 若是被袁绍、袁术这些昔日诸侯知道孙权做梦竟然也只敢梦到夺取一个荆州,怕是会被二人讥讽死。 但对于孙权来说,北有淮南,西有荆州,能够保全江东,就已经是最为美妙之事! 只是可惜,随着营帐外的嘈杂,就连这点美梦都无法满足,很快化为泡影。 “什么事?” 孙权揉着眉心,还在悠然自得,完全没有体会到周遭的变化。 “吴候!张辽领重骑兵突入营中!还请吴候暂避锋芒!” 张辽? 孙权的脑子慢慢运转,经过许久才进行了开机,去接收周围的讯息。 马蹄的践踏声。 冲锋的口号声。 还有江东士卒的哀嚎声…… 孙权蓦然一个激灵,将梦境的最后一丝余温驱除出去,赶紧出营观看! 此刻的张辽冲入阵中,完全就是势不可挡! 有着重骑兵的甲胄护身,张辽不需要躲闪,甚至不需要变向,只要催动战马,便是一往无前! 在主人眼中温顺的战马,却成了敌人眼中最恐怖冷血的怪物! 战马全身亦是被铁甲覆盖。 超过千斤的份量让但凡敢挡在钢铁战马面前的敌人碰之即死,擦之即伤! 透过战马那狰狞的面甲,完全能够看到那一双双散发着杀戮的猩红瞳孔! 八百重骑,就好像是一块体积虽小,但份量极重的铁块掉入了堆中,不断下坠,不断深入,将这压的粉碎! “吾乃张文远,孙权小儿可敢应战!” “吾乃张文远,孙权小儿可敢应战!” 张辽一边冲锋,一边高呼自己的名字,想要孙权在这个时候出来在乱军中与他一战! 孙权见到张辽好似进入无人可挡之地,也是从旁边取下弓箭,怒视张辽。 “吴候不可!” “吴候!” 徐祥和胡综苦苦劝阻。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挺身而出!” 现在大营的秩序已经崩坏,若是暴露了孙权的踪迹,那根本来不及调动力量过来防守! 倘若让张辽真的找准方向,扑面而来,孙权还真有可能被张辽阵斩当场! 孙权死死盯着张辽,询问徐祥:“难道现在就要任由张辽在我军大营中屠戮吗?” “自然不是!” 徐祥做出回应—— “张辽能够这般凶猛,只是因为我军仓促,而且未有大营防备,所以才能够如此。” “只要我军能够后撤一段保持秩序,将其余军队井然有序的投入战场,必然可以抵御张辽!” 现在的吴军,完全没有一点秩序。 只要能够将秩序恢复,张辽的八百人在十万大军面前完全就和塞牙缝一样,根本不够看的! 孙权闻罢,也是下令:“朝后撤退一里!先抵达的军队由你二人节制,尽快恢复建制!” 不甘的朝着张辽看了一眼。 随即,孙权便张弓、搭箭,瞄准了两百步以外的张辽! “咻!” 破空声响起! 张辽顿时警觉,短戟往身下一挡,便将箭矢给挡了出去。 “好强的箭术!” 张辽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到一上身长,下身短,胡须发紫的吴将朝自己观望。 张辽并不认得对方就是孙权,只觉得对方箭术高超,若是不杀,将来必有后患! 张辽调转方向,继续往孙权处杀去! 但此处已经到了中军的范畴,不比外面连营地都没有立起的吴军。 张辽左右冲击一阵,虽然斩获了不少尸首,却极难继续往前推进。 而且那紫须之人也没了身影,张辽便不再追逐—— “撤!”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在这里徒耗功夫! 而且张辽也注意到,吴军开始大规模的有序撤退,显然是要在后方重整军阵。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被后方的吴军上来围困,也是得不偿失! 张辽领八百士卒完整的去,完整的回。 合肥城中士卒百姓都见证了今日张辽的壮举,也是高呼起来,士气大振! 张辽取下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层血污的甲胄:“好戏还在后面!” “但今日实乃酣畅淋漓!传本将命令,打开府库,取出肉食,犒赏三军!” “喏!” ……战争的常态便是一家欢喜一家忧。 从古至今,只要是战争,便一直如此。 孙权撤往后方之后,虽然立下了大营,但江东士卒心中的安全感并没有提高多少。 时不时就有士卒惊恐的朝外面看去,仿佛生怕张辽骑着那梦魇一般的钢铁战马,挥动着铁蹄再次践踏过来。 孙权召集众将议事。 和之前相比,账内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不少。 “今夜一战,有七百余人全部死亡,两千余人受伤,还有一千人失踪……” 当听到“战果”,更是在凝重中又有了些悲伤。 虽然孙权此次名义上是十万大军。 但实则真正的战力,不过四万人。 张辽一战,就将十分之一的战力给折损掉。 这种情况下,士卒当真还有勇气与张辽再战吗? “无事!” 孙权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 “张辽虽然突袭我军,但诸位也看见了,张辽毕竟人少!” “而且张辽麾下最精锐的都是骑兵,这些骑兵在平原上作战固然占据利好,但并不能在守城战中发挥作用!” “我军兵力毕竟占优!只要稳定军心,大军合力围攻,必然能够夺下城池!” “总得来说……优势依旧在我!” 孙权的话语和他的操作一样,都是聊胜于无。 但见到孙权没有丧失信心,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都各自散去。 为了提防张辽,吴军这一次往周边派遣了不少斥候。 如今吴军大营距离合肥总归是有一段距离,有了这些斥候警戒,也不至于让张辽再次行突袭之举。 有吴军斥候小心的在合肥城周边巡逻。 矗立在淝水旁的合肥虽然看上去岁月静好,实则却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将他们撕碎…… “嗯?” 江东士卒偶然瞥见,平原上似乎有战马疾驰。 让他们去和张辽对战,他们是没胆子的。 但若是让他们和单独的一骑去碰一碰,那不但有胆子,而且胆子很大! 一众吴军斥候一拥而上,果然从对方怀中搜出一封密信! 斥候大喜过望,赶紧将密信送予孙权。 孙权用火烤开蜡封,掏出里面的信件。 仅看了一眼,孙权便站起身来! 先是惊骇,随即就是大笑! “天助我也!” 徐祥、胡综赶紧来到孙权身边:“吴候何故发笑?” 孙权炫耀似的抖动着手中的密信—— “张辽给广陵的魏延发信,说是朝廷援军已经赶到淮南,所以他派了吕蒙前去接应!” “……” 徐祥、胡综都担忧的看着孙权,怀疑孙权是不是被张辽给吓傻了。 朝廷援军来此,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孙权笑道:“张辽还在信中约定,三日之后与魏延一同夹击我军!” “如此,我等便知道了魏延军的具体动向!能够先行埋伏于他!” “只要击败魏延,张辽必然骇然!之后我军分兵于北方,截断朝廷援军,就能够将张辽困毙于合肥!” 孙权一直也在担忧位于自己侧翼的魏延。 如今见到魏延自己送上门来,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拿下魏延,就能够真正集合全部兵力,在朝廷援军赶来之前夺取合肥! 徐祥和胡综端详着信件,心中尚有担忧:“这会不会有诈?” “无妨!这种事情,一问便知!” 孙权命斥候绕到合肥北侧,侵入当地村舍,询问前些天是否有大军前往北方。 从这些村民口中得到验证,就在孙权兵围合肥的时候,吕蒙果真是率领几千士卒前往北面的寿春! “张辽本就兵少,不将吕蒙的士卒留下,反而发配去寿春,必然是要去帮助朝廷援军渡过淮河,不然谁会平白无故的削弱自己的兵力呢?” 而且除了这名送信的汉军士卒外,吴军斥候又抓到了一名前往魏延处送信的士卒。 “是了!” 孙权更为欣喜。 “这样机密的军情,为了防止魏延不能及时知道,必然会派遣多人前去送信。” “一封尚有可能是张辽的计策,但两封就绝不可能是了。” 再辅以吕蒙之事,孙权更是笃定张辽必然是真的约定与魏延一同夹击自己! “宋谦,你率领五千精兵前往魏延必经之路上埋伏,务必一举将其歼灭!” “喏!” 与此同时,魏延在广陵已经整装待发—— “此次,务必将来犯的东吴士卒全歼于广陵境内!” “喏!”(本章完) 566.第559章 卷七 逍遥津! 宋谦领士卒抵达阴陵。 此地是淮南前往广陵的要道,同时也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迷道所在。 宋谦骑马来到此地,但见此地草木旺盛,时不时就有河流湖泊倒影天色,也是感慨道:“此地确实犹如幻境!难怪霸王项羽当年在此地迷道!” 而其余士卒对于楚汉争雄的往事也是熟记于心。 项羽来到阴陵迷路,便去询问老农究竟如何才能回到江东。 老农指引项羽往左走,却不料陷入一片泥潭当中,导致被汉军追赶上,将仅存的精锐彻底葬送…… “不可沽名学霸王啊!” 宋谦突然想到当年天子在大河边咏唱的这首诗,同时也让周围士卒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现在我们来这里,要做的可不是西楚霸王项羽,而是淮阴侯韩信!” “此次务必将魏延全歼此地,不让他赶去支援!” “喏!” 吴军士卒藏在灌木水泊当中,静静等候着魏延。 等到了信上约定的日期。 吴军斥候果然发现广陵方向有大股兵马疾驰合肥! “是魏延的旗号!” 见到魏延果然出兵,宋谦大喜! 待魏延军抵达阴陵,吴军擂动战鼓,一拥而上! 魏延没有料到此地有埋伏,大叫一声:“吾竟然遭鼠辈埋伏!” 喊完之后,魏延不敢抵抗,领兵便朝后退去,就连旗帜都变得散乱,开始东倒西歪! “追上魏延,全歼敌军!” 宋谦见到果真埋伏到魏延,哪可能这么轻松的就放过魏延! 不断向前追逐,双方兵马很快便陷入到一片沼泽当中。 面对沼泽的阻碍,宋谦没有丝毫犹豫—— “继续追!” 江东的士卒尽数陷入沼泽当中,拼命似的朝着前方的魏延追去。 为魏延见到宋谦竟然真的让士卒前往泥潭,嘴角也是划过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 “进攻!” 两侧本来寂静无声的芦苇灌木疯狂摇动起来! 下一刻,无数汉军士卒竟然从中钻出,将吴军包围在了这片沼泽当中! 魏延此刻也停下逃亡的脚步,转身便指挥跟随自己逃窜的士卒杀了回去! 两面突然涌出来的汉军还有魏延忽然的强硬惹的江东士卒心神震荡! 宋谦更是失声道:“怎么可能?” 看左右两旁的士卒,分明是汉军早就埋伏在此地? 若是早就埋伏在此地…… 宋谦此刻不光是觉得战场乱糟糟的,就连他的脑海里一样都是乱糟糟的。 现在的宋谦,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牢牢固定在原地,连军令都不能发出,就这么呆愣的站在战场中央…… 魏延身先士卒,异常勇猛。 左右汉军也多持弓箭、汉弩对江东士卒进行着压制。 前方和魏延交战的江东士卒很快就出现了崩溃,哭爹喊娘的朝后方跑去。 但沼泽无疑是拖住了江东士卒的逃窜速度。 在这样的地形作战,从来都是进攻的一方获利,而防守的一方吃亏! 正如当年项羽在此地被汉军追上一样,任项羽作战再为勇猛,也不能摆脱天地设下的此处囚笼! “将军!” 还是亲兵拼命摇晃,宋谦才反应过来。 “哦,哦……” 宋谦抬头看了一眼拼命朝自己这边杀来,兴奋到已经有些不成人形的魏延后……骨子里的惊惧这才好似反刍一般涌了上来。 “呕!” 宋谦干呕了几声,便立刻朝后跑去,就连剩下的士卒也不管不顾。 将军,从来都不比士卒更加勇敢。 当确认死亡开始逼近的时候,宋谦也是忘记了自己身为将领的身份,拼命朝后逃窜! 宋谦往后逃窜,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汉军的声音。 魏延麾下的士卒多是广陵人,其口音与江东近似。 听到这些声音后,便是宋谦都有些恍惚—— “难道朝廷已经攻占了江东吗?” 而每次身旁的草木晃动,都让宋谦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以为里面藏匿着汉军士卒…… 四面楚歌、草木皆兵。 宋谦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有和项羽一样的经历和体会。 只是可惜。 宋谦身边不但没有虞姬,甚至就连载他逃命的乌骓都没有…… 身后追逐的魏延眼看和宋谦越来越近,当即掏出弓箭,对准宋谦—— “着!” 若白虹贯日! 一支利箭准确无误的射入宋谦腋下,贯穿了他的胸腔。 等到魏延来到面前的时候,宋谦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 “下次眼睛放亮,可不要跟着孙权这种人作乱!” 魏延一刀割下宋谦的首级,随即便命士卒收拢江东士卒,原地整休! …… 陆续有宋谦的溃兵逃回孙权大营。 “汝说什么?” 孙权瞠目结舌。“全军覆灭?而且宋谦战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谦乃是我江东大将!那魏延不过是无名之辈,如何能杀的了宋谦?” 孙权的精神都有些错乱。 打仗……不应该是这么打的啊! 打仗……不应该是和天子一样,摧枯拉朽,然后取胜吗? 打仗……何时成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徐祥、胡综还有全琮在听到宋谦全军覆灭之后,都是大骇! “吴候!撤吧!” 淮南,不是孙权现在能够染指的! 与其留在此地遭遇大的溃败,倒不如及时止损,免得伤及根本! 如今孙权手中的这些士卒,那可是江东最后的野战兵力! 若是都死在这,那江东就彻底完了! “不!不!” 孙权努力捋着事情的种种。 “书信必然有诈!” 这不是废话吗…… 身边众人都这般念想…… 如今若是还看不出来那书信是张辽专门设下的陷井,他们还不如集体抹脖子算了! “书信是假,魏延要来支援合肥是假,同样……朝廷援军抵达合肥必然也是假!” 孙权忽然振奋,抬头再次看向合肥! “是了!” “张辽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要让魏延分散我军在合肥城下的力量。” “可倘若朝廷真的派来援军,张辽大可不必这般作为!” 孙权的思路逐渐打通! “是了!根据朱然的汇报,朝廷连荆州都没有派去援军,怎么可能给淮南派来援军!” 孙权发现了盲点! “进攻!” “进攻合肥!” 现在合肥必然空虚,只要拿下合肥,损失掉的兵马根本不值一提! “吴候!撤退吧!” 全琮终于无法忍耐孙权。 作为江东豪族的一员,他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在军事上继续支持孙权。 “今日合肥刚来的消息,说是寿春已经有援兵抵达合肥!” “难道那些进了合肥的士卒,一个个都是假人吗?” 不可能! 孙权不认为自己的判断会出现错误! 朝廷,绝对不可能派遣大量的援军来到淮南! 孙权明白那位天子的意思。 天子现在,正如当年发动河北之战,发动对曹操的战事一样,在默默积蓄实力,想要一举灭吴,平定江东。 若是派遣大军前往淮南,这来回一次调度,很有可能就将天子大规模出兵伐吴的时间往后推迟一年或者两年。 但那位天子……说是骄傲也好,说是自负也罢,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都不会允许江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这么些时间! “那些援兵,不过是张辽之前派往寿春的吕蒙部!” “朝廷在淮南的兵力,有且只能有吕蒙一部!” “之后合肥城内,断不可能再有援兵进入!” …… 但孙权的笃定,很快就被现实打破。 根基斥候来报,第二日又有数千人的兵马进入合肥。 第三日也是。 第四日也是…… 将这些人数加起来,合肥的兵力已经达到恐怖的三万! 这些兵力,已经足够和孙权进行正面决战! 孙权双眼无神。 “不……不可能啊!” “那个自负的天子,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往淮南派遣援兵……”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孙权即便是不信,却也无可奈何。 而合肥城中,张辽则是称赞吕蒙道:“孙权三日不攻合肥,可见确实是被子明之计震慑!” 吕蒙得到张辽的夸奖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朝廷确实没有派来援兵。 但是吕蒙却让士卒在夜晚悄悄出城,前往北面,然后在白天大张旗鼓的进入合肥城中。 如此,便制造出朝廷援军不断赶往合肥的假象! 张辽往城外看了一眼。 “孙权三日不来进攻合肥,多半已经被唬住。” “现在江东内部人心惶惶,荆州战事又已经失利,孙权只要不傻,肯定会选择撤退。” 而能够篡夺江东政权,成为大汉如今最后一个反汉诸侯的孙权,又哪里可能是一个傻子? “但合肥,也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正如张辽之前所言,合肥正南面,有着被河道分割开的一片平原。 孙权如今的十万大军,就全部挤在这片平原上! 想要从这里撤出去,有且只有一个出口! 张辽侧身,面向合肥的东南方向。 “孙权,必定要从逍遥津撤离!”(本章完) 567.第560章 卷七 撤退 “撤吧。” 孙权营帐内,一片死寂。 在淮南方向的豪赌,显然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候。 虽然输了,但至少孙权现在还有主动下牌桌的机会。 孙权拿出一封军报—— “是朱然发来的。” “荆州那边,诸葛亮严防死守,完全不给徐盛、潘璋撤回来的机会。” “朱然现在只能保证,自己本部兵马撤回江东,保全部曲。” 面对关羽、诸葛亮、文聘、黄权等人组成的荆州兵团,朱然能够做到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 徐盛和潘璋,虽然还没有传来败亡的消息,但是孙权已经对其不抱希望。 如此…… 荆州方向,至少损失了两万兵力。 在淮南方向,如今也损失了七千兵力,将近万人。 合计三万人的折损,即便是孙权现在想冲,却也不得不考虑后方江东世家的反应。 毕竟…… 江东世家能够背叛孙策,自然也能够再背叛一次孙权…… 平日只是在政治上忙碌的孙权从未体会到,世家竟然能够带来这么多的掣肘。 相比于平日里本就是商讨艺术的政治,相对简单而粗暴的军事,毫无疑问彻底将世家对于政权的干涉暴露出来。 “难怪天子要借助董卓之手除掉世家,也难怪袁绍在临死前,竟然也说下“天下之罪,罪在世家”这样的话。” 孙权以往只是守土,从来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所以根本没有到达争鼎诸侯的层次。 如今此战,倒是让孙权体验到了一些之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撤吧。”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个世上终究没有那么多对错,有的只是事实。 现在的事实就是,江东的这次进攻计划全面失败。 未来江东内部的压力、和朝廷之间的关系……等等这些,都是孙权需要头疼的事情。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这些大军带回江东。 不然的话,孙权估计那些江东世家生吞活剥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要大军迅速撤离,只有往逍遥津而去!” 在逍遥津,借用舰船的速度离开淮南。 不然无论是架设浮桥还是走陆路撤退,对江东士卒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因为缺少骑兵,就是江东最大的短板。 眼下在平原地形,一旦被张辽发现江东士卒被困一地堆积在一起,那就是用骑兵肆意屠杀的份! 故此,惟有用己之长来制敌之短。 逍遥津渡口,能够接引江东大军前往巢湖,然后从濡须口退往长江,所以是眼下快速撤军的要地! “好!” 孙权强行打起精神:“既然如此,就从逍遥津撤离!” 江东大军朝着东方移动,江东的舟船也铺满了大半个巢湖,要从此地将士卒运走。 …… “张将军预判的果然不错。” 吕蒙见到这一幕,在合肥城墙上不由叹息。“孙权统兵,其实也有中人之资,但可惜……” 孙权这些天的表现都落到吕蒙眼中。 老实说,能够统领这种规模的大军行动,期间不生事端,已经超越了不知多少校尉将军。 只可惜,孙权对面的人,是张辽! 即便是放在大汉的柱国中,张辽领兵作战的能力也能够排在前三! 孙权的一切行动谋略,在张辽面前都无所遁形,只能被动挨打。 面对这样的敌人,面对一个已经逐渐迈入全盛时期的大汉,吕蒙都为孙权感到了怜悯。 张辽也得到孙权要从逍遥津渡口撤退的消息。 整顿兵马,同时给魏延发去信件。 这一次不再是什么计谋,而是真的相邀魏延,与自己共同进军逍遥津,给予孙权重创! “逍遥津这种地形,本不利于进攻。” “但江东士卒如今士气低迷,只要搅动其大阵,必然心中惶恐,引起军中骚乱,继而引发践踏。” “故此,逍遥津一事,不求稳妥,单求激进!” 听到张辽的话,吕蒙好似想起了什么:“正如将军当年在安邑之战时一样?” 张辽微笑:“没错!正是和当年安邑之战一样!” 如今江东士卒围在逍遥津,正登船撤军。 大量士卒围在一起,若是正面推进,即便是将高顺的陷阵营调来,都不一定能从正面击溃这支数量庞大的兵马。 所以这个时候,张辽要做的不是重锤,而是利刃! 不断在敌军军阵上捅刀子,捅一下换一个地方,将对面的军阵彻底搅乱!然后让他们自己人去阻碍自己人! 如此,汉军此次的战果才能最大! “子明,你有奇略,就不要参加此次的战事了!” 张辽这些日子和吕蒙相处下来,愈发觉得吕蒙可贵。 “冲阵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行,你老实待在后方即可!” 张辽的话惹得吕蒙不满。 “张将军这是什么话?难道以为某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不成?” “我跟随关将军多年,最为钦佩的便是关将军当年万军之中斩颜良、诛文丑的战功,如今孙权就在眼前,哪里有放弃的道理呢?” 见到吕蒙执意要去,张辽也不再阻拦,只是嘱咐吕蒙一定要清楚此战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江东士卒正面作战,仅仅要用骑兵的速度不断冲阵,将对方的士气和军阵打崩,让其自行内乱,耽搁江东士卒撤往江东的时间。 “云长当年临阵斩将,确实值得钦佩。” “不过这次你就别想着杀孙权了。” 张辽感受着上次战事之后休息恢复过来的体力。 “这种撤军之事,必然是主帅先撤,随后才让后续部队跟上。” “孙权现在,想必已经到了巢湖,又或者干脆已经到了濡须口,所以不必管他。” “今日之战,还是尽可能留下江东士卒,削弱江东的兵力!” “喏!” 将军在作战前,必须要对自己的一切调动和所作所为的目的有着最为清晰的认知。 张辽此时就很清楚此战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再三嘱咐吕蒙,让他不要冲动。 “当然,若是真的能够碰上孙权,那还真的是中了大奖。” 张辽谨慎之中也不失武人的豪迈—— “就是不知,孙权给不给我们这个机会了!”(本章完) 568.第561章 卷七 彻底失利! 孙权紧张的看着合肥城方向。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孙权并未第一批离开。 不是个人的武勇,同样也不是什么责任。 孙权知道,倘若自己不能将这些大军完整的带回江东,那些江东的世家豪族是真的有可能生撕了自己! 所以孙权在此处,便是要亲眼看着这些士卒回到江东后才肯放下心来。 “唔~~~~” 苍茫的号角声响起,全体江东士卒好像触电一般,集体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反应过来之后,江东的将领都急匆匆下令:“快走!” 快走! 是张辽! 张辽来了! 合肥城门大开! 张辽从其中跃马而出,身后依旧跟着那些重甲骑兵,直直往吴军阵中凿去! 吕蒙随后就到,同样是率领骑兵在江东军中乱凿一通,将江东军好几个军阵瞬间分开,引起他们的慌乱。 魏延得到讯息,也率领广陵兵马从东面而来,直扑逍遥津!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一股股的汉军,宛若蛟龙一般,肆意在江东军阵中挥舞,仿佛要将这军阵彻底凿穿! 徐祥、胡综等亲近将领赶紧护卫到孙权前面:“吴候!撤吧!” “不行!” 孙权此刻已经是有些歇斯底里! “若是不能将这些士卒带回去,我又岂能独活?” 眼下,不过刚刚撤走多半,剩下的大军依旧挤在逍遥津前面这片狭隘的土地上。 若是将这一半士卒都舍在这里,绝对是要出大事! “吴候!此地交给我二人,您先过桥离开!” 徐祥、胡综言语中尽是迫切—— “若是现在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如今二人也看出汉军的作战思路。 不是要全歼江东士卒,只是一个劲的凿阵,要引发眼前这些士卒的慌乱! 这种情况下,汉军几支骑兵的动作、方向,充满了随机性。 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汉军杀到眼前,夺了性命! “吴候忧虑士卒性命,可吴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若是吴候战死在此处,整个江东也彻底没了擎天之柱吗!” 除了孙权,能够凭一己之力统筹整个江东世家豪族的人几乎没有! 如果孙权真的死在这里,那朝廷怕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复江东! 这,难道是孙权想要看到的吗? 孙权还要说些什么,却瞳孔一缩。 因为一道犹如梦魇般的身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杀到了眼前! 张辽! 见到张辽,徐祥、胡综立刻惊惧起来。 “吴候快走!此处交给我们!” 说完,徐祥、胡综便立刻领士卒压上,用血肉之躯正面阻挡张辽! 孙权见到张辽前来,也是心生恐惧。 但周围士卒的注视,却让孙权不愿就此罢休。 拿出弓箭,一支箭矢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张辽射去! “嗯?” 正在厮杀的张辽忽然警觉,立刻收回手臂。 下一刻,一道磅礴的力道就从张辽手臂上传来,让张辽骇然的看向远处。 “又是那个紫须善射之人!”张辽一夹马肚,便往孙权那边冲锋。 但身边的徐祥、胡综二人却围了上来,拼死将张辽拖住,不让张辽前进半寸! “哼!” 张辽冷哼一声,炙热的鼻息好似火焰,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左右江东士卒异常震撼,竟然不敢上前。 徐祥见状,立刻持剑冲上来,要与张辽拼命,却不过三招就被张辽一戟劈开脑门,削去半个脑袋。 胡综见状,大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恐惧,继续朝着张辽冲来,也很快被张辽身旁的骑兵给乱刃砍死。 张辽张目望去,见到孙权已经往逍遥津的后方冲去! “那紫须小儿!速来与你张爷爷一战!” 张辽在身后呼喊,惹得孙权周围亲兵更加慌乱。 待到了桥边,孙权正要继续前进时,却猛然一个激灵,勒住马绳。 只见能够通人的桥梁不知何时已经损毁,其中丈长的距离已经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只有河水滔滔,往下看一眼便头晕目眩。 “方才魏延自东面而来,必是魏延派士卒毁掉此桥!” 孙权已经绝望,但是身边一个名叫谷利的亲信却掏出自己的马鞭,不断抽打孙权胯下坐骑:“畜生!你快跳过去!快跳过去!” 战马吃痛,往后跨了几步,有了冲刺的距离,竟然真的往前奔去,带着孙权飞过断桥,到了南岸! 见到这一幕的江东将士都手舞足蹈,以为天佑孙权,随即都跳下水去,前往南岸,护送孙权离开。 张辽追到此地,见到那紫须善射之人已经逃出生天,又见周围不断有江东士卒围来,自己有被围困的风险,便也放弃过河继续追逐,选择继续凿阵。 随着张辽、吕蒙、魏延三员战将的不断冲刺,剩下的江东士卒终于抵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我投降!” 随着第一个将领放下武器,周围陆续不断有士卒响应,纷纷跪地。 张辽令吕蒙和魏延收拢降卒,同时还专门找到一名吴军将军问道:“你们军中,一个上身长,下身短,留有紫须,擅长箭术之人是谁?” “那正是吴侯孙权啊!” “……” 张辽沉默一阵,突然仰天叹息。 “早知是孙权,我当时就算拼死也要将孙权留下啊!” 而吕蒙、魏延知道张辽真的差点抓住孙权后,也是不断叹息。 若真的能杀死或者生擒孙权,那他们这次的战功可真就大的没边了! 可惜! 可惜! …… 孙权逃回南岸后,还是惊魂未定。 直到一路退到濡须口,孙权才开始收拢身边士卒。 经统计,这次逍遥津之战,至少有两万士卒没有逃脱此战,彻底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就在孙权伤心之际,有士卒称西面江上又有军队前来。 吴军将士不由大骇,甚至已经有许多人忍不住要乘舟前往江东。 好在船只靠近后,众人才发现是朱然的船只。 朱然在见到孙权后,也是低着头颅泣不成声:“吾愧于吴候啊!” 孙权萧瑟的看着朱然,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唉。” “回去吧。”(本章完) 569.第562章 卷七 不可与大汉为敌! 鄂县…… 被围困了一月之久的文聘见到朱然终于退走,也是想要领兵追击。 但诸葛亮却亲自制止了他:“鄂县的士卒们现在都因为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士气不高,将军怎么能够让他们深入敌腹追击呢?” “现在将军要做的,是尽快让这些士卒和亲人朋友取得联系,如此方可提振士气!将徐盛和潘璋的军队击溃。” “他二人竟然没有撤离荆州?” 一想到足足两万吴军竟然被诸葛亮困在荆州,文聘也是忍不住欣喜。 就在诸葛亮和文聘交谈之际,突然一声惊叫—— “活的!!是活的!!!” 什么活的? 诸葛亮侧头看去,还没看清对方的像貌,对方就瞬间跪倒在诸葛亮面前:“我曾经在孔明城见过您的雕像!您莫非就是当年开辟出安南都护府的诸葛孔明吗?” 黎富婆…… 文聘倒是忘了,自己身边还一直跟着这个贵霜商人。 只是和士卒厮混了一月之久,黎富婆的汉话说的竟然异常流畅,让人不得不承认黎富婆能将生意做到大汉来果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诸葛亮见到是贵霜来的商人……虽然对方的反应让一向低调的诸葛亮有些尴尬,但诸葛亮还是将其扶起:“不过是奉天子之命,为大汉开疆拓土之后,当地百姓盛情难却,所以才在安南都护府为我树立雕像。您唤我一声“孔明”即可。” 活的诸葛亮!活的孔明! 黎富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安南都护府那个雕像的生人! 同时,这段时间阴差阴错的滞留,也让黎富婆接触到了更多关于大汉的信息。 他现在才知道,当初在交州,士燮没有骗他,士武也没有骗他。 交州在大汉,当真不过是穷乡僻壤! 就是此次江东的突然来袭让黎富婆有些迷茫:“大汉这么强大,那个孙权为何还敢反叛大汉?” 更南面的林邑,还有这江东。 黎富婆总觉得,这些地方的首领脑子有问题…… 大汉这么强大,他们是怎么敢的? 于是黎富婆就深入学习历史,学习这段时间大汉发生的事情,已然成为了大汉的半个百事通。 当他知道大汉之前竟然是山河破碎,大厦倾颓!乃是之前的太师董卓拨乱反正,迎立当今天子之后才焕然一新后,也是无比震撼。 “国家衰亡到这个地步,竟然还能够浴火重生?” “而且不止这一次……这种事情在两百年前就发生过?” “……” 黎富婆对大汉的了解越深,对于大汉的崇拜就越深,对于汉文明的优越性就越着迷。 黎富婆甚至丧心病狂到,将大汉朝廷自当今天子上位以来的所有政令全部用贵霜的文字翻译出来并且牢记于心。 建安律。 科举制。 均田制。 府兵制。 …… 凡是有的,黎富婆都熟记于心。 这就导致,黎富婆如今对大汉帝国的核心——也就是长安和那名天子有着疯狂的着迷,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天子,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诸葛亮不断安慰:“放心!如今荆州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等我解决最后的事情后,就派人随你前往长安,面见天子。” 黎富婆不但见到了诸葛亮,甚至还得到了诸葛亮的保证…… “呜呜呜!” 情到深处,黎富婆竟然莫名其妙的痛哭起来! 文聘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诸葛亮,而诸葛亮只是叹气:“习惯了。” 在南中还有安南都护府一带,诸葛亮的名声更加夸张,所以对于这种表现,诸葛亮基本也都习惯。 “当务之急,还是徐盛、潘璋两部。” 诸葛亮看向关平、寇封还有黄权、陆逊—— “关将军要留守江夏,文聘将军要先处理好这些士卒,就请你们领兵前往夏口和公安。” “他二人已是瓮中之鳖,被断了后路,最好还是攻心为上!” “喏!” 关平、寇封领兵往夏口而去。 夏口江雾缭绕,看不清状况。 汉军的船只刚刚靠近,就被其中的弓箭逼开。 关平无奈,只得是站在船头大喊:“潘璋!如今朱然已经退去,你的后路已经断绝,何必要负隅抵抗?” “若是现在领兵投降,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关平一连喊了好几声,夏口港中终于有舟船朝着汉军方向而来。 奇怪的是,无论汉军士卒怎么呼喊,这船只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随波逐流,不断靠近。 无奈上前拦住,众人这才发现船只上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但没有人影,而且一靠近船只,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关平的部下都是关羽麾下的老卒,一路从幽州打到中原,又从中原打到蜀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但当闻到这股血腥味的时候,还是被熏的睁不开眼睛。有胆大的士卒搜查完船身,却见没有任何异样,于是就打开了船舱—— “呕!” 即便是这些老卒,也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满满一船舱的尸首! 而且看衣着打扮,这些都不是士卒,仅仅就是夏口周边的普通百姓。 “畜生!” 有士卒这才想起:“那潘璋残暴之名,其实早有流传!” “别说是在荆州,就算是在江东,他也时常会侵袭一些富户,夺其财物,毁尸灭迹,可谓令人发指!” …… 关平和寇封二人面色阴沉。 对视了一眼:“杀?” “杀!” 寇封留在船上,不断擂鼓,吸引潘璋军注意。 而关平则是借着大雾的掩护,在夏口南面登上陆地,一路势如破竹,追杀到潘璋营中。 见到潘璋,关平都没有等到对方言语,便携快马而上,与其交战,不过数个回合就将其斩于马下! 从潘璋营中找寻到许多财物,关平和寇封联合上书,请求寻找到夏口遇难百姓的亲眷家属,将财物分予对方。 诸葛亮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又是心痛,又是叹息,便也同意了此事,让二人自行决断。 相比夏口潘璋的冥顽抵抗,公安的徐盛在面对黄权和陆逊时无疑多了几分担忧。 陆逊好几次,都是亲自乘小船来到徐盛大营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如今荆州的战况。 “如今朱然已经退去,江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派兵支援。” 其实从得知西陵重新易手之后,徐盛就知道,自己成了孤军。 大军的粮草、补给已经被掐断,徐盛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面对黄权的招降,徐盛虽不屑于投降敌人,但是每每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士卒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若是降于朝廷,还望朝廷治我以大逆之罪,不要牵连我身后的士卒。” “陛下从未有过杀俘之举!” 黄权的一句话让徐盛放下顾忌,于是便脱去甲胄,跪倒在大营门前,高举印信,向黄权请降。 如此,荆州才算是彻底平息了这场战乱。 诸葛亮坐镇荆州,立刻恢复了荆州的航运,让船只得以运输,保证蜀地-荆州-中原一线的贸易,以期尽快恢复荆州的经济。 命人将黎富婆等人护送往长安,黎富婆有些依依不舍:“孔明不与我一同前行吗?” 这些天相处下来,黎富婆已经彻底被诸葛亮折服,此时就连睡觉都恨不得和诸葛亮睡在一起,哪里舍得离诸葛亮而去? “荆州尚未恢复,交州与你见过的士燮、士武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些都需要我亲自留在此地解决。” 诸葛亮解释道—— “而且天子也要我留在荆州,制造军械,做好将来进攻江东的准备。” 军械? 黎富婆最近也受到了《论衡》学派的熏陶。 他不由兴奋道:“难道是如同诸葛连弩或者霹雳车一样的军械吗?” “嗯……” 诸葛亮想了想,觉得让黎富婆去看一看对大汉将来震慑贵霜也有好处,便领黎富婆来到一处港口,指着一艘战船:“这便是了。” 黎富婆左看右看,承认这舰船确实不错,但是却并未让他感到有什么惊艳的地方。 如此规格的战船,贵霜的船只就算要差,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黎富婆不明白这为何是诸葛亮还有那位传说中的大汉天子所依仗的军械。 “看好了!” 诸葛亮捂住耳朵,而黎富婆还是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诸葛亮是要做什么。 “轰!” 一声巨响! 惨白的硝烟从战舰的甲板上升起,随后便有一枚炮弹呼啸着从船身上射出,径直砸在两百步以外的江河上面! “这,这……” 短暂的耳鸣之后,黎富婆的下巴几乎都要脱臼。 “这,就是火炮。” …… 黎富婆呆呆的看着这艘战船。 大汉和贵霜,真的处在同一个世界吗? 这样的战船,这样的武器,若是开到贵霜…… 嘶! 黎富婆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他心底不断撞响警钟。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发生何事! 他都要制止贵霜,绝对不能和大汉为敌! 这个每往长安前进一步,就能感受到新奇且又恐怖的帝国,绝对不是贵霜有资格挑衅的!(本章完) 570.第563章 卷七 手足! 受诸葛亮所托,带领黎富婆前往长安的使者并未走最快的武关道,而是在抵达南阳之后往东,来到了豫州。 随后,再往北走,陆续经过荥阳等大城,再突然往西,前往雒阳。 从雒阳小孟津渡过大河,又前往到了河东安邑。 从河东安邑过蒲津渡,这才算是到了关中地界。 一路走来,几乎能看尽中原最为繁华的地方。 黎富婆在路途中也确实如诸葛亮所料,从一开始的目不暇接,到之后的麻木震撼。 襄阳、荥阳那样的大城,那样放在贵霜可以当做都城的大城,大汉却拥有几十座! 本以为雒阳已经是地上仙国,结果你告诉我雒阳还不是最为繁华的大汉帝都。 到了长安,踩着坚硬的青砖地板,更是让黎富婆陷入自我怀疑。 “大汉和贵霜……真的是在同一个世上吗?” 一路走来,千里之遥,却无半点荒芜之处。 城池内,必然人声鼎沸,擦肩接踵。 城池外,必然良田万里,耕牛万千。 河道上,必然百舸争流,繁忙来往。 夜里,是万家灯火。 白天,是朗朗书声。 就连这道路,都是只有贵霜修建王宫时才能用的砖石建造而成的…… “井底之蛙。” 黎富婆最近新学了一句汉人的成语。 真的是井底之蛙! 当年贵霜曾经向班超上书,请求迎娶汉朝公主,但是却被班超拒绝。 后来贵霜领七万大军进攻西域,却被班超轻松击败。 而且自始至终,班超都不知道贵霜国王的姓名,只以“月氏王”称呼…… 黎富婆起初接触到这段史料的时候,还以为汉人又在说谎。 贵霜,大国也! 虽然败了,但是也不至于让汉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现在,黎富婆信了。 一条翻江倒海的蛟龙,为何要知道身旁浮游的名字? 随便将大汉的一个郡搬到贵霜去,都能轻松吊打贵霜。 加上大汉本身就是强干弱枝的体制,越往长安走,那股繁荣昌盛的气息就愈发让黎富婆感到窒息。 这样的国家。 这样的民族。 为什么要去知道一个蛮夷国主的姓名? 是的! 蛮夷! 这就是在见证了大汉繁华之后,黎富婆对贵霜的定义。 他一直以为,贵霜就算不如大汉,但至少也是相差不多,应该得到大汉的尊重。 正是这样的想法,他才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大汉天子的召见,在平等的大汉和贵霜之间开辟航道…… 但现在,黎富婆只有自嘲。 宛若众神之王的大汉天子,凭什么要接见他这个蛮夷的商人? 贵霜也有蛮夷。 南面群山之中的蛮夷,东北土邦中的蛮夷。 这些地方的蛮夷若是前往贵霜的都城“丈夫城”,不知道会被鄙夷成什么样子,更别说得到贵霜国王的接见了。 黎富婆一时之间,对于得到天子的召见,开始呈悲观心理。 尤其是黎富婆抵达长安十天后,天子都一直未曾召见,这更是让黎富婆黯淡到了极致。 好在第十一天! 天子终于是召见了黎富婆! 而且一见面,也并没有黎富婆想象中的那般倨傲。 相反。 这位本应该犹如天神一样的男子,竟然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两天朕的次子世民因受了风寒,朕便一直在宫中陪伴,没有理会政事,让你多等了几日,实在是招待不周。” 黎富婆紧张的喉咙上下抖动。 别说是迟十天。 就是迟一百天,就是迟一年,天子接见他这样的人,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毕竟,在黎富婆的逻辑里,天子能见他一面,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哪里需要什么解释? 尤其还是子嗣生病这种事情,那就更不用与自己解释了啊! 黎富婆一时间热泪盈眶,同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尊敬伟大的大汉天子、天单于,您竟然这般仁慈……” “嗯……” 刘协听着对方说话带着浓浓一股咖喱味还有翻译腔,也是露出怀念的神情。 “不必多礼。” 刘协相邀黎富婆于宴上,主动询问起他一路来见到的风景—— “卿真的是从安南都护府抵达交州的吗?” “千真万确!” 在面对天子时,黎富婆半点其他的念头都没有,只想要将自己的身心一同献予天子,只求天子不要嫌弃! “从安南都护府最南面的孔明城出发,一路往南,便能抵达一处海峡。” 是马六甲海峡……刘协在心中默默补充。 “之后,一路往南,便到了林邑……便到了大汉的日南郡。” 看来是西贡那边。 “然后的路就好走多了,顺着陆地一路往上,就抵达了交州地界!” 听到对方说的和自己记忆中的没错,刘协也是欣喜的点头。 穿越马六甲的航道,算是找到了。 安南都护府那边,虽然也有出海口,但是因为地势影响,充其量只能带动南中、蜀地一带的发展,再远点也就是到荆州一带,做不到辐射整个南方。 但是马六甲海峡却不一样。 从马六甲海峡过来,南至交州,北至辽州,这数万里的海岸线,都能够被贸易影响到! 而且还有长江、大河两条黄金水道可供货物运送到内陆,带动整个中原、北方的发展! 最重要的是,一旦这条航线开始繁荣,必然有大量大汉百姓愿意迁居过去。 南洋的无数岛屿。 还有岛屿更南面,那块可以用来流放罪犯的土地…… 想到这,刘协也是微微一笑。 而这笑容落到黎富婆眼中,更是将他的心都给化开了! “黎富婆……这名字有些拗口,朕唤你一声黎富如何?” 黎富婆……不,现在是黎富拼命点头,然后谢恩。 这可是大汉天子亲自赐与的名字,哪里有不受之嫌? 而且这几个月来受大汉文化的影响,他也觉得自己音译过来的名字“黎富婆”和大汉有些格格不入,如今见天子愿意赐名,他只觉得喜不自胜! “黎富,你既然是贵霜人,肯定知道贵霜的由来。” “臣知道!” 刘协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月氏人,其实也是当年的诸夏之后。” “只可惜后来匈奴和月氏手足相残,月氏被迫逃往了大夏,实在可惜。” 哈? 月氏人……是诸夏之后吗!? 还有!匈奴和月氏什么时候是手足了?何来的手足相残? 不过黎富很快就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废话! 这可是大汉天子说的!这可是众神之王、万佛之祖说的话,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成? 而且月氏的祖地就是大汉的河西四郡,距离周王室还有秦国都近的很,说不定真就是诸夏之后呢! 再说…… 如今大汉天子愿意将月氏人抬高“诸夏之后”的地步,完全就是给贵霜面子! 不然的话,难道你要让天子说贵霜是蛮夷?是禽兽? “只不过月氏王近来实在过于猖獗,不但庇护了西域敢于和大汉为敌的大宛王,还袭击安南都护府的船队……这种事情,难道是一个礼仪之国应该做的事情吗?” 诸葛亮的书信,已经先一步抵达了长安,所以刘协都已经看过。 但此刻将这些话说出来后,黎富的身子却抖成一个筛子,结结巴巴道:“臣,臣……” “放心,朕不会迁怒于你。” 刘协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以天子之身欺负一个商人,实在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朕只是想让黎卿回去后,和那贵霜王说一声,不要再做任何挑衅大汉之事。” “不然的话,休怪朕不顾及手足之间的情分,也要以大宗兄长的身份发兵讨之了!” “喏!臣知道了!” 原来只是让自己带话…… 黎富心中顿时宽慰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贵霜王忽然就成了大汉天子的弟弟,但是弟弟好啊!那以后贵霜人和大汉人就都是手足了,不用担心大汉人骂贵霜人一声蛮夷了! 刘协又道:“黎卿这次开辟的航线也至关重要。” “但黎卿这次在荆州也看见了,江东毕竟不安稳,所以暂时不能与贵霜开展大规模的贸易。” “可即便如此,朕还是想要让一些使者跟随黎卿,共同经营航道,为将来做打算,黎卿可有异议?” “没有!” 当然没有! 黎富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大汉在海上的庇护,维护航道的安全,同时给自己降低一些商税…… 如今见到天子主动提及,黎富哪里有拒绝的心思呢? “臣这就带领汉使回到交州,指明航线!” “不急。” 刘协摆手,示意黎富稍安勿躁。 “大海茫茫,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船夫也有可能迷失方向。” “朕这里有一物,可以助黎卿等人在大海上一直明确方向。” 额? 大海之上,不是只能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吗? 除了陆地,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指明方向吗? 不过黎富想到在荆州见过的火炮,还有沿途过来见到的种种一切,也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大汉文明的发展,早已超越了他的想象! 区区一个指明方向的东西,难道还有什么拿不出来的吗?(本章完) 571.第564章 卷七 助力 刘协让黎富安心在长安待上一段时间,自己则是又去了一趟长安农工大学堂。 “陛下,司南已经复原!” 诸葛亮走后,刘晔毫无疑问成了大学堂的扛把子。 而天子要求的东西又不是那么难以制作,哪怕是对应古籍也能够很快将司南复原。 《鬼谷子》曰:“郑人取玉,必载司南,为其不惑也。” 《论衡·是应篇》曰:“司南之勺,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而对于司南的原料来源磁石,无论是《山海经》还是《吕氏春秋》都有记载,就在如今邯郸的磁山。 故此,刘晔便去取磁山之石,并依照天子所言,将其磨为方便携带的针形,用“缕悬”之法示以南北。 “有此物在身,将来航运必然昌盛。” 哪怕是黎富穿越马六甲海峡,从南方来到大汉,也依旧是以途径陆地作为参照物。 如此显然无法进行远洋航行,同时海上气候多变,一旦有什么乌云风暴就很容易分不清方向。 有了此物,虽然还是不那么精确,但是已经足够让将来进行扬帆起航的大汉百姓在迷茫中寻到方向。 刘晔也因此,正式被升迁为工部左侍郎,并获得爵位。 此举毫无疑问再次振奋了长安士子! 名位与财富,往往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何况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对这类事情都是持鼓励态度,这也让此时聚集在长安周边,这些几乎是全世界综合素质和智慧最高的一批人开始深入探索。 本来显得有些空旷的大学堂如今也是塞满了士子,便是如黎富这种,从异域他乡来的商人也都被卷入进去,成为了某种开端的一部分。 此时黎富也再次感叹起大汉的开放与热情。 “长安,方为文明之灯塔!” 默默将这些所见所闻继续记载下来,同时偶然间,黎富也购买了一本《班定远伏魔记》。 看完之后,黎富也是心中大骇。 因为传闻中西方尽头的魔窟,正是贵霜所在啊! “罪过!罪过!” 尤其是班超击败贵霜这事,历史上确实也有记载,一时间真真假假,让黎富都有些错乱—— “我贵霜,果真是罪孽深重之地吗?” 黎富的心境,随着长安发生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巨变。 “陛下说贵霜也是诸夏之后,却为何成了那副样子?” 见识过大汉的繁华与文明之后,黎富心中默默埋下一颗种子。 “我贵霜,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大汉!” 而在过了数日后得到天子征召,得到天子赐与的指南针后,这股心情更是到了极致! “贵霜,如何能做出这等巧夺天工之物?” 黎富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名商人,没有资格代表贵霜,却还是在刘协面前俯首叩拜—— “贵霜一定永世臣服大汉!” 刘协显然也没将黎富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很开心的对黎富说道:“黎卿有心了……” …… …… 刘协将一枚指南针带回宫室,宫中女眷对于此物也深感好奇。 蔡琰读书最多,见其始终指向南方,当即惊喜道:“莫不是传闻中的“司南”?” 不过蔡琰很快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书中记载,蚩尤作大雾,黄帝以指南车指明方向,破掉了蚩尤的军阵。”“陛下做此,莫不是也要再行兵事?” 显然,江东战事的消息这段时间也传到了蔡琰的耳中,让蔡琰有些担忧。 “此物不是为了战事……就算是,那也和大汉本土没有半点关系。” 刘协将此物放在蔡琰手中:“只是再过几个月,朕确实要再出去一趟。” “是为了征讨兄长吗?” 孙尚香如今也被纳入后宫,一向豪爽的她此刻却怯生生的询问天子。 之前听闻江东有战事,孙权的母亲吴夫人还有孙尚香都一并来到天子面前请罪,就连东面的孙策也上了公文,请求天子责罚。 刘协自然都是好生安慰,让其安心。 此刻见到孙尚香还在为此事担心,刘协轻笑一声:“朕还不至于为了你兄长亲自往江东走一遭。” “只是东面封国一事,总要认真考量一番。” 听到不是战事,蔡琰和孙尚香毫无疑问都是松了口气。 正在旁边抱着一本话本看的董白听到刘协要去封国,也是凑了过来:“是和万胜的雍国一样吗?” 刘万胜的雍国在河湟谷地还有黄金的加持下,发展水平已经开始无限制的往中原靠拢。 尤其是南面大量的牧场,更是让刘万胜的雍国成为除了北庭都护府外,大汉肉食供应最多的产地。 可以说,刚刚发展起来的雍国,已经是富得流油。 虽然相比于雍国得到的利益,大汉本土得到的利益其实更多,但雍国的发展还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成为了长安的一个神话。 刘万胜也很孝敬他的“大侄女”,逢年过节就给董白送来些礼物,早就是将董白的心思勾引到外面,想要出去玩耍。 “雍国那样?怎么可能?” 刘协拿手指轻点董白的额头:“万胜那块地方,是朕专门为他留的,其他地方……哪怕是文和封国所在的伊犁,其实都不如万胜的那块地方。” “更别说如今东面的那些蛮荒之地,怎么可能比的上雍国?” “而且那里大部分也没什么资源,无非就是临海,能够鲍鱼吃到吐,龙虾吃到撑,额……” 刘协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果然。 董白的手死死抓住刘协的裤子,瞪大一双圆眼,完全让人不忍拒绝…… “嗯……” 刘协想了想,突然问道:“白见过大海吗?” “没有!” “想看吗?” “想!” “好,朕这次带你一块去。” 董白愣了许久,突然跳起来尖叫一声,然后便在宫室里漫无目的的奔跑起来。 “陛下,臣妾等,会不会成为陛下的负担?” 蔡琰虽然也很想去,但更担心的,还是自己成为天子的累赘。 “蔡大家放心便是,此行绝对不会耽误公事。” “而且你们明明是朕的助力,什么时候还成了朕的负担?” 刘协伸了个懒腰:“就趁着这次,一起去外面,看看这天地!”(本章完) 573.第565章 卷八 宝岛与象林稻 交州。 甘宁抵达后,第一时间观察军势。 朱桓进入交州之后,只占据郁水(今珠江)东面的土地,而对郁水西面秋毫不犯。 但因为有灵渠的存在,所以郁水往西的交趾郡、合浦郡、郁平郡才是交州的菁华。 如今朱桓仅仅占据南海郡就不再前进,实在是让人起疑。 “坏了!” 江东的进攻方向,绝对不是交州! 不然朱桓在甘宁抵达前,有一万次机会能够推平交州,没道理等着甘宁前来。 后来荆州传来的情报,也印证了这一点。 “格老子滴!江东鼠辈!” 甘宁想要回援荆州,但是朱桓在甘宁进入交州的那一刻便将视线全部投入到甘宁身上。 一旦甘宁要撤离,朱桓便上前来骚扰。 一旦甘宁要回头作战,朱桓就立马跑的远远的,远离河道,不给甘宁水军发威的机会。 “奶奶的!” 尤其是后面听到西陵城破,文聘被围的时候,甘宁更是惊慌不已,想要杀出重围,支援荆州。 朱桓见到甘宁急切,反而越发欣喜,还专门派遣士卒前往甘宁营帐:“甘将军何必这么早急着回去?难道是想念家中的娇妻了吗?” “只是不知,汝家中娇妻如今是否还安在否?” 甘宁七窍生烟,直接斩杀了朱桓的使者,又再度引得朱桓破口大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华夏之仪,与你禽兽何干?” 诸夏之间的礼仪,与你们禽兽有什么关系? 朱桓出身江东豪族,同时也是天人感应的拥趸。 听到甘宁称其为禽兽,亦是大怒,于是主动领兵攻打甘宁,却被甘宁轻松击败。 又过了两日。 随着关羽、黄权、诸葛亮、陆逊逐个赶到荆州,并且夺回荆州的消息传来后,甘宁一扫前几日的阴霾,笑嘻嘻的朝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朱桓大喊:“吾家中妻儿尚且健全,只是不知你族中的父老族人如今有没有被吓破胆子?” 朱桓在知道西陵易主后,也是不由大骂—— “徐盛那个废物!” 当得知朱然撤退后,继续骂道—— “朱然那个废物!” 当得知潘璋被杀后,虽然有些暗爽,但还是骂道—— “潘璋那个废物!” 可在得知孙权被张辽大败于逍遥津的时候,朱桓的脖子仿佛被掐住,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反观甘宁是更加嘚瑟,甚至有合交州之兵反攻朱桓的打算! 朱桓听到荆州、合肥两面都吃了败仗后,也彻底没有了和甘宁在交州对峙的心思,便乘舟船从海上离开。 “朱桓小儿,过来和你甘爷爷大战一场!” 甘宁催动战船,从郁水入海,朝着朱桓追去。 但追到第二天后,海上便有风暴卷起。 甘宁不知方向,只得是困于船中,与风暴浮沉。 足足刮了一天一夜,风暴才逐渐停歇。 船上的汉军士卒都惊魂未定,唯有甘宁眼中有着异样。 “这大海的波涛,可比长江大河的波涛厉害多了!” 体验过征服大海的快乐,本来的长江大河已经让甘宁提不起半点兴趣! “待战事平定,老子总要回到蜀地,去一趟安南都护府,从海上去寻那大夏、大秦!” 甘宁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有士卒惊呼起来。 “将军!陆地!陆地!” “什么陆地?” 甘宁抬头看了眼太阳。 “我等自郁水入海,陆地怎么也该在北面!你们指南面是几个意思?” 不过当甘宁抬眼望去的时候,却惊骇的发现眼前确实是出现了一片庞大的陆地! “嘶……” 甘宁倒吸一口冷气:“娘的,这里莫非就是大夏?” “将军才糊涂了,之前不是听南海太守士武提及那个贵霜商人了吗?要想前往大夏,至少要在海上漂泊一个月之久,哪里可能现在就到了大夏?” 甘宁命人将船靠过去,仔细探查。 坏消息:这不是一块陆地,而是一座好似朱崖洲一般的大岛。 好消息:这上面……绝对可以种地! 哪怕甘宁骨子里就是惊涛骇浪,但是作为汉族人的本性,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分析这座岛屿能不能种地。 而得出来的结论,自然是可以! 这座大岛南北走向,中央有一座山脉,可以屏蔽东面的风暴。 同时中央山脉中有许多淡水水源,可以用来浇灌农田。 而且这里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绝对是一块种田胜地! “好家伙!” 甘宁赶紧命人将这座大岛的舆图和方位画下,打算回到交州后就呈递给天子。 从大岛返回陆上,甘宁朝着士燮说起方外大岛的事情,士燮也是一脸惊奇。 “海外之地,当真奇妙!” 而当士燮听到甘宁说大岛竟然能够种地的时候,亦是双眼发亮! 他之前坚持让士武奉天子之命进攻林邑国为的是什么? 他为的,不就是将来在南海之地找到一个能够让士家将来休养生息的一块土地吗? 如今甘宁既然能够找到一座大岛,那自己为何不能找到第二座?第三座? 士燮满脸喜色,同时将一物交给甘宁,让甘宁一并呈与天子。 “这是……稻谷?” “是象林县的稻谷,天子曾经有令,让我代为寻觅。” “哦~~~” 甘宁放在手中掂了掂,发现这稻谷确实是比普通稻谷要重上不少,穗粒也更为饱满:“这倒真的算是个祥瑞!”“甘将军发现的大岛,也是祥瑞啊!” “哈哈哈哈。” “……” 大岛舆图还有那象林稻,都被送往长安。 刘协见到两物,顿时开心起来。 正在旁边整理公文的杨修见到刘协窃喜,也是凑过来询问:“陛下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确实是喜事。” 刘协将那座大岛的舆图展开。 “德祖来看。” “此岛位于江东东南,将来一旦走黎富之前从南海来的航道,进行贸易,此处便能成为船只的中转站。” “而且此地……算了!” 这大岛刘协再熟悉不过,对其的战略地位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杨修此刻一脸疑惑,显然不理解天子的兴奋。 毕竟…… 保护航道? 有谁活腻歪了,敢在靠近大汉腹地的地方劫掠大汉的船队? 恕杨修直言。 他活了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那么有种的人,同时也没见过有这个实力的人…… 见状,刘协换了个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杨修—— “这里能够种地,而且最少能养活二十万户,百万人口。” “乖乖!那是了不得!” …… 杨修顿时明白过来,双眼火热的看向这座大岛。 “陛下,难道这座岛也要……” “不!” 刘协知道杨修是想问自己这座岛能不能分封出去。 但是深知这座大岛重要性的刘协,还是决定将其牢牢握在手中。 “此岛……唤作宝岛即可。可以让士燮先暂为管辖,让其迁些汉人百姓过去,在当地开拓。” “告诉士燮,他的心思朕明白。” “等到平定江东,他的愿望也一定能实现。” 对于士燮的疯狂讨好,刘协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明白他想要什么。 封国! 所以刘协也给士燮画了大饼! 只要好好干,自己绝对不会吝啬一个诸侯之位! 杨修听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连士燮都能有封国了? 嘤嘤嘤~~~ 刘协看了杨修一眼,也是笑着摇头。 “德祖就算想要封国,也得先生个儿子不是?” “难道你是想自己扛着锄头,去蛮荒之地开拓不成?” 嗯? 杨修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然后瞪着刘协。 刚瞪了一眼,杨修瞬间伏倒在地,眼泪“哗”的一声便留下来:“陛下,陛下,难道要,要封我……” “怎么成结巴了?” 听到杨修声音都在颤抖,刘协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看你那点志气……你弘农杨氏一直都是独苗,以后不要老是和曹植寻问柳,弄坏了身子。人家老曹家的人和你们老杨家的人不一样!人家曹操多少个孩子,你爹又有多少个孩子?” 杨修此刻脑袋虽然还是晕晕乎乎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傻笑着拼命朝刘协点头。 “行,起来吧。” “相比那宝岛,这东西才是能最快利国利民之物。” 刘协指尖摩挲着士燮送来的稻谷。 “这稻谷好像长的确实很好。” 杨修强压下自己的激动,端详着稻谷。 不过除了比一般稻谷大一点外,杨修就发觉不了什么异样。 “这东西,是早稻。” “哦……啊?” 杨修突然反应过来,然后震惊的看着天子。 “嗯,早稻。” 占城稻的产量优势和耐旱优势自然是一方面。 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它是早稻。 杨修此刻咽了口唾沫。 “早稻?那岂不是说……” “对,此稻能和中原本土的晚稻互补,做到一年两熟。” 刘协端详着手中的稻谷—— “也就是说,大汉的粮食产量,将来最少可以增长两倍!” 两倍的粮食产量! 杨修的喉结上下滚动。 粮食多两倍!那是什么概念? 粮食多,往往意味着人口多。 加上汉民族本身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 “嘶!” “陛下真的要将大汉的旗帜插遍蛮荒天下不成?”(本章完) 574.第566章 卷八 杨修行,我为什么不行(感谢暖阳大大的白银盟!!!) “没那么夸张!” 刘协摆弄了两下手边的稻谷,便让杨修拿去交给工农大学堂,让他们划出一片田地,将这些稻谷种植下去慢慢研究。 “还有此次出行之事,也要尽快安排妥当……等到邯郸的火炮列装到战船上之后,就务必要抵达河北!” “喏!” 杨修此刻走路都是晕乎乎的。 杨修本来以为他这样的人大概率是和封邦建国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今日天子的话语中却暗示……不对!这已经是红果果的明示自己,将来有可能得到封国,位列诸侯! 想到天子刚刚命名的“宝岛”,那足以养活二十万户百姓,足以养活百万人口的地方,杨修也是突然意识到:“这天下,果真大的很!” 不光能够容纳大汉的那些个柱国,还能容纳更多的汉人! “生孩子!生孩子!” 杨修想到这,腰杆都硬了几分,往大学堂走去,将那些象林稻的稻种交给刘晔。 正要离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德祖!” 杨修回头看去,却是曹丕、曹植两兄弟。 “你二人在这里做甚?” “西域的母亲发来书信,其中也有带给小妹的信件,今日便过来给小妹送信。” 听到曹丕提及曹节,杨修蓦然打了个寒颤:“舍妹现在还在捣鼓那些东西?” 曹丕眉头一皱:“德祖说话怎么怪怪的?” “放心,如今小妹不挖人心肝了,改开始种地了。如今在院子里倒腾出一块地方开始种植豌豆!” “那就好!” 听到曹节终于不再捣鼓那些听上去就令人两股打颤的东西,杨修也是平白松了口气。 曹植倒是份外理解杨修,上前拍拍杨修的后背:“小妹之前确实吓人……去年过年,她直接当着我们的面在一刻内解了头两百斤的猪你敢信?而且她连五脏六腑的位置都清楚的很!我们睡觉都要锁门,生怕她溜进来做些什么事情……幸好天子收了小妹,不然凭借她的性子,怕是都没男人要!” “是极!是极!还是如烟姑娘那种柔情似水的风格更好些。” “没错!” 曹植忽然局促一笑:“德祖今日应当也没有公务在身,何不与我一同去勾栏听取?” “听说近日甄家酒楼里来了一批高句丽的舞女,肌肤润滑,犹如玉脂,与中原迥异!” 高句丽的舞女…… 杨修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过杨修很快摇头,义正言辞道:“不!我不去!” “哦?” 这下反倒是让曹丕和曹植都开始震惊。 “难道德祖近来的口味变了,开始喜欢昆仑奴了不成?” “你才喜欢昆仑奴!你全家都喜欢昆仑奴!” 听到曹植对自己的污蔑,杨修毫不犹豫的就喷了回去。 “我乃朝廷命官!岂会去那种藏污纳垢之地!哼!” “……” 曹丕和曹植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今天的杨修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为了试探杨修的决心,曹植下了重饵—— “倘若今日是如烟姑娘陪你呢?” 如烟姑娘…… 本来坚定的杨修顿时眼神清澈起来。 而旁边的曹丕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家弟弟:“这么狠?连如烟你都舍得让出来?” “没事,玩腻了而已。” “……” 两人的话传到杨修耳中,杨修立刻变得灰暗,双眼也成了死鱼眼。 “子建,你以后去那种地方的时候再不要邀请我!我怕天子误会!” “从今日起,我要效仿圣贤,绝不为酒色所惑!” “……” 奶奶的!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在曹丕和曹植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杨修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回到自己家中—— “夫人!更衣!” 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 那次数惹的杨修的贴身侍女都有些害怕,赶紧跑去请来了杨彪。 杨彪一开始还不以为然。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侍女再度来找自己,杨彪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 “畜生!你想让我弘农杨氏绝后吗?” “爹!我这明明就是为了弘农杨氏的兴旺啊!” ……当杨修将天子的话告知杨彪之后,杨彪这个当世最受人尊敬的大汉三公也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天子,当真这么说过?” “爹,我骗你做甚?” “嘶!” 杨彪低着头,好似在琢磨着什么。 好半晌,才仿佛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慢慢说道:“儿啊,你若不行,就交给爹来?” “哈?” 杨彪一脸严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弘农杨氏为何兴起?不就是当年高祖在围杀项羽的时候有令——“凡夺项羽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然后先祖杨喜夺得了项羽的大腿,这才被封为赤泉侯,为大汉开国列侯吗?” “包括这一次,要不是你爹我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天子这边,主动配合天子进行均田和科举,你以为我们家族会比那些虾蟆之儒好到哪里去吗?” “机会,尤其是这种可能决定百年乃至千年的机会,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既然出现在眼前,哪里有不牢牢握住的道理?” 杨修惊讶的看着杨彪,显然没想到自家老爹还能这般有魄力。 不对…… “爹,你当年好像也不喜欢董太师吧,我记得你当时称病不出来着,还一直躲着天子不愿上朝……” “住嘴!我当年和太师一同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请求受当年被党锢之祸所累的士子请命的事你忘记了吗?我明明就是太师最亲密的战友!你再敢污蔑你老子,我现在就清理门户!” “……” 没过多久,杨府内就传来喜事,说是太保杨彪又迎娶了一房小妾…… 这事传到刘表、蔡邕、孔融等同辈大儒耳中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异常精彩。 “杨兄当真是,风流不减当年……” 而当曹丕和曹植知道这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 “杨彪杨修父子这,未免有些太过反常了!” 曹植下了血本,专门用重金购买了一名高句丽的歌女送给杨修,加上用河东的汾酒灌醉杨修之后,这才从杨修口中得到了情报—— “天子竟然许诺,若是你杨修有了子嗣,就给你封邦建国?” 曹丕、曹植纷纷惊叫起来。 而杨修也是红着脸:“保密!保密!此事一定要保密!” “放心!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兄弟二人嘴最严了!” “……” 第二日。 此事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众人的第一反应—— 天子糊涂了! 众人的第二反应—— 杨修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封邦建国啊!! 其实对于封邦建国的门槛,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但因为两汉刘姓诸侯王的存在,让众人都默认了封邦建国的门槛绝对不低。 包括如今天子分封的两名诸侯—— 董太师,还有董太师的子嗣,当今骠骑将军吕布的义子,大汉皇后的亲叔叔,天子看着长大的刘万胜…… 这已经不能叫门槛了,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门! 之后的贾诩…… 大汉尚书令,西凉集团在朝廷上的顶梁柱,天子最为依仗的臣子,以一己之力稳固住朝廷的运转,并且帮助关中百姓渡过了早年那场恐怖的天灾…… 这样的功绩,便是在史书上,也不过只能找到三五人而已。 剩下的那些柱国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凭着自己真本事打出来的战功,质疑谁也不可能质疑他们。 剩下的司马懿、诸葛亮,完全就是两个怪胎! 尤其是诸葛亮,直接不当人的在西南拓地千里,开辟了安南都护府,将文官的标准拔高到了一个后人根本不可能追赶的境界…… 剩下的钟繇、荀攸,那也都是在大汉最为风雨飘零之时支撑汉室的肱股之臣! 想要完成这帮人的功绩,简直就在为难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如果大汉是以这些人的标准分封诸侯,那其他人连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埋着头干活便是。 可现在得到封国的人,是杨修! 虽然! 虽然,杨修是大汉第一届科举的榜眼。 虽然,杨修他爹是当今的大汉三公。 虽然,杨修是如今门下省的长官,是侍中,是站在大汉权利中枢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可一旦将杨修和司马懿、诸葛亮那些人比,顿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甚至有不少人都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态度! 杨修都可以封邦建国,那我为啥不可以? 一时之间,整个大汉的功勋阶级,都变成了双眼赤红的凶兽! 封邦建国! 不单单是那些柱国还有怪胎的囊中之物! 只要能够做到杨修那个地步,同样可以受封! 大汉中枢的行政效率,再次诡异的迎来一次提升! “杨修都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 不知不觉间,这句话成为了长安勋贵的一句口号! 就连杨修平日去值班留守,也能时常从周围人的目光中察觉到一些从来没有过的眼神,颇有种“吾可取而代之”的风范…… “曹丕!曹植!你兄弟二人给我等着!”(本章完) 575.第567章 卷八 弯道超车(感谢暖阳大大的白银盟!!!) 杨修决定,好好恨一会儿曹丕和曹植! 至于如何恨?那自然就是去找曹植送的那个高句丽歌女了! 不过等到杨修回到自己家中后,才发现杨彪已经被蔡邕等人围攻,唾沫几乎都快要飙到杨彪的脸上,于是赶紧偷偷溜出府邸,决定到几条街之外的司马懿府上暂居…… “嗯……” 司马懿一脸难色,而杨修则呵斥道:“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让我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 “算了。” 司马懿纠结片刻,还是决定放杨修进来。 杨修一进入司马懿的宅邸就开始乱转。 虽然他和司马懿一向亲近,但司马懿一般不喜欢邀人来到自己的住宅,所以杨修还真未曾好好看过司马懿的住处。 “啧啧啧,仲达此处倒是当真有几分古人隐居之所。” 周围竹柏怀抱,装饰有几点菊梅作为陪衬,倒是像极了高雅名士的住所。 “不过仲达你可小心了!太过高洁的话那可就是大雅若俗,若是被外人看到此地,恐怕会以为你为人深沉狡诈,不可深交啊!” 杨修对着司马懿的住所评头论足,而这时旁边也有一个妇人过来奉上热茶。 司马懿一手持书卷,一手接过热茶:“多谢德祖提醒。” “不过这居所都是荆拙丽华在打理,你若是有什么建议,就只管和她说便是。” “额……” 杨修尬笑两声,赶紧朝着张丽华行礼,随后装模作样的看着周围:“你看这,可真啊……对了,仲达你看什么呢?” “《杨朱》。” “竟然还有杨朱的典籍,你从哪弄来的?” 杨修好奇的打量着书本,有些惊奇司马懿竟然还能找到这种古物。 “并非原本,而且里面有不少谬论,与杨朱的“全性保真”之说不能契合,多半为后人杜撰,不能轻信。” “哦哦。” 司马懿盯着书,然后杨修盯着司马懿。 良久。 “仲达。” “嗯?” “还想着超过孔明呢?” 司马懿握住书本的五指顿时变的扭曲。 “我治学,关孔明什么事?” “行了!你俩那点事我还不知道?” 杨修百无聊赖的躺在司马懿身旁:“孔明那人妖孽的很,不但能够做下拓地千里,在南面开辟安南都护府的事来。在治学上,也能够将《论衡》之说推入高层。” “等到我那个不成器的爹还有刘景升两位三公一没,孔明年纪轻轻就是当朝显学的魁首……我就不信你不急!” 司马懿皱起眉头,也放下了书本。 “德祖这般说,难道德祖就不急吗?” 天子不算。 诸葛亮几乎是横压当世! 如司马懿、杨修这样同样的天才人物,就算再怎么不在乎名利,也多少会追赶与诸葛亮的差距。 岂料杨修直接翻了个身,悠闲的看着窗外自嘲道:“我急什么?” “反正如今长安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杨修可以我为何不可以”的话……娘的!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在政务和谋略上,我说不定能和孔明对峙,但奈何孔明样样都猛的没边!我拿什么和他比?” “反正我现在,就等着生个孩子,然后老老实实的去营建封国喽!” “……” 司马懿对杨修的选择没有嘲讽,也没有鄙视,只是有些可惜。 “德祖的性子若是不这么散漫,专心学问,说不定也能够继承你家“关西孔子”的传承衣钵。” “打住!” 杨修制止司马懿:“天子可最讨厌世家传承还有尊古薄今的那套!我杨修就是杨修,关先祖什么事?难道你还要跑到孔融家里,将孔融这个孔圣后人供起来不成?” “天子之前也确实劝我多研究学问……但那玩意我看着着实头疼,所以研究了一番后也就没怎么再看过!” 司马懿对杨修这种态度有些羡慕。 但司马懿也知道,好胜心过于强烈的自己,是绝对不允许诸葛亮一骑绝尘的。 杨修撑着脑袋翘着二郎腿看向司马懿:“仲达,我之前研究,其实还真的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你可要听听?” “德祖有何高见?” 司马懿起初还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杨修有时候实在太过散漫,但是做学问又是极其严谨的事情,杨修如何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有一次帮天子整理公文的时候和天子闲聊,天子无意说过一句话,叫做“知行合一”。” 听到这四个字,司马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做学问,闭门造车是造不出东西的。” “先秦诸子里的那些大家,哪个不是周游列国之后才著作等身?” “包括孔明……孔明没事就爱做点小玩意,从一开始的诸葛连弩,到后面的孔明灯、孔明镜,不都是如此?” 杨修的话让司马懿莫名兴奋起来。 司马懿其实也一直想过,自己和诸葛亮的差距在什么地方。 是书读的比诸葛亮少吗?那倒也不见得。 是见识比诸葛亮少吗? 同样不见得。 还是说自己的智谋不如诸葛亮? 那更不是如此。 今日杨修的话却突然点醒了司马懿,同时也让司马懿想起来天子当年在旧长安城时,直接将桂宫拆了研制肥料一事。 “原来如此!” 司马懿朝着杨修拱手:“受教了!” “我年少时所学,毕竟还是虾蟆之儒的学问,喜静不喜动,竟然枯读书本,实在有愧跟随天子这么多年。” “嘿嘿!没事!以后请我喝酒便是!” 杨修朝司马懿招了招手,司马懿也乖巧的附耳过来。 “仲达,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德祖放心,我的嘴最严了!” “……” 杨修突然一阵恶寒,显然想到了一对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兄弟。 不过司马懿的人品,或许大概应当还是可信的。 “仲达,近来天子从交州得到一些稻种,名曰象林稻。此稻不光产量巨大,十分抗旱,同时还是早稻,将来能够和南方的晚稻轮流种植,大汉的粮食产量能比现在增加一倍都不止!” 当时司马懿休沐,还不知道稻种之事。 但司马懿毕竟是如今的大汉重臣。 当听到大汉的粮食产量竟然能够提升到现在的两倍时,司马懿顿时坐不住:“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我之前就是将稻种送往农工大学堂的时候碰上的曹丕和曹植……呸!晦气!” “而且曹才人也不再捣鼓她的那什么气血搬运之术,而是种植起了豌豆。” “仲达,当初在太白书院,谁都没有想到孔明用一根蜡烛和几根竹条,几根破布,就证明了《论衡》当中“气”的存在。” “同样,也没人能想到我等作为观赏用的水晶竟然能被打磨成孔明镜,证明了细蛊的存在。” “便是大家一起种了这近千年的地,其实一样还是没有种明白。你若是不学着孔明一般摆弄那些东西,想必就真的这辈子都超越不了孔明了。” 司马懿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然后用力一咽,将东西咽下去的感觉——痛苦并快乐着。 他没想到,苦恼了自己这么久的东西,竟然被杨修轻松点破。 好在,现在知道,其实也不算太晚。 “我明白了。” 司马懿朝杨修说道:“这一次天子出行,我就不跟随了。” “啊?” 杨修突然翻起身来:“你疯了?” “你我都知道,天子这次出行要做什么。” “让孙策、周瑜他们将火炮装上战船,明摆是要一举消灭孙权,彻底平定天下。” “而且这次天子要圈地设立封国,那些个柱国的封地说不定都要在此时定下来,还有天子当年在辽东定下的海运之事……这次若是不跟随天子,你可知要错过多少大事?” 司马懿摇头。 “难道我这次不跟随天子前往,天子就会忘记我的功劳吗?” “倒是你……” 司马懿表情有些古怪。 “天子是说过等你诞下子嗣就册封你为诸侯……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如此,也至少要让你的子嗣长大,最少到雍王刘万胜那个岁数,才能将其去封国就藩?” 杨修的表情顿时凝固。 “所以说,德祖你到底在急什么?这次的封国怎么也不可能论到你……难不成你想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直接丢到荒芜的封国不成?” “……” 杨修一脸颓然。 因为天子答应封国之事太过震撼,以至于他直到现在才转过这个弯来。 生了孩子又不是生下来就能用的!即便是刘万胜也是天子等到他长大才让其就藩,自己现在着急个什么劲? “所以说,此次我就不去了。我要留在长安,专心研究你方才说的那些东西。” 杨修调侃道:“然后弯道超车,超越孔明?” “仲达,你现在像极了读书时那些每逢先生校考,表面上说自己绝对不温习功课,然后背地里挑灯夜战的小学婊……” “……” “咳咳。” 司马懿咳嗽了几声。 “反正此次我就不去了。” “不是为了超越孔明,只是……” “行了行了!” 杨修看透一切的表情让司马懿此刻良心难安。 “我请你喝酒,你不能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天子和孔明!” “好说!好说!” “……”(本章完) 576.第568章 卷八 庇护 未央宫。 刘协收到司马懿上书的公文,虽有些意外,却也是批准了此事。 “如此,此次出行之人的大体名单便基本已经敲定。” “吕布、钟繇、荀攸、杨修、徐晃、张绣、庞德……还有文和。” 宫室内,坐在天子身旁的正是中书令贾诩。 听到天子要带自己走,贾诩一脸惆怅:“臣这把老骨头,怕是真的吃不消。” “少来!” 对其他人的身子骨刘协可能没把握,但对于贾诩的身子骨有多硬朗,刘协可是心知肚明。 “文和这次不要担心后方,朕会让文若留在长安,还有良弼他们,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现在的大汉,总归不是前几年风雨漂零的大汉。 只要刘协一走,什么阿猫阿狗、牛鬼蛇神就都跑出来了…… 如今刘协的威望已经高到能够与世祖皇帝比肩,甚至能够够到高祖皇帝,可不会有不长眼的这时候出来捣乱。 留下荀彧维持大汉朝廷的基本运转,便已经足够。 “文和不要留在长安耗费心神了。” “而且你是凉州人,最远估计也就到过雒阳,这辈子都没见过沧海。” “随朕去看看,给自己休息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贾诩无奈:“听陛下的意思,好像此行是为了游玩的。” “……” 刘协突然的不吱声让贾诩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真有此意?” “一半一半吧。” 刘协将此事糊弄出去,从旁边抽出一封公文,放在桌面上。 “如今基本没有什么大事。” “贾穆到了伊犁之后,皇叔和孟德都多有帮衬,他的封邑基本已经建立起来。” “西域其他事情……便是发生了,朕留在长安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不去烦恼,让皇叔和孟德他们自行解决。” “只要皇叔和孟德两人之间不火并,西域应当还没有什么事是他二人不能解决不了的。”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事情。文和这一次就乖乖跟着朕,往东面走一趟。” “可是……” 贾诩还要说什么,却被刘协打断。 “文和也要开始相信文若了。” “将来无论是你还是朕,总归不能身无巨细的将所有事情都抓住,有时候放任其野蛮生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贾诩也终于不再和天子倔强此事,算是答应下来。 刘协将旁边的一摞公文陆续都做了批注,随后就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筋骨都发出响动。 “文和与朕出去一同走走。” “喏。” 两人换上寻常衣物,从长安新城出来后,却往西北面的长安旧城走去。 虽然如今就连刘协这个天子都已经搬了出来,但是长安旧城并未拆除。 周边的集市、民居也并未荒芜,反而有着大量百姓。 长安新城虽然能够容纳足量人口,并且更为干净整洁,但其生活成本到底也是变的高昂。一些住不起长安新城的百姓,便在长安旧城进行蜗居。 贾诩透过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也是唏嘘。 刘协也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所以说,汉人的地方终究不够大。”“除了长安,其他大城这类的景象估计也只多不少。” “朝外开疆拓土,设立封国,已经是箭在弦上之事。” 贾诩也放下窗帘:“若是文若在此,必然要和陛下再扯一扯强干弱枝之事了。” “哈。” 刘协一声轻笑,算是默认了此事。 马车径直驶入长安旧城当中的未央宫。 相比于外面还算热闹的城池,无人打理的未央宫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衰败。 说来也奇怪,当有人迹的时候,便是未央宫再破,也好歹像是个家。 当没了人迹,不少建筑已经倾颓,看上去格外荒芜。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但是刘协看着这些,却莫名怀念。 “文和,当年朕便是在此处,督促太师绕着宫城跑步。” “只是可惜后来太师就受了风寒,也就不了了之。” 刘协有些可惜:“当时朕若是坚决一些,帮太师真的把身子调理好,说不定……” 话语戛然而止,终究还是没有这么些假设。 刘协往宫室中转了转,又到了北宫,看到了当年布置的校场。 当年的沙盘明明是用熟土制成,此时却已经有顽强的植被在上面扎根。 贾诩跟随天子默默看着这一切,两人再没有言语,就是漫步在此处。 “不过数年没有来过宫室,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刘协倒是没有贾诩的那丝伤感,此时反倒是哼起略显愉快的小曲。 这小曲贾诩也异常熟悉,是一首凉州小调。 只是天子从未去过凉州却能哼唱,想来应当是之前太师这般,随后被天子记下。 在宫阙间转了一阵,直到傍晚,刘协和贾诩才从宫室中离开,转而来到另一处—— 董卓的庙宇还有董白的生祠。 此处在经历了前几年短暂的没落后,随着长安百姓的逐渐富足,也变的热闹起来。 刘协和贾诩当做普通香客,拿香祭拜董卓。 “老翁倒是好福气!” 旁边有热情的百姓和看上去面善的贾诩搭话。 “有个这么大的孩子,这是儿子啊还是孙子啊?” “……” 贾诩一脸无语,而刘协倒是大方拱手:“乃是太公,今日前来,却是因为要和荆拙出趟远门,所以特来慰告父亲在天之灵,请求庇护。” “原来如此。” 对面的百姓不断点头。 “近些年来出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往西域去的,往辽州去的,还有往蜀地去的……后生,就算你离的再远,也要知道,这长安才是你的家,不可在外太久,让你的长辈担心啊!” 刘协一愣,随即却也会心一笑,朝对方拱手道:“受教了。” 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刘协按照祭奠父母的仪式重重拍手,然后磕头作揖。 “太师,朕带着白出去了……放心,不会有什么战事,不过是领她游玩,带她去看看沧海。” “本来是想要与太师一起去的,可惜朕本事终究差了些,直到现在才让天下变得安宁了几分。” “这次,还望太师庇护,白还有其他人都出入平安。”(本章完) 577.第569章 卷八 出巡! 天子出行的时间,终定在了建安十年九月,也就是北方秋收之后,如此便能够尽量不打扰百姓正常生活,也不耽搁各地官府的考计。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堂堂大汉皇后,董白却踩着木屐,犹如一匹小马驹一般,在各个宫室中跑来跑去。 “这个要不要带?” “冬天是不是要准备冬衣?” “吃的怎么办?厨房的那口锅要不要背上?” “……” 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董白,一切都显得那般新奇。 刘协也仍有她准备,直到看到董白将厨房的锅都给搬来,还是忍不住给了她一记手刀。 “不缺你一口吃的!!这玩意不用带!而且说的你好像会烧菜似的?” 董白双手捂着脑袋:“不还是有你吗?” “哈?” 刘协教训董白,董白自然是不服气:“其他人不也是这样?大家都没出过门!对吧!” 蔡琰:“我是陈留人,自然去过外面。” 伏寿:“我是琅琊人,本来就见过沧海。” 董贵妃:“我是河内人。” 而甄姬、孙尚香、曹节三人自不必多说…… 董白这才悲催的发现,竟然只有自己没有正儿八经的出过远门! “而且到九月才出发,现在才七月,你急什么?” “唔……” 董白振振有词:“夫子和昭姬姐姐常说未雨绸缪,现在提前准备有什么问题?” “啪!” 刘协再次毫不客气的给了董白一记手刀:“别在这个时候将蔡中丞和蔡大家搬出来!给朕老实点!” 董白抱头气鼓鼓的蹲到角落,而刘协也将叮嘱蔡琰:“将白看紧点!不然朕看她是想将这皇宫都给搬走!” “喏。” 蔡琰笑脸盈盈,显然也是对这次出行极为期盼。 不过蔡琰还是询问:“这次当真不会耽误陛下的国事吗?” “妾身听父亲说,陛下这次出行,是要做数件大事……” “放心!” 刘协倒是好奇:“蔡中丞还说什么了?” “父亲还说……” 蔡琰想到蔡邕的话,突然摇摇头,似乎是极为嫌弃。 “父亲还问妾身要不要一个弟弟……” “啊?” 刘协这才想起,蔡邕虽然名满天下,但却没有子嗣。 “蔡中丞也在惦记封国?” 刘协哭笑不得。 “主要还是杨彪为老不尊,怎么还真的迎娶小妾要给他们老杨家谋立封国?” “蔡中丞现在才想起养个子嗣,是不是太迟了些?” 蔡琰听到天子调侃自己的父亲,也是愈发无地自容,脸上浮现的红润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流淌下来。 “这事就不劳烦蔡中丞了,蔡大家下次见着蔡中丞和他说一声,若是蔡大家育有男丁,随蔡姓也不是不可。” 蔡琰听后,整个人仿佛一只炸毛的猫,也是难得失态:“不,不行,这,这不合礼法……” “蔡大家不合礼法的事情做的难道还少不成?” 再次的调侃让蔡琰整个人都几乎汽化,也让蔡琰眼中出现水雾,朝刘协瞪去。 “朕错了!”刘协赶紧举双手投降。 “但是朕之前说的话还是算数的。” “这话不止是对蔡大家说的,还是对你们所有人说的。” 刘协扫视众女。 “有些事情,虽然你们不说,但朕大概也能猜到。” “如今骊珠虽然为嫡子,而且早早被立为太子,但并不是说朕的其他孩子就要当酒囊饭袋,在这长安城中无所事事。” “将来朝廷除了封那些功勋为诸侯,让他们封邦建国,朕的子嗣也都会各有封国!” 众女呼吸一促。 尤其是剩下男丁的伏寿和甄姬,更是眼睛都直了不少。 后宫内,大家都知道,董白皇后的身份根本就是不可撼动。 同样,刘董太子的身份也一样不可撼动。 加上天子早早就说过,不会在九州传统汉地内分封诸侯国,也不免让她们有些忧心自己子嗣将来的处境。 如今听到天子给了明确的保证,几女心中也算一块巨石落地。 “喏!” 甄姬的眼神更是格外的危险,看的刘协都混身凉飕飕的,不自觉将衣领合住一些。 …… 天子出巡的消息不似战事,一来是瞒不住,二来也是不需要瞒。 关东的郡守、县令,都主动开始澄清吏治。 各州的刺史也几乎没日没夜的往辖区各地去跑,有人更是创下一日去了五个县,扫清了积累十年旧案的记录。 先不管天子此次出巡后做些什么,单单是出巡的消息放出,便使得关东州郡的吏治上了一个台阶,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最紧张的,毫无疑问就是在江东刚刚吃了败仗的孙权…… “天子是冲我来的!!” “天子是冲江东来的!!” “……” 荆州和合肥的惨败,让孙权几乎是风声鹤唳。 听到天子出巡,孙权反应异常剧烈,不但大喊大叫,甚至还直接光着身子便跑到了宫殿当中,俨然是紧张到了极致! “吴候,天子此次,应当是要先从河东前往雒阳、河北,不是冲着江东来的!” 有人劝谏,却遭来孙权的嘲笑:“天子这次,必然又和河北之战一样,声东击西,想要奇袭我荆州!” “……” 江东哪来的荆州? 见到孙权如此,众人只好去请顾雍。 虽说顾雍在经历了之前的战败后一样精神萎靡,但到底还没有失智。 见到孙权如此,直接举起手中的笏板往孙权身前劈去! 笏板重重砸在地上断成两截,发出巨响。 孙权眼神这才清明过来。 见到顾雍,眼神中似有懊恼,有些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做了那样的混账事,说了那样的混账话。 “吴候,江东如今,还不是全然无计可施!” 顾雍指着孙权面前那些由江东豪族还有虾蟆之儒:“群臣都还没有放弃,吴候何必先行气馁?” “而且吴候莫不是忘记了?” 顾雍想要尽力稳住大局,还是决定向众人揭露—— “如今大汉有的火药,我们同样也有!” “若是玉石俱焚,刘氏岂能不惧?” “虽进取不足,但有火药傍身,江东依旧还有自保之力!”(本章完) 578.第570章 卷八 江东反应 自保…… 孙权听到这两个字,一度有些恍惚。 随着荆州、合肥两处战役的失败,如今的江东,真的有资格在大汉面前,在那位天子面前自保吗? “火药……” 不断喃喃着,孙权的眼神这才逐渐从空洞变成富有神彩。 “若是凭借火药之威,未尝不能拒敌于长江以北!” 见到孙权振作起来,顾雍这才疲惫的点头。 “不光是军事上。” “辽东那些高句丽、扶余、倭国,都被天子剥夺了王号,改为汉之候国。” “这样的事情,王莽曾经也做过,这才导致群起而攻之。” “当今天子,不尊圣人之说,将枉过正,一昧复兴周礼,这都不是人主所为。” “若是能够从海上联络他们,让他们在北方哪怕是牵制一部分朝廷的兵力,也算是一桩好事。” “而且之前交州传来消息,说是从海上来了一支贵霜的船队。” “既然贵霜的船队能够从贵霜来到交州,那我们的船只一样能够从海上抵达贵霜。” “贵霜乃月氏大国,与扶余人、高句丽人可不一样,若是贵霜愿意发兵,从安南都护府还有西域两个方向进攻,那即便是天子,恐怕也会手足无措吧?” 现在的江东,好似一个溺水之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抓住周围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与大汉进行殊死一搏。 “此外……” 顾雍声音放低—— “如今既然已经和朝廷决裂,不如将李儒直接杀死!” “李儒这样的人在江东,就好似枕边睡着一条毒蛇,一定要尽早除掉!” 前面那些,孙权都听到了耳中。 但最后一句……想到之前正是李儒提点自己,自己这才能成为江东之主,孙权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感激之情。 “李儒毕竟是中原名士,又有拨乱反正的大功,即便知道他是朝廷的探子,恐怕也不能轻易杀害。” 见到孙权手软,顾雍赶紧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是顾及名声的时候?” 孙权还是不为所动:“李儒自来到江东之后,一向与人为善,也没有将江东的情报传递出去,更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江东之举,于情于理,都没有杀他的理由。” 顾雍再三劝谏—— “臣听说东面岛屿上有一种怪蛇,长约三丈,有碗口粗的腰身。在对待鱼虾、虫鸟的时候都十分友善,但是在面对牛羊的时候,就会出其不意的将其咬死,吞入腹中。” “现在李儒对人友善,不过是没有看到能够让自己饱餐一顿的牛羊罢了!吴候怎么会以为这怪蛇是心思善良之辈呢?” …… 孙权听顾雍说的有理,但是依旧觉得没有理由就杀死李儒实在不是王者之风。 于是孙权和顾雍打赌—— “我将要杀死李儒的消息传递出去,让李儒听到。” “如果李儒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必然还是心怀汉室,想要对江东不利。” “如果李儒不为所动,那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乎汉室,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顾雍思索一番,终究还是答应了和孙权的这盘赌局。李儒深入简居,给他传递情报实属不易。 还是通过之前前往李儒处的韩综,这才将消息透露给李儒。 韩综对此事分外着急,在见到李儒之后立刻请求他逃跑。 但是李儒听后不为所动。 “我在江东的吃穿用度都是吴候给予,如今吴候既然想要收回去,那我哪里有推辞的道理呢?” “而且我如今已经年迈,认识的人不过是家中的几名仆人,又能从江东逃到什么地方呢?” 这些话传到孙权和顾雍耳中,孙权顿时放下心来,而顾雍虽觉得不杀李儒终究是祸事,却也暂时压下心思。 反正李儒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包括李儒身边的那些仆人都早已被秘密收买……而且这一次江东进攻荆州的战事也说明了,如今的李儒并没有探知机密并且将情报传递出去的能力。 “但愿吧。” 无论是李儒鸩杀弘农王,还是之后助朝廷收复太原,再或者之后袁术的事情,如今大都语焉不详。 顾雍虽然探得一鳞半爪,但具体事情并不清楚,不知道李儒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算了,暂时不用管他。等到朝廷真的前来攻打江东,提前将他杀死便是!” 顾雍不再去想李儒之事,转而是积极派遣船队,往南、北两个方向探索。 辽东方向,扶余和高句丽都对背弃大汉一事讳莫如深,全然没有之前对抗王莽之时的激烈。 而南面的贵霜又实在太过难以寻觅,所以还要静候消息。 倒是在倭国方向,却发现了意外之喜。 原来倭国此时虽名为国家,却与部落联盟一般无二。 之前投诚大汉天子的倭国女王卑弥呼,不过是邪马台国三十多名部落国家推举出来的共主。 而在邪马台国南部,还有一个名为狗奴国的国家,与邪马台国为敌。 这些在孙权眼中不过是村落械斗的事情当然没有知晓的必要。 最令孙权惊喜的是狗奴国对待大汉天子的态度—— 听说卑弥呼在得到当今大汉天子的敕封后,便带着天子赐予的金印去找狗奴国的国主,让对方臣服。 岂料对方非但不听,还夺了天子赐予卑弥呼的金印,嘲笑汉室—— “大汉固然强盛,难道还能渡海击之不成?” 而卑弥呼害怕自己刚刚得到天子金印就丢失,会被汉天子以为不敬,所以一直没有将此事上报,只有倭国中人才知晓此事。 “啧!” 对于倭人,还有那什么狗奴国,无论是孙权还是顾雍都是看不上的。 但对方那不畏汉室的态度显然是耐人寻味! “竟然敢夺大汉天子赐予的金印,简直找死。” 虽然在说对方找死,但孙权嘴角却露出笑容。 找死好啊! 现在的江东,就是因为成了朝廷唯一的敌人,实在太过显眼,所以才让孙权压力山大。 若是能够出现一些跳梁小丑挡在面前,不求击败大汉,只要能够吸引一下那位天子的目光,便已经是善莫大焉! “可以加封那狗奴国王为倭国国王,并且提供武器、甲胄。” “若是其能够独霸倭国,对江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本章完) 579.第571章 卷八 谥号 刘协并不知道,自己仅仅是放出了要外出的消息,便使得外面荡起无数风波。 但就算知道,想必也依旧会按照自己的节奏一路向前。 江东对刘协来说,不过是一个熟透了的桃子,随时可以采摘罢了。 当各地都已经完成秋收之后,天子的玉辂还有大汉的龙纛终于从长安出发,一路往东。 抵达蒲坂渡口,在一处避风休息之所,刘协指着地上的石头和左右说道:“当初安邑之战前,朕就是在此处,询问德祖,朕的谥号会是什么。” 闻言,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杨修,让杨修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杨修立刻做出哭腔:“陛下,不是说好再不提这事吗?” “不提做什么?德祖当时给朕起的谥号,朕可满意的很。” “来,今日再当着百官的面说一遍!” 杨修面若死灰。 早知天子会对自己“处以极刑”,自己也跟着司马懿一起在长安待着了! 同行来的曹丕、曹植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拼命煽风点火:“德祖!天子让你说你说了便是!” “汉……汉中祖昭武皇帝!” “声音太小了!” “就是就是!” “……” 杨修终于是大喊道:“是汉中祖昭武皇帝!” “哈哈哈哈哈。” 见到杨修窘迫的样子,周围人都发出笑声。 惟有贾诩、蔡琰二人实在是笑不出来。 “当时天子前往河东,怕是真的抱了死志。” 不然好好的活人,讨论自己的谥号做什么? “天子让杨修给自己取得谥号,怕是在激励自己,一定要打赢河东之战,而这次……” 贾诩猛然看向天子。 果然! 刘协只是陪着轻笑了几声,便眺望远方,目光深远。 “天子此时让杨修再念自己的谥号,恐怕不是调笑杨修,而是和安邑之战前一样,是在自省。” 即便到了今日,天子心中依旧不敢有半点放松。 他还在朝着那个谥号追赶,所以才让杨修又做出昔日之事。 “中祖,中兴大汉者啊!” 贾诩左右看去,却见没有臣子再如自己一般沉思,隐约间也明白了天子非要自己随同的缘由,不由哑然失笑。 而蔡琰显然也察觉到了天子此时,并非单纯调笑杨修。 所以当刘协回到马车中的时候,蔡琰也主动握住刘协的手,更靠近了刘协一些。 “嗯?” 蔡琰在外面到底是以端庄形象示人,此刻反常的举动不由让刘协疑惑的朝着蔡琰看去。 蔡琰靠在刘协身上小心说道:“陛下亲口说的,妾身等都是陛下的依仗。” “既然如此,也该时常倾诉,不该什么事都自己撑着。” 听到蔡琰的话语,刘协半天没有言语,只是握住蔡琰的手掌多了些气力。 “朕知道了。” “既然如此,蔡大家也该努力,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啪! 蔡琰秀气的拳头砸在刘协胸口:“妾身是在和陛下说正经的!” “朕也是在和蔡大家说正经的!” 刘协顶了回去,一脸严肃,但没坚持几息就破功,哈哈大笑:“好,以后有什么事,朕先和蔡大家说。” “只是眼下的要紧事,还是渡过大河,去吃些菓子才是。” “白那个大馋丫头,每次有菓子送往宫中的时候,她都自己一个人包圆了,这次朕总该是能多吃几个。” “还有此地的鲤鱼,蔡大家不可不尝。” 提到鲤鱼,蔡琰吐了吐舌头:“那有什么好吃的?全是刺,而且一股土腥味。” 鲤鱼终究不如鲈鱼和草鱼好吃,难怪蔡琰嫌弃。 “等吃过了,等到海边吃海鱼的时候,才能知道海鱼的鲜美啊!” “就和蔡大家一样,知道孝期不能行房事,所以后来食髓知味……”刘协眼睁睁看着蔡琰愤恨的将袖子塞入自己口中,这才连忙求饶。 “好啊!你们在做什么?” 却是董白突然闯了进来,一副捉奸成功的样子。 董白在马车上蹦来蹦去,急冲冲的就要冲出去,似乎是想要向伏寿等人告发两人。 “皇后!回来!” “哦~~~” 等董白奉蔡琰的命令乖乖坐好之后,这才意识到,我才是皇后啊!为什么蔡琰一说话自己就过来了? 刘协此时也不再逗弄蔡琰,而是询问董白:“过了大河,便是河东。” “当年太师故去的昭余祁就在河东北面,白可要前去看看?” 本来兴冲冲的董白突然陷入一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平静。 “昭余祁漂亮吗?” 刘协想了想—— “算是漂亮吧。” 毕竟是九薮之一。 虽然在后世昭余祁已经干涸,但如今依然是一片大泽,风景优美,为并州形胜之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朕之前去看过,那里的风景实乃一绝。” 听到刘协做出的补充说明,董白终于做出决定—— “不去了。” “嗯?为何?” 刘协显然没想到董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知道祖父最后看到的是很漂亮的风景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去看一趟。” “万一去了以后那里变得不好看,我会……心疼祖父的。” 蔡琰察觉到董白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坐了过去,帮董白拭去眼泪,宛若母亲一样将董白护入怀中。 “也是。” 刘协听后,也是释然。 “本来还想要让白去看看昭余祁的。” “但是想必连太师,也不愿白再去那片战场了。” 刘协记得自己和董卓承诺过,不会让董卓还有自己的下一代继续生活在持续了二十多年的乱世当中。 所以现在众人应该看的,不能再是昭余祁了。 “白说的不错,如今确实没必要专门过去一趟。” “既然如此,现在快马加鞭,迅速赶往青州,去看沧海如何?” “嗯。” 先辈生活在池塘边的目的,可不是让后辈也继续生活在池塘边的。 现在无论是刘协的思绪,还是大汉的思绪,都应该飞奔向大海! “白,你知道葱烧海参吗?” 董白的啜泣声陡然停止! “还有鲍汁捞饭!油焖大虾!油爆海螺!蒜蓉扇贝……” “吸溜!” 董白猛的吸了一口涎水。 “那些,都在海里吗?” “自然!” “走!” 董白抹了一下嘴巴,变得斗志昂扬—— “为了吃的!不对,是为了大海!前进!”(本章完) 580.第572章 卷八 邯郸模式 天子仪仗在河东停留了十日之久,随后便起程前往雒阳。 雒阳因为有“免去三年赋税”的仁政,加上其本来就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陆续发展为一座大城。 刘协在祭拜完后汉十二帝之后,便出了虎牢关,前往荥阳。 荥阳作为中原大城,周边又有矿脉,故此也是中原除了南阳之外的第二大产铁城邑。 刘协专门前往荥阳的城外的手工作坊,见到这里也如同邯郸一样建立起高炉炼钢,当即夸赞起荥阳主事的长官。 从荥阳离开后,又是从延津再次渡过大河,前往河北的邯郸。 一门门在刘协眼中略显粗糙,但已经是如今最为精细的火炮被生产出来,然后送往东面,列装在战船上。 因为火炮之事只有少数高层知道,所以关注的人并不是很多。 一同跟随来的大汉官吏更在意的,还是邯郸百姓的生活方式。 因为有着整个北庭都护府作为倾销市场,加上大汉对于钢铁巨大的需求量,邯郸一带的工坊已经超越了“小打小闹”。 大量的工坊被建造起来,用以生产北庭都护府的生活用品,比如毛毡、衣服、炒面、饴、大黄…… 这就导致,一些本应该极其昂贵的商品在邯郸大量生产的情况下,价格已经变的极其低廉。 而生活用品的低廉,必然会瓦解本来坚固的小农经济。 以往一个妇人可能要在家中忙活数月才能制作的大衣,现在可能只要几百金圆就能买下。 而几百金圆……若是去工坊做工,其实也就是一月的工钱。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在家中缝制衣物,而不去外面的工坊做工? 如此…… 工坊越生产商品,商品就越多,价格就越低廉。 价格越低廉,买的人就更多,前往工坊的人就越多。 而前往工坊的人越多,生产的商品就越多,价格就越低廉…… 一个符合规律,同时也势不可挡的怪圈正在慢慢扩大。 有官吏担心,此举可能会动摇农桑这一大事。 但是邯郸却可以从北庭都护府换来大量的耕牛,用这些耕牛加上曲辕犁开荒农耕,所以虽然从事农耕的人数变少了,可种田的效率反而变高了。 “当真不可思议。” 邯郸的这套体系,显然超过了现在太多大汉官员的理解。 便是杨修也在思索—— “陛下,这套模式,当真能够长远进行下去吗?” “就比如说……万一,邯郸的货物在北庭都护府卖不出去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邯郸的百姓可就大都没有了活路!那岂不是异常可怕?” 相比于其他人,杨修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就是生产不是关键,需求才是关键! 万一卖不出去,那邯郸这种方式怕是会瞬间反噬,成为一个恐怖的火药包! “不愧是德祖,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此事。” 刘协笑道:“北庭都护府,当然不可能一直把邯郸的货物吃下去。” “但是大汉还有辽州,还有西域都护府,还有安南都护府,还有将来大汉的各路诸侯国……这些地方都异常荒芜,初期根本不可能做到自力更生,肯定需要继续购买货物。” 不对…… 杨修很快意识到第二个关键—— “北庭都护府、西域都护府、安南都护府之间,相隔何止万里?” “邯郸的货物在本地,在河北,在北庭都护府或许称得上便宜,但若是通过陆路运输过去,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除非……” 嗯? 杨修突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刘协。“除非,能够将运费压到最低,比如说通过海运或者其他方式。” 刘协替杨修回答了这个疑问。 “那也不对!” 杨修再度意识到—— “其他地方的官吏也不是傻子,他们很有可能在当地直接置办工坊。” “比如西域都护府,直接就在敦煌、张掖一带设立工坊便是。” “安南都护府的需求,直接在成都、江州设立工坊便是。” “就算是辽州,在青州或者幽州设立工坊,也远远比从邯郸运过去便宜。” “到最后,这些货物同样是卖不出去!” “而货物一旦卖不出去,这些工坊就没有钱财给这些工人发放工钱,而一旦不给发放工钱,因为男耕女织的模式已经被破坏,他们很有可能买不起吃的,用不起穿的……嘶!” 刘协眼神复杂的看着杨修。 “德祖,你当真是聪慧,便是孔明在这,恐怕都不一定能有你看的这般深远。” 杨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还是收起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朝着天子谏言—— “臣说的,陛下应当也明白。” “一旦货物卖不出去,这些工坊就是实打实的火药包!恐怕会引起动乱!” “还望陛下颁布政令,限制此事,不要让邯郸之事扩散开来!” 刘协微微摇头。 “德祖虽然聪慧,但总有人比你更加聪慧。” 杨修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谁?” “百姓。” 刘协举起长安的例子—— “如今长安生意最红火的,应当就是甄、娄两家的砖厂了。” “但是砖这种东西放在后汉,不过是贵族墓室用的东西,需求根本不大。” “可因为孔明解决了砖石结构的难题,如今建筑大都是以砖石制成,需求量直接暴增!” “德祖就怎么知道,将来邯郸只能生产毛毡、衣服、炒面一类的东西呢?” “总有一日,或许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诞生,难道德祖就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心动购买吗?” “比如……” 刘协提起火炮—— “朕若是打算卖那个东西,德祖猜猜有多少人求着要?” 杨修被刘协之言吓了一跳! 他就是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少数几人之一! 这种东西别说是卖了,便是存在,都已经是一种罪孽! 于是杨修赶紧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朕知道,朕只是举个例子。” 刘协安抚杨修。 “朕只是想说,邯郸的这套模式,绝对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自始而终都是人罢了!”(本章完) 581.第573章 卷八 海的那边是什么? 要贩卖火炮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 但天子的话也是给杨修打开一个新的大门。 “原来如此,所以陛下才要推广《论衡》。” “看似没什么关连,却内有乾坤。”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是《礼记》中的话,看来陛下也不光是推崇法墨杨朱,对儒家之言也是知行合一。” “呵。” 刘协摇头:“哪来那么多的门派之别。别说是现在的儒家,就是三百年前的天人感应,若是把孔子挖出来,孔子都认不出那还是他开创的儒家。” “诸子百家也好,重农抑商也好,推崇贸易也好,左右不过为了一件事情——” 杨修似乎很有和天子探讨的预望:“是天下之民?” “德祖说的……也差不多,但朕本来想说是人的。” 人和民…… 杨修开始挠头,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想不通慢慢想就是……去,德祖帮忙弄些酥鱼来吃。” “喏。” …… 刘协在邯郸停留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了不少。 因为当北庭都护府的三族族长听到天子前往了河北,便非要前来觐见天子。 刘协盛情难却,于是就在邯郸多待了一段时间,等到三名族长觐见之后,这才继续往东前进。 当北庭都护府的三名族长一同前往邯郸的消息传开后,扶余侯简位居、高句丽侯高延优、高句丽侯爵夫人于氏都是面色一变。 他们只想对北庭三族大喊一声—— “卷你麻呢!” 北庭三族远在长城之外,但是当听到天子玉辂来到河北,都专门跑来觐见。 他们这些小国,难道能对天子前来视若无睹吗? 人家匈奴当了百年的草原霸主,一度是与大汉势均力敌的对手!人家鲜卑也曾短暂的两次统一草原,就连乌桓也是打遍东北无敌手……这种规格的势力都不敢在天子面前托大,更何况他们? 而且天子前几年在旅顺用三韩头颅筑造的京观都还在,谁敢这个时候对天子视而不见? 扶余、高句丽立刻朝着留守在辽州的徐荣呈递国书,请求前往青州觐见天子。 徐荣对此事当然应允,只是有些奇怪为何身为辽州三国中的倭国并未对此事做出回应,于是派遣使者前去询问。 使者渡船来到倭国,这才听闻倭国如今正在与南面的狗奴国开战,于是立刻回到辽州,禀报徐荣。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徐荣摇头。 对倭国发生的事情,徐荣并不感兴趣。 但倭国好歹是大汉的藩属国,加上上一次卑弥呼在面对天子时格外温顺,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随便从扶余还有高句丽国中抽调了两千人的军队,便让他们渡海帮助倭国。 岂料两千仆从军并未如想象中的摧枯拉朽,反而是节节推败。 有人将战场上的缴获的武器送往辽州,徐荣在仔细端详后,也是不太确定的说道:“这莫非是江东的武器?” 只见那刀吹毛短发,刀身明亮,显然不是倭国人有能力锻造的武器。 而且其中的纹路也和徐荣印象中江东宝剑的模样一般无二。 “嘶……” 徐荣本来以为倭国境内的战事应当只是不值一提。 但如今这狗奴国使用的武器实在蹊跷,终究还是迅速上报已经进入青州境内的天子。 “江东……” 刘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孙权竟然还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倭国…… 刘协朝身后看了一眼,却是正好和吕布对上了眼神。 “嗯……嗯!” 刘协沉思了一会,立刻挥挥手,招来吕布。 “奉先,朕记得朕想要封邦建国之事,可是第一个对着你说的,但是至今都还没有册封你为诸侯,心中是不是急的都快上火了?” “臣不敢!” 不过吕布也憨憨一笑。 “诸侯不诸侯的不要紧,只是总该要活动筋骨才是。” 自从之前在芒砀山和曹操做过一场后,吕布这柄大汉帝国最锋利的剑就被藏了起来。 不是高鸟尽,良弓藏。 实在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放眼天下,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吕布这位大汉骠骑将军需要对付的敌人。 即便是西域,出动曹操、刘备,便也可以轻松解决。 而江东之战,必然会是吕布不怎么擅长的水战…… 所以吕布才说,是真的应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朕明白。” 刘协指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今天如此,就到倭国去活动活动。” “同时,那里也将是你的封土!” 如果说前一句话只是让吕布欣喜,后一句话则多是震惊! 大家跟随天子出来,不就是得到风声,知道天子要在开始封邦建国吗? 吕布只是没有想到,这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自己! 不过吕布素来直爽,尤其是在天子身前,就更没有那些文官的客套。 他回应天子的只有一个字—— “喏!” 吕布内心的躁动便是旁边的赤兔马都能感受到,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反正已经到了海边,刘协便将营地立在此处。 当董白等人见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后,都是一阵惊叫。 脱去鞋袜,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感受着海浪的拍打。 蔡琰、伏寿、董氏、甄姬…… 即便她们希望维持住自己的矜持,但大海对于内陆人的吸引显然都让她们顾不上这些,提着襦裙便站在海边,用脚趾不断拨弄面前的水。 董白更是化为赶海小能手,与曹节和孙尚香一起,没多久就抓满了一桶乱七八糟的海鲜。 八爪鱼、螃蟹、蛏子、生蚝、贝壳……不是?里面怎么还有一只海鸟? 将这些海鲜炫耀似的一股脑倒在刘协面前,在刘协亲自动手将这些海鲜做熟喂饱众人后,董白打着饱嗝突然问了刘协一个极富哲理的问题—— “陛下,海的那边是什么?” 是仙人? 是仙山? 还是其他? 这个问题,便是最为博学的蔡琰也回答不上来,静静看着刘协,显然也在期待答案。 “哈,要是以前,朕肯定也回答不上白这个问题。” “但这次,朕可以告诉白,在海的那边……” 刘协任由海风吹动面庞,双眼却始终坚定—— “依旧是大汉的封国!依旧是大汉子民将来繁衍生息的地方!”(本章完) 582.第574章 卷八 神吕布 “吕将军,前方就是倭国。” 周瑜将吕布还有其麾下的五百精锐骑兵送往倭国。 “将军,五百……是不是人数稍微少了点?” “嗯?” 吕布略带质疑的瞟了周瑜一眼,周瑜立刻不再言语。 “将军,倭国因为孤悬海外,其实很多情报都不明确。”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除了现在正在作战的邪马台国还有狗奴国外,还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邦国……说是邦国,其实规模和汉地的一些村寨差不多,都是多则千人,少则数百人的地方。” “而且……” 说到此处时,周瑜有些不太确定。 “其实自那卑弥呼臣服天子以来,倭国陆续与辽州、青州也有贸易往来,其中还有部份粗糙的银器。” “那些银器不似中原产物,但成色却又极好,所以我猜测,在那倭国的土地上,应该有一座产量极为庞大且易于开采的银矿!” “哦?” 吕布总算是有些兴趣。 倭国,能种粮食是肯定的。 而且以倭国的人口规模来看,说不定比河湟谷地还有伊犁河谷都要适合农耕。 但是这银矿如果是真的,倒是让吕布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周瑜都知道,那天子肯定也知道此事。 可即便如此,天子还是决定以倭国为吕布的封地…… 如此大方,反倒是让吕布有些无所适从! “吕将军尽管前去就藩便是,天子连近在枕边的雍国金矿都不会收回,何况这倭国的银矿?” 周瑜在青州、辽州待的这段日子,也开始陆续明白了一些道理,开始和天子的思维尽量接轨—— 金银,根本不重要! 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一些破石头罢了! 真正值钱的,是人,是百姓种出的粮食,是百姓生产出的种种货物。 不管是刘万胜、吕布,还是将来的其他诸侯,在他们的领地上发现再多的金银,也终究要流入汉地,流入那些工坊还有官府手上,去换取生产出来的货物。 所以天子不去觊觎这些金银,并不是天子就真的不在乎这些金银,而是说只要汉地能够保持遥遥领先,那这些金银迟早都会流入汉地,成为汉地积累的财富。 而这些财富一旦流入汉地,那难道天子还管不了如何分配吗? 官府账上的钱财自不必说。 便是普通商人,也有“散官”这一制度,可以让天子令他们将钱财乖乖流入到天子想要它去的地方。 比如之前的砖石,再比如改良后的军需炒面…… 不断用来改善技艺,始终保持对这些诸侯国的领先,让这些诸侯国不得不将从本国开采出来的财物去与汉地生产出的货物交换,然后进一步积累财富,用以革新…… 这些事情,都是周瑜近期才想到的。 所以周瑜也不得不叹服,天子亲手设计的这套制度究竟有多么高妙。 大家都被天子骗了! 大家都以为天子真的是要复兴周礼,大封诸侯。 但是在周瑜看来,天子此举,分明就是想要将大汉变成一个巨大的八爪鱼,不断扩张吸附到周围的土地上,然后利用由诸侯国构建的吸盘,将周围这些土地的资源全都吸干,用以壮大大汉本土。 “可怕!” 周瑜后知后觉。 他之前,竟然想和天子作对?和这样的人作对? 周瑜现在都想感谢孙权…… 幸好。 幸好孙权篡夺了江东政权。 不然的话,直面天子恐怖的人可就变成他了! 周瑜心有余悸的摸着身边一根巨大的铜管。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玩意……即便是以周瑜之智,都想不出能够用什么办法抵挡。 难怪天子对孙权并不在乎。 只要将这战船开到长江,那大汉就已经赢了! 战船自青州出发,跨越渤澥,在半岛港口补充淡水货物,这才要继续前往倭国。 徐荣早早就在此地迎接。 见到吕布之后,徐荣一脸羡慕:“奉先此去,便是一方诸侯了!” “哈哈哈!老哥你何必如此?难道天子还会少你的封国不成?不就一个早晚而已!” 吕布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那洋溢不住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喜悦。 “呵,你呀你,还是这么藏不住心事!” 徐荣身为西凉军中资历仅次于牛辅的战将,其实比吕布跟随董卓的时间还要长上不少,所以虽然吕布如今爵位名号都在自己之上,徐荣还是以对待后生的方式对待吕布。 “虽然要恭喜一番,但奉先此去不可大意!” 徐荣面色严肃—— “那倭国人蛮横不说,平日作战也是异常凶悍!” “尤其是对方此次得到了江东产的兵器,更是狂性大发,就好像,就好像……”就在徐荣找形容词的时候,吕布狰狞一笑:“老哥莫不是想说,就好像野兽一般?” “正是!” 徐荣重重将拳头砸入自己的掌心。 “反正一定要小心!” “哈!” 吕布再次不屑的一笑—— “老哥,你怕是忘了。” “我吕布自幼长于边疆,本就和畜生打惯了招呼!” “倒不如说,相比于人,我吕布反而更擅长和畜生打交道!” 吕布在长安之时,一直挤压自己的凶性。 但此刻,却不加任何收敛的释放出来,让徐荣的本能都被激发,下意识想要握住剑柄! 如果说那些倭国人好似是山上的野兽,那吕布完全就是虎啸山林的百兽之王! “啧,如今承平日久,加上你我都身居高位,竟然险些忘了,这才是你的本性。” 徐荣倒也放松下来:“那便放心去吧!” “后勤军需那些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准备妥善的!” 吕布闻言又是大笑:“好!多谢老哥!以后我会付你钱的!” “说这些话,实在有些见外了。” “不见外!” 吕布眉毛一挑:“公瑾说了,倭国上或许有一座巨大的银矿!说不定比万胜那的金矿还要多!是好几辈子都不完的那种!” “我曹?” 本来已经放下嫉妒心理的徐荣怒视着吕布:“一分钱一分货!” “没问题!两分钱一分货都没问题!” “曹!” …… 船队从半岛的港口出发,很快便来到了倭国如今的门户——博多。 卑弥呼率领三十多名邪马台国的首领,还有尽可能拼凑出来的一些士卒都在此地等候。 随着吕布和周瑜在他们面前一露面,这些首领立即不淡定了! 周瑜的美貌即便是放在中原,那都是数得上好的。 放在这倭国,完全就是天人之姿,不少倭国首领看着周瑜的脸甚至直接就吞起了口水,让周瑜阴郁的皱起眉头。 而吕布…… 因为倭国人实在太过矮小,导致吕布九尺的身高,竟然是他们的两倍之多! “巨人?” “不不!” “是神明!” “……” 吕布皱着眉头,询问旁边的周瑜:“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 周瑜现在心情极为糟糕,一副“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吗?”的表情让吕布嘴角抽动。 还是卑弥呼身边有会说汉话的侍女出列:“他们是在称赞将军您雄伟的身姿。” “哦~” 吕布这才继续笑容满面。 跟着卑弥呼等人进入宫殿…… 说是宫殿,其实就是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然后用木梁撑起来的几座房子。 吕布多少有些嗤之以鼻,不过终究没有发声。 但是当看到倭国人竟然拿生鱼片来招待自己时,吕布还是忍不住发飙—— “茹毛饮血,以我为蛮夷呼?” 如今“细蛊之说”在长安可谓是深入人心。 而且名士陈登“呕虫身亡”的事迹在天子有意推波助澜的情况下,如今也是广为流传。所以吕布对生食可谓充满了戒心! 卑弥呼等人不知吕布为何突然生气,于是颇为惶恐。 见状,周瑜只能是将细蛊之说给他们翻译,并且拿出如今已经算是量产的孔明镜给他们观摩。 当卑弥呼等人听到细蛊之说时,都被吓了一跳! 而当周瑜将孔明镜给他们,让他们对着生鱼片仔细观察的时候,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虫卵还有细虫! “呕!” 不少倭国首领直接将方才吃下的生肉吐了出来,然后面色半是惶恐,半是喜悦的朝着吕布叩拜,再次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 “将军,他们是在感谢你,说你是带来了光明的神明……” 大汉文明如今的先进性和科学性,让这些倭国首领显然是将吕布真的视作神明! 这些倭人首领大都尚未开化,所以此刻对吕布推崇至极!唯有卑弥呼此刻内心不安,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握住衣摆。 卑弥呼之所以能够以一介女流之身成为邪马台国的共主,就是因为其营造的巫女身份,利用天神之力迷糊国内众人。 但随着大汉的到来,随着吕布的到来,卑弥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邪马台国的统治,似乎已经是摇摇欲坠! 若是吕布将来离开,那么见识到了更先进文明的倭国首领们,还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被自己迷惑吗? 卑弥呼偷偷扫了眼宛若天神一样的吕布,心中已经是暗下决心!(本章完) 583.第575章 卷八 强者 邪马台国如今的安定,只是暂时。 南面有狗奴国虎视眈眈,北面更是有一个庞大强盛到难以想象的大汉帝国。 其内部更是一团散沙,完全就是连年的征战导致各个部落几乎都没了青壮,渴望和平的呼声日渐高涨,这才被卑弥呼以巫术之名凝聚起来,成了现在这样子。 但无论是战场上面对狗奴国的节节退败,还是先进汉文明的传入,都让卑弥呼意识到——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巫术的统治,终究不得长久。 尤其是倭人的本性就是崇拜强者。 用话语编造出来的强者,远远不如真实存在的强者来的更加可靠! 吕布用过这场不算符合胃口的晚餐,便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住处。 “不是,连床都没有?” 吕布看着空无一物的卧房,人都有些呆滞。 “天子这是将我分封到了什么地方啊!” 一时间,吕布顿时感到前途一阵灰暗。 但这灰暗很快便被一阵光亮取代。 房门再次打开,乌泱泱的人便往吕布的房间中挤来。 “哦?” 吕布握住自己腰间佩剑。 “难道有诈?” 不过无妨! 区区倭人,即便来的再多,对吕布而言也不过是多挥一次剑的差别! 不过当这些人进来之后,吕布才发现竟然全都是女子! 而且…… 虽然放在中原,这些女子都只能算一般。 但眼下在倭国,这些女子却已经算是上品。 “见过骠骑将军。” 邪马台国的共主,巫女卑弥呼此刻也出现在吕布身前。 “汝等这是何意?难道汝等以为我会惧怕你们这些弱女子不成?” 卑弥呼赶紧俯首。 “不敢。” 两个字充满颤抖,极尽恭顺。 “将军来时,应当听过倭国如今的情况。” “倭国众人虽敬我为巫女,担任共主……但将军应当也知道《论衡》中的无神论,自当明白神邸不过是无稽之谈。” …… 吕布的嘴角继续抽动。 刚才在倭国的那些见闻,还让他以为倭国根本就是个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国。 谁承想…… 这倭国的最高首领卑弥呼竟然连《论衡》都知道!都看过! 而且极为讽刺的是…… 担任神职的人,其实最明白神明都是虚构的…… 随着大汉和倭国的交流日渐加深,倭国的那些首领迟早会醒悟过来,从而摒弃神权带来的恐惧,朝着卑弥呼发起挑战。 所以,卑弥呼今夜来了。 “咳。” 卑弥呼一声轻咳,背后的十几名女子顿时有了动作。 “是动手的暗号吗?” 吕布不屑的看着这些女子,却没有想到,这些女子竟然是齐齐卸甲! 吕布活了这么多年,长了这么大,什么没见过? 但是这般明晃晃的事情……倒还真的没见过! “这是何意?” 吕布手臂青筋直爆,而卑弥呼也说出了真实意图—— “若是将军离去,倭国迟早分崩离析。” “若是将军留下,倭国之内,一珠一毫,尽归将军所有!” 卑弥呼也想过自己上……但是卑弥呼毕竟已经将近五十,根本没信心能够留住即便在大汉都属于顶层权贵的吕布。 质量不行就拼数量。 卑弥呼为了留住吕布,维持自己的权势,显然已经是不惜一切代价! “额……” 吕布这才意识到—— 卑弥呼领这些人来,原来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为了杀自己的子孙啊! …… 吕布皱眉说道:“在我来之前,天子便已经许诺,要以倭国为吾之封国!” “所以,吾自然是要留在此地!” 嗯? 卑弥呼错愕的抬头,和吕布开始了大眼瞪小眼。 不过错愕很快变成了惊喜—— “天子果真这般许诺将军?” “骗你作甚!” “……” 卑弥呼突然发现……自己的担心,貌似多余了? 只要吕布留在倭国,那些个酋长首领哪里有胆子反抗? 卑弥呼当即双手恭敬的摊平,然后慢慢滑动,五体投地,显示自己的顺从,宛若猫狗在主人面前露出肚皮。 “卑弥呼愿意侍奉新王!” “什么王不王的?” 吕布皱眉:“我不是什么倭国的王,而是大汉的诸侯!” “以后再有什么差错,定不饶你!” 好霸道! 果然是强大之人应该有的风范! 卑弥呼连忙称是,然后便让身后的女子一拥而上,企图围攻吕布! …… …… 翌日。 吕布依旧精神抖擞,倒是身旁的卑弥呼对吕布更加惧怕,不敢直视吕布。 “召集兵马,前往狗奴国平叛!” 吕布刚来第二天便要出兵讨伐,让这些首领酋长都有些担忧。 “我等召集族中士卒还需要一些时日,还请将军耐心等待几日……” “还用你们召集士卒?” 吕布再次嗤之以鼻。 “老子是去打仗的,不是带人去捡破烂的!你们那些士卒能顶什么用?” 吕布对待这些倭人的态度不可谓不轻蔑。 可越是轻蔑,这些倭人对吕布就愈发敬若神人! 神明本该如此! 强大之人也本该如此! “哼!” 吕布只领和自己一同来到的大汉骑兵,便往南方的,往狗奴国而去。 而那些倭国所谓的酋长精锐,因为无马,只能是凭借双腿跟在汉军身后,狼狈的往前跑去。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倭国首领也并不对吕布的无情冷漠感到忿怒,反而是兴奋的大叫,对着吕布胯下的赤兔马开始称赞! “这倭人当真奇怪。” 吕布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倭人,一想到自己的封国上将是这样的人,突然有些不适…… 所谓的倭国,其实如今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后世的九州岛上。 北面的是邪马台国,南面的自然就是狗奴国。 两者相距不过数百里,凭借大汉精锐骑兵的脚力,不过两日就能抵达。 但因为身后的倭人拖累,吕布硬是走了五天才抵达狗奴国,这让吕布多少有些不爽。 “真慢!” 心中有火,自然需要发泄! 吕布骑于赤兔马上,手中戟尖垂向地面,默默看着对面因为察觉到吕布等人到来而开始沸腾的狗奴国。 “好歹让老子开心一下!”(本章完) 584.第576章 卷八 就这? 狗奴国。 其国王名为卑弥弓呼,但实权却掌握在一个名叫狗古智卑狗的官员手上。 卑弥弓呼本来一直担忧大汉。 但狗古智卑狗却信誓旦旦道:“倭国的典籍上,可从来没有大汉领兵来攻的记载!” “我们与大汉相隔万里,又有大海阻拦,是不必担心的!” “而且江东的孙权赠予了我们甲胄、武器,我们的战力现在已经不弱于大汉的士卒!就连之前扶余和高句丽的军队都被我们击败,何必要对大汉感到畏惧呢?” 偏僻的地理单元,让狗古智卑狗笃定大汉不会派士卒前来征讨。 直到吕布出现的前一刻,狗古智卑狗都是这样的想法。 “汉人竟然真的打过来了?” 不单单是打过来。 当吕布骑着赤兔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狗奴国的士卒和邪马台国的士卒一样,眼中都是震撼畏惧,宛若看见神明! 狗奴国的城邑已经算是倭国有数的大城。 篱笆围成的城墙,也足足有十几尺的高度。 但吕布骑着赤兔,依然是能够在篱笆上露出一整个脑袋,冷漠无情的看着狗奴国城内的百姓。 当狗奴国国王卑弥弓呼见到吕布的面庞后,更是混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大汉来了!大汉真的来了!他们派天神下来了!” 狗古智卑狗此刻也是极度惶恐。 但他还是努力压制自己,调动起士卒,要抵御吕布。 “别害怕!我们有大汉的神兵利器!不用怕!” 围绕着城主府,一支将近千人的队伍正在慢慢集合。 这些士卒与其余倭人相比,个子要稍稍大上一些……当然,也仅仅是大上一些。 他们身上穿着的甲胄虽然破败,但到底是汉军曾经淘汰下来的装备,多少还有一些防备能力。 手中的武器倒是闪着锋芒,毕竟江东的冶炼技术,便是放在大汉内部也依旧名列前茅。 有了这些武器装备护身,狗古智卑狗还有其他狗奴国的士卒终于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但吕布看了一眼便眉头紧皱:“什么玩意?拿着一堆破烂就上来了?” “不是说孙权给狗奴国提供军械吗?这帮人为何不拿出来?莫不是瞧不起我?” 事实上…… 孙权也不可能将江东最先进锋利的军械装备提供给狗奴国。 提供给狗奴国的,纯粹也是江东士卒身上淘汰下来的垃圾…… 但吕布还以为狗奴国之人是看不起他,到现在还藏着掖着,当即冷哼一声—— “不管了!” “杀光你们,那些精锐自然就出来了!” 赤兔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倒退几步后便突然加速,四蹄舒展,用一个飘逸的姿势稳稳飞过篱笆! “他会飞!!!” 本来想要与吕布一决雌雄的狗奴国士卒见到吕布几乎是囊括了天神所有特质技能,甚至就连飞行都会的时候,士气瞬间崩溃! 狗古智卑狗吞了口唾沫。 “大汉的将军,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但迎面而来的,却是方天画戟迅猛的一击! “嘟嘟囔囔的!讲的什么鸟语!” 吕布决心,等到自己正式就藩,第一件事就是他娘的把这乱七八糟的鸟语给废了。 其余狗奴国士卒迷茫的看了吕布一眼—— “啊?” 吕布什么时候冲到狗古智卑狗面前的? 为何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头领都被斩杀了? 现在怎么办? …… 而就在他们呆愣的几息时间,吕布已然是开始了血腥冲锋。 倭国本土并没有战马,还是从辽东引进之后,这才有了“马”这个物种。但因为引进的价格过于高昂,所以后续的战马大都是近亲繁殖,身材都格外矮小,速度也是极慢,所以倭国士卒认知中的战马其实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可赤兔的出现,毫无疑问彻底一蹄子踹翻了他们脑海中对于战马的固有认知。 战马,怎么可以这么迅速,而且这么凶悍? 即便是面前站着一个人,赤兔都能一头将其撞飞出去,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而对于认知以外的事情,一般人普遍将其归结为—— 神明! 狗奴国内大量士卒开始伏地投降。 国王卑弥弓呼此刻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但他还是自持国王的身份,竟然主动朝着吕布走去:“大汉的将军……” “啪!” 话语连同脖颈上的脑袋一同消失不见,而吕布只是感觉这人的身份地位可能有点不一样,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将狗奴国的国王伏诛。 而直到此刻,后方的三十多名倭国首领才姗姗来迟。 震惊? 恐惧?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心中的震撼。 而吕布此刻也重新回到众人身前,兴致勃勃的说道:“走!下一个!” 众人反应了好久,才理解吕布说的“下一个”是什么意思。 卑弥呼此刻一脸复杂的站了出来:“将军,没有下一个了。” “啊?” 吕布回头看了眼被自己屠戮的狗奴国王城,显然有些不太理解什么叫“没有下一个。” “狗奴国既然称作国,肯定不止这一个城邑!怎么就没有下一个城邑了?” 吕布严重怀疑,这些可恶的倭人是在调侃自己! 便是在西域,如莎车、车师这样的国家也有数座城邑,便是扶余、高句丽也零散的有两三座能够落脚的聚集地,结果你告诉我狗奴国就这一个城邑?一国一城?开什么玩笑? 此言一出,倭人首领更是自卑到了极致! “将军,真的就这一座城邑。” “而且如果我们没看错的话,您方才已经将狗奴国的国王卑弥弓呼斩杀了……” 一人灭一国! 不是取巧,不是修辞,不是借用他力。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灭一国! 在亲眼见证了吕布的壮举后,这些倭人首领彻底没了其余的心思。 狗奴国,已经算是倭国的大国。 但在吕布面前,却完全和纸糊的一样! 这样的人出现在倭国,和神明究竟有什么区别!!?? 而吕布则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 一人灭一国…… 听起来固然霸气。 但为何却感觉这么空虚? 这就完了? 就这? 吕布张张嘴巴,有些不死心的问道:“真的就这?狗奴国就没有什么陪都之类的地方?” “真的就这!” “嗯,就这!” “海边还有几个小渔村,将军要过去看一眼吗?” “……”(本章完) 585.第577章 卷八 世界之大 “但是在东方,其实还有一些小国……” 卑弥呼的话让吕布将视线投向她。 “东面还有小国?” “难道……倭国不止这么大?” “当然不止!” “……” 吕布先是欣喜,随即立刻察觉到不对。 天子确实答应要将倭国当做吕布的封地。 但是倭国……到底有多大? 若是倭国不止脚下的这块岛屿这么大,那其他的地方……天子说的到底还算不算数? 吕布纠结一阵后,决定还是写信禀报天子。 那些江东的破烂吕布更是看的懒都看一眼,全被倭国三十几名头领过份,又是惹得对方一阵欣喜。 天子的回信很快就发来。 不过一句而已—— “君无戏言!” 吕布在得到天子的命令后,再次跃跃欲试! 再次渡过大海,往东百里处便是出云国。 出云国国人见到吕布前来,不由惊慌失措。 还是卑弥呼出面安抚,出云国人这才迅速镇定。 不过卑弥呼之后又来和吕布道歉—— “出云国人愚昧,不知大汉之威。遂以大神之名称呼将军,让其心安,还望将军恕罪。” 卑弥呼紧张的观察着吕布。 因为她没有告诉吕布,自己一直是以“神女”的身份行走在世人之间。 如今又她这个“神女”亲口承认吕布“大神”的身份,多少有僭越之嫌,会让人误解卑弥呼和吕布的关系。 卑弥呼为了抱上吕布这条大腿,显然也是用心良苦,尽量将自己和吕布绑定在一起。 好在吕布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反而是周瑜探查的一些情报将吕布吸引了过去。 出云国北面,有一座岛屿,当地人唤作岛根岛。 而岛跟岛上,赫然便是周瑜推测的那座巨大银矿! 周瑜仔细勘测后,终于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这里的银矿,怕是比汉地任何一座银矿的储量都要庞大!” 汉地的白银储量其实极少。 左右不过益州南部还有中原一带有少量矿产分布,加上都不是富矿,所以早在秦始皇时,便一并将白银纳入货币体系。 但现在出现在周瑜面前的这座银矿,却明显是一座富矿!一座超级富矿! 周瑜甚至都怀疑,光岛根岛上的白银,就比整个汉地的白银还要多!! “这怎么可能?” 周瑜也顾不得形象,又仔细勘察了一遍。 但结果还是一样。 “嘶……” “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中原去……” 虽然如今已经废除了天人感应之说。 但大汉的百姓、官吏、士人都还是默认,中原乃是聚集天地精华所在,乃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四海八荒,中原居中,自然最富! 无论是物产、粮食、人口、矿脉,都是如此! 但显然,倭国银矿的出现,打破了中原最富的神话。至少单从银矿储量上,倭国完全能够吊打中原! “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周瑜眺望大海,突然发现本就庞大的大海更显神秘。 若是能够在倭国找到海量的白银,那谁能保证,在其他地方不会找到更多的黄金?更多的矿产,乃至于更肥沃的土地? 周瑜突然对天子愈发讳莫如深! 他本以为天子只是单纯的扩张,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止于此! “天子当真如这大海一样,以为入目皆是浩瀚,可在视线之外,却也已经是浩瀚无边!” 同时,周瑜也燃起了一些从未燃起过的心思…… 封邦建国! 在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此事。 他和孙策,毕竟乃是降臣。 而且严格来说,他们还属于背刺了一波天子的逆臣…… 他们这种人,放在历朝历代,都是被上位者抹除的那种失败者。 别说封邦建国、封侯拜相,便是留得一条性命,都已经是万幸! 可现在,周瑜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别说是自己和孙策。 就连曹操! 就连曹操如今都被天子委以重任,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汉的征西将军,跑到西域为大汉开疆拓土!重立西域都护府!而且还荣封柱国! 柱国必有封国!必为诸侯! 这可是天子亲口承认的事情! 而对自己和孙策,天子更是直接将“火炮”这种最高机密系数告知,甚至干脆就是让他二人主要负责此事…… 这就导致周瑜一开始看到火炮这种利器的时候都大惊失色,以为天子是在试探他们,看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不臣之事…… 但事实证明,对于所有人的过去,天子仿佛都不在意。 周瑜以前也想过,天子这算不算是大仁似伪。 可在看到倭国的这座史无前例的银矿,看到那浩瀚无垠的大海后,周瑜终于醒悟——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这天下之大,哪里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便是穷极一生,难道有可能探寻此方世界吗? 天子所谓的“仁慈”,不过是因为天子的目光始终在眺望远方,无暇顾及脚边的泥泞罢了! “论迹不论心啊!” 周瑜想到天子曾经最常说的一句话,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火热。 封侯拜相! 乃至……封邦建国! 即便是他和孙策这样的人,也未尝不能得到! 套用长安现在最出名的一句话—— “杨修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周瑜直到此刻,才终于一扫之前江东的阴霾!雄姿英发! 吕布倒是没有发现周瑜气质上的变化。 毕竟除了天子外,天下人在吕布眼中只有两种区别—— 我能打过的,和能打过我的。 前者多如杂草,后者查无此人。 但当听到周瑜确认了这里的银矿储量之后,吕布还是咧嘴大笑! 倭国本土的农耕、渔获条件便已经属于上等。 一路走来,吕布已经见到了不少河流,充分证明了倭国这些岛屿绝对不缺淡水。 如今又有银矿加持……其价值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且和北海附近的寒冷不同。 吕布这一次,终于能够彻底策马奔腾,去一探这天地的长短! 骑着赤兔一直跑到最东面。 眼看朝阳出海,内心始终狂暴,宛若凶兽一般的吕布竟然能够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天地,终究不过是在脚下方寸之间!”(本章完) 586.第578章 卷八 殷国 吕布走陆地。 周瑜带着船队从海上勘测。 很快,四块主要的大岛还有一些零星的岛屿。 倭国本土根本没有堪舆测绘的能力,故此……这还是倭国历史上出现的第一张舆图。 即便是卑弥呼等人也没有想到大汉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勘测。 不过看着倭国的舆图,他们却是异常开心:“倭国竟然如此广袤!” “……” 见到对方有些飘了,周瑜甩手便将大汉的舆图甩给了对方…… 嗯。 是包含了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西域都护府,还有辽州和江东的大汉舆图…… 沉默……然后悻悻散去。 “敢问将军,天子将要如何处置我们?” 这段时间,这些倭国首领也已经知道了,大汉要将自己归为版图。 而统领自己的人,正是宛若神明的吕布。 若是不了解大汉的强大,他们说不定还会有意见。 但随着他们的认知被一点点揭开,他们对于大汉的强大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 而越是认识到大汉的强大,也越能够唤醒他们心中的自卑。 所以在听到吕布要来统领他们的时候,这些倭国首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感,反而是欣喜。 反正就算没有吕布,他们也不可能超越卑弥呼,成为众人的共主。 而卑弥呼作为倭国少数“睁眼看大汉”的人,也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对抗大汉,选择了臣服。 上层的一致臣服,对于还处于奴隶制的倭国来说,便等于所有人的臣服。 现在这些倭国人…… 卑弥呼在想的,是如何能够用神权维护自己的地位,成为吕布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那些酋长首领,同样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自己手中的权利,同时尽可能的攻讦对手,希望吕布能将对方一锅端了。 什么都有,惟独没有反抗。 “倒还算乖巧。” 吕布做出这样一句判断,便将倭国的所有情报写成公文,呈递到了青州天子面前。 不出周瑜预料。 这封公文果然在青州的群臣堆中炸开! 吕布是天子第三位册封的大汉诸侯。 但相比于占据河湟谷地,并且挖掘出金矿的雍国,还有乌孙世代繁衍的伊犁谷地,那盛产战马,为塞上江南的凉国,天子要册封给吕布的倭国其实在众人眼中多少有些敷衍。 海岛贫瘠。 这几乎是如今大汉士人的主流认知。 即便是朱崖州,即便是甘宁发现的宝岛,在众人眼中不过也就是大一点的荒芜之地罢了。 但这一次,倭国显然给了大汉群臣一个巨大的惊喜! 银矿! 而且按照周瑜的描述还有呈递上来的数据,这座银矿很有可能是一座超越了中原全部银储存量的超级富矿! 这还没完! 吕布、周瑜前往倭国这段时间,大汉群臣也没闲着。 因为随着辽州、半岛还有青州之间的海上贸易日渐频繁,这片海域的水文情报也被逐渐搜集详细。 可以肯定的是,每年在这片海域,会有大量鱼类出没! 这就意味着,这里的渔猎资源同样超乎想象。 更别说那岛上还有丰富的淡水,能够支撑农耕…… 如果倭国只是大汉要去直接管控的一片土地,就比如像辽州那样,群臣估计还没那么眼红。 但是倭国已经是被天子明确发文,册封给吕布的封地! 这他娘的就不是一回事了! 公家的和自家的能一样吗? 早说倭国有这般丰厚的资源,他们拼了老命也要争取啊! 而且看吕布和周瑜呈上的舆图,整个倭国的四个岛屿加起来也是极大!顶得上一州大小! 若是能够在此地耕耘百年,传递数代,嘶…… “陛下对西凉勋贵,是不是有些太大度了?” 董卓的雍国。 贾诩的凉国。 还有如今吕布的封国…… 三个封国,竟然全都出自西凉集团! “天子对待功臣,未免有些太过厚待了!” 这话说的极酸! 传到刘协耳中,亦是让刘协忍俊不禁。 “伯琼(注1),你说他们究竟是怪朕太够厚待奉先呢?还是怪朕没有将这份厚礼留给他们?” 在天子身侧,站着的是一位身穿布衣的中年人。 其人面色苍白,时不时掩面咳嗽,身子骨显然是有些差劲。 不过即便如此,能够站在天子身边的,又哪里会是无名之辈? 此人便是如今大汉三公刘表之子,刘琦。 刘琦听到天子提到他,当即出列回应——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骠骑将军的封国显然有些太过富庶庞大,列位功勋都害怕自己的封国不如骠骑将军,所以才有此埋怨。” “但是……咳咳咳咳咳!!” 刘琦话锋一转,只可惜没转过来,开始不断咳嗽。 “你啊,这身子骨也太差了些。” 刘协转头朝着杨修说道:“这次高句丽侯高延优不是进贡了人参吗?去煮了拿来给伯琼喝。” 刘琦顿时大为惶恐。 “那人参臣也看过,有婴儿小臂那么粗壮,乃是无上至宝,臣如何能够消受的起?” 刘协摇头道:“这样的宝贝,吃到肚子里才算宝贝,放在外面,却是连萝卜都不如。” “至于消受……若不是当年汝父愿意与朝廷贸易,将荆州之粮源源不断运送到关中,朝廷早就崩溃了。后来更是主动献上荆州,成为朝廷在中原腹地的桥头堡,彻底巩固了朝廷的安全。” “这份功绩,朕不会忘!与之相比,一棵人参又算什么?” “现在群臣开始嫉妒太师、文和还有奉先他们的封国,却是忘记了,当年若不是他们,大汉朝廷都倒了,朕和他们现在如何能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喝茶垂钓?” 对于品质上佳的人参,只要稍微切片炖煮,便能有了药效。 人参很快端上来,而刘琦在吃了人参之后,顿时觉得一股暖流自喉中化开,将胸腔内堆积的寒气化解了不少。 “谢陛下。” 刘琦道谢之后,这才将方才的话给接上—— “但经骠骑将军这一遭,将来的勋贵说不定会主动向外探查。” “如今有倭国珠玉在前,谁能保证大海深处就没有比倭国更加富饶的土地呢?” “而且西面的乌孙、贵霜,也被证明确实是丰天府之国……” “将来这些勋贵派遣商队船只前去探查土地的事情,怕是只多不少啊!” 倭国岛上那座银矿对于勋贵的冲击显然是有些太大了。 趋利,又向来是人的本能。 正如刘琦所说,将来大汉这帮还没有得到封国的勋贵,怕是会更加疯狂的探索汉地周边,以期待能找到一个富饶的封国。 天子的态度也从方才的稍稍不爽变得开心起来。 “伯琼所言不错!” “总不能什么时候都等着朕喂饭给他们吃,那样岂不是要将朕累死?” “不过这倭国之名,以后就不要提了,不然以后若是有人称奉先为“倭国公”,那奉先怕不是要和人翻脸?” 堂室内的人纷纷大笑。 但笑完之后,就该很严肃的探讨吕布的封国究竟该叫什么名字。 毕竟…… 吕布这爵位还真不好起! 董卓、贾诩的故居都在雍凉,所以以雍、凉为国名封号。 但是吕布出生的五原郡,那可是战国时赵国才开拓的地盘。 若是封吕布为赵国公,恐怕多少有些不合适。 毕竟,无论怎么看,赵国的核心都在晋阳或者邯郸,怎么都不可能到五原郡。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都为吕布想起了封号。 “陛下,骠骑将军,可加“殷国公”,建立殷国!” 最后还是杨修的提议最合天子心意—— “殷字音同瀛,能为常以此称呼东面岛国的青州百姓多接受。” “而且倭国之民,大多为当年殷商之民迁入朝鲜,再从朝鲜迁入倭国……本为诸夏之后,是殷商旧民。若陛下能够在东面重立殷国,也有兴灭继絶的美称!” 对其他的事情,刘协倒是不在意。 但那句“殷商之民”、“诸夏之后”却说在了刘协的心窝里! 诸夏民族大团结嘛! 羌人是诸夏。 匈奴、乌桓、鲜卑是诸夏。 南中满族、掸骠百姓是诸夏。 扶余、高句丽是诸夏。 逃到贵霜的月氏人是诸夏。 这倭国人自然也是诸夏! 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历史和根在哪里不是? “善!” 刘协也决定,采用杨修的建议,正式册封吕布为大汉的第三位封地贵族—— “以骠骑将军、冠军侯、柱国吕布为殷国公,于瀛洲建立殷国,为大汉守土固疆域!” —————— 注1: 琦者,美玉也。 东汉末年以玉为名、字的人还挺多的。比如诸葛瑾的瑾,周瑜的瑜,刘璋的璋,公孙瓒的瓒,本意都指美玉。 对应的,他们的表字也和玉有关,比如子瑜、公瑾、季玉、伯珪…… 刘表的两个儿子,一个刘琦、刘琮,都是以玉为名,加上刘表名士和汉室宗亲的身份,应该会尊崇古礼。此外,“琦”除了美玉之外,也有美好的意思。恰巧“琼”字也有美玉和美好的意思,所以就用伯琼为刘琦的表字~(本章完) 587.第579章 卷八 刘姓封国 旨意下达,群臣皆上书恭贺。 即便是扶余、高句丽也都一并上书,称贺大汉。 刘协见到两国的文书,也就将简位居还有高延优两人一并叫来。 “两国如今状况如何?” “禀陛下,如今煤炭充足,又有官吏授以耕织,与之前已然不同。” 徐荣本就是辽东玄菟郡人,自挂职辽州刺史之后,向来都是恩威并济。 尤其是如今朝廷掌控着煤炭,更是通过贸易将两国的生死都握在手中,坑了两国不少宝贝。 但正如他们所说,即便贸易往来是大汉占优,但是对两国同样也有利好。 煤炭能够保证两国冬天冻死、冻伤的数量大减。 同时因为徐荣大肆在辽州开荒,一些农耕纺织的技术也不可避免的流入到两国国内,帮助两国提升国力。 “那就好,但朕想问的不是这个。” 大汉在辽州开发,必然会带动两国的发展。 但两国是否发展,刘协表示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扶余与高句丽的教化之道进行的如何?” 刘协这个天子,在上次的辽东战役中对两国已经极尽仁慈。 而原因,便是因为刘协承认了两国其实也是诸夏之后。 但这话,光刘协说没用。 两国最起码,要将自己的诚意表现出来。 不然的话,吃着大汉的饭还想砸大汉的锅,刘协可是不会将这种隐患留存到后世的。 “回陛下……” 这次简位居还有高延优都有些吞吞吐吐。 “两国毕竟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国民愚钝,恐怕不能理解圣人微言大义,所以还在用两国的语言……” 既然连语言都在用扶余语和高句丽语,那汉字的推广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而既然连汉字都不会使用,不会书写,那如何能认同自己华夏之后的身份? “哦?” 刘协就这么静静看着两人。 简位居和高延优将头颅伏在地上,明明已经寒冬腊月,却都是汗流浃背,不敢抬头。 “朕记得朕说过——你们的国人,都是诸夏之后。” “你们现在却和朕说,你们的国人蠢笨?” “这到底是骂你们的国人,还是在骂朕?” “还是说,你二人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以为自己不是诸夏之后?” 天子的话语异常轻柔。 但听到他二人耳中,却仿佛重若千钧! 三韩,还有如今已经彻底成为殷国的倭国…… 旅顺时不时还能闻到当年京观的血腥味,他们如何敢应下此事? “臣不敢!” 大汉将倭国变成大汉诸侯国的事情可才刚刚发生! 这件事让他们明白,只要大汉想,他们两国侯爵之位,天子完全可以让汉人取而代之! 他二人又不是卑弥呼。 即便没有世俗的权利,依旧能够靠神权保持地位。 一旦天子发话,都不用大汉出手,他们各自国内,就有野心家会挥起屠刀将他二人的头颅砍下送给天子,同时摇身一变成为大汉最忠诚的诸侯国! 两人此刻心中都惶恐到极点,恨不得拿柄弯刀出来,将自己的心给剖开给天子去看,让天子看到自己的赤(畏)诚(惧)。 “臣等回国之后,立刻彻底废除语言,请汉家士子传授经典!” 简位居和高延优的反应虽然激烈,但也确实打消了刘协的一丝顾虑。 但也仅仅是顾虑。 有些手段,该留还是要留。 “你们既然说这是一件难事,那朕就给你们派遣一位老师。” 两人不得其解。 刘协指着身后的刘琦—— “伯琼乃是当今三公,同时也是朕宗伯刘表的长子。” 二人赶紧朝着刘琦见礼。 “宗伯为海内名士,学究天人。” “伯琼虽然不如宗伯,但也有宗伯三五成的本事。” “不如这样,在你二国之间设立一刘氏封国,让伯琼留在此处教导你二国百姓如何?” “嗯?” “啊?” “这……” 别说是简位居还有高延优,便是刘琦短时间内都没有反应过来! 天子……这是要册封大汉第四名诸侯? 其实随着吕布被封为殷国公,建立殷国之后,群臣就纷纷讨论起,大汉的第四位诸侯会是谁。 是继续“偏心”偏到底,分封车骑将军牛辅,还是钟繇、荀攸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人,再或者是徐荣、高顺这些柱国。 谁都没想到,峰回路转,天子竟然选择刘表作为第四个分封的对象? 不过此事虽然意外,却又仿佛是在情理之中。 论亲近。刘表的荆州牧,那可是董卓一手册封的!是当初关东诸侯惟一亲近朝廷的人! 论功劳。 不说贸易之事。 单单是刘表将荆州献给朝廷,便已经是大功一件! 甚至若非刘表身份特殊,单单这件事,便能够册封刘表为柱国! 论地位。 刘表曾经引领太学生运动,反对党锢,列为“八厨”。如今又是大汉三公,是太白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论衡》新学的持牛耳者! 论血脉。 刘表是正儿八经有着族谱记载的汉室后裔,刘氏血脉! 刘表这样的人,即便天子不搞分封,那都应该是一名诸侯。更何况如今大封诸侯,哪里没有刘表的份? 与其说对刘表的分封有些出人意料,倒不如说对刘表的分封其实是有些迟了! 刘琦此刻双目红肿,脸上不断有红潮上涌,哪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至于简位居和高延优,则是心里一沉! 任谁都能看出来,天子这是要在两国之间插一颗钉子! 一名刘姓诸侯生活在东北,天生就占据着大义! 只要这个刘氏诸侯国存在,与如今蒸蒸日上的辽州一同发力,扶余还有高句丽彻底汉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已经不算阳谋了! 因为大汉天子在面对他们得到时候,根本不需要“谋”! 同样。 他们在大汉天子面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底气。 二人立刻朝着刘琦行礼。 他们内心究竟做何而想尚且不知。 但至少表面上,他们对刘琦这位宗室子弟外加三公长子的态度可谓格外温顺! “伯琼,过来,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刘琦恭敬上前,低眉聆听教诲。 “你身子弱,但是东北深山老林中的人参是好东西,你可以服用尽量调理。” “喏。” 听到天子第一件事关心的就是他的身体,刘琦更是感激涕零。 天子又问道:“伯琼可有子嗣?” 听到这个问题,刘琦刚才还红润的面庞顿时苍白起来。 “禀陛下,臣身子弱,所以一直没有子嗣……” 刘琦此刻心乱如麻!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竟然这般没用! 因为无子除国,已经是传统。 一想到将来刘表的封国可能被除去,刘琦就忍不住惶恐。 而得到答案的天子也有些沉默。 不过很快天子又问道:“汝与汝弟刘琮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刘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兄弟之间,犹如手足情深,自然没有隔阂。” “少骗朕,朕是那么好骗的?” 刘协瞪了刘琦一眼。 “刘琮之母乃是荆州豪族蔡氏!当初你爹当荆州牧的时候,蔡氏为了让他儿子继承宗伯之位,怕是没少为难你吧?” 刘琦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但还是淡淡一笑:“可能有吧?只是臣如今长了岁数,对这些都忘的差不多了。” 好一个忘的差不多了…… 刘协也是叹气。 “当真随了你的父亲,什么都不争不抢。” “好在现在也不是乱世,用不着你们去争抢什么。” “你先前往封国调理身体,若是能够诞下子嗣自然最好……若是实在不能,便给朕上一封书信,朕会将汝弟调往封国,不会做出除国之事。” 刘琦听后,板正身形,调整仪态,再次向着天子谢恩! 天子又将视线转向简位居还有高延优—— “你二国,上次是不是战死不少青壮?” “都是我等当时愚昧……” 天子挥手,打断二人的解释。 “既然死了不少青壮,想必肯定有大量的遗孀妇人?” “有的……” 二人不明白天子为何询问此事,却还是乖巧回应。 “既然如此,便将那些遗孀妇人都许配给男子,让其有个依靠。” 这里的“男子”,显然特指“汉人男子”。 刘协这招,便是和曹操学的。 曹操在西域那些国家中搅的天翻地覆之后,就将其国中男子贬为奴隶,将女子赏赐给汉人士卒…… 这种“人妻”外加“绿牛”的结合,果然不愧是曹操的作风…… 而且刘协心中一算,就立刻意识到如此分配的好处。 所以今日,便当着简位居和高延优的面,将此事提了出来。 简位居和高延优一听,果真是头皮发麻。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陛下果真仁义!” “嗯,那就尽量赶快操办。” 众人退去,刘协正要入睡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宫人来报—— “陛下,高句丽夫人于氏求见。” 大半夜的,来敲朕门? 刘协自然清楚于氏是谁,也知道对方的秉性。 但是她这般放肆,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点?(本章完) 588.第580章 卷八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2 刘协起初,还以为于氏又要行什么逆天之举。 但当刘协见到于氏后,显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曾经一手掌控高句丽国事的女子。 “……” 深夜,于氏身子倚在一旁,不断垂泪。 刘协面无表情,但眉宇间还是藏着一丝烦躁。 “你是说,你诞下一子?” “正是。” “为何不是高延优的?” “高句丽高氏,绝对没有生育能力。” 刘协还想要质问,但又一时语塞。 于氏毕竟侍奉过两名高氏男子,对方有没有生育能力,没有人能比于氏更加清楚。 “高延优自己不知道?” “有过怀疑,但……天下有哪个男子能承认自己是天阉之人呢?” “……” 刘协人都麻了。 对高句丽的历史他也不晓得。 高延优到底有没有生育能力,也不是他能够知晓的。 但是眼下于氏的事情,显然又不是不能不理。 “曹孟德啊曹孟德,这都能给朕留下一个烂摊子?” 刘协盯着于氏,想要分辨于氏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但这种事,哪里能分辨出真假? 而且这种事,真真假假,恐怕没有任何区别。 于氏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注定了她已经有觉悟。 要么,天子选择杀人灭口。 但即便刘协是天子,随意杀死一名曾经的王后,并且是掌握大权的王后,恐怕都会激起高句丽的逆反心理。 加上于氏背后的家族在高句丽本就极其庞大,若是真的杀了于氏,在高句丽国内的和平演变大概率就要夭折。 可若是不杀于氏…… 那刘协这个天子,就要死保于氏的孩子,让其成为高句丽下一任继承者。 所以…… 理清这些后,刘协立刻明白过来—— 于氏真正想做的,是让大汉保证其子嗣高句丽继承者的身份! 显然,高句丽国内之前死了那么多青壮,终究是伤根动骨,伤到了于氏在高句丽的根基。 而天子在倭国的举动显然也是吓坏了于氏。 毕竟依照天子现在的态度来看,天子不在乎高句丽得到统治者是谁,他对高句丽的统治者只有一个要求—— 汉化! 若是高延优、于氏做不到,天子随时可以换人! 正是这股危机感,才让于氏今夜来到天子面前,想要进行赌博。 赌,天子究竟是选择杀了她,还是让她那个有汉人血脉的子嗣继承高句丽将来的侯爵之位。 于氏了解天子。 或者不能说是了解。 她知道,她的这些计策在天子眼中估计是无所遁形。 但没关系,她知道天子在乎的也不是这些—— “妾身一定尽心教导子嗣,告诉他我高句丽本是诸夏之后,让其感恩大汉、敬重天子!” 于氏身为高句丽候夫人,一旦她教导自己的子嗣这些,那将来的高句丽,必然不会再归为蛮夷,而是会彻底成为诸夏之后。 同时,天子和大汉,也有这个必要和义务去保证于氏在高句丽的权利,不让高句丽发生政变…… “好,朕明白了。” “但是……下不为例!” 刘协的话惹得于氏一哆唆:“喏!” 刘协遣侍者前去将曹丕、曹植两兄弟唤来。 两人不解天子为何这个时候还要将他们唤来。 但当听到前因后果之后,两人和刘协一样……彻底麻了! “陛下!!” 曹丕“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是我爹……不对!这是征西将军做的事情!和我无关啊!陛下!!!” 曹植愣了几息后,也是面色苍白。 曹操竟然将高句丽夫人睡了? 这可是有夫之妇啊! 曹操怎能如此啊? 不对……为何这明显违背风序良俗的事情,放在曹操身上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违和感…… 随后,曹植也跪下痛哭流涕:“陛下,和臣没关系啊!” “你们两个起来!” 刘协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曹氏子,也不知道他们随了谁。 “连自己爹都不认了?连名字都不敢叫?” “不!” 曹丕瞪起红肿的双眼—— “陛下是万民君父,陛下才是臣的父亲!” “行!你这会出去管曹节叫一声妈!” “一码归一码……” “……” 刘协头疼的看着两人,不过想了想,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朕没想着取你们性命。” “但高句丽之事,确实需要几名镇得住场的人在。” “朕本来已经决定用宗伯的长子,也就是刘琦在东北建立封国,慢慢教化当地。” “但伯琼的性子太过松散,骨子里没有戾气。他这样的君子,若是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其实镇不住场子。” 刘协言语中都是对刘琦的担心。 倘若刘琦的性格和刘备一样,刘协绝对放心将他留在此地。但是刘琦明显是个乖宝宝,这样的人放在饿狼堆里,怕是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刚好出了你们父亲这档子事,你们总得帮你们父亲把屁股擦干净。” 刘琦骨子里温顺纯良。 但是曹丕和曹植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两人待在长安都快把长安的风气带坏了,动辄就寻问柳、狼狈为奸…… 既然如此,倒不如留在这苦寒之地的好! “你二人可留在高句丽国内,细心教导高句丽继承人,庇护其长大,不要出什么事端。” “顺便,压制扶余,同时帮伯琼做些事情,也好过你们在长安游手好闲。” 曹丕、曹植听到天子不是兴师问罪的,不由松了口气。 但当听到天子要将他们留在东北苦寒之地,不由又是泪眼汪汪。 “陛下!” 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夜空,曹丕依偎在刘协身旁:“臣只想服侍陛下!服侍自己的父亲啊!” “……” 同时,曹丕还示意曹植一并上前求饶。 但曹植却若有所思,然后悄悄在曹丕耳旁说了句—— “兄长,你还记得高句丽歌女吗?” “怎么不记得?那皮肤是真白!那大腿……啧啧!” 曹丕顿时醒悟过来! 再次面对天子,曹丕已经是一脸的忠烈! “陛下之命,臣万死莫辞!” “莫说是高句丽!便是殷国之东,便是贵霜之西,臣都赴汤蹈火,传播陛下的贤明!” “好,朕记住了。” 刘协撇了曹丕一眼:“下次有机会,朕让你身先士卒,赴汤蹈火!” 曹丕明显有一瞬慌张:“陛下,臣说着玩的……” “呵。” 刘协瞪了眼曹丕,转而又对于氏说道:“朕这次,是不想大动干辄,才应了你的事情。” “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若是下次朕再前往高句丽,见到高句丽还是不识汉字,不懂汉语,不行汉礼,还以为自己是蛮夷,并非诸夏之后,那就不要怪朕了。” “喏。” 于氏浑身颤抖起来,只是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为自己将来权势无忧的兴奋。 “子桓,顺便替朕写一封信。” …… 长久没有应答之声传来。 一回头,却发现曹丕已经笑容极其猥琐的和曹植畅想起到达高句丽的快乐日子。 “咳!” 刘协一声重咳,曹丕这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的挂着笑容来到刘协身前。 “替朕写一封信。” “喏!” 曹丕请示:“陛下是要给谁写信?” “给你爹!” 曹丕还要再次强调一下自己爹是谁,但却被天子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替朕写信,好好骂你爹!” “裤腰带管不住就算了,但至少不要再屁股不干净!” “还有,他的封国短时间也别想了!作孽!朕恨不得把他的柱国都削了!” “刚好你不是也想骂你爹吗?直接一块骂了算了!” 怎么又是给曹操写信…… 曹丕欲哭无泪。 “陛下,吾弟文采百倍于吾,能否让他代笔?不然臣怕不能表达陛下的深意!” 曹植没想到曹丕这个时候还能把自己拉下水! 一时之间,悲愤之意涌上心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 …… 最终,这封由兄弟二人共同创作的信件被跨越一整个大汉,送到了还在营建西域都护府的曹操手中。 曹操看到信件,脸色极为精彩! 郭嘉见曹操如此,还以为是大汉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稍稍有些凝重:“敢问明公,究竟是何事?” 往日的信件,不管公事私事,曹操都会让郭嘉一同观摩。 哪怕郭嘉不感兴趣,曹操也会主动展示,表示与郭嘉的亲密无间。 但这一次,曹操却立刻将信件收回袖口,不让郭嘉看见。 “没事。” “不过是天子册封了吕布、刘表两名诸侯,允其建立封国。” “这不是好事吗?” 郭嘉发自本能的为曹操感到开心。 “吕布、刘表这些人册封完,天子迟早会册封明公的!” “到时候明公坐拥社稷,经营封国,总不会再有人拿过去之事中伤明公了。” 曹操的脸色愈发难看。 “吾的封国……短时间内怕是没有可能了。” “为何?” 郭嘉赶紧劝曹操宽心:“天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明公放心便是!” “吾知道。” 曹操叹气—— “吾现在,好像已经有子嗣列为诸侯了……” 郭嘉:???(本章完) 589.第581章 卷八 国书 “这是何故?” 郭嘉不解。 “难道是子桓或者子建做出了什么惊天伟业之功?” 也不对啊! 现阶段的大汉,哪里来的那般惊天伟业让曹丕他们去立? 哪怕是这个时候曹丕单枪匹马灭了孙权,取了江东,那也和钟繇、荀攸、张辽这些人差远了,哪里轮得着曹丕先封? 曹操支支吾吾,郭嘉更加好奇。 再三追问之下,曹操这才不情不愿的告知实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嘉笑的前仰后合,连房梁都抖了三抖。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难怪天子置气,敢情明公是做了这么了不得的事情?” “明公不要这般垮着个脸!子嗣直接成为诸侯,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普天之下,郭嘉大概是唯二敢于这般调侃曹操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唯二…… “奉孝,什么事这么开心?” 刘备就在隔壁,顺着笑声就找了过来。 郭嘉将事情原委告知刘备后,刘备亦是捧腹大笑。 “孟德利害啊!哈哈哈哈哈哈!” “……” 曹操眼角的青筋直跳。 “那女人水性杨,鬼知道那孩子是谁的种?” “别管是谁的种,只要那于氏敢和天子开这个口,那这个孩子就必然是你的!” 刘备笑的格外欢乐:“任你说的再多,你曹孟德始终在那于氏肚皮上滚过一次不是?哈哈哈哈哈!” 见到刘备笑个没完,曹操再次鼻头耸动,开始转移话题—— “高句丽之事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眼下贵霜之事却是迫在眉睫!你到底想没想好,究竟要如何应对?” 可惜刘备显然不是那种说谈正事就谈正事的主。 只见刘备手脚敏捷,飞快跑去外面—— “翼德!我和你说个事……” “子龙!你知不知道……” “孟起!哈哈哈哈哈……” “汉升!还记得高句丽吗……” “士元、孝直、元直,我和你们说……” …… 整个西域,几乎是瞬间传遍了这事。 鄯善、于阗等西域小国听闻此事后都异常警惕,尽量不让女眷与曹操接触。 而汉人官吏则大都听个热闹,顺便小小感叹一下曹操的能力简直逆天…… 等到每个人都知道此事后,刘备这才意犹未尽的来到曹操这里:“孟德说吧!什么正事!” “……” 曹操强压下自己暴揍刘备的念头。 曹操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刘备,单纯是因为以大局为重,所以才不轻易和刘备发生事端。 “我们之前派遣使者前往贵霜之事你可知晓?” “自然知晓。” 曹操、刘备在平定西域之后,除了修建城邑,重立西域都护府,恢复西域秩序外,也朝贵霜派去使者,要求对方交还之前逃亡贵霜的大宛王室。大汉的事情,自然要交由大汉处理! 如今大宛王室公然与大汉作对,贵霜却选择庇护,这究竟是何居心? 若是贵霜不将此事给个交代,说出去还以为大汉是怕了贵霜呢! “嗯,是有此事!” 刘备想了起来。 “之后贵霜不是派遣来使者了吗?说是想要前往长安觐见天子,但是我等以天子出巡为由让他稍候吗?” 贵霜乃是大国。 就算有争议,但是大汉毕竟是礼仪之邦,文明之国,没有道理连人家的使者都拒之门外。 只是天子如今确实已经前往青州,不在长安,所以西域都护府给出的回应是让贵霜的使者稍稍等待,等到天子回到长安之后再安排觐见。 “贵霜又有回信了。” 曹操扬了扬手中的兽皮。 那还算正式的外表让刘备也认真起来—— “是国书?” “嗯。” 造纸术并未传入贵霜。 贵霜也没有大汉制造丝绸的技术,用帛来作为材料,所以一般的载体都是一种名为“贝叶”的植物叶子。 但等到国书的时候,也还是会用兽皮作为装点。 “贵霜王,也就是月氏王波调以为大汉拒绝贵霜使者是无礼之举,所以要求天子在一月之内准许贵霜使者前往长安,觐见天子。” …… 刘备都沉默了。 从内容来看,这显然是一封求人的信。 但是谁家求人是这个态度啊? 一月之内? 一个月时间,天子都不一定能够从青州赶回长安,哪来的时间去接见贵霜使者? 难道波调以为大汉也才贵霜那么大,一个月时间就能横跨不成? “如实给朝廷上报,让礼部那边正式也发一封国书不就行了?” 刘备还是不愿将事情闹大。 “对方既然以国书来问,那大汉以国书还礼就是。” “那月氏王若是明事理之人,自然应当知晓,我大汉并非是真的怠慢于他!” “哼。” 刘备的话却招来曹操的反感。 “给他们脸了?” “大宛王室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又跟他们说过天子已经东巡,他们竟然还敢发国书前来质问?还敢要求天子做事?” “这封国书若是传出去,我大汉的脸面究竟往哪搁?” 刘备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对曹操说道:“孟德,你现在有高句丽的口音了你知道不?” “你若是再提高句丽,我就和你绝交!” “嘻。” 不过刘备对曹操的话还是无法认同:“孟德,遇事不要打打杀杀的!做人要有器量!” “哼!夷狄怀威而不怀德!史书上记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事情,你少在这里给我妇人之仁!” “那也要先交流,将误会说清的好……” “误会?哪里来的误会?退一步说,他们敢误会大汉?谁给他们的胆子?” “……” 曹操现在开口大汉闭口大汉,左手大汉颜面右手大汉威严,反倒是给刘备整不会了,让刘备怀疑他和曹操到底谁才是汉室宗亲,前几年都是谁被骂作汉贼…… “那依孟德之见,应当如何处置这份贵霜的国书?” “还有如何处置?” 曹操在种了这么久的田后,显然是跃跃欲试—— “即刻发兵,陈兵边境!让贵霜交出大宛王室,并上国书,向大汉请罪!”(本章完) 590.第582章 卷八 文明灯塔 “过了!过了!” 刘备劝道:“贵霜乃大国,那帮月氏人在此地已经繁衍生息了数百年,人口何止千万?孟德不可鲁莽行事!” 千万。 即便是放在汉地,那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贵霜的量级和什么疏勒、乌孙、车师,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绝对不能潦草行事! “何况天子如今南巡,将来发动战事怎么也会先解决江东,随后再来征讨贵霜,你现在发兵,岂不是让朝廷陷入两难?” 对待贵霜这种级别的势力,务必要倾尽全力,一击取胜! 不然在这离大汉腹地千里之外的地方和一个人口规模超越千万的大国拉扯消耗,大汉有多少国力都不够往里面去填的! “玄德,吾只是说要陈兵边境,不过是想要恐吓,又不是真的要对贵霜发兵,你这么急躁作甚?” 曹操自然也知道贵霜的体量。 和那些个西域小国不一样。 贵霜是真的能够给大汉造成威胁,甚至是在局部战场上有能力击败大汉的存在。 若是随意招惹,到底刚刚平静下来的西域陷入战争的泥潭,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曹操的目的,不是开战,而是恐吓! “那也不行!” 刘备并不打算支持曹操的决定。 “无知者无畏!” “你可知,当年在辽东,扶余、高句丽……不要瞪我!说正事!当年扶余和高句丽之所以敢跟着公孙度还有袁谭趁机惹是生非,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晓得朝廷的利害!” “他们久居蛮荒之地,以为有千人的军队,有数十万的人口,便已经是当地的霸主,是能够让周围部落都忌惮的存在,根本不会明白朝廷的强大之处。” “这贵霜也是一样。” “上一次两国有交锋的时候,还是班定远在西域时发生的事情。” “这么些年下来,他们必然已经忘记了大汉的厉害,都以为自己才是至高无上……你若是前去威慑,他们恐怕会真的以为你要与他们宣战,引起祸端!” 说到底,大汉也是这几年才重返的西域。 虽然曹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近乎残酷的方式处决了西域敢于挑衅大汉的几个国家……但这样的战事,显然并不足以震慑体量已经到达千万规模的贵霜。 当年班超在西域的时候,做出的成绩不比曹操差,但贵霜依旧是要迎娶大汉公主,还是被班超收拾一顿后才老实。 现在的大汉,还没有到达能光凭西域这些兵马,就威慑到贵霜的地步,所以需要从长计议。 曹操盯着刘备:“玄德好像很了解贵霜?” “贵霜也是人,这种蛮狠自大的部落,吾在北庭都护府的时候见多了!” 刘备主政北庭都护府期间,遇到了太多天老大,他老二的部落。 他们与汉人、匈奴人、鲜卑人等等的认知差异实在太大,单凭语言或者恐吓是起不到作用的。 对付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请”他们来到龙城看一看北庭都护府的强大,然后他们就什么都悟了…… 所以,对于贵霜这种蛮荒之地的霸主,单单威慑怕是没有半点作用。 就算要威慑,也要先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大汉,知道大汉有多么强盛,随后再去威慑! 曹操听后,眉头皱起。 虽然他时常感觉刘备过于幼稚,但不得不说,刘备这套做法,确实要更加管用。 “看来汝在北庭都护府当真是历练出来了。” 曹操很想夸赞一句刘备,但是看着刘备那张老脸,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句可能导致刘备膨胀的话说出来。“那就派遣使者前往贵霜,邀请贵霜使者前往汉地。” “他不是想觐见天子吗?那就让他一路途径中原,前往青州面见天子好了。” 在刘备的劝说下,曹操终究没有极端到直接上来就是武力讹诈,而是采用了较为温和的手段。 两人的交涉一字不差,全部被一旁的郭嘉听到。 郭嘉此刻也是“啧”了一声。 “明公与皇叔,倒真是相辅相成。难怪天子会命你们一同经营西域。” 这样的事情自打刘备来到西域,其实已经不是个例。 包括一开始在西域谋划建立城池的时候,便是如此。 后来等到正式经营西域,曹操有些过于极端的政策也会被刘备否决,而刘备一些过于想当然的温和手段也被曹操嗤之以鼻,并准备了相应的手段随时给刘备兜底。 本来郭嘉也觉得,天子派遣刘备来到西域,是不是有些不放心曹操,让刘备过来监视曹操……但现在看来,若是将刘备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能和曹操在西域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那当然!” 刘备听到郭嘉的话,直接就过去搂住曹操:“我与孟德,可谓志同道合!” “谁和你志同道合?明明是你不断给吾添乱!” 曹操丢开刘备搂住自己脖颈的手臂:“现在要商议到底派谁为汉使前往贵霜?法正是不能去了,他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啊?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难道还想把贵霜贵族也一窝端了???” …… 只是二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要做的事情,诸葛亮早早就帮他们做完了…… 黎富婆。 也就是现在的黎富。 从长安告别天子后,黎富就从关中直接前往蜀地,自安南都护府回到了贵霜。 在见识过大汉的繁华后,黎富回到贵霜之后,就愈发觉得贵霜实在太过残破,太过落后,急需改变! 黎富拿出来自大汉的纸张、丝绸。 他用贵霜的文字将大汉的经义典籍翻译并且传播开来,告诉贵霜的所有人—— “在东方,有一个真正的文明之国!” “那里的百姓,不会被饥饿所困扰。” “那里的百姓,不会被贵族视作奴隶!” “那里的百姓,以知识为荣!以文明为荣!” “东方的大汉,就是文明的灯塔!就是当世的天国!” 黎富的这般宣扬,在贵霜国内确实造成不小的轰动。 但引发轰动之后,很快就有几名贵霜王室侍卫来到黎富面前,狰狞的对其做出邀请—— “和我们走一趟!大王要见你!”(本章完) 591.第583章 卷八 向大汉,宣战! 自月氏中的贵霜翕侯逐步强盛起来之后,便在大夏一带南征北讨,建立起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 但月氏本质上还是游牧之国,并且没有相应的制度让贵霜能够坐镇中枢,掌控这个帝国。 故此。 贵霜选择了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居住在不同的城市中,以方便管理。 而其中最为重要,同时是在春秋两个季节停留的,便是布路沙布逻城,也称作白沙瓦城、弗楼沙城、丈夫城、百之城…… 而黎富正是被带到了这座城市,这座贵霜的王都。 作为贵霜最重要的城市,黎富也曾经为其惊叹,被其折服。 但自从汉地一行后,他只觉得这贵霜城的王都竟然这般可悲。 “莫说长安、雒阳这样的大城,便是中原的随便一座县城,恐怕也不止这个规格吧?” 丈夫城城墙足有丈高,其面积也有两平方公里。 城内居住的百姓,也是达到了贵霜之最,足足有将近三十万人口! 周边的浮屠寺、郁金香,使得这里更是庄重与活泼并存! 但是…… 在见识过长安、雒阳那样规模的城市后,这些在黎富眼中,不但没有丝毫的文化气息,反而充斥着浓浓的腐朽。 “贵霜不能继续这样啊!” 黎富在路上每遇到一个人,就将自己看到的大汉告知对方。 王宫侍卫不胜其烦,干脆直接将黎富扔到牢狱之中,不让黎富接触其他人。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有什么罪?” “你们可知道!在大汉有着《建安律》!在那里一切都要按照律法行事!就连大汉天子都不会无缘无故将一个人抓到牢狱之中!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 黎富在狱中不甘的大喊。 同时,其心中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丝阴霾。 好在黎富并没有放弃。 因为牢狱之中,同样有人!有希望! 黎富在牢狱之中,向这些犯人描述起东方的大汉。 “在大汉,并没有奴隶。” “即便是家中的仆人,汉朝人也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他们!” “大汉的天子,会给每一个大汉的百姓分配田地,所有大汉子民生下来就能得到田地,并且这辈子不愁吃穿……” 很快。 监牢中的犯人都被黎富口中那个美好的世界吸引。 渐渐地。 就连狱卒都被黎富所吸引,在每次黎富说话的时候都必恭必敬的站在身旁,听从黎富的教诲—— “我们贵霜,其实是三百年前的月氏人。” “月氏以前生活在祁连山下,是被匈奴人驱赶到了这里……但我们都是诸夏之后,这却是不可辩驳的!” “……” 诸夏之后! 月氏和大汉,本是同源! 但现在大汉那般美好,我月氏人却还是这般落后! 贵霜……需要改变! …… “大胆!” 贵霜王,波调。 他并非普通的贵霜王。 在波调之前,贵霜已经有衰落的迹象,就连西面的剌子模都已经脱离了贵霜的掌控,还是波调继位之后,才将其收回,重归贵霜的统治之下。 波调,可以被称之为贵霜的中兴之主! 但现在。 这个头发微微卷曲,穿着圆领袍的一国之主,却对着下方的人咆哮。 “黎富婆,难道是汉人派来的奸细?” “并非如此!黎富婆乃是土生土长的贵霜人。” “既然是贵霜人,为何对大汉这般吹捧?大汉究竟给了他多少钱财?” 波调的问题,注定无人回答。 “将黎富婆带来!我要见他!” 为了震慑黎富婆,波调专门穿上了最为华丽的衣服,将自己装扮的一丝不苟,极尽威严! 以至于,当波调见到黎富婆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吾与大汉天子究竟谁更加有威严?” 黎富双手合十—— “您就像是浮屠寺中供养的金佛,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波调满意的点头,觉得黎富也并非无药可救。 “我好似金佛一般,那大汉的天子像什么?” 黎富脑海中回想起刘协的装扮,微微摇头—— “大汉的天子,就好像是普通人一样。” 波调听后更是欣喜:“那你为何要那般推崇大汉?贬低贵霜?” 黎富双腿被侍卫压的跪倒在地上,背脊却是挺直—— “因为大汉的天子之所以和普通人一样,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臣子显露自己的獠牙。” “而大王您和金佛一样,是因为您对待自己人都一直高高在上,不将贵霜的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啊!”“混账!” 波调的笑容僵在脸上。 本以为黎富是在自己面前服软,岂料黎富话里话外全是嘲讽! “你是说,我不如那大汉的天子?” “……” 黎富没有正面回答—— “大汉的天子亲口承认,大王您就和天子的兄弟一样!正如我贵霜和大汉一样,都是同根同源的诸夏之后!既然是兄弟之间,又何必要争个高低呢?” “但如今大汉的繁荣确实远远胜过贵霜,这却是臣亲眼见到的事实!” 黎富面对波调,没有再说大汉的繁华,而是着重说起了大汉的制度—— “大汉的百姓生下来就有朝廷分配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在农田上耕耘,不让他们饿死。” “大汉的朝廷会主动开办学堂,教导百姓识字,并且无论身份贵贱,一同参与科举,统一录士!” “在长安城外的大学堂,所有人都能各抒己见!” “他们的士子,谈论的不是经义、教义,而是如何使土地增产,如何使粮食增收,如何使百姓富强的利国利民之术!” “而我们贵霜国内呢?” “贵族永远是贵族,种姓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有人都要聆听教义,不允许讨论其他。但凡有一点质疑都要被处死,官员不按照法律办事,民众也从不敬重命令,这难道是一个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吗?” 黎富此时已是热泪盈眶—— “尊敬的王者!贵霜与大汉都是诸夏之后,我们体内都有相同的血脉,如今的差别却这般巨大,我们难道不该反思吗?” …… 波调看着黎富眼角的泪痕,突然心神震动。 “那按照你的想法,贵霜应该怎么做?” 听到波调愿意聆听自己的话语,黎富顿时大喜! “大王乃是贵霜最有智慧之人,应当知道贵霜如今最大的问题在哪!” “第一,还请大王您收回所有贵族的田地,效仿大汉,将其均分给普通百姓!” 仅仅第一条,就让波调眼角开始抖动。 “第二,还请大王废除国内贵族的世袭地位,改用科举制度,选取国中有才能的人治理国家!” 波调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仿佛都要裂成两半! “第三,大王要取缔所有的浮屠教、婆罗门教!全面汉化,学习大汉先进的知识,比如《论衡》……” “够了!!!” 不等黎富说完,波调就一声大吼,随即指着黎富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你是奸细!大汉的奸细!” “处死!对于你这样的人,只有处死!” 波调暴跳如雷! 他都不敢想象,这些话一旦传入到贵霜国内那些大地主、大贵族,还有宗教首领的耳中后,会引发多大的震撼! 这还是贵霜国内,第一次有人将矛头直指大地主、大贵族,还有贵霜的宗教! 对他们下手……找死吗? 正因为波调是中兴之主,所以波调知道,支撑自己王位的支柱都是哪些人! 若是真的听从了黎富的话,那和拿着宝剑砍下自己的头颅有什么区别? 而事情也正如波调所料。 当黎富的言论传播出去后,尤其是那三条“国策”传递出去后,贵霜这片沉寂了数百年的土地,顿时沸腾起来! “大汉妖言惑众!” “大汉罪该万死!” “歪理邪说!歪理邪说!!!” “……” 贵霜国内的大地主、大贵族、宗教首领,甚至还有逃亡到贵霜的大宛王室以及其他不服大汉统治的西域人,竟然鬼使神差的头一次联合起来—— “禁止与大汉进行贸易!” “对!大汉的东西绝对不能传到贵霜国内!” “应该出兵,攻占安南都护府!夺回西域!给大汉教训!!!” “……” 面对这些人的恐怖压力,贵霜王波调也终于做出决定—— “贵霜今日,正式向大汉宣战!” 当宣战的国书传递到西域都护府的时候,一众大汉官吏集体呆滞。 刘备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曹操连续闭眼、睁眼,睁眼、闭眼,如此循环好几次,才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 “你是说……贵霜,也就是当年的月氏,向大汉宣战了?” 多少年了? 自从大汉将匈奴捶的四分五裂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听到有国家对大汉宣战的消息! “玄德,你这次不要拦我。” 曹操眼神凌厉,但嘴巴却根本闭不起来。 “贵霜既然敢向大汉宣战,那大汉断没有避战的理由!” “他既然敢宣战,那就绝对不能给他投降的机会!”(本章完) 592.第584章 卷八 大汉?大秦? “孟德,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刘备对贵霜突然朝大汉宣战一事却没有这么乐观。 便是郭嘉也劝道:“明公不可冒然行动,总要先知会天子和朝廷一声!” 现在贵霜对大汉宣战着实蹊跷。 现在众人并不清楚,贵霜为何和抽风了一样突然对大汉宣战。 同时,众人也不知道,贵霜会出动怎样的兵力规模来和大汉交战。 打仗,可不能,也不该在这种两眼一摸黑的情况下去打。 “不错,不能轻易行事。” 夏侯惇、于禁等人也认为不能轻易和贵霜这一人口规模达到千万的国家卷入到战争中去。 “必须上报天子,等待天子定夺!” “而且西域的地势,本来就是谁防守谁居于优势,谁进攻谁居于劣势。” “等着贵霜来攻,后发制人,也未尝不是良谋!” 大汉与贵霜的边境线到处都是山地。 在这种地形作战,骑兵施展不开,攻城器械同样也无法被运到前线……而防守方却能够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形对敌人进行扫荡,完全可以做到以逸待劳! 曹操亲自前往大宛国境内,仔细探查后,发现确实如郭嘉所言,也就不再坚持主动进攻,转而是在此地修筑坞堡,并且派出骑兵日夜巡视两国边境,以作提防。 …… 贵霜与大汉宣战的同时,也停止了和大汉的贸易。 安南都护府的王平、张任,也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 “找死!” 王平和张任经过在安南都护府的几年历练,已经是脱胎换骨! 二人都摒弃了书本上教的那些微言大义…… 在安南都护府,他二人都看到了一个和汉地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二人亲眼见证了,贸易是有多么的暴利,同时在这种暴利下人性有多么扭曲。 而且因为安南都护府那独一无二的特殊性,更是加深了这些特质。 没有仁义,没有道德。 有的,只有效率! 大汉和贵霜,还有更远的安息、大秦,都通过安南都护府的航道进行贸易。 每个月,都有无数的货物从安南都护府进进出出。 而货物的进出,也意味着金钱的流通。 而金钱的流通,就意味着这里关乎到成千上万人的生计! 贵霜突然和大汉终止贸易,短时间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王平和张任知道,若是航道一直堵塞,绝对是会死人的! “必须上奏天子,请求天子出兵!” 没有了贵霜,大汉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千万级别的市场? 没有了贵霜,那大汉生产出来的货物怎么办? 这些货物一旦堆积,那蜀地的无数工坊会瞬间陷入瘫痪!无数人的生计都会受到影响! 不光是蜀地…… 便是掸国、骠国这两国的国主也坐不住了。 因为两国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他们只需要帮助安南都护府营建城池,修缮道路,招待来往的行商,每日就有庞大的钱财入账。 这种来钱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农耕收获的速度,所以两国上到国主,下到百姓,都无法忍受过去那种赚钱速度的缓慢。 因为钱财,掸国和骠国这两个世仇国家都逐渐化干戈为玉帛,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贵霜?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雍华和卑蔑,也是在气愤之下,与王平、张任一起给天子上书,请求天子与贵霜沟通,恢复贸易! 不然的话,大不了掸、骠两国自己朝贵霜发起进攻! 沿途的宁州、益州官吏知道后,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给天子上书! 战争! 战争! 如果贵霜不乖乖把市场交出来,就合了它的意,发动战争! 因为蜀地的这些官员都知道——打仗,或许会死人。 可一旦货物卖不出去,后果将更为可怕! 无数习惯了“赚快钱”的百姓和官员,绝对无法回到昔日安稳的男耕女织当中! 现在这个每年能创造上亿利润的产业一旦被毁,绝对会出大乱子! 安南都护府。 这个默默在大汉西南角发育,几乎是毫不起眼的机构,赫然是在这些年的贸易中,逐渐成为了一个将数百万人都绑上战车的庞然巨物! 没有谁能阻止它卖货! 如果有,就干死它! 西南侧官员的公文如同雪一般飞舞,可吓坏了长安还有青州的长官。 他们见到无数官员群情激奋,都以为是蜀地或者安南都护府发生了叛乱。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仅仅是贵霜那边停止了和大汉的贸易,所以就要和贵霜死战? 这个世界,究竟何时变的这么疯狂了? 当杨修战战兢兢的将此事告知天子后,他本以为天子会有雷霆之怒,处置蜀地还有安南都护府的那些官吏,岂料天子只是轻轻一笑:“朕倒是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这么早就发生了……” 竟然这么早就发生了…… 那岂不是说,天子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 杨修顿感荒谬。 因为贸易断绝一事要和对方宣战,对于大汉这样的国体本就有些魔幻。 如今见到天子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更是让杨修有些迷茫…… “德祖怎么糊涂了?” “这些事,你应该也预料到了。” 见到杨修不解,刘协便提醒他道:“邯郸。” “德祖在邯郸的时候,与朕讨论过这些。” ……“嘶!!!” 杨修这才反应过来! 本来只是自己推测中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竟然提前上演! 唯一的区别就是,最先出现问题的不是可能会逐渐饱和的北庭都护府,而是被断绝了贸易关系的安南都护府! “陛下,这……” 杨修瞠目结舌。 这种事情,在大汉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因为太过新奇,同时也太过突然,即便是杨修都有些迷茫,不知应当如何面对。 “不要紧。” 其他官吏都被安南都护府还有蜀地的官吏吓住。 唯有刘协此刻不以为然。 “蜀地那一块的规模毕竟没有起来,还是以农桑为主。加上有均田兜底,钱财的损失会大些,但不会危及到根本,不至于让人吃不起饭,穿不起衣。” “而且蜀锦、茶叶那些,大汉内部的内需也足够消化……但价钱肯定要比之外贸低廉不少,利润也会所剩无几,除此之外出不了什么大事。” “刚好这一次也给那些商贾、工坊主提个醒——” “外需不可能一直存在。” “就和邯郸之于北庭都护府一样,早晚有一天会饱和。” “他们必然要耗费重金用来投资新的技术,新的产品,不然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 杨修此刻勉强跟上了天子的思路。 随即杨修小声的询问:“那天子的意思是……不管了?” “……” 刘协想了想,终于还是摇头。 “百姓是无辜的,怎么可能不管?” “还要德祖你替朕去一趟蜀地,帮朕去做一些事情。” 杨修小心翼翼:“陛下要臣做什么事情?” “去教教那些大汉的官吏,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 杨修愈发心虚:“臣都一知半解的,让臣去教他们?” “谁都有第一次。以你杨修之智,凭你那日在邯郸和朕说的那些话,朕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朕的要求不高,蜀地不要出乱子,坚持到朕收拾完江东,彻底统一之后,再处理贵霜那边的事情。” 杨修听到后面,眼前一亮—— “天子这次,要一并对江东动手吗?” “德祖总不会以为,朕在青州待了这么久,是真的舍不得这里的海鲜吧……” 刘协无语的看了眼杨修。 “奉先封国一事,已经处理妥当。” “高句丽那边,有曹丕、曹植、刘琦他们在,只要潜移默化,迟早能够达成所愿。” “朕在青州待的这段时间,便是等着伯符还有公瑾他们熟悉战舰火炮的用法。” “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朕总不能继续赖在青州不走。不然文若怕是真的会从长安一路杀过来找朕算账。” 杨修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杨修在临行前,还是来到天子面前说出自己的请求—— “臣此次前往安南都护府,陛下能否赐予斧钺?” 刘协听后有些意外:“为何?难道还怕有人对你不利不成?” 杨修尴尬一笑:“那倒不是。” “臣不过是害怕臣人微言轻,不能使当地官员听令。” 往日里的调侃归调侃。 但杨修毕竟是门下省的长官,是大汉的侍中,现在却说害怕自己人微言轻,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大家笑死。 可刘协并未发笑。 “看来德祖也察觉到了……好!此事朕便应下了!” 特事特办。 安南都护府和益州官吏的表现,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团结! 异常的团结! 哪怕是贵霜这个体量的大国要挡路,他们也敢上去一个飞踢! 这种事情,也是让刘协和杨修不自觉的想到了一处—— “秦朝的军功爵制啊!” 华夏帝国在经历了四百年的蛰伏后,终于再一次迈开了扩张的步伐! 凡是敢挡路的,统统斩于马下! 相比于北庭、西域、辽州的小规模战事,贵霜这一次,怕是真的要让大汉的利剑彻底出鞘了!(本章完) 593.第585章 卷八 全力应战 听到天子并不打算对贵霜采取过激的手段,毫无疑问让大汉的官吏都松了口气。 而孙策和周瑜也将天子迎至胶东码头,邀请天子登上舟船。 广阔的码头边,停靠着五十余艘遮天蔽日的大船。 和传统的楼船、艨艟不同。 这些大船都有风帆,并且底尖上阔,首昂口张、尾部高耸,明显与江河上的船只不同。 “陛下,楼船在风浪巨大处容易倾斜,故此改为此船行至于海上。” “这船吃水极深,能够离岸远行。” “惟一的缺点就是容易在近海处搁浅,所以北方唯有胶东、旅顺两港能够停靠。” 刘协登上舟船,从甲板来到船舱,又从船舱来到后方的尾楼。 “能够远洋航行就已经足够。” 刘协拍了拍桅杆,感受着船只的平衡,随即便问道:“这船只能否抵达江东?” “没问题!” 孙策和周瑜向天子保证! “顺陆地南下,不过五日就能抵达江阴!” “那这船只能否抵达贵霜?” 天子的这个问题明显让孙策和周瑜一愣。 但两人很快亦是做出反应—— “只要能够平定江东,不受陆上骚扰,肯定能够抵达贵霜!” 得益于黎富之前开拓的航道还有呈上的海图,从交州抵达安南都护府的路线已经不成问题。 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江东沿岸的这段路线。 “好。” 刘协见二人有信心,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既如此,发兵江东吧。” 听到天子的话,二人心中都是一紧! 显然,对这一天,二人早已期待了太久太久! “让鲁肃列举一封孙权的罪状,直接昭告天下。” “朕会从陆上先抵达合肥,之后你们再行动,不要心急。” “喏!” 周瑜声音洪亮,但孙策却明显有几分迟疑—— “喏。” 等到天子走后,周瑜才看向孙策:“伯符方才,可是有所动摇?” “……” 孙策抬起手臂,缓缓抚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毕竟是骨肉兄弟,哪里那么容易就真的生死相向?” “若是父亲知道我兄弟二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作何感想。” “……” 周瑜能理解孙策此时的心情。 但是周瑜也提醒孙策—— “眼下天子既然将此战交予我们,说明天子对我们还是信任的。” “伯符需记得,现在已经不是一家之私事,而是关系到数百万人的国家大事!” “到时候伯符万万不可手软!不然到时候受到牵连的,除了你的母亲、妹妹,还有上次愿意跟随我们留在北方的那些士卒啊!” 孙策看了眼码头。 这一眼,刚好看到凌统正在指挥士卒搬运战船上的物资。 凌统察觉到孙策的目光,赶紧对着孙策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家!上一次愿意追随孙策、周瑜留在北方的士卒都知道,他们马上就能够回到家中! 孙策现在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是一家之计! 即便孙策性子再是天真,也明白此战对于自己和大汉意味着什么。 “公瑾放心,我都知道!” 孙策转头看向蔚蓝的大海—— “早些结束战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 鲁肃斥责孙权的檄文一发,整个中原大地紧跟着便忙碌起来。 驻防河北的高顺领大军一路南下,来到徐州和天子汇合。 诸多柱国的府兵也陆续朝着徐州集结。 众人都知道,这大概便是大汉在国内的最后一战! 对于大部分士卒、将军来说,这便是他们最后能够挣得军功的机会! 或是为了赏赐,或是为了封国。 这一战,都容不得发生半点意外! …… 荆州和益州的大军也在集结。 有益州官员对此不满,以为朝廷的军队应当先去解决贵霜,而不是什么江东。 当赶到益州的杨修听到这类话的时候,直接就展示天子斧钺,将其斩杀—— “大汉的军队,只能服从大汉天子的命令!” “敢对军队指手画脚……找死!” 杨修平日多以和气示人。 但这一次到了蜀地之后,却是直接大开杀戒。 如此做派,也使得蜀地乖巧了一些。 因为有均田制和府兵制存在,大汉的军队始终都在朝廷的指挥下。 所以即便益州对贵霜的战事格外迫切,却也不敢与杨修为代表的中枢朝廷作对,开始专心筹备物资,以供大军攻吴。 而最为紧迫的,依旧还是江东,还是孙权。 虽然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当孙权听到天子真的前来讨伐时,还是慌了神。 一边派遣诸葛瑾为使者,前去安抚天子。一边又找来顾雍商议对策。 “可惜狗奴国之事没有成功。” 顾雍尽是苦涩。 谁能想到天子早早就将倭国那片土地视作囊中之物,这么快就派遣吕布前去平乱? 别看天子在青州这么长时间好似并没有做出过什么针对江东的举动,但实际上因为天子的坐镇,江东很多潜在的盟友都被天子吓退。 同时天子在青州加强辽州、半岛、倭国和中原的联系,也已经是将江东最后的外交援助给掐断。 不战而屈人之兵!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直接让江东孤立无援。 眼下,江东唯一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和北方全面占据优势的大汉作战……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顾雍请求孙权,让朱桓前往柴桑,负责拱卫江东西面门户的安全。 至于北面,也就是直面天子的长江,顾雍则是举荐了上次在荆州之战前期表现亮眼,但最后却遗憾落败的朱然。 孙权对这个决定大感意外。 毕竟严格来说,朱桓才是出自江东世家的“嫡系”,而朱然却属于孙权一方的将领。 现在将最重要的北面战场交给朱然,就意味着江东世家将自己的命根子交到了孙权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分什么彼此?” 顾雍,还有其他江东世家之所以如此作为,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这次挡不住天子,那他们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为了这一战,即便是江东世家,也要打起精神,全力应战!(本章完) 594.第586章 卷八 毒蛇出笼 “除了北面与柴桑,南面也是不得不防。”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天子和朝廷会从交州,乃至从海上出兵,但同样也没有证据表明,那位天子不会这么做。 毕竟,和天子作战,即便是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言之有理。” 不少江东的将士也认同了这一点。 若是兵力全都堆积在前线,那后方哪怕是冒出来一支数千人的敌军,都有可能将江东搅的天翻地覆! “尤其是之前甘宁在大海之上发现了一处岛屿,听说足有一郡之大,能够养活百万的人口!” “若是甘宁或者士燮从那宝岛来攻,只怕会出大事!” 孙权听后,频频点头,朝一名将军下令—— “卫温,就由你领兵攻占宝岛,不要让朝廷从此处出兵,危及后方!” “喏!” 顾雍与孙权又商议了一番战事,直到傍晚才出了孙权的府邸。 …… 但从孙权府邸出来后,顾雍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领五十名刀斧手闯入到吴县一寂静之地—— “李文优,是时候送你一程了!” 顾雍对李儒,自始至终都是念念不忘。 而且朝廷现在要对江东发动攻击,李儒也将变得没有任何价值。 不但没有价值,甚至一旦处理不当,还有可能让江东遭到反噬! 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应该再留李儒性命! “开门!” 但在赶到李儒的住处后,打开房门的顾雍却并未见到李儒的踪迹! “李儒呢?” 李儒家中的仆从侍者都是顾雍和孙权的探子,负责日夜监视李儒。 可现在却是一问三不知,所有人都齐齐摇头,不知李儒这么大一个活人跑到了什么地方…… “该死!废物!” 顾雍号为君子,平日最为儒雅。 不过在知道李儒失踪的消息,还是让他破口大骂! 以前虽然都知道李儒是条毒蛇,但至少这毒蛇是被专门圈养在笼子当中,只要盯紧些就不会伤人性命。 但眼下,李儒这条毒蛇却莫名失踪,不知藏在哪个阴冷的角落当中,默默窥视! 顾雍紧张的环顾着李儒的宅院,仿佛李儒就藏在那些阴影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十分清楚,李儒那样的人,是不会默默蜷缩在角落里,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 李儒现在失踪,完全就是想要伺机而动,想要在关键的时候咬上江东一口! “搜!” “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李儒给搜出来!” 凡是和李儒有过交集的,凡是近期拜访过李儒的,都被顾雍视为怀疑的对象! 可李儒却仿佛真的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彻底失去踪迹! 顾雍心急如焚时想到一人—— 韩当之子,韩综! 不过…… 韩综虽然和李儒关系密切,但其父毕竟是死于朝廷之手,顾雍不相信对方会做这样的事情。 纠结过后,顾雍还是没有忍住,领兵往韩综的府邸而去! “顾长史!你这是做什么?” 韩综见顾雍领兵来到自己家中,不由有些愠怒—— “我爹一早便追随乌程侯!再到之后的镇东将军!再到现在的吴候!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领兵闯入我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韩当。 那可是和程普、黄盖、祖茂一同并列,最早追随孙坚的一批元老功勋! 就连孙策在征讨江东的时候,都是以四人为骨干核心,那是名至实归的肱股之臣! 最后,韩当还在夷陵之战中牺牲…… 可以说,即便是江东的敌人知道韩当的事迹,也要对其礼敬三分。 但现在顾雍竟然直接领兵上门! 这是做什么? 顾雍如此,难道就不怕伤了功臣的心吗? 而顾雍虽然知道此事影响不好……但终究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韩当,确实是孙氏政权的核心,是孙氏政权的支柱。 但现在,是江东政权! 虽然江东政权如今的首领姓孙,但与孙策当年在江东时,已经完全是两个概念的东西! 故此,顾雍并不惧怕韩综这些人,也无暇顾忌他们的心思! “不过是为了捉拿逃犯!不是有意要冒犯。” 顾雍居高临下,说着不是有意冒犯,但却根本没有将韩综放在眼中。 “我之前前往李文优处,不过是仰慕李文优才华横溢,乃是中原名士!” “结交李文优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那些江东的豪族、名士,也结交过李文优!比如朱家!陆家!张家!顾长史敢去搜他们的家吗?” 韩综咆哮的是实情。 李儒毕竟是李儒。 尤其是自从李儒来到江东之后,他的身份就一直暴露于众。 虽然有人避嫌不肯与李儒接触,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与李儒关系亲切,想要凭借李儒这根线搭上朝廷。 无非是后来看着天子对世家还有虾蟆之儒不留一丝情面,所以才慢慢断了联系。 顾雍,敢去查这些人吗? 韩综恨的咬牙切齿,眼中几乎快要飙出血泪! 耻辱! 顾雍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为韩当已经故去,同时当年孙坚、孙策留下的故老功勋已经失去了权势吗? 但失去权势,就要被这般无礼对待吗? 顾雍懒得理会韩综的质问。 虽然韩综的话确实有道理。 可江东的世家也不是傻子。 一旦让朝廷打过江来,所有人都要死! 这种情况下,江东世家有什么理由庇护李儒? 反倒是韩综这种“遗老之后”,却是有着理由庇护李儒,以此通过如今在朝廷效命的孙策和天子搭上线,保全自己。 说是偏见也好,说是歧视也罢。 反正顾雍,确实是没有将韩综这样的人放在心上!更不会对韩综这样的人让步! 身后的刀斧手很快便冲入韩综府院中,到处翻箱倒柜。 便是有女眷居住的后舍,这些士卒一样不曾放过,粗暴的闯入进去,惹的妇人们惊叫连连。 韩综此刻面色已经由红转白。 双手不断颤抖,可在顾雍的威势下,终究是无济于事。 “长史!找到了!后舍有一间密室!” 当顾雍听到竟然真的有所收获后,看了脸色苍白的韩综一眼,便立刻起身前往后方的密室。 可来到密室后,顾雍却大失所望。 不过一张床榻,然后旁边摆放着一些耐人寻味的玩具。 看来不过是寻欢作乐之所。 这样的地方,凡富贵人家中都有一些,所以不足为怪。 顾雍打量了一圈密室,不死心的询问旁边的士卒:“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就连废弃的水井都下去看过了!” “……” 顾雍有些失望。 朝着韩综拱手,随后就带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而自始至终,却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韩综一个人留在密室中,终于放声大哭—— “若是乌程侯或者征南将军主事时,顾雍哪敢如此啊!!” 家中的女眷、仆人听到韩综的哭泣声后,也是忍不住啜泣。 一时之间,整个韩府都是哀怨之声,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暗自垂泪,以为顾雍此事做的实在有些过份! 半夜…… 哭够了的韩综握紧双拳,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 他来到密室的床铺旁,蹲在地上一阵摸索。 在抓到机关之后,韩综用力一拧,在床铺边竟然又出现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猫腰进出的入口! 密室之中,赫然还有一座密室! 韩综拿上一盏油灯,进入入口,照亮了里面。 不过方寸大小,四面逼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地面上不过一榻之地……可在榻上坐着的,正是顾雍“朝思暮想”的李儒!李文优! 韩综将灯火小心的放在地面上,有些歉意的朝着李儒说道:“因密室狭小,所以不能点燃光亮,真是为难您了!” 江东虽是虾蟆之儒现在仅存的大本营,但是《论衡》之说里面的“元气论”却也传到了这里,让江东士人知道了一些基本的常识。 密室本就狭小,若是再点燃灯火,没一会便会让人头晕目眩,所以这里轻易不会藏人。 “无事,这样的地方待着才安心。” 对于其他人避之不及的逼仄密室,对李儒而言却仿佛回到家中一样,待着格外安心。 那让人本能畏惧的黑暗,对李儒也没有丝毫影响。见到李儒异于常人的表现,韩综再次大为惊叹,不由眉目低垂。 “顾雍来过了?” “来过了。” 韩综叹气。 顾雍会来。 这是李儒之前就告诉他的事情。 韩综虽然藏住李儒,但心中并没有真的想要死保李儒的念头。 相反。 若是出卖李儒对他有利,韩综甚至想直接朝着顾雍揭发…… 但今日,顾雍的态度已经正式告诉韩综—— “休想!” 在世家掌权的江东政权,除了世家,其余人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即便往日有过功勋,即便往日有过恩泽……也依旧无法被这些世家豪族正眼相待! “呵,我早说过……” 李儒对顾雍似乎早有预料。 “你以为天子那般打压世家是做什么?好玩吗?” “还是说,你觉得孙策、周瑜、鲁肃那些人就是傻子,不知道像孙权一样,与江东的这些世家合作?” 听到李儒的嘲讽和调侃,韩综有些无地自容。 “江东必亡!” 韩综攥紧拳头,同时忍不住伏地,对李儒行礼—— “我愿意投靠朝廷!还请先生教我!” 李儒见到韩综对自己行此大礼,就问道:“朝廷当年可是杀了你的父亲的。” “杀父之仇,你也能忍?” “先生此言差矣!” 韩综显然有着自己的逻辑—— “自古忠义两难全!” “何况当年夷陵之战乃是江东的过错,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去怨恨朝廷与天子呢?” “若是我继续执迷不悟,助纣为虐,那父亲“汉贼”之名将永生永世的背负下去,这难道是符合孝道的事情吗?” 即便现在孙策、周瑜都已经投靠朝廷,但韩当那一批人,终究是作为汉室的敌人死去的。 想要洗刷韩当的名声,韩综只有投靠朝廷,乃至立下大功,如此方才能够对得起父亲啊!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将来必然会为你在天子面前美言。” 韩综听到李儒愿意保全自己,不由大喜,赶紧朝着李儒行礼道谢。 “但即便有我美言,怕是也不足以洗刷你父亲的污名。” 李儒的话听起来像是蛊惑人心,但却又像是一名长者在谆谆善诱,让人起不了提防。 韩综眉头一皱,不知李儒何意。 “而且,就算天子保全你,不追究你的过失,你以为你在朝廷会是什么待遇?” “论科举……你能考的过中原那些士子吗?” “论打仗……平定江东之后,哪里有那么多功勋让你去立?” “你难道,就要这般浑浑噩噩的渡过一辈子吗?” “……” 这事韩综老早就知道。 在朝廷,韩综或许不会得到和在江东一样时的歧视。 但同时,朝廷也不会给予韩综丰厚的赏赐,让他从此高官厚禄。 此刻听到李儒的话,韩综亦是五味杂陈。 不过在和李儒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韩综心头一喜。 “先生莫非能够教我?” “嗯。” 简单的一个鼻音,却让韩综喜上心头! 但这喜悦很快就被韩综的自知之明强行压下去—— “我现在,哪来有能够立功的机会?” “江东内部自不必说,兵权财权都被世家一手掌控,哪里有我插手的份?” “外部……朝廷来攻,必然势如破竹!” “以我的身份地位,又能在这样的战事中起多大的效果呢?” “……” 李儒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轮廓。 “谁说人微言轻,就不能做成大事?” “做大事者,难道就一定要占据高位吗?” …… 其他人或许没资格说这话。 但是李儒绝对有! 毕竟,还有什么事能够比杀死一名皇帝还要来的大? 韩综喉咙上下抖动:“敢问先生,我该如何做?” “火药。” 李儒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顾雍与我说的话,你应当也听到了。” “江东如今,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阻止朝廷。” “只有从朝廷传过来的火药,有可能发生意外。” 韩综恍然大悟! 是了! 上次荆州之战,江东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就是因为出其不意的使用火药,炸开了西陵城墙,所以才能差点拿下整个荆州! “火药当真有着鬼神之威……啧!天子实在太不小心了!竟然让这样的神物流落出来!” 不过韩综很快就意识到—— “话虽如此,可火药也不是我能够接触到的啊!” 自打江东也掌握了火药后,完全就将其当成了核心机密! 有资格接触到火药的,不过是寥寥数人,他韩综哪有资格去打探火药的情报? “以前是没资格,但现在有了。” 李儒说话依旧不紧不慢,让韩综奇怪的歪着头。 “孙权虽然是仰仗着江东世家才成为了江东之主,但他也没想着真就当一辈子的傀儡。” “朱然、徐盛、潘璋这些人,都证明了孙权在培养自己的嫡系,好在江东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可惜荆州之战与合肥之战实在输的太惨,让孙权损失了不少力量……这对孙权和江东自然是坏事,但对于你来说,那可就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李儒虽然足不出户,但看待局势,竟然比所有人都要透彻! 他一眼就看出孙权仰仗世家,但又想要摆脱世家的现状。 同时因为荆州之战与合肥之战的惨烈,让孙权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嫡系力量损失殆尽。 现在的孙权,正是急需要培养新的嫡系力量的时候! 即便现在江东已经宛若覆巢之卵,已经岌岌可危。但李儒还是很确信一件事情——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不可能做到大公无私。” “尤其是孙权那种沉迷于权力游戏中的人,更不可能对江东事情毫无防备。” “只要你现在去投靠孙权,孙权必然会将你当做制衡世家的棋子,对你委以重任。” “到时候,想要接触火药的话,对你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 韩综目瞪口呆。 就在朝廷即将打过来的时候,李儒竟然要自己投靠孙权? 而在听完李儒的分析后,韩综更加目瞪口呆的是……这套做法还真的可行! 孙权在荆州、合肥之战后必然急于培养嫡系! 而什么样的嫡系,能比韩当的儿子更加亲近? 因为韩当被朝廷杀死,所以在所有人的固有认知中,都不会以为韩综会投靠朝廷。 而顾雍又刚刚“羞辱”完韩综,韩综也绝对不可能再去和江东世家眉来眼去。 对于孙权来说,韩综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成为心腹的天选之人! 可以预想,韩综若是真的投靠孙权,必然会在短时间内飞黄腾达,成为新贵!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韩综这一刻,俨然是将李儒当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只是近来还要委屈先生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先生只要敬候朝廷和我的好消息便是!” 李儒淡淡笑道:“不算委屈。”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里已经足够宽敞了。” 毕竟,这世上,本就不该有李儒的容身之地才对……(本章完) 595.第587章 卷八 元老之臣 韩综第二日便前往孙权处。 身上穿着的,是韩当当年的甲胄。 腰上挂着的,是孙坚当年赐与韩当的兵符。 手里拿着的,是韩当他老人家的牌位…… 饶是孙权也被韩综吓了一跳:“这是何故啊?何必要如此啊?” 尤其那韩当的牌位,简直看的孙权眼皮子都抖动起来!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孙权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事若是韩当、孙坚泉下有知,他孙权还要不要到下面去见祖宗了? “吴候难道当真不知顾雍之事吗!” 韩综声泪俱下。 而孙权自然是知道的。 但这个时候,孙权又是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知道的。 “元叹?究竟发生了何事?” 韩综正要添油加醋的将昨日之事告知孙权,孙权却语气一转—— “元叹这几日都在和我商议抗敌之策,所以做事难免有不体面的地方……但若是真的欺凌于你,韩综你且放心说便是,我绝对不偏袒元叹!” …… 表面说着不偏袒。 但一句“商议抗敌之策”,就彻底说明了孙权的立场。 话要说,但不能说的太深。 主要做,但不能做的太过。 孙权见到韩综的第一眼,便又起了借故从世家手中收拢些权利的心思。 但也仅仅是收拢一点。 如果韩综这时候说的太过,要和世家撕破脸皮,那孙权毫无疑问会立刻舍弃韩综这个找上门的棋子,让他成为弃子。 韩综听后,庆幸中带着心寒。 韩当好歹是为孙家两代效命,并且为江东的基业直接战死沙场。 可孙权却这般不公,属实是让韩综对韩当感到不值。 同时,韩综也放下最后一丝顾虑,按照李儒传授他的话术应对孙权—— “顾长史昨日为了搜寻逃犯,闯入了我家的府邸!” 当孙权听到韩综没有提及“顾雍带兵闯入”,仅仅是“闯入”,立刻眼前一亮,知道韩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打算和顾雍撕破脸皮。 既然不打算撕破脸皮,那韩综对于孙权来说,就依旧还有价值。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孙权佯装愠怒。 “元叹虽然情有可原,但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韩综你也是!就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将你父亲的牌位都请了出来,未免也有些太过!” “你啊,终究是太过年轻,不谙世事啊!” 双方各打一板。 但将矛盾却往下降了不止一个层级。 顾雍,是公务在身,仅仅是不合规矩。 韩综,是年少轻狂、不谙世事。 孙权将这件事的度把握好后,也是起了拉拢韩综的心思—— “我会让元叹那边向你道歉,同时给些补偿。” “至于你,到底是年少无知,不如在我身边做个主簿从事,好好学习为人处世之道如何?” 韩综闻言,当即“喜不自胜”—— “多谢吴候主持公道!” “此事我确实做的有些太过,希望日后能够在吴候身边聆听教诲,成为吾父那样的将领,为吴候效命!” 孙权微微点头。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此事化解,并且还收复了韩综,孙权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智慧。 可是孙权很快就头疼起来—— 韩综之事,不过是屁大点的事情。朝廷泰山压顶,这才是江东的生死之劫! “天子……” 虽然从未见过天子,但孙权乱世浮沉之中,已经听过太多关于那位天子的传奇。 直到现在,孙权都还不敢细想自己与天子的战事。 “但天子,就一定是对的吗?” 孙权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没有丝毫意义。 因为对错只在刀剑之间! 若是天子胜,江东亡,那天子自然是对的。 若是江东胜,天子败,那江东也未尝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谁是谁非,此战过后,自当分晓!” “韩综,你去一趟前线,押运一批军械物资!” 韩综偷偷看了眼孙权,眼神中一抹危险的光芒转瞬即逝。 “喏!” …… 北方。 刘协终于是从胶东南下,经过徐州,渡过淮河,停在了八公山下的寿春。 望着大军源源不断的汇聚于此,虽然知道不吉利,但刘协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当真有几分投鞭断流的意思。” 高顺、徐晃、张绣、庞德。 四位柱国麾下的府兵便有将近五万。 孙策、周瑜即将启程,从海上赶来的水军。 还有屯兵在合肥的张辽和在广陵防守的魏延。 以及。 在荆州的关羽、文聘、甘宁等人的部队。 十万大军。 真正意义上的十万大军,而非虚指! 为了彻底给大汉乱世画上句号,这一次的朝廷,显然是动用了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 张辽来到合肥迎驾。 当他与高顺、徐晃、庞德、张绣一起跟在刘协身后时,刘协也是有些恍惚。 “昔日在郿坞,算是朕的第一场战事,便是你们五个在身边陪伴,朕当时还戏称你们为“五虎”。” “如今此战,大概是朕的最后一战,不成想身边还是你们五人!” 唯一不同的是…… 当时的刘协,不过是一个几乎没有半点权势的天子,完全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而这五人,即便是官位最高的张辽,当时也不过是名骑都尉。 但现在,刘协已经是全天下,乃至自文明存在以来最有权势的天子。 而这五名算是天子真正嫡系的将领,也都成了大汉的柱国,成为了百姓的支柱。 五人听后,神色各异。 张辽、高顺都是在感慨岁月变迁,他二人竟然能够从当初吕布麾下的校官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属实是不敢置信。 徐晃则是用手指边缘摩挲着自己那顶锈迹斑斑的头盔。 张绣想到自己的叔父张济,不由重重叹息。 而庞德则是庆幸,幸好自己当时被张辽给抓了,同时在上次的战事中晋升为柱国。 不然今天这场面,他庞德怕是无缘参与了! “还有元常、公达……” 刘协于寿春城中眺望不远处的八公山。 “此战对于我们,应当都是最后一场战事了。”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此战打的漂亮!不要出半点岔子!” “喏!”(本章完) 596.第588章 卷八 策反 “那朱然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随着天子龙纛降临,汉军斥候立刻绘制完整个江北布防的舆图。 “朱然在江北,主要有两处重镇。” “一为濡须口,二为皖县。” “其中濡须口是有着江东水军作为依仗,皖县则是其本身便是一座山城,占据地利。” “只要拔除掉这两颗钉子,孙策和周瑜率领的水军就能够从大海进入长江,与江东进行水军决战!” 都不需要刘协这个天子发话。 五名柱国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此战的部署探讨清楚。 濡须口! 皖县! “先攻何处?” “皖县!” “皖县!” “皖县……” 濡须口因为两面临水,可以将江东水军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相较之下,皖县虽然同样易守难攻,但却比濡须口更适合作为大军的突破口! “子循。” “在!” “陷阵营已经数年没有历经过战事,不知刀刃尚且锋利否?” 高顺在河北这么些年,腹部略微有些隆起,就连面庞也多了几分油光。 但在听到天子之言后,立刻杀意弥漫! 好似一柄绝世凶兵突然出鞘,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陛下想要知道陷阵营的刀是否还锋利,大可以皖县试试成色!” 高顺的回应让刘协轻笑起来—— “放心,子循用不着激朕。这进攻皖县之事,肯定会交由你的陷阵营来。” “朕给你十天时间,务必要拿下皖县!” “喏!” 十天时间攻下皖县…… 君臣二人当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不过随着刘协的下一句话说出,所有人便都不说话—— “可以用火药。” “将伤亡降到最低!” 使用火药,是为了降低伤亡…… 刘协自始至终都相信这一点! 而其他人听到天子准许高顺用火药攻城的时候,对十日拿下皖县一事也再无质疑。 “拿下皖县之后,就能够与荆州相沟通。” “到时候,淮南的汉军还有荆州的汉军就能合兵一处,全力进攻柴桑!” “一旦柴桑失陷,那江东便不足为虑!” 相比于前面几年的战事,这次的战事对于大汉而言简直是富裕的没边! 等拿下江东,汉地将再无战争!彻底终结数十年的战乱! 当孙权的使者,也就是诸葛瑾来到汉营中后,见到汉军上下这般斗志昂扬的时候,心中更是凄凉。 “陛下果真要发动战事吗?” 面对诸葛瑾的询问,刘协摇头道:“便是朕再怎么敬重子瑜,可子瑜若是非要这般颠倒黑白,那朕也该容不下子瑜了。” “朕与江东之间,与孙权之间,都没有私怨。” “朕和江东的这场战事,从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如何能说是朕主动挑起的战端呢?” “子瑜若是也不想看到百姓受苦,倒不如替朕去劝劝江东的那些将士让他们早些投降,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 诸葛瑾郁郁寡欢…… 刘协对诸葛瑾还是喜欢的。 毕竟,即便是以刘协的标准来看,诸葛瑾都算是一名真正的君子。 但国事……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倘若诸葛瑾再扭曲事实,那刘协也只能将他打包暂时发往长安了…… “今夜朕有家宴,子瑜可一并前来。但记住,不要谈公事,不然的话朕真就不客气了。”天子言尽于此,诸葛瑾若是再说,那多少有些不太懂事。 不过诸葛瑾却问起另外一件事—— “陛下。” “臣想询问陛下,陛下会怎样对待江东百姓!” 事到如今。 有些问题,诸葛瑾已经不想去为难天子,也不想去为难自己。 但有些事情,诸葛瑾总归是要从天子口中得到个明确的答复! “臣在汉营当中,常听士卒称呼江东为“鼠辈”。” “若是陛下攻取江东之后,难道也会如此对待江东的百姓吗?” “……” 刘协听到诸葛瑾的询问,惊愕之余也有些欣慰。 “子瑜不愧是君子。” “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江东百姓的,估计只有你一个了。” 江东政权与朝廷的矛盾不可调和。 无论是江东世家还是虾蟆之儒,刘协都不会给他们半点活路,所以江东才要和天子对抗到底。 自始至终,好似所有人都将江东的百姓也默认为江东的政权。 惟有诸葛瑾知道,两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既然不能为孙权报恩,诸葛瑾至少要为江东的百姓争取活路! “但子瑜这是把朕当做什么人了?” 刘协左右环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扯出一张舆图给诸葛瑾观看—— 北面的北庭都护府。 南面的安南都护府。 西面的西域都护府。 还有东面的辽州、半岛、殷国……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 因为这张舆图,格外的大! 大到,即便是以大汉如今的体量,即便是加上这几座都护府,依旧不过才占据了这张舆图的三分之一! “朕将贵霜、安息都给标注出来了。” “而且之前贵霜有商人从安南都护府跨海而来,已经证实南面有不少好似陆地一样的岛屿。” “而这些地方,都是没有人的。” 刘协端详着这张从未示人的舆图—— “子瑜久在江东,见惯了尔虞我诈,所以朕若是从道义上给子瑜做出保证,子瑜怕是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朕就告诉你——不是百姓需要朕,而是朕需要这些百姓。” “即便再普通的一个百姓,也能在这些土地上开垦一片荒地,修筑一座房屋。” “即便再普通的一个百姓,只要他在这些地方上繁衍生息,也能够将这些领土变成汉人自古以来的土地。” “百姓,在朕心目中没有那么廉价。所以子瑜大可不用担心朕会为了一己私欲或者什么偏见就对江东的百姓动手。” “所以……” “子瑜若是回去后,也可告诉孙权。” “若是他愿意投降,不要再让江东百姓白白送死,朕说不定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南面这么多岛屿,他总能去到朕管不到他的地方。” “如此,百姓不用送死,朕不用杀人,孙权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如此岂不是美哉?” 诸葛瑾面色古怪:“陛下是在策反臣吗?” “怎么,不行吗?” 刘协理直气壮。 “子瑜愿意被朕策反,前往江东说服孙权吗?” —————— 呼!休息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前两天胸闷气短,身上哪哪都疼,感觉自己都快不行了……今天除了屁股和腰那块还有点疼,剩下的基本都已经没什么大碍! 既然身体无恙,从明天起恢复日万!一日三更直到完结!奥利给!!!冲!!!(本章完) 597.第589章 卷八 投降 诸葛瑾不知如何回应刘协。 “陛下,臣为吴候使者,理应为吴候据理力争,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反过来为陛下去劝说吴候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臣受吴候大恩,理应誓死效忠,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背信弃义之人!” 诸葛瑾没有忘记,自己是孙权的使者。 既然如此,怎么能够被天子“策反”,去劝说孙权呢? “子瑜此言差矣。” 刘协问道:“子瑜虽然是孙权的使者,但子瑜最想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停止兵戈,保全两岸百姓吗?” “子瑜的目的,并非出自对孙权的忠心,而是出自身的大义。” “既然如此,子瑜为何不能成全自己的大义呢?” …… 诸葛瑾显然没想到,天子会有这样的道理来劝说自己。 对于取舍。 孟子曾言:舍生而取义。 但对于忠君还是大义,即便是圣人也没有给出答案。 因为此事涉及根本,只要谈论必然冒犯根源。 以至于即便是儒家,也是将两者混为一谈,既忠君就是大义。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诸葛瑾被天子的一句话惹得脑子都要炸了,有些昏呼呼的询问:“天子难道以为,这世上之事,是大义要大于忠君吗?” “朕可没这么说过。” 刘协显然没有心思和诸葛瑾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么大的命题。 “朕只是想说,无论何事,都要恪守本心。”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模板。” “有舍生而取义者,自然也有舍义而取生者。” “就和董仲舒之前,这世上不止有舍生取义的儒家,还有“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的杨朱一样。为人处世,本就没有必须要做出的决定……如果说有,那估计也只有遵循本心之事。” “子瑜现在的本心到底是为了江东的百姓,还是为了报答孙权的恩情……这两件事并不能够混为一谈,做出取舍虽然艰难的,但是正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诸葛瑾早就听过,如今从长安开始,刮起了一股“诸子百家的复古思潮”。 随着天人感应学说的彻底废除,如今士人的思想界、学术界都急于寻找到一种真正能够指导当世的理论。 而在天子有意放纵的情况下,这股探索变成了对先秦诸子百家的挖掘。 法家、墨家、杨朱都不再是禁忌。 农家、医家、名家也不再只是玩物。 百齐放、百舸争流。 尤其是随着如今各大都护府的开辟,还有因为“封邦建国”对于世界边缘的探索,都让大汉如今的学术界异常蓬勃,富有活力。 只是诸葛瑾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放纵到了这般境界。 就连这种在以前堪称禁忌,几乎提都不能提的事情,都能够淡然的从口中说出,并且告诉了诸葛瑾一个和过去几百年都全然不同的答案。 “长安啊……” 有那么一瞬间,诸葛瑾甚至想要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身前往长安,一头扎进太白书院或者大学堂当中研究学问,不去管这些琐事。 现在的诸葛瑾,就好像鱼儿想要回归大海,鸟儿想要回归天空…… 至于其他的事情,诸葛瑾已经半点不想理睬……可这世上,当真能如此快活吗? 刘协看诸葛瑾在沉思,也不去打扰他。 “没关系,子瑜慢慢想就是。” “高顺将军已经领兵前往皖县。” “你还有十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回去劝降孙权,反正朕又不着急。” 刘协带诸葛瑾来到后舍当中。 正如刘协所言,果真是一场家宴。 皇后董白、蔡琰、伏寿、董氏、甄姬、曹节、孙尚香。 不过就餐形式倒有些新奇。 众人不再是高座榻上,面前各有饭菜瓜果,而是一张圆桌拼成。 总共两张圆桌,一张是皇后与众嫔妃,另一张则稍小一些,坐着贾诩、钟繇、荀攸三人。 “子瑜坐那桌就好,不要嫌弃。” 诸葛瑾赶紧朝着贾诩三人行礼,口称不敢。 刘协落座,坐到董白与蔡琰之间,朝诸葛瑾解释:“这样吃饭,也免得再弄极大的排场。” “而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此也能避免某些大馋丫头吃两口就不吃,浪费食物。” 旁边的董白很有智慧的看向刘协—— “陛下是在说我吗?” “没你的事,好好吃饭。” “好嘞!” …… 诸葛瑾看到堂堂天子之尊,居然以十余人共用两桌饭菜,顿时再次打碎了他对于“礼法”的认知。 尤其是天子那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是让诸葛瑾无地自容。 他一直以为,自己平日已经足够节俭,肉不过一鼎,菜不过一盏,汤不过一碗…… 但和天子比起来,境界上还是亦有差距啊!诸葛瑾比之贾诩、钟繇等人都要年少,属于晚辈。 故此坐在圆桌上时,多少有些拘谨。 三人倒是没有冷落诸葛瑾,时不时就与诸葛瑾闲聊两句。 只是他们闲聊的话题,其实多少是让诸葛瑾有些汗颜—— “贾中书之子穆当真孝顺,时不时就从凉国发信。” “这次又说了什么?可是凉国那边有什么困难?” 贾诩淡然道:“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凉国与乌孙国毗邻,而在乌孙国境内有一大湖,名曰“夷播海”。其北面有铜山……吾儿想要为凉国增添些进项,所以在和乌孙大昆弥商议购买铜山。” “本来事情已经谈好,但自从出了贵霜王波调朝着大汉宣战一事后,乌孙国内似乎对此事有所顾虑,想要出尔反尔。” “哼!果真夷狄也!” 钟繇和荀攸纷纷为此事打抱不平。 “乌孙大昆弥好歹也是汉皇血裔,怎么做起事来这般朝三暮四?” “若非大汉,他这大昆弥还是小昆弥呢!当真不知羞耻!子瑜!你说对不对?” “……” 诸葛瑾不知道,因为诸葛瑾只想逃。 他很想问三人一句,这是给他干哪去了?那地方还是国内吗? 什么乌孙、西域,对于只在徐州、江东厮混过的诸葛瑾而言,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一段故事而已! 更何况他还是外臣……甚至说是敌人!这种话题哪里是他能参与讨论的!? 见到诸葛瑾语塞,三人也不再为难他,继续探讨其他事情。 而这其他事情,对于诸葛瑾而言,却是更加不堪入耳。 钟繇、荀彧,在商议自己的封国在哪里。 贾诩时不时还提两嘴大汉的粮草运输和后勤补给,完全没有将诸葛瑾当做外人…… 可听着听着,诸葛瑾就被大汉那恐怖的动员能力所震撼。 在大汉的谋画中,竟然还有备用方案! 比如什么如果前线大军全军覆没,那就从中原征兵,同时调来关中、河北的士卒补充进入前线…… 至于吗? 诸葛瑾只想大声问一句——至于吗!!! 天子身边的谋士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够做出“前线大军全军覆没”这种假设! 江东何德何能,能够将有天子和五名柱国坐镇的汉军全军覆没啊! 不过在吐槽之后,诸葛瑾就是绝望。 天子对此战,一丝一毫的大意都没有! 哪怕大汉的量级已经能够碾压江东! 哪怕仅仅是凭借着荆州当方面的军队都能攻破江东! 天子依旧是一丝大意都没有! 不对,不能说天子一丝大意都没有。 天子现在,简直就是过分谨慎了! 这让诸葛瑾都怀疑,天子在当年的安邑之战、河北之战的时候,有这样的谨慎吗? 江东究竟何德何能,能够让天子这般谨慎? 嗯…… 刘协承认,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确实有点犯了。 哪怕是河北之战那样规模的战役,哪怕是辽东之战那般艰难的战役,刘协都敢豁出去打。 但对江东的作战…… 荆州有赤壁之战,淮南有淝水之战。 反正刘协是觉得,江东这地方邪门的很!哪怕留一万个心眼子也不为过! 万一阴沟里翻了船,那刘协可真就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在刘协饭吃到一半,门外忽然有侍者进入,对着刘协耳语。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刘协的话一时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便是贾诩都朝着刘协的方向看了一眼。 毕竟刘协方才的反应不似作伪。 而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能够让见惯了风浪的天子都发出惊呼? 刘协也侧头看了一眼诸葛瑾。 诸葛瑾内心不由有些惶恐,不知天子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情。 “子瑜,你可知庐江太守李术?” “知道。” 诸葛瑾点头。 “此人乃庐江大户出身……也就是常言的世家子弟。一直负责镇守皖县,防御江北。” 刘协又问:“此人脾性如何?” “见利忘义,自私自利!” 听到诸葛瑾对自己的同僚做出这样的评价,刘协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诸葛瑾此刻也察觉出异样:“敢问天子,难道是李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 刘协悠悠开口。 “就是李术给朕传信,说是想要携带皖县一起投降于朕罢了。” “原来如此……什么??!!” 诸葛瑾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须发尽张!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章完) 598.第590章 卷八 这个天子过于谨慎 李术驻守皖县,为如今长江北岸的重镇! 皖县一失,不但会使得江东再也无法在长江北岸设防,更意味着荆州还有淮南可以通过陆路联接,轻松绕过西面的门户柴桑,让荆州军队畅通无阻! 这是大汉的将军谋士们经过商议得出的结论。 只要能够拿下皖县,大汉的军队就能够抵达江东。 凭借着火药之威,即便是有着钟山防护的秣陵,也完全不能抵挡汉军的步伐。 可以说,只要拿下皖县,大汉在此战的胜率就能够提升到七成!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还专门将高顺的陷阵营从河北调来,并且准许高顺用火药攻下皖县。 但现在,你告诉我……李术投降了? 诸葛瑾脸色一变。 李术身为江东本地豪族,突然投降朝廷本就十分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天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说出了此事! 诸葛瑾脑海有些混乱,完全没有个头绪。 而刘协此刻倒是也问起了诸葛瑾—— “子瑜方才说,李术见义忘利,乃是自私自利之辈?” “正……正是。” “那依你看,他有没有可能投降?” 有吗? 按理说,世家和天子,完全就是生死之敌! 不是私仇,但却是比私仇更加可怕的对立。 也正因为如此,江东世家才会选择背水一战,扶立孙权与朝廷对抗。 因为世家清楚,只要天子光复江东,那他们所有的一切特权都将烟消云散! 再加上虾蟆之儒那档子事,天子完全可能从肉体和精神两个层面对世家进行毁灭! 所以世家投降天子,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 正如《周易.系辞上传》所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凡事都不是必然。 天子不可能和整个江东世家和解,但未必不能和其中的一家和解。 倘若李术真的献上皖县,那完全就是天大的功劳! 有功劳傍身,即便是天子,也不可能在战后对他赶尽杀绝。 虽然或许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李术终究能够换一种方式在大汉滋润的活着。 而按照诸葛瑾对李术的了解……李术,未尝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 贾诩、钟繇见诸葛瑾的表情如此,心中也多少对此事有了判断。 李术投降一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刘协放下碗筷。 而孙尚香此时却有些犹豫,趴在刘协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而刘协也对着孙尚香说了些什么后,孙尚香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与董白、蔡琰等一道回到后舍。 “子瑜可认识方才的女子?” “眉眼似乎与吴候有几分相似,可是吴候之妹?” “正是。” 刘协来到诸葛瑾身边坐下:“她方才与朕说,有些东西想要带给他的兄长,不知道能否由你代劳。” “朕替你答应了,子瑜应当不会怪朕吧?” “陛下言重了。” 不过诸葛瑾很快反应过来—— “陛下要让我回到江东吗?” 刚才刘协可是当着他的面说出了“李术将要反叛”的情报! 知晓了这种情报,天子还能将自己放回江东? “一码归一码。” 刘协一巴掌拍在诸葛瑾的腿上。 “子瑜要做什么,朕都不拦着。” “只是子瑜终究要想清楚,自己终究是为了什么才来到朕跟前,才来和朕说那些话。” “希望下次再见到子瑜的时候,子瑜不要让朕失望的好。” 诸葛瑾听到天子这些,眼中终于有泪光闪动。 他赶忙起身,朝着天子恭敬行礼—— “天子之言,臣毕生不敢忘却!” 刘协挥挥手,示意诸葛瑾退下。 “陛下。” 等到诸葛瑾走远,钟繇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 “李术果真投降?这莫不是离间之计?” 李术投降,其实不过是子虚乌有? 天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诸葛瑾将错误情报带回江东,引发江东内乱? 刘协将之前通报那名消息的侍者叫来,重新让他复述一遍,并且还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很不幸,李术投降的事情……貌似是真的!” “李术确实秘密派遣一些在舒县还有合肥的老友,向朝廷表示归顺之意。” 竟然是真的! 钟繇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要与李术取得联系吗?” 虽然是投降。但对天子而言,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朝廷有自信能够攻破皖县,无论李术投降与否,皖县都已经是朝廷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李术的投降,却是丢给了朝廷一大堆的问题—— 比如若是接受了这事,究竟要如何对待李术? 再比如若是拒绝了这事,江东百姓又如何看待朝廷? 会不会让江东百姓以为,朝廷真的是歧视江东人? 这种观念一旦生根发芽,那对于朝廷将来治理江东恐怕不是好事。 可若是真的受降…… “朕终究担心,这其实是一个饵。” 面对三名原来,刘协也没什么好顾虑的,直接将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 “李术若是真降,虽然处置他的时候麻烦了些,但倘若能够成就一段“千金买马骨”的佳话,让江东百姓更容易接受朝廷,那倒也没什么。” “朕就是担心,李术乃是孙权抛下的诱饵,想要谋划什么东西。” …… 随着刘协亲口将顾虑说出,其他三人也是陷入沉默。 不是沉默于事,而是沉默于人。 贾诩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有没有察觉,自己对江东的战事,有些太过谨慎了?” 之前在诸葛瑾面前谈论的那些后续部队,并不是三人为了恐吓诸葛瑾说的话,而是天子真的就是这般布置的! 不但亲临前线,淮南堆了五名柱国……荆州方向也是有关羽、诸葛亮、陆逊这样的阵容,甚至还有孙策和周瑜麾下即将到来的战舰火炮。 有句话众人一直想要吐槽却不敢吐槽—— 天子这阵容,哪里是用来打江东的?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以为天子这次是去攻打贵霜!攻打安息! 虽然对待战事向来应该谨慎,但天子这次……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嗯……” 刘协捏着自己的眉心,眉头也皱了起来。 大汉与江东的国力差距,刘协自己自然知晓。 只是“前车之鉴”实在太多,刘协属实是有些害怕自己在这最后一战翻车。 虽然即便这一战翻车,江东也不可能有挑衅大汉的资本,等大汉恢复国力之后,就能继续发动战事。 可是刘协知道,这场战事不仅仅是战争本身。 大汉如今,正在飞速往一条快车道上前进。 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以刘协为首的一大波人在不断的前进,不断的胜利,所以才能够进入这数百年没有过的鼎盛时代。 就如马车倘若低速前行,碰到一个石子不过是轻轻颠簸一下。 但倘若马车是在急速行驶,那碰到一个石子后很有可能当场翻车!尸骨无存! 大汉是因为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才能不断胜利。 可倘若大汉还不能胜利了,那这所谓“正确的道路”还能是道路吗? 正因如此,刘协现在愈发惶恐自己会翻车,并且因为翻车将大汉如今不断向前的发展停滞下来。 此战背负的意义,早已不仅仅是“统一”,而是更深,更多的方面…… 所以,刘协对此战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小瑕疵。 李术这个时候凑过来,着实是让刘协感到了为难! “陛下若是实在担心,就不要去管李术之事了。” 闷葫芦荀攸此刻反倒是最能感受到天子的心烦—— “让高顺将军领陷阵营和火药赶紧攻陷皖县即可!” “等到大军彻底将皖县的局势稳定下来,那李术无论是真心归降还是假意设下陷阱,那其实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荀攸不理解天子现在在迟疑什么,所以反倒是能够快刀斩乱麻! 管你降不降! 大汉只要皖县! 用暴力,将一切的风险排除在外! 至于江东百姓的看法……也可以等到事后再说! 钟繇倒是能够勉强理解天子,所以也是给出自己的解法—— “不管李术生死,绝非善谋。” “不如遣少量使者先行赶往皖县,夺下皖县的兵权,然后再让大军前往,免得中了埋伏。” “如此,就算事有异样,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战争。 战场的输赢,从来都只是战争的一部分。 钟繇得到建议无疑更加成熟,可以做到方方面面的顾忌。 而贾诩却微微一笑。 看到贾诩发笑,熟悉贾诩的钟繇和荀攸都浑身一寒! “既然陛下不敢相信李术,那一试便知。” “怎么试?” 贾诩则是看向钟繇:“元常乃是书法大家,可会临摹笔迹?” “算不上大家,但一般人的笔迹倒是能仿个七八分像。” 荀攸插了一句:“若是你都算不上大家,那恐怕这世上都没有人敢称自己会写毛笔字了……” 贾诩捻着胡须—— “既如此,元常何不仿照李术笔迹,给朱然发去一封书信?” “谁?朱然?” 钟繇有些迷茫:“若真的是江东的计策,那朱然必然是主谋,哪里能这样去试探对方主帅的?”(本章完) 599.第591章 卷八 毒士的定心丸 “给朱然写信?贾中书此举何意?” “现在朝廷要试探的,就是李术投降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倘若李术投降是假,朱然作为江东前线的主帅,必然会知道前因后果,干脆将计就计。” “单凭书信,根本不能试探李术与朱然啊!” 贾诩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但我想要试探的,其实并非李术。” 不试探李术? 便是荀攸此刻都好奇起来。 “不试探李术,那试探谁?” “朱然。” 怎么又扯到了朱然身上? 不过钟繇、荀攸毕竟都是在庙堂江湖都历练过的大才,很快便明悟了贾诩的意思! “贾中书真是……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却是一鸣惊人啊!” 钟繇叹服。 方才他与荀攸都陷入一个误区。 那就是想要证实李术的话是真还是假。 为了证明李术的话,朝廷必然要冒一些风险。 但此时,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 那就是现在,假设李术是假投降! 那朱然若是知道了信件还不做任何的措施,就可以证明朱然确实早早知道了李术要谋反的事情。 而朱然的不作为,就可以证明“李术是假投降”这一命题为真。 倘若朱然采取行动,那自然就可以证明“李术是真投降”! 贾诩解释道:“近来复古之风颇盛,我也看了些名家的书籍。” “如那“白马非马”之论,虽然后世之人皆以为荒谬,但细思之后,却也觉得其中有几分道理在。” “今日想到了李术、朱然,便不自觉用起了名家的法子,用以试探此战。” …… 刘协在旁边,默默将贾诩现在的计策概括为两字—— 逻辑! 新的事物,不仅仅是孔明灯、孔明镜,还有其他…… 刘协欣慰道:“文和此计甚好!” 但荀攸却发现了盲点—— “陛下,此计对于李术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李术朝着朝廷投降,结果贾诩反手就将他给卖了…… 甚至将来朱然或者孙权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很可能会屠戮李术宗族,震慑其他人呐! 而且可以预料,将来皖县百姓必然会遭受重创……此举,实在是有伤天和啊! “有伤天和?不伤文和就行。” 最后还是刘协拍板—— “就按文和之计来办。” “让高顺暂缓攻势,前往舒县扎营。” “朕也想看看,这李术和朱然之间,究竟是会出现火并,还是说不过是沆瀣一气,想要引诱朝廷上当!” “喏!” 贾诩应完,却看到钟繇和荀攸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贾中书的功力,当真不减当年!” 钟繇还好,但荀攸当年却是差点被贾诩给笑眯眯的砍了…… 所以今日见到贾诩又是这般,荀攸还是没忍住心里泛寒,好似是引起了旧时的创伤…… “我不算什么。” 贾诩往后看了一眼。 那里,是南方。 “和他比起来,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终究不值一提。” 钟繇、荀攸不但如今身居高位,同时也是跟随天子最久的人之一,对一些隐秘之事自然也有所耳闻。“贾中书说的是李文优?” “他都这么多年没有动静了,甚至有不少人都说他怕是死了,贾中书以为李文优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是可能,是一定。” …… 外有贾诩,内有李儒。 作为敌人,面对这种局面怕是会无比害怕…… 但刘协此刻看着贾诩的那道身影,却是份外心安,就连焦虑之症都舒缓了许多。 “既然如此,就开始行动。” “朱然若是不对李术动手,那就证明李术是真降。” “之后,便是雷霆一击,一举肃清江北!” …… …… 濡须口。 当朱然收到李术的那封信后,先是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就立刻站起身来—— “我要去一趟吴县!” 麾下将士闻言大惊! 眼下大战即将一触即发,朱然身为大将,怎能不在军中? “不行!我必然要去!” 对于李术要反叛一事,朱然确实不知情! 但朱然还是想要确认,确认李术是真的叛变,而不是江东世家的后手! 不然的话,现在的局势对于江东而言简直太可怕了! 一旦李术反叛,皖县失陷,那朝廷大军在江北将再没有阻碍,可以畅通无阻,使荆州、淮南的士卒连成一片! 而偏偏! 李术因为本身就是当地世家出身,在皖县的根基极深! 就算现在朱然知道了此事,也完全没有办法反制李术! 所以现在朱然只能祈祷,祈祷李术是假意投降…… …… “我没有给李术下过那样的命令。” 朱然星夜赶到江东,而孙权则是一脸茫然。 等到将顾雍叫来一问,从他口中得到这个让朱然绝望的答复后,更是一片寂静…… “李术,果真要降?他难道不知道朝廷对世家是怎样的态度吗?” 孙权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李术明明就是世家出身,如何会这般肤浅,选择一条“绝路”? 顾雍眉头紧蹙—— “朝廷自然容不下整个江东世家……但却能够容得下一个李术。” “……” 氛围逐渐沉重到让人不敢呼吸。 “李术现在,知道我们识破了他的意图吗?” “皖县的戒备并不森严,而且高顺驻扎在舒县,并未前去接收皖县,所以李术应当尚未察觉。” “杀了他!” 说这话的,不是顾雍,而是孙权! 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孙权,此刻终于是露出自己的獠牙,宛若受伤的野兽一般有了狂性。 而顾雍、朱然也赞同了这一点! 可是…… 李术既然背叛,那必然不能派大军前去皖县,同时也不能让顾雍这样的高官前去,不然的话意图恐怕会太过明显,打草惊蛇。 一个身份不起眼,但同时又能有能力除掉李术,甚至在除掉李术之后掌控局势的人…… 这样的人,对江东而言,恐怕并不好找! 不过孙权很快就想起一人—— “我前些日子新收了一名主簿,其人聪明伶俐,处理政务时亦是少年老成,并且上书的公文奏章也极为精彩……应当可以派此人前往。” “哦?吴候说的是谁?” “韩当之子——韩综。”(本章完) 600.第592章 卷八 天不亡江东! 韩综…… 朱然小心的看了眼顾雍,对于二人之前的事情显然也有耳闻。 “韩综?” 顾雍问道:“此人真有这般的智谋?” “自然!而且他为人沉稳,遇事总是三思而后行。当真为年轻一代的翘楚!” “此事交由他,让他以犒赏李术为由前往皖县,一举将李术杀死,如此就能平定祸乱!” 孙权见顾雍还有迟疑,就让人拿出一篇韩综书写的公文交给顾雍。 顾雍一看,发现其条理清楚,不但涉及内政、军事,甚至就连学术一道都感悟极深,竟然好似一个全才! “那韩综……竟然这般利害吗?” 顾雍沉默片刻,也不再言语,显然是默认了此事。 孙权召来韩综。 顾雍、朱然趁机打量韩综。 朱然与韩综之前并不相识,但今日一见,却发现韩综气宇轩扬,脚步沉稳,宛若柱石! “此人当真是块良将胚子!” 而顾雍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上次见到韩综时,韩综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遇事也是暴躁急切,和今天哪里是同一个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孙权对挖掘出韩综这块璞玉显然也是异常满意。 “韩综一开始对公务政要还不熟悉,可待掌握之后却进步惊人!时不时就能一针见血,谈及关键!” “这次前往皖县的事情,肯定非他莫属!” 顾雍虽然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眼下的江东,确实没有好的办法。 孙权虽然有种种毛病,可即便是顾雍也不得不承认,孙权具有识人之明,一般不会看走眼。 就让韩综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顾雍也没有过分担心韩综崛起后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江东的天,始终都是世家说了算。 韩综就算真有才学,能够崛起,那也不过是稍微壮些的猎犬罢了,不足为虑! 当孙权将李术之事告知韩综之后,韩综并未急于回答,反而是闭上眼睛,静默数息之后,才睁开眼,坚定的朝着孙权点头—— “此举可行!”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韩综,果然有大将之风! “好!” 孙权欣喜:“赏赐金百斤、丝百匹!等你得胜归来!” “喏!” …… 韩综在收到孙权之命后,就一直双眼放空,似乎是在斟酌如何行事。 这样的表现再次让周边人信服。 切骄切燥,沉稳行事。 身为将领,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品质了! …… 直到韩综回到自己家,那双宛若沉思一般的眼神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飞快跑到后室,韩综抱着新纳的小妾:“小心肝!我今天可想了你一天!想了好几种姿势!快!我们赶紧来试试!” 直到将精力泄尽,韩综才疲惫的来到家中密室见到李儒—— “先生!你说的果真不错!孙权当真对我委以重任!” “这些天来,您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果真派上了大用场!” “每次孙权询问我政见,我都装作思考,如此孙权便以为我沉稳,实则却是回来求见先生,请求先生出谋划策……每次回答之后,我就心思放空,想些别的事情,如此孙权就以为我专心,实则却是……嘿嘿!” 那些被孙权以为如获至宝的公文,其实都并非出自韩综之手,而是出自李儒! 自担任孙权主簿以来,韩综能够接触大量的情报! 韩综每次都会将这些情报交给李儒,由李儒帮忙串联,并且查漏补缺,帮孙权发现一些问题,所以孙权才会对韩综愈发器重! 还有平日里伪装的一些小技巧,都是李儒专门为韩综打造,让韩综成为世人眼中的形象! 不过当李儒这次听完韩综的事情后,却并未做出积极的评价。 “这算什么好差事?” “现在已经可以证实李术乃是真叛……你现在前往皖县,就不怕被李术直接一刀给砍了吗?” “……” 韩综突然面色发白! 这件事……孙权、顾雍并未与他说过! 估计是孙权、顾雍都以为以韩综的智谋,恐怕不会想不到此事! 但韩综……是真的没有想到!!! “先生!先生!这不该啊!我是朝廷的人!我心向朝廷啊!李术应当与我是一伙……” “谁知道?” 李儒平静的回答宛若一个黑洞,将韩综不断吞噬。 韩综如今的身份,只有李儒一个人知晓。 而李儒的身份,也只有大汉朝廷那边的几个高层知道。 若是韩综跑到皖县,一个搞不好,真的会被当真孙权的心腹给宰了! 韩综额头不断渗出汗珠。 他这才知道,前往李术处竟然是这样的一桩差事! 孙权和顾雍,简直就是让他送死! 不过好在,韩综也不是没有办法—— “先生救我!” 韩综知道,以自己的真实水准,绝对会在李术面前暴露,被李术发现杀死! 现在能够保全他的,有且只有李儒一人! “嗯。” 李儒轻轻应了一声。 “这些天根据你探来的情报,可以知道如今进攻皖县的主将是高顺?高子循?” “正是!” 李儒突然面露怀念。 “有好久没有听过故人的名字了。” “当时的高顺,不过是吕布麾下一名小卒,就连校尉都不是……如今竟然成为了大汉的柱国,而且将来有可能成为一方诸侯。”“这世上之事,当真奇妙!” 当年李儒成为弘农王中令的时候,高顺可还是一名大头兵。 如今却摇身一变,直接成为了大汉的柱国……这般的转变实在有些太大,也难怪李儒发出感叹。 “也要多亏了天子……竟然还能重用当年西凉出身的将领。” “我一直以为那位天子是大仁似伪,准备蛰伏等到太师死后,就清洗掉西凉势力,独掌权柄呢。” 听到李儒评价天子,韩综也有些好奇—— “先生,那位天子果真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 李儒显然是被这个蠢笨的问题给搞的又一阵无语。 不过他还是告诉韩综—— “吾见天子,就好比汝见吾。” “哦!那确实挺厉害的!” “……” 李儒不再思考此事,转而开始安排韩综接下来的事情—— “李术这人我知道,心思狡诈。” “你就这么过去,即便说出自己是朝廷的人,李术恐怕也不会轻易取信。” 韩综拼命点头:“没错!没错!” “所以,你不能空口白牙的前往皖县,这样根本得不到李术的信任。” 韩综再次点头:“太对了!” “如此,你可以先与朝廷那边取得联系,让朝廷那边证明你的身份,然后再用朝廷使者的身份前往皖县。” 李儒盯着韩综—— “去找高顺!” “从高顺那里得到信物,然后再前往皖县,你就能够压制李术,没有性命之忧!” 韩综此刻的眼神充满崇敬。 这就是抱对大腿的重要性啊! 堂堂大汉柱国都能随便联系到,属实是强大到有些不可思议! “好!” 韩综应下,然后乖巧的伸出双手,眼巴巴的看向李儒。 “什么?” “先生说笑了,自然是信物啊!” 韩综眨着眼睛。 “至少要让高顺将军相信我的身份啊!” “没有。” “没……有?” 韩综不解的看着李儒:“先生,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有,自然就是没有。” 李儒说道:“我在长安时,就与高顺素无交情,他哪里知道我的信物?” 别看如今李儒是江东追查的要犯,而高顺已经贵为朝廷的柱国。 但在长安的时候,李儒的身份地位却远远不是高顺能够企及的,所以二人之间哪有信物可言? 韩综顿时急躁起来:“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那高顺如何能信我?怎么办……” “不要急。” “你见到高顺后,且和他说一个名字,他自然会信你。” “难道是先生你的名字?” “我的名声太重,报我的名字没有丝毫意义。” 李儒让韩综附耳过来,告诉了他一个名字。 “嗯……” 韩综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为何听着像个女名?” “就是女名。这是高顺发妻的闺名,我曾经听太师与吕布闲聊时听到过。” “原来如此!” 韩综大喜。 女子闺名,不常外泄。 尤其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更是不会有人提及。 这种情报,已经属于绝密!若不是亲近之人,肯定无从知晓! “你且过来,我再与你交待一些事情。” …… 因为李术之事事情紧急,没过几天韩综便与朱然一起启程出发。 朱然对韩综极为客气,见到韩综神情不振,更是钦佩—— “想必你为了谋划此事,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韩综有气无力的回应:“正是。” 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看不到妻妾,这几天韩综对自己十几个妻妾几乎是雨露均沾,哪里能不精神萎靡? 但这萎靡落到朱然眼中,却成了韩综为江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证据! “到了危难之时,上天却赐予了吴候这样的奇人!” 朱然此时是说不出来的欣慰与振奋! 江东……还有希望!!!(本章完) 601.第593章 卷八 图穷匕见 韩综被任命为使者,要前去犒赏李术。 这只是明面上的事情,所以与韩综同行之人,都以为韩综真的不过是一名使者,对其不以为然。 惟有朱然等少数人知道,韩综此次做的事情是何等的凶险! “可要我多派些人手?” “不用,去的太多,李术恐怕会起疑。” “那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 朱然对韩综是充满了钦佩。 韩综在知道要去皖县的时候,竟然能够那般淡定! 能够在面对生死之时毫不在意,这是何等坚定的心性? 故此,朱然已经决定,对韩综俯首是瞻!全力辅佐其完成此事! 只是朱然不知道的是,韩综当时并非是对生死毫不在意,他只是单纯的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登上前往江北的战船,韩综已经在忍不住哆嗦,只是今日长江卷起风浪,船只浮沉颠簸,所以才没有被朱然看出异样。 “不用。” 韩综想起李儒教他的话术—— “这种事情,人去的越多,动作越多,反而会使李术起疑。” “此事,有我一人带几个随从就够了……” 毕竟,人越多就越会有暴露韩综真实身份的风险。 要是弄巧成拙,反倒不是一件美事。 而朱然听到韩综竟然只身前往,颇有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势,再次心生敬佩! “祝贤弟此行旗开得胜!” “自然!” 不过韩综还有一件真正事情的事情要与朱然说清楚—— “我此行,不会直接前往皖县,而是要到舒县充作使者,去见一趟停驻在那里的高顺。” 怎么和朝廷扯上关系了? 朱然有些疑惑:“贤弟为何要前往舒县?贤弟这次主要处理的应该还是李术吧?” “去往舒县,就是为了李术。” 韩综脑海中想起李儒临行前强行灌入的那一整套计划,也是庆幸自己已经脱离了江东……不然的话,单单是一个李儒,都已经足够让江东喝一壶! “去舒县,是为了李术?” “正是!” 韩综询问朱然—— “李术最近,可立下什么战功?” “没有。” “那李术的关系和吴候称得上密切吗?” “自然也称不上。” “那吴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派遣我给李术赏赐呢?我如此突兀的前往,李术难道不会怀疑吗?” 朱然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显然。 众人都急着尽快解决李术,竟然没有注意到计划中有这么大的纰漏! 李术一没有战功,二不是孙权的亲信,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派遣使者犒赏? 李术其人狡诈精明,必然会对此事顾虑重重!如此韩综自然不可能按照计划“除去”李术! “所以,直接前往皖县,必然会打草惊蛇!” 韩综引导着朱然—— “我的目的不能仅仅是犒赏李术,不然太过显眼。” “我可以充作吴候派往汉军处的使者……反正汉军对待使者一向厚待,诸葛子瑜去了数次都没有被天子为难,所以我过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之后,再“顺便”前往皖县,犒赏李术,同时敦促他整顿城备,准备迎敌,这难道不是更加高明的计策吗?” 高! 实在是高! 朱然没想到,韩综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么多! 而韩综也在心中不断赞叹——高!真的高! 李儒教给韩综的这套说辞,完美的给韩综还有高顺的接触创造了机会,让二人有碰头的时机,同时还能不被朱然怀疑! 而一旦等到李儒和高顺搭上线,那江东的这盘战局,便已经是尘埃落定,再无任何波折可言! “好!好!我这就给你备齐礼物,让你先去高顺营中!” 朱然喜不自胜! 江东有韩综这样的人,那当真是有救了! “朱将军,我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贤弟见外了,唤我表字义封即可!” 朱然是真的将韩综当成了拯救江东的希望。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一定帮你完成!” “谢过义封兄……” 韩综终于“图穷匕见”—— “其实我这次,想要将此事完美完成。” “虽然李术那面成功的可能很高,但也未尝不会失败。” “若是失败……义封兄必然要立即领兵前往皖县,与李术对战!” 朱然面色一变。 不谋胜,先谋败! 虽然韩综表现优异,但确实如韩综所言,这种事情哪里有百分百成功的道理? 一旦失败,李术必然发现异样。 而到时候,朱然也必然会做最后一搏,进攻李术,夺回皖县! 但是…… “但是高顺就在舒县虎视眈眈,其背后更是竖立着大汉天子的龙纛。” “一旦我们与李术争斗,必然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故此,要想个法子,将高顺和天子震慑住!” 朱然:??? 他听到了什么? 韩综竟然想要震慑大汉的柱国还有天子? 这天下有谁能够震慑住他们? 即便是倭国、高句丽,都不能让那位天子妥协,现在的江东凭什么? “嘶!贤弟!此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不!” 韩综露出“铁骨铮铮”的表情—— “即便是高顺,即便是那支无敌的陷阵营,即便是那位战无不胜的天子,也终究有惧怕之物!” “何物?” “火药!” 韩综握住朱然的手:“只有火药能够威胁到朝廷!威胁到天子!” “还请义封兄给我一些火药,让我带到高顺面前,展现江东风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同时还请义封兄陆续将火药运往濡须口!坐实这件事情!” 朱然震撼的张张嘴。 韩综,竟然想要用火药威胁大汉? 但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火药的威力,朱然是见过的! 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是真的能够让任何人忌惮! 即便……是创造出它的天子,恐怕也会害怕它的威力! 若是真的按韩综所说,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吓住那位天子,为江东争取平定李术的时间! “贤弟果真高才!只是这火药毕竟是机密,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使用……” “没事。” 韩综故意表现的很淡然,对火药丝毫不感兴趣。 “没有火药,也能一试。” “只是若我死在李术之手,兄长断不能为我报仇,而是要提防北面的大汉,明白吗!”(本章完) 602.第594章 卷八 纵横之士! “……” 韩综一片赤诚,全然没有半点私心! 这种义士的请求自己若是拒绝了,那自己还是人吗? 朱然深吸一口气—— “贤弟,我实话和你说。” “吴候虽然也找方式炼制出了火药……但江东毕竟衰微,不比朝廷。所以火药存量其实并不多,充其量也就四、五石的样子。” “而火药虽然好用,但是遇水就容易失效,所以其实并不适合在长江南岸作战。” 韩综听出了朱然的言外之意,不由呼吸一促—— “也就是说……” “嗯,其实如今大量的火药就在濡须口内!” 对这个情报,韩综并不知晓。 他还以为孙权必然会将火药这种神器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细想之后才惊觉火药的特性确实不适合在水网密布的江东使用。 真正适合火药的,终究还是江北! 而现在确认火药就藏在濡须口之后,韩综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 大功! 泼天大功! 只要自己的任务完成,那必然可以进入天子视线! 到时候,即便天子攻下江东,那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也是不缺! 而朱然看到韩综的笑容,只以为对方是在为计划成功而感到开心,并未有其他念头。 “我会按照贤弟之言威慑大汉……祝贤弟此去,旗开得胜!” “好!” 韩综仿佛看到长安的美好生活就在对他招手,也是笑的愈发开心。 朱然则是更加感慨:“贤弟果真有当年荆轲之勇啊!” …… …… 抵达濡须口后,朱然就转交给韩综一批火药。 而韩综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舒县,来到高顺大军驻防之处。 只见营地有序的座落在营外,完全没有占用民居不说,而且士卒也是令行禁止,和江东某些世家的私兵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嘶……这就是传说中的陷阵营吗?” 韩综早就听闻过陷阵营的威名,如今见到陷阵营将士那独特的气质,更是笃定自己投靠朝廷的路是走对了! “我有要事,要见高顺将军!” 韩综来到营中,在支开身边跟着的随从后,就立即小声对身侧的陷阵营说出请求,却惹得对方蹙眉:“高顺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你莫不是要劝降高将军?我警告你,不要给高将军惹麻烦,也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怎么会?” 韩综的姿态极其谦卑—— “还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是西凉故人之事!” 西凉故人? 陷阵营士卒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不过韩综这个“吴候使者”看上去倒不像有什么恶意,至少态度还算和善。 然后韩综又从怀中递上一物—— “这是江东产的火药,特意拿来进献给朝廷!” 火药! 周围士卒神色陡然一变,随即迅速警戒! “不是?你揣怀里就来了?” “正是!” 陷阵营士卒额头上有冷汗滑落。 他都不知道说韩综不知死活好还是命大好! 竟然敢将火药揣在胸口……他难道就不怕火药轰然爆炸吗? 这下也容不得士卒迟疑,立即唤来高顺,要高顺处置。 韩综则是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些陷阵营士卒为何这般紧张。 直到韩综听到有士卒告诉他火药可能在无火的情况下爆炸,他立即瞪大双眼:“还有这样的事?” “不是?你拿火药,就没人告诉你这些?” “没有……” “……” 韩综立刻意识到,估计是自己说的头头是道,朱然默认了他知道火药的特性,所以才没有告诉他这些“常识”……而陷阵营士卒彻底确认,眼前这家伙就是个憨憨,断不会给高顺和陷阵营带来威胁…… “西凉故人?” 得知消息得到高顺思索一会,这才想到了如今还在江东的李儒。 除了李儒,江东一带哪还有西凉出身的人在? 而当听到韩综是带着火药前来的时候,高顺立即意识到—— 转机! 而等到高顺面见韩综,韩综亲口说出自己正妻的闺名之后,也正式确认了韩综的身份。 “吾妻闺名,只有当初西凉军中少部分人知道,所以应当不错!” 暗号是一回事。 韩综主动呈上的火药又是另一回事。 高顺也知道火药的珍贵,韩综将其直接献给朝廷,也体现了韩综足够的诚意。 “李文优那边……有什么打算?” “有的!” 韩综急忙从怀中掏出书信—— “具体的计策都写在上面,先生要我来后交给将军,然后由将军上报天子。让天子做最后的决断!” 高顺接过信封,不敢迟疑,立即禀告给寿春的刘协。 “李儒?” 刘协也没有想到李儒竟然在这个时候会给他传信。 打开信封,快速浏览完其中的内容后,刘协一步坐起! “李文优……啧!” 似是赞许,也似是惋惜。 “告诉高顺,就按韩综说的去做。” “韩综受过李儒调教,计划步骤都已经熟记于心,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若是真能如李儒计划中的那般,那整个江东防线都将被打穿!” 刘协又将贾诩唤来,让他看了李儒的计划。 “朱然、李术、朱桓、孙权……” “李文优在江东这么些年,果真不是无所事事。” 所谓计谋,不过是凭借对情报的了解做出准确的判断,并加以利用,便会出现所谓的“料事如神”。 而在江东这么些年,李儒怕是将江东的里子面子全都摸透,所以才能通过韩综完成这个计划。 甚至…… 便是韩综,估计也是李儒千挑万选才物色出的人物。 “谋诈用,而纵横短长之说起!” “李儒,终究是成了当年苏秦、张仪一般的人物啊!” 贾诩性子虽与李儒相同,但所求之事却几乎与李儒完全相反。 所以即便是贾诩,也不解李儒为了追求名利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而且以汉室的主流价值观来看……当李儒洗刷“弑帝”的污名后,就该老老实实去当一名名士,安稳度日。 这种走在钢丝绳上,随时有可能被发现而坠入万丈深渊的刺激感,是贾诩想都不愿去想的事情。 不过…… “陛下这次,应当彻底放心了吧?” “有李文优在江东谋划全局……此战,输不掉的。” 天时。 地利。 人和。 都已经具备。 大义。 民心。 优势。 也全都朝着汉室倾斜。 除非这会突然冒出来一颗巨大的陨石直接砸在天子头顶,不然的话即便是以贾诩之智,都想不到孙权能够翻盘的半点可能! “多少放些心了。” 随着李儒的这封信交到刘协手上,刘协也是阴霾尽扫!(本章完) 603.第595章 卷八 不可直视的差距 韩综在得到天子的回复后,心跳都少了一拍! 那个传说中的天子,竟然真的回应了自己! 虽然准确来说天子是在回应李儒,但是对韩综而言总归没有差别。 他知道,从今日起,天子算是正式听过他的名字! 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那完全是一生的富贵! “哈!” 韩综兴奋的模样落在高顺眼里,高顺也勉励了几句—— “弃暗投明……若是真的能完成李儒的计策,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继续深造,说不定能够封邦建国,成为一方诸侯!” 诸……侯。 韩综喉结上下抖动,不过韩综很快就果断的摇头。 “那不是我应该觊觎的事情!” “倒是高将军将来若是能够封邦建国,需要相国家臣的时候,可以提携下官一二!” “……” 高顺对韩综总算是另眼相看。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韩综智谋不足、勇武有限……但至少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人。 也难怪李儒会选择他成为自己此次行动的联络人,看来李儒果真是用心做过甄别的…… “既如此,皖县我就不去了。按照李儒之计,我会在舒县准备。” “若是情况有变,你可直接持陷阵营的信物寻求庇护。” “喏!” …… 抵达舒县。 庐江太守李术早早就得到消息。 他起初也在思索,孙权突然派来使者犒劳,究竟有什么心思? 是真的犒赏,还是说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李术一直焦虑不安,甚至有直接联络高顺,让朝廷接管皖县,先保护自己安全的冲动! 但一方面,李术又有些不太甘心…… 与朝廷的价格,还没有谈拢。 准确来说,朝廷那边几乎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皖县,必然值一个好价格! 若是不能买回来一个后世子孙在大汉的荣华富贵,那他何必要降? 所以……李术也在纠结,也在两难。 不过当得知韩综一行人竟然去了舒县后,李术的焦虑又一扫而空! 若韩综真有什么秘密任务,是奉孙权的命令前来捉拿自己的,那怎么可能在中间还去一趟舒县? “看来不过是寻常犒赏,以安吾心。” 不过李术谨慎惯了,在迎接韩综一行人的宴席上,终究还是在外面埋伏了刀斧手,同时自己也身怀短刃,提防韩综! 韩综领一众江东侍从来到皖县后,也就按照常例宣读了孙权的犒赏,随即便招呼这些侍从纵情吃喝! 酒过三巡。 直到这些侍从都有了醉意,韩综这才悄悄来到李术席边低声说道—— “李太守,与吴候已有贰心呼?” 因为韩综靠近时就已经将手放入怀中,所以李术早有警惕。 现在听到这话,李术更是心神巨震!就要去掏怀中利刃!! “太守放心,都是自己人!” 好在韩综的动作终究更快一筹,率先将高顺陷阵营的信物掏了出来—— “我奉天子之命,如今有大事要与李太守商议!” 李术:??? 刚刚的吴候使者,怎么突然奉天子之命了? “你莫不是在逗我?”“陷阵营信物在此……李太守难道不认识?” “此事确实是天子传了口谕,只是时间紧迫,没有给我信物罢了。” “你若不信,派遣亲近之人往舒县一问便知!” 李术狐疑的看着韩综,心中怀疑显然未曾消退。 “你说你是奉天子之命……韩综!我知道你!你父韩当当年就是在夷陵之战中战死,你怎么可能投靠朝廷?” “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成为吴候近臣,成为这次的使者……我说的恐怕没错吧?” 韩综摇头道:“我父当初,是在孙策、周瑜麾下,以汉贼的身份和朝廷为敌的。” “如今孙策、周瑜都已经重归朝廷,我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而且若是我不降于朝廷,那我父亲一辈子都只能是汉贼……反之我现在弃暗投明,父亲“汉贼”的污名反倒能够被洗刷干净。” “倒是你……李太守,你为豪族出身,本应与朝廷势不两立,为何也要做这样的事情?” 李术听韩综说的有理,多少也是信任了韩综几分。 不由对着韩综摇头—— “我在江北,君在江南,很多事情汝等都不知晓。” “吴候可知,朝廷如今究竟有多么强盛?” “长江上的商船,能够铺满整个江面!淮河边的田地到处都是,仓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还有匠人、医者……” “我在庐江,在皖县,对北面的事情看的更真切些。” “江东没希望的,世家也没希望的。” “即便江东现在能够打赢,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天子如今正是壮年,威望直追高祖、光武皇帝,即便江东能够挡住这次进攻又能如何?” 庐江,是江东唯一在江北的地盘,也几乎是唯一能够看到大汉盛况的地方。 言语可能会作假,但是事实不会。 李术在庐江待的这些年,亲眼见证了大汉这些年的复苏和崛起,所以知道大汉根本势不可挡。 甚至一些本来在庐江生活的士人、百姓,也都要逃到北面去,逃到大汉去…… 这样的境遇,让江东世家如何能够反败为胜? “原来如此。” 韩综倒是不知道大汉这些年发展的究竟怎么样。 毕竟江东割据一方,同时世家和虾蟆之儒依旧把持着话语权,天人感应学说依旧大行其道,对外界的《论衡》、《诸子百家》一类的学问统统打击为异类,完全封锁了消息。 如今听李术这个见证者亲口说出了两地的差距,韩综再次感慨自己终究是选对了路! “李太守与我,当真是志同道合。” 见到李术眼中还有戒备,韩综也说道:“我若是真想对你不利,如何会将其他人灌醉,单独与你说话?” “而且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李太守只要派人以快马赶往舒县一问便知,难道不是吗?” …… 李术还是摇头:“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不知,你究竟是如何与朝廷搭上的?难道仅仅是去了一次舒县,高顺和天子就信你?” “自然不是。” 韩综笑了起来。 “论岁数,您是长辈。” “但论弃暗投明这种事,我却是比您要早的多!” “实不相瞒,我能出现在这里,全是先生李儒的计谋!” 李术眼前一亮:“李儒,李文优?” “正是!”(本章完) 604.第596章 卷八 江东第一将! “李儒还活着?” “自然!” 李儒的身份,在江东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李术本以为李儒在开战前就会被孙权或者顾雍杀死,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顾雍确实追杀过先生,但先生藏于我家中,所以并未被发现!” 李术此刻,对于韩综的身份已经完全相信。 不但光明正大的让他去舒县探查身份,还告诉自己李儒的藏身之地……这几乎相当于已经是将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完全坦诚相见! “原来是这样,李文优……好一个李文优。” 李术看着韩综:“我不管李儒有什么计策,天子有什么吩咐,我只想知道,我将来究竟能得到怎样的对待?” “是还要被贬为庶人,前去参加什么科举,还是有什么其他路数?” 李术知道江东不可能战胜朝廷。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一个好的结果! 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投靠朝廷也是个死,留在江东也是个死,那死在哪边能有什么区别? “李太守,朝廷如今,自有制度。” “我听说,便是天子的岳丈,如今的大儒伏完都折下脸面去参加科举……有这种事迹在前,其他人怎么可能僭越?” 凡参加仕途者,皆要科举! 尤其是伏完这个天子岳父、当代大儒都参加了科举才被授官,几乎已经从根本上断绝了给后来者开后门的机会。 “那怎么办?” 李术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朝廷如今,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均田!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一旦我降了,我族中的田产肯定要被没收,如此也当不了散官!至于勋官……” 若是没有实权,同时也没有钱财,那功勋在如今开国功臣遍地走的大汉有什么用? 当年的张邈不就是因为如此,感觉朝廷羞辱了他,所以才勾结曹操再次谋反吗? “朝廷自有制度,此事无可奈何,没有商议的余地。” 韩综话锋一转—— “李太守可听闻朝廷封邦建国之事?” “自然听过!” 李术意识到韩综要画什么大饼,赶紧摆手—— “你不要蒙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我这样的人如何能够觊觎封国,成为一方诸侯?” “李太守误会了。” 韩综说道:“诸侯之位虽然难得,但将来的诸侯国中,难道不需要家臣或是卿大夫吗?” 李术眼前一亮! “你是说……” “李太守,将来富贵的机会可多着呢!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我在江东时便听过,说是骠骑将军吕布的封国殷国发现大量白银……” “你想!你细想!” 李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突然发现,韩综说的话,貌似很有道理! 吕布的封国上发现银矿,吕布不可能亲自苦哈哈的猫个腰去挖矿,肯定需要人手帮他统筹! 包括在当地的治理、开垦……这些东西加起来,财富难道不是如同洪水般涌来吗? 而且…… 若是能够得到诸侯的信任,完全有可能获得卿、国相这样的高位! 一个公国的国相……即便是放到大汉,那也至少能和一部侍郎比肩吧? 最重要的是…… 去这些诸侯国发展,完全不用遵循大汉的繁文缛节,也不用去考那烦人的科举! 李术顿时心动:“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识!” “嘿嘿,不过是先生曾经教导过我的一些话。” 韩综憨笑两声。 这些不过是他平日和李儒闲聊时李儒教导他的话,不成想此时却派上了大用场! 李术倒也爽快:“说吧!该怎么干!” 韩综见李术答应配合,也知道李儒的计策已经可以正式开始。 “首先,要请您给柴桑守将朱桓写一封书信……” …… 柴桑。 江东西面的门户,是防守荆州前往江东的最后一道屏障! 其守将,便是出身世家豪族的朱桓! 但朱桓此时心情却不大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东此次的任命意味着什么。 让朱然去守淮南,而让他朱桓去守柴桑…… 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世人,他朱桓不如朱然吗? “顾元叹!” 朱桓每每想到此事,便异常愤慨! 虽然说江东世家共掌江东权柄,但到底还是有所细分。 比如顾家的基本盘是在政事,而朱家的基本盘则是在军事。 朱桓身为吴郡朱氏出身之人,常常以自己为“江东第一将”自居!不愿弱于他人! 而且上一次江东对朝廷的战事,无论是朱然指挥的荆州之战还是孙权亲征的合肥之战都以失败告终,惟有他朱桓在交州有所成绩,不但占据了半个交州,还完美的执行了计划,将交州与荆南的道路隔断,逼迫甘宁领兵来救…… 三路去攻,唯有朱桓这一路取得正面战果! 这样的表现竟然还不能让孙权、顾雍将淮南的军务交给自己,朱桓只觉孙权属实偏心!顾雍属实是轻视于自己! 尤其是自他抵达柴桑之后,荆州的士卒基本就没有动静。 关羽、文聘、诸葛亮、甘宁,全都缩在江夏,不往柴桑派遣一兵一卒…… 这样的“沉默”让朱桓可以肯定,朝廷主要的进攻方向肯定是天子所在的淮南!柴桑终究只是侧面战场! 明明身为“江东第一大将”,但每逢战事,却总是被派到侧面战场,也怪不得朱桓心有怨气! “将军……” “何事?” 朱桓虽然心中有气,但并不会对士卒发泄。 相反。 朱桓对待士卒,那是格外的仗义! 对麾下近万名的士卒,他每一个都能叫上名字、记得他们的妻子父母的相貌,动辄还以财物赏赐。 虽然有这些士卒全是他朱桓的私兵,全是他朱家私产的因素,可不得不承认,他朱桓对士卒确实要格外亲近! “将军,是庐江太守李术来信!” “李术?他不守着皖县,给我通什么书信?” 朱桓不以为然的接过信件,但只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来,双臂颤抖—— “欺人太甚!” 左右亲兵极少见朱桓发火,也是好奇道:“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那李术言语中冒犯将军?” “李术?哼!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 没这个胆子好理解…… 李术虽然也是出身世家,但比之朱桓还是略有不足。 但“没这个必要”却不得不让人深思。李术没必要冒犯朱桓,那谁有必要冒犯朱桓? “吴候,欺人太甚!” 当这两个字冒出来的时候,左右亲兵都是吓了一跳! “将军!慎言!!!” “慎什么言?我在军中说话,难道还能传到他孙权的耳朵中不成?” “……” 有亲兵苦笑道:“将军,凡事都有个万一。我们自然不会将将军之言传递出去,但难保有一两个喝醉酒的说胡话被人听了去,将军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 “而且无论怎样,吴候到底是江东之主,不能对其冒犯……” 朱桓冷笑道:“江东之主?呵!” “若不是我们,他当年早就跟着孙策一块败于朝廷之手,哪里来的江东之主给他坐?” “如今不知道感恩戴德,反倒是将心思全用来对付自己人了!孙权……当真是白眼狼一头?” 亲兵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够使得朱桓这般暴怒,甚至口出狂言。 “李术给我来信,说是有人诬告他投降朝廷,于是孙权派使者韩综前往皖县,想要夺取皖县兵权!” “可笑!若是有人诬告我朱桓,他孙权是不是也要派自己的心腹前来夺取我的兵权???” 朱然、韩综都是孙权的心腹。 而朱桓、李术,却是江东世家出身。 如今孙权用一个心腹就想要夺取世家的兵权,这还了得? 他孙权是想学孙策还是想学天子?竟然妄想从他们世家手中拿走兵权? “如今大敌当前,不思虑如何对敌,反倒是还在做着他那争权夺利的下三滥手段,当真可恨!” 朱桓几乎是瞬间相信了李术的话! 原因很简单。 若是李术真的要背叛江东,如何会写信告诉他? 而且天然的政治立场也让朱桓更愿意相信李术,而非韩综、孙权! 亲兵一听此事竟然涉及到江东权力的交锋,也是头皮发麻。 不过很快就有人意识到:“那李术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他会束手就擒,乖乖被韩综夺取兵权,然后回到吴候处吗?” “怎么可能!” 朱恒冷哼了一声。 “交出兵权,就等于引颈就戮,他李术好歹镇守庐江十数年,哪里会这般乖巧?” “那他……” “他与我说,孙权之所以这般对他,就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让朱然掌握淮南全部的兵权!” “所以他希望我能够调到淮南!” …… 一众亲兵有些苦涩。 “李太守这是异想天开了……” “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哪里有阵前换将的道理?” “而且就算将军你现在上书吴候,吴候想必也不会答应……” “这些,李术都想到了。” 朱然收起信件,陷入思索—— “这些,李术全都想到了。” “若是我就这么请求前往淮南,孙权必然不会同意。” “所以,李术想要送我一桩战功,让我凭借这战功统领淮南兵权!” “什么战功?” 朱桓深吸一口气—— “李术说,既然孙权诬陷他投降朝廷,那他不如就来一场假戏真做,引诱高顺的陷阵营前往皖县。” “到时候,只要我领兵突然出现,就能够将高顺部困在石亭,将其全歼!!!” 歼灭一整个陷阵营!!! 这样的功绩,当然足够朱桓顶替朱然统领淮南! 而且一旦真的打出这一战,那几乎就相当于天子自出道以来最大的损失! 到时候,整个江东!整个天下!有谁还会说他朱桓不是江东的第一大将? “嘶……” 左右亲兵闻言,心动者有之,怀疑者有之,犹豫者有之…… “将军,李术之言可信吗?” “还有,我等大军一走,若是荆州的关羽、文聘突然领兵来攻怎么办?” “是啊……” 但也有朱桓的死忠兴奋道—— “将军!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啊!” “将军!就按李术说的这么做!我就是石亭人!我知道那里地形的险峻!一旦高顺被围,那就是神仙难救!” “……” 朱桓沉思一阵后,并未着急决定,而是先让人去打探事情的真伪。 当得知果然有李术说的那么一档子事后,并且在知道韩综之前被顾雍因为搜查李儒得罪过一事后,朱桓终于将此事定性—— “果真是孙权为夺权柄做出来的事情!” “朱然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但是韩综?呵!此人一直不学无术,如何能短时间内成为孙权口中的“大才”?当真膈应!” “好!我就受李术之邀,往石亭走一遭!” “至于荆州的关羽……天子如今在淮南,淮南才是朝廷的主攻方向,关羽在此不过是为了分散我军兵力罢了,算不上什么威胁!只要走的时候小心些,不被关羽发现,柴桑必然万事无忧!” 朱桓在安顿好柴桑的防守后,便领着一万士卒从柴桑前往皖县,将江东西面的门户彻底大开! 与此同时…… 早在数日前,荆州的众将就收到一封信。 天子的信! 在收到信后,关羽就派士卒装扮成客商,日夜检查柴桑的动向,观察朱桓。 当得到朱桓已经领兵东去,而柴桑城内最多几千人的守军后,众人都是欣慰一笑。 诸葛亮摇着羽扇:“李文优……此人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动地!” 关平、寇封:“啧啧!这仗还能这么打!不费吹灰之力就使得柴桑兵力空虚,厉害!” 关羽:“这是《孙子兵法·用间篇》的内容!你二人看来是怠慢了兵法的学习,此战之后一人抄写五十遍《用间篇》交给我!” 甘宁则是扣扣耳朵,跃跃欲试的跳动了两下,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次总算是能够前往江东大闹一番了!”(本章完) 605.第597章 卷八 石亭之战! 倒是文聘始终保持着镇定。 “既如此,由我留守荆州!” 即便是这种几乎白捡的功劳文聘都不要,好像文聘这辈子的宿愿就是守护荆州,守护他的家乡似的。 好在众人也知道文聘的脾气,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关羽振奋精神,与麾下命令—— “关平、寇封,你二人领一万步卒攻占柴桑对面的蕲春,然后自浔阳渡江,切断柴桑守军的退路。” “喏!” “兴霸、孔明,你二人与我一道,领水军直扑柴桑!” “喏!” 同时关羽也提醒诸葛亮—— “孔明,那些战船若是准备好了,也一并前往!” “只要拿下柴桑,就能立即顺流而下,抵达秣陵,直捣吴县!” “云长放心便是……荆州虽不如邯郸,但南阳到底是产铁大郡,如今已有百艘战船可以使用!” “好!” 关羽立于江陵城头,傲然挺立,捋须眺望,看长江滚滚来,又看长江滚滚去。 此战,当终结困扰他们这一代人的战乱,使华夏大地再无纷争! …… 皖县。 朱桓领兵抵达,李术热情迎接。 “我已与高顺秘密联络,高顺明日就会领兵前往石亭!” “到时候将军只要提前领兵埋伏,就可以一举消灭陷阵营,杀死高顺!” “若能立下如此奇功,将军怕是江东自霸王项羽以来的第一人了!” 朱桓顿时一阵飘然。 “那是!” 李术态度谦恭,不但准备了酒肉犒劳朱桓的士卒,还派来美人歌舞,属实是将一切都做到了朱桓的心坎里! “李术,你之前说吴候派遣韩综来皖县要夺你兵权,你莫不是将他杀了?” 李术赶紧露出惶恐的表情:“我只是不服孙权这般对待世家,却并没有谋逆之心,哪里敢擅杀吴候使者?” “下官只是将其软禁起来,等着将军您来发落,我怎么能够专制擅命呢?” “好!” 朱桓见到李术想的这般周全,不免愈发欣喜。 “不错!我虽然领兵前来,但并非是要忤逆吴候!” “说到底,我等都是为了保全江东!保全宗族!应当齐心协力,抵御外贼!” “将军说的是!” “……” 而韩综也在李术给朱桓发去信件后,立即给停驻在濡须口的朱然发去信件—— “大事不好!” “李术果真有反叛之意!我虽已经将其稳住,但是他已经私下联络高顺,要迎接高顺大军前往皖县!” “还望义封兄您能够即刻发兵,于石亭埋伏高顺!” “只是高顺乃是天下名将,而且素来谨慎,还希望您能够打出“陷阵营”的旗帜,装作汉军兵马迷惑对方!” 朱然收到韩综的信件后大惊失色,却也不曾怀疑! 控制李术,夺下李术兵权本来就不容易,极容易出现岔子。 如今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反倒是在预料之内! “打出陷阵营旗帜,前往石亭!速度要快!” 同时朱然还派人去打探舒县的情况,发现高顺果然有调动兵马的迹象,也彻底放下怀疑,往石亭赶去。 朱然领兵来到石亭,见高顺军未到,便在当地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朱桓也领兵来到石亭。 见到石亭果然有打着“陷阵营”旗号的士卒,朱桓大笑:“上天助我!” “高顺竟然敢将大军领到石亭这种逼仄的地方,任他陷阵营再怎么精锐,也难以逃出去一兵一卒!” 朱桓虽心高气傲,却也是一员良将。 在朱桓的指挥下,麾下士卒很快就秘密布置完毕,追求最大的杀伤! 而朱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何西南方飞燕一直在树林上方飞舞却不落下?难道是因为那里有伏兵吗?” 朱然越想越不放心,果断派遣斥候前去探查。 斥候奉命探查,也是发现了朱桓的大军,赶紧吓的前来禀报—— “将军!树林中有好多打着我军旗号的士卒!” 朱然一愣,随即就破口大骂:“我军?放屁的我军!” “必然是李术前来接应高顺的大军!!!快!速速将其击破!不然若是被高顺围上来,我军就要全部葬送在石亭!” 现在这块地方,绝对不可能出现江东的兵马!! 唯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李术手中的皖县兵马! 加上按照韩综的情报,高顺随时有可能来到石亭,已经是让朱然无暇再去探查那些军队的具体情况! 而朱桓同样如此! 见到对方营地发生变动,朱桓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军队怕是已经被发现! “不愧是高顺的陷阵营,竟然这般机警!” 既然已经被发现,朱桓也没有犹豫—— “杀!” “杀!” 埋伏好的朱桓士卒裂开冲出丛林,对着朱然的大军就冲了过去! 而朱然见对方来势汹汹,立即也是大骇! “冲过去!速战速决!” 朱然以为,出现在此地的朱桓是李术用来接应高顺的叛军! 而朱桓则以为,出现在此地的朱然军乃是高顺的陷阵营! 双方各有残缺的情报凑在一处,便酿成了这场大战! 士卒冲锋! 顾不得和敌人叙旧,双方在片刻间就撞在一处! “你大爷的!叛军!” “呵!你以为你们朝廷就光明正大?” “谁他娘的是朝廷???” “???” “……” 很快,就有士卒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竟然能够听懂对方说的话! 吴侬软语,一向以晦涩闻名。 而现在竟然能够互相听懂…… 朱桓一侧的士卒立即急了:“我是江东人!” 而朱然一侧的士卒还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是李术麾下,当即冷哼:“打的就是你们这些叛徒!” “你他娘的才是叛徒!!!” “……” 乱! 怎一个乱字了得! 虽然是战场就没有不乱的,但是今天战场上的纷乱却让朱桓和朱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对面到底是谁军队???” 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但是将近两万人挤在这狭窄的石亭,让双方根本做不到有效的交流! 毕竟大多时候,战场上的士卒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杀死与自己装扮不一样的敌军!! 高层的疑惑! 中层的迷茫! 底层的混乱! 这仗,究竟是该打还是该停! 而片刻后,朱然最先反应过来! 中计了! 不论对面是谁,江东都中了一个弥天大谎! “韩综!!”朱然突然仰天咆哮,带着血泪喊出这个名字! “这都是我江东儿郎啊!韩综!韩综!你怎敢如此!” 而朱桓也随即清醒过来,整个人如同浇了一盆冷水般透心凉。 错了! 对面不是高顺! 自己在此地,正在自相残杀! 朱桓瞬间从“江东第一将”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完蛋了! 他回去后,怕是要被斩首!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他们……还能回的去吗? “嘭!!!” 一声巨响! 周围的天地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折叠过来,四极的撑天之柱在轰鸣间坠落,卷起巨大的狂风! 一个让朱然、朱桓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旗帜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石亭! 那面赤红的天子龙纛!!! “大汉天子,怎么会在这里?” 朱然、朱桓位于战场两侧,目光中却透露出相同的绝望…… 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宁可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是高顺的陷阵营!是张辽的八百骑兵!甚至是吕布!是曹操! 但为何……偏偏却是天子? 而刘协此刻位于上方,终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浊气。 “果然,朕还是应该出现在这战场上。” 待在寿春,刘协只会不断焦虑。 究其原因,终究是刘协待在后面只想不做。 而越想,却是会越焦虑…… “果然,经历过乱世之人,总归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表现,便是朕也不例外。” “但从今天起,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当得知李儒的计划后,刘协立刻惊为天人! 从一开始专门挑选韩综的时候,李儒的计划便已经开始。 韩综一方面身为韩当之子,理应忠诚孙氏。 但江东畸形的世家政治,却让韩综这样的人根本得不到重用,甚至是被轻视…… 因为世家和韩综的天然立场,双方的关系必然出现裂缝。 而李儒,就是借韩综之手,将这个裂缝慢慢撕大…… 这其中“帮助”李儒的有很多。 之前荆州之战、合肥之战江东的失利。 顾雍的大公无私,看似选择才能更加出众的朱然为淮南守将没毛病,实则却是得罪了统领江东兵权的朱桓。 而随着李术一事的爆发,这个裂缝被彻底撕开。 在这个计谋里……韩综不重要,朝廷不重要,甚至连李儒这个幕后推手都不重要! 因为真正让这个计策能够实现的原因,其实还是江东那畸形陈旧的政治体制。 孙权依赖江东世家,却又想要从江东世家手中谋取权利。 刘协承认,孙权玩这种“走钢丝”类型的政治制衡游戏很专业,甚至可能就是曹操、荀彧、诸葛亮这些人都要略逊孙权一筹。 但玩火自焚。 “走钢丝”没关系。 可如果连这“钢丝”最前方连点盼头都看不见,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失手? 李儒,不过是在这漩涡中,轻轻推了一把这迟早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李文优,还是这般擅长玩弄人心……” “也不知道此战过后……算了,他这样的人,不是朕能够控制的。” 刘协优哉游哉的看着下方纷乱的战场—— “还是先解决当下的事情比较重要。” “朕想的越多,心情就愈发烦躁。” “还是专注眼前事,将此战的胜利彻底收入囊中再说!” 龙纛被狂风卷起。 刘协身后的赤红披风跟着一并被卷起。 张辽、高顺、徐晃、庞德、张绣。 五名大汉柱国一同自四面八方冲来,犹如五指一般,将石亭的吴军牢牢抓住,感受这敌人的心脏在自己手中跳动。 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用力一握,然后就是血肉横飞! “撤!” 朱然在见到天子龙纛的那一刻就知道—— 此战,不可能赢! 不但不可能赢,所有在石亭的这些大军都要死! 当天子出现在这里,再精妙的指挥,再高深的计谋,再勇武的士卒,统统都没有了作用! 但朱然还是要逃! 逃回濡须口! 那里,还有火药! 那里,还有能够阻挡天子的最后一件武器! …… 而朱桓此刻也从混乱中得知,与自己方才乱战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朱然的大军。 看着飘扬的龙纛,朱桓心中已经了然。 “大汉天子……何至于此啊?” 明明是以泰山压顶之势君临江东,结果如今却做起了绣的活…… 天子这次,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朱桓苦笑之后,终究是低下头颅。 看着脚下的鲜血、尸首……朱桓对以前一些从未明白过的道理有了答案。 “吾一直好奇,项羽当年为何不肯渡过乌江,重头再来。” “如今看到兄弟同袍都死在身边,哪里还有脸面敢回去呢?” 朱桓记得每一个人的脸。 斥候、亲兵,还有他们的家人…… 这些脸庞慢慢汇聚在一处,犹如一张遮天的帷幕缓缓该在朱桓的脸上。 “败军之将,如何敢回去面见江东父老?” 此刻朱桓的亲兵还在奋力抵抗,并且真的为朱桓杀出一条血路! “将军快走!” 恍恍惚惚。 朱桓看着对方的脸庞,却是并没有迈开步子,而是直接拔出腰间宝剑—— “不要杀了,带着我的头颅前去领赏。” “我虽然不如项羽,不能给你们争取一个列侯之位,但至少能够保全你们的家眷!” 说完,朱桓将宝剑架在自己的脖颈—— “江东宝剑,最为锋利!” “有此利器,走的也是痛快!” 说完,朱桓当场自刎,惹得周围亲兵尖叫! 片刻后,有汉军斥候将朱桓之事告知天子。 “厚葬吧。” 刘协命人将朱桓埋葬在石亭,但很快又有士卒惊慌来报,说是朱桓亲兵全都自刎于朱桓墓前,一同殉葬! 刘协愣了片刻,神色也是不由复杂起来—— “江东自古多义士,吴楚千年存英魂。” “传下去,以后让那些将领士卒都不要再叫人家江东鼠辈!” “喏!”(本章完) 606.请假条 今天早上起来后实在撑不住,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是急性胆囊炎还有肾结石。现在也是办理了住院,这会刚刚输完液回家……之前本来说休息两天就开始日万,赶紧完本。结果身体一直和我作对,就舒服了一天,之后就继续开始疼…… 虽然以前也写过很多本网文,算是老作者了。但这本书还是第一次全职,又日万了半年,既缺乏锻炼,又早晚吃外卖,属于是把身体都给糟践坏了,唉。 不过现在输液吃药后感觉好了许多,但因为现在住院,生活习惯已经被打乱,后面几天我尽量保持一天三章的更新量,不过时间可能会和以前不一样,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本章完) 607.第598章 卷八 滚滚长江东逝水 “……” “这就是石亭之战的全部经过。” 逃回濡须口的朱然结合士卒的情报,整理出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朱桓并非叛逆。” “真正的叛徒,是韩综!!” 朱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抖动,仿佛是要将自己的血泪和骨头都吞咽进去。 “将情报呈递给吴候,然后其余人与我死守濡须口!” 朱然眼中已是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狠辣。 “江东的生死存亡,只能靠我们了!” …… 石亭之战的结果传回江东。 孙权、顾雍听后,无不骇然! “韩综、朱桓,这……” 而顾雍看向孙权的眼神中彻底充满愠怒! 同样…… 孙权看向顾雍的眼神也不太自然。 顾雍是在责怪孙权为了自身的势力,竟然选用韩综这样的人! 而孙权则是责怪朱桓竟然擅离职守,从柴桑前往石亭,导致被天子一锅端…… “韩综!不!是李儒!” 顾雍设下自己的名士身份,直接就前往韩综住处搜索。 在那间密室里,顾雍果然是又搜到一层密室! 只是可惜,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当时,我距离李儒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顾雍又是懊悔,有些忿怒。 他仿佛看见,当时的李儒就在这墙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讥讽! “李儒……他逃不远!杀了他!” 就在顾雍发布命令之时,随后赶来的孙权一把拉住顾雍的衣袖。 “元叹,这并非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还有什么是要紧的?当初若不是你顾忌自己的名声,不愿杀了李儒,哪里会出这档子弥天大祸!” 若是平时,顾雍断不会说出这种伤及孙权颜面的话。 但现在,顾雍多年的隐忍终于彻底爆发,全然不在乎会发生的事情。 而孙权听到顾雍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自己,指责自己,脸色也是变得紫青,和自己那异于常人的胡须变为一色。 不过孙权终究是孙权。 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权竟然向顾雍行礼道—— “李儒、韩综之事,确实是孤错了。” “但元叹,眼下江东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寻李儒的踪迹?” “正如元叹之前所言,李儒就好像一条毒蛇,会一直隐忍不发。” “但毒蛇咬完人之后,却不会再显露身形,而是等待着人毒发身亡。” “现在,江东已经被咬了一口,却是无暇顾忌那条毒蛇,而是要先保全自身,难道不是吗?” “……” 顾雍看着孙权弯下的脊梁,终于是仰天叹息。 “吴候说的不错,是我失态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朝廷!” 见到顾雍重燃斗志,孙权也不断点头。 “可要派人速去柴桑?” “没必要,柴桑现在必然已经被关羽、甘宁等人攻破。” 顾雍在知道朱桓全军覆没,并且自刎于石亭的时候,便意识到柴桑断然没有保全的必要。 “万幸朱然撤了出来,并且还守住了濡须口。” “吴候现在要做的,是立即赶往秣陵,借助钟山、秦淮河,凭借着水军联通濡须口,在这最后一道防线上拦截朝廷!” “现在江东能够依仗的,只有水军还有濡须口中的那些火药!!” 钟山龙盘,石头虎踞! 秣陵,就是江东最后一道防线! “好,孤知道了。”“等等!” 顾雍拉住孙权。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应当隐瞒的话了—— “必须要留一条退路。” “否则秣陵一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 如顾雍所料。 荆州军团确实在朱桓退出柴桑后,就立即领重兵攻陷此处,并且顺长江来到了皖口。 天子就在此处。 滚滚长江流过此地。 此处已经算是长江的下游,水流平缓,江面开阔。 若非对面的山岳还能见到,怕不是以为来到了入海处。 刘协立于码头,看浪滔滔,看浮光跃金,看静影沉璧。 “陛下。” “嗯。” 刘协应了一声,回头却看到正是关羽等人。 “辛苦云长了。” “臣惶恐。” 刘协又看向甘宁、关平、寇封等人。 “这一战虽说都赖李文优之功,但能够拿下柴桑就是好事。” 尤其是寇封…… 刘协上前拍拍他肩膀:“你在荆州之战的事情,朕听说过,做的不错。” 寇封脸色涨红,显然没想到天子会当面夸奖自己。 “大汉将来,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而不是一些戍守陈规的顽固。” “将来大汉的风景精彩的很,但同时也危险的很,你这样的人就和曹操、孙策一样,前途不可限量。” “……” 寇封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是听到天子将他比作曹操和孙策,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呢…… “云长,最好歇息一下。” “此战过后,朕就要派你前往安南都护府,与皇叔一同进攻贵霜。” “喏……啊?” 关羽还没有反应过来。 贵霜? 这离江东战事是不是有些远了? 刘协指着滚滚而逝的长江—— “若是只考虑眼前,必然会对逝去焦虑。” “但若是看向远方,终知世间万物生生不息!” “朕之前老是想着平定江东之后就是最后一战,所以顾虑多了些。” “但现在想来,天下之大,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哪里能够把心思全部放在江东身上?” 好似是错觉…… 众人看着天子的背影,只感觉天子此刻闪闪发光,再次的意气风发! 身为旗帜的天子在原地踟蹰了一阵,终于又再次开始向前! 也是。 江东……本不该让天子这般焦虑,也不该让天子这般如临大敌! 长江滚滚,好似没有尽头,又如何能够因为一块石头就停滞下来呢?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随着天子略带悠闲的在江边咏颂这首诗词后,大汉最终的攻势——到了! “兴霸、孔明。” “伯符还有公瑾明日就会将战船驶入长江。” “韩综有确切情报,江东的火药都在濡须口。” “这一次你们一并教教他们,教教水战,究竟如何打!” “喏!”(本章完) 608.第599章 卷八 孙策 周瑜 濡须口。 朱然布置好了一切。 陆门还有水门处,都埋藏了大量火药。 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只要汉军进入,就能够给汉军造成大量杀伤! 而朱然,也誓要与濡须口,这个江东最后的堡垒同生共死! “将军,吴候有令……” “念!” “吴候说,若是将军迫不得已,可以放弃濡须口……” “闭嘴!” 朱然一声爆呵! “放弃濡须口?然后靠着长江天险守下去?” “顾元叹不懂军事,吴候也不懂军事吗?” “守秣陵?守长江?” “真以为天子是吃素的?真就以为天子会对着长江无计可施?呸!” 朱然咬着牙:“最重要的是……若就这么弃守濡须口,那我将再没有机会杀死韩综!” “韩综,我必杀之!” “……” 前来传令的士卒不敢忤逆朱然,老实将朱然的话传会秣陵。 孙权得知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任由朱然而去。 不过坏消息很快就接踵而至—— “吴候!甘宁!甘宁已经领水军逼近长堤!” “吴候!关羽领兵出现在石头城南面,开始大规模建造投石机!” “吴候!张辽领兵出现在濡须口对岸!距离濡须口不过一水之隔!” “吴候!不好了!镇江来报,说是发现有船只自大海进入长江航道,正往秣陵逼来!!” “……” 如果说,之前因为天子的犹豫,大汉的攻势好像试探一样令江东众人捉摸不透。 那自石亭之战后,天子就好像完全放开了手脚,一顿老拳张开了就往江东身上胖揍! 章法?那是什么东西? 现在的大汉,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在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磨刀霍霍,哪里有什么章法可言?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西面的荆州兵团。 北面的张辽还有朝廷主力。 以及现在,最让孙权失魂落魄的东面…… “孙策和周瑜,竟然从海上而来?” “正是!” 孙权抬头,看向东方。 “兄长这次,是来杀我的吗?” “可若是没有我,你现在早该死了才对!” 孙权脱去自己的锦衣华服,穿上极少时间才会穿上的甲胄。 拿起弓箭,孙权登上秣陵城墙,连吃住都与士卒一起,开始提振士气—— “朝廷一旦渡江,就会瓜分你们的田地,夺走你们的金银!” “所谓均田,便是要将你们的土地和钱粮全都分给别人!” 孙权持弓立于显眼之处。 他要让天子知道。 他要让孙策知道。 自己选择的路……没错! 当年孙策打压世家做的太过狠辣,若不是自己,孙氏都要被江东世家给屠尽! 同样,他要让天子知道……什么复兴周礼,什么封邦建国,什么诸子百家,统统都是错的! 天人感应,君权神授,这才是正道! 天子和朝廷的歪门邪道,虽然能够一时强盛,但绝对不能长久! 江东……才是正统所在!才是天命所在! 周围江东将士也被孙权感染—— “誓死保卫江东!誓死效忠吴候!” …… 秣陵城外。 “他们喊什么呢?” “不知道,离得太远听不清。” 孙策、周瑜正位于一艘战船上。 见到熟悉的江东,即便是以孙策这样的性格都有些多愁善感。 “江东,终究是回来了!”周瑜身穿银甲罩袍,手扶剑柄—— “有些账,也是时候算个清楚!” “现在的江东,绝对无力抵御船上的火炮!绝无可能!” 孙策往身后看了一眼。 甲板上,是被固定好的粗大火炮。 威力巨大,却也笨重。 若是这种武器出现在陆地,那孙策宁愿选择骑兵也不要选择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可当它被装在战船上的时候……却完全改变了战争的模式! “伯符,此物射程是在两百步?” “嗯。” “可惜了……” 孙策眯眼看了眼不远处的秣陵。 “若是能再远一些,就能先给秣陵城来上几发。” “哈!迟早的!” “但首要之事,还是先拿下濡须口!” 周瑜再次嘱咐孙策—— “根据情报,濡须口内有大量的火药。” “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所以,我等必然一蹴而就,不给朱然反应的机会!” 朱然…… 孙策眼中再次露出怀念的神情。 “当年朱治要收养朱然的时候,还是我为其举办礼会,促成此事。” “不成想,如今却是兵戎相见……” “公瑾。” 孙策声音犹豫。 “若是可以,留朱然一命!” 周瑜微微蹙眉。 “伯符,你想留的怕不是朱然性命,而是孙权性命吧?” “你是想要用留不留朱治的性命,去试探天子对于孙权的态度?” 见自己被周瑜一语道破,孙策也是骂了句粗话:“在你们这些聪明人跟前,我怎么好像和个透明的一样?随便就能被拆穿心思?” “知道就好。” 周瑜将手放在孙策肩膀上:“伯符,天子确实仁善,但也终究是有底线。” “你若是将朱然、孙权囫囵个的擒下,送到天子身边,请求天子宽恕,还有那么几分希望。” “但若是你不顾战事,以自家士卒的性命为代价,那便是天子都容不得你!” “别忘了这一次贾中书也是跟着天子一并来的……我之前听过贾中书的一些事情,为了维护天子,他可做过不少吃人不吐骨头的活!你要是被他看出来,那别说孙权,便是你都有性命之忧!” 周瑜看的清楚。 “小事上天子可以不在乎,所以你若是真的想要保住孙权,就要将孙权擒拿住,让他没力气行风作乱,将孙权的生死变成小事!” “若是在大事上犯胡涂、徇私情,那……” “知道了!” 孙策语气有些不耐烦,却也知道周瑜说的是事情。 先打赢此战,比什么都重要! “朱然与我有旧,我会派遣使者前往,试着能不能劝降朱然!” 孙策命士卒乘小舟前往濡须口,而朱然的回应也只有一个—— “交出韩综!然后再谈其他!” …… 周瑜闻之后,也是叹气。 “看来朱然是恨透了韩综。” “伯符,和诸葛亮联系,开始吧!” 孙策见朱然倔强,也是微微叹气。 “好!”(本章完) 609.第600章 卷八 战舰! “想要拔除濡须口,就先要消灭江东的水军。” 诸葛亮、陆逊、甘宁聚在一处战船上。 “眼下孙策、周瑜的船只已经抵达了濡须口的东面……这种局势本来适合两面夹击,但因为秣陵的船坞藏在秦淮河里面,孙策、周瑜若是赶来上游,很可能会被包抄后路。” “所以,我们要先将江东的战船引诱出来,然后让孙策和周瑜去取濡须口。” “……” 商议的事情,主要是诸葛亮和陆逊在做。 甘宁无聊的在旁边玩着匕首:“你们商量完没有?到底要老子做啥子?” “甘将军。” 陆逊靦覥一笑,朝着甘宁行礼—— “还请您先行出战,只是许败不许胜。” 甘宁眉头挑起:“什么意思?让老子当饵?” “江东输过太多次,现在急需要一场大胜稳定局势、振奋军心。” “水军又素来是江东的强项,是江东引以为傲的立身之本。” “水战击败朝廷,几乎就是江东现在唯一的希望。” “而江东现在就好似一个溺水之人,无论身边有着什么,都会牢牢抓住。” “一旦他们确定水战确实可以打过朝廷,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扩大战果,以求震慑朝廷,逼朝廷停战。” “所以,只要甘将军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就能够让对方因为恐惧彻底失去理智!” 甘宁停住了手上动作,不再抛起自己的匕首。 “奶奶的,你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肠子这么多……” “上次老子就败了,这次若是再败一次,那帮王八羔子该怎么看老子?” 诸葛亮轻摇羽扇:“兴霸误会了。” “不过是诱敌深入,如何称得上是败了?” “而且此战打完,荆州新造出来的那些战船就能交由兴霸之手,让兴霸驰骋于海上!” “到时候进攻贵霜,必然还需要兴霸从海上支援。难道兴霸对将来之事就没有一丝向往吗?” “嘶……” 甘宁啧了几声。 “孔明,他奶奶的!你每次说话都能说到老子心坎上!” “老子在蜀地那帮故人都发了大财!而且那《班定远伏魔记》老子也看过,贵霜那地当真是富得流油!” “别看老子人在这,魂其实全飞到贵霜去了!你说的也对,赶紧打完,好去贵霜!” 诸葛亮笑道:“将军此战过后,说不定也能够位列柱国,将来成一方诸侯!” “算了!老子不是那种能在一个地方呆着的主!” 甘宁将匕首插入腰间:“说吧!应该怎么演,将江东的水军全他娘的骗出来!” …… …… 从荆州方向进攻江东,乃是顺长江而下,战船速度要远胜江东水军! 江东想要克服地理,唯有依靠战船的数量还有质量与朝廷水军作战! 密密麻麻的艨艟、走舸停在濡须口的船坞当中。 其中还有十余艘巨大的楼船也在其中,并且在关键部位都是不惜代价的用牛皮做了包裹,显然是用来防备朝廷的诸葛连弩和霹雳车。 朱然不放心,还专门检查过许多次。 统领这支船队的将领再三朝着朱然保证—— “将军放心!即便是朝廷船只上装载着霹雳车和诸葛连弩,也断然不会伤及楼船分毫!”“这楼船本来就无比庞大,异常坚固,不会轻易损毁……除非朝廷还有比霹雳车和诸葛连弩威力还要强上十倍、百倍的军械,哈哈!” 霹雳车、诸葛连弩,就两样已经在战场上亮过相的军械就已经堪称远程军械的天板! 而且这两样军械问世不过数年,江东直到现在都不能完整仿造这样的军械,哪有那么容易淘汰的道理? 而楼船一旦不倒,即便在速度上江东水军或许会处于下风,但是却能够保证制空权,利用楼船的高度居高临下的对汉军战船发动攻击! “嗯。” 朱然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也是逐渐放下心来。 “想要打赢此战,水军就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那水军军官也是世家出身,自然不愿意朝廷打过来! “朝廷的水军若是真的敢来,就将他们全部送往江底喂鱼!” 话还没说完,船坞内忽然有士卒敲响铜锣。 “西面有敌军船只!为首的旗号似是甘宁!” 朱然握紧双拳:“甘宁……来的好!” 相比起天子、张辽、关羽这些几乎从未败过的名字相比,甘宁当年却实实在在的在君山被周瑜击败过。 而当年周瑜率领的,正是江东水军! 既然江东水军能够击败甘宁一次,必然也能够击败第二次! “留两艘楼船停在船坞中防备孙策、周瑜,其他船只尽数出击!” “若是能够取得君山那样的大胜,那江东必可起死回生!” 胜利! 仅仅需要一场胜利! 江东现在的局势,就能够完全逆转! 一旦将甘宁的水军全歼,江东与朝廷的水军力量此消彼长,就会出现恐怖的差距! 而这差距,正是江东逼迫朝廷停战的关键! “击败敌军!活捉甘宁!” “击败敌军!活捉甘宁!” “……” 震天响的口号让位于船头的甘宁掏了掏耳朵,然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娘的,这就是老子不爱干这种活的缘故!” “活捉老子?这种人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旁边。 已经成为甘宁麾下校尉的凌统小声道:“我上次其实差点……” “嗯?” 不过在甘宁凌厉的眼神下,凌统果断选择闭上嘴巴朝后跑去。 “把火炮都收起来!奶奶的!” 听到凌统那明显被自己带拐的蜀话,甘宁“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翘起。 拔出腰间匕首握在手中,甘宁踹了一脚栏杆—— “全速前进!等会按照预定好的来!哪个王八蛋要是冲的太凶回不来,老子一定把你的头塞到黑鱀的屁股里!” “哈哈哈哈!” 甘宁的话引起哄笑。 凌统也混在其中笑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紧张到都要发颤的双手。 打赢这一仗,他们这些江东人,也终于就能回家了!!!(本章完) 610.第601章 卷八 新时代 江东水军气势如虹! 船头推动水波,在数不尽的船只下,好似汇成了股股巨浪,与长江汇合在一起,汹涌的朝着甘宁方向压来! 甘宁眯起眼睛,做出评价—— “有点本事!” 但也仅此而已! 江东水军冲在最前面的,依旧是体型最小,但速度最快的走舸。 这些战船好像鱼虾一样,从汉军的船只中挤了过来。 船上的江东士卒穿短衣、衔短刀,就往朝廷大的艨艟上冲了过来。 而随后便是江东的艨艟。 艨艟,外狭而长! 其形状好似尖刀,而在水战当中的作用也和尖刀类似! 尖锐的船头被铁皮包括,乘风破浪之后那恐怖的冲击力绝对不下于在平原上驰骋的重装骑兵! 最后,则是数艘高大的楼船。 楼船少则三层,多则五层。 每一层,都站着精锐的弓手和弩手。 箭矢的锋利,汉弩的峥嵘,外加那庞大如山岳般的体型,让人望而生畏! 三个层面。 三种完全不同的进攻方式。 江东赖以生存的立身之本! 这支水军配合长江天险,也象征着当今天下水战的巅峰! 江东上下都相信。 在江面上,这支水军,自是无往而不利!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艨艟的突进勉强还能抵御,但是楼船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却让甘宁麾下士卒苦不堪言! “舍弃走舸!全部登上艨艟!用船板抵御!” 甘宁用匕首随意砍翻一名登上船只的江东士卒后,就立刻朝身后大喊。 旁边的凌统表现不遑多让,在将摸道附近的敌人都清理干净后,有些汗颜的来到甘宁身旁说道:“这水军果真利害!若是正面作战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失败的可能!” 甘宁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却又没有说话。 水战,简单的很! 小规模作战,不过是用来辅佐、阻断陆军登陆或者切断粮道的细枝末节。 大规模作战,也无非就是堆积数量。 但江东因为其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战船的数量上,完全能够碾压其他势力! 即便朝廷已经占据荆州,若是要打造一支数量规模能够碾压江东的舰队,也必然需要蜀地之材辅佐,并且最少耗费五年乃至更多的时间! 可是…… 哪怕如今已经熟悉,但每当甘宁想到那恐怖的利器时还是眼皮直跳。 “水战,如今已经不仅仅依靠数量了!” …… 而甘宁麾下的士卒在稍稍抵御了一阵后,便立刻开始转向后撤,并且丢下了大量走舸,成为江东的战利品。 江东将士见到甘宁水军退却,也是立即振奋起来! 正如诸葛亮和陆逊猜测的那样。 江东,太过渴望胜利了! 一旦给他们一点光亮,他们就要用全身的力气挤进去,让自己享受胜利光辉的沐浴。 但迎接他们的,绝对不是胜利,而是更为惨痛的失败! 江心洲…… 在宽阔的长江中,时不时就有这样的凸起,显得格外突兀。 但同样,相比于长江的宽阔,这样的江心洲虽然难看了些,却并不妨碍视野的开阔。 这就导致,即便在江心洲后方藏上一些船只,也藏不了太多,便是能有二十艘都已经是极限。 所以当江东水军追击甘宁时,见到一个江心洲后突然冒出来十余艘战船的时候并未慌乱。 “想来不过是接应甘宁的战船,不必理会!”而那些战船堪称奇葩的操作,也彻底打消了江东将士的顾虑。 在还有一百步的地方,那些战船就已经开始转向,将自己脆弱的侧面暴露出来…… 除了楼船需要用侧面迎敌,增加箭矢射击的视野外,其他战船多是正面相撞! 而突然冒出来的那十几艘战船体型比一般的艨艟大不上多少,顶多七、八丈宽,根本不具备大量射手射击的条件! “竟然还未接战就要逃跑?当真可笑!” 汉军战船的反常行为理所应当的被江东将士以为是要转舵逃跑,一时间讥讽之声愈发尖锐! 但他们没有发现的是,汉军战船在将侧面暴露出来后,就再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等着甘宁领“溃兵”从它们中间穿过。 甘宁立于艨艟上,与这些战船擦肩而过。 在那些战船上,有着无数粗长的铜管。 一人羽扇纶巾,一人白衣罩袍。 诸葛亮、陆逊。 甘宁朝他们微微点头,他们也朝着甘宁颔首。 甘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他们这十几艘战船应该做的事情—— “点火!” 随着江东战船进入射程,一个崭新的时代从诸葛亮的口中,从大汉工匠的手中,也从浴火重生的大汉怀中迸发出来! “轰!” 无数轰鸣! 从未见过的乌黑硝烟自汉军战船上升起,同时也伴随着无数空心铁弹在远处的江东战场上落下。 那狂躁的破坏力倾泻出去,掀起无数水、木渣,还有血…… 桅杆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风帆在这一刻如琉璃一般被撕碎。 上百发炮弹在舰队中炸开,仅仅一轮便摧毁了江东水军的战力。 楼船身上,那能够抵御石弹的铁皮、牛皮,完全好似笑话一样被轻易破开。 艨艟的甲板到处都是窟窿,已经不知道船上的积水是从江面溅射上的还是从船底慢慢漏进的。 走舸…… 抱歉,没有能够接下一发火炮,还能完整矗立在江面上的走舸。 所有的战术。 千人总结了千年的排兵布阵。 在这一刻,统统成为了笑话! 江东的水军将领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汉军? 还是天罚? 亦或者,两者皆是? 不过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想明白这个问题。 火炮极快的装弹速度,很快就迎来第二轮轰击! 紧接着,是第三轮! 三轮过后…… 诸葛亮来到一个已经损坏的火炮面前摇头。 因为工艺的粗糙和材料的限制,三轮齐射之后,火炮这种新式武器就很容易出大问题。 不过没关系…… 陆逊用手遮日光,仔细检查后确认道—— “江东水军,基本已经全部歼灭!”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本章完) 611.第602章 卷八 恶果 “你……再说一遍?” 濡须口。 朱然已经将手握在了剑柄上。 他此刻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你是说,那么多的江东水军,没了?” “将军!” 在朱然身前,跪着几名混身湿透的士卒。 “是天罚!” “有烟!汉军召来了天神!打着雷!吐着火的天神!” “将军!这天命,真的在江东吗?我们现在,难道真的不是在逆天而行吗?” “……” 胡言乱语! 疯话! 假话! 傻话! 哪里来的什么天神! 朱然抽出利刃,一刀捅死一名已经语无伦次的江东士卒! “可笑!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江东水师天下无敌,又没有遭遇火攻,如何能够全军覆没?” 朱然杀人后,看向第二个士卒—— “你来说!!” 但直到第三个,第四个,都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这事来。 这其中,还包括一名世家出身,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校尉…… “汉军的士卒长得青面獠牙!身上散发着浓烟!胳膊比大腿还要粗壮,直接就将铁弹朝我们扔来。” “倘若不是仙神,谁能扔的动这般沉重的东西?” 这已经是最清楚的说法,好歹知道了铁弹的存在。 但朱然还是不信。 直到有士卒将那沉重的铁弹拿到朱然面前时,朱然才在张嘴之后欲言又止…… 不! 没有什么仙神。 必然是汉军的一种军械! 一种,比霹雳车,比诸葛连弩还要先进的军械,可以将这样沉重的铁弹送到两百步开外…… 但…… 朱然想要哭泣。 因为相比于他自己得出的这个答案,他甚至更希望汉军真的有神明相助! 神明的相助,不可能是稳定的。 但军械……却是能够量产! 尤其是当看到汉军射出来的那种铁弹,更是让朱然意识到,大汉与江东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江东虽然铁矿众多,但大规模锻铁的技术其实并不出众。 直到现在,还有少量偏僻地区的百姓没有铁具耕田,只能用易磨损的铜具甚至木具来耕耘。 有时候为了锻造与朝廷作战用的兵器,甚至还要融掉一些农具用来冶炼兵器。 可朝廷,却已经能够富裕到用铁炼制成这样的铁弹扔出来进攻…… 双方国力的差距,已经让朱然感到绝望。 这是比在战事失利上还要无力的绝望。 战事的差距,还能凭借各种方法去弥补。 但是国力的差距…… “报!” 就在朱然失去信心之时,又有噩耗传来! “将军!孙策、周瑜的战船动了,正朝濡须口急速驶来!” 朱然握紧双拳:“守城!” “将军,难道不派遣水军出去拦截……” “废话!” 朱然将手中铁弹重重丢在地上,直接将下方的一块砖石都砸成稀巴烂—— “什么样的船只,能顶住这样的攻击!” “守着!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濡须口的城墙!” “喏!” 而孙策和周瑜抵达濡须口的时候,又再次派遣使者前去,想要劝服朱然。可这一次,朱然却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攻城吧。” 周瑜让孙策放弃最后一丝杂念。 “如今朱然应该不敢派遣水军前来,既然如此,就将船开近些。” 孙策看了眼濡须口,重重一声叹息—— “好!” 在当年进攻辽东的时候,孙策、周瑜曾经率船队从海上进攻三山浦。 而正是那一次战事中,两人学到了一种异常关键的战术—— 水陆协同! 而按照现在的装备,也可以换一种名字—— 步炮协同! 孙策领士卒来到岸上结阵。 朱然见状,立刻派遣士卒出城想要阻挠。 不让敌军在城下有立足之地,尽量压缩进攻方的进攻空间,这在任何一本兵书上都找不到反驳的言论。 但下一刻,无数炮弹就出现在江东士卒的头顶! 或许没有在水战时那种无敌的毁灭力和冲击力。 可当这种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过的武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战事的结局! 朱然也没想到船上的火炮射程竟然能达到这个距离! 眼看从江面的射程几乎能够抵达城门,朱然突然面色一变—— “不好!!!” “轰!” 似是响应朱然一般。 之前被朱然埋在城门口的火药收到炮弹的撞击,此刻轰然炸响! 朱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到当年孙权和顾雍研制出火药时说的一番话—— “天子研制出火药,却终究是没有德行,不配掌握这样的神兵利器,所以才让我们江东得到!” 而在策划荆州之战的时候,二人更是兴奋,以为天子研制出来的火药,终究会让天子咽下一个大大的苦果! 可当城门处传来巨响的时候,朱然的脑海被那爆炸的轰鸣一同搅成一团。 “吴候,吞下这苦果的,只怕不是天子,而是我们啊!” 身边一切都被放慢。 朱然在经历了那声巨响后,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 只是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有穿着炎汉甲胄的士卒冲了进来,这才下意识抬起手上的利剑,将其横在自己脖颈前方。 “义封住手!” 孙策身先士卒,手持长枪一路冲入屋中。 见到朱然将要自尽,孙策立刻掏出手中弓箭,瞄着朱然的手掌就射去! 箭矢插在朱然掌背,同时利剑也因为吃疼下背松开,坠在地面。 “义封糊涂!你年纪轻轻,如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朱然认出孙策的声音,当即答道:“尽忠职守!乃人之纲常!” “放你娘的屁!” 孙策破口大骂。 “你父亲朱治一开始效忠的,那也是我爹!” “就连你,一开始也是在我的麾下!” “你若真的效忠孙氏,你为何不降我孙伯符?” “还是说,你效忠的,是江东那些世家豪族!” 孙策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朱然情绪依旧激烈。 眼看孙策就要摁不住朱然,一道破空声突然传来! 在孙策目瞪口呆下,周瑜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木板。 “无妨。” “打人与弹琴一样,都是为了让人安静下来。” “朱然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意识已经不清除……还是等他醒过来后再说!”(本章完) 612.第603章 卷八 雄狮渡江! “义封兄!义封兄!” 朱然的意识好似从泥潭中被拽起,在坠落感中逐渐清醒。 而一清醒,听到的就是那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义封兄”! 韩综! “我杀了你!” 躺在床榻上的朱然突然暴起,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而韩综见到朱然清醒,吓的赶紧逃到一个年轻人身后,似是寻求庇护。 “韩综!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朱然咬牙切齿,往韩综的方向冲去。 “我原本以为,你真是我江东的希望!你真是我江东的救星!我真是瞎了眼!我要杀了你!” 但朱然没走两步,就因为力竭腿软,栽倒在地上。 韩综这才从年轻人背后探出头来:“义封兄!义封兄!先别生气!万万不能在天子面前不敬啊!” 天子…… 朱然这才发现,周围人都以那个年轻人为中心,站成一圈。 犹如众星拱月,初见时以为平平无奇、宽善柔和,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犹如山岳一般的威严! 朱然这才顾上打量周围。 确认还是在濡须口。 但是身边已经站满了许许多多熟悉又陌生的人。 而朱然最熟悉的孙策、周瑜在这些人中,不过是只能站在最末端而已…… 刘协静静的看着朱然,虽不说话,但压迫感不减反增! “朱然,从濡须口城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这显然不是周瑜那一木板造成的结果。 先后经历了石亭之战、江东水军全军覆没、再到最后的濡须口失陷…… 三场重大失利一场跟着一场。 若是周瑜当时不将朱然敲晕,朱然怕是当场会疯掉也不一定…… 这种失利,对一名主帅来说,实在太过煎熬了。 刘协对朱然有些怜悯,同时也有些生气。 “朕早早就听过你的名字,荆州之战的时候也展示过你的才干。” “但你为何心性这般狭隘,宁死不降?” “孙策之前与朕说过,你要尽忠。” “好!” 刘协声调陡然提高—— “现在,当着朕的面再说一遍,你尽的谁的忠!” 这声音不亚于濡须口城门前火药被引爆时的那声霹雳,炸的朱然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臣、臣……” 尽谁的忠? 按照虾蟆之儒所言,天下只有一个共主!只能对一个人尽忠! 但是现在的情况,和虾蟆之儒所言的显然相反…… “是给,给吴……” 在战场上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朱然,在天子面前,却瘫软的和一滩烂泥一样! 刘协重重“哼”了一声。 “闹了半天,你连自己为何而战都不知道?” “朱桓在石亭自刎,好歹是向朕宣告了他的心意,即世家与朝廷不能共存亡。” “而你若是真死了,朕都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而死!” “与朕说,汝到底是为何而战?” 这一次,朱然终于有了短暂的清明:“为了吴候!” “好!也就是说,你是孙权的死士?” “是!” 这一次,回答的斩钉截铁。“孙策,将战报给他看。” 很快,一份文书被放在朱然面前。 是石亭之战、长江水战,还有濡须口之战的伤亡报告。 当朱然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 这些数字好像活了过来,化为幽魂往他身体里去钻。 朱然知道,这不是妄想。 而是这些同袍的魂灵真的在撕扯他的血肉,让他不得安生! “你既然承认你是死士,那就要有死士的做法。” “你自己受了孙权的恩惠有多重,你自己愿意为了孙权去舍命,朕都不管。” “但是你将这些士卒一并牵扯进来,让这些本来不用死的百姓牵扯进来,便是其罪当诛!” 朱然想要为自己辩驳。 可他又不知如何辩驳。 朝廷一旦渡江,江东的百姓会过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差? 在清晰认识到朝廷与江东的国力差距后,朱然对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半点质疑。 世家、虾蟆之儒会被朝廷消灭,但是百姓不会。 今日那些战死的百姓,本来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等到朝廷打过江去,将世家的田地和财物分给他们,让他们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因为朱然的负隅抵抗,所有这些,都已经不存在了! 朱然呆呆的愣在原地,之后却猛然起身,朝着屋中的柱子走去。 “想要自寻短见?” 刘协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说过,汝是死士,自己愿意为谁死就为谁死,朕管不着。” “但现在死了那么多江东百姓,你就要放着他们的妻儿老小一走了之?” 朱然的步伐停止,同时再次陷入迷茫。 他已经不知道,天子究竟想要他怎么做。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活着!让他们的妻儿老小再不为后半生担忧。” 刘协的目光从朱然脸上移开,转而是看向了一直忐忑的孙策。 “如今正是大争之世。” “外有贵霜宣战挑衅,内要诸侯封邦建国。” “任何一个大汉的百姓,都不能和过去一样,成为户籍上的一个数字,成为田里耕作的一个劳力,成为一个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的耗材!” “每个人都要咬着牙,给朕往前走,让大汉的足迹遍布赤县神州!” “无论是你朱然也好,还是之前的曹操,又或者现在还在对岸的孙权也好。” “只要愿意,朕都能既往不咎。” “天下之大,大到你们无法想象!容得下你们每一个人!” “但前提是,不要再当蛀虫吸血!而是要成为饿狼,去外面厮杀!如此你们再怎么吃肉朕也不管!明白吗!” 周瑜暗暗捣了一下孙策。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这话,不是对朱然说的。 或者说……不仅仅是对朱然说的! 孙策此刻面色通红,郑重朝着天子行礼—— “陛下之言,臣记住了!” “还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让臣给臣弟写信劝降!” “嗯。” 刘协转身离去—— “要劝降,但渡江也不能停下来。” “三日之后,若无意外,大军尽数渡过长江,直取江东!”(本章完) 613.第604章 卷八 根本 朝廷派出的使者,是鲁肃。 渡江之后,鲁肃明显感受到江东百姓眼中的畏惧。 江北的几场仗,输的太快、太狠。 以至于江东不少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不但失去了战术依仗的野战力量,同时也失去了防御依仗的水军力量。 现在的江东,不过是一块待宰的鱼肉! 他们能够做的,无非是调整一下引颈待戮前的姿态罢了。 鲁肃身为朝廷使者,但第一个人去见的却不是孙权,而是顾雍。 顾雍见到鲁肃,目中也尽是怀念与惆怅。 “我在淮南任官的时候,就断定子敬绝非池中之物。” “那时候,我还畅想将来并肩协作,在乱世中闯出一番事业。” “只是没想到,如今你我竟然成了需要刀兵相见的敌人……” 鲁肃倒是没有顾雍眼中的怀念。 “顾元叹,有什么想不到的?” “莫要忘了,你才是第一个动刀子的那个人!” 顾雍摇头。 “背后捅你们刀子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孙权。” “自孙策效仿朝廷打压我们以来,我们与孙策何时不是敌人?” “当时趁着孙策进攻荆州时配合孙权发动政变,不过是为了自保!” “不然若是真的让孙策继续发展下去,子敬难道敢说,孙策不会是第二个董卓?第二个天子?对我们下手吗?” “……” 一席话,让鲁肃都有些哑口无言。 孙策自从看见朝廷在天子的带领下,清除世家,浴火重生之后,就已经将其定为了自己的发展方向。 孙策当时在江东的路,必然要和世家作对。 说是世家背叛了孙策,其实也有些不妥。 “孙权……” 鲁肃摇头道:“当时是真的看走眼了他。” “此子虽然年少,但心思当真深沉!” “不是深沉。” 顾雍在谈及这些旧事时十分淡然。 “孙策若是继续主政江东,我们与孙氏必然是鱼死网破。孙权的决策其实对我们双方都好。” “此外,我与孙权谈过,当时让他最终决定做出此事的,其实还是李儒。” “李儒?” 鲁肃倍感意外:“没听说过。” “很多事情我也是现在才想通。” 顾雍眼底难得闪过一丝忿恨。 “当时李儒若不挑唆孙权,让孙权做出背叛孙策的决定,江东如今必然是世家彻底主政,成为铁板一块。” “而一旦江东之主成为孙权,即便孙权再怎么天赋异禀,能够平衡各方的势力,但他终究还是有为人君的私心。” “为人君者,皆称孤道寡。” “他们普遍没有安全感,总是想要培养亲信势力,壮大自己的羽翼,以拱卫自己的权势。” “而李儒便是抓住了这点,才能见缝插针,在合适的时间将韩综这根针插进去,彻底瓦解了江东的势力。” 顾雍叹气:“也怪我。” “明明知道毒蛇就睡在身边,但常常以为将其看住就平安无事,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鲁肃倒是对此事有别样的看法—— “元叹只能看到表面的枝叶,却看不到内里的根系吗?” “李儒确实居功甚伟……但你要知道,李儒当日,不过是天子随手下的一枚闲棋。” “可能说“闲棋”都有些高估李儒,当时的李儒,完全可以用一句“弃子”来形容。” “难道没有李儒,天子就不会征讨江东,就无法战胜江东吗?” 鲁肃的话让顾雍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不过这皱眉很快就化为释然。 “你说的没错。” “那种,就是战船上能够发射铁弹的军械……” “火炮!” 鲁肃提示顾雍—— “名字叫做火炮。” “其原理也简单……玩过吹箭没有?就是将火药填充在铜管的底部,然后点燃,就会激发铁弹。” 鲁肃讲的通俗。 顾雍听的明白。 顾雍一时间惊叹道:“竟然这么简单?” “若不是子敬告诉我,恐怕我真以为天子是有神仙手段了呢!” “哈!元叹这样的人,也信神仙?” “现在信的话,也不知迟不迟。” 顾雍自嘲的笑了两句。 鲁肃同样含笑:“这才是江东失利的根本,而不在于什么李儒。” “天子施行均田、科举,便会出现大量读书人。” “而废除天人感应,提倡“论衡”,便会让士人明智、格物。” “江东以为剽窃出火药就能够战胜朝廷,殊不知朝廷已经发明了火炮。” “即便让江东将火炮抄了去,朝廷也会发明出更多的器械。” “而发生这种事情的根本,便是制度。” 鲁肃言语中似有浩然之气! “即便一名普通士人的才智比不得你顾元叹,但是十名呢?百名呢?千名呢?” “天下之罪,罪在世家!” “二十年的战乱,从党锢之祸开始,从黄巾之乱开始,以元叹的智慧,难道还不能察觉吗?” 顾雍闭上眼睛。 良久后,他才缓缓睁开。 “读书人太多,不是好事。” “先来的士人占据高位,那之后的士人就没有了位置。” “而且占据高位的士人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必然会开始排挤后来的士人。” “就如同倒水一样,水满则溢,谁也无法阻止。” “将来的朝廷,必然还会产生新的世家……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元叹,你错了!” 鲁肃一声爆呵。 “如今天子,已经开始分封诸侯。” “贾中书、荀令君、吕骠骑,这些人虽然都是壮年,却也很快就会前往封国就藩!” “你说的先来者排挤后来者,不过是因为过去的先来者没有退路。” “如今天子复兴周礼,给了他们新的道路,就绝对不会继续堵塞后人的路!” 顾雍略带嘲讽的笑了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朝廷。 “先汉时的天子用陵邑制度,将关东的豪族不断迁往关中,这是堵。” “如今的天子,用分封制度,将朝廷的要员,往蛮夷之地封,这是疏。” “前者,有前者的弊端;后者,自然也有后者的问题!” 顾雍盯着鲁肃—— “我只问你最根本的一件事——” “封地越远,朝廷的掌控越弱。” “若是真有诸侯国被封到贵霜、安息那种地方,天子有能力管控吗?” “他难道……就不怕汉室,成为第二个周王室,被昔日的臣子马奴灭国吗?”(本章完) 614.第605章 卷八 慢走不送 顾雍和鲁肃,已经是谈及到了朝廷和江东的根本,同时也是世家的根本。 在顾雍看来,朝廷将来,必然还会走先汉与后汉的老路。 先来者,会占据高位,垄断一切资源,成为新的世家。 所以,顾雍才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江东与大汉的战争。 世家与天子的战争。 都是血淋淋的生存之战,不存在哪一方高尚,哪一方卑劣;哪一方正确,哪一方错误。 但鲁肃,偏偏却要强调朝廷的战事是正义之战……这就是顾雍不能容忍的了! 现在顾雍就是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天子与朝廷,真的不在乎?不畏惧吗?” 董卓、贾诩、刘表、吕布……这些人的封国或许现在弱小,但是将来某一天,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超越大汉! 当年周王室分封诸侯的时候,难道不是实力远胜其余诸侯国吗? 天子,难道真的就放心将大片大片远在千里之外的土地分封给功臣,让他们去耕耘吗? 天子,难道就不怕汉室被将来的诸侯国击败吗? “哈。” 鲁肃此刻,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子敬何故发笑?” “我在笑元叹,竟然这般不信任天子……” 鲁肃摇摇头—— “天子有多爱放权,难道元叹就真的没有听说过吗?” “直到现在为止,天子都没有组建任何一支亲信部队。” “如果说当年太师董卓在世的时候,天子是在蛰伏隐忍,那现在呢?” “而且三省六部制度,本来就是将权柄分散到各个省部的制度。” “虽然现在讨论天子有些冒犯……不过我觉得,天子真是那种恨不得再也不管军事政事,全都丢给那些个中枢官吏!自己则是与嫔妃躲到后宫中享受人间富贵的人。” “这样的人,会忌惮将来的事情?” “而且即便是仅有关中和洛阳的周王室都存了八百年,比两汉加起来都要长一倍,你觉得天子会担心那些个事情?” 顾雍对鲁肃说的话…… 一个字都不信! “天子不爱权柄?那他如何做出来的这般伟业?若天子真如你所言,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他如何能做出比肩高祖、光武的功绩来?” 鲁肃耸耸肩:“这你就不能问我了,要去问天子。” 顾雍嘴角抽动,显然是被鲁肃这无赖的姿态给气到。 “口说无凭!” “是啊!口说无凭。” 鲁肃承认了这一点。 “但无论是你我还是天子,都不可能活到百年、千年之后,看不到大汉如今走的这条道路是什么样子。” “或许如你所言,将来汉室真的会重蹈周王室复辙,但是那少说也有八百年不是?” “倒是世家……呵!前汉有王莽、赤眉,后汉有袁绍、黄巾,不过四百年的时间,就已经被证实了两次。” 鲁肃言尽于此。 “元叹,好好想想。” “朝廷那边的路,比你想的要宽!要宽许多!” “公瑾之前曾与我挑灯夜谈数夜,神色之中皆是对未来的憧憬。” “便是我鲁肃这样的降臣,将来也未必没有封邦建国的机会!” “而世家,不过是一条死路罢了!” 顾雍也起身,和鲁肃对立。 “子敬。”“你从来没有当过上位者,不明白上位者那种既意气风发,又惶恐至极的心理。” “天子现在这般朝气蓬勃,不过是因为他还年轻,而且有着董卓的庇护、贾诩的帮助,这才没有变成一个独夫。” “可将来谁也不能保证天子朝令夕改,言而无信……你们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鲁肃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居然没有坚定的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一阵。 “元叹说的,当然有理!将来确实有那种可能!” 顾雍眉宇之间露出喜色,显然是为鲁肃接受自己的观念感到欣慰。 “但你也说了,只是可能。” “那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天子将来,不但会有太师的庇护、贾中书的辅佐,还会有伯符的助力、公瑾的助力、孔明的助力,还有我的助力?” “我确实不能反驳元叹的猜想,但是元叹难道就能辩驳我的猜想吗?” 顾雍没想到鲁肃竟然说话转弯,当即怒视:“向来如此!” “从《尚书》到《史记》,哪一本!哪一段,讲的不是这样的事情?” “哦?” 鲁肃摊手—— “那史书上记载过火药、火炮吗?” “还是说,记载过河湟有金矿,倭国有银矿,辽东有山参?” “再或者,记载过细蛊之说,记载过气血搬运之法?” 鲁肃此刻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元叹,你那套虾蟆之儒的东西,真的应该扔掉了。” “崇古贬今,乃是邪道!”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元叹是应该好好学学真正的儒家经典,而不是抱着董仲舒那套玩意糊弄自己了!好歹,也请你亲自去一趟如今的长安,看看如今的长安新城!” “哼!” 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顾雍重重的一声鼻音。 鲁肃摇头:“也罢,我早该想到的。” “也就是说,这就是你顾元叹对天子的回应?” 顾雍目光锐利中透着悲壮:“也是整个江东的回应!” “孙权呢?” “他说了不算!” “啧!孙权这孩子也够憋屈的……” 虽然这话说的狂傲了些,但鲁肃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雍代表江东世家。 而江东世家,就是江东唯一的声音。 如果孙权反对……直接身首异处倒不会,但是被软禁起来当个活死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是鲁肃直接来见顾雍,而不去见孙权的原因。 如今得到回应,鲁肃也不想在江东逗留。 临别时,鲁肃还是不舍的抓住顾雍的手:“元叹,你可知……整个江东,好像都飘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你在江东,早已被迷了心智。” “若是能随我去一趟长安,去看看那正在复兴诸子百家的太白书院,看看那研究论衡之道的大学堂……哪怕是你,也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对鲁肃最后的请求,顾雍只是伸出手掌,淡漠的一句—— “慢走不送!”(本章完) 615.第606章 卷八 孙氏仲谋 “既然如此……” 随着鲁肃回到濡须口,将顾雍的回复告知天子后,刘协也理所应当的下达了命令—— “渡江!” …… 而顾雍也找到了孙权—— “尔今之计,惟有这不是办法的办法!” “若是不成,还请吴候做好准备,往南撤退!” 困兽犹斗! 既然还没有死,那战争就还可以持续下去! 而顾雍不是办法的办法,便是在长江江面上横起铁链,再在江底沉入大量的铁锥,用以阻碍朝廷的船只! 只要朝廷的大军没有踏上江东的土地,那一切都不过还是未知数! 孙权临到危难之时,反倒没了之前的慌乱。 或者说,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走到了现在,那无论什么结局应该都能接受! “好!孤等你的消息!” 孙权全身着甲,坐在原地,眼神一直盯着地面,不知是什么思绪。 还是侍者前来,这才打断了孙权的思考—— “见过吴候。” 诸葛瑾来此。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封信件。 这是当时天子嘱托,要诸葛瑾代孙尚香交予孙权的信件。 虽然诸葛瑾没有看过信件,但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所以在战前,诸葛瑾一直都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将这封信交给孙权。 但随着江北战事的结束,诸葛瑾也知道——是时候了! “是子瑜啊。” 孙权看到诸葛瑾,心中难得的有些慰藉。 诸葛瑾这样的君子,无论谁能与其为友,都会感到开心。 尤其是孙权见到眼下山穷水尽时,诸葛瑾还没有弃他而去,更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让孙权高兴的事情。 “吴候,臣听说江北的战事了。” “……” 诸葛瑾看向孙权,礼仪姿态与之前无二,甚至更恭谦—— “敢问吴候,如今的江东,面对朝廷,果真还有一战之力吗?” “……” 一战之力? 即便是江东最强盛的时候,也不敢用这个词。 就算是荆州之战、合肥之战的时候,江东的诉求也不过是自保。 和朝廷战过一场?那从来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孙权知道,此事不能与任何一人说。 即便现在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能真的将这话传出去—— “子瑜放心,元叹已经用铁索横江、铁锥拦路,即便是朝廷那装载有火炮的战船,也同样不能攻入长江。” “你我大可不必紧张!接着享受歌舞便是!” “……” 诸葛瑾默默看着孙权,那眼神以孙权的心理素质都忍不住发毛,想要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子瑜手中的信件是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好消息?” 诸葛瑾听后,并没有选择将这封信件呈递上去。 孙权虽待他不真,但诸葛瑾却还是想要真诚待他——“臣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僭越。” 孙权不以为意:“子瑜放心言语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诸葛瑾站定身姿,深吸一口气道:“吴候,究竟是打算被当做汉贼记载于大汉的史书上,还是改头换面,与天子和解?” 孙权色变。 不过诸葛瑾并没有给孙权发作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天子给我这封信件的时候,是在家宴上,而非正式的途径于我。” “而且这信是吴候之妹写的,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式的官方文书。” “天子的意思十分隐晦,但我还是看了出来——” “天子询问的,不是江东之主愿不愿降,而是孙氏仲谋愿不愿效忠朝廷。” “不然的话,写这封信的人不应该是吴候之妹,而是吴候之兄才是。同时鲁肃也没有必要专门往顾雍那里走一趟,难道不是吗?” 诸葛瑾将孙权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让孙权此刻极为难受。 “江东之主和孙氏仲谋……这两者岂能分开来说?” 面对孙权的疑问,诸葛瑾立刻回答—— “至少在天子眼里,能够分开!” “天子眼中……那在天下人的眼中呢?” 孙权似是自嘲,似是冷笑。 “我们的这位天子有时候真让人看不明白,明明有的时候手段高超到好似羚羊挂角,完全毫无破绽,但有的时候,又好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稚子,尽说些天真的言语。” 诸葛瑾摇头:“吴候对天子的评价,臣不敢说对错。” “但借用天子的一句话,那就是天下很大!大到能够容下所有人!” …… 孙权缓缓摇头,来到诸葛瑾身前,从他手中拿过那封信件。 看着信件上的秀娟小字,孙权眼神似有怀念—— “小妹这些年,字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当年她被李儒从袁术处送走的时候,我记得只有半大点高……至于现在,恐怕早就长得落落大方,成为一个大姑娘了吧?” 听到孙权的话,诸葛瑾以为孙权开始意动,就要趁热打铁! 但突然! 孙权直接将信件放在烛台上,让其顷刻间便被烛火燃尽! “吴候,这……” 诸葛瑾不敢置信的看着孙权,而孙权也在这个时候捻了捻手上的灰烬。 “子瑜,江东之主的路子,不是李儒替我选的,而是我自己选的。” “若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别人,那未免有些太对不起以前的自己。” “有些事情无论你与天子怎么看,但我都且告诉你——我孙氏仲谋,便是江东之主!而江东之主,便是我孙氏仲谋!” 孙权踩在灰烬上,身前的烛火忽明忽暗。 “不过子瑜放心便是。” “以你弟弟诸葛亮还有你和天子的交情,将来必然无事。” “但我走到今天,却不是为了最后和天子上演这出“感化”的戏码。” 孙权腰扶宝剑:“无论如何,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是背上千古骂名,也终究要走到底!” 英雄气! 诸葛瑾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孙权这样精通权谋的人身上看到英雄气! 虽违和,但却也似乎并不是那么荒诞。 诸葛瑾看了眼地上的灰烬,再次朝着孙权作揖。 孙权同样还礼:“还望子瑜珍重!”(本章完) 616.第607章 卷八 宝岛奇兵! “陛下,敌军在江面上布置了大量铁索,同时还在江底沉了不少高大的铁锥,可以刺破船底,使得船只不能通行!”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此次进攻江东的先锋任务,交由孙策承担。 但面对顾雍破釜沉舟一般设下的铁索还有铁锥,即便是孙策也有些束手无策,不知如何进攻。 铁索连舟…… 刘协也没有想到,江东到最后,还能使出这一招来。 可即便是这招,怕是也没什么用。 “你们好好想想如何破敌,若是想出来了,朕有奖励!” 此刻聚拢在天子身边的,有贾诩、钟繇、荀攸、诸葛亮、周瑜、陆逊、吕蒙…… 能够在战事上难住他们的,还真的不多! 急于重回故土的伐吴先锋陆逊率先给出答案—— “沉入江底的铁锥,可以用载满重物的小船解决。” “那些铁锥虽被沉入江底,但是根基不牢,只要被小船撞动,必然就会倒塌,然后被江水冲走。” “至于铁索……” 吕蒙竖起手指:“我有一计!” “子明有何良策?” “我们可以装做商贾,从侧面……” “好,下一个!!” …… 还是诸葛亮最后给出了法子—— “江东如今,尚未采用高炉铁钢之法。” “也就是说,其铁器必然杂劣。” “对这种劣铁,不过稍许烈焰就能够将其融化。” “只要造些火炬堆放在船前,再配以麻油,轻易就能将铁索烧断!” 得益于诸葛亮莫名其妙点满的工匠天赋,诸葛亮很快就给出解决铁索的手段。 周瑜、陆逊两个纵火小能手听后,也是立刻点头:“确实可以如此!” 而钟繇、荀攸等人则是欣慰的看着这些青年俊杰。 若不精通水战,必不能提出陆逊的计策。 若不精通论衡之道,也无法给出诸葛亮一样的答案。 “大汉后继有人啊!” 贾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看来我也是时候回到封国养老了。” 其余年轻人都是受宠若惊,赶紧朝这些老臣行礼。 当鲁肃见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心中也是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新的大汉,新的朝廷,不会成为死水! 始终往前奔流不息,这才是大汉的常态! 这天下……大的很!足够大汉自由放肆的在上面驰骋! …… 依照陆逊、诸葛亮的计策,孙策与周瑜很快就将江面的铁索与铁锥尽数去除! 同时关羽也攻破了石头城,彻底打开了江东的陆上门户! 顾雍得知后,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闭上眼睛。 朝廷太快了! 而快,恰恰证明了朝廷对于江东的碾压! 再在江东待下去……必死无疑! 顾雍找到孙权:“吴候,是时候了!” “是时候,踏上之前留下的退路了!”…… 在与朝廷全面开战前,孙权曾经派卫温领兵,前往之前由甘宁发现,被天子命名为“宝岛”的岛屿。 “交州户口一向不盛,所以士燮在岛上留的士卒不多,轻松就被卫温击败,卫温在勘测岛屿后也给出了回复——” “那宝岛当真如朝廷说的那般,水网密布,能够种植粮食!而且少说也能养活二十万百姓!” “若是江东不能守,就退往岛屿!当做与贵霜联络的前线。” “若是连岛屿都不能守……我等怕是只能退守贵霜!” 在已知世界。 贵霜,就是唯一能够抵御大汉,同时也从正面挑战大汉霸权的势力。 而且现在已经能够证明,贵霜和大汉有着海上通道。 若是能够联络贵霜,让贵霜从西域和安南都护府发兵,将朝廷和天子的注意力放到西面,江东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须知道! 就在这片土地! 就在八百年前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奇迹! 虽然没有人想做勾践,去忍辱负重,去过那憋屈的日子。 可如今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也确实不失为一条退路! 孙权自然早早就知道此事。 虽然在之前,孙权自诩自己能够接受所有的结局。 但当亲眼见证江东轰然崩塌的时候,孙权心中还是无限凄苦。 “看来,孤不得不离开江东,不得不离开亲手建造的江东……” 孙权掌权以来,虽然重于心计,但也不得不承认,为了抵御朝廷,他确实在江东这片土地上抛洒了大量心血。 这些年来,他不知从深山老林中拖出来多少山越,将其教化,令其开垦农田。 与孙策时期的江东,孙权治下的江东,耕田面积几乎要增加了一倍还要多! 人口,比孙策时期也要增长了三成有余! 江东南面,大量的无人之地都在短短的数年时间内被迅速开发。 只要江东能够在朝廷手中存活,以江东如今的潜力,或许会迅速缩小与朝廷的差距。 也正因为如此,江东上下之前才悍然发动荆州之战与合肥之战,想要做殊死一搏! 只要能赢,将朝廷进攻江东的时间往后推迟十年……不!哪怕仅仅是五年,江东在面对朝廷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捉襟见肘。 但很可惜,朝廷是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啊! 有时候孙权甚至都在想—— “当年天子在击败曹操、孙策之后,是真的无力南下,还是故意留着孤,让孤还有江东世家帮他在江东开荒?” 如果是无心之举倒还好。 可如果是有心之举…… 孙权心中愈发苦涩。 若江东早早就在天子的算计之下,那逃往宝岛又该如何?将来是不是……也会给天子做嫁衣? 若是宝岛也待不住,逃往贵霜,那是不是,也是在用贵霜给天子做嫁衣? “可天子要这么多地做什么?以朝廷的掌控力,根本掌控不了……难道仅仅是将汉人从中原腹地赶到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孙权迅速压下去。 太荒谬了。 倘若天子的目标真的是这个,那未免也太幼稚了些,这不该是天子那个段位应该做出的事情…… 最后看了秣陵一眼,孙权登上了前往宝岛的船只。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本章完) 617.第608章 卷八 李儒踪迹 侯官县。 这里的对岸,就是孙权、顾雍谋求登陆的宝岛。 卫温早早就在此地,要迎接江东众人。 “将军!帐外有人求见!” 这些天北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卫温早已不厌其烦。 此刻听到有人来寻,以为又是什么麻烦事情,当即回绝了对方。 但没过多久,亲兵再次回来。 而且这次,亲兵是用跑的! “将军!他说他是李儒!” “什么李儒?哪怕他姓孙!姓顾!老子这会也没空!” 不过卫温很快反应过来! “李儒?” “对!正是李儒!” 随着石亭之战这场彻底打破朝廷与江东战略平衡的战事结束,其中许多细节也都流传开来。 而石亭之战的罪魁祸首,引朱桓与朱然自相残杀,导致江东前线彻底崩坏的人,自然就是这个李儒! “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卫温的思绪变化的极快! 一开始的忿怒,再到疑惑,以及现在的棘手! 李儒…… 那他娘的现在就是个瘟神!谁碰谁死! 若是将他杀了……滚蛋!朝廷如今都打过长江了!谁敢在这个时候杀了李儒? 若是不杀……孙权、顾雍那关又过不去!有韩综“珠玉”在前,卫温自己怕是都会遭到猜忌! “奶奶的!这李儒怎么不去找别人?偏偏找到了老子头上?” 卫温骂了一句,却也知道应该当机立断—— “去将李儒秘密带过来,不要让人看到他的脸!也不要让人将李儒的行踪透露!” “喏!” 很快,卫温就见到了将整个江东搅成一片废墟的李儒。 初见,卫温只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一个普通文士。 但一想到李儒做过的那些事情,卫温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只能用暴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李儒!你好大的胆子!看我这就将你首级斩下给吴候送去!” 李儒笑道:“如此,自然最好。” “只要将军不怕将来朝廷攻来后,与你秋后算账就好。” “草你奶奶的!!” 卫温爆了一句粗口!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谁都知道,朝廷已经渡江!天子已经渡江! 即便是逃到宝岛,和那远在大洋深处的贵霜联系上,那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孙权、顾雍杀李儒,自然无所顾忌。 因为即便他们不杀李儒,将来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活路。 但是其他人若是敢杀李儒…… 有石亭之战的功绩护身。 加上李儒之前暗中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其本身就出自西凉集团,外加淳于琼揭露何进与何太后篡改灵帝遗旨之后的拨乱反正…… 谁敢杀李儒,将来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卫温只觉自己倒霉到了极致! 方才演出来的愤怒已经压制不住因为害怕产生的担忧:“李文优啊李文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来害我?” “你应当知道,若是你出现在我营中的消息传出,吴候、顾雍必然对我心生忌惮!” “你、你……你当真是害苦了我啊!!!” …… 李儒仍有卫温抱怨,在帐内发泄。 直到火气下去了几分,李儒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为何以为,我是来害将军的,而不是来救将军的?”“救你姥姥!!!” 卫温骂了一句,别过脸去。 不过卫温很快就转过头来,眼中带上一丝迟疑。 “你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军难道真的以为,逃到宝岛,逃到海上,乃至逃到贵霜,就能够摆脱朝廷吗?” “那位天子对别的东西还算大方,但是面对中兴大汉,让大汉重归一统的夙愿却从未改变。” “之前袁谭逃到朝鲜都能被天子硬逮回来,为此不惜将高句丽、扶余、三韩都收拾了一遍,为此三韩部落都已经彻底消失。” “而且将军不要忘了,将军要去的那块岛屿,可是天子亲自命名的,而且还是取作“宝岛”。” “天子自登基以来,从未以“宝”字称呼他物,唯独对这块岛屿这么上心……将军不妨猜猜,天子为了他的这块“宝贝”,是会放任不管呢?还是会马不停蹄立刻杀来呢?” “……” “干!” 李儒越说,卫温越觉得不对劲! 逃到宝岛上,就能免于天子的追击? 想什么呢? 卫温这些日子也在大海上航行过。 而他得出的评价是—— 大海确实有宝藏,但却不知要将多少的白骨填进去! 别的不说…… 单单是孙权和顾雍计划的前往贵霜…… 江东可不像朝廷,没有贵霜商人机缘巧合下带来的海图,同时也没有那神奇的指南针! 对孙权、顾雍的退路,卫温一开始就觉得不切实际! 但是…… “我能怎么办?” “留在江东也是个死,不在江东也是个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卫温暴躁之余,也有些爱上。 曾几何时,出身世家,是他们这些人的骄傲。 但现在,这种骄傲的身份却反而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这样的戏剧让卫温也是感叹终究是世事无常! “将军此言差矣。” 李儒并不认同卫温的话。 “那李术也是豪族出身,可将军见到他死了吗?” 听李儒说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卫温眼皮直跳! “好嘛!我说你为何来寻我?原来是当说客的?” 李儒再次摇头。 “不过是给和将军谈一笔生意。” “当年孙权既然能够和世家谈生意,让世家出卖孙策;那今日,我为何就不能与将军做生意,让将军出卖孙权呢?” “将军可想清楚了。” “倘若真的能拿到孙权还有顾雍的人头,那功劳可比李术要大多了。” “虽然转投朝廷会失去些东西,但孙权还有顾雍的人头一定能够换回更多的东西。” 卫温嗤之以鼻:“滚蛋!老子不当叛徒!” 李儒笑道:“叛徒?将军效忠的是谁?” “若是孙权,那我怎么不能见到孙权对你委以重任呢?” “若是世家,那我怎么看不见,将军你能和顾雍一样,掌控江东局势呢?” “难道将军,是跪久了,身上都是软骨头了?” “大胆!!!”(本章完) 618.第609章 卷八 生意,都是生意 卫温暴怒,拔出腰间利剑! 士可杀!不可辱! 这李儒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不成? “将军,我说的没错。” “世家是世家,将军是将军。” “江东世家灭亡,可不意味着将军要灭亡。” “将军出身的卫氏,虽也算名门,却也终究没有到达郡望那一层次。相应的,就算朝廷清算世家,重新均田,那也损失不大。” “反之,若是能送上孙权、顾雍的人头,那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将军不要忘了,之前的弘农杨氏,当年也不过是凭着先祖抢了项羽的一条大腿发家。” “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难道不是吗?” …… 李儒说话,不紧不慢,不骄不躁。 但偏偏,却又最能蛊惑人心,让人忍不住朝着李儒口中的那条道路走去。 卫温此刻攥紧拳头。 一方面,他觉得李儒的话确实没问题。 另一方面,他此刻确实想将李儒狠狠揍上一拳解气! “别做梦了!李文优!” “自从出了韩综那档子事后,吴候身边日夜有人警戒,我如何能下手?” ……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 不知不觉间,卫温已经真的开始思考,如何能够将孙权和顾雍的人头从他们的脖颈上稍微借用一下。 正如卫温所言。 虽然卫温也算世家出身,但毕竟卫氏也不是特别大的豪族,成不了世家的中流砥柱,也不可能被孙权重用。 小世家,刚好位于孙权与世家的灰色地带。 所有人都关注着那些顶级的大世家,却全然没有注意过这些不上不下,只能被各方势力裹挟的势力。 而不巧,李儒看到了…… 听到卫温态度已经松软,李儒自信道:“人总有松懈的时候。” “在江东,孙权和顾雍必然疑神疑鬼。” “但一旦等他们踏上宝岛的土地,当他们自以为摆脱朝廷的时候,难道心中就不会松懈吗?” “而将军作为护送他们前往宝岛的最大功臣,他们难道会对将军起疑吗?” “如今宝岛就是将军的地盘,将军随便在上面埋伏些人手,难道困难吗?” “而且到时候,将军手中的筹码就不止只有孙权和顾雍的人头,还有宝岛这块天子的“心头肉”……啧!这功劳,当真馋人!” 卫温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但眼神却已经开始飘忽。 杀死孙权、顾雍。 献上宝岛…… 凡是在投降天子的人中,有献上这么大礼的人吗? 没有! 一时间,卫温也是开始纠结。 不过当卫温眼角扫到李儒的时候,卫温顿时暴跳如雷:“你在做什么!” 只见李儒已经熟练的脱下最外层的外衣,然后熟练的躺在卫温的床榻上,仿佛是和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你真把这里当家了?若是吴候和顾雍知道你在我这里……” “那将军将我交出去便是。” 李儒打了个哈欠。 “这些日子东躲西藏,属实有些疲倦,将军不用理会我。” 说完,李儒竟然真的就在卫温的床榻上打起了鼾声! “干!” 卫温过去一摇,发现李儒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收回手臂,卫温坐在李儒身边,脸色阴晴不定。 好几次。 卫温都已经摸上了剑柄。但也有好几次,卫温的手从剑柄上默默移开。 最后,卫温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了旁边的木桶一脚。 “今日的餐食要两份!就说本将军今天胃口好!” “喏!” …… 当李儒悠悠醒来的时候,在他面前是一张双目布满血丝,面容憔悴的脸庞。 卫温咬牙切齿:“一日一夜!” “你他娘的睡了一日一夜!而且和死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可知,吴候和顾雍他们明日就能赶来!嗯?” 李儒靦覥一笑:“竟然睡了这么久?真是辛苦将军了。” “不过将军既然在睡梦中没有割下我的首级,是不是也就说明……” 李儒话说到此处,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卫温。 “奶奶的!你别看老子!老子看着你笑心里就发寒!” 不过卫温也承认—— “你说的没错!” “江东完了!江东世家完了!” “但我又不是江东之主,也不是江东的世家!” “献上孙权还有顾雍的人头就能换条敞亮路,怎么看都觉得划算!” “只是不知道……世人该怎么看我这种背主之人!” 最后四个字,仿佛含着血泪! 看的出来,卫温做出这样的决定,属实是不易。 而李儒也罕见的安慰起卫温来—— “无论怎么说,将军如此,倒也算得上青史留名了。” 只要卫温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史书上绝对会有卫温的名字! 卫温既有心动,也有怅然。 不过卫温很快反应过来。 “李儒,以你的功绩,你早就可以功成身退、青史留名……你为何还要来我这,拉我趟这浑水?” 这个问题好像真的难住了李儒。 至少,李儒确实是思考许久,才给出了答案—— “兴许我就是喜欢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疯子!” 卫温再次感慨,同时也带上了天子。 “天子竟然将你这样的疯子放出来,真不知道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为天子说过,天下很大,容得下每一个人,自然也就包括我李儒。” “天子与我一样。不过是我不喜欢千篇一律的日子,而天子不喜欢千篇一律的人罢了。” “……” 卫温白了李儒一眼:“天子和你一样?你也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行了!少废话!奶奶的!老子这次是真被你拉下水了!” “我心中已经有粗略的计划,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哪里可能会有纰漏!” 卫温既紧张又兴奋,加上因为和李儒谈话屏蔽了所有的人,胸口的心跳声几乎将整座军帐填满! “不过你之前说的一句话没错,一切都是生意。” “孙权和顾雍,既然能够出卖孙策,那我一样能够出卖他们!” “因果报应……啧!浮屠教那些东西还真有点意思!” 李儒看了卫温一眼,给了他一条建议:“还是多学学《论衡》之道……” “行了!知道了!”(本章完) 第610章 卷八 动手! 孙权、顾雍抵达侯官县后,尚且惊魂未定。 卫温奉上餐食,前去请示:“吴候、长史,可要即刻前往宝岛?” 孙权将鱼羹放入口中,本来鲜美无比的鱼羹此刻却味同嚼蜡,好似一团粘糊的杂物逐渐糊住嘴巴。 听到卫温请命,孙权放下餐盘,露出自己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 “尽快启程。” “喏!” “等等!” 在孙权身旁的顾雍好似突然想起什么。 “卫温,此次护送之人是谁?” “顾长史放心,都是末将的亲信!” “……” 顾雍沉默。 卫温立即会意,赶紧惶恐的说道:“要不臣只留下一人当向导,然后让吴候亲兵接管船只?” “嗯。” 顾雍点点头,顺便也安抚卫温:“你不要多想。我与吴候并非信不过你,只是如今毕竟是非常之时。” “末将晓得!” 卫温对着顾雍不断赔笑,但是当出了二人的营帐后,脸色立刻染上阴霾。 “妈的!让狗看家护院也要给肉呢!” 不过朝着隐蔽处看了一眼后,再环顾围绕在周围的孙权亲兵,卫温终究还是迅速离开次数,开始准备渡海。 侯官县距离宝岛,已是极近。 舟船顺风而行,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当孙权踏上宝岛的土地后,心神终于镇定。 “如今天子必然被江东之事拖累,无暇追击。” “到了此处,也算是能够安闲一段时间!” 以天子之尊亲自降临江东战场,政治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军事的重要性。 为了安抚江东百姓,天子不可能为了追杀孙权就原地征粮,坏了江东的民心。 而江东的冗杂之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处理完的。 光是这些事,就足以让天子忙碌许久! 只要在这段时间联系到贵霜,让贵霜进攻大汉,那江东未尝没有反攻的可能! 一想到自己已经避开了天子的锋芒,即便是略显荒芜的宝岛,此刻在孙权眼中也是那般明媚。 “吴候、长史,末将已经临时修筑了一座行宫。” 卫温再次出现,语气依旧是那般谄媚。 “只是时间毕竟仓促,不过几间庐舍。还望吴候、长史不要怪罪!” “怎么会!” 孙权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根本就是小透明的卫温做事时竟然这般周到! 而顾雍眼中却有顾虑,看了一眼卫温。 “难道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巴结孙权?” 显然,卫温对众人的服侍有些太过了。 不过当顾雍想到眼下的处境时,也是默认了卫温的动作。 这个时候,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接连的失利已经让顾雍都有些支撑不住,双目模糊,稍微想些事情脑海就乱成一团浆糊。 无论怎样,现在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 仓促搭成的行宫外,一伙全副武装的戴甲士卒已经集结完毕。 卫温出现在众人面前。 “道理已经不用和你们说!” “是做过这一场,换个富贵!还是继续在这岛上被“反攻”的萝卜吊着,你们都已经做出选择!!”“我只有一个要求——孙权!顾雍!” “而且……无论生死!懂吗?” “喏!” 这些士卒都是卫温的亲兵。 卫温在开始前,已经将计划与他们都说的十分清楚! 是愿意现在就回到家乡去享受富贵,还是毫无尊严的留在岛上,继续供人驱使? 而当众人聚集在此处,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已是不言而喻! “出发!” 卫温之所以耗费极大的代价在短时间内修筑那只有几间屋子的行宫,就是为了确定孙权、顾雍的位置! 如今唤甲士前往,不过犹如瓮中捉鳖! 卫温迈着虎步来到行宫门口。 边上值守的孙权亲兵见到卫温也没有起疑。 直到卫温忽然暴起拔刀,一众护卫才知大事不妙! “卫温!你枉顾吴候信任!” “放屁!孙权他对老子哪有半点信任?” 卫温一刀囊死对他大呼小叫的护卫。 “而且现在……你们才是叛军!”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戴甲士卒犹如无人之境,立即就杀入内庭! 孙权最先反应过来,立即翻起身来,拿上枕边弓箭。 没有发冠的头发散落下来,使得孙权此时格外狼狈。 同时孙权也惊呼:“莫不是朝廷追兵已至?” 就在此时,孙权门口突然有人影晃动。 孙权举箭就要射去,那身影却忽然发声:“吴候!是我!顾雍!” 顾雍…… 听到这个名字,孙权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警惕:“元叹要做什么?难道要取孤性命不成?” 门外身影忽然一顿。 片刻后,那声音更是已经颤抖起来。 “吾一直以为,吾与吴候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吴候总该能够像天子对待太师董卓一样,对我推心置腹,再不相疑。” “没成想,哪怕是现在,吴候还是不能信任吾吗?” “罢!罢!” 门外的声音从颤抖变成了哽咽。 随后,孙权便看到外面的光影。 几名士卒手持利刃冲了上来,直接将那道身影砍翻在地。 而自始至终,那身影再未发出一点声音。 哀莫大于心死。 门外的顾雍,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了孙权,也看清了自己。 他们的这个政权,从一开始,便是自猜疑中诞生的。 如今,自然也是从猜疑中落幕! 孙权此刻也意识到什么,立即冲上前去想要营救。 可现在已经是来不及! 劣质的木门被粗暴的踹开,有两名士卒已经狰狞的朝着孙权冲来。 孙权举箭就射,两道箭矢直取对方面门,竟然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杀死两人! 卫温亲兵与江东其他世家的私兵一样,多为亲眷。 眼看死了同袍,当即大怒,手持盾牌就朝着孙权撞来。 孙权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赶紧掀起旁边的桌案抵挡。 “狗贼!” 对面的士卒大骂一声,直接去砍孙权掀起桌案的手指,一时间四指俱断! “啊!” 十指连心! 孙权遭了断指之痛,再也撑不起桌案,手上失力,整个人都被压在了沉重的桌案之下! 而卫温此刻在确定了门外之人就是顾雍之后,此刻也踏步进入厅室,一眼就看到了被压在桌案下的孙权!(本章完) 第611章 卷八 刺杀! “卫温!” 强忍着疼痛,孙权用尽力气往卫温处看了一眼。 “卫温!我无罪!你为何要杀我?” 卫温见到孙权已经被压在桌案下没了行动能力,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次,赢了! 作为胜者,卫温也不介意和孙权聊上几句—— “吴候有罪。” “何罪之有?” 孙权似乎也知道自己插翅难逃,索性也没了往日的压抑,已经开始咆哮! “就因为我败了,所以就这般众叛亲离吗?” “卫温!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我在江东做了那么多!我为江东做了那么多!汝为何要杀我!” 卫温沉默一会,也是说出自己的真实念头—— “吴候其实说的没错。” “败,就是罪!” “若吴候荆州之战能够成功,夺取江陵,保证长江天险的完整……亦或者夺回淮南之地,用淮水作为江东的屏障,那我绝对不会如此!” “我也清楚,就算我立了功劳,投靠了朝廷,得了富贵,也绝对不可能有在江东的权势……” “若是吴候真的能够保全江东!保全世家!我卫温一定誓死效忠吴候!” “但现在……不是!” 虽然李儒有些话没有和卫温说过,但是卫温自己心里却门清。 别管一些人将朝廷吹的天乱坠……但对于世家而言,朝廷的制度就是最大的噩梦! 世家的特权、地位,在朝廷的体制下都将烟消云散! 而这些,是多少钱财都不能弥补的! 如果,孙权能赢!江东能赢! 那么没有任何一个世家会背叛江东! 但现在的问题是——孙权输了! 荆州之战,输了! 合肥之战,输了! 石亭之战,输了! 就连江东最引以为傲的水战,一样输了! 即便卫温这样的人再舍不得世家的特权,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性命问题! 先活下去,然后再考虑其他! 所以卫温才说——败,就是罪! 孙权还在挣扎—— “会赢的!” “你不知道,我和元叹在江东还有……而且还有贵霜!” “吴候!” 卫温一声爆呵! “你以为,贵霜与大汉的距离,就和宝岛与侯官县的距离一样近吗?” “你根本就没在茫茫大海上真正航行过,你根本不懂那种站在船头,却连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感觉!” “指望贵霜?你倒不如直接指望天子暴毙来的要强!” 孙权想要说什么,但似乎又在纠结,一时屋中陷入寂静。 而此时已经有士卒将顾雍的尸首搬入屋中。 孙权别过头去,似是不忍直视。 “顾雍一发现我等行动,就立刻冲到你屋中,想要让你警觉。” “可惜……看来李儒说的没错,吴候这样的人,终究是信不过任何一人,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也不冤!” 孙权断指处的伤口已经从疼痛变为麻木。 听到卫温提起李儒,孙权立刻强撑精神:“你与李儒接触过?” “这事就我一个人不敢干!” “那他人呢?” 卫温朝窗外看去。 而孙权也立刻意识到李儒就在窗外,立即大喊道:“我当年好歹对先生持弟子礼,先生难道在我临终前也不愿见我一面吗?” “……” 沉迷片刻。 一道让孙权“朝思暮想”的身影转了过来,靠在门边。“先生站那么远,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孙权再次大喊—— “我手指都已经断掉!再也拉不开弓弦,握不住刀柄,好似一头没牙的老虎,先生还要忌惮我什么呢?” 李儒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口,凝视着孙权。 而见到这一幕的孙权,却突然狂躁起来:“你过来!快过来!” 这样的狂躁立即引得卫温警觉。 他上前来踩住孙权的手腕,逼迫其手掌松开,才发现赫然是一枚从箭矢上拔下的锋利箭头! 卫温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 玩政治的都阴! 刚才自己竟然以为孙权没有了威胁? 若不是自己提及李儒,让孙权乱了方寸,这枚箭头怕不是要没入自己喉咙? “还不老实?” 卫温干脆让士卒将孙权五大绑,而李儒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来到孙权面前。 “李儒!” 孙权面对李儒,眼中的怨恨几乎快要溢出! “我唯后悔没有杀了你!” 李儒看了旁边一眼。 那里躺着顾雍的尸首。 于是李儒遗憾的摇头:“我还以为,你最后悔的是刚才没有给顾雍打开那道门呢。” “孙权,我自来到江东之后,身份一直都是公开的,就是朝廷的内应。” “但你留着我,除了顾忌自己的名声。多半还是想要将来某一天,也将我当做筹码,加入到哪一场制衡中去。” “可你始终都没有醒悟过来……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平衡”之事。” “因为只要是“平衡”,就会有被打破的那一天。” “你的路,走偏了。” 卫温奇怪的看了李儒一眼。 他总感觉李儒的话语中有点和平日不同的味道。 就好像是在说什么……肺腑之言一样? 孙权此刻双手被擒,从断指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过孙权还是喃喃道:“吾只是输在阴谋诡计上!” “李儒,天子既然用你来对付我,那我自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天子!” 李儒听后,就知道孙权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不过也对,已经到了生死之际,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反思? 尤其是对孙权这种几乎半辈子都在隐忍的人来说,此时发泄几句,倒也不失痛快! 不过一旁的卫温发现了不对—— “什么叫用这种方式对付天子?” “孙权!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 孙权冷笑一声:“汝以为我们真的只有联络贵霜这一条路走?” “一旦天子死了,大汉必定大乱!” “到时候,不用贵霜,仅仅凭借江东,自己就能反攻!” “可惜……遇到你这样的蠢货!” 卫温脸色突然青一阵白一阵。 不过卫温也立即明白过来孙权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和顾雍留下了人,想要刺杀天子?”(本章完) 第612章 卷八 秣陵作金陵 秣陵。 天子渡江后,便将仪仗停到此处。 “金陵果真奇壮!” 前有长江,背靠钟山。 难怪楚王要将这里选做楚国后期的都城,想要用来抵挡当时已经如日中天的秦国。 这样的天险,即便已经跨过,回头看时依旧心有余悸! 荀攸身为礼部尚书,在旁边专门提醒天子:“陛下,此为秣陵,不为金陵了。” 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南巡到金陵,忌惮于“金陵有王气”的谶纬之言,便挖断了金陵的连冈,改名为秣陵。 秣者,食馬穀也。 从金子变成低贱的草谷,秣陵这座城邑在之后的四百年来,一直被有意无意的冷落。 但今天,刘协觉得自己有必要更改一下祖龙他老人家一言不合就改名的习惯—— “此地有吴之开国也,造自太伯,宣于延陵。盖端委之所彰,高节之所兴。建至德以刱洪业,世无得而显称。由克让以立风俗,轻脱躧于千乘。若率土而论都,则非列国之所觖望也。” “故其经略,上当星纪。拓土画疆,卓荦兼并。包括干越,跨蹑蛮荆。婺女寄其曜,翼轸寓其精。指衡岳以镇野,目龙川而带坰。” “如此得天独厚之地,不该因秦皇忌惮,便落得“秣陵”之名。” “自今日起,此地重归金陵之名!” 经过四百年的等待,金陵城终于等到有人来为它擦去污垢,将自己的本色显露出来。 其色为金! 左右自然没有劝阻。 天子要改名,而且还是改秦始皇曾经留下的名字,这在大汉难道还不能是妥妥的政治正确吗? 而一些高官则想的比较深远。 “天子将秣陵改为金陵,怕是也有安抚江东百姓的意思。” 将“秣陵”这样的贱名改为“金陵”这样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无形中就已经暗示了天子对江东的态度。 倘若天子对江东真有怨恨,如何会还江东这样的名字。 无论是从历史来说还是从现实来说,天子改名,都没有半点问题! 至于刘协……反倒没有想那么多。 金陵的重要性,根本毋庸置疑。 无论是长江航道将来的开发利用,还是远洋贸易的不断开拓,金陵很快就会成为大汉真正的超级城邑! 到时候,除了长安、雒阳之外,估计再没有城市能够压金陵一头。 金陵虽然现在还显的有些破烂,可日后绝对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改为“金陵”,只是刘协单纯的以为,此地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字! “陛下,吴奋已经整理好江东邦布、名册,请求天子清点!” 孙权、顾雍离开之后,吴奋便领剩下的吏员投降天子 吴奋,便是吴景之子。 而吴景,就是孙坚夫人,也就是孙策、孙权、孙尚香等人的母亲吴氏之弟。 如今天子又迎娶了孙尚香,从某种角度来说,吴奋其实也算是刘协这个天子的表兄…… “邦布名册?” 刘协微微摇头。 倒不是对吴奋有意见,而是对那些东西有意见。 “江东各地官府整理时,必然没有将那些世家的田庄私田、奴仆杂役算进去。” “这些才是大头,那些邦布和名册根本没有必要看。” “这段日子朕留在金陵,顺便也就将这些东西彻查一遍,然后进行均田。” …… 负责整理户籍的钟繇其实也明白这些道理。江东……不!应该是整个关东,那些官府统计的邦布名册根本就是废纸一张!看都不能看! 而且朝廷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荆州、河北,其实都是如此! 也就曹操、公孙度这两个对世家下手稍微凶残一点的诸侯手中的数据能看,其他的完全就是惨不忍睹! 不过…… “陛下还是要见上一见的,以安江东百姓之心。” 现在大的世家基本都已经得到了前往宝岛的船票,跟随孙权和顾雍远赴海上。 剩下的,大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中层。 这些人心中必然还是忐忑,不知道天子究竟会如何对待他们。 初来江东,即便是演戏,也要将这场戏演完。 刘协眉头一皱。 他对于这种场合一向不感兴趣。 但钟繇说的也没毛病。 6=9+ 天子初到江东,即便是改个名这样的事情,也足以让无数人揣测。 若是刘协真的不理会吴奋,让江东百姓产生误会,其实反倒不美。 “行,朕就依元常之言。” 见到天子答应,钟繇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刘协也笑道:“朕答应元常一件事,元常也要答应朕一件事才是。” “这“金陵”之名属实壮丽,元常就替朕写一块匾,挂在城门可好?” 刘协的书法虽然也算端正,却远远谈不上“优异”。 钟繇却是实打实的书法大家,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钟繇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 听到只是提字,当即满口答应! 很快。 钟繇就写好“金陵”两个大字,只见笔走龙蛇,当真是写出山川俊秀,惹得天子和身边人都是一阵夸赞。 钟繇一脸窘迫:“其实这字还是由陛下亲自来提比较好。” “元常哪里的话?朕的字如何能在上面献丑?”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元常总不会以为,朕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周围有些不了解天子的官吏不敢置信的看着天子,而与天子熟悉的官吏倒是都笑出声来。 “行了!走吧!去赴宴!江东之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先破坏,后建设! 用大汉的剑将江东彻底犁一遍,然后才能让江东变成自己的形状! “文远,你驻守镇江,负责丹阳郡,将当地的田亩、户口全部探查清楚……虽然孙权和顾雍都走了,不大可能有人隐瞒田产户籍,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调查清楚后,直接就地均田即可。” “喏!” “子循前往会稽郡。” “公明前往吴郡。” “令明前往豫章郡。” “至于庐陵郡……就只能劳烦云长跑一趟了。” 一个郡,派去一名柱国坐镇! 天子的架式,显然是要将江东彻底翻个底朝天,将这块世家与虾蟆之儒最后的藏身之地彻底洗个干净!(本章完) 第613章 卷八 鱼肠! “这饭朕先替你们吃,等到你们此番回来后,朕再请你们吃庆功宴!” 几名柱国大将都笑了起来。 “那臣等尽快完成此事!” 至于刘协身边,则只剩了张绣一人作伴。 倒不是天子厚此薄彼。纯粹是因为张绣乃是西凉人,不服江东水土,如今混身乏力,刘协干脆就让张绣留下养病。 安顿完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刘协这才前往吴奋处,以安江东人心。 …… 吴奋筹备的宴席排场极大,堪称琳琅满目!气势辉煌! 为了讨天子欢心,吴奋显然是已经竭尽所有! “罪臣吴奋,见过天子!” 吴奋面相憨厚,身形瘦长。 在给天子行礼时,也是磕磕绊绊,不能畅通。 “吴卿不要紧张,一切如常就是。” “汝姑吴氏尚在长安,若是能够见到你,想必也是极为开心。” “用心读两年书,考个科举,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刘协与吴奋好歹也算是亲眷关系,所以言语中多是鼓励之言。 “若是不想走仕途,朕也可予你前往太白书院或者大学堂内研学……读书这事不重要,但是学习却是紧要的很,孔子曾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些道理虽然浅显,但确实是至理名言。” 听到天子如此言语,一些江东吏员都是颇为羡慕的看着吴奋。 而吴奋反倒是更为惶恐:“臣一定听从天子教诲!” “实不相瞒,臣从许久前就研习过《论衡》之道,对于细蛊之说也有所思虑。” “如今江东还有不少地方都有百姓生食鱼脍的习惯,臣之前也曾教导这些百姓,让其做成熟食再行食用。” “包括饮水之时,哪怕是干净的山泉水,臣也一定叫百姓煮沸之后再引用。” 刘协眼前一亮。 相比较于宴席的排场,吴奋这些事情显然做的更合他的心意! “不错!这是好事!” 得到天子夸赞的吴奋明显如释重负的一笑。 “还有一喜事,臣想要禀报天子。” “前几日……就在陛下渡江之时,有祥瑞现世!” 又是祥瑞? 这次刘协明显眉头一皱。 而吴奋并未发现,依旧滔滔不绝:“当时江边出现九只白鱀,正是极数!乃是天意!” 嗯? 白鱀? 白鳍豚? 如果是其他“祥瑞”,刘协估计懒得理会。 但白鳍豚这种神兽级别的奇珍,若是不见上一面,属实是会有些遗憾! “那白鱀在哪里?” 刘协想要去看看那后世已经灭绝的白鱀,而吴奋听到天子之言,立即欣喜道:“臣这就给陛下呈来?” 嗯? 这个“呈”字……让刘协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 九条体型统一的白鳍豚整整齐齐的被摆在盘中呈到了刘协面前…… “……” 刘协愣愣的看着吴奋,随后嘴角一阵抽动,但终究没有发作。而吴奋好像没有察觉到,依旧不断献着殷勤—— “陛下!白鱀极为罕见!其味鲜美,还请陛下享用!” “……” 刘协兴致缺缺:“算了,吴卿分予群臣便是。” 这句话明显让吴奋一愣。 不过吴奋随即就惶恐的跪倒在地:“敢问陛下,可是臣做的有何不妥?” 刘协嘴角再次抽动。 难不成自己告诉吴奋,自己想要看活的白鳍豚?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个天子未免有些太过矫情了些! “不关吴卿的事。” 刘协虽然想要吐槽两句,但考虑到场合,还是尽量平和,让自己不要吓坏了吴奋。 而吴奋听后,也是默默起身。 6=9+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能够享受这传说中的白鱀肉时,异变陡生! 只见吴奋突然面目狰狞,与方才老实憨厚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将手直接伸到面前的白鱀中,下一刻!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就出现在吴奋手中! “昏君!受死!” 吴奋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越过与天子之间的距离,往天子胸口刺来! 事发突然! 刘协因是赴宴以安民心,所以并未着甲。 同时考虑到与吴奋的那层亲戚关系,以及孙权、顾雍领着世家的撤退,所以也没有做出太多的防备。 万万没想到,等待刘协的,竟然是这一手?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孙权、顾雍退往海上的真实目的,从来都不是与贵霜联系! 他们为的,就是在天子放松警惕之后的这一剑! 刘协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吴奋此时的动作,浑身气血翻涌汇聚一身,随时准备闪躲! 只要能够躲开第一下,周围之人必然能够群起而攻之! 吴奋的动作显然吓坏了众人! 张绣虽然身体不适,但身为武将的底子还在,当即就准备拔剑上前! 不过让张绣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比他还要快! 贾诩! 那张仿佛永远淡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愤怒还有杀意! 张绣自以为自己身为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柱国战将,身上的杀意就已经足够浓厚……可当第一次见到贾诩脸上的表情时,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恐惧让张绣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导致吴奋已经从其身边掠过! 而吴奋显然蓄谋已久,动作格外敏捷! 从众人懵圈到反应过来的那不过两息时间内,距离天子就已经不足一丈! “陛下小心!” 众人目眦俱裂!只能是用声音追赶吴奋,想要救下天子! 吴奋此刻已经能够看到刘协完整的面庞! 眉宇旁边的三颗淡痣! 脸庞上的些许绒毛! 一切都看的无比真切! 接下来,就是用利剑捅入天子的胸膛! “昏君!篡夺社稷神器!废弃祖宗传承!推行歪门邪说!残害名士清流!” “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吴奋用尽力气,挥动大臂,手中利刃上“鱼肠”两个篆字也在此时爆发出嗜血的寒光! 就在刘协将要闪躲的时候,又一道身影几乎是飞身出现! 钟繇! 刘协瞳孔一缩,吴奋亦是大骇! 但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调整的空间! 那柄削铁如泥的鱼肠剑,彻底没入到了钟繇的胸膛!(本章完) 第614章 卷八 翻篇 “元常!” 钟繇重重摔在刘协身上。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场面变得纷乱! 吴奋面色大变,赶紧抽回鱼肠剑,想要越过钟繇。 可随着钟繇这一阻拦,背后数人已经来到天子身侧。 贾诩一剑捅入吴奋腰部,直接贯穿! 吴奋吃疼,回过身来正要反击,张绣却也已经赶到,一脚将吴奋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 张绣亲自上前,一脚重重踩在吴奋胸口,瞬间将其胸膛踩的塌陷了几寸! 而这时才有卫兵赶到,迅速将吴奋控制起来! “封锁此地!一只蚊子都不允许飞出去!” 贾诩此刻提剑而立。 或许直到这时有些人才会想起来—— 在没有被天子强拉着当那个“尚书令”的时候,贾诩可是正儿八经的校尉出身! 而且贾诩所在的,还是当时战力最高的西凉军! 平日的温和,只是不需要贾诩以刀剑杀人。 但今日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金陵城,必然是要血流成河! …… 大批的重甲武士进入屋舍。 沉重的铁胄声时不时发出闷响,与甲士的脚步声奏成杀伐之乐,轰击着在场每一位江东士人的心神。 进入后,这些士卒没有半点之前的温柔。 弓箭、汉弩、矛戈! 所有的利刃,都指着在场中间这些宾客!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暴毙当场! 完了! 江东……完了! 不同于那些江东士人。 朝廷官吏第一时间将天子围起。 “陛下可还安好?” “朕无事!” 刘协虽然面色阴冷,但身上确实没有大碍。 但钟繇不同! 就在吴奋刺过来的瞬间,他看的真真切切,那一剑的力道绝对可以捅穿钟繇的心脏! 刘协赶紧抱起钟繇,只见钟繇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元常!” 钟繇虚弱的抬眼,第一时间看向天子的胸口。 但见刘协衣衿上没有出现鲜血,钟繇会心一笑。 “只要陛下无事就好……” “你不要说话!” 刘协急切的去扒钟繇的衣服。 “刚才那一下极为凶狠!元常最重要的是保存力气!” 但钟繇却微微摇头。 “臣能到今日,已是死而无憾。” “若非臣极力劝阻,陛下也不会遇到此事……都怪臣有眼无珠,错看了吴奋。” “陛下,臣,去了……” 钟繇说话愈发微弱,一时周围之人无不悲伤! 而刘协在手忙脚乱之下,终于解开了钟繇的衣裳。 不过在看清后,刘协还是沉默了。 他默默抬起自己的头,看向别处…… 钟繇见天子如此,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无数往事自脑海中浮现。 长安、河东、太原、河北…… “可惜臣还没有去蜀地还有西域看看……” 钟繇不断喃喃,眼前仿佛看到了蜀地的竹林还有西域的沙地。 双眼泛起泪光,然后从眼角滑落。 泪水从两侧坠落,正如人生一样,也终于到了终结的时候…… 而此刻,贾诩那略带古怪的声音也响起。“元常,你若是想去,以后自己去便是……” 这是什么话! 钟繇微微蹙眉。 不过很快钟繇就发现,自己的思绪无比清晰! 方才的虚弱完全消失不见,除了胸口还有些疼痛之后,竟然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嗯?” 钟繇将信将疑的摸向胸口,然后也沉默了…… 那里,放着一枚五铢钱。 一枚,前后两面,都是光面的五铢钱…… “哈哈哈哈哈哈!!” 刘协此刻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6=9+ 而左右也都是笑了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钟繇惶恐的摸着五铢钱,却发现五铢钱后面,虽然是受到冲击有些火辣辣的疼,但终究没有更加深入到腹脏里去! “哈哈哈哈哈!” 刘协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这笑是虚惊一场,也是失而复得。 至于那枚五铢钱,刘协也认得! 正是自己当年为了“占卜”,特制出来的两面都一样的五铢钱! 当年刘协一枚给了张辽,一枚给了钟繇。 本是无心之举,谁承想今日竟然派上了大用! “元常还带着呢?朕以为你早就丢了!” 在左右的哄笑声中,钟繇羞耻的闭住眼睛!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吴奋方才拿刀真的把他捅死! “哈哈哈哈哈!” 刘协见到钟繇几乎社死,也是强忍着开心吩咐甲士:“钟尚书被刺客所伤,还不将他带下去医治!” 立即有甲士上来背着钟繇离开,而钟繇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仿佛自己真的晕死过去…… 虚惊一场! 皆大欢喜! 天子无事! 钟繇也无事! 可这两人一旦无事,有些人就该有事了! 刘协站起身来,与贾诩交换了眼神,示意对方心安。 随即,刘协便接过贾诩手中的利剑,朝着吴奋走来。 “陛下!不是……陛下!陛下!我,不是……” 吴奋的语无伦次实在太过聒噪,张绣抱住吴奋的脑袋,赏了重重一记膝踢! 牙齿直接混着鲜血飞了出来,吴奋终于是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吴奋,朕没想到,偏偏会是你。” “你可想过,你一旦真的将朕杀了,你的姑姑吴夫人怎么办?你的堂兄孙策,堂妹尚香怎么办?” “朕之前虽然与你素不相识,但确实是将你当做了亲眷,你倒好……” 刘协微微摇头。 “你这般漠视亲情,必然不可能是为了孙权。” “能让你这么做的,怕是只有世家那点屁大点的特权。” “封邦建国,彻底成为一国之主难道不好吗?为何偏偏就要欺负自己人?” 刘协已经走到吴奋面前。 “朕虽然生于乱世,历经无数战事,但其实自始至终,还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人。” 话说到这里,吴奋眼中突然露出生的希望! 他赶紧磕头认错:“陛下!是臣一时鬼迷心窍!看在姑姑的份上!看在堂兄!堂妹的份上,还请陛下……” “朕从来没杀过人,但朕要为你破例一次。” “这是朕第一次杀人,同时朕也希望这是朕最后一次杀人。” “世家,都应该随着朕这一剑,彻底从大汉身上斩去!” 刘协举起手中汉剑。 “这一剑,是提醒你,也是提醒朕。” “从今天起,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彻底翻篇了!”(本章完) 第615章 卷八 仁善 在吴奋无比惊恐的眼神中,刘协用力挥剑,完成了自统一乱世当中的首杀。 陆续,宴席的庖厨、侍者…… 凡是参与过的人很快都被找了出来。 刘协给了贾诩一个眼神,贾诩立即转身进入黑暗当中,前去处理。 剩下的,就是此刻满脸慌乱的江东士人。 这些士人并非出自世家。 平民、吏员、甚至商贩才是他们的身份。 他们本以为此次宴会应当是能够让他们接近天子,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坑! 天子遇刺…… 这种天大的事情,让他们怎么顶?让江东怎么顶? 天子便是杀了在场所有人,那也依旧是天子在理! 一想到宴席前后的天壤之别,不少人都是纷纷啜泣,以为自己将要性命不保! 听到啜泣声,刘协往人群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不少人都心中一凝! 张绣等武将更是已经将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的天子的一声令下冲过去将他们斩杀当场! “朕说过了,一切都翻篇了。” “冤有头债有主,朕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怪罪江东的百姓……无论如何,尔等都是大汉的子民,没有被蚂蜂蛰了一口,就要割掉整个手掌的道理。” “以后心思都安定下来,将力气用到自己的本职上来。” “等到明年科举,朕期待尔等江东士人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天子……不会怪罪? 一众江东士人瞬间从黄泉被拉了回来。 本来只是隐隐的啜泣声此刻竟是变成了嚎啕大哭! “谢天子!” 刘协左右看了一眼,也是无奈的摇头。 “都好好收拾一番,乱糟糟的……” “不要在吴奋之事上废太大功夫,尽快理清江东的田亩户籍,赶紧维持江东稳定才是正道!” “喏!” 刘协本来想要离开,但看到那白鳍豚,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坐到原地,刘协伸出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中咀嚼…… 嗯…… 好难吃!!! …… 天子遇刺! 这个消息瞬间以金陵为中心,朝着四周轰开! 朝廷一方。 刚刚离开的几名柱国大将都奋不顾身要丢下手中的要事赶回金陵。 还是在天子亲自写信,让他们安心去做份内之事后,这才让他们安心。 同时,江北、荆州…… 凡是得到消息的官吏,都是大惊失色,立刻往金陵送来书信。 甚至就是在长安留守的荀彧、牛辅都书信一封!言语中都是透着急切,请求天子回复。 而江东凡是得知消息的百姓都是心中一暗! 江东完了! 肯定完了! 江东百姓一个个垂头丧气。 刺杀天子……便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若是天子追究,那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安定迹象的江东只怕……不过很快中枢便站出来开始辟谣。 那些参加了宴会的江东士人也奋力将那日的真相告知江东百姓。 真话假话逐渐拼凑,终于是渐渐成为了一个广为流传的版本—— “那日!话说天子虽然遇刺,却有尚书钟繇挺身而出!为天子挡下一剑!” “随后天子怒斩吴奋!大呼:“伤朕可!伤元常不可!”而中书令贾诩、柱国张绣也在事后请求天子将江东夷为白地!” “但天子却说:“只诛首恶即可!如何能牵连江东百姓?”随后气定神闲,落座之后又继续宴席!” …… 什么叫英主啊! 什么叫圣天子啊! 江东百姓无不歌功颂德!面对朝廷的态度极其友善! 即便是在百姓心目中最讨人厌的吏卒,只要打出大汉的旗帜,也都是和谐相处,没有半点抵触情绪! 而没有抵触情绪,就意味着行政效率的高效! 仅仅不过一月,一些主要郡县已经完成了均田! 6=9+ 而得到田地的百姓反过来又愈发与朝廷亲善……一时间!孙权还有江东世家经营了数年的根基几乎被撞了个粉碎! …… “吴候,还有什么好说的?” 宝岛。 卫温在得知天子遇刺之后,就一直心急如焚。 本想立刻提醒天子,但很快便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现在你总该知道,自己与顾雍最后的计策有多么蠢笨了吧?” 其实当消息还未传来的时候,卫温当真有一丝惶恐。 倘若孙权和顾雍真的成功!真的将天子刺死在这江东……那他卫温反倒还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而且卫温听了刺杀一事的经过后也是感叹:“当时真悬啊!就差那么一点!” “吴候,你说是不是江东的风水有问题,怎么每次就差那么一点?” 孙权此时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座囚车里。 断掉的手指处已经被包扎,但还是有鲜血不断渗出。 孙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过卫温的话还是让他摇头。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就不是运气了。” “卫温,我这人其实从来都不信什么谶纬之言。” “若是天命真的存在,袁绍、袁术那些人的天命怎么也比我强太多了。” 孙权叹气道:“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但是我也能猜到一些,猜到当时的场面是何等凶险。” “但是在那样凶险的场合下,依旧有钟繇那样的人为天子挡刀……呵!就算没有钟繇,也会有贾诩、荀攸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为天子挡刀。” “天子有这层护甲在,无论多高明的刺客,多锋利的刀剑,恐怕都不能伤其一毫。” 卫温眉头一挑,也是有些嘲讽道:“吴候这个时候倒是能明白过来这些道理了?” “呵。” 孙权笑了一声。 “卫温,你我都是乱世中出来的人……即便你出身世家,生在较为安定的江东,但也应该明白,有时候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孙权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将至,所以多少有些话痨,想要和人再多说说话。 “而且就凭天子后来的表现也能看出……我输给天子不冤!” “自己遇刺,还能这般大度对待江东百姓,将秣陵改为金陵……这样的心胸,即便是史书上都难得一见。” “更何况,他本身还是天子……”(本章完) 第616章 卷八 大海! 同为上位者,而且同为“根基不牢”的上位者,孙权太明白那种高处不胜寒,同时还要提防各种觊觎眼神的恐惧感。 “不信任”,应当已经是他们这类人的共性。 但天子的出现,毫无疑问击碎了孙权一直以来的坚持,让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抬不起头来。 “不一定。” 卫温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听说钟繇没死。” “若是钟繇死了,谁知道天子会不会大开杀戒呢!” 可等说完,卫温才察觉自己有蛐蛐天子的嫌疑,赶紧闭上嘴巴。 听闻此言的孙权也没有急着反驳,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不定呢……” “但事实是事实,说不定是说不定。” 孙权现在,已经无暇去想别人或者自己的“可能”。 他看向卫温:“我与你好歹相识一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孙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卫温腰间的利刃,这让卫温吓了一跳!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孙权伸出手—— “无论是将活的我还是死的我送到天子面前,功劳都是一样的。” “而且我死了,才能更凸显你的忠心。” “我孙权虽算不上什么英雄,但到底也是一方诸侯,总该有个体面的死法!” 卫温十分警惕:“你又想耍什么招?” “……” 孙权一脸无奈。 自己哄人哄了一辈子,临了说了真话,却反倒没人信了。 “不堪受辱而已。” “让我再见到周瑜、鲁肃、太史慈那些人,然后任由我被他们羞辱?” “而且……” 孙权顿了顿。 “你将我活着送给天子,不是诚心给天子送难题吗?” “吾妹如今已是天子嫔妃。” “若是真的由天子下令杀了我,你让吾妹、吾母,如何面对天子?如何与天子相处?” “还有……” “等等!” 卫温突然打断了孙权,然后古怪的看着孙权。 “吴候说了这么多人,就是有一个人偏偏不提他的名字!” “想要提前了断,只怕终究还是不愿面对此人吧?” 孙权表情一顿,随即就是苦笑。 “老习惯了,改不掉了。” “你若说是,那就是吧。” 随即,孙权就眼巴巴看着卫温,迫切而又渴求。 “……” “罢!” 卫温终究还是抽出利刃,将其丢到孙权面前。 “终究君臣一场……吴候,虽然你打仗的本事是不行,但是平心而论,内政做的还是不错的!尤其我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更没理由挑你刺!” “若有来世,还请吴候不要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为天子和朝廷效力吧!” 孙权微微一愣。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连番的失利后,反倒是迎来了别人对自己的肯定。 “呼……” 孙权捡起利剑。 明明,他已经做好准备。 明明,他已经说服自己,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能接受。 但真到此时,心中还是升起悔意。“若我早生十年或者晚生十年就好了。” 早生十年,自不会在江东遇到这样的掣肘。 晚生十年,也不用和天子,与朝廷作对。 孙权看了一眼卫温,而卫温也立即会意,转头背过身去。 随着身后重物跌倒的声音响起,卫温便知道—— 在华夏神州持续了几十年的战乱,终于彻底终结! 乱世……结束了! ———— 当刘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虽有些意外,却也不记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三分天下之君,到底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心里默默念道着这句话。 而在看到孙权、顾雍二人的首级时,刘协除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还多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6=9+ “但无论怎么说,乱世结束了!” 从辽东到南洋。 从西域到东海。 大汉的版图上,终于没有了任何一个割据势力! 一代人历经的乱世,终于是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太师,朕没有食言。” “从今以后,不光是万胜,天下百姓的子嗣,都不用生于乱世当中!” 刘协遥望西方。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战! 一场,彻底让大汉中兴的战事! “朕还不能停下,也停不下来!” 刘协从袖中掏出一封公文。 这是交州刺史士燮的公文。 在得知天子已经来到江东之后,士燮立即十分乖巧的奉上书信,选择将自己的肚皮露出来朝着天子示好。 而刘协自然也明白对方的用意。 “封邦建国啊。” “朕拖了这么久,也该将此事解决了!” 刘协召来孙策、周瑜、鲁肃几人。 其中孙策面色沉痛,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孙权的消息。 “伯符,有的事情已经注定。” 刘协安慰起孙策。而孙策也强打精神:“臣心里有数,不会是非不分!” “嗯。” 见到孙策虽然悲痛,但到底比之前成熟太多,没有到达失智的地步,刘协也算放下心来。 “这次要你们前往交州。” “一来是彻底收回交州……士燮虽然已经臣服,但士家在交州耕耘了数十年,根深蒂固,错综盘杂,难保他们会有所抵触。” “你们此去,尽可能不要与士家起了冲突,平稳的交接交州。” “二来……” 刘协将目光移到周瑜身上。 “公瑾去过殷国,应当晓得海上岛屿星罗棋布。” “有不少岛屿十分庞大,足有一郡乃至一州大小。” “这些岛屿,就是此次分封一些诸侯的土地。” “还要劳烦你亲自前去勘测,探明情况!” “不用像殷国那样连矿脉都探寻,但是土地大小还有适不适合耕种的情报总要打探到,明白吗?” “喏!” 周瑜立正! “其三,你们要开始按照黎富的海图开始摸索前往贵霜的道路……最起码,也要先将交州与安南都护府之间的联系打通。” “安南都护府与巴蜀之间虽有水道,但却不能通行大船,不能让载有火炮的舰船前往安南都护府。” “而从陆上进攻贵霜又太过困难,即便西域有皇叔、曹操那些人,恐怕也难以啃下贵霜……到最后能够依仗的,恐怕还是战舰火炮!” “喏!” 周瑜向天子保证—— “臣一定将大汉的战舰火炮送到贵霜去,将这些月氏人彻底平定!”(本章完) 第617章 卷八 早有准备 交州。 合浦港。 一面赤红大纛悬于舟船上,数十艘沿着海岸线远航而来的舟船压迫感十足的停在码头旁…… “交州已经数十年没有这样的风景了!” 交州本就远离中枢,就算朝廷有安排,其使者也大都是从荆南的灵渠来到交州。 乘坐大船,跨海而来…… 即便是以士燮的岁数,也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的事是什么时候了。 士燮领合浦太守士壹、九真太守士、南海太守士武等一同持汉室符节,在此等候汉使。 相比于士燮,其余人都是有些紧张。 即便是士武也担心的朝士燮说道:“兄长,朝廷究竟会如何待我们?”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士家,同样也是世家!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外加士燮趋利避害的速度实在太快,这才没有落人口实。 可即便如此,一众士家人还是担心朝廷与天子出尔反尔,领士卒前来逼迫! 哪怕是有着攻破林邑的功劳,可士武还是害怕…… “不会的。” 士燮摇头。 “我打探过消息。” “天子一渡长江,第一时间就将秣陵之名改为金陵。” “天子这么做,总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将秣陵改为金陵,足以看出天子对江东百姓依旧仁善,不会过份压制。” “而且……此事毕竟是天子亲口答应下来的事情,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汝等不必担心,静静等待那朝廷使者如何处置即可。” 同时,士燮也在不断打量靠近合浦港的那些战船。 江东之战在士燮忧心打听之下,已经基本明白全貌。 除了惊叹于李儒的作用、江东的虚弱,最令士燮关注的便是那传说中能够轰破城墙的火炮! 士燮虽然没见过火炮,但不妨碍他有清楚的判断力—— 交州与朝廷,根本没有碰一碰的资格! 交州的地理单元相对独立,但这个地理单元特指的是陆上的独立。 凭借着交州北面的山地,交州说不定还能够与朝廷在军事上周旋一二。 但大海不同。 交州能从海上抵达江东、青州,乃至更远的辽东、朝鲜! 只要朝廷掌握了足够的水军力量,那交州漫长的海岸线完全就成了活靶子! 所以在整理完整个江东之战的结果后,士燮立即作出判断—— “决不能与朝廷为敌!” “哪怕是……天子毁约!” 士燮表面安慰着士武,自己心中却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只能祈祷,天子真的能和他过去十几年一直听说的那样,是位真正的明君,做到说话算数。 不然的话…… “见过龙编候!” 朝廷使者自是孙策、周瑜、鲁肃一行人。 鲁肃与士燮打了招呼,满脸笑容。 “我来的时候陛下特意安顿我们,一定要对龙编候以礼相待!毕竟龙编候在南疆镇守二十余年实属不易!乃是不弱于太傅刘表的功劳!” “陛下本来想要召龙编候入朝担任三公……” 鲁肃说这话的时候,士燮明显表情一顿,头上的冷汗几乎瞬间流淌出来! “但天子考虑到龙编候年岁已大,恐怕经不起奔波,还是尽快选好封地,前去就藩的好!” “呼~~~” 士燮嘴角抽动。他能看出来,鲁肃明显是在敲打他! 不过敲打好啊! 敲打,就意味着天子不会毁约,而是兑现自己的承诺! 倘若鲁肃现在甜言蜜语,那才是真的危险! 如今通过鲁肃之口,至少士家人确认了一件事—— 封邦建国!妥了! 士燮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皮突然舒展开来,好像一朵美丽的菊—— “臣谢过陛下体量!” “还请诸位汉使与我前往龙编,我已经备下宴席……” “不必了。” 鲁肃连连摆手。 “此次前来,天子有命在身,无暇前去内陆。” 士燮客套道:“前去休息两日,也碍不了什么事!” 6=9+ 鲁肃还是拒绝:“将天子安顿的事做好,对龙编候也有好处。” “哦?敢问难道是……” 鲁肃点头:“正是!” “天子要我等勘测交州南面的土地,以作诸侯封国!” “而且还要尽快前往安南都护府,准备贵霜事宜,耽误不得!” 士燮再次笑了起来。 打不打贵霜,他不在乎。 但有没有封国,他却很在乎! 于是士燮神秘一笑:“这种事如何敢劳烦天使呢?” “实不相瞒,在攻下林邑之后,我就一直替天子思虑南疆之事!唯恐再有林邑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派人探索!” “如今已经略有成效,绘制完成了南面一些土地、岛屿!如此正好可以献给天使!以助天使尽快完成天子所托!” “哦?” 鲁肃眼神中有着惊喜。 什么“替天子担忧”自然是士燮胡扯,这点鲁肃也能听得出来。 士燮打探南面,多半有提前给自己封国探路的因素在。 同时,若是朝廷与交州翻脸,士燮也能尽快赶往南面…… 但士燮如今绘制出舆图显然是真的! 若是真的如此,那无疑能够大大节省他们的时间! “多谢龙编候!” 不过鲁肃也知道……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餐食。 士燮人家这么卖力,肯定有着自己的主意。 毕竟这天下总归没有打白工的道理不是? 于是鲁肃询问:“龙编候绘制舆图时肯定辛苦……不过大海茫茫,却也有无穷富贵!” “不知龙编候在探索时,可曾发现如殷国、宝岛那样的宝地吗?” 士燮赶紧笑呵呵的摆手:“殷国的银矿、宝岛的良田,哪里是我这种福薄之人能够发现的?” “不过……” 鲁肃心中一动,知道重头戏来了! “在南面有一河流入海之地……虽然泥泞,但却已经有人在其地耕耘!而且看耕田似乎还长得不错!” “若是……呵呵!唉!不说了!不说了!” 老狐狸! 鲁肃笑着看向士燮。 他可以肯定! 那所谓的入海口,就是士燮为自己挑选的封国! 而只要是河流入海的地方,土地又哪里有不肥沃的? 士燮这胃口,显然是大的很那!(本章完) 第618章 卷八 盛宴! 交州南面,呈现北高南低的趋势。 在这一片土地上,河流也是从北向南,并最终在南面形成一块块平原。 所以越往北,土地越差;越往南,土地越好。 士燮为自己挑选的,正是澜沧江入海的那片三角洲! 士燮甚至还亲自去看过一次。 他可以肯定,只要在那片土地上耕耘数代,那里必然能够成为膏腴之地! 若是能够将那片土地当做自己的封国,那便是放弃交州又有何妨? 鲁肃笑了两声,却是绕过这个话题:“但这一切,总归是要天子定夺!” “是极!是极!” …… 鲁肃将从士燮处得来的舆图交给孙策、周瑜等人。 孙策看到后立刻“啧”了一声! “那士燮还画的够详细的!” “毕竟是在给自己找封国,他自己能不上点心吗?” 周瑜将舆图摊开。 交州南面。 这块对于大汉一直算是蛮荒之地的地形彻底呈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交州南面,就好似一个突出的巨大蒲扇! 论大小,怕是足有数州之大! “这够封多少诸侯啊!” 孙策眼馋的看着这块舆图。 不对!这哪里是舆图啊! 这简直就是大汉的蛋糕啊!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就有大汉的诸侯在这些土地上供奉宗庙,称宗道祖,孙策就忍不住心生羡慕。 “会有的!” 周瑜自信的同时,不忘给身边人画大饼—— “天子说过,此次进攻贵霜的战事,只要由水军主导。” “此战过后,必然能够立下战功,荣封诸侯!” “到时候贵霜那么大的地方,难道还不够汝等去分吗?” 何况…… 贵霜乃是大国!其地本就已经被开垦过。 到时候能在贵霜获得一块封地,难道不比这交州南面舒服? 孙策、鲁肃等人都双眼发亮。 也是! 还有贵霜等着他们呢! 哪怕贵霜的土地没了,不还有更西面的安息吗? 若是安息都没了,不还有最西面的大秦吗? 如今制度已经确立,天子确实开始复兴周礼、册立诸侯!只要有真才实学,难道还怕不能得到一个诸侯之位吗? “好!我等尽快核实士燮这份舆图是否准确,同时尽快联络安南都护府!” 孙策努力将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将来,不再缅怀过去,缅怀孙权! “若我真能够封邦建国,设立宗庙,那我父亲还有兄弟……” 孙策悄悄咽了一口口水,随即便立刻招呼人手迅速开始行动! 士燮为了尽快将自己封地之事落实,同样对此事极为用心! 不过短短两个月,他们就携手完成了天子交待的任务! 整个交州南面还有南洋里一些庞大的岛屿都被绘制下来! 按照黎富留下来的海图,穿过海峡,沿着海岸线便能抵达安南都护府。 当王平、张任见到大汉的舰队自南面跨海而来的时候都异常兴奋! “可是要与贵霜作战?” 自从贵霜与大汉宣战,并且与大汉断绝贸易以来,他们做梦都想着前往贵霜,让他们将自己的大门乖乖给大汉打开! 如今见到大汉的舰队,他们却是再也按耐不住,恨不得立刻发兵! “二位不要着急。” 孙策和周瑜自然也想要尽快攻往贵霜,为自己讨一个诸侯! “但总归先要朝着天子复命不是?” “放心!贵霜就在那里!他跑不掉!”最终,鲁肃还有太史慈、周泰等人留在了安南都护府,负责探查贵霜的情报。孙策、周瑜则是原路返航,将绘制出的舆图送到金陵的天子手中。 刘协收到舆图后,见与自己记忆中的舆图虽有偏差,但大体总归一致,便知道大汉的功勋们,终于是迎来了自己的盛宴—— “以钟繇为陈国公,于澜沧江东建立陈国。” 士燮想要的,是一整个澜沧江三角洲。 这块风水宝地士燮想独占属实是贪心了…… 所以刘协分澜沧江东,即后世越南南部为陈国,是为钟繇封国。 “以荀攸为许国公,于湄南河北建立许国。” 许国的大部,即后世的泰国。 “以士燮为越候,于澜沧江西建立越国。” 越国所在,即后世柬埔。 而且爵位从公到侯,也意味着大汉公爵的数目已经定下—— 6=9+ 封地位于伊犁河谷的凉国公,贾诩。 封地位于辽东北部的齐国公,刘表。 封地位于倭国故地的殷国公,吕布。 封地位于交州南面的陈国公,钟繇。 封地位于交州南面的许国公,荀攸。 五名公爵,外加位于河湟谷地的雍王董卓一系,封于大汉东西南北,正如当年周初的公国一样,理应为诸侯国之首,起到表率作用! 但大汉的这场功勋盛宴显然没有结束。 因为从孙策、周瑜发来的舆图上,也明确标注了南面还有一些岛屿。 后世的加里曼丹岛、苏门答腊岛、爪哇岛…… 但从今天起,它们显然不会再叫这古怪的名字。 “就依次唤作兰芳岛、金洲岛、叶调岛。” “以张辽为赵候,于兰芳岛西建为赵国。” “以高顺为韩候,于兰芳岛东建为韩国。” “以徐晃为虞候,于金洲岛北建为虞国。” “以张绣为程候,于金洲岛南建为程国。” “以庞德为毕候,于叶调岛建为毕国。” …… 毫无疑问。 这些岛屿上注定荒芜一片。 除了少量土著之外,将再无人烟。 但是刘协相信,一旦等到贵霜战事平定,双方开始海洋贸易,这条航线上经过的诸侯国注定富贵! 无非是这个过程会很漫长。 但陆续,就会有汉人不断从故土前来,开始留下自己的印迹,并且在此地繁衍生息! 刘协当年画下的大饼,终于是被完整的吃到了嘴里! 张辽、高顺等人虽不知那些地方究竟如何……但那重要吗? 重要的是,从今天以后,他们彻底成为了大汉的诸侯!真正成为一国之主! 别说天子划拉了那么一大块地给他们。 哪怕只是方寸大小的地方,只要天子能从法理上承认他们的诸侯身份,他们也会高兴到疯掉! 至于什么土地荒芜、人口不旺…… 哼哼! 大汉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送对方一百亩地对方可能会拒绝前往,但若是一千亩?一万亩呢? 只要来到诸侯国就送田地! 若是识字的,直接聘用为官员!连科举都不用考!不用苦巴巴的在中原卷! 更别说,一旦发现个什么金矿、银矿,那还不是发了? 早晚! 早晚!这些土地,都将彻底变成汉人的形状!给快要窒息的汉人提供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大口大口,自由自在的呼吸!(本章完) 第619章 卷八 进攻 第619章 卷八 进攻 “此外,汉室终究不能如周室一般……” 周王室分封的时候,那是真的直接丢给你一片荒地之后就啥都不管了。 这就导致,春秋前期不少诸侯国根本得不到周王室的支持,不但发展缓慢,甚至有的地方还反倒被蛮夷同化。 这种坑爹的事,汉室肯定是不能干。 “前往安南都护府的航运途中,有一海峡。” “可在海峡东岸筑城,设南海都护府,以统筹南海事务!” 雍国自不必说,本就距离中原腹地极近,外加有金矿吸引,百姓数目自是不缺。 凉国虽远在西域,可好歹有刘备带去的燕赵之民。 其余如辽东、倭国,也都能够吸引百姓……外加无论扶余、高句丽,还是倭人多少都受过大汉的影响,当地土著亲近汉人,不愁将来没有百姓迁徙。 但是南洋一带终究远离中原……甚至莫说南洋,即便是交州的人口都一直不怎么兴盛,所以总是需要官府的引导来加速这个进程。 在海峡处,也就是后世的新加坡先由朝廷修筑城邑,带去文明、制度、百姓、工匠。以其为中心,自然就可以带动南洋的发展。 只是这个过程注定会极其漫长,说不定比大汉距今为止存在的时间还要漫长! 不过没关系……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过程越漫长,就意味着大汉的血条越长。 这种百年大计,乃至是千年大计,注定不是刘协现在能看到效果的。 不过相比于刘协,其他人思虑的显然没有那么多…… 他们只知道,天子没有食言! 大汉天子,真的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册封了外姓诸侯! 或许有人会埋汰天子册封的地方都是蛮荒之地……可要知道,当年周王室册封诸侯的时候,就连蜀地那等天府之国一样是“蛮荒之地”,荆楚那等鱼米之乡一样是“蛮荒之地”,甚至就连近日最为富庶的河北也一样是“蛮荒之地”! “蛮荒之地”不可怕! 毕竟。 “人定胜天”这四个大字,早早就写进了华夏人的骨头里! 今日荒芜的南洋,焉知无数年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天府之国”呢? 无论是在天子跟前的钟繇、荀攸等人,亦或者已经将嘴巴都笑歪的士燮,都纷纷上书,感恩天子。 …… 但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即便是对方不说,但刘协也能从对方略带试探的态度中明白过来。 首先便是如今大汉武阶最高的车骑将军,同时兼任兵部尚书的牛辅。 虽然牛辅不如吕布、张辽等在中兴汉室的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但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连张辽、高顺等人都后来居上,也难怪牛辅会着急,开始旁敲侧击,给金陵的天子发信。 “让良弼等一等,好事不怕晚。” “贵霜大的很,足够他一个侯爵之位。” 天子显然又在画饼……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怀疑天子画饼的真实性! 此外,刘协也专门去找了蔡琰。 “蔡中丞无子,恐怕即便有封国,也无人派去打理。” 蔡邕作为大汉崛起的元老之臣,资历比之钟繇等人都要更多。 刘协自然也从没忘掉自己的这个老丈人。 而且蔡邕作为始终坚定站在朝廷,站在董卓,站在天子一方的大儒。他在舆论上起到的作用,在士林中起到的作用,都配得上一个诸侯之位! 唯一可惜的便是—— 蔡邕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加上如今蔡邕年岁已大,刘协也不可能指望蔡邕这个时候生下个孩子。 倘若真的封蔡邕为诸侯,只怕这怕是大汉第一个被除名的诸侯国…… 所以刘协有事情要与蔡琰商议—— “怕是要辛苦蔡大家诞下子嗣,然后以其延续蔡氏社稷。” “呜?” 蔡琰愣了许久,随后就手忙脚乱起来:“哪有有用刘氏子供奉蔡氏宗庙的道理呢?这是不合礼法的……” 刘氏子高贵,让其供奉蔡氏宗庙,完全就是倒反天罡! 蔡琰虽感动于天子的心意,却终究不敢答应此事,害怕被人弹劾。 “有什么关系?虽是朕的儿子,但总归也是蔡氏的血脉。” 刘协对这些礼法上的事情向来不怎么上心。 “不过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蔡大家总归是要先好好努力才是。” 努力…… 蔡琰自然明白天子是什么意思,也是轻咬红唇,叮咛一句:“臣妾这些日子一定好好努力。” “现在就应该开始努力了!” …… 南海都护府第一任都护,刘协选择了鲁肃。 相比于孙策、周瑜这种在正面战场上更容易建功立业的人,鲁肃毫无疑问更为适合统筹与外交。 而且鲁肃本就是富商,对于贸易之事显然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将鲁肃这样能独当一面的大才留在南洋,也能够最快时间内将一切步入正轨。 在安顿完南洋之事后,天子终于从金陵离开,结束这场漫长的旅行,将要回到长安。 临行前,刘协专门找来诸葛亮,叮嘱对方—— “孔明与云长一并从蜀地赶往安南都护府,开始操练兵马,随时准备贵霜战事。” “贵霜乃大国!务必要一击取胜,不要被其拖延。” “好在贵霜终究是月氏人后裔,其习性与游牧民族无二。只要能够捣毁他们的王庭,自然就可结束战事。” “只是贵霜毕竟遥远,战事注定漫长,孔明还是将家人唤至荆州,与其温存一番,解了相思之苦,再行前往!” 诸葛亮没想到天子还关心自己的家眷,当即行礼道谢。 “臣与兄长提及过此事。” “兄长之后会一并前往长安。到时候内室自有兄长照顾,臣没什么好担忧的。” 刘协想到诸葛瑾,也是微微点头:“有子瑜那样的人在,确实能解孔明后顾之忧。” “贵霜战事,远隔万里。朕就不瞎指挥了。” “到时候一切战事皆由孔明自行决断……若是孔明有疑虑之事,也可与云长、公瑾他们商议。” 安南都护府的配置如今一点不比西域那边逊色。 和诸葛亮一并赶去安南都护府的关羽、甘宁、陆逊等人。 还有从海上抵达的孙策、周瑜、太史慈。 以及一些尚未成名,不过已经显露头角的江东降将,如凌统、徐盛、朱然…… 外加本就在安南都护府耕耘的王平、张任。 这个阵容,已经足够诸葛亮去统筹一场灭国级的战役。 更别说西域还有刘备、曹操、庞统、郭嘉、张飞、赵云、马超、徐庶、于禁、曹仁那些人可以在侧翼搞出动静。 除了在兵力上可能捉襟见肘,刘协实在不认为这场对上贵霜的战事会失利。 而且就算是兵力上的劣势,也有火炮战舰进行弥补…… 大汉从上到下,对于击败贵霜都没有任何怀疑。 只是诸葛亮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陛下,贵霜乃是大国,人口虽不如大汉,但怕是也有千万。” “攻下贵霜容易,可若是真的以贵霜为大汉封国,只怕……” “哈!”听到诸葛亮的担忧,刘协只是轻声一笑。 “月氏人当年不过丧家之犬,却能够统领大夏,为一方霸主。孔明难道以为汉人比月氏人差吗?” “待孔明见到贵霜百姓便知道,你的担忧完全没必要!” 诸葛亮有些疑惑,不过深知天子脾性的他也没有再问天子。 天子总是只给一个方向,然后让别人自己去探寻。 直接公布答案……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天子的风格! “还有!” 刘协突然想起什么,然后也是罕见的露出头疼的神情。 “李儒又不见了。” 又? 如果说诸葛亮之前对于李儒了解不深,但江东之战过后,诸葛亮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是一名天生的纵横之士!乃是祸乱的根源! “杀了孙权和顾雍的卫温朕见过了……其背后果然有李儒的影子。” ~~ “只是当朕询问李儒踪迹,卫温却也不知去向。” 诸葛亮此刻已经有些猜想:“陛下难道以为李儒……” “嗯。” 刘协想到自己第一次见李儒的场景。 “他那样的人,是不会选择安稳度日的。” “与其说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祸乱……倒不如说,哪里有祸乱,哪里就有他。” 而如今汉地已经安稳。 放眼四海,祸乱之处不过只有一个地方罢了! 刘协看向诸葛亮:“他不愿见朕,估计是以为朕会杀他,又或者朝廷这边有人忌惮他,想要杀他。” “不过若是孔明能够见到李儒,姑且替朕和他说一句——” “苏秦最终在齐国受车裂而死,但张仪最后却成了魏国的相国,得以安度晚年。” “即便是纵横之士,也并非只有一种结局。” “若是他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回到长安,朕会以诸侯之位待之!” 诸葛亮听罢,却有和天子截然不同的看法—— “陛下,兴许那李儒,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苏秦还是张仪呢?” “哦?” 刘协愣了片刻,随即释然一笑。 “也是。” “今人何必似古人。” “或许李儒只是想做一个李文优呢。” 若非如此,李儒当年怕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鸩杀弘农王吧? “若是臣能见到李儒,一定将陛下的话带到。” 不过诸葛亮还是应下此事,而刘协也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挥挥手让诸葛亮离去。 天子仪仗自金陵启程回到荆州,停留数日后便继续北上,前往长安。 诸葛亮等人则是短暂滞留,与家眷温存。 就在诸葛亮将要离开之际,却有侍者来报,说是故人求见。 “故人?” 诸葛亮如今位高权重,加之马上要前往贵霜作战,每日上门之人都是络绎不绝。 所以诸葛亮还以为又是什么巴结之人,便想要推脱。 不过侍者一并还拿来一物—— “那人还说,您应该认识此物。” 诸葛亮见到侍者手中的物品,也是眼前一亮。 “原来是他!想不到他也来荆州了?” 侍者手中的,赫然是一柄羽扇! 那来人也就不能猜了…… “下官姜冏见过诸葛尚书!” 果真是当年天水的故人姜冏! 姜冏再次见到诸葛亮显得无比开心。 “幸亏尚书提点,我之后前去参加科举,果真考中,被录取为官!” “今日正是要前往安南都护府上任,恰好听闻尚书在此处停留,所以特来相见!” 诸葛亮也没想到姜冏竟然从天水考到了安南都护府。 “两地相隔万里,安南都护府的官吏多为蜀人,你一个关中人士,怎么要去南方?” 诸葛亮还以为是有人给姜冏下绊子。 虽说大汉如今地域辽阔,但任命官员总归还是比较人性化,符合就近原则。 比如河北的士子,尽量就会安排到河北其他地方或者北庭都护府。 青州、徐州的士子会安排到辽州。 关中的士子会前往西域。 益州、荆州的士子则是多前往安南都护府。 姜冏一个关中人前往安南都护府任职,属实是有些离大谱了! “并非如此。” 姜冏赶紧打消诸葛亮的念头。 “前往安南都护府,是我自己向朝廷争取!” “我在天水,常有贵霜货物自蜀地运往关中,多少了解一些贵霜风情,不由心生向往。” “而且……” 姜冏也有些不好意思。 “前往安南都护府,总归机会大些。” “以我如今的年岁,若是慢慢磨资历,怕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不如前往安南都护府拼搏一把!” 姜冏虽然听从诸葛亮的意思考了科举,但毕竟年岁已大,前途远不如一些年轻考生。 加上安南都护府虽然偏远,但是之前与贵霜贸易产生的财富却做不了假。 与其碌碌无为,倒不如拼上一把!前往安南都护府寻个前途! 诸葛亮也是欣慰的看着姜冏。 等到贵霜战事结束,外加南洋那些诸侯国的存在,安南都护府将来的潜力确实会远远高于西域都护府。 姜冏有这般见识,也不枉自己当年的提点。 不过诸葛亮也是想到:“对了,当年那个麒麟子呢?” “他此次,也跟着一同来了吗?” ———— 用一只手了六个小时写完了一章,不愧是我! 哎,再次提醒诸位读者大大,一定要保重身体。 身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各位读者大大晚安,一定要身体健康啊! (本章完) 第620章 卷八 姜维!邓艾! 那日诞下的麒麟子,诸葛亮还记得。 便是名字,也是诸葛亮亲自给取的。 姜维,姜伯约! “在的。” 姜冏见诸葛亮提起自己的儿子,也是满满的骄傲,显然是姜维在成长的过程中给他这个当爹的长了脸。 “他现在还在学堂。” 姜冏解释道:“其实我们半年前就已经抵达荆州,只是因为朝廷与江东的战事,不得不滞留荆州。” “滞留之后,其余事情都可以缓一缓。但是孩子的教育总归是缓不得,于是就让他先在荆州的学堂受学。” 姜冏这种“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做法再次惹的诸葛亮称赞。 “我记得有一所学堂确实离此地不远,其中的夫子乃是水镜先生司马徽。” “伯约就读的,正是那处学堂!” 诸葛亮听后,也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荆州求学读书时的经历,不由有些怀念。 “既如此,我今日刚好闲来无事,不如前往学堂,拜见水镜先生。” 与姜冏同行。 那处学堂就座落在巷末,毫不起眼,估计没人能够想到此处授课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司马徽。 诸葛亮一行人进入后并未打扰,而是默默站在旁边观看。 司马徽身为名儒,自身学识深不见底,传授的内容自然与众不同。 凡事例典故,皆是信手拈来。 配合大汉如今学术界的风气,司马徽也常常借着讲故事的方式,传授给士子诸子百家的论点,方便他们了解学问。 司马徽也看到了诸葛亮一行人。 眼神微微做了交流,司马徽突然眼露狡黠。 而诸葛亮心中则突然“咯噔”了一下,感觉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怕是要给自己挖坑。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世间的道理,总要讲究一个学以致用。” “今日不如就让我荆州的状元诸葛孔明与你们说说,如何能够学以致用!” 一瞬间,学堂中的士子齐刷刷将目光移到诸葛亮身上,眼中充满了憧憬! “是那个发明诸葛连弩还有孔明镜的诸葛孔明吗?” “就是那个发明孔明灯,一举论证了元气的诸葛孔明?” “是那个一己之力平定南蛮,开辟了安南都护府的诸葛孔明?” “……” 大汉三兴的过程中,虽已有无数人扬名立万,成为了年轻人心中的榜样。 但是在荆州,在益州,在西南这边,诸葛亮的威望显然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相比于其他人的“名”,诸葛亮开辟的安南都护府,却是实实在在让西南百姓得了“利”!所以也不怪诸葛亮能有如此威望! 当听到诸葛亮此时来到学堂后,一时间人声鼎沸,无数人眼巴巴的在人群中寻找,想要寻觅到诸葛亮的踪迹! 诸葛亮见此,也是稍稍有些无奈。 出列与司马徽作揖问好后,眼神中也是有着幽怨。 “水镜先生何必要引起这样的骚乱?” “哈哈。” 司马懿浑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不断怂恿诸葛亮:“反正来都来了,说些什么让这些孩子心中有个念想不也正好!” 面对为老不尊的司马徽,诸葛亮也只能无力接受现实。 来到众士子前,诸葛亮稍作思索,就想到了要教导这些士子什么。 “凡农桑之事,皆为民之本也。” “便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也不可为五体不勤之辈。” 相比于司马徽偏理论和启蒙的教育内容,诸葛亮要教导的,毫无疑问要偏实用。 他详细讲解了曲辕犁还有纺织机的构造以及运作方式。 “如此,若是家中的器械出了问题,你们也能够帮忙修理。” 诸葛亮的这堂课显然是让一众士子大失所望。 没有听到什么高深的理论,也没有听到什么刺激的故事,仅仅就是灌输最基本的常识。 这样的授课方式……属实是无聊的很! 这些士子的反应都落入诸葛亮眼中,这让诸葛亮也有些挫败,朝着司马徽自嘲道:“看来我将来是做不得教书先生了!” 司马徽却微微一笑:“也不见得。”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去钻研学问,或是去一展鸿鹄之志的。” “就算授予他们《太公兵法》、《论衡之道》,怕是也不能将日子过好。” “既如此,倒真的不如学了曲辕犁和纺织机……往近了说,可以帮助父母乡邻。往远了说,也能以后迁往那些诸侯国的国土上,前去开垦土地,说不定也能成为富贵之家!” “哦?” 诸葛亮惊奇的看向司马徽。 “先生竟与我想的一分不差!” “可惜先生不能为朝廷效力,不然以先生的才学……” 诸葛亮还没说完,司马徽就打断了他。 “哈,人各有志。” “当个教书先生,也没什么不好!而且还能遇见不少有趣的孩子。” 司马徽指着下方:“孔明你看,那两个孩子就不错!” “嗯?” 诸葛亮放眼望去,却发现一名俊秀少年有些眼熟,并且正高举手臂,显然是有问题询问诸葛亮。 诸葛亮示意对方起身,少年当即行礼:“学生姜维,见过诸葛先生!” 姜维强压下心头的火热,主动询问诸葛亮—— “方才先生讲解纺机原理,言及最繁琐的一步便是布梭的经纬交织。” “若是能够在布梭两端用……用如同诸葛连弩中的自动触发弩绳一样,让其自己活动,将织线纺织,是否能够提升速度?” 诸葛亮本以为姜维的问题会是很粗浅的问题。 哪怕不是,也是一些常见基础的困惑。 万万没想到……姜维竟然联想到了将诸葛连弩那套自动运作的方式! 诸葛亮一时又惊又喜! 果真麒麟子! 甚至诸葛亮也低下头,认真想着此事的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做到,就是用弩绳这种材料怕是不行。” 诸葛亮脑海中隐隐有了些想法,只是落到实处怕是还需要很久。 不过这并不妨碍诸葛亮夸赞姜维道:“能想到这些,已经很是厉害了!” 得到诸葛亮夸赞的姜维顿时成了同窗们羡慕的对象! 姜维本就为人落落大方,英武有豪气,为周围人所推崇,可谓天之骄子! 如今又被诸葛亮夸赞,一时之间更是让人以为他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此时。 一条有些颤抖的手臂慢慢抬起。 得到诸葛亮的同意后,一个相貌平平,甚至神光都有些木讷的年轻人缓缓站起。 如果说姜维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能被人一眼发觉的稀世珍宝。 那这孩子就好像随处可见的石头,根本不值一提。 更糟糕的是…… “先,先,先生好。” 诸葛亮还以为对方是紧张,于是立即安抚道:“放心询问便是,我这里没什么忌讳。”不过很快就有士子哄笑:“先生不必在意,他本身就是个结巴!” “……” 原来如此。 不过诸葛亮还是给予对方尽可能充裕的时间:“周昌当年也是口吃,不妨碍对方成为一代名臣。” “只要不在内心中轻视自己,那即便是口吃同样能够大有作为!” 周围士子听到诸葛亮拿周昌出来比较,哄笑声也是更大了些。 而那木讷少年则是感激的看了诸葛亮一眼,随即便陈述起自己的问题—— “先,先生。” “学,学,学生,想问,问的是,是曲辕犁,犁。” “为,为何,明明,明明,人或者牲畜,是,是,对着曲辕犁用力,但,但破开的,破开的却是土地??” ~~ 为什么人对着曲辕犁用力,破开的却是土地? 这是什么破问题? 破开的不是土地,还能是什么? 当即又有士子开始哄笑,而且声音愈发嘈杂! 显然,大家都在嘲笑对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哗众取宠的问题! 但站在最上方的诸葛亮,却是如遭雷劈! 是啊! 对着曲辕犁用力,为何破开的是土地? 这个现象明明那么常见!常见到任何一个人都见过……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人仔细想过其中的缘由! 土地本就是静止不动的,是被曲辕犁推动后,这才被破开。 换句话说,没有曲辕犁的推动,没有人力的推动,土地本该静止不动才是。 那…… 柰果呢? 诸葛亮的脑海瞬间炸开! 一个有些诡异,却又让人激动不已的念头出现在诸葛亮脑海中。 “难道……” 诸葛亮现在眼前的景象一面乱糟糟的,一面又好像整整齐齐! 一层窗户纸好像瞬间被人捅穿。 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成为一条轨迹清晰的明线。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喘着沉重的粗气,诸葛亮询问那名结巴士子:“汝叫怎么名字?” 对方有些害怕,不明白诸葛亮为何反应这么大,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义,义阳,邓艾!” 邓艾! 诸葛亮欣慰的看着对方。 “好孩子。” “拿你比作周昌,怕是小看你了。” “你的前途,将来怕是不可限量!” 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诸葛亮几乎敢笃定,邓艾将来的成就,怕是不会逊色于姜维半点! “孔明,你没事吧?” 司马徽眼看诸葛亮好像有些不太正常,赶紧关切询问。 “没事,只是经过这孩子的提醒,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诸葛亮到现在都还没有从回味中脱离出来。 “确实想通了一些东西,不过还需要整理后求证验错。” “如今是没有时间了,只能等到贵霜之战结束后再去做。” 诸葛亮好像想起什么,询问身旁的司马徽:“先生可有纸笔?我想要将想到的事情告知长安故人!” 学堂中自不可没有纸笔。 司马徽备齐后,也是有了些猜测。 “孔明可是想到了论衡中一些道理,要禀报天子吗?” 天子? 诸葛亮立刻苦笑着摇头。 “天子哪里需要我禀报?只怕……算了!不提天子!我是要给仲达写一封信件。” “仲达才智无双!倘若是他,想必也能查漏补缺,思索我这些念头有没有漏洞?” 仲达? 司马仲达? 司马徽自然听过这个和诸葛亮齐名的青年才俊。 同样是大汉科举的状元,同样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 司马徽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难道孔明就不怕司马仲达据为己有?” “不会的。” 诸葛亮态度坚决的可怕。 “仲达不是那样的人。” “何况……天子不止一次说过,敝帚自珍不是正道。” “理只会越辩越明。若是有仲达与我一起,说不定还能快些得出答案!” 见状,司马徽也笑道:“孔明倒真是坦诚。” “看来你自入仕以来就被天子偏爱,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 诸葛亮很快就将自己的一些大致想法写好,让司马徽帮忙寄给司马懿。 同时诸葛亮回过神来后,显然也是对方才的两人起了爱才之意。 “姜维、邓艾,你二人……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石破天惊! 诸葛亮……竟然要收弟子! 姜维倒还好说。 但邓艾是凭什么? 一时间,邓艾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 而邓艾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与自己一面之缘的诸葛亮竟然要收自己为弟子! 邓艾的兴奋中掺杂着茫然。 不过邓艾也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机会! 一旦错过,怕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遇到! 即便如今科举制度相对公平,即便邓艾相信自己的大志绝对不会埋没!但是!但是!机会……永远就是机会! 成为诸葛亮的弟子,和普通科举入仕的士子完全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起点! 邓艾不知道诸葛亮为什么仅仅凭借一个问题就收自己为弟子,但是邓艾不想错过! 鼓足勇气! 将舌头捋到最直! 邓艾朝着诸葛亮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三个字—— “我愿意!” 这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结巴! “我也愿意!” 旁边的姜维赶紧应声,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而姜维看向身旁的邓艾,眼中虽没有敌意,却是带着明显想要一较高下的战意! “士载,以后还请多多帮持!” “伯,伯约才是,一定,一定要,要多多指教!” (本章完) 第621章 卷八 遥遥领先! 诸葛亮收姜维、邓艾为弟子,自然希望将他们一并带往安南甚至贵霜亲身教导。 姜维之父姜冏自然喜不自胜,没犹豫就答应下来。 但是邓艾父亲早亡,一直跟随寡母生活。所以众人都担忧邓艾之母会否决此事。 但邓艾之母却是出人意料的大度—— “孟母为了孟子的教育,曾经三次迁徙住所,这才将孟子培养为一代大儒……如今犬子能够跟随诸葛先生,省去了母亲多少辛劳,我又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邓艾也是眼含热泪跪倒在母亲身边说道:“总有一天,孩儿会用六匹骏马拉着的车架来迎接母亲!” 一时间,荆州士人纷纷都以此事为美谈,同时司马徽也向邓艾保证,一定会代他照顾母亲,让邓艾放心跟随诸葛亮好好学习便是。 …… 等到众人筹备完全,终于自荆州入蜀。 杨修领刘璋、吴懿等蜀地官员在江州迎接。 见到诸葛亮,杨修仿佛是见到了大救星! “有孔明在,总算不用我再继续操劳蜀地之事了!” 诸葛亮见杨修眉宇间似有浓浓的倦色,也是调侃道:“德祖在门下省也是日理万机,怎么在这蜀地不过数月,就这般疲惫?” 杨修苦笑道:“中枢做事,好歹是有所依仗。” “就算有我不能处理的事情,也有仲达、荀令君、贾中书,乃至天子帮忙。” “但如今的蜀地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指不定就栽到沟里了,可不得耗费心神?” “哦?” 诸葛亮奇了! “如何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天子不过是让德祖前来安抚官吏,怎么从德祖口中说出的,就是这么大,这么难的事情?” “哪有那么简单?” 杨修好像是见到了难得能够诉苦的人,拉着诸葛亮的手就喋喋不休起来—— “当时的事孔明应该也有所耳闻。” “贵霜朝大汉宣战,同时停掉了大汉与贵霜之间的贸易,导致蜀地官吏都朝着天子上书,请求朝廷立即发兵!” “嗯……是这么回事。” “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杨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孔明!你仔细想想,官员哪个不是老油子?怎么可能因为人云亦云就跟着一并上书?” “究其原因,还是贵霜停止贸易后,蜀地确实是出了大乱子!将蜀地的官吏都逼的狗急跳墙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聚精会神的听着杨修的讲述。 “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 “蜀地这地方……你也知道,完全就是天府之国,根本不缺粮食。” “外加当年天子英明神武,让刘皇叔速战速决拿下了蜀地,让蜀地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战乱,这里不少地方府库中的余粮那真的都是堆到都腐烂了!” “后来你开辟安南都护府后,蜀地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过很快就有蜀地的商人发现粮食这种东西的利润并不算太高,毕竟据说贵霜那面也不缺粮食。” “但是蜀锦一类的东西,却都是贵霜那面的紧俏货!” “为了牟利,这些商贾招收了不少百姓要他们在工坊中做工,生产蜀锦!” “如今贵霜突然停止贸易,这些百姓都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进项,颇有民声鼎沸之象,你说那些官吏能不急吗?” “毕竟,哪个官员也不愿意让天子中兴大汉以来的第一场暴动发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是?” “唔……” 不过诸葛亮很快发觉了不对劲—— “按照德祖的说法,百姓前往工坊做工,多出来的收益本身就是赢余才是,应该不影响其本身种地的收成。” “加上均田制下,土地买卖被管控的极为严格。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贪图工坊的利益就将土地完全贩卖,使自己成为无地之人。” “贸易断绝,不过是多余出来的那部分利益受损,朝廷的均田足够他们生活下去,他们为何还要抱怨呢?” 杨修“啧”了一声! “孔明之惑,也是我刚来到蜀地惊奇的事情。” “后来经过走访,我这才明白过来一些事情——” “孔明,百姓,不可能永远只满足于温饱。” “?” 诸葛亮首次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什么话?” 杨修招招手,示意诸葛亮将耳朵贴过来—— “从我方才说的话中孔明应该能够明白一些事情,那就是蜀地百姓极富!” “虽不如关中百姓,但此地百姓与刚刚结束战乱的江东还有正在兴起的河北、中原百姓比起来,确实算是较为富裕!” “孔明大可想想,人一旦富裕了会做些什么。” “首要的,就是修筑更大的房子,穿戴更好的衣裳,同时还要让子女受到更好的教育。” “这些,都需要钱财去支撑。” “房屋、衣裳还好说,可以随时变卖典当……但是子女一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降一个档次的!” 诸葛亮这下才算明白。 蜀地百姓,已经普遍富裕。 而一旦富裕,就会向往更好的生活。 但更好的生活,往往需要更多的钱财去支撑。 本来凭着和贵霜的贸易,钱财应当是不缺的,前景简直就是一片光明! 但现在突发横祸,贵霜要与大汉为敌,这些蜀地百姓的财富可以说一夜之间倒退了十年!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这后续引发的问题,其实一点都不比一场天灾来的小! 而且最重要的是…… 别说大汉的历史了,就是华夏的历史上,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毕竟,自古以来都轮不到普通百姓去富,因为你富一半就被地主老爷乃至官府、天子给抢走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幸福的烦恼…… 可现在,大汉的官吏,却不得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诸葛亮可算明白了杨修为何一脸憔悴。 这种难题被天子随手甩给他,属实是有点难为他杨修了…… “所以德祖是用什么法子解决的?” 诸葛亮期待的看着杨修。 虽然杨修说的严重,但来的路上他可没听说过蜀地真的发生暴乱。 这说明,杨修解决……至少部分解决了一些蜀地面临的窘境。 “还能怎么解决?” 杨修挠着头:“天子在我来时曾经提点过我一些。” “蜀地的货物生产不出去,就只能自己找买家。” “而最好的买家,就是蜀地的百姓!”“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简单来说就是给那些在作坊做工的百姓增加月钱,但是一增加月钱,蜀锦的成本就会上升,价格就会变高,反过来导致百姓又买不起蜀锦!” “我思来想去,现在要么是改进技艺,让蜀锦的制作成本降下去,填补增加百姓月钱的成本……要么就是尽快打赢贵霜,恢复两地贸易!” 技术和战争! 偏偏这两样,杨修都不是行家! 所以现在见到这两样真正的行家诸葛亮来到此处,杨修才能够如释重负! “现在是官府逼着那些作坊主给百姓增加月钱……不过这也是饮鸩止渴,不能长久!毕竟现在相当于官府帮着百姓割那些人的肉!可一旦把他们逼死,作坊直接关门大吉,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杨修无不头疼:“我自从来了蜀地后也算是想明白了。” “想让大汉的百姓富裕,无非就两条路。” “一条是改善技艺,一条是发动战事。” “现在想来,天子自登基以来,主要做的也就是这两件事。” “好在如今……河北有北庭都护府、有辽州、有倭国!江东有南洋都护府,关陇方向有西域都护府,这些地方将来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唯独这贵霜出了事,导致蜀地成了这样!真是烦人!”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以传统汉地为中心,天子几乎为各个区域都找到了一片广袤的市场! 不过市场一出问题,汉地就出现了问题。 技艺的提升,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但是战事对于汉人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技艺! “孔明!反正你要么帮忙改进纺织蜀锦的技艺,要么赶紧去把贵霜灭了!” “不然的话,蜀地早晚都得暴乱,然后一夜回到十年前!” 杨修能做的,基本已经都做了。 包括拿刀子割肉这事,杨修也做了。 剩下的事,当真只能去靠诸葛亮他们了! 诸葛亮听完前因后果,也知道了蜀地之事的棘手。 不过…… 诸葛亮此时突然轻笑起来。 “德祖,你有没有发现,天子领大汉越走越远了。” “一开始我以为天子平定江东之后,总该会心有懈怠。” “毕竟,三兴汉室,当今天子的功绩已经直追光武。” “加上种种前所未有的文治,还有平定草原、收复辽东、开拓南疆、重回西域……便是高祖的功绩,也不见得就比当今天子要强上多少。” “不过是为长者尊。外加一些人多少忌惮天子如今的威望,没有大肆鼓吹此事!不然的话,现在天子的盛名怕是能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天子到了这种地步,大汉到了这种地步……就连我都以为,天子与大汉,已经算是做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穷兵黩武,继续开疆拓土。” “但今日我才明白,我等以为的尽头,不过是天子以为的开始罢了。” “天子要做的,不是什么平定乱世,也不是什么让天下百姓安稳度日。” “天子要做的,是比让大汉百姓安定下来还要艰难的事情!” 那就是,让大汉的百姓富裕起来! 虽然天子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这种话。 但从蜀地百姓的境遇,已经能够窥探一二。 正所谓天子常说的“论迹不论心”。 天子与其天天将这话挂在嘴边,在每次朝会开始的时候都说上一遍,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将这些事情慢慢做成。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是天子不说,所以没多少人发现罢了。 或者说,天子是在等待一个人,亲口将这事给说出来!将自己的“野心”昭告天下! 而杨修此刻也反应过来。 他在错愕之后也是摇头。 “孔明,我算是服了。” “我现在感觉我自己就是天子前面的那头驴一样!被天子挂在前面的萝卜吊着走!” “每次感觉快要追上天子的目标,结果天子又将目标往前放了一些。” “之前还想着等到成为诸侯之后就早点到封国养上几百名妻妾过快活日子,但现在想来……怕是难喽!” “哈哈。” 话虽如此。 但无论是诸葛亮还是杨修,此刻非但没有气馁的神情,反而是意气风发! 与贾诩、吕布、刘备、曹操这些人不同。 他们都还年轻! 而且他们本身就是大汉最顶级的人才! 若是在这个年岁就“走投无路”,或者是生活失去了念头,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残忍! 现在有天子在前面吊着根萝卜诱惑他们往前走,属实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诸葛亮向杨修拱手:“蜀地的事情,我已经心中有数。” “这段日子,我刚好有了些别样的感悟,说不定能够再次改良织机。” “若是实在不成,也还望德祖不要怪罪,毕竟眼下还是贵霜战事最为重要!” “那是自然!” 杨修也没有硬逼诸葛亮,只是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反正无论如何,孔明一定要快!” “只要能够恢复与贵霜的贸易,蜀地许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好!” 不过诸葛亮也提醒—— “如今朝廷在南洋设置了南洋都护府,并且有数个诸侯国都设立在了南洋。” “若是德祖愿意,也可以招募一些蜀人前往南洋!” “若是南洋有朝一日,也能和贵霜一样,生活着数百万乃至千万百姓,难道还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不过说着说着,诸葛亮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就连杨修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感情这些都是天子早就算计好的?” 杨修嘴角抽动。 “算了!长远之事,哪里需要我们操心?陛下自己早都准备好了!” “还是赶紧打完这一仗,然后娶几十个小妾,生几百个孩子送去南洋开荒的好!” 诸葛亮本来还想吐槽两句。 但一想到生孩子真的是如今解决一切难事的根本问题,还是忍不住道—— “德祖高见!真可谓遥遥领先!”(本章完) 第622章 卷八 鼠辈! 西域都护府。 已经初具规模的定远城中,刘备放下书信,朝着众人宣布好消息—— “天子已经平定江东!彻底终结了乱世!” “……” 刘备说到激动处,几乎扼腕抵掌,潸然泪下! 不过左右倒是没什么反应。 郭嘉、庞统、徐庶等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随即就陷入沉默。 曹操倒是心情激荡……可是看到刘备朝自己投来期待的眼神后,也是学着郭嘉的样子将头低下。 “不是,你们?哦???” 刘备拍着长安来的书信,激动道:“陛下可是平定了江东!让经历了几十年战乱的汉地彻底平定!” “反应啊!这不得载歌载舞?庆祝一番?” 曹操白了刘备一眼:“自打来到西域,你刘玄德哪天不是夜夜笙歌?” “在长安就生了两个孩子,来到西域之后搞大了多少胡女的肚子?怎么?你也要效仿你的先祖中山靖王那般,生一百二十余名子嗣不成?” 刘备脸色发红,却找不出理由辩驳。 自打来到西域,生活安逸之后,他的子嗣却是一个一个降临。 这本该是好事,但怎么到曹操嘴里,就好像成了他刘备不务正业一样? 刘备当即怒道:“那也没你曹孟德生的多!” “我不和胡女生!” “扯淡!你就是不喜欢小的而已!之前那个高句丽的王妃!还有现在那几个……” “咳咳咳!!” 眼看两人又要互相揭短,还是郭嘉站出来当和事佬。 “明公!少说两句!皇叔多子多福那是幸事,没有什么值得编排的。” “皇叔也要理解……陛下平定江东确实可喜可贺,但是江东之战谁不知道天子必然获胜?这样的消息虽然值得欣喜,但是眼下我等眼前的难题才是大头!” 在座之人都是大汉的翘楚。 以朝廷和江东的国力差距,朝廷平定江东不奇怪,江东要是敢还手反倒才会让他们吃惊。 尤其是江东之战还是天子亲自出马! 外加数名柱国还有无数名臣谋士外加青年才俊,天子翻车的概率完全可以低到忽略不计! 所以平定江东,在这些人眼中根本就不是问题! 反倒是眼下,他们面临的贵霜,才是让他们束手无策的难题! 刘备见状,也是有些委屈巴巴道:“行叭!” “贵霜、贵霜……奶奶的!那月氏王波调犯了什么病,竟然和大汉宣战?真是混账!” 曹操此时接近刘备,想要将刘备放下的那张“朝廷平定江东”的书信偷过来,却不料刘备骂归骂,转身就是将这信放入怀中,惹得曹操颇为幽怨…… “孟德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且说说,我大汉真就不能胜过贵霜不成?” “……” 曹操撇嘴道:“这事我们不是早就商议过无数遍了吗?” “贵霜的地形处于优势,绝对不能冒然行动!否则必然是一场大败!” 从西域都护府前往贵霜,就两条路。 一条路是从伊犁河谷西面出去,然后一路南下,尽是旷野! 另一条路是大宛国旧址往西,有一条狭长的山道,穿过那条山道,就能抵达贵霜。 但两条路各有各的难处。 前者,虽是旷野,但路途却是异常遥远! 路途上的乌孙、康居国又都是以游牧为生,没有固定的城邑,这意味着汉军沿途不能得到足够的补给,大概率是还没抵达就陷入了缺粮的危机当中。 而且因为这沿途适合骑兵作战,就算汉军想办法造出补给线,也会被对方的轻骑破坏,做了无用功。 所以这条路看似坦途,实则却是杀机四伏,不能让大军冒险! 而第二条路则是崎岖山路中,一条堪称奇迹的山道! 这山道长六百余里,相当于雒阳到关中的距离……也就是说,相当于是西面的一处崤函古道! 而强攻崤函古道,这是任何一个读过兵书的人都不会去做的蠢事! 一条看似坦途,实则绝路。 另一条则完完全全就是绝路! 大汉与贵霜有这样的地理限制,彼此和平相处,互通有无多好!偏偏贵霜那边莫名其妙要挑起战事,也难怪刘备这般恼火! “那怎么办?” 刘备显然有些苦恼。 “天子说了,要我们在西域搞出些大动静,牵制贵霜注意的……” “嗯?”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几人突然看向刘备。 曹操嘴角抽动:“你方才怎么不说天子还有安排!” “哦~~刚才听说天子平定江东太过激动,所以忘了……” “……” 曹操握紧拳头,努力恢复自己的气息。 而郭嘉则是已经上前来朝刘备讨要书信:“皇叔能否将天子书信予我一观?” “没问题!喏~” 郭嘉接过信件,也是眼皮狂跳。 “天子在信上说,已经彻底平定江东,所以海上前往安南都护府的道路已经被打开。” “天子会派遣诸葛亮、关羽、孙策、周瑜等人自安南都护府从海上发动攻势,所以要我们在西域配合,尽可能将贵霜的兵力集中到这边,给水军创造条件。” “……” 这下就连庞统和徐庶的眼神看刘备的时候都有些奇怪。 感情您老方才念信的时候就将天子的话说了个开头啊! 后面该念的那是一点都不念啊! 刘备察觉到气氛不对,也是哈哈大笑。 “无论如何,天子平定江东乃是喜事,要先庆祝一番才是!” “庆祝你……” 曹操强忍住没骂出声来,上前劈头盖脸的就夺过信件,确认了全部内容。 “天子应当是知道自陆上攻过去后困难重重,这才决定从海上打动贵霜的攻势!” 曹操咀嚼着这段话,却没由来的细思极恐。 怪不得! 当初天子早早就在青州和荆州建造战船,他就一直有些奇怪。 对付江东,对付孙权,哪里用得着天子倾尽全国之力建造战船。 敢情早在那个时候,天子就已经未雨绸缪,开始想着与贵霜的战事了? 曹操现在是愈发庆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头脑一热,和天子死磕下去。 天子的棋,已经走到不知多少年后了! 和天子为敌,绝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万幸。 现在他并非是与天子为敌,而是与天子站在一起! “这就好办了!” 从正面主力变成了侧面辅助,西域诸将的压力完全是少了一大截! 只要能尽可能拖住贵霜的大军,那安南都护府的大汉水军完全能够轻松绕后,将贵霜摁死! 消息一出,众人无不振奋! 这天大的压力突然从肩膀上挪开,属实是倍感轻松! 不过刘备还是疑惑:“孟德,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那贵霜幅员辽阔,甲士众多!乃是大国!仅凭水军,仅凭几艘战舰,当真能够战胜贵霜吗?” “……” 曹操没好气的瞪了刘备一眼。 “瞎操心!” “朝廷那么多人!司马仲达!诸葛孔明!还有云长!哪个不比你要聪慧!” “连他们都觉得没有问题,你担心什么?” 刘备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也是!” “妙哉!待云长与我两路共击贵霜之后,便又能与云长把酒言欢,同榻而眠!” “……” 曹操已经分不清刘备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此刻的心情自是极为糟糕!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说正事!” “既然天子是要我们当做偏师,那就好办了。” “伊犁河谷的粮食即将收获,正好可以当做军粮。” “派遣大量兵马进入乌孙和康居,给贵霜大举压上的假象,他们断然会调动兵马进行防御。” “另一方面……大宛王室既然逃亡贵霜,那必然会心心念念的反攻故地。” “那山口处可以派遣几员大将,让他们接连输上几场,引诱贵霜上当。” “一旦贵霜深入西域腹地,那想要退出去,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与其说曹操有着急智,倒不如说曹操早就想这么干了! 只是这样的招数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不过现在天子既然要他们当做偏师,那行事自然是要激进一些! 郭嘉等人也是赞同了这一点。 “而今我等只是偏师,将贵霜主力集中到西域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自然不需要顾忌!” 刘备眼看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庆祝的美梦是泡汤了。 不过刘备很快就振奋精神—— “没事!等以后前往贵霜,见到云长和孔明他们之后再行庆祝之事!” “孟德!北面伊犁的事情就交给你,南面诱敌之事交给我就行!” “你?” 曹操怀疑的盯着刘备。 “你可不要搞砸了!一定是要让贵霜大举进攻才是!” “没问题!” 刘备无比自信—— “我阵中,就是不缺这样的人才!” —— 张飞、马超。 两人领骑兵走在冗长的山道中,都有些奇怪。 “孟起,你说大哥为何要让我二人来此?” “不知道啊!” 马超犹豫道:“莫不是皇叔察觉你我机警过人,这才将这份重担交予翼德与我?” “哦?” 张飞思索片刻,然后马上点头:“想来应当就是如此了!” 山道左右皆是悬崖峭壁,极为适合设置暗堡埋伏。 不过贵霜那粗糙的工艺显然瞒不过汉军斥候刁钻的眼神。 很快就有斥候发现前方一处山体不太对劲,特意前来提醒二人。 “哈!” 张飞看到那山体后却是大笑。 “果真是一群耗子,就连住的地方都是老鼠窝!” 马超也是笑道:“翼德你还别说!这贵霜人不就是当年的月氏人吗?当年月氏被匈奴从老家祁连山下赶到这穷乡僻壤,可不就和老鼠一样吗?” “……” 贵霜与大汉接触的时间已经不算短。 尤其是边境的贵霜士卒,多少都明白一些汉语。 所以张飞与马超的话那是听的无比真切,根本没有语言的障碍! 听到张飞和马超辱骂自己好似那肮脏的老鼠,这些贵霜士卒皆是气愤不已! 这还没完! 马超在西域待的时间更长些,所以也是给张飞补起了历史课—— “当年孝武皇帝派遣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就是想着与西面的大月氏王联手共击匈奴!” “毕竟大月氏与匈奴乃是世仇!就连人家大月氏王的头骨都被匈奴单于拿去做了酒器!可你猜怎么着?人家大月氏大度的很呐!对这事根本不在意!更别提对匈奴复仇了!你说厉不厉害?” 张飞在旁边好像一个捧哏的,马上瞪大自己的环眼:“那是厉害!” “自家祖宗的头盖骨被拿去装马尿都不在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不是?人哪能做出这事?这分明就是鼠辈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嘛!” 二人皆是哄笑。 如今数百年过去。 贵霜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历史,甚至有些干脆都不知道自己本就是大月氏人……但没关系!他们的这些黑历史,那可都在大汉的小本本上记着呢! 大月氏被匈奴赶跑,就连大月氏王的头颅都被做出了酒器;反观大汉,却是将匈奴打的叫爸爸…… 于情于理,大汉都有充足的理由去看不起大月氏,也就是如今的贵霜! 而左右汉军士卒也是哄笑起来。 “老鼠住鼠窝,着实贴切!” “几百年前就这般无胆,啧啧!” “《班定远伏魔记》中说的果真没错!这大月氏人有罪!得住!” …… 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 张飞与马超麾下的士卒也和主将一个德行,都是嘴碎的厉害! 左右一并嘲讽,暗堡中的贵霜士卒终于是按耐不住! “无理的大汉人!受死!” 随着暗堡中的贵霜士卒涌出,马超自信满满的就要提枪上阵,却被张飞一把拉住。 “孟起糊涂了不是!还记得大哥与我们说什么吗?” “只能败!不能胜!你怎么还上头了呢?” “……” 马超尴尬的挠挠头:“方才骂的太高兴,确实把此事给忘了!” 两人手中长枪胡乱搅动了两下,便立刻仓皇而逃! 得胜的贵霜将士则是欣喜中带着纳闷—— “汉军,原来这么不堪一击!”(本章完) 第623章 卷八 彪悍的土邦人 夫战,勇气也! 尤其是大国交战更是如此! 贵霜一方不是没有想过,想过这是汉人的阴谋诡计…… 但任他们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汉人这么做的理由! 一直僵持,然后首战即首败? 哪有大国在这种事情上出岔子? 毕竟一旦处理不好,那大汉的军势很有可能如山崩一般彻底不可收拾! 无论怎么想,大汉的首战都不应败!也不能败! 尤其是在得知那率军而来的嘴臭汉将正是大汉的两名柱国后,贵霜一方更是集体沉默—— “大汉,难道真的不堪一击?” 不对不对…… 大汉好歹是重新收回了西域,并且有能力开疆拓土,从安南都护府和贵霜贸易的庞然大物,乃是泱泱大国! 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不堪一击? 而且倘若大汉真的首战即首败,那大汉那面的天子难道不会问责吗? …… “有消息称,汉军大股兵马抵达伊犁,似乎要从北面的康居南下!” 随着贵霜探子将这一消息告知贵霜高层后,整个富楼沙城都陷入沉默。 “大汉这是要从北面不惜代价的大股进攻?” 不光是汉人探明了与贵霜两条道路之间的优劣,贵霜一边同样分析清楚了两条道路的凶险之处。 北面那遥远的路程以及丝毫没有补给的路线,完全可能将大汉彻底耗干! 走北面的道路,基本就意味着大汉在孤注一掷! 可大汉为何要孤注一掷? 莫不是…… “想来是汉军战败,那名大汉天子立即施压,于是汉军主将不得不冒险从北面一试!” 这个答案很快就引起贵霜高层的共鸣! 同时,也让这些贵霜高层不由跃跃欲试起来! 那传闻中,击败了匈奴,犹如天上太阳一般耀眼的大汉帝国,当真被他们贵霜给击败! 现在的大汉,正气急败坏,想要走一条死路,和他们贵霜决一死战? “天助贵霜!” 贵霜这些年来,其实也不好过! 西面的剌子模之前摆脱了贵霜的控制,还是波调在位的时候,这才重新将其征服。 这一过程中耗费了贵霜太多的力量,而贵霜游牧民族的天性又注定了他们不善经营,更喜掠夺。 大汉的腹地距离贵霜太远,他们不敢觊觎。 但是西域可就在嘴巴旁边啊! 若是能够在此战赶走大汉,那贵霜有没有可能攻占西域,将西域当做自己的血袋,恢复过往的强盛? 完全有可能! 作为西域西面门户的大宛王室肯定无条件支持贵霜! 而眼下贵霜夺走西域最大的障碍,也就是大汉经证明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 只要能够击败大汉,贵霜得到西域,毫无疑问就能使得贵霜再次成为霸国! 而且…… 张飞、马超之前骂的内容虽然难听,却也确实将月氏人的伤疤给揭露开来。 无论贵霜多么多么强盛,都不能否认大月氏人是被匈奴人从祖地祁连山下给赶到这里的。 而那祁连山,正是西域东面的凉州! “若是此次能够吞并西域,说不定在有生之年内还能攻入凉州,重返祖地!” 波调这位还算贵霜的有为之君心思突然火热起来! 当时黎富婆宣扬的那些东西,始终都是波调心中的一颗刺。 若是这次能够击败大汉,不恰恰证明了贵霜的文化制度要比大汉更加强大吗? “召集兵力,集中到北方!” “汉军到时候千里迢迢的到来,必然疲惫不堪!” “到时候只要稍加骚扰,就能让汉军溃不成军!” “祖先们的耻辱,就由我们今日来洗刷!” “……” ———— 安南都护府。 “时间差不多了。” 诸葛亮自抵达安南都护府后,与王平、张任了解情况后,却并没有急于进攻贵霜。 “贵霜有一条大河,名曰恒河。” “恒河虽为大河,却与大河、长江不同。” “其河水一到夏季就会暴涨,一到冬季水位就会迅速降低,两种情况下都不适合船只进入河道,逆流而上。” “总归是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够将战船开入恒河,然后一举夺取贵霜后部!” 孙策、周瑜等对诸葛亮之言都没有提出异议。 经历过远洋航行的他们,深知不是所有河流都和长江那般温顺包容。 他们此战乃是比大汉历史上任何一次战事都要远的国战,所以绝对不能大意!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月。 直到汉军斥候将今日的恒河水文报告交给诸葛亮,诸葛亮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开始了!” 这段时间,诸葛亮仔细统计恒河水位的变化,分析了恒河水量的盈亏。 虽然恒河并非中原河流,贵霜更是远离中国之地,不过诸葛亮也发现,无论是哪里的山川日月,总归是有一定的规律在里面。 这些宝贵的资料都被诸葛亮记叙下来,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或者大汉的后辈能够从中发现些什么。 “伯约、士载,你二人留在安南都护府,负责整理功课。” “等到战事平定之后,你二人再随我前往贵霜。” 贵霜战事虽然不一定凶险,但是诸葛亮也没想着将两个未及冠的孩子跟在自己身边。 等到自己将道路上的阻碍给铲平,再让这些年轻人前进才是正道! 而诸葛亮此时才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想来天子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与我现在的感情应该大致无二吧?” 诸葛亮知道,自己能够开辟安南都护府,能够前往贵霜,并非是自己的才学就一定超越了所有的古之圣贤。 单纯是因为,诸葛亮背后有一个兴盛到前所未有的大汉,这才能够让他走到这个高度。 同理。 将来总有一天,姜维、邓艾这样的人会走的更远!而他们背后的,说不定就是诸葛亮自己了! 带着这样的信念,诸葛亮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无所畏惧! 便是前途未卜的贵霜之战,在诸葛亮眼中也没有了任何迷雾! “扬帆,起航!” 孙策、周瑜为先锋,领大小战舰百余艘,先行进入恒河,探明道路! 而关羽、甘宁、诸葛亮为中军,负责在沿途一些重要的地方设立营寨,保证大军后续的补给! 处于后军的王平、张任则是主要率领步卒,与恒河左右部落进行交涉。 在恒河的下游,其实并不归属于贵霜。 这里存在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土邦,尚未开化。 而王平、张任在安南都护府的时日已久,已经总结出对付这些土邦的一些办法—— “用大汉一些极为廉价,但是在此地不常有的货物换取他们珍贵的东西。” “既然珍贵,就意味着希有。” “等到将他们部族的宝物换完,就可以卖给他们大汉淘汰下来的兵器,让他们去攻占别的部族。” “而被进攻的部族为了防御,自然也会朝大汉购买兵器。” “如此,当地部族一乱,大汉自然也就高枕无忧!”要完成这种计划的前提就是,大汉能够在国力上碾压对方。 不光是指军事,还有生产等方方面面的东西! 好巧不巧! 这些……大汉都有! 便是兵力上捉襟见肘一些,也能够拉掸国、骠国的士卒填充门面。 反正单就战力而言,这两国的士卒虽远不如大汉,但是收拾这些土邦还没有任何问题! 前锋开拓,中军拱卫,后军维稳。 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被提出,而接下来便是要真正开始施行! 毫不起眼的走舸被播撒到恒河中去,四处探查道路水文航向。 恒河虽然不长,但其水域宽广,并且支流众多。 一些土邦百姓站在恒河两岸,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战船上的汉军将士。 周瑜对这些土邦百姓充满了戒备,每次停泊都要建好工事,让营地始终处于能够被火炮覆盖的区域内,防止被对方突袭! 不过渐渐,周瑜发现这些土邦百姓对于大汉的敌意似乎并没有那般严重,于是就派遣跟随自己来的掸国向导前去与对方交涉。 “将军,对方并没有恶意!” 掸国向导很快就将土邦百姓的问候带给周瑜。 “而且对方并不认为自己是贵霜人,所以对贵霜也没有什么感情。” 贵霜的前身,就是从祁连山下迁徙过来的大月氏人。 但是大月氏人,总不可能只靠着自己,就在数百年的时间内造出来两千万人口。 更多的,还是本就在恒河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土著部落! 在恒河上游的土著部落还好。 因为那里土地肥沃,贵霜贵族也会给予那些土邦酋长优厚的待遇。 但是下游就不同了。 之前大汉众人已经了解到,恒河水流一向不稳定,下游动不动就爆发洪涝灾害。这里的土著又没有华夏人那般惊人的毅力,推举出一位大禹那样的人去治理水患,所以干脆就这么摆烂了下去…… 但摆烂不可怕。 可怕的是比较。 下游恶劣的生存环境和上游的优越生活割裂的实在太过严重! 而过于悬殊的差距也注定了两地百姓之间的水火不容! 如今看到有人去找贵霜那些上游人、上层人的晦气,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哪里可能阻挠了? “不过他们也有个请求。” “哦?” 周瑜心思活跃起来。 若是能够得到这些下游土邦的帮助,那对大汉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付出一些代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们想要什么?” “是金钱?还是技术?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周瑜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他们!” “将军误会了!” 掸国的向导一脸虔诚:“他们想问,倘若大汉击败了贵霜,他们能不能成为大汉的子民?” “哈?” 周瑜年少成名,一直在乱世的尔虞我诈中历练,他什么没见过? 但是这要求……抱歉!他还真没见过! 周瑜面色古怪:“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 反倒是掸国的这名向导异常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大汉如此强盛,难道成为大汉的子民有什么不好吗?” “就拿我们掸国举例……前几年我们都还在茹毛饮血,根本不知道文明为何物!现在却人人识礼仪、明道理,这样的改变难道不好吗?” “而且……将军以为,这些下游的土邦百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如上游的百姓就这般仇视贵霜吗?” 周瑜嘴角抽搐:“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掸国向导义正言辞—— “他们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贵霜竟然不统治他们!给他们一个名分!” “哈?” 这些下游土邦之所以与贵霜生气,是因为贵霜竟然不统治他们? 我嘞个…… 周瑜挠挠头,感觉这个世界癫的他有些不认识了。 他见过无数人为了反抗统治仇视统治者的,却没有见过因为自己被无视而仇视统治者的! 对方的心思大概就是……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统治我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嗯!!?? 周瑜倒吸一口冷气,他猛然觉得,这里的土邦百姓,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啊! 眼见周瑜有拒绝的意思,那掸国向导反倒教训起周瑜来—— “将军怎么能够如此呢?” “天子说过!我等都是诸夏之后!理应互相扶持!” 等等? 诸夏之后? 谁和你诸夏之后? 周瑜仿佛一口老血淤积在胸口。 他想反驳,却压根不敢反驳! 毕竟…… 北面的匈奴、鲜卑、乌桓是诸夏之后。 辽东的扶余、高句丽,是诸夏之后。 东面的倭国是诸夏之后。 西南的掸国人、骠国人是诸夏之后。 就连大月氏,也是天子亲口承认的诸夏之后! 现在谁敢说,这些恒河下游的土邦就不是诸夏之后? “天子啊……” 周瑜想要吐槽天子,但终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同时碍于天子的面子,他知道就算他不想认这些“远亲”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算了,先不管了。” “尔今之事,还是赶紧偷袭贵霜国都,拿下贵霜才是要紧事!” 不过周瑜已经明显察觉到这些土邦人的不对劲,所以选择给后方的诸葛亮留信—— “孔明,这些人可就都靠你调教了啊!”(本章完) 第624章 卷八 两面夹击 诸葛亮、关羽陆续也开始接触到恒河下游的土邦。 “能得到这些土邦的支持,之后于大汉有利!” 贵霜的人口,毕竟已经达到千万! 无论是将来封邦建国也罢,还是设立都护府也罢,都需要当地人的配合。 所以,与其做适当的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诸葛亮带着骠国的一员向导与一处土邦部落的酋长交流。 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同时也避免激发对方的抵触情绪,诸葛亮用词尽量谨慎,表达出大汉对于这些百姓的善意。 不过这些土邦显然不太理解诸葛亮的样子。 还是骠国向导将对方的话语翻译,诸葛亮这才瞠目结舌的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个真相—— “种姓制度?” 诸葛亮这才明白,在贵霜这片土地上,竟然还有这种奇葩的制度。 人生下来就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而且永世不得更改! “这……” 诸葛亮显得无法理解。 更让诸葛亮无法理解的是,这些土邦百姓还对这套制度推崇至极! 为了纠正他们这套扭曲的三观,诸葛亮还特意将大月氏的历史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其本意是想告知这些土邦百姓,他们并非是什么卑贱之人。 不过这些土邦百姓的逻辑显然太过强悍,让诸葛亮一时之间都无从招架—— “您是说,现在统治贵霜的月氏人,其实是当年大汉的手下败将?” “不,其实是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但这么说也没问题。” 一时间,这些土邦百姓愈发兴高采烈! “那岂不是说……汉人是比大月氏人还要高贵的种姓?” “啊?” 诸葛亮怎么都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怎么又扯到了种姓的事情上? 诸葛亮费尽全身力气与对方交流。 不过很快诸葛亮就放弃了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论与他们说什么,他们最后都能扯到种姓和佛法上来。 仿佛除此之外,他们对于其他事物就没有任何的认知! 这种情况下,诸葛亮只能是换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和对方交流—— “只要打到上游去,就能获得上游那些人的财物!” “同时,因为大月氏人本就是大汉的手下败将,所以将来贵霜的种姓将要重新规定!” 什么礼仪教化,什么生产贸易他们听不懂。 但是财物还有种姓制度,他们却是听的明明白白! 当即,就有数个土邦部落答应了协助汉军,并且主动帮忙带路! 本来格外凶险的恒河在这些本地土著的带领下显得格外温顺。 大汉的舟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贵霜帝国最东端,同时也是恒河中游最大的城市——华氏城。 华氏城守军见到大汉的舟船竟然自恒河而来,纷纷鬼哭狼嗥! 其守城将领赶紧吹响号角,示意敌袭! 除了在河道上的汉军舟船,恒河两岸还有许多来自恒河下游的土邦百姓。 见汉军果真来到了这座城池,也是纷纷用含糊不清的汉话大喊——“进攻!进攻!” 不过当华氏城的守将擂动战鼓,驱赶贵霜特有的象兵骑兵朝着城外冲锋后,这些岸上的土邦百姓就一哄而散,完全没有方才的气势……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战船上的孙策、周瑜无语的看着岸上那些人的表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随即他二人就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座城邑还有那显得威风凛凛的象兵。 城邑…… 说是城,但其实极为低矮! 这种规模的城池,在大汉估计也就是一些偏远地区非治所的县城水平。 倒是那象兵惹得孙策和周瑜有些谨慎。 毕竟那堪称恐怖的身姿实在是给人极大的冲击,让人不得不慎重以待。 “孔明之前在骠国遇到过,说是这种畜生最怕火焰和声响。” 孙策比划着大象左右两边巨大的耳朵—— “有那么大的耳朵,害怕声响也不奇怪!” 而好巧不巧…… 大汉如今最为有力的武器,恰恰就充斥着火药与巨响! “往象群中央轰!然后直接杀入城去!” 大汉舰队中,早就准备好的火炮发出轰鸣! 下一刻,数十枚人头大小的铁弹便被轰向象群! 有大象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一枚炮弹轰碎了脑袋,红白残骸汁液迅速溅射到周围的同僚身上! 一时间。 象惊了,人也惊了! 大象自古以来便是这片土地上的霸主。 只要有象兵出动,几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敌人! 从来都是这些大象的铁蹄将敌人一脚踩爆,哪里会出现敌人将这些大象弄爆的道理? 而大象身上的士卒也是一样难以置信! 相比于大象,他们更加无法适从! 因为大象终归是兽,没有认知。 可人却有! 当汉人用着远超他们认知的武器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些贵霜人的天都快塌了! “汉人……不可战胜!” 随着之前贵霜与大汉的贸易展开,其实这些贵霜人也知道了自己前身大月氏人的历史。 不过本着如今贵霜帝国的骄傲,他们都拒绝承认过去弱小的那个自己。 对于汉人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文献,他们也全都是一种“不承认就等于没有发生”的态度,完全否认几百年前的事情。 毕竟。 强大的大月氏人怎么会被匈奴击败? 而匈奴又怎么可能被大汉击败? 大汉倘若真的是传闻中的那般不可战胜,那他们怎么见不到大汉的踪迹呢? 不过今日。 大汉火炮的轰鸣声毫无疑问掀开了这些贵霜人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历史,都是真的!” “汉人,真的远胜我们贵霜!” 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这些高种姓,本应该誓死抵抗的贵霜人纷纷丢下武器,朝着城外跑去! 而受惊的大象也在四处横冲直撞,将少数一些还有战意的贵霜人彻底摧毁! 之前逃跑的那些土邦人见到汉军大发神威,也纷纷自藏身之地涌出。 他们怪叫着冲入华氏城中,很快便将城内洗劫一空,同时打扫干净来迎接这里的新主人—— 汉人! 仅仅是一轮火炮齐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进行第二轮,偌大的一个华氏城就被攻占。孙策在得胜后即兴奋又失落:“公瑾,这贵霜好歹是大国,怎么这般孱弱?” 周瑜扫了眼旁边载歌载舞的土邦百姓:“伯符,你有没有想过不是贵霜太弱,而是我大汉如今太强了?” “我就问你,倘若今日没有战船,没有火炮,那今日这仗该怎么打?应该怎么破去贵霜的象兵?” “而且……” 周瑜对这些土邦人的贡献也表示了肯定—— “这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走在河岸边上,对我们来说也是一股助力。” “虽然他们不能如我们汉人一般立即组成大军,但到底数量惊人,能壮胆色!” “胆色?” 孙策嘴角抽搐:“公瑾你认真的?” “方才这些人的表现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人家大象一出来他们就全跑了,哪里来的胆色?” 周瑜不置可否。 “但这毕竟是第一场战事。” “越是往后的战事,他们就越应当知晓我大汉是不可战胜的!” “到时候若是真能聚集几十万人到贵霜的国都,那这仗可就打的轻松了!” 单凭汉人的火炮,远远不能压制这千万名贵霜百姓。 但是倘若有这些土邦百姓,用贵霜人反制贵霜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伯符,还是上点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我二人的封地大概都是在这贵霜,现在召集些人手总归没错。” “将来开垦田地、修建屋舍都少不了人。我们如今,总该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 封地…… 周瑜是知道怎么激励孙策的! 孙策顿时两眼放光:“公瑾说的没错!” “不过该说不说,我怎么觉得这些土邦百姓其实好治理的很……” —————— 华氏城,乃贵霜最东面的大城! 其位于恒河与阎牟那河的交会点,可以控制整个恒河中游平原! 同时因为此地土地肥沃,人口茂密,也是贵霜帝国重要的财富来源。 没人会想到,这样一座位于贵霜最后方的城市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汉军给攻占! 但是波调看着手中的军报,还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贵霜,被两面夹击了!” 大汉的西域都护府在北,安南都护府在东,好似两条粗壮的手臂,将贵霜牢牢困住! 有贵霜贵族极为惶恐,请求波调将北面的大军调往东面,重新夺回华氏城! “现在调兵?那北面的西域都护府呢?不管了吗?” 汉军在伊犁聚集兵力乃是事实! 若是将北面的大军调走,谁能保证这些汉军不会一路追击,直接杀到贵霜境内? 到时候汉军两路进攻,那贵霜才真是万劫不复! 一众贵霜贵族面如死灰。 难以想象。 前不久,他们还在觊觎西域,在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回到祁连祖地,彻底洗刷祖先的屈辱。 但现在,却被告知汉军已经出现在了东面,并且就连华氏城都已经沦陷? 波调此刻亦是一脸阴郁。 此时他猛然意识到,之前他以为的汉军孱弱是怎么回事。 倘若不是看到汉军“柔善可欺”,他哪里可能将大军调往北面,想要一举拿下西域? 而汉军若是真的“柔善可欺”,那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拿下华氏城? “狡猾的汉朝人!比匈奴还要狡猾!” “我们祖先之所以被赶走,都是因为本质质朴啊!” 波调为自己,同时也是为祖先找了一个理由。 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汉人太过狡猾! 我大月氏人就好像一朵白莲一样,清纯懵懂,被他们这些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不过找理由归找理由,这仗总归还是要打下去! 贵霜幅员辽阔,兵力的调动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所以波调才说,倘若现在将大军调到东面,很可能是大军还没赶到,就被汉军彻底夹击! 贵霜虽没有什么传世的兵法,但大月氏人毕竟本就是游牧出身,对基础的常识还是再清楚不过—— “北面的大军不能退!” “反正北面的军队多是骑兵,来去如风!大不了和汉军作过一场!” “只要能够击溃汉军西域都护府的兵力,那东面的汉军根本不足为虑!” “在此期间,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安抚东面,不要让东面汉军的优势扩大!” 波调迅速做出部署—— “派婆罗门僧侣前去东方组织人手抵抗。” “汉军突然出现在东面,必然是从恒河水道而来……只要拖到暴雨时节,汉军必然不战自溃!” 东面大都是土邦。 在那里,种姓制度就是一切!而最高的婆罗门就是天! 派遣这些婆罗门僧侣前去管辖,比派遣一万大军还要更加管用! “而北方的战事,由我亲自前去!” 贵霜固然幅员辽阔,但却依旧不能改变其本质就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帝国。 到了这种时候,波调这个贵霜王、月氏王若是不亲自前往前线杀敌,只怕过不了多久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所以贵霜贵族对于波调的决定并无异议。 只是有年老的贵霜贵族提醒波调:“若是战事不利,还请大王务必要尽快退军!” “大王万万不能重蹈“无名王”的覆辙啊!” 无名王,就是当年持功向大汉请求迎娶大汉公主的那名贵霜王。 在遭班超拒绝之后,他派一位名叫谢的副王领兵七万前往西域攻打班超。 班超见敌众我寡,于是采取坚壁清野、闭门不战的策略,谢攻班超不下,四处搜掠又无收获,于是粮草出现问题。 班超推断谢会向龟兹求援,就派兵埋伏在前往龟兹的要道上。 后来果然不出所料,谢的求援士兵全被杀掉,并将首级悬示给谢。谢大恐,自知已无出路,便派使者向班超请罪,请求生还,班超同意。自此两国一直和睦相处。 此战不光是让大汉知道了攻打贵霜不能急切,也让贵霜吸取了教训,知道不能和大汉死磕。 如今众人就是以史为鉴,特意提醒波调,让他知道轻重缓急。 “知道了!” 波调嘴上应着,眼神却开始飘忽,显然没有将这告诫放在心上。 “放心!大汉乃是大国,贵霜同样乃是大国!” “贵霜之危,很快就能迎刃而解!”(本章完) 第625章 卷八 刷新下限 第625章 卷八 刷新下限 波调派遣到东面的僧侣唤作马鸣。 马鸣出身尊贵,其祖先正是天竺第十二祖的马鸣菩萨。 听到波调要令自己前往东方,没有丝毫犹豫便领了两名仆从而去。 路上,一切都如马鸣所料。 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低种姓的人奉上干净的水源和可口的食物。 只要亮出身份,任何一家浮屠寺都会开门迎接,并安排女眷侍寝。 “此行必定马到成功!” 对马鸣而言,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身为高种姓的他们,在贵霜境内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各种优待。 那些低种姓的百姓,根本不敢反抗或是提出异议。 在马鸣看来,只要自己抵达华氏城附近振臂一呼,就会有铺天盖地的信徒将汉军赶出去。 汉军远道而来在贵霜的土地上与他们作战,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一直走到华氏城附近。 照例。 一行人来到一处浮屠寺,要求寺内的住持继续服侍自己。 住持很快就送来清水和瓜果。 虽然称不上丰盛,但是足以果腹。 可是马鸣的侍从看后却是大怒:“你们寺庙是怎么回事?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来招待尊贵的婆罗门?是想要掉脑袋吗?” 住持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们不过是遵从佛祖教义罢了!” “什么教义?还敢顶嘴?” 马鸣的侍从上去就抓住住持的僧袍,直接上手就是两个耳光:“卑贱的下等人,找死!” 主持被抽了两个耳光,眼神中虽有怒气,但高种姓长久以来对他们的压制还是让他们忍气吞声,不敢辩驳。 “你说是按照佛祖教义,我且问你,是谁给你讲解这样的佛祖教义?” 听到马鸣的提问,住持不敢隐瞒:“正是如今华氏城新来的诸葛先生。” “他一个月前曾经召集我们所有僧侣,告诉我们,其实浮屠教也传到了大汉。” “诸葛先生说,浮屠教很多内容都是很好的,比如佛祖要信奉“爱人”、“平等”,这都与他们大汉一个名叫孔子的圣人说的大差不差。” “不过诸葛先生也说了,既然我们信奉佛法,就不该再去坚持种姓制度。” “连佛祖都说过:存平等心,行方便事,则天下无事。怀慈悲心,做慈悲事,则心中太平……我们世俗之人又怎么能够违背佛祖教诲,去将人分作高低贵贱呢?” 住持越说越兴奋,浑然没有发现马鸣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诸葛先生还说了,就算是将来大汉统治此地,依旧允许我们信奉佛祖!这对于我教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 其实住持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大汉虽然允许僧侣的存在,但僧侣也是要老实交税的! 这对于大汉境内已经被宠上天的僧侣而言或许是坏事。 但对于贵霜境内的僧侣则完全没差! 毕竟,只要是低种姓,哪怕皈依佛祖,该布施和纳税的钱那也是一分都不能少! 大汉统治要交税,贵霜统治也要交税,同时在大汉治下还不用在高种姓的压迫下活的和狗一样…… 这种好事,这些附近的僧侣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 继下游土邦人后,这些中游的僧侣成为了大汉的第二批拥趸! 不过马鸣等人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 “放肆!” 高种姓的威望毕竟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千年,随着马鸣的一声怒斥,吓的住持立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马鸣怒视着主持。 混账东西! 虽然他本身就是僧侣世家…… 但他在乎的是佛祖吗? 不!他在乎的是高种姓!是婆罗门的身份! 现在这帮卑劣的低种姓泥腿子竟然想用佛教的教义去推翻婆罗门的存在? 休想! 不过马鸣也知道,真正做这事的,并不是眼前这主持。 真正要做这事的,是汉人!是那所谓的诸葛先生! 但马鸣还是无法容忍住持在他面前以下犯上,和他讲什么众生平等! “汝这样的人,活该下拔舌地狱!” 在住持惊恐的目光下,马鸣身后的侍者直接上前将住持按倒在地,然后用铁夹夹住对方的舌头,硬生生从对方喉咙深处整条拔了出来! 看熟练程度,这显然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见到住持那长长的舌头摆在自己面前,马鸣这才如释重负,从心底涌出阵阵快感! 这,才是他们这些高种姓人应该做的事情! “将附近的僧侣都聚集起来!” “我倒要看看,谁和我再讲什么佛祖教义!” …… 华氏城。 “孔明,你听说了吗?城外来了一个所谓的“婆罗门”,好像是什么马鸣菩萨的后人,正在处决我们之前教导过的那些僧侣!” 周瑜来寻诸葛亮,却看到诸葛亮正手捧一卷经书观看。 见诸葛亮聚精会神的样子,周瑜不敢打扰,直到诸葛亮看完之后这才出声:“孔明,这贵霜的经书难道真如传说中一般,有着什么大智慧?” 大智慧? 诸葛亮轻轻一笑。 “公瑾之前到底不在长安,有些想法还没有转变过来。” “诸子百家的书哪个不是经典?哪个不是有着什么大智慧?但若是尽信一家,不就成了虾蟆之儒一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吗?” “这贵霜的经书中确实有学问,但是糟粕同样也有不少,总该要细细分辨才是道理。” “哦~~~” 周瑜之前一直忙着制造火炮还有水军训练,确实没有经历过“诸子百家复兴”的风潮。 不过他对于此事也是略有耳闻。 而且周瑜到底不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很快就接受并且略过这个话题。 “孔明,那名婆罗门应当怎么处理?” 诸葛亮放下书卷,思索一番后才说道:“这人应该是波调派来的。” “嗯?” 周瑜眉头一皱,觉得诸葛亮有些脑洞大开。 “我们都打到华氏城了,波调不派遣军队前来,反而是派遣一名婆罗门前来?这怎么可能?” “而且就算是婆罗门前来,也总该低调一些才是……可如今对方大肆屠杀僧侣住持,这不是找死吗?” “……” 诸葛亮摇头道:“公瑾,那是你不明白贵霜的国情。” “在贵霜,有时候一名婆罗门的作用,比成千上万的大军还要管用!” “这不是我信口开河,也不是婆罗门自身的自负,而是整个贵霜百姓都这么认为的。” “你信不信,若是照这么下去,他一人就能使得数十万贵霜百姓倒戈,与大汉为敌?” 周瑜额头上罕见的流下一滴冷汗:“不会吧?” 贵霜百姓就算再愚昧,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吧? 无论如何,对方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 几十万人,就是一人吐口唾沫也能将对方淹死,哪能会在这一个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呢? “会的。” 诸葛亮也是叹气。 “我本来是想着试试用浮屠教来抗衡,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并不大。” “既然如此……” 诸葛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瑜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弄死就好了!” “不行!” 诸葛亮制止周瑜。 “贵霜这边讲究轮回之说……就算杀了也没用。” “嘶……” 周瑜显然没想到对方的体系竟然这般完善! 就算杀了婆罗门,依旧不能改变那些低种姓人对其的恐惧,到头来依旧会被对方所蛊惑。 这种将生死牵扯到一起的链条未免太过恐怖,简直就是让人生生世世为奴啊! “不过没关系。” 诸葛亮无比淡定。 “那些低种姓的人固然愚蠢,但是那些高种姓的可不蠢。” “恰恰相反,他们比谁都清楚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如此说,公瑾可明白了?” 周瑜重重一砸手掌:“就是这般!” “好!剩下的事便让兴霸去做!他在这方面有经验!” …… 月黑风高! 甘宁手提两把砍鱼刀,直接闯入一间浮屠寺。 不过刚刚进去,甘宁就浑身一寒。 “奶奶的,这帮贵霜秃驴玩的这么大?” 只见浮屠寺中央,就是一座由骸骨拼成的浮屠塔。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盏油灯……乍看之下没什么,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隐约有毛发粘在上面,再看纹理,显然就是一张人皮! 还有一些骨制法器,更是不似兽骨粗糙,反而显得极为细腻! “娘嘞!大汉当年再怎么大乱也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嘶!这帮贵霜秃驴是真狠啊!” 甘宁向来都是天老大!天子老二!他老三!胆大包天放在别人那是夸张,但在甘宁这完全就是形容词! 可甘宁今日站在这浮屠寺中,却明显觉得有些发憷。 这不是害怕。 单纯就是生理上的恶心! 尤其是贵霜善用香料。 一股子浓厚的香料味似乎是想要强压这股血腥气,但混在一起反而是腥臊的很,闻的甘宁直做呕! “赶紧找人!找到后就赶紧撤!” 甘宁麾下的士卒那一个个之前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但此刻他们和甘宁一样全都难受恶心的很,于是赶紧将主要人物找到,堵住口鼻,捆住手脚,带出了这鬼气森森的地方。 到了外面,这些可怜的汉军将士这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时开始审问带出来的三人。 “你们谁是马鸣?” 沉默…… “不说?” 甘宁随手便将一人的手指剁下,一声惨叫立刻划破天际! “娘的!这会知道疼了?你们在庙里干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疼?” 甘宁紧皱眉头,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快说,谁是马鸣?” “你们一人有二十根指头,老子这句话能问六十遍!你们大可以拖到最后!” 旁边立刻有士卒提醒:“将军,其实可以问六十三遍!” “也是!差点忘了!行!就六十三遍!” 还是沉默。 甘宁也不和对方客气,直接就将一人的手指脚趾中趾全部砍下。 “挺硬气的!” 甘宁夸赞一句,随后就不再理会这人,转向第二个人。 眼见甘宁的利刃就要砍来,对方赶紧哀嚎一声:“我!我就是马鸣!” “……” 甘宁踢了一脚对方:“方才老子砍旁边那人的时候你怎么没动静?” 马鸣定神后用一句颇有道理的话解释道:“方才你砍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呢?” “呦呵!” 甘宁瞠目结舌。 他觉得贵霜这片土地始终在刷新着他的底线和三观! 和着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是吧? 甘宁蹲下身来,将利刃轻轻放在马鸣的鼻梁处。 削铁如泥的锋芒就在马鸣眼前晃悠,让马鸣没了身为婆罗门的贵气与傲然:“你们这些汉人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老老实实的,让这些贵霜人不要和大汉对着干!” “凭什么……啊!!!” 马鸣的质问还没有完成,甘宁就一刀划开了他的额头。 鲜血糊住了双眼,马鸣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可是汉人,而不是一直对他们唯唯诺诺的贵霜人! 汉人……是真的敢杀他! 不管他是什么婆罗门还是菩萨后裔,他们真的敢动手! 马鸣吞了一口口水:“我觉得,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你妈!” 甘宁又是一刀,直接狠狠戳入对方的手背,让马鸣狼狈的发出嚎叫。 “尊贵的汉人,请问你们是要我安抚附近的贱民吗?” “原来你会好好说话啊?” 甘宁拍拍马鸣的头颅,好似在拍一条胖头鱼的颅骨。 “这脑袋先寄存到你这里。” “要是你敢惹幺蛾子,我就把它收回来,学着你的办法,把他做成灯笼,明白吗?” “明白!” 马鸣擦了一下眼前的鲜血:“一切都唯大人是命!” 甘宁讥笑道:“这个时候不装你的高种姓了?” “大人此言差矣!” 马鸣一脸严肃! “众所周知,如今的贵霜王室是被匈奴驱赶的大月氏人。” “既然大月氏人是高种姓,那匈奴人就是比高种姓还要高的种姓!至于大汉……那更是最高的种姓!” “汉人,就是我们现在的主人啊!” 甘宁:…… 半晌,甘宁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跪的一直都这么快吗?” (本章完) 第626章 卷八 突然的信任 其实甘宁之前就有一个疑问。 按照现在诸葛亮对于贵霜的研究,可以确认这片土地在大月氏人来前就有着数量可观的人口。 按照推测,这人口最起码能够达到千万! 但是这种规模的人口,竟然直接就臣服于大月氏人,让狼狈逃窜至此的大月氏人悠哉悠哉的在这里过了几百年的霸主生活。 甘宁一直好奇,当时的大月氏人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一个被匈奴人从祁连山下一路赶到这里的大月氏人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有着超高治国理念的民族。 可当接触到这些婆罗门后,甘宁瞬间悟了! 贵霜本地看上去有着千万的人口,但其实只有那些高种姓才能够真正被称为“人”。 而这些人又一个个贪生怕死,只要保持他们的权威,他们才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故此,想要统治贵霜这片土地真正的奥秘就是先降服那些高种姓人! 明白了这一点的甘宁再次将利刃取出,在马鸣脖子前比画两下。 “那就给老子老实点?明白吗?” “喏!” “……” 不是,这咋连汉人的口号都学上了呢? 甘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终究无奈的摇头。 无论如何,只要弄清楚贵霜的基本结构,与这些婆罗门虚与委蛇一阵,那东面的安稳就能够保障了。 剩下的,便是等待后续的补给和援兵陆续汇聚,然后一鼓作气,拿下这贵霜的王都! …… 康居。 去长安万二千里,与大月氏属于同种。 康居自先汉时期本为大国,可在后汉时期,因为汉室屡屡对北匈奴用兵,北匈奴不得不西迁,并占据了康居大量土地,使得康居衰弱…… 之后的康居便一直都是贵霜的附属国,百年来从未改变。 所以当贵霜王波调领兵来到康居的土地上时,康居王异常兴奋:“尊敬的贵霜天子、王中之王!您是来助我们击溃汉朝人,重新振作我们大月氏荣光的吗?” “嗯。” 波调日夜兼程赶到康居,面色并不好看。 不过波调还是尽起自己的职责—— “大汉如今的兵力如何?” “回贵霜王,大汉兵力空虚,远不如我贵霜强盛!” 康居王显然也已经摸清楚汉军的大致情况—— “如今乌孙一半的土地都被大汉天子立为凉国,数万汉人在土地上耕耘,已经造出不少农田。” “这一次汉军则是陆续有一万大军来到凉国、乌孙境内,远不如大王您带来的十万兵马这么多!” 十万兵马,自是虚指。 但贵霜的内核依旧是大月氏的游牧体系,所以这十万兵马其实也大差不差,起码有七万可战之兵! 贵霜虽然已经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十万骑兵,足够在这大夏境内驰骋,所以康居王并不担心汉军能给贵霜带来什么威胁! 不过波调一听,脸色却是更加难看! “尊敬的王中之王,请问您有什么疑问吗?” 康居王不解。 十万打一万。 不管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而且康居、乌孙一带的地形开阔,作战时都是骑兵互相冲锋,根本没有施展战术兵法的可能。不用担心汉人狡诈的用什么计谋! 这种情况下,波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汝不知兵!” 波调作为领兵重新收复剌子模的雄主,对战事的理解不可谓不透彻! 他知道战争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康居王认为的那样! 倘若战争就是比拼人数,那大汉比贵霜的人口要足足多上一倍还要多!贵霜干脆直接投降就算了! 至少在大汉与贵霜之间的战事,绝对不能只看人数,更重要的还是看补给! 那一万汉军,波调确实不放在心上。 可当听到汉人建立的什么“凉国”,并且已经在土地上开始耕耘,不免让波调有些担忧。 大汉与贵霜之间,因为地形的因素,向来都是谁进攻谁吃亏!谁进攻谁就要面对那可怕且漫长的补给线! 但凉国的存在,毫无疑问是给汉人创造了一个补给点。 或许其规模并不算庞大,但是已经足够容纳一万汉军! 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只能容纳一万汉军,所以汉人才只派遣了一万人来! 一万汉军不可怕。 可怕的是,有补给的一万汉军! 波调顿时无比烦躁:“我害怕的,是他们龟缩在乌孙境内不出兵!” 乌孙国,也就是伊犁河谷! 地方当然是好地方。 但“河谷”二字,也意味着其有天然的山脉作为防御! 倘若汉军守将就是打定主意不与贵霜作战,就与贵霜在这死耗,那早就不在巅峰期的贵霜一样耗不起! 眼看波调面色凝重,康居王突然想起什么—— “大王,我曾经打听过汉朝将领的身份,大王可要听听?” “身份?什么身份?” 波调不解,疑惑的看向康居王。 康居王会心一笑:“如今汉朝人在西域的事务,统一归两人负责。” “其中一人为辅,姓刘,乃是大汉天子的远亲,是汉皇后裔。” “但另外为主的一人,却是姓曹,叫做曹操!” 曹操? 波调念着这个在贵霜语中略显古怪的音节:“曹操怎么了?” “他并非是当今天子的亲信!” “相反!大王应该也知道,大汉之前经历了多年的战乱,其境内出现了不少反王势力,也就是汉人说的诸侯!” “那曹操,其实也是一员诸侯!” “如此,那大汉天子将他派往西面的意图可就耐人寻味了!” 波调很快领会了康居王的心思。 “你是说,东方的大汉天子其实是不待见那曹操,所以才将曹操派往西域?” “正是!” 康居王显然做了不少关于大汉的功课—— “大王您可能有所不知。” “这西域在我们眼中或许算块宝贝,但是在大汉眼中那就算个屁啊!” “东面的大汉无比富饶!西域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穷乡僻壤!” “您说!大汉天子好端端的将人送到这西域来,不是不待见是什么?嗯?” …… 康居王的话说的波调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什么叫“西域在我们眼中是块宝,在汉人眼中屁都不是”??? 这不是明摆着说贵霜的国力不如汉室,贵霜的格局没汉室大吗? 不过细想之后,波调也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有理! 同时,一股心思也自波调胸中涌了上来。“照你这么说,那曹操必然是被天子放逐到西域的,心中必然对大汉天子有着不满!” “既然如此,说不定能够利用一二?” “正是!” 波调沉默片刻,并没有急着进攻。 他在康居修整兵马之后,便领着十万大军耀武扬威似的在乌孙和康居的边境巡视了一圈。 这十万大军走过,附近的青草地都被踏成废墟!完全做到了遮天蔽日一般的威势! 亮完肌肉,波调这才给曹操派去使者,透露出招揽之意—— “若您能够倒戈一击,那我日后可以将整个西域北面封作您的封国,并且您的身份也将无比尊崇,与贵霜与国同休!” …… 曹操收到这封书信后,先是表情古怪,随即就是眼含热泪,当着波调使者的面上痛哭不已:“我哪里有资格受到大王这样的重视呢?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而等到波调使者一走,曹操就面色发青,重重将波调的书信摔在地上:“竖子安敢辱我!” 对于曹操宛若精分一样的表演,郭嘉、夏侯惇等人完全是见怪不怪。 但曹操显然是真心觉得自己受辱,依旧骂个不停:“我当年好歹是称孤道寡的人!这波调竟然以为将半个西域封给我就能让我背叛汉室?” 郭嘉在一旁笑道:“就是!至少也给明公封一整个西域那才叫诚意不是!” “……” 曹操瞪了郭嘉一眼:“奉孝说什么呢!” “嘿嘿!” 郭嘉干笑两声,继续乐呵呵得到说道:“但明公方才在那使者面前的表现可不能证实明公的话啊!” 曹操继续翻着白眼:“奉孝又来气我?” “我这般忍辱负重,别人不知道如何,奉孝还不知道如何吗?” “知道!明公要整个西域!” “……” 眼看曹操要急眼,郭嘉连忙笑了几声:“明公的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诓骗那波调将肥肉乖乖送上来吗?” “虽然天子和朝廷已经决定水军才是进攻贵霜的主力,但是明公真的甘心功劳都被别人占去吗?” “哼!” 曹操当然不甘心! 虽然朝廷将水军当做主攻方向,确实减轻了西域都护府的不少负担。 但减轻负担,往往意味着功劳也就这么和他们说再见了! 曹操来到西域都护府已经数年,为的就是建功立业,为大汉开疆拓土!结果现在朝廷突然告诉他换人了? 虽然曹操的理智告诉他,天子与朝廷的判断没有错误!选择从安南都护府,选择从海上进攻贵霜,对于大汉而言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战术。 但曹操就是不甘心! 辛辛苦苦数年的耕耘,到头来竟然成为了他人嫁衣! 这种事情,谁能忍?嗯? 但眼下贵霜主动把肉送上来,那曹操若是不咬上一口,那简直就对不起对方的“好意”了! “明公打算怎么做?” 因为西域炎热,郭嘉也学着诸葛亮的样子搞来一柄紫羽羽扇,不断扇动为自己泄凉。 “那波调虽然蠢笨了些,但贵霜的兵力却是实打实的。” “明公想要一口气将对方解决,势必要诱敌深入,抵达山谷之中才好办事!” 十万大军。 说着轻巧。 但是在场众人都晓得那是一股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尤其是…… 那他娘的还是十万骑兵! 骑兵的高机动性也意味着骑兵的高容错率! 一旦察觉不对,骑兵部队在旷野上有足够的时间纠错并完成反杀! 想要对付这股骑兵,就一定不能让对方占据自己的主场,而是要将对方吸引到山谷附近再开始动手! “奉孝说的,我都明白。” 曹操沉思一阵:“这个好找理由。” “就说刘备军势大,若是发现我有叛变之举,必然会领大军前来讨伐!所以就要请贵霜的兵马先行进入伊犁!” “到时候只要将几处山口封闭,让贵霜后续的骑兵无法进入,自然就能够瓮中捉鳖!” “最好是将火药先行藏在这些地方,不成功便成仁,直接将通道炸塌!彻底阻绝对方!” 郭嘉点点头。 这事只要小心点,其实并不困难。 只是…… 郭嘉的面色严肃起来。 “还有一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何事?” “刘皇叔!” 郭嘉说出自己的担心—— “波调虽然笨了点,但也不完全就是傻子。” “他既然来寻明公,肯定也盘算着明公会不会和皇叔达成一致,然后坑他一次!” “也就是说,明公必须要在今明两日就给波调答复,不能让波调起了疑心,以为明公与皇叔已经达成了默契。” “换句话说……明公想要施展计策,恐怕根本没有时间通知皇叔!” “若是皇叔知晓明公的心思,必然会按兵不动,静静等待明公事成。” “可一旦皇叔真的以为明公室要背叛汉室,那恐怕会立即领兵北上!” “若是遭到皇叔进攻,就算明公是假叛,恐怕最后也只能成真叛了!” 波调来的紧张,曹操根本没有时间和后方的刘备再知会一声。 一旦知会刘备,曹操很有可能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波调跑出圈套。 所以事情的关键,最后就落在了刘备身上! 这最后考验的,便是刘备到底明不明白曹操的心思! 倘若刘备明白曹操,知道曹操绝不可能叛汉,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倘若刘备怀疑曹操,那…… 而且曹操无论如何,之前总归是与天子,与朝廷为敌的。 有这样的“前科”,也难怪郭嘉会担心刘备最后会坏了曹操的大事。 岂料…… 一辈子践行“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奸雄曹操,此刻却无比坚定—— “放心!刘玄德,绝对不可能疑我!”(本章完) 第627章 卷八 信任 西域都护府,定远城。 “皇叔!乌孙昆弥传来消息,说是曹操有谋反之意!企图接纳贵霜大军进入伊犁!” 石破天惊! 得到消息的法正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即赶到刘备住处将军情奉上! 法正难得面色如灰,神情格外颓靡! “皇叔!倘若曹孟德真的背叛汉室……那恐怕西域必然会易手啊!” 刘备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刘备就轻松的摆摆手,呈现出和法正完全不同的淡定:“不可能!” “孟德不可能背叛汉室,这多半是贵霜的离间之计,孝直不用这般紧张!” 离间之计? 法正立刻摇头。 “这是乌孙昆弥亲自发出的信件!” “乌孙……自上次之事后格外老实,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协助贵霜背叛汉室!” “而且以乌孙人的胆子,只怕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诬陷曹操!” 法正喉结抖动。 “皇叔!曹操这次,很可能真的要叛了!” “他昔日本就是大汉之敌!天子之敌!如今虽然加封征西将军、领柱国,但毕竟是被放逐到了西域,心中难免会有怨念!” “若是波调予以重利,只怕曹操真的有背叛的风险!” 法正干脆提议:“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皇叔不如调动大军,命孟起或者翼德、子龙将军前往伊犁,监视曹操!” 刘备不言,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孝直以为,孟德会背弃汉室?” “不敢肯定……却也不能完全否认!” 法正在这方面,和曹操有着难得的一致! “曹操如今屯兵伊犁,一旦他背叛,那后果不亚于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背叛汉室来的要轻!” “这种事情,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风险,那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还望皇叔不要有所顾忌,立刻派遣大军前往伊犁,监视曹操!” 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就在法正以为刘备会下令调动兵马的时候,岂料刘备却大笑起来。 “连孝直都以为孟德会背叛汉室,那贵霜想必也会相信孟德吧?” “……” “?” 法正很快明白过来,但语气中却带着迟疑—— “皇叔是说……此乃曹操诈降之计?” “嗯!” 刘备毫不急切,神色依旧与平日无二,但法正却焦急道:“若是诈降之计,曹孟德如何能不与皇叔事先沟通呢?” “曹孟德心思缜密,断然不会想不到这点!” “皇叔!曹孟德这次,恐怕不是诈降!” “……” 刘备有些头疼的看着法正。 法正,哪哪都好。 就是在有些事情上,难免有些意气用事。 当初曹操前往西域后,与马超、法正一行人的冲突刘备也有所耳闻。 所以现在刘备有理由怀疑,法正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这才对曹操这般提防! 而法正似乎也看懂了刘备的眼神,当即询问刘备道:“皇叔难道以为我针对曹操,是我过去与他的恩怨吗?” “非也!” “我自知世人对我法孝直的评价,说我是一名睚眦必报之徒!但与曹操之间,我却与他并无仇恨!” “我劝谏皇叔出兵,也并不是心存报复之意……只是皇叔好好想想,曹孟德,难道就连一丝真正反叛的可能都没有吗?” “而只要有这一丝的可能,那伊犁乃至整个西域都处于危险当中!” “这样的情况下,难道皇叔还不允许出兵吗?” “……” 刘备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法正。 不过刘备却也难得严肃道:“孝直所言,自然有理。” “惟独有一点是错的。” “请皇叔指正!” “你说孟德哪怕有一丝的可能背叛汉室,我也要出兵?” “正是!” 刘备无比坚定的摇头:“但在我心中,孟德连这一丝的可能都没有!” “皇叔!” “孝直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刘备活动着自己的双臂,拉伸筋骨,丝毫没有急切之意。 “若是当年汉室倾颓,天下大乱,人心散漫之际,我确实会怀疑孟德是不是要背叛汉室。” “但如今大汉强盛,天子强壮,孟德是绝无可能背叛汉室的!” “孝直方才说……“即便孟德封了征西将军,领了柱国”……” “但你可知,便是那征西将军的名号,便是波调拿整个贵霜都换不走的!” 眼见法正还不死心,还要劝谏,刘备也是大手一挥,将此事划上了句号—— “孝直不信孟德,总该信我的识人之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丢了伊犁,西域不还有我在,还有翼德、子龙、孟起,还有你在吗?”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法正无奈的看着刘备。 他不晓得,刘备的信心究竟是从哪来的。 不过他也知道,刘备表面看着和善,但是一旦认定的事情,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刘备说了要相信曹操,那刘备就绝对不可能再中途变卦,临时返回。 所以……这曹操之事,他们当真是没有半点办法了! …… 伊犁。 在面见波调使者仅仅一夜之后,曹操就带着泛红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向波调使者宣布了自己投降的决定。 对方看曹操如此,也是出声宽慰:“你们汉人有句古话——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 “你们的先人都留下了这样的告诫,您何必要为此事烦恼呢?” “等您回到贵霜之后,您就知道贵霜一点都不比大汉来的要差!” “那里的土地不用耕耘,仅仅是播完种子,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从土地中冒出来!”“那里的奶牛不用喂养,仅仅是将它们放置于旷野中,就有喝不完的牛奶供人们食用!” “那里走一步就能被黄金绊倒,跳一下就会被宝石砸到!” “您将来,是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曹操红着眼睛,有些颓然的点点头。 “若非天子欺人太甚,将来甚至有可能取我性命,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汉室的!” “但正如使者所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在汉室逗留了。” “只是……” 曹操话锋一转。 “你们也知道,天子对我一直不怎么信任。” “派遣了宗室刘备,就是想要监视我。” “同样,如今我自己的军中,也有天子的眼线,不能轻举妄动!” “还请大王能够派遣大军进入伊犁,为我排除祸患,这样我才能够保全性命,真心实意的献上伊犁!” 波调使者对此事并不意外。 毕竟曹操的经历他们都打听的差不多了,那位大汉天子不在曹操身边安排几个自己人肯定也说不过去! 总不可能,大汉天子真的是让曹操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不掺一点沙子吧? “还望您告知我们是谁,我们进入伊犁后,必然先将他们部曲全歼!” 贵霜的自大让曹操鼻子微耸。 不过曹操还是告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我昔日麾下的将领于禁!” “他驻扎在西北面的一处山谷中,依山石立营,为的就是监视我军!” “若是你们能够将于禁击溃,那我将再无后顾之忧!” 选于禁,也是曹操和郭嘉等人深思熟虑后得出的人选。 要执行这样的事情,那将领的身份品级必然不能太低。 但诸曹夏侯,与曹操都有亲戚关系。倘若说是他们背叛,那未免也有些太假了! 可于禁明显是一个“外人”,这些贵霜人也不知道于禁在曹操心中的份量,所以自然成了唯一的选择! 而事实也果然如曹操、郭嘉所料。 波调使者并未怀疑“于禁”,反而是纠结起那西北处的山谷。 “那里三面靠山,只有一条崎岖的道路能够进入。” “在那里面作战,恐怕……” “还请使者放心!” 曹操现在,是绞尽脑汁放低姿态的忽悠对方—— “于禁不过三千兵马,随便出动些士卒就能击败他们!” “不过我也清楚贵霜士卒多为骑兵,其实不适合在这种地方作战。” “所以还请使者提醒大王,要他不要派遣太多兵力进入山谷,免得损失惨重!” 听到曹操“一门心思”为贵霜考虑,波调使者显然是满意至极! “你且放心!此战必然能够旗开得胜!” “趁着此战,也能彰显我贵霜国威,哪里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呢?” 在使者告别之际,曹操又赠送了对方许多在贵霜金贵的丝绸、茶叶,惹得对方笑口连连,根本没有生出半点怀疑曹操的念头! 甚至最后,曹操还赠送了对方一匹极为珍贵的汗血宝马,让这使者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好意思收受这样珍贵的礼物啊!” “以后大家同殿为臣,还区分什么你我呢?” “……” 曹操的话再次惹得使者哈哈大笑,随即便与曹操依依不舍的告别,回到波调营中。 面对波调,使者一五一十的将曹操的言语还有反应告知了波调。 这话让波调听的舒服,但是他也在忧愁和使者一样的事情—— “那于禁,竟然是在西北面的山谷中?” “正是。” 眼见波调迟疑,使者立即将曹操的话搬了出来—— “曹操还专门提醒我们,不要将大量的兵力投入进入,免得在那种地形之下损失惨重,可见曹操确实是真心为贵霜考虑!” “但是依臣看,曹操这话说的却是不对!” “哪里不对?” 使者立即说道:“大王,这可是我贵霜与大汉第一次正面战场的交锋!” “而在此之前,贵霜与大汉之间竟然无一胜绩!” “倘若我们以这样的姿态入主西域,难保那些西域小国以为我们贵霜其实实力不济,是靠着阴谋诡计才拿下的西域!” “而且之前曹操一连灭掉西域数个国家,大汉又迁来了大量汉人,难保将来他们不会心生叛意!” “若是能够赢了大汉,将于禁的三千兵马彻底击败,那就意味着贵霜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击败大汉的!这样如何能不让西域人信服呢?” 波调听后,只觉言之有理! 贵霜对大汉,竟然一场胜绩都没有! 尤其是当年被班超击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加上汉人老是嘲讽贵霜乃是丧家之犬,根本不将贵霜放在眼中,这同样是波调心中的一根刺! 击败汉人! 正面击败汉人! 证明贵霜要远远强于大汉! 这,才是他这个贵霜之王应该去做的事情! 不过波调此时也想起另外一件事—— “大汉竟然将汉人迁入西域……” “待这次夺下西域之后,将他们全都杀死好了。” 波调要让大汉知道,贵霜,乃是大国!乃是霸国! 从此以后,波调要让每一个大汉人提起贵霜的时候不再是蔑视,而是恐惧! 其余贵霜贵族也是纷纷同意了这件事。 杀光西域的全部汉人,将西域彻底变成贵霜的领地! 将来得到西域的贵霜,必将再次复兴,成为超级大国,然后与西面的那些老冤家再掰掰腕子! 波调下令,命斥候前去调查于禁驻军的山谷。 最终确认,那山谷当中,最多能够容纳两万人同时进入! 虽然贵霜如今面对大汉时处处都是劣势,但是两万打三千……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优势在我! 即便贵霜比起大汉而言,在陆战上可能要稍微逊色那么一点,但是人数上的优势,足以抹平双方战力上的差距! 同时,有不少贵霜将领也都看出此战正是他们名扬天下的好机会,于是纷纷请求波调要自己出站。 贵霜的将领,同样由高种姓的人担任。 波调不想得罪这些在国内有着极大权柄的高种姓之人,干脆也是选择了一碗水端平—— “只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前往山谷,这样山谷中能够容纳的将领不就变多了吗?” 好有道理! 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波调的智慧,随即就整顿兵马,朝着于禁所在的那处山谷进军! 而曹操在得知贵霜大军开始移动,也是长处一口气—— “此战,赢了!”(本章完) 第628章 卷八 胜利! 陆续有贵霜士卒进入西北面的山谷。 曲折的山路,让除了一些高级将领之外的大部分贵霜士卒只能用自己的双脚行走。 这让习惯了平原以及骑乘战马出行的贵霜士卒苦不堪言,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 “汉人是不是有病?打仗就打仗,为何要选在这样的地方扎营?” 有贵霜贵族抱怨,却被波调出声呵斥。 “这就是汉人的高明之处。” “汉人的学问中,有一种叫做兵法的东西。” “上面详细记载了,怎么利用地形来获取战争的胜利。” “就比如这场战事,倘若我们毫不知情,那要费多大的代价才能够将这里攻下呢?” 波调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黎富婆当时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汉人的一些东西,果真十分有用。” “此战若胜,必然要学习大汉,以壮我贵霜!” 波调思索之余,并未发现在山谷的两侧,有无数双密密麻麻的双眼都在盯着他们。 汉军! 左侧山崖上,是曹仁、曹纯。 右侧山崖上,则埋伏着夏侯惇、夏侯渊! “来的人真不少!看来奉孝之计果真管用!” 曹仁起初还担心,曹操劝贵霜一方不要动用太多兵力会让此次的战果变小。 但现在看来,郭嘉属实是将人心玩弄到了极致! 越不让贵霜派遣兵力,贵霜越是派遣大军前来! 曹仁粗略估算,这些贵霜兵马,少说也有两万! 若是能够将这两万兵马彻底吃下,那贵霜便再没有能和大汉叫板的能力! 曹纯拉住曹仁,示意他不要看的太久,免得被贵霜大军发现。 “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 “如今我军举隘形者,又处于高阳之地,自然能胜!” “只是兄长要小心,困兽尚且殊死一搏,何况人乎?” “晓得了!” 曹仁应着,同时也拍拍自己身旁的大家伙:“但今日毕竟不同往日!” “有这些东西,该小心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曹仁这话说的气势极足,当即惊动了飞鸟,吓的曹纯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示意安静! 而波调等人则是越走越不对劲。 这山谷极为幽静,哪里像有大量士卒活动的迹象? 而且这山道未免太长了些,万一…… 好在行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是有斥候来报,说是发现了汉军营地! 这个消息毫无疑问振奋了贵霜大军士气,同时也让波调放下最后一丝怀疑。 “准备进攻!” 当即! 便有无数手持大盾的贵霜士卒顶在前面,变换阵型! 而这些大盾后方的,则是一些挺着利矛的贵霜枪兵! 贵霜能够称雄数百年,虽然军事上远不如大汉,可对于最基础的一些军阵还是熟悉不过。 贵霜士卒迈着强壮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山谷中的汉军大营走去! 不过就在临近一百步的时候,波调突然面色大变!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波调虽然与大汉为敌,但却明白大汉的实力,更明白大汉士卒的精锐! 倘若说大汉在数里外还没有反应,但现在贵霜大军都已经摸到家门口了,哪里还能没有反应! 惶恐之余,波调立刻抬头看向天空。 在三面石壁之下,那天空变得无比狭窄,却也无比高远。 贵霜士卒紧张不安的心声经过周围石壁的回荡,仿佛变成了汉军士卒的嘲笑! “曹……” 波调还没有喊完,贵霜大军后方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其他贵霜士卒对这声音虽然惊慌,却谈不上惧怕。 但是随行的大宛王却惊叫一声:“是火药!!!” 火药!!! 虽然此物从来没有出现在贵霜贵族的面前,但是这并不妨碍火药的威名! 无论是炸毁那座无比坚硬的桢中城,还是法正用其一举端掉整个乌孙高层,都彰显了火药的恐怖! 波调顿时大惊:“撤!撤出去!” 但为时已晚! 左右山壁上,忽然涌现出无数汉军的踪迹! 落木、滚石自周围山道倾泻而下!那恐怖的重量被转化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轻松就将一处处的贵霜士卒捻平! 这一幕,贵霜太多贵族都见过。 每逢收获的季节,他们就悠闲的去稻田中巡视,看自己麾下的农奴将成片成片的粮食压倒、收获,然后藏入自己的府库。 那些稻谷,都倒的很整齐。 往往一镰刀下去,就有一片全部倒下,看的人赏心悦目。 而今日,汉军毫无疑问将这一幕重演。 只是这一次,倒塌的不是稻谷,而是贵霜的士卒! 要收获的,也不再是他们,而是大汉! “撤!撤!” 波调躲避着山石,朝后方大吼:“来时的道路十分宽敞!汉人不可能将其全部堵塞,全部到后方去!” 这山道虽然崎岖,但却也开阔! 这也是波调之前同意大军入内的重要原因! 只要稍稍往后退上一退,就能…… “大王!后方的道路……塌了!” “……” 波调先是仿佛如鲠在喉,下一刻就觉得眼下是有人在戏耍他! “那么宽敞的道路能短短时间内塌了?你当我是笨蛋吗?” “不敢!” 斥候哭泣着:“是火药!汉人的火药!” “汉人将火药布置在周围的山石上,然后将山给炸塌,把道路给埋了!!!” “……” 不理解! 完全不能理解! 那么宽敞的路! 怎么一点火药就能,就能…… 波调不是没有听过火药的名声。 但在他看来,那东西充其量就是炸炸城墙…… 但好巧不巧。 贵霜境内的城墙,都是无比轻薄且孱弱。 哪怕是用大象硬撞,其实也不是不能撞动。 所以在波调的认知中,火药的威力,与贵霜的象兵相差无二。 至于威力更大的东西…… 不是波调蠢笨,想象不到。而是波调的认知,就只到这里。 象兵那残暴的威力就已经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极限,再往上,就已经到了他认知的空白。 包括曹操…… 波调不能理解,曹操这个大汉天子的敌人,经历了被大汉天子击败的耻辱,竟然能够拒绝半个西域的诱惑,选择坑他一把…… 忠义礼智信。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波调的认知之内! 所以波调不理解曹操为何会坑他,也不理解汉人的火药,竟然能够炸开山石,掩埋道路! …… “大王!大王!” 就在波调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断有士卒晃动波调的身体。 “大王,后方道路虽然掩埋,但其实还是有能够通人的小道!” 柳暗明! 就在波调欣喜之际,那斥候又说了一句:“不过那里只能容纳两人通过,几乎不可能将大军通过!” 波调张张嘴巴,然后迟疑的看向周围。 不过这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已经有高种姓的贵霜将领给波调做出示范。 “该死的贱民!都滚到一边去!!!” 不断有高种姓的贵霜将领甩动长鞭,鞭笞着左右低种姓的士卒,要他们将逃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不对,这不能算作留给他们自己。 贱民给高种姓的他们让出道路,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这是上天给与了这帮贱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左右贵霜士卒虽然惊惧,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骨子里的种姓制度,竟然真的迫使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一条舍弃他们性命,给高种姓之人求生的道路! 此刻在山崖上一直观察局势的曹仁都大为震撼。 “他们连死都不怕,竟然还怕那些高种姓的贵霜人?” 旁边的曹纯气喘吁吁的搬来一台诸葛连弩:“兄长,别看了!” “火药的威力终究是差了些,没有将山道完全掩埋。” “山谷外的贵霜士卒此刻也冲了进来想要支援,还是尽快将此处战事平定的好!” 曹仁摸了摸诸葛连弩,一些久违的记忆翻涌上来。 颇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诸葛连弩:“好宝贝!你当年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但这一次,该轮到别人了!” 调整准星,曹仁直接将诸葛连弩对准了那条求生之路! 与方才乱糟糟的不一样。 现在这些道路的让开,反倒能让汉军清楚的看到,哪些人是贵霜的高层,哪些人只是普通的贵霜百姓。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弩矢再次从山崖两旁射来! 弩矢的密集程度,甚至已经到了实质化! 仿佛两块巨大的钢铁乌云在上空汇聚,然后带着轰鸣声重重落下,扬起大片的灰尘与鲜血! 诸葛连弩的暴力之美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又来了!” “又来了!” 波调嘴唇不断哆嗦。 又是一件超出他认知以外的东西! 按照贵霜人的想法,想要布置这样密集的箭雨,最少也要上万人弓箭手齐齐发射才能成功。 但汉人。 仅仅是千名士卒曹彰着那张诡异的机弩就能够用出这样的攻势! 波调猛然之间再次想到了黎富婆的话。 “大汉,已经远胜贵霜!” 那个在东面怪物房中成长出的最后胜者。 那个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匈奴,占据他们大月氏人圣地祁连山的大汉,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存在! 那美丽的蜀锦,那精巧的漆器…… 它们的出现,从来都不是偶然! 东面那个素未谋面的大汉,完全有着碾压周围列国的能力! 饶是波调,此刻心中也有了一丝悔意。 若是…… 若是能够听取黎富婆的谏言,开始慢慢引进大汉的技术、文化,而不是与大汉宣战,那今日的局面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波调此刻满脸苦涩。 他本以为自己重新征服剌子模,就已经是世上最了不起的英主! 但是大汉的存在,毫无疑问将他还有贵霜、大月氏的尊严彻底打入谷底! 波调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上方被山石拘束成为一溜的天地。 “汉人有个成语,叫做井底之蛙。” “初闻只以为是笑柄,但现在看来……” “大王!” 此刻突然冲出来一些幸存的贵霜高种姓将领。 “大王!汉人的弩矢已经停了!快走!” 诸葛连弩猛归猛,但也有太猛的缺陷。 一连十发弩矢固然能够让诸葛连弩的威力达到巅峰,但是上膛的速度却变得极慢! 这个空窗期已经被贵霜贵族发现,所以他们急切催促波调赶紧逃跑! 波调此时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其懵懵懂懂的骑上战马,朝着山谷外逃去。 “兄长!快看那人的打扮!” 曹纯、夏侯渊同时呼唤起曹仁和夏侯惇! 四人见状,几乎同一时刻张弓搭箭,随即就朝着波调射去! 不过四支箭矢无一例外都偏了几寸,虽然射中,却射的都不是波调! “不行!山谷风急!” 夏侯渊最先发现问题,急忙再次张弓搭箭,但是波调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到,赶紧弯下身子,消失在人群中! “啧!” 夏侯渊遗憾的啧啧嘴,就在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夏侯惇拉住—— “先收拾战场!” “山谷外面还有敌军!若是对方反攻过来里应外合可就不妙了!” 夏侯渊脾气火爆。 若是常人劝他,多半是劝不住。 但夏侯惇对他完全的血脉压制让他终究不敢再去追逐,转而是回去一道收拾战场。 个把时辰过后。 山谷中再次人声嘈杂。 却是曹操、于禁领兵赶到。 夏侯惇、曹仁见状立马询问:“孟德!贵霜大军去了何处?” “已经撤了!” 这话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方才山谷一战显然将贵霜的胆气都给吓破,所以忘记了贵霜如今毕竟人数占优,若是强攻山谷,反倒会让汉军落入劣势。 虽然这种战败后立刻组织进攻的可能性极低,却也不是没有。 如今确认贵霜已经撤退,显然也是将最后一丝风险掐断! 曹操此刻则是一脸严肃,环顾四周。 “波调呢?” “贵霜王波调,现在究竟身在何处?”(本章完) 新年快乐 时间过的好快,竟然已经2025年了!总感觉这个时间距离自己真的好遥远,结果竟然猝不及防就到了!很开心和各位读者大大渡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其实按照计划,这个月底本书就应该完结的。但是因为伤病,所以恐怕还要再耽搁几天,才能将这最后的结局写完。 一想到最近的更新渣成了那样,心里就感觉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对不起读者大大,想要给读者大大一些补偿…… 但是运营那些,抽东西什么的我又不会弄,而且也一直没什么运营官,所以在起点真的不知道怎么弄…… 不过可以在今晚凌晨借着跨年的喜气,在qq群里发一个大红包,也算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陪伴和支持~ 至于新年祝福……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我觉得钱财、对象,甚至梦想种种的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永远都只能是健康。 所以新的一年,我也不祝大家发财或者心想事成了,我祝福,同时也是我希望,所有不管看书还是不看书的读者大大们以及读者大大的亲人、爱人们身体健康! 新的一年,少吃外卖,多去运动,保证睡眠,调整作息,祝大家都有一个健康的2025!(本章完) 第629章 卷八 庆功 “逃了!” 夏侯惇、曹仁等人皆是一脸愧疚。 “这帮贵霜人实在太邪性了些!那种情况竟然还能给波调等人让出一条生路!” 曹操听闻波调逃走,眉宇间亦是有股戾气。 “不能让波调逃回贵霜去!” “子和!你领骑兵前去追击,咬住对方!看能不能使对方溃散,将波调拿来!” “喏!” 曹纯立即丢下手中事务,领两千骑兵朝着贵霜大军追逐。 …… 而波调在回到军中后,也是立即下令—— “撤退!” 波调从大汉给他的震撼中逐渐清醒过来,便立刻意识到事情要糟! 山谷一战,大量高种姓的贵霜贵族都折了进去! 这些人在贵霜,那可是维护统治的中坚力量! 如今大半都折在此地,国内恐怕会生出事端! 至于大汉…… 波调思索片刻后,终于叫来一名使者。 “你且与大汉前去商议投降之事。” 眼看使者露出焦急之色,波调又说道:“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今大军退败,将领士卒毫无战意,根本不能抵御住大汉的撕咬!” “现在的我们,就好像是草原上受伤的野牛一样,对后面的老虎根本无计可施。” “但等到我们回到贵霜,就相当于回到了族群,可以驱赶大汉这头老虎!” 使者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自己去拖延时间! 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回去面对曹操,使者就一脸阴霾,显得有些不自然。 “汉人有句古话:大丈夫能短能长!” “等到我们从康居撤出,回到贵霜,以后有的是机会与曹操算账!” 使者思索一番,终于是同意此事,领了几名侍卫便朝后退去。 不过刚走一阵,迎面就碰到了曹纯的追兵! 曹纯见状大呵:“什么人!做什么事!!” 使者连忙呼喊:“乃是奉大王之命,来向大汉请降!” 请降? 曹纯狐疑的看向波调使者,随即冷笑道:“请降有你这样的请降吗?” “连些礼物牲畜都不准备,又是想要凭借红口白牙将时间拖过去?好让波调逃跑?” 眼见被识破心思,使者慌忙大喊:“非也!大王当真是诚心实意投降!你们汉人不是礼仪之邦吗?如今这样追逐真的符合大国风范吗?” 曹纯嗤之以鼻。 “看来你们倒是学了不少功课。” “但你们知不知道,我大汉还有句话,叫做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而且你别忘了,此战乃是你们贵霜先挑起来的!现在想要投降?晚了!” 使者大骇,又想上前去抱住曹纯的马匹,却被曹纯一把甩开。 “投降?可以!要波调本人来我面前讲这些!” “若是波调不来,我自去请他来商讨具体事宜!” 眼看汉军骑兵自身旁犹如流动的丝绸一般飘过,波调使者想要伸手抓住,却发现这丝绸……带刺! 曹纯擅长骑兵,最是明白骑兵需要扬长避短! 凭借着体力优势追上波调后,曹纯并没有在白天发动攻势,而是要士卒等到晚上再举起火把朝着波调大营发动进攻! 康居国内尽是旷野,四面平坦,这也就注定了狂风时刻吹拂这片土地! 风助火势! 野火燎原!贵霜士卒经历了前一天的惨败后正是惊惧之时,如今又遭遇火攻,于是再度开始往南逃窜! 波调也没想到大汉竟然这般赶尽杀绝!不由仰天长叹:“即便是当年的匈奴,也没有追击我们的祖先到这个地步啊!” 此时人群中不知道有谁突然冒出来一句—— “所以最后赢的是汉人,而不是匈奴……” “……” 波调万般无奈,只能继续往南逃窜! 而曹纯见一击没有得手,也知道恐怕会坏事,于是便一直追逐。 可波调这次似乎认清了现实,连晚上都顾不得休息,日夜兼程往南逃跑。 而之前曹操赠予贵霜使者的汗血马此刻反倒成了波调的救命稻草,让汉军骑兵每次都距离波调一点,始终不得将其擒下! 眼看波调即将讨回贵霜,便是曹纯都只能朝着曹操回信,让曹操做好最坏的打算。 曹操听后,也是仰天长叹。 “看来想从北方平定贵霜,终究不可为!” 曹操之所以冒险诈降,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在北方战场一举打开局面,立下首功! 但现在看来,却终究是功亏一篑…… 不过就在这时,曹纯又发来急信! 曹操看到信件后,都顾不得继续清理战场,立即领兵追到前方和曹纯汇合。 曹纯见到曹操前来,便示意曹操向前看去。 目之所及,并非贵霜那奇奇怪怪的旗帜。 纯正的大汉赤旗,正静静飘荡在前方,宛若盘石! 至于那赤旗上的大字,更是让汉军将士望而生畏—— 【劉】! 刘备! 曹操愣了片刻后,立即想通了其中关键……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曹操一夹马肚,便朝前走去。 曹操猜的没错。 前方之人,正是刘备! 在刘备得知了曹操要“投降”贵霜之后,确实是拒绝了法正朝着伊犁发兵的请求,但同时又找来庞统,与庞统商议另一件事—— “孟德此次必是诈降!” “以孟德之才,必然能够击败波调,使其南逃!” “若是能够在这期间冲过葱岭,前往后方堵截波调,那大汉必然一举获胜!” 刘备不光相信曹操是诈降,同时也相信曹操必然能够击败波调! 这股迷之自信让庞统都忍不住吐槽:“皇叔,若是曹操处稍有不妥,那强攻山地简直就是送命!” “可若是成功,就能够将贵霜主力全歼在此地!” 庞统不由拿昔日的颖水之战劝谏刘备—— “皇叔,上一次尚有天子坐镇雒阳,这才能够将颖水之战大局逆转。” “这次若是再孤注一掷……” “士元放心就是!” 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在刘备身上显然不可能发生。 或者说,让刘备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理念,本就是无稽之谈!刘备,自始至终从来都还是那个从涿县走出,想要匡扶汉室的刘备! 庞统嘴角抽搐。 虽然他有一万个风险想要告诉刘备。 但是庞统也知道,这些话……刘备大概率是不会听的。 既然如此…… “好!便强攻山谷试上一试!” 刘备鸣锣擂鼓,调集张飞、赵云、马超三名柱国,留法正、孟达驻守西域,领两万兵马冒险进入山道! 好在…… 这一次刘备,赌对了! 刘备看着对面迎面而来的曹操,立即也是一夹马肚迎了上去。 曹操往刘备身后看了一眼:“波调呢?” “抓住了!” “没抓错?” “错不了!” “你确定?” “……” 刘备上前一把搂住曹操的脖颈,语气有些不满:“孟德!好歹信我一次,难道你以为我就那般不靠谱吗?” 曹操只是撇嘴:“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你本身的不靠谱。” “若是我是真降贵霜,若是我败给了波调,那现在就连西域都已经易手了!你也大概率是身死他乡!” 刘备的行为,在曹操眼中,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统帅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 曹操忽然浑身轻松下来,身体明显往下一沉。 “你若是不来,让波调逃回贵霜去,说不定大汉将来还真的会陷入苦战!” “这一次,你倒真是瞎猫捉到死耗子了!” “啧!” 刘备不满的看向曹操,什么叫瞎猫捉到死耗子? 而且自己不远万里千辛万苦的来到此处,帮曹操收拾了烂摊子,曹操非但不感激自己,一上来就这般斥责是什么意思? 刘备将手臂放下来,正要离去的时候,却从后方传来声音—— “不过,还是多谢。” “别误会,不是谢你出现在这里,是谢当时的伊犁之事……当然,即便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当然,你现在不顾大局私自调兵的事我还是会向天子上书,请求天子严惩……” 眼见曹操逐渐语无伦次,刘备大笑两声,又上前去搂住曹操:“放心!孟德想怎么告状就怎么告去!” “不过眼下这庆功宴孟德是不是应当帮忙给补上?嗯?” 刘备对庆功宴会一直念念不忘,而曹操见到现在就连波调都已经被刘备擒住,自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条件虽然简陋,但好在贵霜大军随行的牲畜实在太多,足够汉军士卒敞开肚皮了吃! 甚至就连这些贵霜降卒也能够得到一些汉军吃不下的肉食,供其改善伙食。 汉军士卒见到这些贵霜降卒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不由调侃道:“这本就是你们的食物,怎么一个个看起来像是没吃过一样?” 本是调侃,岂料却引来了这些贵霜士卒的叫冤—— “汉人老爷们!你们是不知道,这些肉食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吃?” “一般享用肉食的,都是高种姓的老爷们,再其次也是老爷的亲兵们,我们平常哪能吃到肉食?” 汉军士卒:??? 即便是匈奴、鲜卑,也不至于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克扣士卒的粮食吧? 贵霜的国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那你们行军打仗吃什么?” “还能吃什么?” 眼见贵霜士卒将手指向喂食牲畜的麸皮和麦糠,汉军反倒是沉默了…… “你们且放心。” “等到时候大汉前往贵霜后,应当也会予你们均田!” 但这些贵霜降卒瞪大眼睛,显然不明白“均田”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的房屋!” “同时将来你们的孩子也能够一起前往学堂学习华夏文字,学习诗书礼仪!” “乖乖!” 汉军士卒的话让这些贵霜降卒瞪大眼睛:“那不是就和老爷们一样了?” “哪像老爷了?大汉现在的百姓都是这样!” 有自己的农田、房屋。 甚至于,自己的孩子还能接受教育! 这是低种姓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现在随着大汉入主贵霜,这些似乎在不久的将来都将实现? 这些贵霜降卒手舞足蹈的将这些事情告知同胞们,一时间整个营地的气氛都欢愉了几分! 贵霜本就喜音乐,刚好刘备也有着同样的爱好,很快就与这些贵霜士卒打成一片! 曹操今夜也是难得放纵,诗兴大发,不由做了一首五言律诗! 但相比于刘备的歌舞,一众贵霜士卒显然对曹操的诗歌并不买账。 “什么意思?” “不知道,听不懂。” “……” 曹操“啐”了一口唾沫,大骂一声蛮夷,随即就想要回去睡觉。 但刘备却一把抓住曹操的衣摆:“今日歌舞盛宴,孟德何必推辞?” “我不会跳舞!” “孟德少要胡说!汝以前与袁绍、袁术可都是在雒阳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不会跳舞!” “……” 歌舞礼乐,曹操这个出身富贵的世家勋贵自然没有不会的道理。 只是自从乱世以来,曹操已经太久没有做这些“玩物丧志”的活动。 直到现在,曹操才意识到……乱世,似乎真的结束了。 听到刘备提及自己年少时是纨绔子弟,曹操也没有反驳。 甚至曹操很想告诉刘备一声,自己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而是顶级的纨绔子弟! 区区舞蹈,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想当初,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曹操唯一庆幸的便是,兜兜转转,自己竟然又成为了少时期盼的那个自己。 虽然道路曲折,但到底…… 一时间,曹操也是放下杂念,被刘备拉着加入到庆功的歌舞当中,不再去念想其他事情! 一夜过后…… 曹操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昨日当真是及冠之后最放浪于形骸之外的一夜! 除了醒来之后,曹操对睡在旁边的刘备感觉有些不适外,曹操都觉得一切圆满! “刘玄德!穿好衣服!启程!” …… 而在东面的华氏城,汉军也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 孙策、周瑜为先锋军,顺着水路,与北面一道出发的刘备、曹操等人一同攻向贵霜的心脏——白沙瓦城!(本章完) 第630章 卷八 会师! 白沙瓦城。 贵霜帝国的心脏。 这里恰好位于整个帝国的中心。 向东,可以控制肥沃的恒河平原。 向北,可以扼守开伯尔山口。 向西,可以通向安息帝国。 向南,则能够抵达大海。 这座城市见证了贵霜三百年来的兴盛,今日,却注定了也要见证这个庞大帝国的灭亡! “北面,不但战败,而且被俘。” “东面,汉军势如破竹,沿途城镇要塞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黄金装饰出的大殿,此刻格外诡异寂静。 因为贵霜有着漫长的历史,所以它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挫折。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远远不能用“挫折”来简要概括。 亡国! 这两个字出现在贵霜贵族的心头上时,他们整个人都是一颤。 不过恐惧也好,慌张也罢,所有贵霜贵族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降吗? 整个宫室内的气氛异常诡异。 投降的心思已经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但谁都不敢亲口说出这两个字…… “不能降!!!”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道声音,竟然是大家心里最想听到,但同时也是和自己想法完全相反的答案。 可当这些贵霜贵族将目光投去时,却都又露出失望。 只因说话之人,并非是贵霜国人,而是逃亡来此的大宛王蓝柏。 之前与大汉刚刚宣战的时候,大宛王蓝柏兴许还有那么点存在的意义。但眼下的局势中,又哪里有半点他的话语权? “大宛王,这是我贵霜之事,与你大宛无关!” 态度生硬。 众人显然不想看到蓝柏这个毫无退路的弃子来影响他们的决定。 蓝柏不降,不过是他没得选。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 “诸位贵霜的大人,你们难道以为,你们和我有什么不同吗?” 蓝柏大喊道—— “你们根本不理解汉人!汉人和当年的月氏人根本不一样!” “你们若是降了,你们的财宝土地绝对无法保住!” “汉人会夺走你们的土地,夺走你们的奴隶,将土地分给他们,好让那些奴隶对他们感恩戴德!”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汉人在他们本土,在西域,甚至在华氏城,都已经这么做了!” “若是放任汉军进入白沙瓦城,那你们谁都得死!” “……” 蓝柏的这些话引起一部分深思,但大部分贵霜贵族还是惊恐的上前捂住蓝柏的嘴巴:“混账!你怎么可以诋毁伟大的汉人!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呢!” 这些贵霜贵族大都是高种姓的僧侣,他们对身旁之人说道:“汉人对待佛祖无比虔诚,那些汉军将领也同意将来让贵霜的百姓继续信仰佛祖,他们怎么可能对我们下手呢?” 蓝柏摇着头,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你们怎么还不明白?” “汉人要杀的,是你们这些贵族!也就是汉人口中的肉食者!世家宗族!” “这与你们信不信奉佛祖有什么关系?而且……” 蓝柏的声音刺耳且尖锐:“你们真正担心的难道是佛祖吗?你们真正担心的分明就是自家寺庙中的那些奴仆、田地!” “只要你们手握这些,汉人就不可能和你们和平相处的!” 这些贵霜贵族终于彻底慌了神。 “那现在要怎么办?” “守住!” 蓝柏身为大宛国王,对大汉的情报资料显然要更加熟悉—— “两百年前,汉人在西域与匈奴作战的时候,就常常因为粮草不济被迫后退。” “现在贵霜比之西域还要遥远万里!汉人的补给根本不可能支持他们的大军长久作战!” “只要坚守住城池,不让汉军获取补给,那迟早就能利用饥饿将这些汉军击败!” 蓝柏的话让一众贵霜贵族无比振奋! “就应该这样!” 无论如何,汉军终究还没有兵临城下! 而只要汉军一天不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自己的逍遥日子就能多过上一天! 一众贵霜贵族立即拥立了波调的儿子为王,同时让蓝柏担任参谋,希望他能够将汉军逼退! 但是…… 蓝柏忘记了一点…… 汉军在西域作战时,确实常常因为粮草不济而无奈撤军…… 这虽然确实有补给线过长的因素,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西域本身就无比贫瘠! 即便西域如今绿洲林立,湖泊众多,但是水源毕竟不足。可是现在汉军并非是在西域,而是在贵霜! 尤其是东路的大军,更是顺着恒河下游,从广袤的恒河平原上摸索了过来! 缺粮? 不存在的! 有探子来报,甚至根本不需要汉军去强取豪夺,只要抵达一个地方,就有低种姓的贵霜人主动引路,将汉军引至高种姓的粮仓! 汉军一路高歌猛进,哪里需要等待后续的补给才能前进? 蓝柏顿时无比沮丧。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土地太过富饶竟然也是一种过错! 眼看着北面的刘备、曹操,东面的孙策等人都要无限逼近白沙瓦城的时候,整座城市又再次陷入暴乱! 一些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贵霜百姓拿着武器径直杀入王宫,大肆烧杀劫掠,让一众贵霜贵族目瞪口呆。 “反了!真的反了!” 那些手拿武器的贵霜百姓,可都是些他们从来看不上的低种姓人! 他们世世代代,都只能务农、生养、做奴隶。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让他们敢拿上刀剑,将利刃对准自己的主人? “轰!” 王宫的大门被推开来。 为首一人像极了天竺神话中的英雄,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当看清这人的面容时,一众贵霜贵族几乎惊掉下巴! “黎富婆!是你!!!” 为首一人虽然憔悴了许多,但因为他之前在贵霜国内掀起的那场风暴,几乎没有贵霜贵族会认不出他的脸庞。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此人,贵霜才会选择和大汉宣战,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这人,赫然便是贵霜的先驱者——黎富婆! “叫我黎富!” 黎富的目光炯炯有神。 他之前被波调下令处死。 但殊不知,因为黎富经常宣扬他从大汉学来的一些思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也对黎富有了敬意。 之后在两名狱卒的帮助下,黎富顺利从波调眼皮子底下逃生,并且一直蛰伏到今日! “我贵霜百姓,本是诸夏贵胄!偏偏你们要欺压我等!真是找死!” “如今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能够逃得一条生路!” 一众贵霜贵族绝望的看着黎富。 甚至还有人直接跪下,想要用自己的财宝来换取一条生路。 但这些黎富统统都没有理会。 “与其等到大汉王师前来,因为手上沾了你们的鲜血导致心存芥蒂,不如现在就将你们尽数斩杀此地!” 在黎富的呼喊下,后方无数贵霜百姓冲了进来,用利刃尽数将这些贵霜贵族囊死在此地! 大宛王蓝柏眼看事态不可收拾,正要脚底抹油溜走再说,却被黎富直接追上砍翻在地。 “都怪你这个外人蛊惑大王!” “若是大王当时能够听我之言,又如何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蓝柏面露惊恐:“汉吾敌也!我无罪!” 不过黎富不愿与对方废话,直接一刀捅入喉咙,再次解决一个祸害! 黎富引发的这场暴动由内而外,很快就让贵霜的心脏暴毙! 就算一些低种姓的人心中对高种姓者还是心存畏惧,但当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高种姓之人倒下,看到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死亡,终于是打开了他们心中的一些枷锁。 种姓制度累计成百上千年的压迫,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反弹,让贵霜这个巨大的帝国瞬间暴毙! …… 因为走水路,所以孙策、周瑜还是先一步抵达了白沙瓦城。 当他们看到那些高种姓之人的惨状后,感慨之余也多了一分庆幸。 “幸好天子将世家的根都给掐死了。” “不然将来的大汉……会不会也遭遇这样一场浩劫?” 周瑜想想之前在世家麾下的那些大汉百姓,也是轻轻摇头。 “好在终究不是大汉遭遇此劫!” 两人率领麾下士卒与城中的黎富汇合,并且开始恢复秩序,以迎接后续大军的到来。 十日后,刘备、曹操自北面抵达。 半个月后,东面的关羽、诸葛亮等人姗姗来迟。 曹操见到关羽,顿时眼前一亮! 正要快步上前之际,旁边两道身影却是风卷残云般扑了过去,抱着关羽就是嗷嗷大哭! “大哥!三弟!” “二哥!二弟!” “大弟!三哥!” “……” 刘关张因为战事耽搁,已经是数年未曾见面! 今日相见,却是早早情不自已,抱头痛哭! 曹操见状,也只得将自己抬了半步的脚收了回去,有些艳羡的看着三人。 “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诸葛亮也与庞统、徐庶等人聚在一起,倾诉这些年的思念。 诸曹夏侯还有郭嘉、于禁则是与孙策、周瑜走到一起,好奇的询问对方如何能从南面来到贵霜。 曹操扶住手中的长剑,望着这方天地,气息吞吐之间,竟有云雾缭绕! “剩下的,就看天子如何处置了!”(本章完) 第631章 卷八 改元(大结局) 大汉国都,长安。 “仲达!快来!贵霜那边传来消息了!” “哦。” “哦?” 杨修知道司马懿夙来冷淡,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属实是冷淡的有些过头了! “干嘛呢?” 不过刚将头探了过去,杨修就好像瞎了眼一样直接退了回来。 “仲达,你被孔明复生了?怎么开始研究那些鬼画符了?” “不是鬼画符,这是算术。” 司马懿停下手中纸笔。 “天子之前找我,说是要创办“期刊”。” “简单来说,就是将一些研究出来的东西刊登上去,然后分散到各地,由官员教导百姓。” “这第一期的内容,就是孔明交给我的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司马懿正要解释,却被杨修伸手打断—— “慢着!!” “你们折腾的那些东西肯定复杂的很,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先乖乖和我去见天子!” “去见天子做什么?” “仲达你耳朵聋了?难道没听我说吗?贵霜战事结束了!!!” 但司马懿的神情更加古怪。 “这难道有什么好值得欣喜的吗?” “有孔明、皇叔、曹操、关羽、郭嘉这些人在,还有天子秘密准备的火炮……你且告诉我,这一仗该怎么输?” 杨修好似一个被烧开的茶壶,出口却又被司马懿死死堵住,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是!理是那么个理!但是这可是贵霜!是书里记载的天乱坠的贵霜!” 杨修显然有些急眼。 “而且这一次,大概率会涉及到你我的封国!这你难道不急?” 司马懿抬眼看了杨修一眼:“不急。” “这都不急?那你急什么?” “……” 司马懿停顿了一阵后,这才询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德祖,你以为天子是神人吗?” “啊?” 杨修不理解司马懿的脑回路,正要点头之际却又摇头。 “按以前的标准来说肯定算!但是你也知道,天子一向不喜欢鬼神之说,不然也不会崇尚论衡之道!” “那就是了。” 司马懿不紧不慢的说道:“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是《逍遥游》中的内容。 随着如今诸子百家的复苏,越来越多先贤的思想道理进入到后人的视线中,并且后人也对其作出了全新的解释。 “德祖,庄周的文章有些我虽然不太喜欢,但里面的道理却是不错的。”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过去我和你一样,一直不明白天子如何能做的那个“神人”。” “但近来通过孔明的信件还有大学堂内发现的一些东西,我倒是能够感悟到天子的态度。” “于我等而言,天子已然立下不世之功,自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征战西域,还要折腾论衡之道。” “我等就像嘲讽鲲鹏的蜩与学鸠一样,不知天子为何淡然,又为何飞翔。” “于是便将其归结为天子生而神圣,天子生而知之……但现在想来,怕不过是因为天子之所见,与我等之所见不同。” “如今我与孔明已经隐约掀起天子所见的一角,你说我如何不该全心全意将此事做好呢?” 杨修不知道,诸葛亮究竟给司马懿发了什么东西,同时也不知道司马懿自己发现了什么。 不过杨修此刻倒是笑的没心没肺—— “那又如何?” “仲达方才说蜩与学鸠时,似乎有轻视之意?” “难道仲达是以为,蜩与学鸠不如鲲鹏飞的高远,它们就该遭受白眼吗?” “我可不记得,天子对你我这种蜩与学鸠,或者是其他百姓露出过这样的态度!” “墨子曾言: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众不贼寡也,诈不欺愚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是以天下庶国,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 “你庄周的鲲鹏固然飞的高原,但是我墨翟的兼爱也不是毫无益处不是?” 司马懿此刻面色古怪。 “也就现在不一样了。” “若是你以前敢将这墨翟之说信口拈来,只怕早被拖下去问斩了!” “彼此彼此!若是以前你司马仲达神叨叨的捣鼓这些算术,那一个“不学无术”的帽子肯定也扣上来了!”二人相视,终究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罢,便随你进宫见一趟天子便是!” 二人穿戴整齐,进宫求见天子。 有侍者来报,说是天子与皇后及众嫔妃于禁苑休息,稍后才能过来。 “天子有令,说是先请二位前往宣室殿中等候。” 杨修和司马懿只能是转道进入宣室殿。 不过一进入其中,杨修就大叫起来:“仲达!!你快看!!!” 司马懿快步上前,却发现宣室殿中,正放着一副巨型舆图! 但那舆图模样实在古怪,竟然是一个倒三角形,不似大汉任何地方! “这……好像是贵霜的舆图。” 司马懿有些不太确定。 他对于贵霜的情报毕竟知之甚少,又没有亲身去过贵霜,只能是凭着直觉去猜测。 “应该是!” 杨修指着舆图的色块,示意司马懿仔细观看。 “仲达,你看这舆图上竟然是写着一些国号!” 司马懿趴上去观看,却见在北方、西南方、东南方有着三个最大的色块,分别标注着魏、蜀、吴三个国号。 在这些国号边上,还有燕、宋、徐、卫、鲁等国号! 杨修顿时大喜:“乖乖!这必是天子已经划分好的诸侯之地!” 司马懿虽然之前与杨修说他不在乎封邦建国之事,但是当这张舆图就这么霸道的扔在他面前时,他也沦陷了! “这些土地中……也有我司马仲达的一份吗?” 就在两人不断揣摩舆图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你们两个就算开心,也不至于趴到地上去看吧?” 天子! 刘协手里握着一些甘梅,随时放在口中咀嚼。 “放心,贵霜那面可和南洋、西域不一样,那里到处都是平原,封国的差距不大!” 而在刘协身后跟着的,则是贾诩、荀彧等人。 刘协示意贾诩:“将这次册封诸侯的名单给他们看上一眼,免得他们两个心神不宁的!” 贾诩笑呵呵的将袖中文书交给二人:“陛下对你们还是偏爱的,都是靠海的膏腴之地!” 杨修和司马懿接过文书,几乎一目十行!并且迅速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此次,都被封为诸侯! 不过司马懿因为战功更加显著,所以是侯爵国,而杨修则仅仅是伯爵国。 可现在哪里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杨修直接扑上前去抱住刘协的大腿,埋到刘协双腿之间就是一阵痛哭—— “臣谢过陛下!臣还以为陛下将臣给忘了!呜呜呜呜……” 刘协费劲巴拉的想要将杨修掰开,可杨修此时的力气竟然大到能够纹丝不动!这不由让刘协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疏于锻炼了…… “德祖!还不起来!你好歹是朝廷高官!你爹更是堂堂三公!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模样,该作何感想?” 还是司马懿看不下自己这个同僚大庭广众下丢脸,尤其是丢他们门下省的脸,赶紧上前去呵斥杨修,让杨修起来。 “我爹?” 杨修“呵”了一声。 “仲达,你信不信,要是我爹在这,他能直接认陛下当亲爹!” “你的意思是你这样还算克制喽?” “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我爹他爹已经过世了,但我爹还没有过世,不然的话……” 刘协翻了个白眼,终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杨修甩开,并且给了他两个甘梅,让他到一边去不要闹腾! “陛下,臣还有疑问……” 司马懿此时拿着手中文书,询问天子—— “臣仔细看过,这次分封立国,确实是将诸位柱国还有一些有功之士尽数分封,但是……是不是还少了些人?” “哪些人?” 司马懿小心看了天子一眼:“陛下的子嗣,并不在此次分封制列。” “难道说,陛下是不想要皇子就藩……” 司马懿这个问题问的十分敏感,甚至在刚问出来后,就让他有些后悔。 不过刘协很快就笑着摇头:“他们一群屁大点的孩子,能就个什么藩?治个什么国?” “就算要就藩,也要等到他们长大,明白些道理,能够真正治理一个国家的时候才是!” 司马懿更加疑惑,不明白天子何意。 不过当他看到刘协眼神时,却是猛的心头一颤! 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刘协将一枚甘梅放入口中,轻轻咬开,甘甜的汁水瞬间溅射而出! “仲达,给孩子们一点时间,给百姓一点时间,给大汉一点时间。” “大汉的时代,还远远没有结束。” “对了,明年的大朝会,顺便把年号给改了……毕竟建安建安,既然已经建得安宁,那这年号也就没必要继续用了。” “敢问天子要改何为年号?” 刘协倚住门庭,视线依次扫过贾诩、荀彧、钟繇、荀攸等人,最后定格到了长安上方的那片苍溟。 “就改年号……曰【中华】!” ——全书完——(本章完) 完结感言 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一路陪伴,本书终于是走到了完结的这一天。怎么说呢,写到现在,真的是感触良多吧。 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不敢说这本书是一本完美的小说,但至少我能说它是一本完整的小说。 虽然最后收尾的时候因为遇到了伤病,导致不能如同水银泻地一般一口气的将这本书的结尾写完。但我也在尽量维持着情绪上的连续,将身体状况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同时慢下来也有慢下来的好处,因为这样其实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前面写过一些东西,消化自己在一些问题中得到的经验、成果,让自己在以后的写作中不再束手束脚。 在这里,再次感谢全体读者大大的支持,那些坚持订阅、留下书评鼓励,还有投票、打赏的举动,确实是激励我能在半年之内写完这本书的最大源动力! 后面几天之内,我会陆续更新一些免费的番外,大家想看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另外,新书的准备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大概年后就会和各位读者大大见面!所以在这里我也给大家拜一个早年! 祝我们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圆满的结局!年后再见~~~(本章完) 番外篇【1】 战后的重建非常迅速。 得益于贵霜稠密的人口,一座新的城池很快就在白沙瓦城的废墟上建立起来。 惟一与众不同的是,其建筑风格再也不和贵霜传统建筑相似。 青瓦白墙、砖雕门楼。 粉墙黛瓦、飞檐翘角。 若是有汉商突然来到此地,怕是会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汉地。 “黎公,以后就不要称呼此地为什么白沙瓦城了。” “天子下过诏命,要求废除贵霜文字,以汉文为正统。” “此地一年四季气候适宜,不如就唤作春城如何?” 身旁的黎富敬畏的看着诸葛亮,连忙拱手:“下官知道了。” 诸葛亮哑然失笑:“黎公不必如此。” “天子尊崇周礼,不肯断绝贵霜国嗣,特意以你为公爵,建立黎国。” “按照大汉的君臣之仪,我现在应当才是你的下官才是。” “不敢,不敢。” 黎富说着不敢,但腰杆却不自觉的挺高了几分。 是的! 天子在册封诸国的时候,并未将贵霜彻底除国!而是令立黎富为公爵,允许他按照贵霜的礼仪祭祀。 昔日周王室分封,以殷商之民册立宋国。 本以为宋国将为祸患,岂料宋国反倒成了关东诸国当中最为遵守春秋礼法的诸侯国。 天子册封黎富,想必用意也在此处! 而黎富也没有让天子失望—— “谨遵天子教诲!” “如今已经依靠天子诏命,彻底废除贵霜文字,开始传授百姓汉文!” 其实这事本来也不需要黎富什么大的代价去改变。 因为贵霜识字的权利,往往只允许被掌握在那些高种姓人手中。 将他们一铲除,剩下基本就是从无到有,反而是异常轻松! “好。” 诸葛亮也十分欣慰。 “此外,要尽快疏通贵霜与大汉的贸易。” “这是对两地百姓都有益处的事情,耽搁不得。” “喏!” 黎富对贵霜百姓之事异常上心。 他坚信,贵霜百姓,本就与大汉百姓同根同源,乃是诸夏之后! 只要积极汉化,那贵霜的百姓将来迟早能够和大汉一样,过上天朝上国的生活! “此外还有一事,希望大人能够应准!” “什么事?” 黎富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 “如今贵霜国内百姓大都愚昧,血脉稀薄。” “不知能否让汉室男子迎娶贵霜女子,如此好使血脉纯正?” “啊?”不过诸葛亮思索一番,觉得貌似不是没有道理的样子…… “那……试试?” 很快,就有一则安南都护府发布的文书流传到了蜀地、荆州。 “贵霜!贵霜!正是养老的好地方!” “来就送土地!送老婆!” “娶老婆不要彩礼,反过来倒贴嫁妆你敢不敢信!!!” “……” 随着通俗易懂的宣传,这些地方的百姓顿时心动起来! 和其他地方不同。 蜀地、荆州,可谓是遭遇战乱最少的两个地方。 相比大汉其他地方,他们的生活水平向来优渥。 这就导致,战乱二十年,这两个地方的人口数目几乎翻了一倍有余! 偏偏,这些多出来的人口当地根本没有田地均给他们,这都属于潜藏在暗处的严重危机!让当地的不少官僚、家长都无比犯难。 没有田地,就不能立业。 没有立业,就不能成家。 没有成家,就不能传递香火。 但是贵霜的出现,毫无疑问彻底解决了这些问题! 去了就有地!去了就有田! 甚至于……因为贵霜不少诸侯国都处于草创阶段,甚至是去了就能当官! 而且还有老婆! 而且这老婆还给补贴你敢信? 加上朝廷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宣传以及这些地方的百姓是亲眼看到有汉商将贵霜的黄金、象牙等物运到汉地来贩卖,知道贵霜确实乃是富裕之地,当即有不少年轻人都背上行囊,陆续赶往贵霜。 别说是蜀地、荆州的百姓。 就连关中的百姓听到消息,都有了意动! 关中虽好,但是终究风浪太大,不知藏着多少蛟龙! 科举的题目越来越难,教育成本越来越高。 这些重担,显然不是家里的几亩薄田能够维持。 就算是有着诸多优惠的政策,有着当今世上最好的教育、医疗,这些百姓也还是不自觉思考,是不是应该换个活法。 而朝廷在此时,也恰到好处的发布一道政令—— “凡往西域、辽州、殷国、南洋、西域、贵霜者,可领金圆五千!” 发钱! 只要抵达这些地方,不光当地有着优惠政策,甚至就连朝廷都会发放补贴! 这下,关中百姓终于从心动变成了行动。 关中虽好,长安虽乐,但如今却已经越来越卷。 如今身为父母长辈的百姓,又都是从大乱年中走出的那一批人。 他们都知道,这世界上,终究是普通人居多。 他们的父母、他们、他们的孩子,也基本都是普通人。 以前挤在关中,是因为没有选择。 但现在,大汉那广袤且肥沃的土地显然给了他们不一样的选择,让他们有了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虽然会失去一些东西,但倘若能换来更重要的一些东西,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走吧!” “如今汉人能够生存的土地要比以前大的多!” “去换个活法,兴许能比现在更好!”(本章完) 番外篇【2】 “小妹!一路保重!” 一向不着调的曹丕、曹植此刻却是一脸肃穆,朝着曹节行礼。 曹节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如今怀了身孕,就不和二位兄长行礼了。” “没事!无妨!” 曹丕朝着曹节的腹部看去,打着包票说道:“小外甥你且放心!你二舅先去你外公的封国祸害,等以后你出生得了封国,将来二舅立马润到你那边去!” 曹节小心的捂住肚子:“别瞎说!陛下还没说过要给皇子封邦建国呢!” “迟早的!!” 挥挥手道别,在临出长安城的时候,杨修、司马懿也老早在此地等候。 “你兄弟二人这是为何?” 杨修见到两人的样子,当即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将来征西将军的封国怎么也是曹昂的,落不到你们头上,你们急着赶往贵霜却是为何?” 曹丕:“为了父慈子孝!” 曹植:“为了兄弟情义!” 司马懿微微蹙眉:“说人话!” 曹丕、曹植:“为了女人!” 顿了顿,曹植额外补充了一点—— “为了漂亮女人!” 曹丕干脆露出本性:“你们是不知道!那有些贵霜女子是多么水润!” “我大哥知道吧!那么不近女色的一个人,过去一年的时间生了三个!我就问你厉不利害!” 司马懿嗤之以鼻,杨修却果断凑上来满脸好奇:“此言当真?” “绝对当真!等我过去安顿下来后给你送来两个!” “好兄弟!!!” “……” 司马懿无奈的撇了二人一眼,但还是选择向曹丕开这个口:“子桓,其实我也有一事相求。” 曹丕闻言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只有我和德祖这样的会亲近女色,没想到你司马仲达也……” “想什么呢!” 司马懿瞪了曹丕一眼,便给对方怀中塞了一卷书册。 “我听孔明说,贵霜那边的不少算术、天文都十分了得,只是碍于文字不通,很多都不能翻译。” “你此去贵霜后,尽量将那些东西翻译为汉文然后给我发来!我想看看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切。” 曹丕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选择接受了这份差事。 “郑重!” “郑重!” …… 杨修和司马懿等了许久,却发现曹丕和曹植竟然还不离开! “等什么呢!” “等个大胖小子!” 曹植无奈的伸了个懒腰,靠在马车上。 “现在谁都知道我们要前往贵霜,谁都往我们这派活呗!” “刘皇叔,还有关云长、张翼德等人也拜托我们将他们的亲眷接回去。” “父亲还特意说了,其他人的子嗣他不管,要是关云长的女儿掉一根毛,就让我们提头去见!” 杨修、司马懿:…… 等了好半晌,另外一队人马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大胖小子不是别人,正是刘备才五岁的二子刘禅!刘禅生的白白胖胖,看上去喜人,但此刻却嚎啕大哭。 “我不想去贵霜!不想去封地!呜呜呜呜!” 而关羽之女关银屏,张飞之女张星彩则贴在刘禅身旁,帮着刘禅擦拭泪水,还赶紧安慰道:“好哥哥,不哭!不哭!” …… 奶奶的! 这么小就开后宫? 曹丕和曹植见到父亲曹操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的关羽之女现在竟然主动倒贴在刘禅身上,也是无奈苦笑。 “父亲有时候真的挺那个的!” “嗯,确实挺那个的!” 还是一个稍大的身影站了出来,一拳头砸在刘禅头上,怒斥道:“放肆!你难道要违背父亲之命!不去经营蜀国吗?” 正是刘备的长子,刘封。 和刘禅相比,刘封的脾气无疑火爆了许多。 而刘禅见到兄长前来也是有些畏惧,但还是小声辩解:“此间乐,不思蜀也!” 刘封歉意的来到曹丕和曹植面前:“请二位稍等,我要教训吾弟一番。” “没关系!要帮忙吗?” “那一起?” “好!” …… 最终,鼻青脸肿的刘禅躺在关银屏还有张星彩的怀中,还是踏上了前往蜀国的旅途…… 一行人并没有走最快的道路,即走水路前往安南都护府,而是经河西走廊从陆路走西域都护府。 至于理由…… 官方理由:要瞻仰父辈的雄姿! 真实理由:西域美女多啊!难道真以为是为了那点葡萄干不成?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播撒了不知多少种子后,终于是临近了贵霜地界。 因为随着大汉百姓往贵霜迁居的数量激增,不少地方也已经搭起了茶棚驿站,招待过往的旅客。 已经被掏空的曹丕、曹植赶忙扑到此处,努力补充着身体所需的水分。 “啊!!!” 待痛饮一番后,曹丕抬眼望去,却发现还有一人坐在茶棚角落。 只是相比于自己的热闹,对方显得有些孤寂,仿佛不在此世。 “老人家是要前往西域的?过来与我等同行如何?” 被呼唤的老人有些意外,走上前来后询问:“听你们是长安口音,都是从长安来的?” “嗯!” 老者面露怀念,而曹丕却是看出了对方的不凡。 “敢问老者姓名?” 老人愣了片刻,随即微微摇头。 “我姓文,就唤我文优便是。” “我并非是去前往贵霜,而是要去西面。” “西面?” 曹丕皱紧眉头。 “我听说西面如今可是战火连连!” “昔日的安息帝国如今已经落寞,被什么萨珊王朝压着打,你去那里做什么?” 老人笑而不语。 曹丕见状,也不多问,只是多给了老者一些钱财还有食物,祝愿对方顺利。 “真乃异人也!”(本章完) 番外篇【3】 关中。 扶风郡中有少年,名曰马钧,字德衡。 “德衡,今日大儒孔融在太白书院讲学,你不去吗?” “不,不了。” 马钧患有口吃的毛病,所以不善与人交际。 即便有同乡士子邀请他前往太白书院,他也常常拒绝,转而是将仅有的钱财费到朝廷发布的“期刊”上。 从第一期到最新一期,马钧将每一本都购买回来,一个人待在家中仔细研究。 马钧父母时常忧愁,但一想到如今家有余田,反正饿不死马钧,也就由着他瞎捣鼓那些东西。 一日。 马钧与父母前往集市,见到有人聚拢一处,便上前观看。 原来是几名西域来的商人,正用一些活灵活现的木偶演唱戏曲。 因为那木偶实在做的精巧,所以不免让周围人赞叹。 马钧却说道:“这,这东西,好归好,就,就是不能活动!” 西域商人觉得马钧简直是来砸买卖的! 于是他们当即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问道:“你难道能使这些沉重的木偶动起来吗?” “可!可以!” 马钧了数天的时间,用木头制成原动轮,以水力推动,使其旋转,通过传动机构使木偶能够活动,并取名为“水转百戏”! 一时间关中百姓都以为奇,马钧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甚至传到了天子耳中! “天子想见你!” 当天使将消息告知马钧时,马钧兴奋之余又有些忐忑。 那可是天子! 是一手中兴大汉,声望如日中天的人物! 马钧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天子召见! 但同时,他又不解天子为何要召见他,难道仅仅是因为想要看看戏曲? 不过无论如何,马钧都是不敢抗命,也不想抗命,乖巧的来到未央宫中觐见天子。 …… 与想象中的威严不同。 甚至若不是刘协头上的那顶刘氏冠太过显眼,马钧都不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寻常百姓没有两样的人会是大汉天子。 一身素衣,坐于棋盘面前,旁边的火炉上正煮着一壶清茶。 在天子对面的,则是一名穿着同样朴素,羽扇纶巾的俊美士人。 “你就是马钧?” 刘协好奇的看着对方,上下打量一番。 “你那“水转百戏”的法子不错,是怎么想到的?” 听到天子真的只是问起戏法,马钧其实稍稍有些失落。 不过马钧还是解释道:“不知陛下知道诸葛孔明曾经刊登在期刊上的文章吗?” 刘协古怪的看了对面的诸葛亮一眼,然后微微点头:“略有耳闻。” “诸葛先生针对万物的运动给出了三条基本准则。” “其中一条便是两个事物之间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并且在同一条直线上。”马钧的言语中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诸葛亮的崇拜—— “正是因为这般大道至简的言论,所以草民才能够做出“水转百戏”!” “诸、诸葛先生,简直就是当世最伟大的圣人!” “咳咳!” …… 诸葛亮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马钧的吹捧—— “这并不算什么本事。” “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过是常识,诸葛孔明做的不过是将其整理归纳而已。” “不!” 马钧虽然不知道刘协对面坐的是谁,却也知道对方非富即贵! 不过即便如此,马钧还是要和对方争论! “照你这样的言论,那圣人也没有什么好尊敬的了!” “毕竟,他们不过也是将一些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整理归纳再告诉世人!难道不是吗?” “诸葛先生发布的第一期期刊上的内容简直就是至理!那是比《论语》,比《尚书》还要重要的东西!” 眼见马钧一副殉道者的样子,刘协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 “但是有些跑偏了。顺着方才的话继续往下说。” 马钧拱手:“既然陛下知道其原理,那为什么还要来问草民呢?” “草,草民做的,无非就是改变力的方向,使其传递罢了,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本事。” 刘协微微摇头:“世人都知道的道理,不代表不高明,就和你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样。” “既然你想过,能够用水流的力量改变木偶的动作,那有没有想过什么别的?” 马钧微微一愣,显然不知道天子是在说什么。 敲好此时,那壶清茶被火炉烧开,其中的茶水开始沸腾,上面的盖子也开始微微颤动! 那茶盖相比于茶水是那般沉重!但其中的茶水却依旧推动了茶盖! 马钧眼前一亮,正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天子已经起身。 “孔明,这孩子你还满意吗?” 刘协玩味的看了眼满脸写着“已经坏掉了”的马钧,然后询问诸葛亮。 “这孩子,能不能入你的眼,成为你的弟子,跟在你身边学习?” 诸葛亮看向已经完全傻掉的马钧,也是微微一笑:“臣自然愿意。” “想必,邓艾与这孩子必然能够成为至交好友!” “好!那朕就将他交给你了……朕对他的期望,其实一点都不比对你的期望差!可别把他玩坏了!” “臣没有陛下这般的,恶趣味……”(本章完) 番外篇【4】 长乐宫。 “陛下,我不想要东西在身体里进进出出的这种感觉了啊!” 董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刘协。 刘协满头黑线:“明明是你自己吃坏了肚子,和朕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说话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搞的和朕做了什么一样!” “唔……” 董白遭到训斥,有些不服。 于是当即下令:“骊珠!上!咬他!” 已经过了幼学之年的太子刘董无奈的看向董白:“娘,孩儿不是狗……” “切!” 董白挣扎着起来,显然是想要自己亲身上阵,但是腹部的疼痛却让她始终无法站立。 刘协上前将董白抱到床榻上:“你安心休养就是。” “马上就是太师忌辰,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由朕前去即可!” 董白一听,脸庞瞬间笑成了一朵。 “陛下,过来。” “干嘛?” 刘协十分警惕。 别人说会咬自己,刘协多半会当做玩笑。 但是董白说咬他……那是真的敢伸嘴! 不过犹豫归犹豫,刘协还是将脸伸了过去。“啪嗒!” 董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亲到了刘协的嘴唇,然后立即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速度快到让刘协都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 刘协摸了摸嘴唇,然后瞪着一旁的刘董:“还看?” 刘董张了张嘴巴,然后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免得遭到夫妻混合双打。 等刘协出了宫室,却是早已在此等候的蔡琰。 “陛下,皇后她……” “没事,就是吃坏了肚子。蔡大家也不要太宠着她,什么都给她吃。” 蔡琰莞尔一笑,也不回话,就是过来扶着刘协的胳膊,一同往前方走去。 “陛下,如今伏、董两名贵妃都回家省亲,可要去甄妹妹处?”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刘协赶紧摇头。 自从生了孩子后,甄姬愈发无法无天,有的活便是刘协看了都害怕,还是姑且免了。 “去看看曹节吧,毕竟已有身孕,想必情绪也不太好,总归要多去照料。” 刘协往蔡琰怀中摸去:“你也是,宫中事情若是管不过来,就让别人去管,自己多休息。” “喏。” 蔡琰嘴上依着,却并未松手,而是继续挂在刘协身上。 “知道了。”(本章完) 番外篇【5】 天子改元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正好足够一代人长成。 与他们的父辈不同,他们自出生起,便没有战乱困扰着他们。 相反。 因为粮食产量的暴增,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他们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富裕的一代人。 大家的父母也不是傻子。 如今眼看着生活越来越好,哪里有不生孩子的道理? 尤其是每过几年,朝廷就会发布政令,鼓励生育,动辄就是发钱,汉人的人口数量哪有不暴增的道理? 不算北庭、安南、西域、南洋四大都护府,也不算那些拱卫在大汉周边的诸侯国,仅仅是传统汉地,人口规模就已经突破了万万,正朝着两万万狂奔而去! 如今生了孩子,完全不愁他们无处可去。 那些个诸侯国,虽然还没有发展的多么繁华,但基本上都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城邑,完全可以前去谋生。 而且无数尚未开发的土地加上越来越先进的技术,即便仅仅是跑到南方去当一个农场主,也完全能够生活的相当滋润。 不过随着大汉的蓬勃发展,新的麻烦总归还是会出现! 当今陛下的二子,前不久刚刚加封秦王的刘世民正领大军前往西面。 在抵达伊犁的时候,刘世民特意停下战马,前往凉国拜访。 “见过凉国公!” “唔?” 头发白,双眼几乎已经失明的贾诩朝前方看去。 细细端详,贾诩这才不确定的喊道:“陛下?”刘世民憨憨一笑:“凉国公看错了!我是陛下的二子!您以前还抱过我呢!” “哦~” 贾诩摸着刘世民的手臂,然后微微一笑。 “你和你父亲当年,是愈发像了,都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贾诩说完这句话后,却仿佛睡着了一样,突然陷入沉寂。 过了良久,贾诩才悠悠醒来。 “陛下?” 这回刘世民没有再否认,而是静静地看着贾诩。 “陛下这次,要往何处去?” “要去西方。前不久安息刚刚被灭国,新崛起的萨珊王朝屡屡犯我大汉边境,父亲便派我去解决。”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哦~” 贾诩再次愣神。 片刻后,贾诩再次拉着刘世民的手:“陛下,放心去便是,后方有臣在呢,没事的……” 刘世民双手抱住贾诩那干瘦的手掌,声音已是有些梗咽:“好!”(本章完) 番外篇【6】 “士载!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姜维朝邓艾大喊。 “怎么走不到尽头?要是再不返航,船上的补给就都用光了!” 邓艾盯着船头的罗盘:“伯,伯约!不会,不会错的!” “按照,按照老师的推,推测,这,这里必然有一片陆,陆地!” “再,再走,走两天!” 姜维忧心忡忡的扫了眼船舱:“可若是再走,船上的补给可就不够用了!” “伯,伯约!” 邓艾坚定的看着姜维。 “信,信我!” 姜维见邓艾神情严肃,终于是仰天长叹。 “好!” “省着点用的话,应该能多撑几天!” 邓艾眼中充满了感激:“多,多谢。” “与我之前还说这些做什么?” 姜维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等到师弟将那种特殊的船只造好之后再出发!” “按照师弟的估计,那种船只的动力应该比现在的帆船强上许多!我们若是多等两年,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不,不是的!” 邓艾抓着栏杆:“伯约,不能等什么都准备,准备好了我们再出发!!”“而且,而且……” 周围蔚蓝的大海回荡起邓艾的声音—— “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一个男儿扬帆出海呢?” “伯约!船只,船只从来都不是阻挡你我的东西!不是吗!!” 姜维没好气的看了眼邓艾,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笑了起来。 “天子总是说,逆境看我伯约,绝境看你士载。” “你这家伙,看着老实,心却比谁都要大!!” “好!这一次,我跟你头铁到底!!” 但连续两日的航行,依旧没有看到陆地。 首次探索未知之地的兴奋逐渐被恐慌所代替,船上的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想要回家的心愿也越来越重……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不过就在此时,邓艾突然大叫起来—— “陆!陆地!!!” 船上的水手疯狂躁动起来,待看到前方真的出现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陆地而并非他们的幻觉后,一众人疯狂的大喊大叫! 姜维、邓艾赶紧把船只开过去,而更令他们兴奋的是,陆地上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人影闪动。 待一凑近,看到对方那熟悉的黄皮肤黑眼睛,更是喜不自胜—— “你们,诸夏之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