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大人请息怒!》 001:救人 这天,没有案子可办,顾绵便盘踞在射击场。 几番射击练习后,摘下防爆眼镜。射击场工作人员递过来靶纸,朝她竖大拇指,“顾警官好枪法。” 顾绵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谦虚,“哪里,差着呢。” 从射击场出来打算回局里整理案子报告,刚上警车就接到同事兼好友蓝双的电话。 “绵绵!你人还在射击场不?” “正打算离开。”顾绵听她声音很急,下意识问,“怎么了?” “北方医院有人要跳楼!消防队的已经赶过去了,本来警队是让我去的,可我这边有案子脱不开身,射击场离北方医院不远……” 顾绵立刻明白,“好,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把警灯报警器放到车顶,发动车子踩油门,飞驰而去。 赶到的时候,医院乱成了一团。 顾绵下车跑过去,只见楼顶边缘站着一抹身影,火红的长裙随风飘舞。 是个女的! 楼有六层,跳下来百分之九十没命! 有人冲她走过来,穿着消防队服,“顾警官?” 顾绵点点头,神情凝重,“什么情况?” “有点棘手,跳楼的女子是卫生厅厅长的千金!上头压力很大,这件事处理不好,没法交代!这女的是为了一个男人,说是不愿和他分手,非要复合,男人不答应,她就跳楼相逼,非要那个男人出现!” 为情所困?还是卫生厅厅长的千金?事情麻烦了。 顾绵蹙眉,“联系那个男人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男人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人正在手术室做手术!已经派人过去说明了,他压根不搭理!” “也是,总不能半途放下生命垂危的患者跑出来。”顾绵思索,“总之,我们先尽力拖住她。” “对,这也是请顾警官你来的目的,我们消防队的都是大老爷们……” “我知道,我去劝她。” 虽是这样说,顾绵心里也忐忑。 医院这幢楼的顶层是个十分宽阔的天台。 走上去就看见女子站在低矮的防护栏边缘,满脸泪痕,情绪很激动,站在在边缘处颤颤巍巍,看得她心慌。 顾绵举起扬声器冲她高喊,“小姐,请不要激动,那里很危险!你要求见的那位男士我们已经派人去紧急联系了,他正在手术,马上就结束了……” “搪塞傻子呢你们?”女子发疯似的叫喊,“五分钟前你们就是这么说的!” 顾绵强装镇定,“生命可贵,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你懂什么!”女人哭得梨带雨,“曾经他对我笑得那么温柔,我要什么他给什么,名牌包包,别墅,豪华跑车,只要我想要!现在他却见都不肯见我,我看着别的女人在他身边一个个的换,他有没有一刻想起过我?男人能绝情到哪个地步我算是深刻体会了!我不管,我只要他!没有他,我就死!” “你这是何必呢?每段感情都有始终……” 顾绵完全在抓瞎,她没有情感经历,唯一的一段小小的单恋在那个名叫凌枫的男人一声不响出国时,折腰。 正努力劝说,身后突然一阵骚动。 顾绵回头看过去。 纷乱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入眼便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嘻嘻,男主出场了~】 002:英俊男医生 男人走过来,过于颀长挺拔的身形将身上的白大褂截在了膝盖上方,他步伐沉稳,急而不乱。 正是午后,阳光晴好的天气,大片光束在他身后道道倾斜,千尺万尺,尽数落在男人深刻的五官上,光影照射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极好。 靠! 这男人长得也太极品了吧?!好看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但好看到干净脱俗还气质凛凛的男医生,顾绵真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男人,多少个女的为他跳楼都不足为奇! 就在某警官痴恍惚时,身侧有沉稳的脚步声临近,淡淡消毒水味儿混合着清冽的男性气息,阵阵拂过她的鼻息。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绵手里的扬声器就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夺走。 她抬头,猝不及防迎上男人不带情绪的深沉目光,“借用一下。” 低沉磁性的声音。 “好的好的,尽管用。”顾绵很快从痴里回神,没忘记自己来干什么的,跳楼事件的男主角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天台边缘的女子停止了哭声,痴痴地看着男人,“深行!你终于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白冬冬,这样做没意思,我们已经分手。”男人的声音,冷漠得像包了一层冰。 说分手是好听的,这场关系的实质不过就是睡了几觉,他解决生理需要,女人得到钱财。 “不!我不要分手!深行,我还爱着你,答应我,和我和好,我就下来!”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湛黑的眸底一片生冷。 “这里是六楼,跳下去有两种结果,第一种,你会全身三百六十度扭曲,脖子折断,血和脑浆洒了一地污染环境,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印象,以后我想起一个叫白冬冬的女人,脑海里只会闪过一地的血和令人作呕的脑浆。第二种,足够幸运的话,你会脊柱瘫痪造成半身不遂,这种情况我也不会娶你,一个半身不遂的女人是无法满足男人的生理需要的。” 声音冷的只是在陈述事实,不给对方任何希望。 “……” 女子明显被男人的话刺激到也吓到了,扭头看一眼如同深渊的楼层,双腿更加发抖,高跟鞋不稳,身形摇晃起来。 顾绵和一众消防队员看的心惊胆战,“白小姐,不要害怕,我们现在就过去救你……” “站住!谁也别过来!深行,你不能这么绝情,和我和好这么难吗?我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抱歉,我的时间很宝贵,十分钟后有台手术,就这样。”男人转身就走。 “季深行你站住!你敢离开我就跳下去……” 女人情绪接近崩溃,顾绵很担心,吩咐消防队员继续稳住女人,自己则去追已经下楼的男人。 “先生!”顾绵在他身后大喊。 【跳楼事件会怎样发展?顾绵和英俊男医生的对手戏激烈开始~】 003:把他介绍给闺蜜 季深行不停脚步。 顾绵只好张开双臂拦住他,“先生,你刚才说的话太狠了!我们是让你上来帮忙救人的,你却一直在刺激她!” 她真没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男人,自己的女人都要跳楼了,他还这么淡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说那么刻薄的话! 被拦住去路,季深行不得不停下来。 蹙眉的表情,眼神凌厉地看着面前身穿警服的秀气小女人,薄唇紧抿,眉间是不耐。 顾绵被他强大气场盯得发憷,壮着胆子:“先生!怎么说天台上那位小姐也曾经和你有过一段感情,即便分手,但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男人对她的话付之一笑:“你见过来跳楼还穿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一身名牌,化着精致妆容?” “呃——”顾绵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她不是来寻死的。我了解这个女人,她贪得无厌。以死相逼换取好处,这种行为比抢劫银行还要低劣。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 说完,他把她的手臂按下来,长腿一迈,下楼。 顾绵赶紧追上去,“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她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男人脚步不停,声音低沉冷漠:“与我无关。” 顾绵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下楼竭力劝说,总不能拿枪指着他逼他上楼啊,况且,这样的男人,一杆枪也吓不住他。 眼看着下到一楼走廊了,顾绵干着急,此时,胸前别着的对讲机突然传出声音,“顾警官,白小姐下来了,没事了!” 顾绵一愣,大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走在前面几步的男人停了下脚步,回头睨她:“现在,我可以走了?” 顾绵有些窘迫,点点头。 看来,这个男人早就洞悉一切,知道白小姐不会跳楼,说那些刻薄的话,想必也是想吓住白小姐。他成功了。 顾绵呆呆地望着他修长挺拔的侧影,这个男人除了严肃冷清了点,长得还真是帅,并且还是个医生!咦,好友蓝双就是医生控诶!那货今年二十五,她妈妈天天催她结婚催命似的,她整天不着调就说要找个帅医生! 顾绵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冲着前面高大的背影:“医生!等等!” 季深行皱眉:“还有事?” “那个,医生你结婚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吗?” 顾绵一心为好友牵缘搭线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话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却成了搭讪的最直白方式。 一女生问男人要电话号码?如今社会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吗? 季深行上下打量面前个子小巧长相干净的小警察,反感:“小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胸太平。” “……” 顾绵低头愣愣看着自己可怜的飞机场,他在说什么玩意儿?!她不过是想把他介绍给蓝双,这货也太自恋了吧!以为她喜欢他?嘁!她才不喜欢这种长相骚包没一点安全感还粗浅喜欢大胸女的男人呢! 004:有缘还会再见 顾绵回去的路上接到蓝双电话,把刚才跟帅哥医生要电话想帮她搭桥牵线结果被误会的事说了一遍,蓝双在电话那头大笑不止:“你这马虎性子,不被人误会才怪呢!不过,那个男医生真有你说得那么帅?” “真的!特别是那白大褂往他身上一穿,那气质,特干净!” 蓝双来兴致了:“知道他叫什么吗?” “呀,他胸前挂着牌子,但我没注意……” “没事,有缘一定会再见嘛!” “我可不想见再见他,长得是帅,但太自恋,在走廊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胸小!” “是实话啊,你的胸的确没救了……” “……死一边去!” 被好友数落,顾绵更加讨厌那个自大的男人,却没想到,很快,他们就第二次见面了,并且,牵出了一段狗血的缘分。 …… 几天后,缉毒行动。 顾绵因为长相乖巧无害,被局里派为卧底,深入毒窝。 这天晚上,帝豪酒店,1001豪华套间。 顾绵看着满脸横肉的男人,媚眼如丝,“斧头哥真厉害,敢在夜总会卖白面儿。” “那有什么!”男人得意,“我们老大说了,后台硬,k粉摇头丸尽管卖!” “好酷哦!那斧头哥,你们的作坊在哪呢?” “这……”男人不是没防备心的。 “斧头哥,人家今晚就是你的人了,还防着我,好伤心……” 斧头看美人泪盈盈,心都要化了,“别哭啊,告诉你还不成吗?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在城郊的造纸厂后面。” 此时,房间外,蓝双按着无线耳塞,“套出地址了!城郊造纸厂!快,通知特警队队长!” 屋内。 肥头大耳的男人美滋滋从浴室出来,“小美人,在哪儿呢?哥哥等不及了……” 突然,后脑勺抵上一把枪。 男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妈的,“臭表子!你是卧底?” 顾绵轻笑,“答对了!” 屋外数名特警冲进来,蓝双拿出手铐将男人拷上! 人被带走,顾绵收了枪,欢呼,“终于把毒窝拿下!小双,怎么的,庆祝庆祝去?” 蓝双笑,“那是必须啊!” …… 夜。酒吧。 舞池外安静的一隅。 季深行靠坐沙发,脱去白大褂,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勾勒出他深沉内敛的气质,光怪陆离的射灯下,眉目清淡,五官面无表情。 卫川无奈把酒递过去:“喂,这不是医院手术室,别绷着个脸。不过,就算绷着个脸还是有大票痴女在看你,真是,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副妖孽相?” 季深行斜他一眼,抿唇,接过酒一饮而尽。 “白冬冬……这是第几个为你跳楼的女人了?”卫川憋着笑:“男颜祸水,说的就是你丫的!” 搁在玻璃桌上的长腿一抬,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一脚揣上卫川崭新的白色外套。 “季深行你妹的!老子新买的阿玛尼!” 舞池内,吧台。 蓝双和顾绵并排而坐。 “来,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干杯!” 005:第二次见面 两个人喝的很欢。 全然不知,此时,舞池外的廊道里,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抓住斧头的人就是那俩小丫头片子?”中年刀疤男问身边的人。 猥琐男指了指顾绵,“老大,是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臭表子!潜伏在斧头哥身边当卧底!” 中年刀疤男看一眼女孩纤巧的背影,眼里泛起淫光,从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到她酒里让她喝了,然后把她抬进我房间!” 酒过三巡,顾绵晕乎乎的,蓝双夺下她递到唇边的酒杯,起身准备结账,这时,舞池外却传来了争执打斗声,还有人喊救命! 蓝双看看已经有些醉意的顾绵,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说,“绵绵,那边好像有人闹事,我去去就来,你呆着别动。” 顾绵迷迷糊糊点头,百无聊赖,拽起桌前一杯酒,美美地灌了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喝的是酒,却像灌了火一样,身体越来越热,神思也渐渐不清醒。 等了一会儿不见蓝双回来,顾绵起身去找人。 昏暗冗长的走道里,顾绵被人一把拽住,回头一看是个长相极其猥琐的男人,她戒备:“你干嘛?” “我们老大有请,要怪就怪你抓了斧头哥!” 顾绵心一惊,立刻明白身体的不适因何而来,好歹是警察有点身手,趁猥琐男不注意一脚踢上去转身就逃,也没注意看路,迎面就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季深行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狠狠一撞,紧接着怀里倒了一具柔软的身子,他蹙眉,伸手要扶,怀里的女人已经抬头,秀气干净的小脸,很眼熟。 是她? 顾绵仰着小脑袋看眼前放大的俊脸,意识逐渐不清的情况下,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男人,自恋男医生! 身体里像被一万只蚂蚁啃食,滚烫又难受,她蓦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着他结实的胳膊:“对呀!你是医生一定有办法的!帮帮我,想想办法,我被人……” 季深行看她异常绯红的小脸和浑浊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她恐怕是被人害了。身为警察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但这是酒吧,本就龙蛇混杂,防不胜防。 他生性冷漠,闲事一概不理会,撇开她就想走,但她一直紧紧抓着他不放,嘴里吐出热热的气息,眼神迷离:“你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季深行紧皱眉头,他是医生不假,但以她现在的状态,只怕带她去医院也无济于事,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 想到这里,喝了点酒的他看着怀中红唇娇艳的小女人,竟有些心猿意马,他攫住她小巧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眼神幽深:“我可以帮你,但你别后悔。” 顾绵不是傻子,听得出他低沉声音里的意思,眼下,她别无选择。 将脑袋埋进他宽阔温热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淡淡消毒水气息,最终,点了头。 006:痛苦的往事 翌日清晨。 顾绵从柔软舒适的大*上醒来,身侧已经没有人。如意料中的,她身上空无一物,凌乱的*单和空气中残留的炽热气息提醒她,昨晚发生过什么。 提着酸痛的身子穿上衣服,匆匆出了酒店。 路上,蓝双一个电话炸过来,顾绵头痛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起,那头,蓝双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只说让她去她家。 到了蓝双家门口,顾绵下了计程车,按门铃。 蓝双开门,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上下看。 顾绵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多年的姐儿们,倒也不瞒:“我昨天晚上被虎头那帮人报复……” “我都知道了,我回头去找你,你已经不见了人,我查了酒吧监控录像,看到那个猥琐男往你酒里加东西,后来你逃过他魔掌还走狗屎运撞到了一个男人,监控录像里脸看不清,但从挺拔的身材看,脸也应该查不到哪儿去,他搂着你出了酒吧,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自己脑补。” “……” 顾绵红着小脸,囧的无话可说,没胆子告诉姐儿们那个男人就是她一心想给她介绍的超级帅哥医生! ……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 顾绵把那晚上的事藏进内心深处刻意不去想,就当是一场意外,关于那层膜,她不作多想,没了就是没了。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白天上班捍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晚上很早就睡,时不时去蓝双家里蹭饭。 这天下班,不想回自己冷冷清清的小窝,便又去了蓝双家,她家有个做得一手好菜的妈妈,顾绵贪嘴儿贪得厉害。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等蓝双妈妈下班,顾绵怀抱着爆米,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倍儿起劲。 蓝双斟酌半晌:“绵绵。” “怎么?” 蓝双顿了顿,深吸口气,“你上次要我去打听的那块墓地……” 顾绵身子一顿,“有消息了吗?” 有消息的话,兴许,小西就能下葬,入土为安了。 蓝双神情凝重,“那块墓地早就被人买下,买主常年在国外,回国时间不定,你压根见不上面儿,而且,那块墓地不便宜,你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把小西的骨灰盒带在身边不也挺好么?这么些年你都是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还能抱着骨灰盒说说话。” “不,是我害死了小西,我不能让他死后还入不了土!”顾绵难过,泪眼模糊。 “小西的死不能怪你!你当时也才七岁……” “怎么不怪我?”她泣不成声,“那年爸爸被判死刑,妈妈扔下我和小西跑了,房子也很快被政aa府收走,我和小西被送到孤儿院,那些大孩子总欺负他,要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也不用带他偷偷跑出去颠沛流离,最后,他都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那块墓地没被开垦前是个小山坡,小时候我常常带小西去那玩,玩累的时候他就趴在我怀里,小小的手摇着我的胳膊,他说,姐姐,我最喜欢这个地方,能不能在这里建个家,就我和姐姐,我们两个人,没有爸爸妈妈吵架,没有妈妈打我们……” 010:团购手术 蓝双一把搂过她,“别想了,那么痛苦的事,想它做什么。” 是啊,那么痛苦的事,想它做什么呢。 可是,七岁那年的噩梦注定会囚住她一生。爸爸判死刑,妈妈扔下他们姐弟跑了,最后,弟弟也死了。 气氛正低沉时,房门开了。 蓝双妈妈穆盈走进来,“绵绵来了!” 顾绵赶紧擦掉眼泪站起来,微笑,“穆阿姨,我来蹭饭。” “说的什么话,把这里当家就好。”穆盈笑着拿菜进厨房。 晚饭临近尾声。 穆盈拿出一张照片摆到桌上,看了蓝双一眼,“这是安汇国际董事长的儿子安木齐,二十八岁,长得不错条件也好,你马上就二十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难得对方不嫌弃你是个警察,我把你们的相亲安排在下个周末,你必须去!” 蓝双什么都没说,冷着脸上楼。 楼上。 蓝双闷声不响坐在电脑边浏览页,顾绵在一旁安静陪着她,当她朋友这么多些年,隐隐察觉到蓝双和穆阿姨不是特别亲,总给人有隔阂的感觉,蓝双对穆阿姨的态度,不太像女儿对母亲那样亲昵热忱,母女俩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蓝双忽然扭头问顾绵要身份证号码。 顾绵一时没多想就告诉了她。 直到几天后她才知道,这个家伙拿她身份证号码去做了什么! …… 数日后。 警局的办公室内,顾绵收到一条短信,气冲冲把蓝双叫了过来! 顾绵照着短信一字一句念,“尊敬的顾女士您好!北方医院温馨提示,您于xx日在我院站以姐妹价团购处~女膜修复手术,请您三日后来医院进行全方面检查,届时会有专家替您量身打造最适合您的处~女膜修复术,还您一个娇嫩如初!” 念完,顾绵瞪蓝双,“拿我身份证订处~女膜修复手术,你到底是闹哪样?!” “就打算去补补膜呗。”蓝双神色正经起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蓝氏地产近段时间危机频频,我二十五了,总归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联姻对蓝氏地产有很大帮助,我打听过了,那个安木齐对女人的第一次看的很重。这不刚巧赶上北方医院一年一度的大型处~女膜修复手术活动嘛,姐妹价三折,省将近一万块钱呢!绵绵,反正你的膜也没了,就当陪陪我,顺便给自己补一下啦。” 顾绵无语地看着她,“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安木齐?婚姻不是儿戏啊,况且我察觉得出来,你心里一直藏着个人。” “那又怎么样,”蓝双神色黯下来,“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小双……” “总之!绵绵,是姐儿们就陪我去!” 顾绵翻白眼,话都撂到这份上,不陪这疯子疯一次是不可能了。 …… 三日后。 顾绵被蓝双硬拉到医院。 盯着‘北方医院’四个大字,顾绵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起那个男人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心里忐忑,不会那么巧又碰上吧,再说了,妇科检应该都是女医生啊…… 这么想着,她人已经被蓝双拉到面诊室。 女医生让她们两个进去,拿了两张表格递过来,“你们先填写一下基本资料,稍后有主治医生过来作安排。” 顾绵和蓝双坐下,认真填写起来。 快写完的时候,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脚步声沉稳。 顾绵反射性抬头看过去—— 然后,啪的一声,整个人就掉在了地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老天这是要整死她的节奏! 011:躺好 “绵绵?怎么这么不小心!” 蓝双见她无缘无故摔了还傻坐在地上,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她蹲下要去扶,有人却快过她一步。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伸过来,稳稳一捞,将地板上呆坐的小女人拉了起来,力度的作用,顾绵撞ru了他宽阔的怀里。 清冽的消毒水味冲进她的鼻息,混着淡淡男性气息,令她心慌。 男人在看清她那张小巧的脸时,精致的五官明显一顿,深沉的眼眸一瞬狭长。 面目却淡淡的,“小姐,当心点。” 低沉磁性的声音一下将顾绵紊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过神,见自己还窝在他怀里!脸蓦地潮红,慌乱推开他。 女医生走过来,“季医生,基本资料都已填写好。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好,辛苦你了。”男人拿过资料,走向办公桌。 而这边,顾绵已经石化了。心里千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啊! 第一次献给了他,如今来补个膜吧,医生还是他!她的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横流…… “小双,我不要做了,我们赶紧走!” “走什么走啊,”蓝双瞥一眼办公桌后,医生控发作:“看见那个医生没?男神级别啊!那长相那高度那身材,完美!那双腿目测比思密达国的李敏镐还长欸!还有他的手,比钢琴家什么的好看一万倍去了,简直和我梦中男神一模一样!我不要走,我要看男神!” “……” 瞬间转入痴模式的某女。 顾绵对付她的方式是直接强行拎走! 办公桌内,男人抬头,盯着那抹仓皇逃去的纤细背影,目光陡然深邃。 …… 医院走廊里。 “什么!你说刚才那个男神就是那晚上救你和你滚*单的那位?!” “嘘!” 顾绵看着来来往往行人侧目,十分窘迫。 “啧啧,被这样的极品男人睡,你丫不是走狗屎运就是上辈子做好事了!” “我也不差好不好。”虽然跟他比起来…… “跟他比差远了!姐告诉你,男人长成他那样纯粹就是为了寒碜我们女人来的!不过你俩真带劲儿,他破了你的膜,你来医院修复,他却成了你的医生,哈哈,缘分啊!” 顾绵脑后三根黑线,什么缘分,根本就是猿粪! “顾绵,蓝双,你们两过来,要做身体检查了!快点,今天人很多,别耽误大家时间!”护士过来对她们一阵催喊。 两人分别走进两间检查室。 一进门,看到窗边长身玉立的男人,顾绵啊一声转身就要跑,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力度不大,他掌心干燥清凉。 顾绵盯着他白净修长的手看了看,的确像蓝双形容的那样,比钢琴家的手还好看。 但现在她无暇欣赏,甩开他,怒目,“你怎么在这?” 季深行看着她,蹙眉,“一见我就从椅子上摔下去,要不就是现在这副看惊悚电影的表情,怎么,我会吃了你?” 这话说的,某个晚上,他可不就是吃了她么,虽然是她被下…了药向他求救的…… 顾绵本能后退一步,礼貌提醒,“医生,这里是检查室。”言下之意,他可以滚了。 男人挑眉,“所以,你现在应该脱裤子躺好,两腿张开。” 012:女医生没空 他这是要给她做检查的节奏?! 顾绵立刻戒备,“我要求女医生来给我做检查。”她知道,这个要求合理。 “女医生没空。” “……” 这是理由?这他妈是理由?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明显不是! 然而,某人还就是一副欺负了人还十分理所应当的样子,朝她逼近,五官逆着光,愈显深邃。 “着急着修复处~女膜,有要取悦的对象?” 男人高大的身体把娇小的她堵在墙边,动作只一瞬间,顾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回过神,他的手竟然从她外套游了进去,攥住了她牛仔裤的裤扣! “你干什么?”她挣扎,而男人的力量,她这幅好歹练过的小身子骨却挣不开! “回答我,着急修复处~女膜因为什么?要嫁人还是交男朋友了?”季深行的声音,有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阴沉。 顾绵性子温和,但如果有人欺负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抬腿就去踢他要害,不料他反应迅速躲开了她,大手一动,是要解开裤扣把她裤子拉下来的架势! 顾绵急了,并且愤怒,“我要嫁人或者交朋友关你什么事?我要修复处~女膜又关你什么事?你松开我!” 他置若罔闻,直接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里头天蓝色小裤裤的边露出来了! 顾绵脸一红,赶紧拽住裤腰以免被他扯下去,二十二年来她没被男人这样对待过,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是他的地盘,房间门紧闭,他要真对她做点什么,她没办法。 “说不说?”男人执意要问出个缘由。 顾绵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眼下的形势不得不低头:“是我朋友,她要做,正好赶上你们医院搞活动说是团购便宜拉着我来的……” 男人停下动作,没继续脱她裤子了,放在她小腰上的大手却不离开,手背蹭着她细腻温软的肌肤。 那手感,叫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停了一会儿,季深行才离开她,高大的身形走向门口。 顾绵大喘口气。 冷不丁又见他回头,冲她甩下这么一句,“你下面长什么样我记得,粉纷嫩嫩的,颜色不错。” “……” 混蛋!!! …… 检查室外,季深行靠着墙,气息微喘。 他绝对是吃错药了。 从走进面诊室看见她开始,他内心不受控制的阴沉,她要修复处~女膜就是想隐瞒曾与他有过一晚的事实!明明是她先招惹他非要他帮忙救她的! 一想到她会用她的青涩甜美去取悦另一个男人,他就很不爽!他不是没碰过处,但唯独她的味道,令他食髓知味。 所以才在这里堵住她问个清楚,得到答案,满心悦然。 …… 顾绵躺到*上,腿分开,女医生给她做检查。 几分钟后,检查完毕,女医生皱着眉头对她说,“你去做个b超。” 顾绵疑惑,但又想b超可能是检查中包括的一项,也没在意,领了单子就去b超室了。 做完b超出来一问蓝双,却得知蓝双并没有做b超! 难道是她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 【打滚求收藏~】 013:她怀孕了 医生办公室内。 季深行换下白大褂刚打算下班,有人敲门。 “进来。” 女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b超影像,“季医生,这是今天来我院准备做处~女膜修复的女士,b超的结果显示她已经怀孕五周,处~女膜修复术怕是不能做了。” 季深行接过女医生手里的b超图,目光扫到图纸下方所属的病患名字,蓦地震住,脸色大变。 “怀孕的人名叫顾绵?” 他不确定地问女医生。 女医生点点头,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季深行摇摇头,怔住有好一会儿,面目深沉地思忖了良久,吩咐道,“把这个情况通知给病人,叫她不用来做修复手术了。” 女医生离开后,季深行手揉向紧皱的眉间,走到办公桌内,沉沉的身体陷入办公椅里。 她竟然怀孕了。 五周,算一算,是他的无疑。 …… 夜幕降临。 顾绵和蓝双还在医院的廊道里,没走。 蓝双扭过头看顾绵,“当时那女医生让你去做b超你就没问问为什么?” 顾绵摇头,“我以为来做修复的都要照b超。” “奇了怪了,你虽然长的小巧清瘦的,但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啊,会生什么病?” 顾绵皱着眉头,有些担心,该不会是绝症什么的吧…… 正忐忑着,女医生从走廊另一端过来,顾绵看见了立刻迎过去,“医生,我b超结果是什么?生病了吗?什么病?” 女医生好笑,“你暂时不能做处~女膜修复了,b超结果显示你怀孕了,孩子五周……” 顾绵完全震傻在那里。 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怀……怀孕?”她瘦瘦的脸上那双大眼睛鼓瞪,表情是懵的不知东南西北。 女医生看她那样,心下明白这是意外怀孕,不是喜事儿,便收敛了神色,公式化地说,“怀孕期间是不能做处~女膜修复的,我可以替你申请延迟手术,等你终止壬辰或者生下孩子后……” 女医生还说了些什么,顾绵不知道。 心情除了震惊慌乱和不敢置信之外,剩下大片的茫然和无措。 她转身,眼里泪光闪动,求救地看向蓝双,蓝双也是一脸复杂和吃惊,走过来抱住她,“绵绵,别慌,别慌……” 顾绵止不住眼泪,心下苦笑,她怎能不慌? 她没有经验,压根就没想过要在事后吃避孕药这回事。 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孩子的父亲,今天下午还见过面…… 他知道她怀孕了吗? “孩子是那个男的!他是这里的医生,绵绵,我们去找他!”蓝双很激动,拉着她就要去找人。 “等等,等我缓缓。先别找他,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 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接受吧。 蓝双见她情绪很不稳定,没再坚持,她心里想的是,反正知道孩子的父亲在这家医院,要找他很容易,他赖不掉! “小双,我累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蓝双见她脸色惨白,心疼死了,“好,走,咱们回家,回家。” - 【要收藏才找得到哦~】 014:骚包 医院附近的酒吧。 人潮熙攘,大部分都是下班或做完手术后来这喝一杯解乏的医生。 安静的角落里,卫川盯着身侧吞云吐雾的男人,烟雾后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格外深沉。 同是抽烟的人,不得不承认,季深行这厮抽烟的姿态最为骚包,眼神微醺,表情飘忽,在女人们眼里,那叫一个迷人。 卫川扫扫周围不断投递过来的女性倾慕目光。 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男人,“骚包,都在看你呢。” 季深行是个自制力极强的男人,这个卫川一直都知道,他烟瘾不大,几乎不怎么抽,但凡一抽,那必定有烦心事。 “说吧,到底怎么了?” 季深行动了动,手往烟灰缸一摁,端起酒喝了一口。 一双长腿包裹在剪裁窄版的西裤里,更显修长笔直,在玻璃桌下,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懒懒地瞥一眼卫川,“今天来医院检查的女人们,有没有是你破的处又来修复的?” “靠!这意思是你遇上了?”卫川咂嘴,表情兴奋,“嘿嘿,心里什么滋味啊?当初被你捅破的膜,如今修好再被另一个男人捅破,不好受吧。” 季深行把头仰到沙发背上。 心里想的是,那个女孩怀孕了,他和她都不算认识,他慢慢地消化这个消息,消化了一晚上。 玻璃桌面上摆着的手机响了。 卫川凑过去,惊叫,“你家老爷子!” 他不动。 “不接?”在卫川的心里,季家老爷子那是老虎一般的人物,小时候同在一个大院生活,没少见季深行和他哥被老爷子修理,轻是打,重是拿鞭子抽。 手机铃声一直响,卫川有点怵,“真不接?不怕老爷子揍你?” 季深行按了挂断。 卫川竖大拇指,“你牛叉!” 季深行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起身,“我先走了。” 老头来电估计是要骂他,今晚本是和陆家二小姐的相亲,他没去。 开车特地绕了沿江风光带两圈,看看时间,晚九点,陆家二小姐应该没那个耐心等到这时候。 轻扯嘴角,掉头,回季家别墅。 …… 独栋别墅外。 季深行泊了车,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开车门,拿外套。 穿厚点,挨起打来不至于那么疼。 别墅内,大客厅,苏云听见引擎熄火的声音,慌忙跑到沙发边:“妈,深行回来了!” 季奶奶扭头去看旁边打盹的老头子,悄声指挥苏云:“赶紧的,把你爸那根拐杖藏起来!” 苏云刚过去,老爷子放在拐杖上的手陡然一紧,睁眼,“老子醒着呢!” 说完拎着拐杖起身,往客厅外的廊道走去。 季深行开门,换鞋,反身要关门,突然身后刮过一阵疾风,紧接着背上挨了一闷棍! “还敢回来!千叮万嘱的让你今晚上去见见人家陆二小姐,你他妈倒好,专门给老子摔脸子!” 季老爷子闻见他身上那股酒味,抬手又是一棍下去。 季深行闷声不吭地挨着,西服外套被打嘣嘣响,扭过头来,“爷爷,我错了。” 嘴上道着歉,那面无表情的神态,叫季老爷子身后的季奶奶和苏云看得无奈。 这小子。哪里在认错?分明是点火。从小就是这样,季家男人骨子里不可一世的资本。 - 【男主很有魅力哦,收藏吧~】 015:她叫顾绵 季老爷子气得捂着心口,指着孙子,“老子迟早死在你手里!活着有什么意思,盼了这么些年,曾孙的影儿都没盼上!三十二的人了,不结婚,不给我生曾孙!隔壁王老头今年都抱俩了,成天跟我眼前显摆……” 季深行兀自走进客厅,往沙发里一坐,端起茶就喝。 廊道里,苏云搀着老爷子跟着进来。 季奶奶坐在季深行旁边,心疼的揉着他的背,劝,“深行,别惹你爷爷生气了,他身体不好,活多久还说不定呢,你的终身大事该定了。” 季深行蹙着眉头。 清冷的手抚上奶奶皱纹横生的手背,声音温和,“奶奶,我有事要说。” 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你们以后不用给我安排相亲了。” 季老爷子一听又是一拐杖要上去。 苏云忙拦住,为难地看着继子,“深行,爷爷正生气……” “我的意思是,”季深行抢断继母苏云的话,挑挑眉,“我把一女孩的肚子搞大了。” 话音一落,偌大的客厅万籁俱静。 季深行慢悠悠往楼梯走,甩下一句,“她叫顾绵,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留下客厅目瞪口呆的三位。 走到卧室前听见楼下爷爷浑厚的骂声:“混蛋玩意儿!闷声不响的,这还没结婚把小姑娘肚子弄大了!什么德行!” 声音里,佯怒夹杂着浓厚的笑意。 奶奶插嘴,“还不是随了你?小云我跟你说啊,当年深行他爸就是这么来的……” 老头咳嗽一声,老脸红了,“老婆子你闭嘴!” 苏云在旁边捂嘴直笑。 一室其乐融融。 季深行关上门,颀长身躯靠在门上,卧室亮堂,正对的玻璃窗户映出他略微柔和的五官。 孩子已经有了,就这样吧,爷爷奶奶,家里人都开心。 …… 清晨。 蓝双早起做了饭,走进卧室,顾绵苍白的小脸掖在被子里,还在睡。 昨天晚上一回家她就抱着小西的骨灰盒闷声不语,一晚上,注定无眠。 “绵绵,起来吃早饭了,等会儿还要上班。” 顾绵睁眼,眼皮下一圈青黑,明显精神不好。 出来见桌上摆了早餐,冲蓝双笑笑,“谢谢,小双,这时候有你陪在身边真好。” “啧啧,肉麻!”蓝双替她盛粥,“今天你就别出动了,和白队请个假,呆在局子里吧。” 蓝双这么说一是担心她的情绪,二是,她怀孕在身,不宜奔波办案。 顾绵自然懂她的意思,点点头。 局里事情不多,越是闲,她越是过得浑浑噩噩,无时不刻会想起,肚子里多出来的那颗小种子。 下午三点的样子,局里面接到一个电话,局长亲自接的,接完后脸色大变。 “季首长要来局里视察!马上就到!要不要去弄个横幅?算了!来不及了,小张小李,你们去门口候着,小顾,你喊上几个女同志立刻把会议接待室整理干净了!” 顾绵点头。 边走边听见局长嘀咕,“季老爷子那么大尊佛来这小地方干嘛……” - 【动动手指,收藏就是鼓励哟】 016:婚事 数分钟后。 公安局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加长版轿车。 车上下来三个人,正是季老爷子,季奶奶,苏云。 局长老远迎过去,“首长好!”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神情威严,走过去握手,寒暄两句便步入正题,“我今天是来找一个人的。你们局里有个叫顾绵的小丫头?” 局长迷瞪了,但马上点头,“是,小顾,有的,优秀警员!” 老爷子一听‘优秀’二字,苍劲的脸上更是挂了笑意,“人在哪?” “会议室,我带您去!” …… 当季老爷子一行三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顾绵正认真擦桌子。 局长手一指,“那小姑娘就是。” 季老爷子瞅一眼,姑娘白白净净,水灵秀气,身板儿小巧得紧。 扭头冲季老夫人说,“长得干净漂亮,还是个小警察,正合我意!深行这小子眼光不错!” 季奶奶也满意,微笑点头。 苏云对局长说有点事要处理,请其他人回避,很快,会议室安静下来。 顾绵见同事们都走了,她也跟着提步,苏云一把按住了她,“小姑娘等等。” 顾绵一头雾水,就见前面的白发奶奶冲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眉开眼笑的,“丫头,孩子几个月了?” 顾绵愣住,讶异,“老奶奶,您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季老爷子大笑,“傻丫头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呢!姑娘,我是季深行的爷爷,这是他奶奶,旁边那个是他小妈。” 季深行? 顾绵仔细回忆,蓦然想起来,那个男人白大褂上别着的胸牌,的确是‘季深行’三个字! “丫头你也真是,都怀了深行的孩子也不跟他来家里见见我们……” 季***声音还在继续,顾绵却懵了。 这算怎么回事?他本人没来,他家里人倒找来了,是他告诉他家里人的吗? 苏云见顾绵小脸上遍布疑惑,就说,“小姑娘,今天我们是作为深行的家人过来见见你。” “对!”季老爷子笑得和蔼,“你怀了深行的孩子,就是我们季家的人了,婚事嘛,近期也该张罗了……” “婚事?!”顾绵脑子不够用了,“老爷爷,那个,其实我和您孙子不熟的。” 她说的是大大的实话。 季老爷子却一笑置之,“丫头这话不厚道啊,孩子都有了,怎么叫不熟?” 顾绵噎住。 总不能对老爷子说和季深行**~情阴差阳错有了孩子吧…… 于是只能苦着脸。 “深行这孩子性子沉,也冷,三十二岁老大不小了,丫头你小,到底活泼,你多担待他。他工作忙,医生嘛,做手术得随叫随到,你怀孕在身,前三个月就别上班了,这个我会和你们局长打招呼的,以后也给你安排个闲职,毕竟警察工作危险,我们不放心……” 顾绵愣头愣脑地听着这一席话,怎么都觉得这在安排她的人生! 而且,似乎不用她参与讨论?! 孩子的事她还没有消化,突然冒出来他的家人说什么结婚生孩子,连带她的工作都插手了…… 她凌乱了。 017:孩子生不生 目送季老一行人笑米米离开后,局长立刻把顾绵叫进了办公室。 “小顾,你和季首长……” “局长,我和季首长不认识。” 事实上,若局长不说那是季首长,她还不知道那老爷爷的身份。 “可是他今天专程过来找你。”局长盯着顾绵,企图看出点什么眉目来。 “有点私事。” 顾绵不打算如实相告,**乱情惹出孩子这种事儿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没事,可她没忘了自己是警察,身份更敏感。 局长见她不肯多说,倒也不强问,“小顾,你工作认真表现优秀,这个我看在眼里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尽自己所能栽培你。” “谢谢局长。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顾绵挤出一个微笑。 出来混这么久,场面话她听得懂。局长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想来她是沾了季老首长的光。 出了局长办公室,同事们围过来,看她的目光不一样了。 “顾绵!你竟然认识季首长?看你平时低调的样儿,没想到深藏不露嘛!” 有人更试探着笑问,“难道你是季老首长失散多年的孙女?豪门电视剧里头的经典桥段!” 也有人酸溜溜的,“甭管是不是孙女儿,反正是飞上枝头,麻雀要变凤凰了呗!” 顾绵不说话,淡淡笑一下,躲开人群回到办公室。 低头瞅一眼肚子,心乱糟糟的。 …… 北方医院。 季深行从办公室出来,长腿刚跨进电梯,后面有人喊他。 回身,爷爷奶奶和继母三个人从询问台朝他跑过来。 伸手拦住将要关上的电梯门,望一眼拐杖支撑下跑得挺急的爷爷,蹙眉,“您慢点。” “还不是你小子成天跟打仗似的!老子见孙子一面儿,那询问台的小姑娘竟然说要预约!把你这破医院拆了得了!” 季深行不语,奶奶跑得有点喘,他吩咐护士端来一杯热水递过去。 回头面向苏云,墨眉蹙得有了点情绪,“爷爷奶奶性子急,老小孩似的,你负责照顾他们,怎么也不看着点?” 苏云不说话,有点委屈,在这个继子面前,总有些惮惮。 “怎么跟你小妈说话呢?关她什么事,老子乐意跑动跑动咋地!”季老爷子呵斥。 季深行闭嘴,抿唇,看看表,“二十分钟后我有手术,有事说事儿。” 老爷子听他那冷漠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口气又要上来,苏云忙按住公公,笑笑说,“深行,我们去公安局看过那小丫头了。” “长得乖巧干净,说话轻声细语,温和有礼,奶奶喜欢!”季老夫人眼里,是满足的光亮。 季深行听着,五官深浅不明,缓了缓,开腔:“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孩子生不生?婚结不结?谈妥了没?” 这不是他们去见她的目的? 老爷子一愣,得,去见孙媳妇光顾着乐呵,正事儿给忘了! 季深行一副早就习惯了并且也没抱多大期望的表情,挑眉,“我还以为我只需要把女人肚子搞大呢,您办事儿什么时候能靠个谱让我省点儿心?” “……” 老气横秋的语气,差点没把老头气死! “算了,这事儿我来处理,您别管了。” 老爷子有点担心,“那我的曾孙……” “您能活过九个月就能见到。”季深行冷淡甩下一句,往手术室走。 “听听!咒老子呢,混账东西……”老爷子在后边咬着为数不多的牙齿骂,想着小曾孙,又止不住笑了。 018:家世背景 下班,顾绵心事重重回到家。 灯也不开,窝在沙发里抱着小西的骨灰盒,发呆。 有敲门声响起。 是蓝双,提着水果食材,进来就吼,“灯也不开你是吸血鬼啊!一遇事儿就浆糊,不就是怀个孕么,天还能塌了?” 顾绵无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后,蓝双比她大三岁,像个姐姐一样照顾她让她觉得特别窝心。 洗了苹果塞进她嘴里,蓝双问,“听局里同事说下午有人找你?” “是季深行的爷爷。” “知道,都打听清楚了。没想到男神家世背景这么强大!季老爷子要不是年纪到了,现在还在中央呢,季深行他爸季伟霆在北京身居要职,总之在a市,一听季老爷子这支脉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怎么,老爷子找你莫非是……” “说结婚生孩子。”顾绵头疼这个。 蓝双两眼发亮,“这架势是要嫁入高门的节奏啊!我妈年轻时在部队是季伟霆的师妹,这些年也时不时去季家拜访,早就听说季老爷子盼曾孙盼得紧,绵绵,你的人生要大逆转了!” 顾绵不说话,小脸儿苍白,她的人生么,早从爸爸被判死刑那一刻起,就注定被人瞧不起了吧。 “绵绵,说真的,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顾绵脑子很乱。 七岁那年爸爸被判杀人,死刑前把她叫到监狱,含泪跟她说,人是他绑架的,但不是他杀的,顾绵虽然恨极了爸爸,但却相信他临终前的这番话,所以才立志要当警察彻查当年爸爸的案子,现在进警局快两年,别说彻查,一点线索都没有,爸爸的案件就像石沉大海,当年经手这个案子的人也找不到。 她哪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儿? 蓝双按住她瘦瘦的肩,“孩子现在一个多月,你如果不想要,这个时候流掉对身体影响不大,再大点儿就不好弄了。” 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让顾绵很讶异,“小双,你怎么懂这么多?” 蓝双一僵,“废话!谁像你啊懵懂无知的!” …… 时间过去三天,顾绵没等来季深行的联系,却接到了季老首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邀她吃饭。 没来得及拒绝,季老首长已经报了地址。那就只能去了,心里哀嚎,这顿饭必定消化**。 季老首长派人来公安局接她,顾绵委婉地让司机师傅把那辆贵气豪车停远点,她可不想再次成为同事们眼中的焦点。 抵达吃饭的地方,某四合院私房菜馆,顾绵见到季老首长,季奶奶,还有上次那个中年美妇。 唯独没有季深行。 她有点郁闷。 餐桌上,季家二老十分热情,季***目光更是没离开过她的肚子,顾绵如坐针毡。 将近两个小时,终于,饭局结束,拒绝了司机相送的好意,顾绵离开。 走在路上,想起季老首长说,季深行的哥哥嫂嫂是驻中东地区的维和特警,在一次任务中嫂嫂子宫受伤无法生育,季深行的哥哥很爱妻子,再加上嫂嫂娘家人的压力,离婚再娶生子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季家的传宗接代重担就落到了季深行的头上。 难怪这么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 019:季医生很忙 顾绵不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她孤独生活了那么多年,背着爸爸是杀人犯的臭名,不指望这一生能嫁得出去,有个孩子陪伴多好!但如果把孩子生下来而不嫁给季深行,凭着季家的权势能力,孩子怎么可能属于她? 顾绵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找一趟季深行,问清楚他什么意思! 孩子他也有份! …… 再次来到北方医院,顾绵一阵恍惚,在这里,孽缘迭起,第二次遇见他,第三次遇见他,被他戏弄扒裤子,还被告之怀孕! 服务台的护士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小姐,对不起,季医生是我院的高级专家,没有预约你不能见他。” “我找他有急事。”顾绵态度和气,以为磨一磨就行。 护士却冷着脸笑,“来找我们季医生求救命的哪个不是十万火急?不也得一个一个提前预约排队!” 顾绵无法了,内心火气挺大。 他是怎样一尊大佛她管不着!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舔着脸巴巴地过来找他!当她乐意? 突然想起他是医生,她完全可以去挂号厅挂他的专家号啊。 于是转战挂号厅。 哪里晓得,辛辛苦苦半天排队到了她,却被告之,季医生今天不坐诊,很忙,有手术! 顾绵特别生气。但也只能憋着气离开。 医院里。 今天不坐诊,很忙,有手术的季医生此刻正在面诊室里,送走最后一位来看诊的患者。 起身,洗净双手。 座机响了。 “季医生,按照您的吩咐,我对那位挂您的号的顾小姐说了,您今天不坐诊。” “谢谢。”低沉的声音里,略微愉悦。 挂了电话,挺拔的身躯走到窗前,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斑驳的光晕,忽明忽暗,妖娆了他勾起的薄唇。 她来找他,比他预料得要晚。 早在前天他就吩咐服务台和挂号厅,如果有姓顾的长的很小巧干净的女孩找他,就拒绝,挂他的号,也说不坐诊。 他是故意的,一边默许爷爷奶奶去找她,一边自己不出现,晾她几天,让她摸不清意图,自乱阵脚。 到底还年纪小,果然就急了。她一着急,他这边会好办许多。 …… 时间又过去五天,偶尔光临的晨吐让顾绵更加焦虑不定。 自从那天去北方医院吃了闭门羹之后,顾绵没再去找过他。 头疼得很有种冲进妇科医院打掉孩子的冲动! 但只要手摸摸肚子,只要想到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就狠不下心。 抱着弟弟的骨灰盒,喃喃惆怅:“小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手机响了。 蓝双打来的,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好消息,说是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了那块墓地的买主,愿意给她一个见面商谈的机会! 顾绵暂时忘了怀孕的烦恼,高兴地抱着小西的骨灰盒跳起来,眼里泪光闪现,“小西小西!听见没有?你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姐姐有希望买下来了!” 020:等的不就是他? 见面的时间定在第二天。地点是一家港式餐厅。 去的途中,计程车经过北方医院,再行驶了个五分钟的样子,港式餐厅就到了。 顾绵接过司机师傅递过的找零,望着不远处‘北方医院’四个大字,皱眉,仿佛那是四个不吉的字眼,瞅见它准没好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刚进港式餐厅就看到了那个让她这段时间持续火大的男人! 季深行。 他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正在用餐。 桌子底下慵懒叠起的长腿显示了他的惬意。午后的日光洒在他五官上,深邃立体。 顾绵的目光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跳乱,心有点堵,又很生气! 对着明亮的玻璃照了照,确定自己拉下脸了,鼓起气势朝他走过去! 男人正低头享受他的午餐,脚步声临近也不在意。 顾绵重重敲了敲玻璃桌面,“季医生!” 季深行一勺虾仁鸡蛋羹顿在半空,微微抬头,蹙眉。 顾绵望着他英俊面庞上那两道拧起来的眉,搞不清是看见她才蹙起来的,还是它们天生就是蹙的? 印象中,寥寥数面,她见他最多的表情就是蹙眉。 拿着瓷勺的修长干净的左手敲了敲碗的边沿,头又低下去了,“我在用餐。” 四个字,是不欲与她交谈的意思。 顾绵气着了! 眉目凶凶:“季医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怀……” “我在用餐。”他开腔打断,又是这句话,这次连头也不抬了。 顾绵:“……” 行!她忍! 她来这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跟他一般见识! 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等墓地的买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无聊的,顾绵左看看右瞄瞄,目光不经意地又扫到了窗边眉目英俊的男人,不想看他,虽然他吃相极好,一副贵公子优雅德行,但她看见他火大啊! 所以不能看,只得低下头摆弄手机。 一等再等,距离约好的时间过去半小时了,墓地的买主却没出现。 顾绵觉得有必要打给蓝双问问什么情况。 嘟嘟的等待声里,面上突然罩下大片阴影。 入目便是男人包裹在窄版西裤下笔直修长的腿。接着听见桌对面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季深行慢悠悠在她对面坐下,叫来侍者端过来一杯水,刚才吃的虾仁鸡蛋羹有点咸了,他口味清淡。 顾绵盯着他印在玻璃杯上干净好看的手指,不高兴他坐这位置:“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季深行挑眉,等的不就是他? “我们谈谈。”他言简意赅低沉道。 顾绵哼一下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给他一个彻底的漠视!吃饱喝足知道要找她谈话了?姑娘不乐意听了! 季深行看她,略显可爱的气愤表情。 薄唇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目光,“不想买那块墓地了?” 顾绵嚯一下把头扭过来,吃惊:“你怎么知道墓地?” 季深行不作回答,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姿态随意:“你看中的那块墓地市值很高,作为家族墓地每平方米35万左右,一整块下来两百六十万,我补了个零头从原来的买主手中买下,这是购买的合同,你可以看一下。”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合同,递到她面前,证明他所言非虚。 021:凑合 顾绵的目光在那份合同上跳跃了几下,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手伸进包包,摸到存折,上面是她积攒数年的数字,十八万。 此刻,她只觉得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十八万,特别可笑。而她,也太过天真。 她的小西…… 看到她眼里有泪闪动,季深行扭头面向窗外,眉头深深蹙起,继续说:“现在这块墓地归我所有。” 顾绵听明白了,意思是她今天要见的墓地买主就是他?是他利用中间人联系小双叫她过来的?那还让她干干坐在这里傻等一个来小时? 他故意的! 顾绵怨恨地瞪他,下意识问,“你什么目的?” 季深行在此时把头扭回来,嘴角挑动一点笑意,是对结局的自信满满:“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和我结婚生下孩子,你弟弟立刻可以下葬。第二,凑齐三百万,当然,我还是可以选择不售。” 顾绵握紧小拳头。 他根本没有给她选择!三百万,她不可能去抢银行!即便抢了他也可以不卖! 顾绵觉得嫁给他不是明智之举,且不说两人无爱,单是他复杂高深的家庭就让她却步。女人都想嫁豪门贵胄,她却没那个野心。 她眨眨眼,谦虚开口委婉拒绝,“季医生,我自认为平庸,配不上无论外在条件还是家世背景都万里挑一的您。” 男人打量她一眼,墨色眉梢染了点风情,点点头,“嗯,明摆着的事实。” “……” 顾绵小脑袋不够绕的,这是说她平庸是事实还是配不上他是事实?还是,两个都是事实? 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货难道听不出来她是在谦虚吗!谦虚!!!什么奇葩啊!!!自恋也要有个度好不好!!! 此时,又听见他不紧不慢的声音,“不过,你还是可以母凭子贵的。” 母凭子贵?当她是古代二房贱婢啊! 顾绵一口血憋在喉咙,小嘴儿冷笑,“季医生既然觉得我配不上你,大可以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和你结婚生孩子!” “挑女人需要一段时间,相处需要一段时间,计算排卵期,每个月规定次数的上~*,我没有这个空闲时间。”男人蹙眉看着她,“就你吧,凑合凑合。” 一副高贵冷艳的恩赐目光,脸上表情是将就她,委屈自己。 顾绵吐血,愤怒的血! 他那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表情?好像娶她有多造孽多不划算一样! 什么?凑合凑合? 她有那么差劲让他这么瞧不上眼?!姑娘清清白白工作认真生活热情,一看就是好苗子,哪儿配不上这货了! 顾绵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她都得被活活气死!她拍桌子起身,走人! “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落在身后。 顾绵顿了顿,听明白是让她考虑那两个坑爹的选择!她加快步子,三两下出了餐厅。 季深行看一眼那火气腾腾的小巧背影,慢条斯理收起桌面上的合同,嘴角,淡淡笑意勾起。 小丫头,脑子笨嘴更笨,好欺负得很。 022:她的选择 顾绵连喝了三大杯水,火气还没下去。 对季深行欺负她的行为进行添油加醋的控诉,蓝双大笑不止,“毒舌起来的男神太有魅力了!只恨我当时不在场啊……” 顾绵揪她,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绵绵,这就是季深行,”蓝双一瞬正经,“早听我妈说过,季老爷子的孙子不是一般人物,太深沉,做事快很准一步到位稳操胜券,他这么多天把你晾在一边可没闲着,起码是把你里里外外调查了个透彻,一见面就咄咄逼人摆出条件。这样的男人,挺可怕的。” 顾绵听她分析,想起他在餐厅对她有条不紊的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挖好了坑,只等她跳进去。 “季老爷子是把你当孙媳妇看,所以两次见面都客气,他对你嫁进季家是深信不疑的,如果你不嫁,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不能打掉孩子只能生下,生下后季家绝对会把孩子接走。” 这个顾绵想到了。季老爷子在她面前和蔼慈祥是源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与她本身没什么关系。 小西的骨灰盒就摆在窄小的客厅里,顾绵望着它,内心纠结。 蓝双将她眼里的挣扎看得分明,“他给的选择,你怎么想?”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顾绵沉默良久,最终喃喃,别的都先不考虑,但小西…… 小西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蓝双捧起她的脑袋,认认真真看进她的眼,“姐姐提醒你一句,这是领证结婚,你以后是有夫之妇了,意味着,你和凌枫就完全没可能了。” 凌枫…… 好遥远的名字。 顾绵怔怔的,涩然一笑,“我很久没想起这个男人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是过去其实还牵强附会了点,只是她一厢情愿吧,毕业那天晚上喝了点酒撒泼表白,他眉头一皱,第二天就出国了,从此再无联系。 …… 一眨眼,三天后。 自从季老爷子来找过她之后,上头再也没有给她分配抓人搜查这类需要体力精力的活儿了。 不管季老爷子是不是同局长打过招呼,局长已经把她当做一尊小佛供着。 顾绵心照不宣,刚好怀孕这段时间乏力嗜睡,倒也乐得清闲。 今天局里给她的任务是随同一众治安警察去高校宣传自我防护意识,十一国庆来临,学生们或回家或留校,安全意识重要。 顾绵给学生们发放安全手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不好意思地冲看过来的队长笑笑,小跑着出去接。 陌生号码。 不算陌生的醇厚声音,低沉干脆,只有几个字:“来民政局。” 顾绵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小火苗在胸腔里窜。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霸道自我吗?那么笃定她的选择?也不问她现人在何处,不问她是不是腾得出时间。 没胆子放他鸽子,顾绵为难地蹭到队长旁边,“白队,那个……我……” 队长和顾绵关系不错,睁只眼闭只眼,“有急事?去吧。” “谢谢白队!”顾绵感激涕零,骑上她的小绵羊就走。 - 【要领证了,之后会怎样呢,收藏吧~】 023:恭喜 初秋的天气,太阳挺毒,早晨又凉,顾绵穿的是春秋常服,长袖子,赶到民政局的时候,背脊早已湿透。 民政局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车招摇,车牌招摇,车旁站着的男人更招摇。 蓝天白云下,那双长的过分的腿往那一站,便是分情万种。 男人双手放在西裤口袋,微微弓着背脊,五官深沉,没有显见的情绪,许是日光刺眼,眼眸眯起,变得狭长深邃。 如蓝双所说无疑,长成这样的男人,的确是来寒碜她们女人的。 突然觉得和他结婚也不差吧,起码这张脸就够她看一辈子了。 当然,被他吸住目光的不止她一个,街边往来的只要是母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顾绵扶额,在这种高度瞩目下,不太想走过去与他站一块啊,会被同胞们用目光杀死滴! 季深行看表,二十三分钟,等得不耐烦了。 微微侧目就看到了街边满头大汗小脸扑红的她,身边停着一辆小绵羊,与她一样秀气的白色,车身陈旧,有些年头了。 她一身警服。 不是第一次看她穿警服,上次在医院白冬冬事件,她也穿警服,只不过他那时没仔细看。 这会儿眯眼一瞧,警服贴身,下摆扎进裤子里,腰间搁皮带,小腰细细。裤子修身,将小巧挺翘的臀bu完全勾勒了出来,她的小臀比她拿不出手的朴素小胸要带感得多,他还记得摸上去的手感,真不差…… 如果她穿着这身制服在*上的话…… 季深行喉咙发干。 他是个成熟男人,看女人的时候,目光难免不单纯。 不过,时间地点都不对,幽黑的目光从她身上不着痕迹移开了。 以顾绵钝钝的眼力劲儿自然看不到某面无表情男又黄又暴力的颅内活动!很纳闷,他怎么还不进去?他进去了,她就好进去啊,不要和他一起走进去的说…… 季深行见她小身子在小绵羊后边欲盖弥彰地躲着,蹙眉:“不过来?” 顾绵惊得一跳,摸摸刘海,囧!被发现了! “身份证户口本都带了?”季深行低头问她,她往他跟前一站,脑袋只到他胳膊位置。 顾绵嗯了一声,“但今天是周末,民政局上班?” “不上班我叫你过来晒太阳?” “……” 既然能叫她过来,他自然有办法让民政局的人候着。季家人要办个什么事儿还是很容易的。 两人走进民政局大厅。 工作人员殷勤地拉开玻璃门,客客气气:“季先生。” 季深行点头,“麻烦了。” “哪里哪里。”工作人员笑米米,瞅顾绵一眼,赞道,“小夫人真漂亮。恭喜二位。” 顾绵努力挤出礼貌的微笑。 三五分钟的办理时间里,顾绵如同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内心的复杂在小脸上显露无疑。 她做不到季深行那样喝下午茶般的悠然镇定,这一刻开始,她的名字会和他的绑在一起,人生也是如此。 024:比他小十岁怎么着? 季深行数度看她,看到她眼里的挣扎,看到她小脸的不安与茫然,他只是漠视,五官上,一贯的深沉难测。 从民政局出来,季深行在宾利车旁站定,顾绵从里面走出来,无聊地玩大红本,把它抛到半空再接住。 季深行拧起眉,面目严肃冲着她:“东西收好!” 顾绵被他的声音吓了吓,想吐舌头,心里腹诽就算丢了这玩意儿又怎样,她跟他就不是夫妻了? 不过想归想,还是不敢顶撞他的,刚才她不小心瞄到他老人家的年龄,三十二,比她整整大十岁呢!年龄上的差距,加上不熟,再加上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孔,她在他面前放肆不来滴。 “下午医院有个会议,我先走,待会儿有司机开车过来接你,小绵羊不许骑了。” 季深行的本意是她怀孕了,骑车在马路上乱晃不安全,现在一切重心在她肚子里。 顾绵却不理解,声音里带着情绪:“为什么不许?” 刚领证就对她管束起来了?她可不是乖乖听话的主儿! 季深行蹙眉,不想浪费时间跟她掰扯,径自大步走到街边扛起她的小绵羊就往宾利后备箱里塞。 顾绵愣住,转而怒了,“放开我的小绵羊!” 跑过去制止他,小手却被他的大手一下攥在手里,身子被他长腿桎梏抵着车身,力量悬殊,她在他宽阔的怀里扑腾不出来了! 季深行费了点劲儿把小绵羊搁进后备箱,气息微喘,蹙眉看着脏了的衬衫和掌心,松开她去车里拿湿巾擦手,医生的洁癖,严重! 顾绵在后头干着急,小绵羊她弄不出来,气得抬腿踢他的车!混蛋! “喂!你凭什么……” 顾绵冲他嚷嚷,气得想哭,话没说完,他竟已经发动车子,高贵的宾利扛着她的小绵羊,后备箱盖可笑地张开着,一溜烟儿驶离! 顾绵追了几步追不上,直跺脚。 季深行看一眼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愤怒身影,深邃目光收回。 比他小十岁怎么着?还能惯着?他没有那份*溺和浪漫,不听话就这么治。 十多分钟后,一辆奥迪华丽地停在顾绵跟前。 中年司机下来,恭恭敬敬:“少夫人,季先生叫我过来接您。” 顾绵客客气气问好,上车。 车上,司机师傅又说:“季先生吩咐了,以后您每天上下班都由我接送。” “……” 顾绵头疼,这么大阵势,她在局里还怎么低调过活? …… 早晨,季深行上班途中回季家别墅取点东西,他有自己的房子,数十套遍布a市,常住的也就其中一套,跟季家别墅两头跑。 停车,林荫道漏下的稀疏的晨光,老远就闻见鸡汤的香味从别墅飘出来。 - 【继续打滚求收藏】 025:风姿绰约 走进厨房,奶奶弓着腰板儿在里头忙碌,佣人却站在一边。 佣人看到了他,解释:“老夫人非要亲自动手。” 季奶奶听声音回头,笑容满面,“深行,你过来瞅瞅,老母鸡汤火候怎么样?待会儿我给小孙媳送过去,喝了汤,小曾孙壮壮的!” 季深行蹙眉,昨晚上打电话说领了证后,奶奶就这幅德行了…… 老人家轻易不露手艺,他这嫡亲的孙子都没尝过几回,倒叫那丫头得了便宜去。 心里颇不是滋味,刚好没吃早餐,扭头对佣人吩咐:“给我盛一碗。” “不许!死小子,跟你儿子抢东西吃!”奶奶不乐意了,“这汤到了孙媳妇肚子里还不是我曾孙的,你别碰!” 季深行:“……” …… 转眼离领证已经过去一周,季深行自从那天在民政局露了回面儿就再没见。 顾绵小日子按部就班,季爷爷通情达理,顾绵坚持要上班在局里做一些文职,他许了,只叮嘱她注意劳逸结合。 一连几天季奶奶过来给她送吃的,各种营养补汤,季奶奶说是她亲手熬制,顾绵晨吐得厉害,胃口再不好也领了老人家一片心意,喝个干干净净,她从小就没享受过家庭关爱,后来小西死后回到孤儿院,她也是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躲避大孩子的欺负,艰难成长。 季***关怀备至,顾绵虽然知道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说不感动是假的。 蓝双吐槽她:这婚结了跟没结有区别?你家那位男神丈夫就没露过面儿! 顾绵却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不见面才好呢,本来就不熟,他那副死鱼脸姑娘不乐意瞧!”而且丫的总挤兑她,言语上毒舌她,行动上压迫她,还扛走了她心爱的小绵羊!她和他有仇!最好怀孕这十个月都不要见! 不过—— 下班时,顾绵把整理好的文件归档,扭头伸懒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忽而办公室一阵旋风刮过,抬头看见一帮女同事往窗口狂奔,接着一片惊艳的吸气声。 “哇!楼下站着的那个男人好帅!” “他旁边最新款的兰博基尼也帅!” “简直一道迷人的风景,人和车我都想染指……” 顾绵摇摇头,一群痴啊,不打算理会,蓝双突然从外头跑进来,姿态癫狂,冲她吹了个口哨,“绵绵!你老公在楼下!风姿绰约标准男神站姿,我的小心脏要扛不住了!” “老公?”顾绵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老半天反应过来,那个老男人,他在楼下?! 凌乱中跑向窗边。 公安局门口,长身玉立的男人,双手插袋,姿态随意,被光晕环绕的半边侧脸,五官深沉,是蹙眉的模样,清冷出尘。 无论第多少次看见这个男人,还是会被惊艳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找她?还是…… 手机响了。 026:老爷子下命令,让他们看电影! 手机响了。 顾绵看向窗外,男人转了个身,一手仍放在裤侧的口袋,一手拿着手机,蹙眉抬头望过来。 吓得顾绵咚一声蹲下,手机铃声响到第三遍,她不敢不接:“喂。” “下来。” 两个字,低沉,不容拒绝。 顾绵慢吞吞下楼,走到他跟前。 季深行拉开车门,顾绵老实坐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但和他独处,顾绵还是觉得憋仄,他面无表情不易近人的模样,让她有种无法主动开口说话的压迫感。 偷偷扭头瞥他,侧面峻挺的五官上,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她小小声问,“我们去哪儿?” 得到的是沉默。 季深行显然没兴致开腔,换了个姿势,胳膊支着玻璃窗,形态修长的手指点着眉心,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做了一天手术出来就接到老头电话,痛骂他领了证把孙媳撂一边不管!季深行瞥一眼白大褂里装着的红本儿,恍惚想起,对,领证了他。 耳边老头吼声不断,一辈子在官场下惯命令了,勒令他今晚务必和孙媳约会,电影票已经订好,还要共进晚餐,培养夫妻感情! 季深行喝一口咖啡,深沉眼眸被热气蛰得微醺,“夫妻感情靠看电影吃饭培养?在*上滚一遭比什么都来得实在,挥汗如雨一晚上,您曾孙不就整来了?” “……口无遮拦!”老爷子跺拐杖,这混球言语上就没正经过! 最终,在季老爷子以医院相要挟下,来了公安局。 爷爷不会真封了医院,不得不承认,他驱车过来,大抵还是有点想见这丫头的私心的。 见了她,欺负她,心情好啊。 某男很无耻地这么想,扭头看一眼旁边老实坐着,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活脱脱一副上课姿势的姑娘。 勾唇,笑了,到底是怕他,威严建立得不错。 车在繁华的市中心地段停下。 顾绵下车,盯着眼前‘长风电影院’几个大字:“我们……” “进去吧。”季深行拉过她,下意识地隔开拥挤的人群。 “我们……看电影?”顾绵绝对惊悚了! “怎么,看电影很奇怪?” “不奇怪……” 可是和他看就超奇怪啊有木有!!! 他们熟吗?再说了,看电影是放松享受,她现在绷紧神经与他不自然相处的状态,放松得来吗! 在内心咆哮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拉着进了电影院,顾绵回神,怀里塞进一桶爆米和一小杯可乐,温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眼前掠过,淡淡消毒水的气息拂过鼻息。 他走在前面,背影高大,许是穿着深色衬衫,背脊线条清瘦而富有张力。 他将她护在身后,往来的人太多,避免她被撞到。 顾绵愣愣的,不知道是电影院里温度高还是周围因他的醒目而投递过来的目光,她脸有些热,心中微微异样。 和男人来电影院,被他护着在人潮中穿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暖暖的…… 电影开始。 顾绵满怀期待。 可当立体环绕的音响播放出铿锵嘹亮的军歌时,顾绵下巴掉地上了! 屏幕上的画面里战火硝烟,正义的游击队扛着铲子铁锹冲向小鬼子…… 他喜欢看抗战片……果然老男人…… 这霸气无敌的品味……亮瞎她24k金明眸…… 如此崇尚乡土革命的内心,太对不住他那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脸了…… 027:一个座位五百块! 与此同时,季家独栋别墅里。 老爷子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两人在电影院怎么样了?” 苏云瞅了眼公公:“爸,您选的那片子……”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我看了不下十遍了,游击队面对敌人的枪支大炮临危不惧,爱国爱人民啊!现在都是些情啊爱啊的,小年轻们需要正义严肃的电影来熏陶熏陶内心!” 苏云:没熏陶得睡着算奇迹吧…… 电影院内。 顾绵坚持了三分钟,上眼皮变重,但觉得如果睡着也太不尊重旁边邀她来看电影的人了,努力睁着眼,赶走睡神。 不经意地目光就溜到了左边,他的位置。 光线忽明忽暗,将他的侧面描绘得更为深邃立体,他似乎很放松,头后仰,而且……闭着眼! 这是……睡着了? 带她来看老掉牙的抗战电影,她领情战战兢兢不敢犯困,丫这货倒是四平八稳睡得香! 顾绵那颗硝烟弥漫的小宇宙! 行,你狠!你烈! 小手使劲儿搓着怀里的爆米,泄愤,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右边一道炽烈的视线往她这边缠。 顾绵扭头,右边坐着和她年轻差不多的女孩,长的明艳动人,见她看过来了,立刻低下头,微微娇羞状。 如此反复,好几次都这样。 顾绵暗自心惊,这姑娘数度偷偷瞄自己,难道…… 艾玛自己这是什么桃性质!二十二年没吸住一个异性,同性倒是不少!上警校时隔壁班一女汉子就成天追着她跑,三五天一封情书…… 正打算发个短信给蓝双矫情地抱怨抱怨自己的同性魅力时,明艳动人的姑娘张嘴了。 “那个……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 “你左边那个帅哥,我瞄他很久了,想和他坐一起!” “……” 为什么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她萌动的玻璃心—— 自作多情什么的,她真的没有过! 顾绵扭头,目光怨毒,这个死男人,不招蜂引蝶能死吗! 那厢,姑娘以为她不愿意,着急了,“要不我给你钱,五十?” “……” “嫌少?那五百?” “五百?!”顾绵咆哮了!靠,男色果然不能小觑!一个位置五百块! “成交!”节操什么的死一边去,毛爷爷是真爱! 嘻嘻,以后每天都拉他来电影院,一天五百,一个月一万五,一年就是…… 她决定了,要跟他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出卖老公色相谋取暴利什么的不要太美好! 兴奋掉进钱眼里的姑娘丝毫没察觉到旁边男人那张黑成碳的脸…… …… 胳膊被人推了推,顾绵迷迷糊糊睁眼,依稀听见自己不太雅致的小呼噜声…… 抬头,是男人皙白修长的手,手里拿着纸巾。 季深行居高临下,蹙着眉,五官上的表情,隐约嫌弃。 “把口水擦擦。” 口水?! 顾绵脸烫,立刻捂着嘴低了小脑袋,要不要这么丢人…… 要说她流口水的功力,回家闻闻枕头就知道了,可是,什么时候流不行,非要在他面前! 一定被彻底鄙视了…… 某人窘迫地擦拭一路淌到肩膀的口水印,起身,男人已经走在台阶上,步调散漫,明显是在等她。 外面流进来的光束把他颀长的身形修剪得更为挺拔,背影,迷人。 顾绵小碎步跑过去,像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 028:果冻似的唇 出了电影院,顾绵肚子咕咕叫的响。 囧,饿了。 季深行瞥她一眼,走进隔壁装潢精致的江南一品居。 顾绵开开心心跟上。 餐厅里,靠橱窗的位置,顾绵喝水,男人点菜。 很快菜上来。 顾绵瞅一眼,三菜一汤,卖相清新,她口味其实偏重,但怀孕这段期间,看见红油辣汤就反胃。 看来,他对孕妇的口味很了解。不过也不奇怪,他是医生嘛,只是不经意地心细和体贴却在撩动她的心弦。 发觉他不动筷子,顾绵好心问:“你怎么不吃?” “不饿。” 实际上是翻遍菜谱也没看见虾,他这人离不开虾,就算不吃,每顿的菜也得有。 这是怪癖,养成已久。 季深行拿手机拍桌上的菜,不注意也把对面狼吞虎咽的某人拍了进去,他把照片发送到爷爷手机,瞥一眼照片里腮帮子鼓鼓的某人,皱眉,“吃相不怎么样。” 顾绵听他声音抬头,很不满:“姑娘就这吃相,你可以不看!还有,拍我做什么?” 说话时,小嘴儿气嘟嘟,被菜油滋润得亮晶晶的。 季深行目光在她那两片果冻似的唇上停留两秒,不动声色移开。 顾绵没注意男人眼神里幽暗的变化,见他爱理不搭,闭嘴,继续用餐。 季家别墅。 老爷子点开手机,两张彩信,一张江南一品居的大字,一张小孙媳吃的正香。 明白是那小子拿照片以示正在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笑了:“小丫头这吃相……带劲儿。” 风卷狂云吃完,顾绵摸摸小肚儿,心满意足。 结账,前台报价五百,问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季深行说完,转身看顾绵,声音四平八稳,“刚才在电影院我好像用我的色相给你挣了五百?” 顾绵惊得一弹! 娘啊!那时他没睡着?这男人……秋后算账,好可怕! 在他青黑沉沉的注视下,顾绵哆哆嗦嗦把那五百块的不义之财上交。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你倒是爽快,五百块就把你老公卖了。” “五百块不少了好不好!”顾绵是老实本分孩子,“人小姑娘一看就是刚从校门走进社会,痴你一把五百块对她来说够奢侈了,我一人民警察,好意思跟她抬价吗?” “……” 某人黑脸,“现在是钱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难道不是嫌钱少? 某人很严肃:“你这种行为,做得对?” 望着那张关公似的冷脸,顾绵小心肝吓颤了,“……不对。” 某人面色总算稍有缓和:“说说,哪儿错了?” “我不该把您卖那么便宜。” 季深行:“……” 顾绵小心翼翼抬头,瞄到他比黑炭还黑的脸,纳闷儿,都道歉了也认错了他怎么更生气了? 029:给他做饭 车上。 顾绵窝在舒适的座椅里,很快,睡着了。 季深行侧目,她歪着脑袋小嘴儿微张小口吐气的乖巧模样。 他把车窗摇上,随手抓过后座放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夜和道路两旁的街灯一样静谧。 他放缓车速。 抵达河滨印象。 车一停,惯性使然,顾绵身子动了动,醒了。 车外是陌生的环境,奢华高档滨江公寓,顾绵听说过这里,a市房价最高的地段,有钱也不一定能弄到一套。 她扭头,声音带着初醒的迷蒙,“这不是我家……” “是我的住处。”季深行打断她的话,开车门,“披上衣服,下车。” 顾绵依言,下了车,初秋夜里的那份凉意被他宽大的外套阻断,跟在他身后,坐电梯,直达家门。 按了密码锁,门开了,顾绵震惊地望着房子清一色白的布局,白墙壁,白色的灯,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家具,如此清冷甚至可以说刻板的白,难以想象住在这里面的感觉。 是所有医生都有这样怪异的喜好还是只有他? 季深行已经上楼,留下一句:“食材在冰箱里,我饿了。” 嘁!真会吆喝人。 顾绵噔噔噔进厨房,打开冰箱就震住了。 虾,全是虾!一碟一碟保鲜膜封着,整整齐齐码满了整个冰箱,有大有小,品种齐全。 这个男人,从头变tai到尾啊,到底是有多喜欢吃虾! 顾绵不太会做海鲜,挑了几只手掌大小的深海大虾,清理干净后摆放到蒸屉里,等着水开蒸熟。 弯腰去拿酱料的时候,眼梢余光瞟到一双男士拖鞋。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绵拿东西的手一顿,感觉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沉目光,他在看她,她很不自在,脸悄然发烫。 季深行是在看她,目光却又很深远,这样的情景不是没想过,暖光下飘香的厨房,为她做饭的妻子,充满生气的家。 原以为十七岁那年的事情后,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妻子,她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人生? …… 顾绵把那蒸熟的虾端上餐桌,男人尝了一口,高贵冷艳的嫌弃表情:“肉蒸得太老,酱料很咸。” 顾绵:“……” 她忍!权当老男人不好伺候! 望着他一边嫌弃一边吃的欢快的烂德行,顾绵鄙视地说:“你快点吃,吃完送我回家!” 都大晚上九点了! 季深行慢条斯理抬眸,“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回家了?” 顾绵愣住,“那我……” “今晚,在这里住下。” 这是要同-居的意思?! “那个……我和你不熟,暂时还接受不了同-居。” &lt;g。” 顾绵:“……”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提能死!能死!!! 030:感激他的细心 顾绵蜷在沙发里啃苹果,扭头去看餐桌边的男人,几个大虾而已,他吃了半个来小时了。 怀孕嗜睡,顾绵迷瞪的等不住了。 季深行用餐完毕,她已经瞌睡成了浆糊。 他蹙眉,声音下意识放轻:“醒醒,洗澡再睡。” 顾绵迷糊地睁眼,瞥见男人上楼的背影,她打了个哈欠跟上去。 抬头,男人一身家居服,深色质布料,更显清瘦有型,挺拔的背影,是女人见了就很想扑上去的那种男性魅惑。 跟随他进了衣帽间,季深行走到壁柜前,修长的手指掠过一件件挂着的衣服,最后停留在一件白衬衫前。 老男人那点不正经的心思,自个儿的媳妇儿,露两条小白腿给他看看是应该吧。 取下那件白衬衫扔给她,“洗完澡换上。” 姑娘脑袋简单,不疑有他,抱着那件白衬衫就往浴室而去了。 没看见身后男人目光里的那点悱恻荡漾。 浴室里。 顾绵调好水温,衣服褪净,正要打开洒,门突然被人推开—— 季深行拿着防滑地毯进来,抬头,目光定住。 他的小妻子,光下莹白如玉的肌肤,从上到下,每一寸的都分毫不差落进他的眼,奥凸玲珑,粉白光泽,充斥着他每一根神经。 “啊!”顾绵惊呼,见他幽黑目光在她身上,红了脸,急忙拽了架子上他的白衬衣胡乱就往身上裹。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地板很滑,怕你摔着。”低沉的声音,一分沙哑。 顾绵顾不上感激他的细心,只焦急地想要扣上衬衫扣子,可是越着急就越扣不上,她气得跺脚,扯来扯去的时候,两片衣襟遮不住锁骨以下瓷白轻颤的肌肤。 季深行望着,深邃目光里漾动的那抹漆黑,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罩住娇小的她。 大手,覆上她急得颤抖的小手,薄唇不可见地勾了勾:“新衬衫扣眼小,要有点耐心。” 说着,修长手指拢过衬衫衣襟,一个扣子一个扣眼地塞进去,“像这样……” 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教她。 距离那样近,他的气息全洒在了她脸上,顾绵不知所措。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擦过她的肌肤,隔着衬衫,清冷的温度刺激得她浑身轻颤不已:“可、可以了,我会了,你快出去吧。” 挺拔的身躯却贴着她不动。 “你!”她慌了,感觉到那两道灼灼漆黑的注视,小脸儿烫死人,“出去呀……” 季深行望着她纷嫩的唇,卖相,那么可口,他喉咙烧干发紧,身体里叫嚣的热度,心念一动,低头吻上去,狠狠封住。 “唔……”顾绵瞪大眼,唇上是他凉薄的触感,强烈的男性进攻气息,将这个突然的吻释放得淋漓尽致! 顾绵脑袋炸开了…… 031:一大老爷们喜欢玩具海豚?! 顾绵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他老人家。 大松口气。 推开他的卧室,如意料之中的单调的白,干净清冷。 走到*边,惊讶地发现大*上有一只超大版的海豚!毛绒绒的摸上去很舒服。 莫非,他抱着它睡觉? 呃—— 一三十来岁的大老爷儿们抱着一海豚睡觉,这个画面…… 顾绵打了个哆嗦,经历了那一冰箱的虾,对这老男人的怪异喜好,大抵,不惊奇了。 抱着海豚,小脸儿可劲儿往上蹭,嗯,的确是舒服。 本来是想等他商讨一下两个人怎么睡的问题,却经不住困意来袭。 季深行进来的时候,顾绵已经欢脱地打起了小呼噜,看着她四肢缠上他心爱海豚的丑陋睡姿,蹙了眉。 把海豚从她小爪子里拯救出来,她两手一空,小脸儿皱了皱。 他莞尔,脱衣躺上去,一把抓了她瘦瘦的肩,将她小小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带。 抱了个满怀。 他有睡觉抱东西的习惯,或许可以考虑,将海豚换成她,温香软玉。 顾绵迷糊中觉得自己趴在了一块坚硬的磐石上,小腹处有硬硬的东西顶着她。 她不舒服,小身板儿扭来扭去嘟囔:“靠,什么玩意儿杵着我,给老娘滚开!” 季深行:“……” 老男人心中荡漾的那点浪漫悱恻,一声老娘毁的渣都不剩…… 黑脸,嫌弃地把她扔开,海豚重获荣*。 …… 一大早,蓝双风风火火闯进顾绵办公室,“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夜宿男神家了?” 顾绵:选择性漠视。 某人兴致勃勃:“男神的家长什么样子啊?让我霸气地想象一下,黄金做的马桶?” “……” “很恐怖,干净得能做手术了。小双,你知道吗?他一三十二岁老大爷们居然抱着海豚睡觉!你能想象吗?!” “哇,抱玩具睡觉的男人好带感耶!嘤嘤嘤,我决定了,以后找男人也要找个抱玩具睡觉的!” 顾绵:“……” 对此女,放弃治疗。 …… 医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卫川阴沉着脸跑进来:“晦气!我刚被病人吐了一身,白大褂脏了,把你的借给我。” 季深行在研究明天要做的搭桥术,头也不抬,手一指。 卫川对他那副高贵冷艳的德行早已见惯不惯,取了白大褂穿上身,手习惯性地往兜里放,这一放进去就摸到了一本硬册子。 掏出来一看,卫川傻了。 “季深行!你丫的跟人扯证了?!还是个鲜嫩小妹妹,靠!” 望着结婚证上两人合影照,卫川***不淡定了! “说!为什么突然结婚了?” “她怀孕了。” “……” 卫川逼近他,目光突然锐利,“以前也有女人为你怀过孩子。” 办公桌内的男人在此时抬头,似乎思忖了一下,“到了适婚的年纪。” 鄙视这个明显用来搪塞他的烂理由! 卫川盯着他的泰然自若的五官,良久,斟酌的语气,“深行,你肯结婚,是不是意味着十五年前……妙妙的事,你放下了?” 季深行当即蹙眉,五官霎时冷了,逆光下,像是蒙了一层旧旧的灰,很令人恐惧的神情。 “对不起,不是有意要提。”卫川明白,季深行的十七岁,是个禁忌,不能提及的大恸。 男人忽然起身,夺了他手里的红本儿:“衣服下午还过来。” 说完,出门。 卫川望着他冷漠得近乎没有情绪的背影,若有所思。 季深行出了办公室直奔卫生间,一把冷水扑在脸上,冻得他神思稍微清醒,走到窗前,外面是鸦青色的阴天,一如他此刻不见好的情绪。 关于那个叫做妙妙的女人,不,十五年前,她还是个女孩,他的女孩…… 手机来了电话。 他蹙眉,扔了烟头踩灭,用纸巾包了捡起丢进垃圾桶,一手接电话。 爷爷说父亲上午从北京动身,下午的飞机,五点抵达a市机场,是回来见儿媳妇的。 …… 顾绵在接到季深行的电话后就炸毛了,一整天不在状态的忐忑! 直到上了季深行那辆骚包的柯尼塞格,人还是紧张的浆糊样儿。 扭头去看他颇具姿色的侧脸:“你确定要带我回家见你爸爸?” 033:丑媳妇见公婆 顾绵盯着他颇具姿色的侧脸:“你确定要带我去见你爸爸?” 男人扫她一眼,还是那副嫌弃到死的高贵冷艳表情:“虽然拿不出手,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顾绵:“……” 你才拿不出手!你全家都拿不出手!!! 不嫌弃她能死?能死!!!姑娘五官端正,怎么是丑媳妇了? 哼,跟这种老男人说话就是来气,他恨不得句句堵死她才开心!顾绵扁着小嘴儿气呼呼的模样,抱着胳膊扭头看窗外,不去看他那张让人火大的嘴脸!不过,心里还是忐忑死了…… 季伟霆这个名字她不陌生,人长什么样也知道,新闻里经常见。活了二十二年,她还没见过这种大人物,而且,大人物是她公公!她马上就要见到本尊! 紧张得浑身冒冷汗时,冰凉的小手倏地被握住,温热干燥的触感在她手背。 顾绵低头,看到他的大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好看得令人晃目。 “我爸不吃人。” “……”囧,她没把公公想的那么恐怖啦。 “奉子成婚可能会让他对你产生一些看法,别担心,你不是跟他过日子,一切有我。” 低沉磁性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却令人镇定心神。 他说,一切有他,她真的就不再惧怕什么。 突然看到这个男人的魅力,不同于他惊艳夺目的外在,不同于他干净清冽的气质,更不同于他强大强悍的家世背景,仅仅是他发自内心的让人安稳的力量,像一座山一样成熟稳重,可以依靠。 心暖暖的,顾绵放松下来,神经一松弛,她整个人就怏怏的抵不住困倦。 车抵达季家别墅时,顾绵窝在宽大的车椅里睡得正香甜。 季深行下车,绕到她那一边,打开车门,放轻动作把她打横抱到怀里。 季奶奶出来迎小孙媳,却看到梧桐斑驳光影下身形高大的男人怀里窝着的小巧睡颜。 “睡着了?” “嗯。”季深行放慢脚步上台阶进屋。 苏云端着热乎乎的鸡汤从厨房里出来,老太太笑,“丫头嗜睡犯困,等她醒来再让她喝。” 苏云点头,上楼到季深行的卧室,拿出柜子里的被褥。 铺好时,季深行抱着人进来了,瞅一眼怀中人横流在小脸上的哈喇子,蹙眉,医生的洁癖,不待见这小邋遢! 苏云看见笑了,拿方巾细心给儿媳妇擦拭,摇摇头失笑:“这姑娘,睡觉还流口水,跟采采一个样儿,可爱得紧。” 采采是苏云的女儿,当年随着苏云嫁进季家带过来的。 盖好被子,季深行和苏云轻手轻脚出去,下楼。 客厅里老爷子收了报纸看向孙子:“小丫头怀孕累,就不用跟着去机场了,你一个人去接你爸。” 季深行点点头,看看时间,拿车钥匙出门。 034:怪异 机场。 季深行看着父亲一行人从贵宾通道出来,因为是回家,没有坐专机,十分低调。 “爸。” “嗯。” 都不是多话的人,父子俩往那一站,令人侧目。 车内,尤其的静。 季深行目不斜视,专注开车。 后座,季伟霆闭目养神,淡淡开腔:“怀孕了才领证?” “是。” “多大了?” “二十二。” “叫什么名字?” “顾绵。” 季伟霆突然抬头:“哪个绵?” “绵绵不绝的绵。” 季伟霆凌锐的目光一顿,脸色大变。 季深行从后视镜里看父亲,蹙眉,“有什么问题?” 季伟霆不开腔,眉头是紧蹙的。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不会那么巧…… …… 顾绵睡得天昏地暗,醒来,迷瞪了一秒,想起下午随季深行回季家别墅,然后……车上她丫的睡着了! 说好要去机场接公公大人的! 敲门声响三下,苏云推门进来:“睡醒了?” “阿、阿姨。”顾绵乱糟糟擦着嘴边的哈喇子…… 苏云看她小动作,笑了,这姑娘咋咋呼呼很活泼,与深行冷死人的性子,倒是互补。 “该饿了吧?下楼喝点汤垫垫胃,深行接了他爸在路上,等他们回家就能吃晚饭了。这儿离机场远,你怀着孩子,舍不得让你坐那么长时间的车,深行去接就行了。待会儿等他们回来,你叫声爸比什么都强。” 顾绵听话地点点头,证都领了,这声爸爸该叫的。 楼下客厅,季爷爷见小孙媳下来,笑眯了眼:“丫头睡得好不好?” 顾绵与老人家打照面多了,也就不拘束,落落一笑,“睡得很好,爷爷。” 苏云去厨房把奶奶搀出来,两位老人在客厅和顾绵有说有笑。 别墅院子里车开进来的声音。 顾绵搀住二老往门口走,心也跟着提起来,小紧张。 门外,季伟霆一身中山装。 顾绵恭恭敬敬,声音嘹亮:“爸爸。” 季伟霆没做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在看到顾绵的那一刻,怔住,脸上表情还算镇定,眼里却风起云涌,高深莫测地翻转着什么。 “爸,”季深行蹙眉,“顾绵叫您。” 季伟霆回神,冲顾绵点了下头,往客厅里走,步伐却沉重了许多。 顾绵在后边儿打颤,完了完了,公公估计对她不满意,看她的目光那么凌厉,没有一点温度,而且,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季深行敲她小脑瓜:“胆儿小的,哆嗦什么,我爸对谁都这幅表情。” 意思,让她别多想。 话是这样说,但他却蹙了眉头,想起在路上父亲听见顾绵名字时的表情,还有刚才看她的目光,太不寻常。 是他敏感了? …… 晚饭异常沉闷。 季伟霆心事重重,脸一直绷着,没吃两口饭就遂了筷子。 顾绵看公公离开餐桌顿时大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怎么,总觉得公公的目光时不时就往她这儿放,看得她发毛。 【季父为什么看到顾姑娘这幅表情?看下文~】 035:不让她闻二手烟 饭后。 别墅院子,顾绵站在台阶上,四处搜寻季深行的身影。 小道上停着那辆柯尼塞格,车旁的男人被路灯勾勒出修长侧影,手指间夹着忽明忽暗的火星。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蹙起的眉头,手指撵着烟挨上薄唇的一个动作,都是一道迷人风景。 抽烟的季深行,顾绵第一次见,她以为医生最懂保养自己的身体,季深行不是肆意的男人,那么,应该就是情绪不太好才抽的。 她朝他走过去,季深行看到了她,掐灭烟头丢进环保箱,朝她蹙眉:“等等再过来。” 他在等烟味四散,不能让她闻二手烟。 一会儿后,季深行才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送她回家。 …… 听见车驶离的声音,季伟霆从楼上下来。 客厅里,季老爷子,季奶奶,苏云都在。 “你怎么回事?今天是小丫头第一次见你,你沉着个脸什么意思?”季老爷子首先发飙。 季伟霆神情凝重,“爸,妈,你们听着,顾绵绝不能进我们季家,明天马上让他们去办离婚!” “你说什么鬼话!” 季伟霆大叹口气:“你们知不知道,她是顾北中的女儿?” “顾北中?!”这个名字让季奶奶滞了呼吸,“十五年前绑架深行和妙妙的那个男人,怎么会……” “我调查过小丫头家世背景,一普通孤儿,她怎么能是顾北中的女儿?”季老爷子不可置信。 “我把她爸爸是顾北中这一层给抹了,您当然查不到,”季伟霆神情灰暗,“顾北中死后,他妻子扔下一双孩子跑了,两个那么小的孩子颠沛流离,后来顾绵的弟弟病死,我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顾绵进了孤儿院,我在背后资助她完成学业,我把她的身份改为孤儿,为的就是将来她能不受影响正常生活,就算是这样,她心底的痛呢?永远存在!是我们的错啊,当年为了保住深行让顾北中蒙冤受死,如今竟然阴差阳错,这是报应啊……” 一番话下来,屋子里再无人说话。 季伟霆看父亲一眼:“顾北中死刑前肯定交代了什么,顾绵当警察就是为了彻查当年的案子!” “当年的案子你不都妥善处理过了?她查不出什么!小丫头受了那么多苦,说来都是我们害的,更应该把她放在身边好好疼!” “爸!你忘了当年深行所受的伤害了?还有妙妙,那个可怜的女孩,是深行心里永远的痛!深行如果知道顾绵是顾北中的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永远别让他知道!” “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深行他妈!就没见过那样当亲妈的,疯子一样,要不是她唆使顾北中绑架深行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悲剧?”季奶奶看着儿子。 季伟霆不说话,想到前妻,他脸色更不好。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丫头已经是我们季家的人,老子只管等着小曾孙生下来!”季老爷子一锤定音,“尽快给俩孩子操办婚礼!” 季伟霆愁眉紧锁。 036:带她去见发小 季深行把顾绵送回家后折返季家别墅。 一进客厅就看到季伟霆呆坐在沙发里的身影,脸色很差。 季深行走过去,深邃目光直视父亲:“爸,您认识顾绵?” 季伟霆抬头看儿子,良久的沉默,他起身上楼:“丫头不错,你娶了一辈子就要好好待人家,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 季深行蹙眉,父亲话里有话,尤其是最后一句。 …… 顾绵回到家后纠结了一会儿与公公大人初次见面的问题,纠结的最终,死孩子睡着了…… 她倒想得开,自己又不是万人迷,哪能得到每个人的喜爱呢?往后多孝敬公公大人,他对她的印象就会好起来吧。 …… 下班出来就看见公安局门口英俊的一塌糊涂的男人。 今天季深行要带她去见他的发小。 还没走到跟前,手腕就被他一拽,整个人往他宽阔的怀里扑过去—— 天旋地转时,他好看的唇压了下来。 “唔……”顾绵闭紧嘴儿怕他舌头进来,正是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出来呢!她抖着胆子推开他:“这是公共场合!” 男人回味她唇间的味道:“吃巧克力了?” “……” 这都能尝出来…… “我也想吃。”不要脸的老男人高贵冷艳地讨吃。 “没了。”她就买了一块,吃光光了…… 男人看着她,深邃眸底幽黑含情:“你嘴里有的……” 脑子笨的姑娘了点时间反应过来这货无耻的意图—— “你!……不要脸!”一张小脸儿都吼红了。 “矮油别这么旁若无人行不行啊,你们还让不让单身女**丝活了!”旁边一道辣气十足的声音。 顾绵回头一看:“小双!” 蓝双根本不鸟她,径直走到季深行跟前,秒变淑女:“季先生,久仰大名,我对您的敬慕如滚滚长江之水绵延不绝。” 顾绵:“……” 二缺,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行么…… “你好。”季深行也恢复到眉目淡淡的人模狗样。 顾绵斜眼这俩戴面具的货,想起正事儿,“我能带上小双一块儿去见你的发小吗?” 季深行点头,知道她怕生,那帮孙子一个个都是牛鬼蛇神,她带上朋友会自在些。 …… 三个人抵达铂宫会所。 季深行领路到一个高档奢华的房间前,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整齐的一声‘小嫂子’喊得顾绵傻住。 四五个男人,与季深行不相上下的年纪,个个气质出众长相不凡。 “你、你们好。”顾绵红红的小脸上儿是局促。 季深行给她一个一个介绍,“顾子轩,杨博文……” 走到最后一个桃眼男人面前,“这是卫川。” 顾绵刚想说你好,却见卫川的目光死死地定住在她身边的蓝双身上。顾绵扭头去看蓝双,见她脸色煞白,也在看卫川。 “小双……”卫川怔怔开口。 蓝双攥紧双手,面目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微微发红,“绵绵,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双!”顾绵追出去。 季深行深邃目光看一眼兀自发怔的卫川,蹙眉:“认识?” “岂止认识……”卫川苦笑。 季深行了然,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些人一些事,卫川是,他也是,不用多过问。 【季爷!想吻人家直说,别你嘴里有你嘴里有的,**是病,得治==】 037:他心里有人 电梯里,顾绵看着魂不守舍的蓝双,下意识问,“小双,卫川……他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早就不是了。”蓝双擦擦眼睛。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如果不痛为什么流泪? 顾绵陪着蓝双走出铂宫,拦了辆计程车,蓝双却不让她上车:“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季深行还在等你。” “那你回去乖乖睡一觉。”顾绵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循着原路返回,有点尿急,顾绵往洗手间走。 解决完,洗了手要出去,迎面走来三四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很面熟,顾绵了点时间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北方医院跳楼的卫生厅厅长千金! 白冬冬双手环胸,美丽的眸子里泛起憎恨的光:“哟,可真是巧了,顾警官……或者,季夫人?” 季夫人三个字,她咬牙切齿,顾绵瞬时明白,自己这是遭围堵了! “白小姐,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完欲走,对方却没有让路的打算,三四个女人把她围到墙角。 “顾警官好手段!假惺惺装好人劝我别跳楼,暗里却抢我男人!你撒泡尿照照自己,连当狐狸精的资本都没有还跟我抢!你肯定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上了深行的*,如果不是你怀了他的种,你以为你能进季家的门!蠢货!季家想要的是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绵没想到长这么漂亮的女人嘴巴这么臭,她耐性全无:“白小姐,怨天怨地怨我,不如怨你肚子不争气。” “你!” 跟季深行的每次他都带套,白冬冬无从下手,他的可怕她见识过,也不敢背地里耍招,孩子是白冬冬的痛处,现在被顾绵戳中,白冬冬彻底气疯了,冲上去对着顾绵就是一巴掌下去。 手到半空就被截住,顾绵轻松甩开她,脸也冷了下来,“白小姐,跟我动手你讨不到好处!” 姑娘不欺负人,所以,也容不得别人欺负。 白冬冬讥笑,状态疯狂,“你以为季深行娶你就是爱你吗?他不爱你!他心里有人,每次在*上喊得都是妙妙两个字,你就是个给他生孩子的工具!你比我可怜多了……” 顾绵蹙眉,下意识留意妙妙二字。 晃神的时候,白冬冬一个眼色,后边的三个女人一涌而上朝顾绵冲过来。 顾绵饶是练过,怀着孕却不敢大动作,对付白冬冬一个不成问题,同时对付四个就有些吃力了。 女人们疯子一样冲她拳打脚踢,顾绵堪堪躲过,却不防白冬冬十二公分的尖高跟朝着她的小腹狠狠踹了过来。 顾绵双手被几个女人擒住护不了肚子,眼睁睁看着那尖尖的高跟踢过来,她惊恐地闭上眼,“不要!” 【宝宝……不会有事吧……】 038:我是你丈夫 近乎绝望时,意料之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身前刮过一阵疾风,紧接着听见女人们纷纷落地的嘶叫声,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淡淡消毒水气息,莫名令她心安。 顾绵睁眼,对上男人沉黑的眼眸,他蹙着眉头看她肚子:“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他出现的很及时。 季深行看着她脸上被打的青紫的伤,握紧她的手腕,力度有些大,指尖冰冷。 顾绵冻得一颤。抬头,是他寒气深重的脸,眉间的戾气没有掩饰。 白冬冬此刻是知道怕了:“深行……” “她肚子没事,你和你白家人没事,如果有一丁点好歹,你们安宁不了!把这话带给你父亲。” 扯到父亲,白冬冬瞬时面无血色! 季深行说话向来没人敢怀疑真假,他是说到做到的主儿,而且他绝对有这个能力让她白家毁于一旦! “深行,我知道错了!顾警官,求求你告诉深行你没事……” 顾绵望着地上哭得容失色的女人,觉得她咎由自取,但把人父亲搭进去就有点狠了:“季深行我没……” ‘事’字儿还没出口就被男人极度阴翳的表情给吓得吞了回去! 顾绵几乎是被季深行拖曳着走了出去。 走廊上,男人脸色阴霾。 “遇上这种事为什么不联系我?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你还小吗?脑子里装的什么?” 顾绵不敢看他生气的模样,也知道错了,刚才的确疏忽了肚子里的宝宝。 “我是你丈夫,给你避风挡雨用的,不是摆设,危难时第一个该想到我!” 顾绵心里特委屈,当时被围堵了怎么找他?而且被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找麻烦,她多冤啊,他跟她生什么气? 季深行生气,一半因为她草率冲动对孩子不负责任,另一半是源于她对白冬冬的态度,那么无所谓。 这姑娘心里还没有他。 老男人的心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了。 …… 季深行看她脸色无异,但觉得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更放心,他回房交代一声,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男人,顾绵记得,是叫顾子轩。 “表哥……”顾子轩欲言又止。 “说。” 顾子轩留意他的表情:“大姑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结婚的消……” 季深行拽了顾绵就走,是根本没要听下去的意思。 “你表弟话还没说完呢。”顾绵觉得这样不礼貌。 季深行没停脚步,手上的力度攥得她手腕发青。 顾绵忍着痛抬头,光线下他的侧脸依旧不见情绪,只是那道好看的眉已经拧到扭曲,像是极度压抑着什么。 顾子轩嘴里的大姑应该是他的母亲吧,为什么提到母亲,他的反应是这样,关系不好?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是在他们盛大的婚礼上,顾绵没想到,尚未见过面的婆婆会送给她那样一份‘大礼’。 039:婚礼在即 说到婚礼,季老爷子筹办的速度太惊人,顾绵知道她和季深行要办婚礼,是在去挑选婚纱的路上。 顾绵不是没对婚礼幻想过,和季深行结婚仓促,又是在那样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她不期待能有婚礼。 晚上发短信给季深行问他对婚礼怎么看,直到半夜她快睡着了他才来了电话,声音掩饰不住的疲惫,应该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说后两天有场重要的手术,没时间陪她挑婚纱,他把身材尺寸报给顾绵,让她给了设计师做礼服参考。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煲电话粥,顾绵的热情总能带动季深行的深沉,她话多,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他听着,偶尔吭一声,大多是‘嗯’,最后他累的睡着了。 顾绵挂了电话在*上翻滚,手心写着他的身材尺寸,偷瞄一眼胸围腹围臀围,噗,令人喷血的倒三角有木有!!! 上天对老男人就是偏爱!给他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够,还赐他完美身材,脑海里飘过他那两条长腿,姑娘哈喇子出来了…… 男色什么的好讨厌! …… 婚礼的伴娘人选,自然是蓝双。 当蓝双得知季家要给她姐儿们办盛大婚礼时,高兴地抱着顾绵当街就跳了起来。 顾绵看她的傻样,她婚礼,这货比她还高兴!这就是闺蜜,心里暖暖的。 “小双,你和那个卫川……” “他是我初恋。” 顾绵瞪大眼,倒也在意料中。 “本来一切都挺好,直到他爸和我妈……哎,一点破事儿不提!” “嗯,不提,你想开就好。”顾绵觉得,她还是没放下吧。 …… 直到婚礼那天顾绵都没见到季深行,领教了这男人忙起来真可怕。 天蒙蒙亮顾绵就被尽职的蓝双从*上拖起来,楼下季家的车已经来了,匆匆洗漱,前往婚礼山庄。 抵达后,直奔新娘房。 刚下车,迎面走来一个人,衣冠楚楚。 “小嫂子。”卫川同顾绵打招呼,目光却一直落在蓝双身上,笑得意味深长:“够巧的,你是伴娘,我是伴郎,看来老天都赶着把我们往一堆凑。” 蓝双脸色难看,拉着顾绵疾步走远。 “小双……” “我没事。”蓝双扯嘴,笑容牵强。 …… 化完妆时间还早,顾绵站在落地镜前朝,婚纱是裹胸设计,显胸不显屁股的一款,姑娘唯一拿的出手的小翘臀被埋没,看着自己扁平可怜的飞机场,唉声叹气。 不过没事!她早有准备,哼哼,翻出包包里的小心机,一踏厚厚的海绵垫! 毫不吝啬地把它们使劲往小馒头下面塞,平坦飞机场什么的鼓起来!要沟,深深的沟! 房门开了,顾绵正低着头忙碌她的消费机场:“小双你过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垫的海绵垫太多拉不上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然后,背脊清冷而干燥的触感。一股麻痒,傻姑娘哆嗦一下,不疑有他:“哼哼哼,老娘要惊艳死季深行那个老男人!让他看扁我!” 背后的手突然穿过她腋下,宽厚掌心覆住她的小巧:“不是看扁,是真的扁吧……” 耳畔低沉的闷笑,磁性悦耳。 顾绵大惊转身,撞进那双满溢风情的深邃眼眸,“季、季、季……” 娘啊!刚才她那尿性的豪言壮语…… 靠靠靠!!!不活了…… 041:许美静 婚礼进行时—— 长长的婚纱裙摆一步一步走过红地毯。 遥望那端身姿笔挺站立的男人,顾绵微微红了脸。 不知道其他男人穿白西装是什么样子,但季深行穿白西装的样子,她真的移不开眼。 修身的剪裁,紧窄的腰身,笔直的长腿,像t台上的男模,却比他们更多了一分深邃气质。窗外的阳光在他的半边脸上,明暗交替的深刻五官,颠倒众生。 婚礼交响曲奏鸣,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在她脸上。 顾绵像是走在云端,心潮澎湃。他白西服,她一身婚纱,他们面前是牧师。 宾客满座,盛大热闹,这样的幸福她从不敢奢想。 宣誓完毕后,牧师宣布:“现在交换戒指。” 顾绵偷偷抬头去看季深行,他也在看她,眼眸湛黑,她羞得低了头,小手被他握过,无名指触到钻戒清冷的温度,她享受并铭记这个过程…… “慢着!”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天而降。 顾绵随着众人齐齐看过去,一位五十来岁的雍容贵妇逆光走来。 全场哗然。 有人认出来贵妇的身份,大惊:“许美静?!” “许美静是谁?” “季伟霆的前妻!新郎的生母!” 那是季深行的妈妈?顾绵讶异,想要跟他求证,却见他死死盯着许美静,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冷的渗人。跟那天在铂宫顾子轩说完话时的表情一样。 季伟霆脸色铁青走到许美静身边:“你来这里疯什么?!马上离开!” 许美静却径直绕过季伟霆径直走上台阶,看向顾绵的目光凌厉如针:“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也配嫁给我儿子?!笑话!天大的笑话!” 顾绵浑身一震,脸一下煞白! 杀人犯的女儿……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说过了,久到她几乎要忘了自己卑微不堪的出身…… 手倏地被握紧,顾绵愣愣低头,季深行拿着钻戒继续往她无名指上套,五官上无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季深行……” “不速之客而已,我们继续。”他唇角轻扯,眼眸里冷的不见温度。 “深行!”许美静容忍不了儿子对她的漠视,这种漠视长达十五年,她受够了! “儿子你听见没有?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爸爸杀了人,她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季家身份显贵,她嫁给你只会脏了你的名声!你不能和她结婚!” 季深行手上动作一停,像是忍耐够了一样,满脑子都是许美静一声一声的杀人犯,像在指控他十五年前犯下的事…… 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呼吸也变得困难…… 季伟霆看儿子情况不对,厉声斥住许美静:“你给我闭嘴!” “我有说错吗?顾小姐?你爸爸是不是杀人犯?” 顾绵木木的,脸上没了血色,她的爸爸,为什么要提她的爸爸,婆婆不喜欢她吗?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生生撕开她最不堪的一面?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她和小西被孩子们围攻,他们扔烂菜叶子说最歹毒伤人的话,他们奔走相告向全天下宣布她爸爸是杀人犯,人们看她的目光就像看脏老鼠,厌弃,恶心,恐惧,好像他们长大也一定会是杀人犯。后来小西病得很重,她拿着卖废品的钱去买药,诊所却不肯卖给她,她哭着求着问为什么,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这样的歧视,七岁的她无力抵抗,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小西死在怀里。 杀人犯的儿女就该活活病死吗? 顾绵身体抖如筛糠,越想越冰冷,越想越绝望,身侧男人的大手伸过来,拂去她脸上的泪,打横抱起颤抖得不像话的她,眼神那么温柔,仿佛能为她撑起一个世界。 他说,绵绵,别害怕。 第一次叫她绵绵,声音好听的令人想哭,他抱着她,她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敢看在场每个人的目光,怕看见厌弃恶心,怕再次受到伤害。 两个人离开了教堂。 临走前季深行留下一句话:“顾绵是我妻子,季家的热闹在座各位看过就算,如果有闲言碎语,季家不会客气!” 他眼底的冰寒,宾客们看得明白,这是一个护妻护得很厉害的男人。 042:蛇蝎毒妇 婚礼山庄别墅二楼,季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季老爷子狠狠扇了许美静一巴掌! 许美静错愕:“爸!” “别叫我爸!”季老爷子气得发抖:“你这个蛇蝎毒妇,十五年前害深行害的还不够?今天他大喜的日子你还要来搅局!你不把他当儿子看我们不在乎,他有我们疼,你离他远点!” “我怎么不把他当儿子看?就是在乎深行才不能让他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这话苏云听得笑了:“你在乎深行十五年前你雇顾北中绑架他?”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无耻勾搭别人丈夫的小三!”许美静面目狰狞。 苏云脸白了白,张嘴要说什么,季伟霆按住她:“许美静,深行娶谁你管不着,你根本不配当母亲!” “我不配当母亲你就配当父亲?是你和这个践人逼得我发疯雇了顾北中绑架深行,我只是想报复你,没想伤害儿子!至于那个妙妙,她当时与深行在一起顾北中才不得不连同她一起绑了,后来发生那样的惨剧谁也料不到……” “你给我闭嘴!滚!否则我立刻让你许家在a市不能立足!”季老爷子捂着心口大咳,季奶奶赶紧拿了救心丸过来给他服下。 “我不会罢休的。”许美静讪讪走了。 留下心事沉重的一家人。 过了良久,季伟霆才说:“她以为杀了人的是顾北中……” 听了这话,季老爷子想到刚才孙子苍白的脸,沉沉叹气。 深行,他没事吧。 …… 季深行抱着顾绵一直走,走到后栋的别墅,挑了一个房间进去,把人放下,她小身板儿颤得厉害,站不稳,他扶着她。 蹙眉,看着她哭。 她脸上泪不能停,晶莹的泪光洗了淡妆,露出她本来肤色,均质牛奶般,在泪水掩映下,苍白成透明。 孱弱得让人心里发酸。 他抬手,很有耐心,一遍一遍给她擦眼泪。 两个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悲伤里,他极力压抑恶劣的情绪,不想在她面前失控吓她,许美静的出现逼得他想起很多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苦难,妙妙,他犯下的错,还有,他没去自首…… 顾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红红的眼睛去看他:“我爸不是杀人犯,他是被冤枉的。对不起,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和你提我爸,但我没有勇气,我怕你会像其他人那样……” 季深行一把搂了她在怀,气息在她发间:“我不是其他人,我是你丈夫。” 他不是啰嗦的人,一句话,足够她感动,足够她安心,足够她不再自卑。 两个人静静相拥,在沉默的时间里,彼此情绪稳定。 季深行松开她,钻戒还在手里,他给她套上,看着她有些呆愣的傻样,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该你了。” 顾绵哦一声,小手攀住他大手,掌心紧张的汗全在他手背,她动作笨拙地也给他戴上,觉得手生的修长的人带戒指真好看。 “接下来是不是到了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了?”他蹙眉,装得似乎是真的不清楚婚礼程序,在问她。 顾绵:“……” 043:上辈子做了好事 <!-- adv2 --> 顾绵小脸儿红的,招架不住老男人的厚颜无耻。 在心跳的哐当声里,他的吻落了下来,清冷薄唇在她哭过后有些干燥的唇面轻蹭,并不深入,挺直的鼻梁抵着她秀气的鼻尖,脸挨着脸,温柔亲昵。 顾绵闭上眼,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 与他亲吻也有几次了,但每次心脏都鼓动得特别厉害,偷偷睁开眼望着面前放大的英俊面庞,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这么英俊的男人,居然叫她捡着当了老公?! 如蓝双所说,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上天给她赐个美男! 季深行浅尝辄止,一个吻很有章法,离开她嘴里的淡淡甜香。 大手牵了小手,抬步刚要走,门哐地一声被撞开,紧接着是两具滚在地上交叠拥吻的身体! 季深行错愕,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捂住顾绵眼睛。 再回头看那堵在门口的忘我亲吻的两个人,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让他们发现自己和顾绵的存在估计尴尬不是一点两点,眼下的办法…… 目光瞥到*对面的衣柜,推着姑娘的小身板儿,两个人往衣柜里塞。 衣柜门关上,却没能阻挡那一片热烈激情的声音…… 季深行大手捂上顾绵的耳朵,捂得很紧,在心里把她当做一个孩子,非礼勿听。 “盈盈,我们去*上。” “别这样,卫大哥我们这样不对的,不能再做对不起孩子们的事。” “我想你,那么多年一直没停止过,你给我吧……” 越来越近的声音,他们已经转战到那张大*上了! *,就在衣柜对面! 互相撕扯衣服的声音,紧接着是少儿不宜的各种声音回荡…… 听得衣柜里两个人肾上腺素猛飙! 狭小的空间里,季深行呼吸粗重难以自抑,顾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喉结上下动的声音在她耳畔,清晰!滚烫浑厚的呼吸喷得她颈子发颤。 顾绵艰难地在憋仄的空间里忍受着,老觉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戳着她后腰,她很不舒服,伸手探过去拨弄开,结果听见身后男人压抑的低吟……… “手拿开。”他压低的声音,黯哑。 姑娘脑袋再笨也明白过来,那是他的……! 她慌乱把手撤回来,可是他那个东西顶得她真的不舒服嘛,小心翼翼扭动身体,企图躲开,压根不知道扭来扭去的,小屁屁会更加与男人某个部位摩擦…… 头顶是老男人特别严肃的声音:“你再蹭我就忍不住了,这个空间只允许站立姿势,做,后进…式会很深,加上我傲人的长度,伤到孩子怎么办?” “……” 谁他娘的说要做了!!! 能不能别一个人无耻发散思维!!! 二十分钟后,外面的激烈终于平息—— 尼玛,可是等到他们结束了啊…… 可素—— “盈盈?盈盈你怎么不动?睁开眼啊盈盈?你怎么了?盈盈!” 身为医生的敏锐,季深行觉得不对劲了,顾不得许多推开衣柜出去,*上男人听见动静猛地扭过头:“深行?!” “卫叔?”季深行蹙了眉。 顾绵也跟着出来,一眼望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大惊:“穆阿姨?!” 一屋子,三个人傻眼。 044:卫川和蓝双 “你们……”卫中平望着从衣柜里出来的两个人,慌乱套上裤子,老脸上满是尴尬。 季深行倒很镇定,快步到*前仔细查看,神情变得凝重:“是剧烈运动导致心脏病发。” 卫中平和顾绵听得一惊! 季深行脱了白西装垫在穆盈脑袋下:“我给她做挤压,卫叔,人工呼吸会么?” 卫中平点头,赶紧过去帮忙。 顾绵着急地打120 季深行抬头:“这是郊区,120过来时间太长。” 他掀了*单裹住穆盈身体,打横抱起她:“卫叔,您开车,她得马上手术耽误不得。” 顾绵在后头出得房间,正思索该怎么跟蓝双说,刚绕过走廊蓝双就过来了:“绵绵,我找你好久!你没事吧?真想不到季深行亲妈是那种歹毒女人!” 顾绵望着好友,想起刚才房间里的穆阿姨,脸上神色始终不好。 蓝双以为她还没从教堂那事缓过来,有意逗她笑:“跟你说啊,我刚才听见一特搞笑的事儿,说有人在这里偷.情,结果太激烈那女的给弄没气儿了,你说乐不乐?哈哈!” 顾绵一僵,看着好友毫不知情在笑,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怎么开的口:“小双,是你妈妈……穆阿姨她心脏病发,季深行说要马上动手术。” 身侧是死一般的沉默。 顾绵始终没敢抬头去看她的表情。 …… 苏云来电话说是老爷子气色不大好,家庭医生正给看着。 顾绵立即赶往季家别墅,猜怕是和教堂里发生的事有关,季深行说过爷爷的身体状况,受不得刺激。 季奶奶在门口迎她,佝偻的身影那样站着,顾绵见了心疼,上前搀扶。 老人家目光歉意:“丫头,本来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结果让许美静那个女人给搅得天翻地覆的,你不用拿她当婆婆看,她没那资格!还有,她说的话,你别在意。” “奶奶,我不在意,您别担心我。”顾绵温顺一笑。 老人怜爱地摸摸她脑袋,心疼这孩子的乖巧懂事。 顾绵一直陪在季老爷子*前,和季奶奶一起哄着他输液吃药,到下午六点,季奶奶叫她下楼。 “深行是心外科顶尖专家,你朋友妈妈一定不会有事!”季奶奶对孙子的实力,不怀疑。 说着拿了个保温桶给顾绵:“丫头你去医院陪你朋友,顺便等深行,做了一天的手术应该快完了,他今天就没吃什么东西,你记得把汤给他喝了。” 季***目的,培养小两口感情,可别因为今天许美静这么一闹让小孙媳对孙子有了看法。 顾绵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手术室外三个人,卫川,卫中平,蓝双。 卫中平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头埋着膝盖,卫川站在一旁,脸色在光线差的廊道里晦暗不明。 蓝双站在离卫家父子很远的角落。 卫川目光一直放在蓝双身上,却始终迈不开脚朝她走过去,蓝双也一直背对他。 顾绵远远地看着,替这两人纠结。 他们二人,他们二人的父母,到底怎么回事? 045:绵绵,我要回家 蓝双见顾绵来了,闷声不响靠在她身上。不一会儿,肩头湿了,热热的她的呼吸和眼泪。 顾绵紧紧抱住她。 “绵绵,你在这里替我守着,我要回家。”哭过的声音,完全嘶哑。 顾绵点头,蓝双现在的心情,她了解。和她相处这么久,不是不知道她和穆阿姨关系的微妙,两母女总给人有隔阂芥蒂的感觉,这个芥蒂,目前来看,肯定和卫川与他父亲有关。 蓝双一走,顾绵就朝卫川走过去,不等她问,卫川已经开口。 “我和小双高中同校,她人漂亮,是校,我追求的她,我们感情越来越深,那个时候我爸妈正闹离婚,我妈得了抑郁症,后来我去她家拿作业本,发现我爸和她妈赤条条滚在*上,一个月后,我妈自杀,我接受不了,我觉得我妈的死和她妈脱不了干系,我恨她,无法抑制的恨,我把她肚子弄大,逼得她在学校没法呆下去,再后来,我们的孩子没了,她也转学不知道去了哪里。本来以为我爸和她妈的关系已经断了,没想到他们还这样,挺可笑是不是。” 顾绵听着,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心尖刺痛,心疼小双。难怪她对怀孕懂那么多,因为她经历过那样的痛苦。 “我感觉的出来,小双对你,从没放下过。” 卫川眉眼落寞:“我又何尝不是。” 顾绵不免为他们感到悲哀,夹在双方父母间,她只希望小双能真正快乐起来,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因着卫川这个医生,顾绵得以进了手术室二楼的观望台。 一眼就看到了无影灯下身形修长的男人。 相较于平时的他,给人很不同的感觉,灰蓝色手术服,淡蓝色口罩,只露出寒潭般幽深的眼眸,在凝重的手术气氛下,沉静慑人。手在病人胸腔里,一动一辄沉稳熟练,认真的样子,分外迷人。 顾绵望着,如同手术室里一众**看他的目光那样,沉迷其中,移不开眼睛。 忽然他抬头,视线笔直落在她身上,目光被无影灯照的格外深沉,顾绵慌乱低头,捂着乱了的心跳,小脸儿热了。 过了一会儿再去看,他已收回目光,留给她一个侧脸,棱角好看,深邃的眼窝和轻蹙的眉。 不多时,穆盈被推出来安排进了病房。 卫中平一路跟随,顾绵见他在病房里,觉得自己如果也在气氛会尴尬,便提着保温桶出了病房。 季深行一身手术服风姿倜傥走来,揉着太阳穴,有些疲累的的样子。 顾绵怔怔望着,长腿男人走路的姿态,无论怎样随意都是风情万种的。 他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罩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大手按住她瘦瘦的肩,倾身与她平视,漆黑眸底浮动笑意,几分不正经:“我做手术时的样子,你看得移不开眼了都,就那么迷人?” “……” 自恋狂!!! 顾绵懒得理他,低着小脑袋粉颈微露,男人看了喉结一动,薄唇挨上那片嫩白,眼神幽暗:“我饿了。” 姑娘是不懂老男人龌龊的心思啊,赶紧保温桶推给他:“奶奶叫我给你带的汤,饿了就快喝吧。” 男人瞥一眼不解风情的姑娘,此饿非彼饿,没指望这笨脑袋能懂。 046:奶奶亲手熬的汤 顾绵真是没见过这样嘴刁挑食的人,并且还是个医生! 季深行以讨厌鱼汤为由,瞥了一眼奶奶亲手炖的爱心鱼汤后就把保温桶撂在了一边。 顾绵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骨感精致,光下泛着清冷的白,想起他刚才在手术手握穆阿姨心脏的样子,觉得这双手不光好看,更承载了生命的厚重与力量,很神奇。 蓦地,就对这双手肃然起敬起来。 季深行皱着眉头鼓捣导航仪,那家他钟爱的港式餐厅去过不少回了,鉴于他是路痴,每回去都需要导航仪的帮助。 其实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季深行走在前面替她开了餐厅的玻璃门,回头看见她怀里硕大的保温桶:“带着它干嘛?” “餐厅有微波炉啊,热一热,奶奶亲手做的,你不喝我喝!” 季深行莞尔,倒是懂事知道念着长辈的好。 用餐完毕出来,季深行提出走走。 顾绵乖巧无异议,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边儿,活泼的蹦跶踩他影子,以报平时被他欺负惨了的仇。 路过一家超市,外头摆着一箱箱的爽歪歪正做促销,顾绵兴奋了,爽歪歪,她的最爱啊! “季深行,你喝不喝?” 男人望着她在昏黄光线下冲他扬起的笑脸,开心得像个孩子,又看看她小手里握着的小瓶子,蹙眉,小孩子喝的东西。 “嘁!”顾绵吐舌头,看见那标志性的皱眉动作就知道他嫌弃她的爽歪歪了! 买了一瓶,顾绵捧着蹦跶蹦跶就过来了,季深行大手一把拽了她小胳膊:“好好走路。” 低沉磁性的声音,用餐后的慵懒,听着有些……*溺。 顾绵低着小脑袋不让他看见自个儿热乎乎的脸,小腿儿立时乖了,不蹦不跳好好走路。 刚喝了一小口,鞋带松了,顾绵把爽歪歪给季深行,蹲下身子系鞋带。 季深行看着爽歪歪吸管被她牙齿咬的扁扁的,上面亮晶晶的淬着奶,应该还有她的口水…… 她刚才喝时甜甜的姿态,有那么好喝? 蹙了下眉头,薄唇含住吸管,嗯,果然是够幼稚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勉强吧…… 这一勉强,小小的瓶子就见了底,等他反应过来,没了。 顾绵系好鞋带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爽歪歪,小脸儿立刻皱了! 愤慨得要哭了:“我的奶!季深行你为什么碰我的奶?!” 男人世界里的奶是什么?季深行望着姑娘可怜兮兮的小起伏,眼神一瞬漆黑,漾动风情:“我没碰你的……” 最后一个字,咬在唇齿间,似笑非笑打住。 姑娘顺着他湛黑的视线往下,看到自己的飞机场,跟他这种思想不干净的人在一起久了,居然秒懂了…… 可见近墨者黑的可怕! 小脸儿不受控制地红了,严肃:“季深行你思想给我放干净点!老不正经!” 老男人眉眼含笑刮她小鼻子,浓黑眼神勾魂摄魄:“不正经可以有,老不正经就免了。” “……” 不要脸!居然不承认自己老!明明三十二岁老男人的说! 047: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流泪? 医院里穆阿姨有卫川爸爸陪着,顾绵放心,放心不下的是躲在家里的蓝双。 “这边拐个弯往南城小区走,我得去看看小双。” 抵达南城小区,顾绵下车,季深行也下车但没上楼,点了烟递到唇边,余光扫到驶过来的卡宴。 季深行眉眼深邃地看着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面上的表情,不意外。 卫川看到他,问:“你媳妇儿在上面?” 季深行微醺着眼点头,长腿走过去,把烟递给卫川。多少年的兄弟,烦闷时抽烟的习惯是共同有的。 卫川靠着车,不若季深行高蜓的身形却也清隽有型,猛抽了一口,按着眉心:“深行,我难受。” 季深行沉黑的眼眸,寂静,刚要说点什么,顾绵焦急跑下来了,看到卫川怔了一下。 “小双喝了好多酒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额头好烫脸也好红,不知道是发烧还是醉酒……” 话没说完,卫川人已经冲了上去。 顾绵和季深行在后头。进门,一股刺鼻的酒味,蓝双蜷沙发里打颤,脸色红中带白,喘着气。 卫川上前,摸她额头烫死人:“家里有急救箱吗?” 顾绵翻箱倒柜找着了。 卫川拿温度计给蓝双量体温。 季深行蹙着眉头:“给她吃药,再加冰敷。” 三个人忙活了一阵,蓝双不见好转,但也没继续严重下去,只是意识不清很痛苦的样子哼哼着哭,卫川在一旁听得难受。 一转眼,守到十点。季深行问卫川今晚不走了? 卫川点头,季深行拉着顾绵要回家,顾绵瞪着卫川,对他有敌意,而且小双醉了!虽然她病着,但孤男寡女又是前情旧爱的…… 这姑娘对自己一塌糊涂,对别人的事儿可操心,搀着小双回房给她抹了身子,换上最保守的睡衣才放心。 卫川看着被裹得只露出个脑袋的蓝双,顿时明白顾绵这是防他,冷脸,他又不是禽shou! …… 两个人回了新家,季深行名下的小栋别墅,爷爷奶奶说做婚房很适合。 顾绵困成了浆糊,洗了澡就睡了。半夜迷迷糊糊触到身侧的清冷,顾绵看时间,凌晨三点,他没睡? 在露台找到了他,躺在躺椅里,桌边摆着空了的红酒瓶。 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喝酒? 顾绵走过去,季深行浑身酒气地睡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深锁。 “去*上睡,这里会着凉。”顾绵伸手轻轻碰他。 冷不防手腕被他一把攥住,整个人往他怀里跌落,他微醺的气息喷在她鼻尖,热热的。顾绵没敢动,怕他醒,倏地身子被他用力环住,她紧得难受,刚要挣开头顶落下他的呓语:“妙妙,别离开……” 顾绵浑身一僵。 妙妙…… 女孩子的名字,她听过,白冬冬说他在*上喊的就是这两个字。 “我结婚了,你会怪我吗……”他又模糊了一句。 顾绵不知道什么心情地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他脸上的泪痕,那么清晰地刺痛着她的眼。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流泪? 一个像季深行这样情绪内敛的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流泪? 顾绵不知道,只知道他温热的怀抱里是她,他却呢喃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深情落泪。这伤害,很给力。 她与他这么多天的相处,原来都只是表面的温馨,夜深人静时,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世界。 顾绵捂着心口,抵抗不了那股酸涩,看看,说什么来着,这样的男人,不是她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能够妄想的。 048:泪痕 翌日。 *侧的清冷平整以及没人睡过的凹陷,直接导致季深行两道拧起的眉。外加上起*气,晨光柔和不了五官上的阴霾情绪。 穿戴完毕,修长手指掠过袖口的钻石扣钉,出得房间经过走廊,瞥见客房里李姐整理*褥的身影。 一下明白,她昨晚睡在了客房。 顾绵顶着一圈黑眼去上班。 一晚上睡眠断断续续,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呢喃‘妙妙’二字时,精致的五官上那两条泪痕,像根刺扎着皮肤,糟心。 顾绵认为,季深行那样冷眉冷心的男人,与哭扯不上关系。在夜深人静时,为一个女人而掉的眼泪,有多厚重?顾绵不敢想象,一定是痛极了,到受不了的程度才会那么隐秘地哭出来吧。 隐隐的失落感,一路伴随着她走到了公安局门口,手机响了。 顾绵一看号码小眉头皱了。心想使点小性子吧,不接,生气中。 一连数次的震动,姑娘傲娇不搭理!直到,办公室门口。 局长拿着手机隐忍不发的表情:“小顾,季先生打电话你怎么不接?打我手机上来了,很担心你。” 顾绵:“……” 这一招够狠!姓季的就是拽,局长大人的电话说打就打! 接过局长手机走到一边,姑娘那个咬牙切齿:“你怎么打给我局长了?!” “昨晚睡哪儿了?” “客房!” “分开睡几个意思?”男人低沉声音里的愠怒,顾绵不是没听出来。 一下子,眼里仿佛酸涩,因为惧怕在同*共枕的丈夫嘴里再听到别的女人的名字,这个理由她哽咽在喉,她小小的自卑和小小的心,不敢轻易触碰和他之间的敏感。 那头没耐心等她答案:“晚上回家好好认错!” 说完,高贵冷艳地挂了。 认错?她有什么错?不待见和他同睡一张*这他妈也有错?! 医院。 季深行挂断电话,修长手指按着紧皱的眉心,五官上阴沉情绪不见好转,昨晚会喝酒是因为新婚夜,他早在十五年前就许给了一个女孩的新婚夜,此过经年,却是和另一个女人度过,梦里,妙妙的哭声一直在,疼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安生,这么多年,该忘记的全都记得,时不时就来捅他的心,他有什么办法? 或许昨晚的醉态被顾绵看到了?季深行不愿多想。 “哟,一大早绷着个脸给谁看?”身后,卫川欠扁的声音吊儿郎当传了过来。 季深行脸色不郁回头,瞅见卫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深沉眉眼淡淡挑起:“你脸上怎么回事?” “咳,别提!”卫川龇牙咧嘴嗷嗷喊疼:“一晚上好心好意守着她,她倒好,烧退了一大早起来精气神儿地往我脸上招呼,问我昨晚上对她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 卫川老脸难得羞涩了一下:“没忍住,把人嘴巴亲肿了……” 季深行眯起眼:“这点伤,打得轻了。” “喂!季深行,虽说小双是你媳妇儿的闺蜜,但你也不能一边倒往她那儿站啊,我是你兄弟……” 季深行正眼看卫川:“我没你这种靠偷一个吻自我陶醉的兄弟,有本事重新把她追到手。” “我也想啊,可我当年伤她那么深……”卫川一瞬脸色暗淡。 049:探望穆盈 中午的时间,顾绵打车回了一趟季家别墅,只因季老爷子那句,丫头来看我一趟饭都能多吃一碗。 果然,她在旁边看着,老爷子不光吃的多了些,连平时死活不肯吃的药也乖乖吃了。 在顾绵眼里,爷爷就跟老小孩似的,靠哄。 季奶奶对她赞不绝口,说她伺候了一辈子能改掉的坏脾气,小孙媳一出现立马乖了。 顾绵笑,对此颇有成就感。 从季家别墅出来接到蓝双电话,顾绵问她好点没? 蓝双盯着镜子里两片红肿得娇艳的唇,发怔,脑海里闪过的是早晨身侧人拥着她醒来的情景,一时情绪翻江倒海。 “绵绵,还要麻烦你,替我去趟医院看看她情况怎么样。” 这个‘她’是谁,彼此都知道,顾绵一口答应,小双对穆阿姨的感情,大抵是复杂而含恨的,穆阿姨明明知道她和卫川之间发生过的事,就算是本着保护女儿的态度都不该和卫川爸爸那样,喝醉了那不是理由,可能爱情里的大部分,是冲动。 敲门走进病房:“穆阿姨。” 穆盈听她声音惊喜地抬头,侧了侧目光往顾绵身后看,没看到蓝双,一双病着的眸子暗了下去。 “绵绵,谢谢你来看我,小双……”穆盈问话都是小心翼翼。 “小双有点发烧,等她好了就过来看您。” “你不用安慰我,这孩子一定在怨我,也该,我那天喝了点酒就像着魔了,失了分寸闹出这么一个笑话……” 顾绵握住阿姨的手:“小双是爱您的,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而且,您爱上一个男人也没错,只不过那个人是卫川的爸爸。” 穆盈叹气。 病房门敲响,走进来好几个医生,为首的那个,身形修长气质卓然,很耀眼。 季深行带实习医生过来查房,目光扫过站起来的顾绵,五官上淡淡没动静。 经过昨晚不同*事件和早上不接他电话事件,顾绵不太敢抬头去看他,余光瞥到他身上飘逸的白大褂,修长的身形将衣摆截在膝盖上方,身后的医生们也都穿着一样的白大褂,却没有他一半的气质,鹤立鸡群,深邃干净清冷。 整个询问过程中季深行没看她一眼,直到他走出去,顾绵脑子里都是他认真工作时的样子,他蹙眉时的姿态,总能牵动人心。 季深行走出去后不久,顾绵收到一条短信:在这等着我下班。 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霸道! 嘁!刚才在这里头高贵冷艳跟她装不认识,回头立刻一个短信,闷…骚老男人! 下班时间,顾绵问他在哪,他报了个地址,会议室。 顾绵找到进去,里面几十个年轻男女医生,季深行一身白大褂站在演讲台上,手里拿着个硕大的香蕉正在给新来的小实习们讲解安全措施有关知识。 底下一片唏嘘笑声。 顾绵立刻低了头,小脸儿红扑扑的,这男人,叫她过来看这个干什么…… 有年轻女医生窃窃私语:“我目测季医生的那个绝对比他手里拿着的香蕉还粗!” “哎,他怎么就结婚了呢?他老婆每天晚上爽死了吧!” 顾绵:“……” 她的确爽,被那老男人欺负爽的快死了!!! 会议完毕,季深行回办公室换衣服,顾绵跟在后头问会议室怎么回事,原来,新来的一帮小实习们**快活不做安全措施导致梅…毒群感染,他是被请去教育他们的。 顾绵不能理解:“你们男人自私不喜欢戴-套就算了,女生连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那个的时候应该要求男人戴上那东西啊!” “戴和不戴,女生感觉也会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顾绵是好奇宝宝来的。 老男人似笑非笑看她,低沉声音里含笑:“这个,光用语言说不清,得亲身感受,等宝宝生下来后,带-套和不戴-套,我让你亲自体会。” 顾绵:“……” 050:迷人的小女人 别墅院子停着一辆货车,上面摆着*垫和*架,顾绵疑惑,进屋,好几个工人把拆了的*的各个零件往外搬! 爷爷奶奶从偏厅出来,顾绵指了指搬东西的工人,不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季老爷子和季奶奶对视一眼,愁得不行。今天李姐告诉他们,昨晚小孙媳和孙子是分*睡的!季奶奶觉得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许美静闹过之后,小孙媳和孙子的感情果然受到了影响!新婚夜就分*睡了这还得了?所以要把客房里的*统统拆了让小孙媳没地儿睡只能往主卧躺! 奶奶拉了顾绵小手:“丫头,跟我上楼,奶奶有话说。” 顾绵听这有点严肃的语气,忐忑,一步三回头向某面无表情的老男人求救,后者淡定喝水,根本不鸟她! 喝完了水,身高腿长的男人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向厨房,眉目淡淡:“李姐,做的好。” 李姐笑靥如伸手:“好说好说,少爷,友情价,五百。” 季深行脸沉了:“顺口说句话的事儿,你跟我要钱?” “少爷,是你让我跟老爷夫人说少夫人昨晚睡在客房,我照办了啊!少夫人估计得嫌我多嘴多舌了,我这替罪羊当得多冤枉!五百是白菜价,不能再少了!少爷你怎么越活越抠呢,小时候你老尿*怕被老爷发现挨打还每次都给我十块钱封口费呢……” 季深行:“……” 五官铁青地拿出钱,嘴角抽搐:“尿*的事儿……” “少爷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跟少夫人说您尿*尿到六岁!我会努力维持您在少夫人心中高贵冷艳的形象!” 季深行:“……” …… 和爷爷奶奶谈话后顾绵心情沉重,昨晚睡客房是撒气而已,没想到惊动了长辈,这下好了,客房的*没了…… 晚十点。 顾绵看完电视上楼,站在紧闭的主卧外,纠结了一张小脸儿,敲门。 半天,门开了,男人高贵冷艳堵在门口:“干什么?” “……睡觉。” 男人抬眉,一副傲娇到死的样子:“没记错的话,你的*在客房,来这干什么?” 姑娘睡虫侵袭,巴巴地往里望,望见那张柔软的*,想象躺在上面的舒坦样儿:“季深行,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昨晚不该睡在客房,你就让我进去睡吧,嗯?” 最后那声软软的媚媚的‘嗯’,酥得某人差点生理反应了…… 姑娘却不自知,看他冷绷着一张脸,吓得,可又真的很困,不管不顾往他宽阔的怀里倒:“我睁不开眼睛了都……” 季深行猝不及防,温软抱了个满怀,甜香在鼻息,荡漾得他那点脾气瞬时没了,打横抱起她困顿的小身子,大手揍她小屁股:“以后还分不分*睡?” 顾绵哎哟哎哟地叫,扑下来的睫毛颤颤,梦中呓语:“不分了不分了……” 在他怀里安分着,软糯的声音,像猫爪挠过他的心,他用男人的目光看她,此刻,她是个迷人的小女人。 051:凌枫回来了 商场里。 苏云走在前,兴致勃勃挑着*单的色和枕垫的图案,顾绵在后头,懵懵怔怔的脑子里一直飘着蓝双那句话。 凌枫要回国了。 苏云回头:“绵绵,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大好,要不先回去?” 顾绵立刻回神:“没有的,阿姨,刚才想点事情。采采喜欢什么颜色?” 采采是苏云的女儿,带着嫁过来的,跟季深行和他哥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近日从美国留学归来。 “粉紫之类的吧。哎,采采十六岁出国,一转眼四年了都,时间过得真快。”想到女儿,苏云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 顾绵看的一阵羡慕,不禁想起妈妈,那个父亲判死刑后就抛下她和小西,带着钱一走了之的女人。 都是母亲,差别这么大。 …… 三日后。 “深行,采采说非要你去机场接……”苏云为难地跟在季深行身后。 “我没空。” 顾绵看着男人情绪不佳的侧脸,没敢帮着苏云说什么,今天她要去医院定期做孕检,也不能去接采采。 到了医院,和季深行分开,他是心外,她是妇科,不同科室不同层。 顾绵到了妇科低调排队,没有走后门的习惯,排到了她才被告之,b超机器临时出了问题,得等,要么改日再来。 等半天没了脾气,顾绵一时不知道是等还是先回家,刚走出妇科,手机响了。 她翻手机翻得匆忙,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喂。” 那头长久没有声音,只有节奏不稳的呼吸,顾绵等的不耐烦,拿开手机看到那串来电号码,一下子整个人不能动了。 听筒在此时传来声音,记忆中的男声,带着久违的清透悦耳,他说:“绵绵,我回来了。” 顾绵做不出反应,阳光透过玻璃蒙住了她脑袋,蒙得她缺氧。 “我在机场,来接我。” 顾绵将手机攥得死紧,无法掩饰声音里的颤音:“不好意思我没空!” 挂了电话,脑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一片空白。 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响了,是局长,说刑侦科新上任的队长今天从国外回来,现在在机场,来头很大本事不小,怠慢不得,让她赶紧赶到机场接机! 顾绵举着手机,脸色差到极点,局长下的命令,她推脱不掉,明知是那个人的诡计,却不得不去。 唯一庆幸的是季深行不会去接采采,苏云的话,万一在机场碰上她还能找个理由蒙混过关。 一路头疼赶到机场,刚找到出站口,忽然面前猛地一黑,她被人狠狠抱住,身旁拉杆箱摔在地上的声音,顾绵被迫磕在男人硬如磐石的怀里,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从鼻腔长驱直入。 “绵绵,我的好绵绵……” “二哥,在那呢!那个就是刚才和我弄错行李的男人,长得很可口哟,过去打声招呼啦……” “凌枫你先放开……”顾绵费尽力气也挣不开男人铜墙铁壁的怀抱,挣扎中侧身,蓦地眼睛陡然瞪到最大,小脸儿一下煞白了…… 对面三五步的距离,明媚少女旁站着的身形凛凛的男人,正一动不动看着她。 沉黑的目光,冷的,不见情绪。 季深行…… 【目测是男二……】 052:头脑简单四肢短小 两个人,默然的对视,顾绵是最先败北的那一个,在那两道漆黑铸锭的目光下,小身板儿不争气哆嗦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好歹是从男人坚实的怀里扑腾出来了。 始终没胆子抬头,去看对面那个气场沉沉的男人。 “凌枫先生!我是刚才和你拿错行李的那个……记得吗?”苏采采对美男特别热情。 凌枫的注意力全在身边躲他躲得厉害的姑娘身上,点头应付。 “你身边这位是……” “我的女人。”说到这,狭长的眼眸亮了,一把拽了姑娘小手腕就往怀里带。 顾绵受惊抬头,记忆中的少年青涩部分已然不见,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份逼人的英俊与季深行的深邃内敛不同,是桀骜不驯的。她看得有些发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下意识扭头去看对面的男人,他也在看她,准确的说是在看她肩膀上搭着的男人的手,蹙起的眉头收敛了内心所有情绪,五官上,冷漠难测,盯着她。 顾绵被盯得浑身激灵,连凌枫那句莫名其妙的’我的女人’也忘了反驳。 苏采采嘟囔:“二哥,怎么二嫂不来呢?” “她在医院做孕检。”低沉磁性的声音,直直冲着对面。 顾绵做贼心虚的小脑袋啊,更抬不起来了。 “我特别好奇二嫂什么样子耶……” “什么样子?”男人蹙眉看着对面:“头脑简单四肢短小,平胸飞机场外加睡觉打呼流哈喇子的丑陋样子。” 顾绵:“……” 不可否认除了第一句,后面几乎是事实,但季深行你他娘的就不能在小姑子面前扬长避短包装一下老娘吗!!! 什么?头脑简单四肢短小?!这他妈是在形容人?! 混蛋!!! 姑娘粉白的小脸儿瞬时黑成煤炭渣! 老男人瞥一眼她气得小嘴儿抽搐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嗯,心情,好多了。 苏采采见二哥目光总往凌枫身边的那个小巧干净的女生那儿放,好奇:“二哥,凌先生的女朋友你认识?” 男人煞有介事蹙眉:“看着有点眼熟。” 接着,人模狗样地抬了抬眉:“记起来了。顾小姐,上次你在我院咨询的处~女膜修复术,鉴于你性.生活太频繁,阴.道松弛即便做了处~女膜修复也达不到如初的紧致,建议你还是放弃。” 顾绵:“……” 这他妈什么情况?!有谁能告诉她这货乱七八糟瞎说些什么?!她什么时候频繁了?! 老男人直接无视她一脸愤怒的问号,径自看向她身侧面容僵住的男人:“凌先生这表情……该不会不知道你的女人性.生活很频繁吧?” ‘你的女人’四字,尤其低沉,讽刺意味,明显。 撂下这一句,老男人心情大畅意气风发地走了! 留下满脑子浆糊的姑娘和一脸复杂表情的男人。 顾绵抬头,与凌枫四目相对,他看她的眼神陌生难懂:“绵绵……” 原来,你并没有在原地等我。 053:妙姐姐说她想你 车上。 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去拿烟,紧皱的眉头和的阴沉的五官,之前在机场里收敛得极好的恶劣情绪,此刻,全在脸上。 苏采采习惯了他的深沉莫测,倒也不在意,叽叽喳喳说她在美国丰富多彩的生活,季深行心不在焉偶尔应一声。 消停了一会儿,苏采采突然扭过头看他,斟酌许久才开口:“二哥,妙姐姐说她很想你,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还有,我没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她……” 说完,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表情。 季深行蓦地一顿,而后继续开车,五官深沉无异,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绷直发白。 把苏采采送到季家别墅,季深行回到北方医院,直接去了妇产科,问了医生,医生回忆,顾绵啊,打了电话说没空,改天再做孕检。 男人脸色更加阴沉。 行啊,有空在机场和野男人拥抱,没空做孕检! 按了按紧皱的眉心,径直冲到卫川办公室:“给你个接近蓝双的机会,要不要?” 卫川小眼睛亮了:“求之不得!” “向她打听个人,叫凌枫,问清楚他和顾绵什么关系!” 卫川瞅一眼哥们不淡定的脸,挑眉:“哎哟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这是遇上情敌的节奏?长的有你祸害吗?身材有你喷血吗?脾气有你大吗?性子有你这么**……” 还没叨叨完,男人已经走远,留给他一个杀气磅礴的背影! 卫川啧一声,收敛了不正经,若有所思地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会对妙妙身边的男人感兴趣呢,顾绵,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顾绵和凌枫上了机场大巴,一路沉闷无话。 坐在他身侧,三年前的点点滴滴在发胀的脑袋里盘旋,从前上课时偷偷瞄他的怦然心动,下课后篮球场人堆里遥望他挥汗飒爽的那份娇羞,此刻,泛滥成不知名的情绪,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块大石头。 她向来胆子不大,一份自卑的暗恋,要有多大勇气才能借着酒醉向他表白?这份心意不被回应就算了,反而被他第二天一声不响的出国践踏得彻底。 三年后,他归来,无缘无故找上她,这算什么? 她侧头去看这个曾放在心里多时的男人,情绪纷乱。 凌枫也在看她,狭长的眼眸里,有着对她长久的思念,她喝醉了在他面前红着脸表白的可爱样子,她说她喜欢他很久,他又何尝不是?三年前就打算把她带回家给父母看看,却因为她爸爸是杀人犯,父母坚决不许,他不妥协闹到最后,父亲提出让他出国三年的条件,三年间不能和她有任何联系,三年后回来如果两个人还一如当初,父母不会再反对。 可是现在,三年熬过来了,一切也物是人非,她看他的目光,不再热烈钟情。 刚才在机场那个眉眼深沉的男人,他看她时意味深长的目光,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别的不知道,敌意很明显。 那个男人,是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054:凌枫,我已嫁人 蓝双开门一看见那张脸,立刻要关门,卫川伸手拦住:“受季深行所托,来打听个人。” “谁?” “凌枫。” 蓝双大眼睛转了转,艾玛,男神这是有危机感了呀!时常听绵绵说季深行嫌弃她这嫌弃她那,哼,这次借着凌枫,得好好给姐儿们抬高身价让季深行吃点干醋,要让他知道,绵绵在别的男人眼中是块宝! “小双,凌枫和顾绵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凌枫当年那是我们警校第一校草!而这颗引千万女生折腰的草,偏偏对我家绵绵情有独钟!当然绵绵的魅力不可小觑。他们情投意合,终于,在一个星辰漫天的美妙夜晚,对彼此吐露心扉,他们对着纯白的月光献出了彼此的初吻!是的,你没听错!凌枫动情地倾身,一把搂住了绵绵,绵绵闭上了眼睛,吻,就那么落了下来……” 卫川听到一身鸡皮疙瘩,很替兄弟愤愤不平:“啰嗦一堆就是这对狗男女亲嘴了呗……” “什么狗男女?你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出去!”刚有点抒情状态的某人一下没了兴致,一边赶人一边不忘叮嘱:“你跟季深行说这些的时候记得声情并茂添油加醋!重点是要刺激死他让他知道绵绵也是有男生喜欢的,明白吗!” …… 顾绵以为把凌枫领到公安局就算完事了,没想到凌枫请了全局的同事吃饭,她当然也在其中。 吃晚饭出来,天色已暗,凌枫忽然握她的手,顾绵像触电一样弹开,凌枫面色一僵,顾绵低着头,酝酿了一天的话终于不得不说出口。 “凌枫,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已经嫁人,并且,怀了孩子。” 这句话她费劲全身的力气,身后是他在瑟瑟秋风里孤注而立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悲伤大过于惊讶。 顾绵一路小跑,眼泪模糊了视线。为年少时青涩的心动,也为彼此黯然的结局。 …… 季深行刚到家就接到了卫川电话:“打听清楚了?” “深行,你要有心理准备。” 卫川谨记媳妇儿的嘱托,声情并茂添油加醋!于是,蓝双嘴里的深情初吻变成了另一个又黄又暴力的版本—— “听小双说两个人大学同校,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在荷尔蒙和青春期的刺激下,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媳妇儿一个没忍住扑上了你情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秒钟,你媳妇儿初吻没了,初舌吻也没了……” …… 顾绵落寞走在路上,脑海里浮现‘初吻’的真实版本。 那天毕业散伙宴,彼时姑娘喝高了,冲暗恋多时的凌同学表白了,一帮子同学起哄使坏,推了姑娘一下,好死不死恰逢凌同学低头,两片唇就那么碰上了,不到一秒,彼此尴尬匆匆移开。 而这个顶多算暧.昧的a版本,经过当时在场的蓝双疯狂脑补,有了今天的深情的b版本。 顾绵回到家的时候,季深行正铁青着脸听卫川声情并茂添油加醋的c版本,顾绵抬头,迎上他下刀子般寒冻三尺的目光,小身子抖了…… 可怜的姑娘不知道,她要被两个二缺坑惨了…… 055:生气 顾绵换好鞋起身,冷不丁撞上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抬头,是季深行寒气凛冽的脸,五官背着光,阴沉到极点! 他看着她,骇人的动怒目光。 顾绵不知道他怎么了,一副要把她吃了吞进腹中的样子。 “季深行,你让让……”她要推开他,他却蛮横地一把抓了她的小腰,单臂扛起她,气势汹汹扔进了沙发! 说是扔,其实下意识还是放轻了动作,三十二岁男人的理智,顾及她肚子里正在发育的小种子。 顾绵有点被吓傻了,刚要质问他发什么神经,他健硕的蓦地身体朝她压了下来! 她被困在他高大的身躯里,那份来自男人的力度,她小身子哪里挣脱得开? 季深行眼眸深邃中泛了怒气中烧的赤红,目光不离她的唇,室内柔光下呈现出那份柔软的粉,色泽诱人,但一想到刚才电话里卫川说这张小嘴主动亲吻过别的男人,季深行那点能收放自如的脾气一下子爆发! 顾绵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怒了:“你起来!我难受……” 话没说完,男人冰冷的唇风卷残云就压了下来! 顾绵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嘴巴要给他咬得几乎碎掉了,那番凛冽的啃噬和扫荡,带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这根本不是吻,是撒气! 顾绵颤抖着推拒他,他的身躯却像一块巨石,怎么也推不开,她急得呜咽出声,眼圈一红,哭了。 “季深行,你混蛋………好痛……” 男人狷狂的视线扫到她眼角的大串的晶莹,眉头一皱,稍微的停顿,理智恢复。 薄唇还在她颤抖的小嘴儿上,力度有所松懈,但不放开。 顾绵得以呼吸,大口大口喘气,憋红了的小脸疼得皱巴巴的,发丝被泪水浸湿,缠在她又红又白的小脸上,梨带雨。 他眼眸深沉,静静望她,眼底的阴冷还在,但怒气已有所收敛。 彼此都在平缓错乱的呼吸。 顾绵隐隐猜到他是生气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行动上表现得那么明显。丈夫撞见妻子在机场与陌生男人拥抱,任谁都会不爽,这顾绵理解,她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局长亲自下的命令,她躲避不开,一如凌枫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躲闪不及。 “季深行,你听我解释……” 男人按了按紧皱的眉心,应该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起身时顺手拉了她一把,搂了她的小腰,抱她起来。 季深行冷着脸,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手抹她脸上的泪珠,动作重,刮得她脸疼。 顾绵不敢喊疼,因为他这样打一巴掌又给颗的举动而越发觉得委屈,眼泪越掉越多。 男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五官上的恶劣情绪又冒了出来:“哭什么哭!再给我哭试试!你做的还对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不知羞耻主动吻别的男人!虽然说那是她的过去,但他还是该死的嫉妒那个叫凌枫的男人嫉妒得要命! 056:新买的衣服 顾绵哭得差不多了,深知老男人本性恶劣,温柔只是一时,她得适可而止。 刚才一直在抹小脸儿上的泪珠,满手心湿漉漉的不舒服,舍不得往自个儿新买的衣裳上擦,手放心大胆地往老男人身上蹭,把手心的眼泪一骨碌全蹭在了他衣服上! 老男人彻底黑了一张脸,一把拽开她的爪子:“往哪儿擦呢!” 顾绵偷偷看一眼他眉间的阴霾,知道又做错事了,小小声解释:“我衣服新买的,第一次穿,了两百多呢,从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怎么能把眼泪往新衣服上擦……” 季深行:“……” 两百块的地摊货不能擦,那就能往他这一件好几万的衣服上擦? 老男人瞅着浅色衬衫上那一滩深色水渍,脸色又有些难看了。 顾绵生怕他再发怒往她嘴上撒气,赶紧哆嗦着小腿儿,有些怕怕地想从他身上下来,季深行长臂往她小腰上一搂,不放人,眉眼深处似笑非笑:“不是说要解释?” 对,还没解释呢,顾绵抬头直视他凌厉的目光,没什么好做贼心虚的,如实说道:“凌枫是我们局刑侦队新上任队长,局长对他很看重,命令我今天去接机,我是临时接到的任务,推脱不掉……” “你喜欢他。” 顾绵愕然抬头,他犀利得戳破她灵魂的目光,她惊避开,口齿不清:“曾……曾经喜欢过。” 那也是喜欢。 男人眉眼蓦地一沉,良久,出声:“现在呢,还喜欢?” 顾绵一时语塞,小巧的脸上有光线打出的侧影,明暗交替,让她的神情看起来稍显落寞。 季深行一下皱了眉头,这种落寞的沉默,等于默认! 男人敛眸,有些烦躁扯开领带,解了两口纽扣,暖光下的锁骨,男人味十足,他抿着唇,把她拎起来甩到沙发一边,起身,走了,留给她一个寒气恻恻的背影。 一晚上,顾绵没和他搭上话。 晚餐气氛诡异得连李姐都端着碗筷躲在厨房不出来。 终于到了不得不睡觉的时候。 顾绵老实巴交跟*上等着,浴室门开了,男人一身浴袍清冽,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膛,黑发垂着,五官白希,立体深邃,擦头发的姿势一顿,那双沾着水汽幽深的眼眸恰好与顾绵四目相对,眼神,凌人。 姑娘一怵,脑袋立刻缩进被窝。 季深行面无表情斜了眼*上隆起的一小团,走到壁柜前伸手要拿他的小伙伴,海豚,姑娘却在此时出声。 “季深行,我毕竟喜欢凌枫很久,如果我刚才回答你说不喜欢,那是说谎,但我已经决定放下,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男人一顿,然后,手从海豚上抽回来。 薄唇在不经意间勾起,走到*边,关灯躺下,黑暗中沉寂了一会儿,终是没安耐住,大手一捞,将她温软的小身子抱到了自己身上。 舒心了。 顾绵乖乖趴在他身上,不敢动,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小心思涌动,他今晚上的行为是不是在吃醋? 她心里唯一的小秘密都告诉他了,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像张白纸,那么,他呢?那天晚上为谁而流的泪?妙妙,又是谁? 057:梦中给他一巴掌 <!-- adv2 --> 季深行睡眠浅,到半夜,感觉胸膛上又凉又黏糊,开灯一看,一张脸彻底黑了! 某姑娘那连成一线的哈喇子顺着嘴角一路流到他胸膛上,形成一小摊水渍! 身为医生的某人,洁癖不是一般的重!季深行墨眉抽搐,拼命安耐住把她丢下*的冲动,阴沉着脸去浴室冲了个澡再回来,姑娘小呼噜阵阵,压根感觉不到卧室阴霾的气压,欢脱地边踢被子边口齿不清地呓语,神情激昂,估计梦中正和歹徒搏斗激烈…… 老男人铁青着脸,抽了几张纸嫌弃地往她湿漉漉的小嘴儿上擦,擦完哈喇子刚要起身,姑娘小胳膊突然伸过来冲着他那张英俊无敌的脸就是一巴掌:“大胆奴才!叫你不给本公主吃肉!” 季深行:“……” 这张英俊高贵冷艳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从小到大还没让人打过!他忍不了了! 那厢姑娘梦中继续激昂:“小二,给本公主来一根香肠!” 老男人听着,眯了那双千帆过尽的深沉眼眸,要吃肉?吃香肠?确定? 被傻姑娘这两句充满歧义的梦话撩-拨,蠢蠢欲-动的某处,肿--胀消不下来了。 幽深目光往她纤细柔白的小手上扫了眼,便再也移不开。 终是一个没忍住,大手握住姑娘一双小手,顺着自己紧绷的腰一路下移,直到躁动梆硬的某处被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他仰头闭眼,发出低沉舒服的喟叹。 他在她手心一进一出,她手太小巧,要两只手才能圈住他的尺寸傲人,他渐渐进ru状态,呼吸越来越急促,快意席卷全身,刺激难耐,他加快动作。 快到的时候,男人翻身想去抽*头柜的纸巾,没来得及,喷出的灼白尽数洒落姑娘软软的手心和她的深色睡衣上。 本想抱着她去浴室洗手,又怕动静会吵醒她,抽了纸巾温柔给她擦手,抬头看一眼,她还是安静的睡颜,毫不知情的模样,这种偷来的释放,在他看来,或许无耻,但他忍不住了。 薄唇微勾,一臂搂过她的小腰,餍足过后,老男人心满意足睡着了。 翌日清晨。 季深行神清气爽从浴室出来,嘴角噙着一点半点的微笑,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某傻姑娘迷迷糊糊从被子里钻出来,迷迷瞪瞪把手凑到小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小眉头一皱:“真是奇了,我昨晚上做了个怪梦,梦里我双手拽着一根大罗卜使劲拔呀拔,可是怎么拔都拔不下来,后来,大罗卜突然变小缩软了,流出一滩水在我手心,我现在闻我的手,真的有味道诶!” 老男人穿衬衣的手一顿,英俊的五官狠狠抽了抽。 傻姑娘没看到那张做贼心虚的脸,跑下*,把手凑到某人跟前,“季深行你闻闻看,我手心是不是有股怪味儿……” 老男人瞅着姑娘莹白若瓷的小手,昨晚种种在脑海里翻涌。 颇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推开那只给他辛勤服…务过的小手,道貌岸然:“一边儿玩去。” “嘁!”就知道对她不耐烦! 姑娘不经意低头,尖叫:“咦,我睡衣上为什么会有白色的斑点?这是新买的睡衣啊,洗过后第一次穿的!” 老男人瞅一眼自己昨晚喷在她衣服上的杰作,面不改色:“你昨晚喝牛奶时不小心沾到的。” “我没喝牛奶!” “喝了。” “……喝了吗?” “嗯。” 看看,傻姑娘就是这么被糊弄的。 054:我们谈谈 公、安、局。 局长瞅了一眼来电显示,十二分客气接起:“季少,顾绵同志的手机又不通了吗?我去叫她接听……” “王局长,我找您。” 季深行伫立窗前,眉眼深邃:“听说局里新上任一位刑侦队队长凌枫。” “是。” “我希望王局长把他调走。” 说是希望,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可以商量的余地。 局长听得明白,思及凌枫的家世背景,又想到季深行背后的季家,一时头疼。 …… 午休时间。 顾绵把昨晚做的怪梦给蓝双说了一遍,蓝双听着,一脸诡异。 顾绵奇怪:“小双,你怎么这表情?” 蓝双在心里骂娘,果然天下男人一般猥琐!类似的梦她以前跟卫川在一起时也做过,后来有一次她装睡,总算整明白是那死男人趁她睡着猥琐的用她的手给他解决生-理-需-要! 看来绵绵怀孕确实憋坏某人了。 不过,宁愿这样偷偷摸摸欺负自个儿媳妇儿也没出去瞎找女人,季深行品质不错。 蓝双看着被欺负了还不自知的姑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样的忠犬老公,如今可不多了。 …… “顾绵,刑侦那边让你送这季度的案件统计报告过去。” 顾绵微微一顿。 虽然知道以后在同一个局子里共事必定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刑侦和文职不同楼层,想要避开完全可以,现下,是凌枫不放过她。 她已经告诉他她结婚并且怀孕,他这番执拗,没必要。 “顾绵,你赶紧的,新上任的队长,可帅了!你给他留个好印象啊。”刚才传话的同事推了推她胳膊。 顾绵笑笑,拿了报告起身。 刑侦科,办公室。 顾绵站定,手紧了紧怀中资料,敲门。 里面的人没说‘进来’,而是亲自开了门,一身警服的男人英姿笔挺立在那里,年轻锐气的脸,五官很端正的英俊。 凝视她的目光,那份热烈不加掩饰,顾绵当做没看见,把资料放到他办公桌上:“没有别的事的话……” 凌枫很干脆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我们谈谈。” 顾绵淡淡叹口气。 “昨天在机场的男人是你丈夫。”那个眉眼看不出深浅的男人,在机场取笑顾绵的那番话,算是对他一个彻底的敌意。 “首先恭喜你,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其次,我很担心,季家这样的大家族水太深,你在里面生活……” “他家里人对我很好。” 顾绵想起那年随凌枫去他家取本书,遇上他母亲,那个面目严肃的女人没有看她一眼,连厌弃都不屑。事后,凌母竟然找到她,戳穿她对凌枫的那点心思,并警告,凌家,她想都别妄想。 现在顾绵庆幸,遇到了和善的季家人。 055:季深行你好小气 “你和他认识不到一个月结婚,有感情基础?” 顾绵轻笑,他查的倒详细。 “我的婚姻生活不足为外人道。”把话说狠了,是因为她不想拖泥带水,这样对季深行不公平。 一句‘外人’,凌枫暗了目光,沉默良久,深深看她:“绵绵,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结了婚就能终止的,三年前我出国是逼不得已,你对我的表白我有回应,第二天早上我留了张纸条,让你等我。” 顾绵脑袋一炸,纸条?她没有看见什么纸条,难道说,他对她也有情? 一时心乱极,但她很快沉淀思绪,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她得拎清现实。 “凌队,没事的话我先出去。” 凌枫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唇边一抹笑,苦涩。 她从来都是这样,看着迷糊十分好说话,感情上的事却从不含糊,爱时天轰地裂,不爱时斩钉截铁。 偏偏,他就喜欢。 …… 下班,顾绵回到家,难得见到大忙人季深行坐在沙发,长腿交叠,听见开门声,没回头:“上楼换衣服。” 临近十一月,顾绵怀孕怕受冻,早早穿上了冬季制服,她把警服外套挂到衣架上:“换衣服干什么?” 季深行皱眉,嫌她啰嗦。 顾绵因为下午凌枫那番话心神不定,倒也没兴致和他置气,乖乖上楼。 二层更衣间,李姐正把从各大商场买来的新上季名牌女款的价码牌剪掉,顾绵望着满柜子新衣服,傻眼:“李姐,哪来这么多好看的衣服?” “少爷今天专程让我……”李姐话说到一半,望见门外进来的男人,闭嘴。 顾绵回头,季深行身高腿长,斜斜倚着门沿,双手放在西裤口袋,衬衫领口微敞下的锁骨,精致好看。 他抬手看腕表:“赶紧挑一件。” 给她买衣服,不过是她昨儿窝在他怀里无意说的那句她最贵的衣服两百多块,他介意这个,做季家的媳妇儿,各方面都不能委屈了。 顾绵摸着衣服舒适的料子,迟疑:“这些衣服很贵吧?” 姑娘穷苦命,觉着穿贵气的衣裳都是寒碜了它们。 季深行顾及她眼底那份小小的自卑,眉尾淡淡挑起:“都是依照你的品味买的地摊货,最贵不超过两百。” 李姐:…… 两百后面加四个零吧…… 顾绵却信以为真:“不是吧!这么漂漂的衣服不超过两百块能买到?!在哪买的?把地址告诉我,下次我和小双就去这儿了!” “不过,”姑娘兴奋过后有些幽怨了:“季深行你那么有钱,怎么对我这么抠门儿啊?给我买的衣服都不超过两百块,好小气哦……” 季深行:“……” 脸铁青了。 …… 车上。 顾绵得知要以二嫂的身份正式去见苏采采时,心神大乱。 想起在飞机场,顾绵愤怒瞪向专心开车的男人:“你当着小姑子怎么嫌弃我的?平胸飞机场打呼流哈喇子?!” 男人斜她一眼:“不是实话?” “……” “那你后面诋毁我做处~女膜修复还说我那什么太频繁又算怎么回事?你这样说我还怎么见小姑子?” 顾绵特别生气这个,望着老男人事不关己看她干着急的嘴脸,真想撕碎他! 呜呜,怎么办,小姑子对她有很深的成见了吧…… 就在这种忐忑焦虑中,季家别墅到了—— 056:二哥一定很喜欢你 顾绵一双小手死死拉拽着安全带,小脸上纠结:“季深行,我怕见小姑子……” 可说曹操,曹操到。一身毛绒绒家居服的苏采采蹦蹦跳跳从别墅里出来了,顾绵只得解开安全带。 下车,低着小脑袋,咬牙走到季深行身边…… 苏采采眼尖:“啊呀!不能处~女膜修复的内位?!” 顾绵:“……” 季深行牵了顾绵的手,沉声严肃:“礼貌点,这你嫂子。” 苏采采嘴o了,盯着顾绵目光上上下下二十个来回:“你就是头脑简单四肢短小平胸飞机场睡觉打呼流哈喇子的二嫂?!” 顾绵抹鼻子,囧囧有神点头:“采采你好。” 苏采采眉眼弯弯,凑到顾绵耳朵边:“嫂儿,二哥一定很喜欢你。” 顾绵被说的脸红,只听她小姑子继续说:“二哥这人特别骚,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老别扭了!真的,老在外人尤其是别的男人面前说自个儿喜欢的人的坏话,他在机场那么数落你肯定是怕你被凌枫先生抢了!以前二哥暗恋我的时候就老在爷爷和爸爸面前嫌弃我,其实,他是怕爷爷和爸爸把我抢走了,嘻嘻!” 顾绵没想到小姑子性子这么可爱,而且没有一点豪门大小姐的冷艳架子,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不到两分钟,两人打成一片。 进得别墅,奶奶笑米米冲顾绵招手:“绵绵,到这儿来,让奶奶摸摸小曾孙!” 顾绵神囧,孩子两个月零几天,肚子尚且平平啊…… 书房里,季深行和父亲下棋。 “你给王局长打电话要调走一个叫凌枫的人?”一盘棋下完,季伟霆突然发问。 季深行执棋的手一顿,湛黑目光迎上父亲,点头。 “胡闹!”季伟霆皱眉:“借着季家名号干扰公、安、局人事安排,你一个医生管的倒挺宽!” 季深行眉目不动,直到,书房门外响起拐杖声才慢悠悠开腔:“凌枫,他是来抢你儿媳妇的。” 季伟霆刚要发作,书房门被季老爷子拐杖推开:“谁要抢我小孙媳?” 季深行几不可见勾了勾唇,起身搀扶爷爷:“叫凌枫,在顾绵局里任职。” “调走!”老爷子苍劲的眉一拧。 “爸!凌枫是凌家的小子,凌锐天这些年和我本就不对,您跟着添什么乱子!” 季老爷子略一思忖:“那不能调走那小孩儿,就把绵绵调了吧,我的孙媳谁都别想抢!” 季深行淡淡一笑:“爷爷说的极是。” 季伟霆:“……” 一个老大不正经,一个越活越回去,爷孙俩,一臭德行。 …… 晚餐进行时。 季老爷子笑容满面之余也叹息:“只可惜深明和若光远在国外,要务居身,不然季家人就齐了!” 季深明是季深行大哥,顾绵没见过。 季深行淡淡开腔:“等顾绵孩子生下来,一定让他们回来看看小侄子。” 是为冲淡低沉的气氛。 果然,提到小曾孙,二老一下又乐呵了,一直疯狂不停地给顾绵夹菜,让她多吃多补,可怜了胃早就撑满的姑娘。 …… 晚上,自然要留宿。 057:敢抢我老婆 顾绵窝在苏采采卧室,和小姑子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人共同爱好挺多,顾绵听苏采采侃侃而谈,对美利坚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十点。 顾绵蹭回季深行卧室。 季深行正伏案书桌前,手里一本超厚的医学杂志,修长指节挑动书页。 顾绵站在门口,静静望他,他似乎洗过澡了,白色质感光线下,睡袍的面料贴身,胸膛和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劲瘦而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专注时微微蹙眉的样子,好看。 顾绵听着自己噗通的心跳,移开目光:“季深行。那个,我今晚和小姑子睡,行吗?” 男人侧目斜她一眼。 “小姑子要和我讲她在美国几任男朋友的故事。” 女人对八卦天生无抵抗力。 季深行皱眉,跟他同*共枕这么些天,苏采采一回国就给勾-搭走了,老公和小姑子,她掂量不清谁更重要?朝三暮四的坏东西! 挑眉,清冷的调侃腔调:“你要想听,我这有好几十任前女友的故事。” 好几十任?! 姑娘脸黑了:“谁乐意听你那些破事儿?反正肯定是又黄又暴力!” 心里略吃味,好几十任,老男人够无耻,她拿了睡衣就要走,季深行呵斥:“洗完澡再过去,采采屋里的浴室没有防滑地毯。” 这是担心她摔着还是担心摔了孩子? 他的细心,总体显得那么不经意。 …… 临到要关灯睡觉时季深行犯了愁,没带海豚,唯一可以抱着睡的人也劈-腿去了别人那背叛了他! 没东西抱着老男人要失眠的啊! 左右翻转,起身,走向妹妹卧室。 苏采采看着一脸阴霾的二哥走进自己卧室,没意识到危险:“二哥,嫂儿真的打呼耶,不过样子好可爱,嘴里还吐泡泡呢……” 话没说完,男人打横抱起*上的人就要走,苏采采急了:“你干嘛?说好二嫂在我这里睡的!” 一点声响惊动了睡眠浅季家二老。 季老爷子走过来:“大半夜吵什么?” 苏采采立刻告状:“爷爷!二哥跟我抢嫂子!” “她抢我老婆。” “是你抢!说好了嫂子跟我一起睡的。” “我的老婆为什么要跟你睡?” “她天天被你睡被你压,分我睡一晚怎么了?!” 爷爷奶奶:“……” 小呼噜欢畅的某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抢手的一天…… …… 姑娘在温热的男人胸膛里醒来,望着男人那张高贵冷艳英俊无敌的脸,惊惧:“我为什么会和你睡在一起?昨晚明明在采采那里的!难道我梦游……” 老男人高贵冷艳嫌弃地扔开她,瞅一眼胸膛上她的哈喇子,脸色阴沉去了浴室。 是自虐才会抱她回来,好让她流他一身哈喇子! 顾绵穿衣服时季深行手机响了,她朝浴室喊:“你电话!” 浴室水声朦胧,没回应,手机震动三十秒,停了,又响,顾绵被吵得烦,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上两个字:妙可。 不知怎么的,她对‘妙’这个字,分外敏感。 来电显示执拗地闪烁着,顾绵望一眼浴室,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深行……” 如同江南细雨般轻柔婉约的声音,属性,女。 058:季深行,妙妙是谁? “采采安全回国了吗?我送她到西雅图机场时她还哭着说舍不得我,一回去就把我忘了,那丫头……” “……” “……深行,我想你,很想很想。” 耳畔的声音,温柔倾诉,最后一句里的思念和娇-嗔,顾绵感受得情真意切。 “深行?怎么不说话?呵呵,我忘了,你那边还是早晨……” 身旁刮过一阵凛冽疾风,手里的手机被人大力夺走,顾绵被身后人冷硬的胸膛一撞,趔趄往*边倒了过去。 庆幸*是软的,庆幸迎面撞的不是肚子。 顾绵惊慌不定抬头,季深行浴袍带子都没来得及系上,是出来得真急,整张脸冷的渗人,修长手指摁断通话,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看向顾绵,那双被水汽氤氲过的瞳孔,漆黑慑人。 他兴许还是压抑了些怒气的:“谁让你擅自接听的?以后,我的手机你别碰!” 太过冰冷的语气,听得顾绵想打寒噤,心里,难受。 他一贯是清冷的,但冷不过现在。 她看着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不能适应。 被吓到,还有,被狠狠伤到。 隐约,一直都知道,他有深藏的不可靠近的一面,今天这个早晨,一个显示‘妙可’的来电,把他的真实面目逼出来了。 顾绵就那样,静静望他,目光里已有湿意,可能是被撞的疼,也可能是心在痛了,总之,鼻子发酸。 季深行寒恻逼人的目光从她那张布满委屈的小脸儿上移开,长腿迈出,伸手,想扶起她。 顾绵躲过,腿颤得厉害,但还是好奇死了,真的很介意,所以鼓起勇气。 “妙妙是谁?”和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是不是一个人? 她盯着他的反应,看见他漆黑眸光蓦地一恸,恍惚过后,脸色变得异常阴沉,他用反感的目光看她,好像她窥-窃到了不该窥-窃的秘密一样。 他的沉默已经给足了她答案,但顾绵却红着眼睛偏执:“为什么这个女人的电话我不能接?我是你妻子。告诉我,妙妙是谁?” 手机又响了,季深行攥紧,眉峰蹙起,漠然冲她甩下一句:“你不必知道。” 顾绵赤着脚追到门口,看见他往露台而去的接电话的背影,颀长挺拔,却不再是她认识的模样。 他可以为了一个电话把她狠狠推开,对她大发脾气,说明什么?那个女人的一个电话,比她,重要太多。 心开始绞痛。 她蜷缩起身躯,失去力气蹲下,眼泪打在膝盖,热热的一串串。 …… 季家别墅,楼下客厅。 尽管顾绵在楼上呆了很长时间,用冷水敷过,但眼圈未来几及褪去的余红还是眼尖地被奶奶发现了。 瞥一眼餐桌对面沉默寡言的一脸面瘫的孙子,压低声音:“绵绵,是不是和深行闹别扭了?怎么哭了呢?” 059:更愿意看着她幸福 顾绵没想让老人家担心,赶紧扯谎:“奶奶,没有的事,我早晨起来眼睛经常浮肿。” 说完,匆匆起身:“爷爷奶奶,苏阿姨,采采,我去上班了。” 谁都叫了,就是没喊季深行。 季老爷子起身送她到门外:“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爷爷。”顾绵强颜欢笑,匆匆走了。 季老爷子绷了脸回来,不由分说一拐杖就往季深行身上招呼:“你做什么事儿把她弄哭了?!” 季奶奶在一旁替孙子疼,又不敢说什么。 当事人却生生挨着,眉都不抬一下,径自沉默良久,起身上楼:“苏采采,上来。” 苏采采吓得一颤,严肃起来的二哥,很恐怖的! 楼上。 “你昨晚和她说什么了?”季深行点了根烟,全身上下烦躁情绪显露无疑。 此话一出,苏采采立刻明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保证没和小嫂子提起过妙姐姐,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季深行眉目一拧。 那么,只能是他喝醉的那晚胡言乱语,叫她听了去了。 她红红的眼圈明显哭过,虽然没看见她哭,但想到她一个人躲着哭,心里不是滋味,早晨那个电话掀起了太多往事,他措手不及,对她,也没有收敛情绪。 苏采采瞅着二哥冷漠离去背影,纠结,她很喜欢妙姐姐,但她现在也喜欢小嫂子,哎,她怎么这么命苦就夹在了两个女人中间呢? ……… 晚上,局里每个月的大聚餐。 顾绵心里装着事儿,倒也没太在意凌枫的存在,跟着一群人下馆子,食不知味,然后又浩浩荡荡转战ktv。 凌枫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 黏糊得蓝双都不忍直视了。 ktv里吵闹不休,顾绵打算去外头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身形修长的男人斜倚着墙面,在等她。 光线下,凌枫帅气逼人的轮廓温和,他冲她走来,陌生气息很快笼罩了她,是完全不同于季深行的男性气场。 顾绵下意识后退两步,与他隔开些距离。 凌枫看着她的举动,微微皱眉:“即使你不能回应我的心意,也可以把我当做普通朋友吧?还是,他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靠近说话?” 他,是季深行,可现在顾绵不愿意提这个男人。 察觉到她皱了下眉头,凌枫接着说:“心情不好?和他吵架了?” 面对喜欢的人,要有多难,才能冷静分析她和她丈夫的问题? 凌枫对顾绵,大致是爱,喜欢是想得到,爱,更愿意看着她幸福。 他看着她低头眼圈红红一脸被言中的模样,无奈笑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以前你心情不好时只要有这个,再怎么难过都会笑。” 没想到他还记得,顾绵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里那包旺仔qq,接过,真的就笑了。 所以,他把她堵在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给她,让她心情好起来? 到如今,顾绵仍旧怀念那些喜欢他的日子,因为怀念他,就是怀念温暖,凌枫,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温暖。 060:差点撞到人 顾绵和凌枫扶着大醉的蓝双从包间里出来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苏采采。 苏采采蹦跶过来:“小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同事聚会。你呢?” “我同学聚会!”苏采采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凌枫:“内帅哥……” “我们队长。”顾绵看到苏采采就想到早晨那个电话:“采采,你认识妙妙吗?” 苏采采闻言脸僵了僵,摸了摸鼻子:“谁?没听过啊……” 人在说谎时会下意识摸鼻子以掩饰慌张。 顾绵不点破,笑笑:“我朋友喝醉了,送她回家,先拜拜。” “嗯!”苏采采大松口气。 顾绵走向门口,心里五味陈杂,季深行有个巨大的秘密,现在她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所有知**却都在阻止她进一步靠近这个秘密。 苏采采见嫂子走远,想了想,拿出手机。 季深行从病房出来,按了按眉心接电话,今晚,他值班。 苏采采听季深行冷沉沉的声音,思忖到最后,还是没把小嫂子和凌枫先生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二哥,二哥心情差,她不敢说。 凌枫把蓝双放到后座,顾绵走出来,上车。 报了蓝双家的地址,她今晚不想回家。 车内,安静,只有电台的轻音乐在流淌,凌枫开车,时不时扭头看身旁人一眼,她头倚着车窗,一头天然卷长发黑缎般逶迤在颈侧,让她的安静增添了几分女人的迷人姿态,凌枫记起三年前出国时她头发只是披肩的长度,时间改变了她的模样,却不曾改变她。 还是当初的单纯温和,真好。 顾绵在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凌枫似乎迷路了。 车外漆黑僻静,不是去城南小区的路,凌枫有点尴尬地在弄导航仪。 顾绵翘唇:“才出国几年啊,从小生活的地方路都记不清了?” “这几年城市改建不少,我哪能记清每条路……” 凌风话没说完,突然一个急刹! “怎么了?”顾绵惯性往前倾。 “前面有个人!差点撞到。” 顾绵大惊,猛地看过去,前车玻璃上有只血肉模糊的手,擦着车窗慢慢下滑,留下一道刺目的血迹! 凌枫已经下车,顾绵跟着下去。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年纪很小,衣不蔽体头发蓬乱,脸上很重的抓痕咬痕,胸口有被刺伤的伤口,泊泊的鲜血正往外冒! 顾绵惊慌失措按住女孩伤口,但血流的太汹涌,凌枫把外套脱下:“拿着个,先尽量把血止住,不然送到医院就晚了!” 女孩撕破的裙摆下露出的两条腿以及没有遮蔽物的腿-根处,全是撕-裂伤和血迹!顾绵瞳孔陡然一缩:“她……” 凌枫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女孩,神情凝重:“强-jian受害者。” 顾绵已经猜到,但亲耳听到还是震惊。 凌枫女孩抱到车上,顾绵紧跟着上车,拿着外套摁住女孩不断流血的伤口。 凌枫驱车火速往最近的医院赶:“绵绵,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这里是案发现场!” 061:你认识那个女孩? 顾绵点点头,看一眼女孩血迹斑斑的脸,心里钝钝的疼:“她看着还没有十八岁,哪个天杀的畜-生这样对她!凌枫,她不会有事吧?” 凌枫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加快车速! …… “季医生!急诊来了个重伤患者!伤势很恐怖……” “走!”季深行快步走向急诊部。 顾绵根据医生指示慢慢把外套从女孩心口撤下,喘口气擦了擦脸,没注意手上的血抹了一脸,凌枫拿纸巾过来给她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涌来,顾绵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扯进了一具温热的怀抱! 抬头便是季深行急-喘不稳的声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绵看着那张冷峻深邃的脸,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季深行拎着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真的没事,呼吸陡然一松,这才抬眸看向顾绵身旁站着的男人。 一瞬,冷脸。 两个颀长挺拔的男人,气场冷得不相上下,就这样默然对峙。 凌枫率先移开目光,指着病*:“十七八岁,女性,在僻静处发现,严重防御性外伤,头部被钝器所伤,心口刺伤……” 季深行走向病*,看到*-上浑身是血的女孩,目光扫到她腿-根处的血肉模糊,湛黑瞳孔一震,神情僵硬,脸色也一瞬苍白,很不对劲的样子。 顾绵不明白他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按理说医生,再严重再惨烈的伤势都应该见怪不怪。 季深行很快收敛所有情绪,迅速做检查:“血压8060,左侧瞳孔放大,呼吸不平稳,心口失血严重,小张,联系血库调血!李岩,准备手术,另外……”季深行顿了顿,神色变幻,眉头打了死结:“给她做个强-jian测试鉴定。” 此话一出,所有医生立刻明白,这个可怜的女孩,遭受了些什么。 “季医生!这……这是什么?”其中一个医生拿着镊子从女孩嘴里取出了什么。 顾绵扭头一看,差点呕出来。 季深行眉目沉沉:“耳朵……她在反抗中咬下了那个男人的耳朵。” 顾绵不由得对这个受害的女孩肃然起敬。 医生把那只耳朵放进恒温箱,交给顾绵作为重要证据保管。 女孩则被推进了手术室,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女孩被推出来,顾绵大松口气站起来,季深行一身手术服走出来,薄唇抿得没有血色,看她一眼,皱眉:“怎么不回家睡觉?” “我拿着证据。”顾绵颠了颠手里的恒温箱:“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要录口供,掌握第一手案情资料。 季深行突然冰冷了神色,薄唇轻扯,似讥诮:“怎么,她醒来你要问她是谁伤害了她?有用?抓住了那个人-渣她所受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你们警察做的这些屁事儿没用!她就算捡回了一条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好起来你懂吗!” 顾绵被他夹杂着强烈偏激情绪的话震在那里,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季深行,你认识那个女孩?” 【耐着性子看哦,季爷为什么会反常?往下看~作者好可怜你们造吗?可怜的想自己给自己留言了你们造吗】 062:失控 “季深行,你认识那个女孩?” 她下意识这样问,因为除了这个能让他如此嫉恶如仇外,她想不到其他任何导致他如此情绪恶劣的原因。 季深行望着她,冷冽如寒潭的眼眸,目光是晦暗难明,眼底分明激烈汹涌着什么,那样巨大的沉痛的悲伤,仿佛不能触及的大恸,一点就爆炸,可是最终,他薄唇只是紧抿,一瞬恢复到惯常的面无表情:“发牢骚而已。” 顾绵不信。 跟上他鸷冷的背影。 季深行进了女孩的病房,女孩外伤太多,实习医生拿缝合钉针给她伤口缝合,季深行阻止:“我来。” 实习医生有点蒙,因为从不见季医生这样的高级专家亲自给哪个病人缝合过,虽然传言,季医生手法极好,对待病人温柔,他缝合的伤,多半不留疤痕。 季深行坐下,拿了缝合工具,修长干净的手擒着沉重的力度,在女孩撕裂的手臂上灵活动作。 他侧对她,顾绵看得见的那道墨眉,拧成打结,现出眉间深深的川字,他表情有些恍惚:“治不好她内心的伤,那就把她外表的伤治好吧,她还年轻,疤痕对她来说太残忍。” 这话,很温柔,听着,很悲伤。 白光下他深邃冷硬的轮廓,没有表情,但顾绵却感觉到了分明的悲痛和内疚。 这份悲痛和内疚,不是对病*上的女孩的,他更像是透过这个女孩,在看别的人。 是谁? …… 顾绵去买了杯咖啡,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大群护-士们往急诊室冲,边跑边议论:“季医生怎么会这样?他从不是冲动的人啊……” 季医生? 顾绵皱眉,直觉他们说的是季深行,提了心,跟上去。 刚到急诊室就听到里面的打斗声,顾绵拨开围观的医生群一看,季深行一身白大褂扑腾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对着那个男人拳头如雨,已经打红了眼盲了心! 顾绵大惊冲过去:“季深行!你怎么打人?!” 他拳脚不停,发狂砸下,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一双眼眸歃血赤红,紧绷着的五官如铁,拳头上沾着那中年男人身上的血迹,顾绵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左耳朵没了!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顾绵只觉得手里装着那只耳朵的恒温箱无比烫手,几乎一秒确定,就是这个男人侮-辱了那个女孩! 季深行还在打中年男人,旁边的医生看着他几近疯魔的恐怖样根本不敢靠近劝架! “季深行!你给我住手!”顾绵冲上去,双臂紧搂住他紧绷的腰:“你清醒一点!他是该打,死不足惜!可是有法律制裁他,你的手是救死扶伤用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医生,那双手有多重要,顾绵知道。 她死死抱住他,紧贴着他冷硬暴躁的背脊,莫名地感觉到他杀气磅礴掩饰下的那股浓烈的悲恸。 他绝不是随便发怒的男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063:她们不是她 顾绵从没见过他这样可怕的一面,打起人来不要命,她吓得眼泪停不住:“季深行,听话,住手!你们都看着干什么,过来拦住他呀!” 这话一出,医生们才胆战心惊过来几个。 季深行血红着双目发狂的样子,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沾满了血迹,指节绷得发白而颤抖。 他停了下来,胸腔剧烈起伏,黑发凌乱不已,他回头,看一眼吓得小脸儿苍白的顾绵:“你到一边去。” 顾绵只管抱住他,只怕一松手他又变回发狂疯魔的状态。 季深行没有推开她,极度阴鸷地瞪一眼被打的奄奄一息掉了好几颗牙齿的中年男人,手指着他,神情狠戾阴冷:“做好在监狱呆到死的准备!王-八-蛋!” 吼完,转身大步走了,一众医生都不敢抬头看他。 顾绵打电话给凌枫,说犯罪嫌疑人就在医院,凌枫说带队过来了,顾绵心系季深行,看那中年男人伤势应该也跑不掉,拜托医生给他治疗,同时看住,她去追季深行。 追到走廊,遥遥看见心急火燎赶过来的卫川。 卫川看一眼顾绵,跟上季深行:“祖宗!你看看你这双手!为那种混蛋犯得着?事情我都听说了,医院里那么多心外科医生,就非得你给那女孩做手术?你明知道你会控制不住病发的!深行?深行你清醒一点,看我一眼……” 卫川扶着季深行进了办公室,又拿了碘酒和纱布进去,把顾绵关在了门外。 顾绵知道他是给季深行处理手部的伤口,也没进去,耐着性子在外面等。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等了很久,突然听见卫川变了调的声音,沙哑浓重的鼻音:“深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真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是时候放下了,你不能来一个强-jian受害者就往死里这么折腾自己啊,她们不是她,你看清楚了,当年的事不怪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责……” “我死了,就不会自责。” “深行……” 只剩下卫川沉沉的叹息。 顾绵贴着门,静静听里头压抑的男人低泣,她无法想象季深行哭的样子,但他,现在的确在哭。 他心里的痛,有多深,为谁?他今晚异常的状态,因何?卫川嘴里的当年的事,是什么事? 她突然发现,对这个男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 季深行生病了。高烧。 卫川开车把他送回家的时候,顾绵正拿着那个恒温箱和凌枫他们交接案子,具体季深行病情如何,顾绵不知道。 担心着,匆忙赶回别墅,跑到二楼卧室,季深行裹着被子侧身不安定地躺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紧闭的双眼,浓长睫毛在颤,神情一直断断续续地拧着,像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醒不过来了。 064:受刺激很大 顾绵束手无策,急红了眼,可也只能牢牢握住他那双缠满绷带的大手,平时修长好看的手指,现在肿得让她看了忍不住落泪。 她只把他想象成山的可靠模样,屹立不倒,却不知道,他脆弱起来竟是这样,一病就倒。 她心里疼,憋着,咬着唇,默默看李姐不断给他额头上换着冰袋。 楼下院子里有车熄火的声音。 爷爷奶奶过来了,二老神情焦灼,顾绵搀着奶奶上楼,一进房间,奶奶抱着孙子哭了。 楼下,季老爷子问卫川怎么回事。 卫川如实相告,季老爷子听着,神色一瞬比一瞬凝重,最终沉沉叹道:“他心里太苦,撑不住了。绵绵没看出什么吧?” “她只以为深行是发烧了。”卫川神色担忧:“这次发病不同以往,深行受刺激很大,恐怕得去美国治疗一段时间。” 季老爷子忧心忡忡点头,当年的事情后,深行在美国长住五年,对外说是留学进修,其实是住在心理疗养院,这几年他情况看着逐渐稳定,原以为是好的差不多了,哪里知道,他只是把那些伤痛藏起来了,今天被掀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顾绵一直守在*边,季深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浑身滚烫,有时甚至会痉-挛,顾绵不明白为什么病成这样还让他躺着不去医院,但爷爷奶奶不让,只对她说深行以前生病都是躺躺就好了,奶奶担心顾绵肚子里的孩子,到十二点,硬哄着顾绵去睡觉,顾绵一颗心都在季深行那里,只以为自己睡不着,可怀孕的身体不比常人,一挨*就睡死了。 第二日。 顾绵醒来,懊恼日上三竿,衣服没换赤着脚就往主卧跑,推开门,一室冷清。 顾绵跑了浴室,又跑到楼下,只在厨房找到了李姐。 “李姐,季深行呢?”顾绵着急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李姐还没说话,季奶奶从侧院走进来,与李姐对视一眼,后者噤声,季奶奶拉过顾绵的手:“深行出国了。” 顾绵完全懵了:“可是,他发高烧,病的那么厉害!” 奶奶避开顾绵深究的目光:“后半夜烧退得差不多了,北方医院和美国霍普金斯医院有合作项目,深行临时被派遣出差。” 顾绵对***话将信将疑。直觉,他突然病倒和在医院发生的事脱不了干系,突然出国,真的是出差? 忍了一个上午,等季奶奶走后,顾绵立刻给季深行打电话,但显示,他关机。顾绵不气馁,隔一段时间拨一个,晚上七点,终于不是关机状态了,但却无法接通。 一晃三天过去了,季深行音讯全无,就好像失踪了一样,爷爷奶奶对他的行踪闭口不谈,只说出差,顾绵焦急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可也无处去问,在医院堵了好几次都没堵到卫川,顾绵束手无策了,心里盼着他尽快回来。 下班,从局里出来,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心神不定的,身边跟了一辆黑色轿车也没发现。 直到后座车窗降下,露出车里雍容华贵的脸:“顾小姐。” 065:季深行,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顾绵回头,蓦地一震,但很快镇定下来,思索着该怎么称呼,最终,喊了一声:“妈妈,您好。” 许美静听这称呼,眉眼显出一层厉色,嘴角冷冷扯了扯,嗤笑无疑:“上车。” 顾绵下意识想拒绝,这位婆婆,婚礼那天她对待她的方式真的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季深行的妈妈,礼貌应该要有。 上了车,许美静一路优雅沉默,顾绵紧挨着车窗边,看着车驶离闹市,越行越偏僻。 心渐渐不安,刚要问去哪里时,车已经停在安静街边的咖啡馆前。 顾绵下车,初冬的傍晚,路上没几个人。 许美静戴着墨镜进了咖啡馆。 顾绵跟上。 刚落座,许美静就发问:“深行出国了?” 顾绵点头。 许美静抬高了下巴,审视她,她没摘掉墨镜,挡住了视线,但顾绵感觉到了那份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我也就不绕圈子了,顾小姐,你开个价,多少钱愿意离开深行离开顾家?” 顾绵听得发懵,但又觉得好笑,之前对这位婆婆的礼貌,真的不需要。 “你能嫁进季家,是因为深行的爷爷想要一个曾孙,你肚子里刚好有,但,能给深行生孩子并且无论外在内在家世背景比你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低-贱,配不上他。这是一百万,够你抚养孩子……” 顾绵这次是真的笑了。起身:“许女士,没别的事我先走。” 许美静攥紧手里那张支票,墨镜后的眼睛,厉芒毒蛇一样看着顾绵。 冷笑:“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拿出手机:“她出去了,动手吧。” 顾绵出了咖啡馆,望着掌心抠进去的指甲印,平息颤抖的呼吸,想起奶奶说,不用把许美静当做婆婆,实在不明白许美静是如何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的,再怎么讨厌她都可以,但她怎么能连带自己的孙子一起厌恶呢? 但她万万想不到,许美静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远不止厌恶那么简单。 这里没有公交站牌,只能横穿马路去对面等着看有没有计程车经过。 顾绵走到马路中间,两边没车,她放心地低头从包里拿手机想打电话给蓝双,但就是那一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顾绵就那样呆呆立在那里,瞪大眼,什么都来不及—— 一声巨响,人已经被撞飞倒地。 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的一只胳膊和腿已经动弹不得,那辆车驶离,顾绵抬头,没看到车牌,稍一动,两条腿之间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孩子! 疼痛迅速波及全身,艰难地翻开手机,哆嗦着拨了过去。 奇迹般的,这次接通了,顾绵从没有哭的这么绝望过:“季深行,救救我……” 那端沉默了几秒,有声音传来:“不好意思,他在洗澡,需要我进去给你转达吗?” 如同江南柔风般温润的女声,字里行间的歉意,那么真诚,真诚到刺耳。 季深行,你说你是我丈夫,给我避风挡雨,危难时第一个要想到你。 季深行,你说,绵绵,别害怕。 季深行,他们说你出差,你出差出到了一个女人的浴室? 季深行,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手摸着正在流失的肚子无力倒下,漫天的血泊中,看到的是咖啡馆橱窗映出来的那张带着墨镜正在微笑的脸。 剧痛,绝望…… 谁来救救她的孩子…… 066:他始终不曾出现(10000+) 西雅图心理疾病治疗中心附近,单栋别墅内。 望着来电显示‘老婆’二字,握着手机的皙白纤手狠狠紧了紧,扶柳般婉约的面容上,漂亮的杏仁眸子里,厉色闪现。 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有告诉她,采采也没有透露半分。 女子定了定,接起,电话那头是虚弱的恸哭:“季深行,救救我……” 眸色一闪,女子转头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里头传出朦胧水声。 她眼尾缓缓上-翘:“不好意思,他在洗澡,需要我进去给你转达吗?” 然后,那头手机重重摔落在地,接着是忙音。 再也听不见,名为‘老婆’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女子浅笑嫣然,笑意不及眼底。 听到浴室里水声停止,删除通话,把手机原封不动放回沙发上。 轻轻踱步过去,浴室门正好打开,热烈的雾气氤氲着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壁灯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浴袍腰间系带勾勒出紧-窄笔挺的腰身,微敞的领口下清瘦结实的胸膛,精致的锁骨奥凸着男人味,再往上,黑黑的短发垂着,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英俊面庞。 她三步并作两步,在男人还没看见她之前,小跑着冲上去,柔软双臂挂住他脖颈,拥抱,呼吸他沐浴后的清冽气息。 “深行!” 细柔的声音里,难掩雀跃:“前两日早晨跟你打电话说想你,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好开心。” 拥抱持续到第三秒,她主动松开他,自矜,在这个男人面前尤为重要。 季深行有一瞬间的错愕,黑色发梢低落的水珠流入眼眸。 他低头看着面前那张脸,目色恍惚,接着变得深幽呆滞,眼前年轻柔美的脸与十五年前她的一颦一笑重合,令他攥紧掌心。 不过须臾,眼里的雾气退散,眼前女子的脸也变得清晰。 不是她。 季深行神智渐渐清明,与她错开两步,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女子将他眼底眼眸底淡淡的失落看得分明,却仍旧竭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个人的微笑:“你忘了,你回国前给我留了这房子的钥匙。” 季深行手拿着浴巾擦头发,径自绕开女子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窗外陌生的夜色,神情不太安定。 刚才在浴室洗澡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蓦地痉-挛抽-疼了好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不安,不知道是病发固有的情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忐忑难安。 听到身后有靠过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神色冷淡:“我要休息了。” 女子闻言一顿,脸上是尴尬和失落,但转瞬又恢复到了波澜不惊的微笑状态:“好,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拿了包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深行,我爸妈说,凑巧你来了,要你挑个日子,我们一起去看姐姐。” 说完,也不走,顺利看到窗前男子蓦然僵直的背影,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不可控制的颤抖。 女子莞尔,果然,只要提起姐姐,他就还是他,结婚了又怎样? …… 翌日。 季深行踏进心理疾病治疗中心。 迈克尔医生看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病态和疲惫,笑笑:“昨晚睡眠状态不好?” 季深行在病*上躺下,眉目清冷,瞳孔有些扩散。 迈克尔医生在他对面坐下,轻声叹气:“行,作为朋友,几年不见很想念你,但作为医生,我希望我们永远不再见。” 季深行修长手指泛白,按着紧皱的眉心:“开始吧。” 迈克尔医生深深看一眼这个五官深邃的东方男子一眼,朝助手点了点头,助手推着机器过来,一根一根通了电的线季深行头皮上贴。 此种叫做刺激疗法,物理与心理治疗结合,这是季深行要求的,他想尽快摆脱这种状态,回国。 心里揣着一份思念和隐隐的不安,这几天一直忍着没打电话问问她和孩子好不好,怕自己随时发病陷入魔怔状态,吓到她。 …… a市,市立医院。 手术室赤红的灯亮着,刺眼。 暗沉的光线下,廊道上坐立不安的两个人。 凌风稍微显得沉着一些,但打了结的眉间和冷峻的面目显示,情绪极为糟糕。 蓝双是难以自控的主儿,一脚踹在手术室的门上:“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绵绵,绵绵……” 凌枫看到墙上的禁烟标示,攥紧手里的烟,狠狠碾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沉敛的眉目阴郁,看了看暴躁的蓝双,皱着眉头低声说:“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血流了一地,肇事车辆逃逸,我抱她上车赶到医院时,医生看了一眼,冲我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问也没人告诉我,后来,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蓝双听得一颗心像被钉在了墙上,血肉淋漓的痛。 医生摇头能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往下想。 焦灼的等待中,有急促的脚步声冲这边过来—— 蓝双回头一看,眼睛亮了又暗。 卫川气喘吁吁跑过来:“情况怎么样?” 蓝双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季深行呢?死哪儿去了!” 卫川心知她的脾气,任她拖拽,低了头,良久才说:“他有事。” 深行情况很不好,可他不能说明,本来深行的事儿够烦的了,顾绵这边又突然出了事…… “现在是什么时候?让他先把那些破事儿放下,赶紧过来,绵绵醒来很需要他,孩子恐怕是……” 说到最后,只剩下呜咽声。 卫川紧锁着眉头,最坏的情况,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 十分钟后——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三个人神色一凛。 车被推出来,*上安静躺着的人,面色与周身的墙壁颜色融为一体,是无法直视的惨白。 蓝双再也忍不住,哭了。 医生在后面出来,公式化的语气:“已经做了清宫术,调理好的话不会影响第二次受-孕,有轻微脑震荡,左胳膊脱臼,另有数处擦伤,如无意外,病人九十分钟后会醒过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养身体,调整心情,不能受刺激。” 一席话下来,三个人听得面无表情,只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 顾绵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极其恶劣的,痛苦的噩梦。 梦里,有冰冷的器具不断掏空她的身体,孩子惨烈的哭声,白-白-嫩-嫩的还冒着淡青色血管的小手朝她招手,哭着喊她,妈妈妈妈,不要抛弃我…… 她紧紧追过去,可是身体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力,最后,倒在了血泊中,宝宝离她远去,消失在了一束白光中,她伸手,再也触不到。 最终,只剩下脸上的泪,那么真实,冷冰冰的—— …… 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刺眼的白,鼻端的消毒水味,刺醒她脆弱的神经。 顾绵屏住呼吸,这股味道,一如季深行身上的味道,此刻,她最不想闻见。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她醒了过来,身旁仪器嘀嗒的声音,四周安静,苍白光线使她看清楚了,自己身处医院。 手在第一时间摸向腹部,麻木的,疼痛的腹部。 宝宝,她的宝宝!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侧目,是凌枫沉默的脸,他那双漂亮的长眸,血丝密布。 凌枫看着病*上惨白无血色的人,她小而瘦的身躯在白色的光线下缩成一团,眼里空洞呆滞,紧-咬着下唇,手放在腹部,手指蜷曲着,十根指头,都在颤抖。 他沉默许久,要说的话像针刺在喉咙:“绵绵,孩子……” “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出奇冷静,空瞪这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凌枫竟然点不下头。 但他的沉默给了答案。 顾绵覆在腹部上的手,蓦地抓紧,抓起了一块冷冰冰的皮肤,绞在手心,指甲抠出-血痕。 凌风皱眉:“绵绵……”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从头到尾平静,或者说是一潭死水一般无波无澜,但就是这样不哭不闹不歇斯底里的状态,更让凌风担心。 他看着她,很久,还是点点头,知道自己就算站在这也无济于事,他转身。 门口蓝双刚要进来,凌枫冲她使了个眼色,蓝双看了眼病*,眼圈又红了,那么难过,却还是止住了脚步。 病房门轻轻关上。 顾绵僵直地坐在*上,手一遍一遍不停抚摸过毫无知觉的腹部,动作越来越重,力气越来越大,针头扎破了血管,输进的液体胀得手背皮肤肿了一个大包,疼痛却毫无知觉。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前一刻还好好呆在肚子里的宝宝,这一刻没有了,没有了…… 下唇咬出-血,混着汹涌而出的泪,一起,重重地打在手背上。 “宝宝,宝宝……为什么不要妈妈……为什么……妈妈爱你,每天撕一页日历,数着,算你生下来的那一天,妈妈笨,数学不好,算了好多次,可是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为什么……” 她揪着心口,死死攥紧,痛到这个程度,再也忍不住,眼泪,轰然砸下。 病房外。 三个人静静听着里头渐渐失去控制撕心裂肺的痛哭。 心中都揪了一根弦,绷紧,扯着心口,跟着她一起疼。 凌风稍微松了口气,她能哭,证明是在宣-泄,是好事,若是不哭不闹憋着,那才叫人担心。 蓝双捂着嘴,掩住哭声,卫川把她拥入怀中:“别难过了,你这幅样子待会儿怎么去安慰她?” 蓝双抹掉眼泪:“季深行最好有天大的事!现在是绵绵最需要他的时候,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他怎么可以不出现?!” 卫川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凌枫突然说:“我感觉,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 “什么?!” “什么意思?” “肇事地点很偏僻,绵绵怀着孕,自然会加倍小心,她没有理由形单影只出现在那里,不管怎样,我都会查清楚,任何想伤害她的人,绝不放过!” 蓝双紧皱眉头:“绵绵为人和善,谁那么歹毒想要害她?!” …… 晚上,北方医院有手术,卫川走了。 蓝双和凌枫留下守夜。 顾绵哭声一直没停过,短暂发懵之后是彻底的崩溃,蓝双在一旁看的焦急,劝,显得无力她也根本听不进去。 凌枫制止了蓝双进一步的行动,在他看来,顾绵肯哭,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哭,通常是疗伤的表现。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导致全身发热发红,到九点医生来查房量体温才发现不对劲。 她发烧了,烧的很厉害。 医生担心会是感染的前兆,又是做检查又是开了一大堆药物。 输液加上服药,本就瘦弱的人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一直处在蒙蒙怔怔的神志不清醒状态,两只眼睛肿的和灯泡似的,薄透苍白的小脸被太多泪水浸泡,泛红起疹子,蓝双好不容易把药喂下去她又吐了,后来没办法,医生只能把药物掺进输液里。 整个晚上,浑浑噩噩得都不知道痛是什么,脑袋里像灌了又稠又烈的岩浆,哭,呕吐,迷迷糊糊,就是醒不过来。 蓝双和凌枫在一旁看着纠结,顾绵在他们眼里一直是纤弱的存在,他们只恨不得代替她承受这痛苦。 大约十点的时候,顾绵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为季家别墅的座机号码。 凌枫把手机递给蓝双,示意她接比较合适。 蓝双只得硬着头皮接起。 和季奶奶通完电话,蓝双看到通话记录里,下午四点半有一通拨出去的电话,是给季深行打的,那个时间,和她出事的时间恰好吻合! 她把这是跟凌枫说了,凌枫蹙起眉头。 从顾绵醒来到现在,对季深行只字不提,按理,孩子没了第一反应是迫切需要丈夫,可她却问都不问季深行在哪,也不找他。 难道,她出事和季深行的这段通话有关系? “你明天试探地在她面前提一提季深行,看看她什么反应。” 蓝双点头,的确要问清楚,如果和季深行有关系,她饶不了他! …… 清晨。 顾绵艰难掀开红肿的眼皮。 凌枫刚好从门外进来,发梢挑着水珠,看来是用水匆匆抹了一把脸。 这幅略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昨晚肯定守了她*。 “凌枫,谢谢你,昨天救了我,送我来医院,晚上还照顾我。”顾绵昨晚哭哑了嗓子,此时说话像动物细细声嘶叫一般。 能说出这话,表明她已经清醒,凌枫疲倦的眼眸里漾了点笑意。 长腿迈步*边,清冷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温度还是偏高,但比起昨晚,已经好太多。 他在*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顾绵伸手要接,才发现手背扎着针,苍白的手背上,已堆积好几个青紫的针孔。 “你昨天晚上状态不好,会乱动,护-士给你扎一下你一动弹,针头就把血管破了,肿起一个大包,不得的另外再扎。” 凌枫把水递到她嘴边,顾绵顺着咕咚咕咚小口喝着,吞咽时,嗓子疼得厉害。 “估计哭得扁桃体发炎了,等会叫医生过来看看。” 顾绵摸了摸肿起来的颈子,点点头,看他红血丝严重的双眼和难掩疲惫的神情,很不好意思:“我没事了,你一晚上没睡,回去休息吧。” 凌枫没动,干燥的冒了桔皮儿的薄唇,微微抿着,像是对她这般的礼貌疏离,不高兴了。 顾绵窘迫,见他不走,只好没话找话:“对了,昨天你怎么在那?” “我办点事,凑巧经过,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了。” 昨天的事,一场噩梦,她不愿再想起。 “撞了你的车,车牌号看清了吗?” 顾绵惨白着脸摇头:“那辆车,没有挂车牌。” “黑车?”凌枫当即皱眉,看来,他的猜测方向是对的,黑车用来肇事,再方便不过,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加害她。 凌枫起身,决定回局里叫人,立即开展调查。 临走前按了*头的铃,拜托护-士迟些时候叫醒蓝双,绵绵腿也有擦伤,行走暂时不会方便,没个人在旁边帮衬不行。 他又去办公室请了主治医生仔细查看过顾绵的身体状况,确定没有大碍后才离开。 医生和护-士连连冲顾绵夸赞:“姑娘,别伤心丧气,你有这么好的丈夫照顾着,很幸福,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一句‘丈夫’,脑海里浮现那个深邃冷清的身影,顾绵再无力伪装笑容。 一直陪在身边的,不是丈夫。 她的丈夫,忙着在别的女人浴室里洗澡,不知道洗澡前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洗澡后会接着干些什么。 顾绵只知道,在失去他们的孩子的时候,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洗澡,女人的浴室里。 那个女人,是他那天早晨怒斥她接的电话里的那个糯软的女声,于他,很重要。 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有心头挚爱,当初娶她又是为哪般?难道真的如白冬冬所言,她只是个给他生孩子的工具? 这一刻,顾绵体会到,心死的滋味。 同一时间,她失去孩子,失去丈夫。 …… 十二点,蓝双睡醒过来,看到顾绵安静仰躺在病*,看着窗外发呆。 “绵绵!你清醒过来了?” 顾绵回头,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 她回握,望着蓝双疲倦的脸,笑笑:“小双,我没事了。” 失去孩子,怎么可能没事? 蓝双抬头定定看着她,半晌,红着眼眶:“绵绵,没事的,孩子还会有。” 临到安慰时,才发现说什么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对了,昨晚季家别墅来了电话,因为你没回家他们很担心,让你现在回个电话过去。” 顾绵呆滞的目光一顿,手指头攥紧,下意识就往腹部贴过去。 沉默了很久,拨通电话,一颗心都在嗓子眼,眼睛不敢眨。 通了。 “绵绵?”是苏云接的电话。 “苏阿姨……” 顾绵还没说上话,电话立刻让季老爷子抢了过去:“丫头你昨晚没回家啊,我和你奶奶担心。” 蓝双使劲冲她使眼色,顾绵会意:“爷爷,我昨天和小双聚一聚,顺道就在她家里歇下了。”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有孩子呢,出行或者吃东西,都要格外注意知道吗?” 顾绵咬着下唇,唇面上齿痕深深,眼眶一瞬盈满泪水,伸手捂住嘴,把手机拿开了些,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轰然砸下。 该怎么向每天都在期待曾孙的爷爷奶奶说明,孩子已经没有了? 说不出口,心脏,钢锯锯过一般,四分五裂的疼着。 蓝双看得不忍,移开目光。 “好,我会注意,一切以宝宝为重……对了,爷爷,深行这几天不在家,我回去一个人怪冷清的,想在小双家里住几天,可以吗?” “这傻丫头,当然可以,你那个小朋友陪你解闷也好。” 季老爷子没多疑,季奶奶凑过来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哭泣,再也止不住。 蓝双沉沉叹口气,紧紧抱住她。 一个女人做好了当母亲的准备,满心欢喜等待孩子的降生,突然却失去孩子,还要隐瞒家里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绵绵从小到大受过的苦难,已经太多,原以为嫁给季深行,他比她大上许多,会懂得呵护她,他家里人也难得的好相处,绵绵会幸福。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是第二天,依然不见季深行的踪影。 …… 蓝双忍到下午,实在忍不住了。 打电话咆哮了一通卫川,那头支支吾吾,对季深行的行踪闪烁其词,说什么出差去了。 听得蓝双更是火大暴躁,出差比老婆重要?孩子都没了出个屁的差!不可原谅! 在外面平息了很久的火气,蓝双回到病房,顾绵昏昏沉沉刚睡醒。 想了想,试探地问:“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季深行到现在人影都不见,绵绵,你心里就没一丁点想法?” 顾绵垂头,眼眸敛下。 蓝双见她不对劲,想起昨晚凌枫的叮嘱:“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你出事前给他打过电话!” 顾绵不否认。 小脸明显白了不止一个度,但神色却很冷淡:“我出事和他没关系,他在美国出差。” 脑海里蓦地闪过,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临街咖啡馆玻璃橱窗上映出来的许美静微笑看她的情景。 难怪,许美静一进咖啡馆就问了她一个十分不搭边的问题:深行出国了? 季深行不在,所以肆无忌惮好对她下手? 那辆车,司机明知道路中间有个人还横冲直撞过来,太不寻常。 整件事,如果是许美静的阴谋,她真的无话可说,厌恶她就算了,连她和季深行的孩子一起憎恨,这点,顾绵绝不原谅! …… 迈克尔医生接到卫川的电话不意外,以前季深行每次治疗时,他的这位好友隔三擦五都会打电话关心询问季深行的治疗情况。 卫川刚礼貌打过招呼,迈克尔医生已经说开:“行这次病发比前几次都要严重,治疗进行到今天是第五天,他的脑电波显示,情况比较棘手,不过,痉-挛的状况有所缓解,情绪稳定了很多……” “迈克尔医生,他家里发生了事,急需他回国。” 迈克尔思索片刻:“非常重要?我明白了,但这样突然中断治疗,很不好。” 卫川暗暗低咒一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深行再不出现,顾绵那里说不过去,而且,依着深行的脾气,要是再拖着不告诉他顾绵孩子没了的事,他会责怪自己一辈子。 …… 季深行正在密闭的室内做电击疗法,电击是痛苦的,但长久以来,他已经麻木,受了身体的痛苦,心里的痛苦就会减少一些。 金发碧眼的护-士见他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震动,只能暂时关闭仪器,把手机递过去。 季深行一看来电显示,卫川,接起。 “深行,顾绵出事了,车祸。” 说完,卫川气儿都不敢大出。 长久,听不见电话彼端任何一点声音。 “深行?” 然后是那头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窸窸窣窣一阵,才有沉重的呼吸传来,失了惯有的沉稳节奏,很凌乱急促。 季深行苍白的手指死死压着眉心,大脑很空,嗓子又干又涩,勉强才能发出一点声音。 “……她人没事吧?” “没有大事,手臂脱臼,但是……孩子……” 季深行闭上眼,绷的青白的手指,差点将手机碾碎。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 难怪昨晚洗澡时,心口那一抽,疼得厉害,一切都有预兆。 紧接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电话里传来护-士的呼喊:“季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季先生你正在治疗中,不能离开……” 卫川摸着鼻子,哆嗦了一下。 …… 第三天。 医生说清宫术内三天不能下*着地,蓝双和凌枫一致奉为真理,两个人轮番照顾,没请护工。 蓝双说护工不靠谱,知冷知热不够。 顾绵是真的无奈,觉得他们小心过头了。 下午。 凌风过来替换蓝双。 顾绵隐有尿-意,但忍着,没好意思告诉凌枫。 他出去抽烟的功夫,顾绵挪动身体到*侧,直起腰身想去拿挂在架子上的输液袋,但怎么够也够不着。 手在空中晃来晃去地烦躁,门口突然流进一束黑影,罩住了她,顾绵扭头的功夫,已有人朝她走过来,皮鞋擦过地板的沉稳声音。 头顶的输液袋被拿了下来,在那只染着病态苍白的修长手指间。 顾绵望着来人,一动也不能动。 他带来了初冬的寒气,黑色呢子大衣包裹下修长挺拔的身形,双腿比一般男人更长,线条笔直,随意敞开的大衣门襟下是些微打皱的白衬衫,领口扣子松散,锁骨的奥凸更深刻了些,似乎瘦了很多。 深邃,暗冷,风尘仆仆的模样。 光束流进,逆光而立,冷峻而病态的五官像蒙了一层薄灰,表情,看不清。 顾绵目光牢牢定在他冒着青涩胡渣的坚毅下颌,再也不肯往上。 时间仿佛凝滞。 感觉到他的目光,清晰地在她的腹部,像针刺,扎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顾绵低垂着脑袋,面上死如水,心里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 凌枫望着长身玉立的男人,短暂一滞,大步过去,手攥了他衬衣领口,在他猝不及防时猛地扯着他整个人就往墙壁上扔! 季深行从得知消息坐上飞机到现在,滴水未进,他不跟凌枫拼力气。 凌枫挥起拳头就要往那张英俊冷漠的五官上砸,距离一厘米时,拳头被结实的臂膀挡住。 季深行没有过多表情:“要打也是她打,凌先生,轮不到你。” 凌枫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做的事儿却实在不怎样的男人,冷笑。 “自己的女人,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你让她痛让她哭,揍你一顿,太轻!” 季深行闻言,冷硬的五官微微一拧,看一眼病*上被折磨的瘦了一大圈的小小身子,胳膊放下来。 凌枫一拳头重重挥过去。 季深行嘴角渗了血。 门外围了一大圈眼冒红心的小护-士,两个英俊冷硬且颀长不相上下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干架,这场景太吸引人。 顾绵是真的憋不住了。 两条腿伸出去,刚要下*去解决燃眉之急,墙边的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别下*!” 顾绵杵在那里,膀-胱要爆炸。 季深行擦掉嘴边血渍:“多谢凌先生对我妻子的搭救以及这两日的照顾,接下来,就不麻烦凌先生了。” 驱赶和宣示主权意味,明显。 …… 略憋仄的卫生间里。 顾绵被放下,双腿长时间没挨地面,身体有些摇晃,男人大手稳住她的小腰,隔着衣衫,掌纹和那份力度,清晰传到腰间肌肤。 顾绵反感的动了动。 季深行手僵了僵,不过一瞬,来气似的搂得更紧。 她一手被夹板固定,一手手背扎针,脱-裤子困难,男人的手伸过来,一把扯下了她的病服裤。 望着挂在膝盖处暴露在光下的小内内,顾绵尴尬。 季深行见她不动,大手按住她细瘦的肩,往下压,小屁-股顺利坐到马桶上。 两个人不言不语,像陌生人的氛围,她呼吸错乱,他气息沉稳,彼此交叠。 见他举着输液袋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顾绵咬牙,使劲忍着不嘘嘘。 季深行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皱眉,厉声吐出一个字:“解。” 顾绵瞪他,小脸红的。 他没耐心了,薄唇做一个动作,接着是嘘嘘的口哨声,悦耳。 顾绵一个没忍住,水声登时哗啦如注! 要死! 男人略带笑意看着她。 解决完站起来,季深行却抽了几张纸,手往她下面而去。 顾绵惊:“你干什么?!” 067:我们离婚吧(10000+) 男人不理会,大手不由分说手给她下面擦拭,纸巾划过敏-感地带,带着他的温度,顾绵蹦紧身子,一时忘了挣扎。 但好在他手很快移开,把纸巾扔了:“这样卫生。” 顾绵斜他,这个她可以自己来! 他给她提裤子,淡淡消毒水混合的男性气息直直往她鼻尖扑,冷刺一样的短发扎着她下颌。 扎得她,心乱。 …… 凌枫站在门口,看着她被高大挺拔的男人抱出来。 顿了顿,开口:“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顾绵感激点点头,她没想过让季深行在这里多呆,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但她有事要跟他说。 凌枫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 季深行拿了条凳子在*边坐下,他皮肤本就是皙白偏冷的那种,但现在添了些病态,更显苍白。 这么多天了,发烧还没好? 隔得这么近,顾绵看得清楚,他真的瘦了很多,眼窝凹陷得更厉害,突出的眉骨让他面部轮廓更显深邃嶙峋。 季深行也在看她,一边看她一边回忆她之前完好的模样,这张总是带着点粉的小圆脸,现在瘦的尖尖的,苍白,没有血色。 他伸手钻进被窝,要往她腹部靠过去,顾绵眼神一冷,突地弹身躲开,他这个举动在她看来显得虚伪! 脑海里又闪过出事那天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季深行手一僵,以为她在气他迟迟不出现,唇角黯然:“我来晚了是不是。” 顾绵眼里一丝轻嘲,认真不惧地看向他,酝酿了三天的话,她用尽全身力气。 她说:“季深行,我们离……” ‘婚’字没说出口就被他凶猛袭来的薄唇给堵回了嗓子里! 他的唇冰冷干燥,带着愤怒之意在她唇齿间狠狠啃噬扫荡,不是吻,是冷冰冰的怒气。 顾绵不躲不闪,任由他折磨,闭上眼,眼角的泪断了线,湿了一张脸,伪装的再完美,他一出现,全部破攻。 …… 蓝双过来时正好从病房门的小面玻璃看到这一幕。 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凌枫,他面无表情也在看着这一幕,蓝双几乎能想象他此时的心情。 “凌枫,这有我,你先回去吧。” 凌枫望着病*上被吻住的人脸颊上的泪痕:“她是真的迟钝,三年前没发现我喜欢她,三年后的今天,没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季深行。” “我后悔三年前她跟我表白时没有立即回应,当时承受家里太多的压力,一旦给她承诺就要负责,我怕了,怕她跟了我受我家里人的气,如果不能让她幸福,跟她在一起就是我单方面的自私,现在,我错过了她。” 蓝双听他苦涩的声音,作为顾绵的朋友,她只能说:“凌枫,她已经嫁人,既成事实,你又何必……” 凌风笑,寥落在唇角:“我对她的感情跟她嫁不嫁人没有关系,比起得到她,我更想守护她。” 他看似是随意地说。 但蓝双却感动了,真正的绝世好男人,在这。 如果绵绵没有和他错过,或许比现在幸福? …… 病房内。 不知过了多久,冷硬的男性唇-瓣离开。 顾绵大口呼吸。 季深行抬手粗-鲁给她擦眼泪,五官上情绪的阴霾显而易见,声音更是罕见的冰寒:“这种话,别让我再听到!” 声音大得墙壁都在微颤。 “孩子的事,你接受现实,我们两个努力还会再有,重要的是,你人没事。” 季深行说的是真话,在听到卫川说她出车祸的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失去她。 但这话听在顾绵耳朵里却无比刺耳,孩子,他有什么资格提孩子? “季深行,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因为孩子才牵扯到一起的,既然你心头有挚爱,刚好,孩子没了,你和我没有继续过下去的必要。” 下颌突然被猛地攫住,她被迫抬头,对上他的严肃阴沉:“别给我耍小孩子脾气,你闹脾气可以,闹够了,适可而止。” 他认为她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气他出事时不在身边,但他也有他的无奈。 孩子没了,他心情不比她好,但他生性冷然,也理智,失去就是失去,除了接受事实,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他烦躁起身,往洗手间而去。 顾绵呆呆躺着,泪,不能停止。 看来他压根就不知道她给她打过电话,那个叫妙可的女人,删了通话记录? 他出差和别的女人厮混,对婚姻不忠诚,她为什么要和他过下去? 还有,孩子没了,他这样淡淡的反应,是根本不在乎? …… 季深行在洗手间里呆了很久,烟一根一根不断,洗手间憋仄的空间,最后是呛得不能呼吸了,他才出来。 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她年纪小,冲动比他多得多,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 顾绵哭着哭着,额头有发烫的迹象,她不敢再哭,害怕发烧,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洗手间的门开了,里面有排气扇的响声,紧接着,门关紧。 季深行没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抻着紧皱的眉间,脸色,被白光照的青白。 隔着老远,顾绵都能闻见他身上的烟味。 抽烟,是他心情烦闷的标志。 但她现在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彼此沉默着,连进来量体温的护-士都被房间里冷滞的气氛弄得愣愣的。 顾绵配合量体温,好看的男人会让人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小护-士就不断往沙发上长腿交叠面容英俊的男人身上瞄。 一边瞄一边和顾绵聊天:“刚才你老公怎么走了呀?我看他神情特别落寞,你俩是不是吵架啦?顾小姐啊,像你老公这种绝世好男人真的没地儿找第二个啦,你要看紧哦,被人拐走了你就哭吧……” 小护-士喋喋不休,顾绵尴尬,抬头偷偷看一眼沙发上的男人,见他也正看自己,深黑的眼眸,冷沉沉。 薄唇扯了扯,似笑非笑的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绝世好男人?” 护-士震住了,也不傻:“原来凌枫帅哥不是你老公……呵呵,顾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有别的病人,先走先走!” 低气压中,护-士逃逸。 顾绵无视头顶那两道能吃人的目光,看她的小说。 …… 晚上七点的时候。 卫川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冲顾绵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沙发前,皱眉看着沙发里闭目疲惫的男人,腿踢了踢。 “给你把换洗衣服带过来了。” 季深行睁眼,接过袋子拿出衬衫和裤子,起身,瞥了一眼顾绵:“你去医院食堂vip区买一份晚餐,清淡,粥最好。” 这话是对卫川说的,没有好语气,是吩咐。 说完,身高腿长地往浴室而去。 卫川瞪一眼,回国就对他颐指气使,当老妈子使唤呢! 气得嘴都歪了,刚要走,顾绵拦住:“卫川,谢谢你,我不饿。” 她听明白了,季深行是让卫川给她买晚饭。 卫川笑:“姑奶奶,季大爷吩咐小的不敢不从,您老实点吃吧,早点把身体养好才能供他夜夜消遣,免得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死样。” 顾绵:“……” …… 季深行洗完澡出来,笔挺的衬衫和西裤,短而硬的黑发湿漉漉垂着,五官清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走到病*边,顾绵鼻息拂过一股纯男性的气息,混着男性沐浴露的清香,很强烈的钻入鼻尖。 她往后躲了躲,拒绝他,拒绝他的气味。 季深行阴沉着脸调了调点滴的频率,大手过来按住她脑袋,掀她眼皮观察她瞳孔的颜色,完全不顾顾绵的意愿行-事,蛮横。 “伸舌头。” 顾绵戒备:“干嘛?!”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不是你脑子里想的那样。” 姑娘欲盖弥彰:“我想哪样了?” “舌-吻。” “……” 脸红了…… 基于他龌龊的本性,她刚才真以为他是要……舌吻…… “快点,要我拿镊子夹出来?” 顾绵使劲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就骨头都不剩了! 但,小-舌头还是乖乖伸出来。 季深行看了看:“舌苔重,多吃东西,这几天没刷牙?” 顾绵:“……” 你才没刷牙,你全家都没刷牙! 这姑娘,法律关系上,连带着把自己也骂了…… 视线落到她扎着针的小手背,苍白薄透的皮肤,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本是白-嫩的肌肤,现在布满大大小小的针孔,青紫交加。 心里一根弦触动,望着那些触目惊心的针孔,他都觉得疼,撕开她手背上的胶布拔针。 “你干嘛?” 他不说话,按了*头的铃,坐下拿出纸笔,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了,他把写了东西的纸递过去:“从今天开始,患者早晨输液,一大一小两瓶,下午不输,吃药,药品名我已经写在纸上,你去药房开了拿过来。” 护-士愣在那里:“这位先生,顾小姐是否输液,吃什么药由我们主治医生决定……” “你把这些药给你主治医生过目,他会同意的。” 护-士看着这个眉眼俊美气场强大的男人,俏红了脸,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出去了。 顾绵在一边叹为观止。 男色什么的,不要脸! …… 卫川买了三人份的晚餐回来。 顾绵支起小桌子,有一口没一口喝粥。 卫川和季深行在玻璃桌边坐着,吃饭。 季深行吃了没两口,撂下筷子,按着眉心,没有食欲的样子。 卫川敲敲他碗沿:“多吃点,几天啊瘦成这样子,再不补补阳气儿都没了。” 有些话当着顾绵的面不好问,比如这几天在美国治疗情况怎么样,睡觉还会痉-挛吗,会突然神志恍惚吗?这种。 季深行踢桌角,嫌烦:“快点吃,吃完滚。” 卫川:“……” 他上辈子欠这位大爷八吊钱了?整一老妈子到头来还要惨遭抛弃!靠! …… 顾绵吃完饭没运动,整个人精神有些怏怏的,没一会儿就迷瞪的睡着了。 口渴渴醒时,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二十二点。 病房门闭着,走廊安静,偶尔有医生或者病人经过的声音。 顾绵撑着身体稍微坐起来,看到沙发上男人仰躺的睡姿,胳膊搭着眼睛挡住头顶的光线,腿太长,超出单人沙发太多,搁在空中垂着。 这个姿势,想必睡不好。 其实凭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找院方领导另开一间高级病房睡的。 顾绵当然知道,他与她挤在一间房,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心头微微异样。 静静望着他深邃如同山陵般起伏的侧脸,顾绵心里头绪杂乱,想和他离婚的心思从出事那天生出,他们本来就是没感情的婚姻,因为一个孩子套住,如今孩子没了,她隐约猜到,他心头藏着人,与其勉强过下去不如分开。 沙发上颀长的身躯动了动,胳膊移开眼睛,顾绵看见他紧锁的双眉,墨黑好看的颜色,只是拧成了结。 他嘴唇动了动,神色焦虑起来,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痉-挛! 顾绵以为他是没盖东西冷的缘故,撑着身体下*拿了毯子走过去,轻轻搁在他身上,但他却还是痉-挛不止,满额头的汗,脸上神情是梦到了极为恐怖梦境时的样子,顾绵不知道怎么办,握住他的手,却被他掌心冰冷的温度一冻! 怎么这么凉? 她轻-轻-搓-着,余光瞥到他来时的行李袋,拉链开着,一整袋的药稀稀落落呈放,全是不懂的外国文字。 这药看起来不是普通感冒药而像专门治疗专业疾病的,药瓶都贴着序号标签。 他在吃这些药?生病了吗?什么病? 疑问重重时,手倏地被人握紧,力度攥得她手腕发疼。 顾绵低头看过去,猛然撞上他幽深漆黑的眼眸,他静静地,专注望她。 季深行看见她站在地上,当即皱眉:“怎么下*了?” 他起身,双臂一捞就把她小小的身子捞起,放在膝盖上,大手圈紧她的小腰,下颌埋在她的颈间,深呼吸一口温热的甜香。 心中郁气,有所散。 身后是他坚-硬的胸膛,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脖子上的肌肤被他的呼吸灼着,又痒又热,顾绵挣了挣,要起身。 腰间的大手却更加紧了,他在她颈间的声音,混着轻叹:“别动,让我抱抱。” 顾绵不敢再动,心跳如雷。 他当真也就是抱抱,没有其他动作,顾绵慢慢放下心,然而身子却突然被他打横抱起,她惊惶之下只得环住他的脖子。 抬眸便是他漾动些许温和的眼眸。 他把她放到*上,高大的身躯也挤上来,两个人在窄窄的病*上侧身而卧,顾绵背对他,他双臂横在她小腰上。 顾绵不适应地动了动,耳畔他疲惫的声音:“抱着你睡,不会做噩梦。” 顾绵一怔。 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他这样无助而悲伤的语气。 很快,听见他趋于平稳的呼吸。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脸色苍白没精神,连卫川都看出来他瘦了很多,这些天他到底干嘛去了? …… 第二天。 上午,相处和谐,相安无事。 顾绵闷了四天,很担心再不下*走走,她的腿估计要废掉了。 下午,初冬温和的日光蜷在玻璃窗,看着就让人眼馋。 顾绵坚持要下楼去园散步。 季深行同意,同意的附加条件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把轮椅。 顾绵一看脸就黑了。 “我双腿健全,可以自己走路!” “医嘱是用来遵循的,走路时会牵动身体,刚做完手术,子-宫很脆弱,不宜行动。” 提到敏感字眼,顾绵望着自己的肚子,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小脸儿一下黯然。 …… 市立医院的环境算是a市所有医院里最好的之一。 住院部楼下的园,病人医生不少,冬季,树叶大多凋零,苍茫的一片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顾绵只是为了呼吸这广阔的空气。 季深行推着她,低头,是她卷卷松软的长发,阳光下动人的光泽,逶迤着,盖住瘦瘦小小的肩,被风吹的凌乱了,修长手指一缕一缕给她别到耳后。 临了,没忍住,指腹贪恋地摩挲了一下她讨喜的耳-垂。 惊得顾绵一动,偏头避开。 季深行眼眸一沉,从昨天他出现到现在,她总在刻意避开他的碰触,并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实打实的冷淡。 失去的孩子,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 下午四点,阳光褪了色,照耀的面积变小,起风了。 季深行推着她进了走廊。 顾绵低着头玩自己头发,没注意前方来了什么人,季深行却看见了,眉眼拧了拧,迅速绕到车前抱起顾绵撇下轮椅就往身旁的楼道里跑。 不明所以,顾绵吃惊,被他用不舒服的姿势抱着挤到墙上,背脊冰凉。 她不悦嚷嚷:“季深行你干什么……” 季深行唯恐她略尖的嗓音叫走道上的人听见,但抱她在怀,腾不出手捂她的嘴,没有思考的,薄唇封了下去,结结实实吻住。 “唔……季……”顾绵觉得他简直神经病! 莫名其妙!突然吻她干吗!他们现在是要离婚的关系! 楼道外的走廊传来声音。 “采采,不走吗?” 苏采采回头张望,嘀咕:“奇怪,我刚刚明明看见我小二嫂了,还听见有人叫我二哥的名字……” “苏采采你快点,等会儿班主任的探视时间就要过了!” “哦哦哦……” 脚步声远去。 顾绵才明白过来他这番突然的举动是因为什么。 她浑身是伤地出现在苏采采面前,无疑是等于变相告诉她,她出事了,苏采采知道她孩子没了,那么爷爷奶奶迟早也会知道。 想到爷爷奶奶望着她肚子殷殷期盼的眼神,顾绵心里一涩。 苏采采人都走远了,顾绵想季深行应该可以放开她了吧。 但是眼下是什么情况?! 他反倒将她抵在墙上抵得越发起劲! 唇上,他带着清冽气息的薄唇将她两片唇-瓣堵得严严实实,她不会用鼻子呼吸,小脸儿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张嘴咬他的下唇,狠狠,咬死他! 却不料给了男人可趁之机,贝齿主动张开,遇上了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 男人的舌头当机立断伸了进去,勾住她错乱抵制的小-舌头,深吻,来一记! 顾绵气得要哭了,想想腹中失去的孩子,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许美静是他妈妈,而他,需要他的时候不出现,需要的时间过了,他又来招惹她做什么?还对她凶,为所欲为,想吻就吻,当她是没有脾气的布娃娃?! “你混蛋……唔……” 她捶打他,可他胸膛硬的跟块石头似的,颀长身躯只管压着她,她那点小拳头根本撼不动他分毫! 季深行吻得有些忘我,唇角沾了她的眼泪,他才回神,意犹未尽地离开她,鼻尖抵着她皱巴巴的小鼻子,气息不稳。 腾出一只手要给她擦眼泪,顾绵拍开! 两人彼此对望,她哭声不停,他等了一阵,脸色有些难看了:“又不是没亲过,哭什么。” “季深行,孩子没了,没了你知道吗?是不是孩子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根本就没期待过它的降生,还是你只是迫于爷爷的压力,为你当初和我的那一晚上买单?” 她哭的声嘶力竭,从见到他起就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此刻,再也兜不住。 季深行蹙眉,看着她小脸被泪水洗的,眼眸底,生出一层漆黑。 他或许太理智,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不在他的期待中,失去时,也没那么痛不欲生。 但孩子长在她身体里,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命。 …… 凌枫去病房没找见人,问了护-士,护-士笑米米地说顾小姐,他老公带她去散步了。 凌枫在病房里没有多逗留,也是,有充分理由照顾她的人来了,他再出现,难免显得突兀。 寥落转身,下楼,离开。 从电梯里出来,肩胛骨的位置被人拍了拍。 转身,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娇俏明媚地冲他笑。 脸,有几分熟。 苏采采等了等,见眼前身高修长的男人蹙眉打量自己,就知道他把她忘了。 妈妈的,她自诩长的漂漂,不是大众脸啊! “凌枫先生!”她笑,两排整齐的贝齿。 凌枫记起来,机场遇到过。 他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苏采采觉得这个男人跟他二哥真的有一拼,无论长相身材还是如出一辙的冷冰冰神情,不同的是,这货比她二哥年轻,眉间的桀骜不驯以及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都让这个男人变得比二哥那种老男人更可口! 她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凌枫先生,我们真有缘,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枫拧眉。 苏采采完全不介意他神情的不耐:“啊,我是来看我以前的班主任的,凌枫先生呢?看病还是探望?” 她叽叽喳喳的像烦人的小鸟。 凌枫眉头上的结又多了一些,想起她在机场叫季深行二哥,那么她是……季家人? 绵绵孩子没了受伤住院的事,还瞒着季家二老…… 凌枫扭头,冷淡撇下一句:“我来看病。” 苏采采的想象能力是惨绝人寰的,看到他手里刚才不知道谁给发的泌--尿-科宣传手册,苏采采叹息,可惜了一好一个美男啊:“凌枫先生,不要自卑哈,这年头不-举的男人太多了,能治好的哈,要乐观哟……” 话没说完,身侧留下一股冷风—— 凌枫黑着脸把册子扔进垃圾桶! …… 顾绵回到病房到时候接到凌枫的电话。 说看见苏采采在医院,探望病人,可能接下来几天还会再来,让她小心点,别碰上了。 苏采采刚才在医院的事,顾绵已经知道。 季深行把她从轮椅抱回病*上,捋了捋被子,人并不离开,居高临下看着她。 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绵安静等着。 他修长指节在眉心,短暂思忖,开腔:“孩子的事,爷爷奶奶那边,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最近心悸的次数又频繁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顾绵点头,她存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孩子没了的消息太残忍,何况爷爷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视程度,太不一般。 她抬起头:“那你的意思是?” “你胳膊的伤,不能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出院后我会找个理由跟他们说,让你暂时不用回老宅别墅见他们。” “季深行,我知道近段时间有必要隐瞒,但我不会打算长期隐瞒,再瞒,七八个月后孩子出不来,怎么收场?与其让他们发现不如找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和他们说,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另外,我想和你分开的想法,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我也会和爷爷说……” 她在他陡然阴沉的脸色下,抖着胆子再度想提一提离婚的事。 “你试试!”季深行彻底动了气:“当初在酒吧是你死乞白赖缠着我让我帮你,我帮了,收了你这个麻烦,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走到哪里去?凌枫怀里?想都别想!给我安分呆着!” 吼完,冰冷着脸拿了外套大步走出去了。 顾绵揪着被褥,烦。 …… 季深行从吸烟室出来。 满身烟味,刺鼻。 平时一包烟管小半月,现在短短两天,没了,可见情绪糟糕的可怕。 被她气的! 怎么就不能懂他的心思?任性,胡闹,就因为孩子没了,就因为他没及时出现?要离婚? 想都别想。 站在走廊暗处,窗外鸦青色的天,冬的气息浓厚,他身上的大衣盖不住轻度的寒,也许是瘦了的缘故,脂肪少了,竟觉得冷。 冷,而且烦闷。 思忖良久,给卫川打过电话。 低沉的声音是已经做好的决定:“医院的专机给我空下来,待会儿你过来一趟,带上一片安定药。” “季深行你丫的要干嘛?”安定片,给谁吃? 季深行望着窗外黛青的傍晚,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她不听话,欠收拾。” 所以干脆把她弄走得了,省得留她在这万一她脑袋抽了跟爷爷坦白了怎么办? 爷爷那颗补了十几回的心脏,他冒不起这个险。 …… 晚上,顾绵喝了季深行买回来的粥后就开始犯困,困成了浆糊,一发不可收拾。 等季深行回别墅简单拿了行李后过来,姑娘哈喇子差点没流成一条河…… 黑着脸给她清理了,出院手续已经办好,抱了人上车,直奔机场。 从a市到海南,顾绵一路睡过。 …… 海南。 飞机抵达,季深行抱起还在睡眠中的小小身子放到车后座,驱车往海边度假村驶过去。 他在那里有一栋私人别墅,十七岁后,很长一段时间漂泊在外,居无定所,那栋别墅,是他偶尔光顾的地方之一。 请了固定的佣人,吴嫂,这么些年即使不去住,吴嫂守着别墅,负责清理打扫,让它有家的感觉。 到了。 按门铃。 吴嫂开门,见到他眼圈微红:“少爷,您来了。” 季深行对吴嫂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见的浓烈,但也不浅。 在最难熬的日子里,吴嫂忍受着他恶劣的脾气和时不时病发的恐怖状态,一直不离不弃照顾着,虽然拿的是工资,这么多年,更像亲人。 季深行难得真正意义上地笑了笑。 吴嫂看到高大男人怀中的娇小,眉开眼笑:“少奶奶?我还是第一回见呢。” 季深行点点头,抱着人进了早就收拾好的卧室。 盖好被子,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蹙眉,明明只给她吃了一片安定,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他扯了领带,解开衬衣锁骨位置的两颗扣,出去,吴嫂断了热腾腾的饭菜出来:“少爷,坐飞机辛苦了吧,吃点东西。” 季深行叫她坐下跟着一块儿吃,吴嫂倒随和,不是拘谨的人,便坐下了。 他吃饭慢条斯理,大多沉默,偶尔吴嫂问一句,他耐心回答。 吃完饭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指尖一根烟,轻雾缭绕下微醺的眼眸,沉静看着不远处的海景,在这里住过的每一天,包括病发时自己的状态,全部浮现脑海。 怔忪了半晌,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卧室的说话声。 她醒了? 唇淡淡勾了一个弧度,他边擦头发边走进去。 卧室内。 明晃晃的暖色调水晶吊灯。 顾绵站在*上,目光从敞开的落地窗外夜色下的海滩上收回,一副戒备姿态看着身处的陌生环境。 吴嫂笑米米地站在一旁:“少奶奶,您可醒了,睡了很久了呢。” “您好,您是……?” “我是这里的佣人。” “这里是哪里?” “海南,少爷的一处海景别墅。” 海南?! 顾绵瞪大眼! 貌似睡前还在a市医院躺着呢,怎么瞬间身下的这张*就变成了在海南的了? 她怎么会来海南?谁带她来的?季深行? 满脑子疑问时,卧室门被人推开,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身浴袍进来。 068:再回去 季深行走到*边,看她光着脚,吩咐吴嫂把落地窗关严实,修长的手伸出去,拾起她的小脚丫子在掌心,蹙眉:“这么凉。” “穿衣服穿袜子。” 顾绵看着他,没有好脸色。 火大的腿一踹,往他胸膛上板了个小脚印:“你说清楚,我怎么会在海南的?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带来这里,想干嘛?” 男人不妨,被她踢地倒退两步,脾气也来了,把外套甩到她身上:“穿好衣服出去吃饭!” “少爷,我给少奶奶端进来吧。”吴嫂见气氛不对,出去了。 顾绵眼里的不安被明亮的光线全数照了出来。 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陌生的,她不喜欢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怕生,心里涌起强烈的反感情绪。 “我要回家!” 说着跑下*,鞋也不穿就朝外头跑。 季深行弯腰拾了她的拖,慢条斯理跟在后面。 闯到客厅四处望一阵,找到门要打开,却发现是指纹的,打不开,她出不去。 她回头,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男人阴霾瞥一眼她光光受冻的脚丫,把拖撂在地上:“穿上。” 顾绵这会儿才觉得脚丫子冰凉,但是不穿,就跟他犟! 季深行蹲下,大手轻重不分的力度,攥了她纤巧的脚踝就往拖里套。 顾绵正怒不可遏,抬脚又要往他身上踹! 男人霎时冷脸,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敲上她的膝盖,骨头碰骨头,疼得顾绵眼泪串子直掉! “好啊!你现在开始对我动手了?!”姑娘憋在心里的火这下是彻底爆发了! 眼泪和委屈掉得稀里哗啦的一地:“我身体都成这样了你还对我家暴?季深行,你他娘的不是东西!呜呜……我没有娘家人撑腰你就看我好欺负是吧,杀千刀的!我要告诉爷爷奶奶你打我……你敢打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不过了!” “……” 老男人那张英俊高贵冷艳的脸,黑的已经没有成色了…… 不是身体虚的不行?撒泼起来倒是得劲儿。 吴嫂在一旁憋着也不敢笑,小少奶奶真可人,怎么跟孩子似的。 姑娘觉得控诉得差不多了,重整旗鼓,恶狠狠瞪着面前那张面瘫老脸! “你放我出去!我要回a市,我的家不在这!我也不要跟你这种暴徒待一块儿!我要和你离婚!” 他不声不响把她绑来这里?干什么?囚-禁她?! 季深行猛地站起身,因为她再度出口的‘离婚’二字,冰冷的面色让人生寒:“我警告过你,别把这俩字儿给我挂在嘴边!” “我就挂了怎么了?离婚离婚!”他还能打死她不成?! 吴嫂见着箭弩拔张的,赶紧把饭菜端过去:“少奶奶,少爷对您好,担心您的身体哪,想着这边气候好空气也新鲜才带您过来养身体的,你现在身体虚,可千万别动气,饿了一天了,乖,快吃饭吧。” 顾绵听着这话笑了,很大声的,笑完后一张小脸冷冰冰。 吴嫂心中一急,又把汤往前推了推:“少奶奶,你看汤都凉了……” 她正在气头上,反手就甩落了吴嫂手里的汤。 瓷碗磕在地板,摔了个粉碎。 吴嫂叹口气,弯身要捡起,季深行伸臂拦住。 “少爷……” “她自己有手!”季深行雷霆万钧看向顾绵:“没人教你尊敬长辈是不是?捡起来!” “季深行你无耻!你凭什么把我绑来这里?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控制我了?你卑鄙!” “你再不听话,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卑鄙!一个月内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别想着逃跑,不然,我让你什么时候怀上什么时候再回a市!” “……” 顾绵瞪着眼睛死死看他,心里全是怒气,可他说的话却让她感到害怕。 她现在一门心思和他离,可他如果真动了让她怀孕的心思,凭身体力气,她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 不想再和这种男人发生任何一点关系,那就只能暂时屈服在这恶棍的淫-威之下了。 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刚才对吴嫂那通脾气发的毫无理由。 小手擦着眼泪蹲下-身捡碎瓷片,泪眼朦胧对吴嫂说对不起。 吴嫂看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张脸,太瘦了,没有来得就心疼。 收拾干净,顾绵被吴嫂拉到餐桌边,一桌子美味佳肴,她经过刚才一肚子怨气,一点胃口都没有,吴嫂递过来的筷子,哄着:“少奶奶,多少吃点,我做的菜不赖的……” “我没胃口。” 季深行把报纸板在玻璃茶几上,走过来,把饭碗塞满了菜,推到她面前:“不吃完别想离开餐桌!” 语气,就跟严肃的父亲对女儿说:作业不给老子做完别他妈想睡觉! 顾绵抬头瞟一眼他那副青铜般的关公脸,扁着嘴,慢吞吞端了碗拿筷子往嘴里塞,一下塞太多,堵在喉咙口,就想吐。 吴嫂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少奶奶你慢点啊。” 季深行黑着脸夺过她的碗,把菜拨掉,盛了点汤泡着饭:“吴嫂,拿个大勺子过来。” 跟他犟?他有的是招儿。 吴嫂是个实诚人,当真拿了个巨大的汤勺。 老男人慢条斯理在她旁边坐下,巨大的勺子舀了一口,往她嘴里灌,男人的不温柔,灌得姑娘满嘴都是汤汁,衣服也弄脏了! 顾绵那个气:“你这是喂猪呢你!” 老男人皮笑肉不笑:“看出来了?” “……” 行!言语上姑娘不跟这嘴损的斗! 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命,受不起这个矫情对待,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小口小口味同嚼蜡。 季深行在旁边看着她吃,没有走开的意思。 四十分钟后—— 还剩下半碗。 老男人像樽凝满冰霜的雕塑杵在眼前,脸色是越来越黑。 顾绵苦巴着脸:“我真吃不完了。” 季深行不吃她那一套,修长手指敲击桌面,下杀手锏:“吴嫂,去把电话线拔了,某人别想给蓝双打电话控诉我的罪行。” 顾绵:“……” 就知道威胁她!不过,这货火眼金睛吗,怎么知道她待会儿打算打给蓝双好好痛骂他一顿的? 为了能跟好姐们在电话里用语言凌迟死某个老男人,姑娘拼了! 又是二十分钟后—— 饭碗总算空了,胃里塞满了,特别难受。 季深行起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板消食片,让她吞水服下。 他的本意就是要把她往肥了养,这几天不知道瘦了多少斤,不仅要补回来,还要把她喂得再胖点,回了a市,爷爷奶奶那才好蒙混过关。 至于让她怀孩子,他是真有那个心,但,她的身体状况短时间内不适合再次受-孕。 他不着急。 顾绵吃完了药要回房间给蓝双打电话,季深行一把圈了她的小腰,把她往沙发里放。让她仰躺在自己膝盖上,也不管她合作不合作,大手抚上她的胃,掌心轻柔按摩。 原来是给她助消化…… 顾绵有点受*若惊,抬头悄悄去看他,这个角度,他冷硬的轮廓似乎被光线柔和了些,光线下棱角分明的侧面,像幅画。 姑娘暂时放下对恶棍的仇视,享受着他超高技巧的按摩手法,很快的,胃真的就不难受了。 嫁给医生的好处,大抵是这样。 但…… 享受不了几天了。 经过今晚,她越发领略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凶起来骇人,温柔起来又挺像那么回事。 这混蛋,为什么总是把她欺负哭之后又整这一套?老使先打她一巴掌又紧接着给她一颗吃的烂招数! 这种高深莫测的货色她自诩愚笨,驾驭不来,还是早些卷铺盖走人吧,免得到最后遍体鳞伤。 …… 九点。 姑娘关紧卧室门,窝在*边跟好姐们控诉某个老男人控诉的哭天抢地。 楼上书房。 老男人开了免提,越听,那张高贵冷艳英俊无敌的脸,越来越青黑。 吴嫂端着咖啡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小双,你造吗,季深行那个恶棍把我绑架了,他囚-禁我!把我绑架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不给吃的,他虐-待我……” 吴嫂:…… 貌似刚才少爷亲自喂饭来着…… “……小双,我现在为了生存,是不得不伪装地屈服在这恶棍的淫-威之下,我心里苦啊!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代表正义灭了他!把他五大绑捆起来,鞭子抽,打得他哇哇哭着求饶,特贴烙,毁了他那张孔雀脸,看他还怎么使男色……” 吴嫂忍不了了! “哈哈……” 对面一个凌厉如冰刀般的眼神,吴嫂哆嗦着把咖啡放下,秒闪! 老男人头一次尝到了,偷听别人电话是一种多么自-虐的行为…… …… 电话打了一个小时,直到那边蓝双忍不住困意求饶,姑娘这才泄愤挂了! 口干舌燥出来,喝水,吴嫂从厨房出来,看着她,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顾绵忍受不住吴嫂实在堪称诡异的目光,打算洗澡来着,她刚才研究了一下浴室,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不会用…… 吴嫂带着她进去,教她,哪个是热水,开关怎么弄:“少奶奶你胳膊固定着不方便,我帮你洗吧。” 顾绵腼腆。 虽然说吴嫂年纪四五十,就是一长辈,可是还是会不好意思啊。 “呵呵……谢谢您,真不用,我自己能行,没事的!” 见她坚持,吴嫂不好说什么,出去了。 顾绵盯着眼前硕大的浴缸,脑海里想起电视剧里的女主人,端杯红酒,浴缸里是玫瑰瓣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画面—— …… 季深行从书房里出来,下楼,见吴嫂在卧室门口徘徊。 问:“怎么了?” “少爷,少奶奶洗澡呢,害羞不让我伺候,她胳膊不方便啊,我怕她摔了,不敢走远。” “不懂事。” 季深行眉头一皱:“你去休息吧,我来。” …… 于是—— 顾绵准备踏进浴缸的时候,浴室门嘎吱一声开了。 惊悚回头,撞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 怎么又上演之一幕! “季深行,你闯浴室闯惯了是不是?!出去!” 男人的手臂过来,一把拽了她小腰把她从浴缸里扯出来:“用莲蓬头洗。” “有这么好的浴缸为什么不让我用?你怎么这么小气!” 老男人黑脸。 这是小气的事吗? 刚做完清宫手术怎么能盆浴?还有她脚踝那处擦伤,碰水就要发炎感染的。 这姑娘,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任一点?能不能让他少操点儿心少生点儿气?! 抱了她搬了把小木凳,坐下,把她受伤的脚踝搁到浴缸上,又小心翼翼掰起她脱臼的胳膊,这才拿了洒,旋开开关,小水流一注一注往她没受伤的地方浇,没给她擦沐浴露,怕弄到她车祸时擦伤的地方,她会疼。 姑娘木木讷讷的,把红透了的小脸儿往他肩窝里躲。 就这么煎熬着,澡总算洗完了。 放开她起身,拿了浴巾往她身上裹,怕她受凉,顾不得许多,衣服湿漉漉的抱着她出了浴室。 把她放到*-上,盖上被子。 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心舒服极了! 顾绵无聊地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却睡不着,陌生的地方,心里总是会排斥,没有归属感。 数绵羊的时候,卧室门开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季深行一身睡衣进来。 顾绵腾地翻身而起,两腿叉开一副*是她个人所有物的架势:“你进来干吗?” 季深行刚吃了药,精神类药物有催眠的功效,眉间尽是疲惫,不悦瞥她一眼,掀了被子要躺下。 顾绵小腿儿立刻抵着他往*上挨的身体,小脸上是气愤:“你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是不是?我说要分开!睡在一起能好好分开吗!你出去,房间那么多,别跟我挤!” 她张口闭口不离分开,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季深行阴沉了一张本就不怎么好情绪的脸,黑眸沉沉压在她愤概的脸上:“给我安静点。” “季深行!” 她是有决心的!为什么他总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在他面前,她就像没地位的小孩,说什么都是放屁! 顾绵翻身而起:“行,你非要睡这是不是?姑奶奶走还不行!” 两条腿没挨着地,小腰被一股大力蛮横一捋,身子往*上磕倒,手腕被他一扯,整个身体往*中间移,直到,背脊实打实磕到他冷硬的胸膛。 腰身被铁一般的臂膀箍-住,再也动弹不了一分。 耳畔,是冰冷严肃的气息:“别逼我动手。” “……” 他娘的刚才把她当破布娃娃似的又拖又拽就不是动手?! 家暴!惨绝人寰的家暴!!! 姑娘委屈的眼泪串子吧嗒吧嗒掉,鼻酸着啜泣,身后没动静,却感觉到身后贴着的胸膛,更冷更硬了。 “哭在我这不好使,换别的!” 话是这么吼,但修长的大手,到底往她脸上抹,抹去她烦人的眼泪。 老男人高贵冷艳的傲娇理由:“你以为我想和你睡?没带海豚,只能抱着你凑合凑合了。” “……” 她在他心里,就是一抱着睡觉的海豚?! 姑娘的眼泪更汹涌了。 这婚,他娘的离定了! …… 怀中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儿,温暖绵-软,她是那么神奇,抱着她,真的就能轻松入眠。 睡到半夜,季深行被连串尖叫声惊醒。 打开*头灯,顾绵满额头冷汗地坐了起来,捂着心口,满脸的水珠泪痕。 “怎么了?”他凑过去,紧紧包住她,掌心在她后背,安抚:“做恶梦了?” 顾绵空洞着一双浑浊的眼,手死死攥着被褥,颤抖:“我梦到宝宝了,在梦里血肉模糊地质问我,为什么不要它,为什么不要它……季深行,宝宝真的没了吗?我不是不要它,我很爱它,从它在我肚子里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要生下他,不管和不和你结婚,就算未婚,我也要留下它,我没有不要它……” 她的情绪几近崩溃,神情灰暗惊恐,哭得那么厉害那么伤心的样子,令他看了揪心。 这两天她闭口不谈孩子,白天伪装得再无恙,夜深人静时,心底的脆弱和悲痛,忽视不了。 他将她牢牢裹进怀中:“不是你的错,是车祸,是意外,不要再自责了……” 顾绵却突然推开他,哀恸地看着他,目色是罕见的冰冷。 他听见她说,一字一句,咬着牙齿:“不是意外,季深行,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什么意思?”他皱了眉头。 再问,她却是一脸讳莫如深,脸上的泪痕不减,挣脱他的怀抱,侧过身,背对着躺下。 黑暗中,流泪,沉默。 不能再在一起的原因,因为看到他就会想到许美静对她做的一切,就会想到出事前那通电话,都是痛,怎么继续? ——————————————————五爷分割线————————————————————— 谢谢昨天某个妞送的月票~~ 文写到这里,感谢大家一路支持,关于虐不虐的问题,我想,看今天的更新趋势就知道啦~ 继续支持哦~ 069:季大爷气岔乎了! 季深行再没睡着。 因着她那句含有深意的:不是意外。 望着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子,睡衣下瘦削的肩纤细的骨头堪堪撑着。 怕她睡不好,把*头灯调暗,趋于昏暗的光下,她皙白的小脸越发显得惨白,细眉打结,似乎又陷入方才的噩梦中。 季深行修长指节杵着深锁的眉,靠在*头,烦闷得想抽烟,又懒得起身,就这样枯坐。 竟到了天明。 撑到七八点,打电话给卫川,他现在得看着她,人回不去a市,让卫川想办法找人查清楚,她车祸的详细经过。 数日来,他只以为她闹脾气是因为他身为一个丈夫在妻子危难时没有及时出现,但,昨晚她的神情分明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 顾绵醒来时不知道几点。 *侧清冷,落地窗帘拉的很严实,昨晚睡得特别不好,经过那么一哭,后来也是断断续续睡睡醒醒。 一看表,九点了。 起*,穿衣,打开卧室门,客厅安静,坐北朝南的位置,晨光一束,贯在空气中,尘埃粒子分明。 沙发和偏厅都没人,不见,某人踪影。 想了想,顾绵上了二楼。 电脑应该在他的书房,推门进去,果不其然。 季深行的书房就像医院的手术室,规整,近乎诡异的干净,最最变-态的是,他竟然按照图书馆的排序方式整理书籍! 这男人太可怕了! 顾绵目光搜索了一圈,全是她看不懂的高贵冷艳外国文字…… 唔,正事要紧。 打开电脑,没设密码,姑娘高兴地打开页,上淘宝,搜索,购买,货到付款! 完成! 买的什么? 三四天后就知道啦!等货一到,看老男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 被厨房四溢的香味牵引着,顾绵下楼。 “吴嫂,做什么好吃的……” 然而,橱柜前站着的却是身高腿长的男人,深色居家服勾勒出流畅颀长的身材线条,英俊侧脸,于晨光中,和煦安然。 身前挂着围兜,手里握着平底锅柄…… 季深行扭头看见她。 卷卷的长发四乱,嘴边哈喇子印记一条,站在硕大的门框里,越发娇小的模样,因为瘦了,衣服更显的宽大空荡,袖子长,那双柔白的小手蜷在袖管里,出不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松鼠。 因着这份想象,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指了指流理台上的牛奶杯:“端走,去客厅混着曲奇饼干,喝了。” 顾绵昨晚吃得消食片,这会儿胃早就咕咕叫了,端着牛奶出去风卷残云,吃的凶猛,味儿还没尝出来,没了。 还是饿。 蹭啊蹭,就又蹭到了厨房。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衿贵男医生,手握锅铲的样子,居然不违和,还别有一种居家品质美-感! 季深行见她又进来,蹙眉:“出去,油烟味重。” “吴嫂呢?” 季深行顿了顿:“孙子病了,回家照料去了。” 所以早餐他负责? “需要我帮忙吗?”顾绵好心好意走过去,打开水龙头要洗手帮忙。 季深行立刻把水温调到热的那一头:“热了再洗。” 不让她碰凉水,刚做完手术,不能落下病根等年纪大了就开始疼了。 他觉得在她面前,他扮演的是父亲兼具母亲的角色,或许是医生,对身体方面顾及颇多,又或许是,她太让人操心。 总之,是个小麻烦。 “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嫌她一只手做不了什么,打了几个鸡蛋在碗里,让她随便玩玩。 “搅匀了。” “就这点事儿?” 姑娘是想帮大忙的,搅鸡蛋这点小事儿太屈才,兴致缺缺,拿筷子搅合两下,目光被平底锅里的培根,煎饼吸引…… 流哈喇子。 还要指手画脚。 “喂,季深行,煎饼还没熟你就捞了?” “……” “培根都焦了……” “……” “盐放太多,鸡精不需要啊……” “……” “季深行,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本来能做的很好吃的,都叫你给毁了!” 老男人没法忍了,扭头,愠怒注视着她手里鸡蛋,“我让你搅匀,怎么还是蛋清是蛋清,蛋黄是蛋黄?” “这样也能吃。” 老男人的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本性:“蛋清和蛋黄还分着,怎么**蛋羹?” “非得搅匀才能吃?我吃了二十三年没搅匀的,没看见死!”医生男真费事儿,鸡蛋没搅匀的强迫症! 季深行夺过碗,筷子唰唰唰扫雪一样,可劲儿搅啊搅,起码搅了不下五分钟,才把那鸡蛋放入微波炉。 顾绵简直叹为观止。 和这种高度洁癖高度强迫症生活,麻烦! …… 餐桌。 煎饼卷着培根,薄薄泛着油,虾皮海苔汤,清淡飘香。 姑娘馋虫大动,手要拿煎饼。 男人把盘子拿到一边,特别记仇:“煎饼没熟。” 姑娘手快地捻起培根要往嘴里塞,男人筷子夺走,放进自己嘴里:“培根焦了。” “……” 娘的,记仇小气的男人! 喝汤总可以了吧!拿勺子舀汤,男人再度把汤碗端走:“我记得,盐放太多,不该放的鸡精也放了。” “……” “季深行!” “没熟的没熟,焦了的焦了,这么入不了你的眼,不好吃,不用勉强。” 老男人眉眼不抬,一口一口,在她面前吃的倍儿香。 姑娘口水一口一口的吞。 在食物的诱惑下,自尊算个鸟—— “嘿嘿嘿,我刚那是开玩笑,其实你做的可好了!真的!厨艺精湛!” 这一前一后,改口的速度,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尿性—— 某人连嫌弃都懒得嫌弃了,高贵冷艳丢过去一点吃剩下的煎饼和培根:“吃完收拾,洗碗用热水。” “……” 记仇怎么了?男人的自尊,肯屈尊将贵为她做顿早餐,想听的是她的夸赞,最好还能来个感谢的吻。 可这笨蛋呢,嘴笨不讨巧,迟早被她气死。 …… 上午。 没打算放她出去。 顾绵在厨房洗了那三个碗,出来,墙上钟指向十点。 她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又回了卧室,落地窗大开,露台上可以眺望到美丽开阔的海景,反正回不去a市,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转改善改善心情也挺好嘛。 这么想着,出了卧室,回到客厅,走向那扇需要指纹的大门,扭头看沙发上长腿交叠的男人。 使苦肉计。 “季深行,我还没见过海长什么样呢,听别人说海滩边可好玩的,你放我出去吧。” 男人闻言,侧眸淡淡瞥她一眼。 怎么整的跟放羊似的…… 虽然是海边,上午温度还是有点低的,海边风又大。 “过来,看电视。” 顾绵听他平稳低沉的语气,就知道出门无望了。 死瞪着一双眼过去,男人大手一把按了她在沙发上做好,无视她的愤怒不满,拿遥控器换台。 换到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卡通频道,停住。 顾绵扭过头,见他盯着屏幕,眉眼认真! 难以置信:“季深行,你喜欢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一大老爷们,一像季深行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老爷们,居然……居然喜欢国产动画片…… 这亮瞎她二十四k金明眸的霸气无敌的品味,不知道让那些成天意-淫他的小姑娘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老男人却在此时起身,鄙视地斜她一眼,扯了遥控器丢在沙发:“只是觉得,这种动画,非常适合你这种智商的看。” 话撂下,高贵冷艳地上楼去了。 留下脑袋笨的姑娘使劲在那琢磨,这话什么意思啊…… 半天反应过来。 “季深行你他娘的,骂我呢!” 书房里,男人勾唇,这反应的笨蛋速度,叫人不欺负都过意不去。 …… 下午,阳光,特别好。 老男人终于点了头,顾绵撒丫子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小尾巴跟在他后面,出门咯! 因为是海景别墅,自然离海滩最近,步行十来分钟,是海滩! 一望无垠的大海,阳光下波光粼粼和煦海浪,沙滩边人来人往,有冲浪的,又晒太阳的,有戏水,还有沙滩排球的。 一副热闹景象。 拽起长长的沙滩裙摆就要往沙滩中间冲,季深行一把攥了她小手腕,将来时带的毯子铺好,捞了她的小腰,让她俯卧下。 手里拿着防晒露,挤了一点倒在手心,往她细细白白的小胳膊,背脊上抹。 顾绵心安理得俯卧着,有人伺候的感觉就是好。 而且旁边来来往往的好些个女的,都在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她。 估计是觉着,一相貌英俊气质不凡腿还那么长极品男人,给一个长得普通还是飞机场的女的抹防晒霜,这情景,太他妈暴殄天物了。 姑娘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 可是—— 玩了一会儿不到,一张小脸儿彻底垮下来了。 那祸国殃民的祸水,自从脱了上衣的衬衫露出那平坦紧绷的八块腹肌后,就不断有女人过来搭讪,而且各个都是大胸! 而且,各个都无视在他身边的她! 最最可恶的是,老男人来者不拒!微微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眸,瞳眸的深邃被阳光照耀出来,轻扯薄唇的骚-包姿态,迷倒一众痴-女! 姑娘在一旁看他们言笑晏晏,老男人无耻得扮温文尔雅,和在家里凶她时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到后来,甚至有金发碧眼的洋女故意双臂夹着那对波涛汹涌,颠颠的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胳膊,暗送秋波!他不但不拒绝,还靠人家靠的更近了,豆腐吃的倍儿爽来的! 顾绵不淡定了,不,简直气炸了! 莺莺燕燕什么的真不要脸! 她这个正牌还杵在旁边呢,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完全无视她啊无视她! 虽然打算离婚来着,可现在还没离啊,他这样招揽群欢的什么意思!而且品味低劣,就知道喜欢大胸!低俗!大?胸有什么好,顶着俩西瓜,跟奶牛似的,走路还负重呢,迟早肩周炎颈椎炎乳腺癌! 姑娘开始大声咳嗽,外加各种提示她这个正牌老婆存在的手段,可居然没人鸟她!集体无视她的存在! 妈蛋! 彻底怒了,愤怒的小身板奋力挤进那堆波涛汹涌,胸腔快气炸,小脸上甜甜:“老公~” 声音嗲她自个儿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座椅上长腿交叠的男人,眯着一双长眸淡淡看她,似笑非笑桃流氤的样子。 众女惊,然后哀叹,果然成熟美男都是已婚,可是,为什么他老婆这么逊,身材跟小学六年级生似的…… 再叹,暴殄天物啊。 顾绵手伸进他结实的臂弯,红着小脸娇羞状:“人家想回家了。” 拉他起身。 季深行心情不错似的,居然没跟她唱反调,低头睥睨她简直气炸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唇角那点笑意,加深。 知道吃醋,还不赖。 …… 回到家的时候,吴嫂已经回来。 桌上放着印有药店标签的大袋子,里面是纸袋包装的看起来像中药的东西。 顾绵没在意地瞅了眼,冲吴嫂打了招呼,去浴室冲了一下腿脚的沙,累了,趴-*就睡了。 季深行拎着要袋子,吴嫂在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陶瓷药罐。 见他进来,就说:“少爷,药店老中医说您写的字儿太草,典型的医生字,看了半天才给我抓齐了所有药呢。” 不是孙子病了,也不是回家照料,是海景别墅到底算偏了些,离市区的医院远,季深行昨晚看顾绵做恶梦,放不下心,大早写了安神的药方让吴嫂去市里抓药,给她配着中药喝,睡眠应该会提高些质量。 整个下午他都呆在厨房,守着,控制火候,两三个小时过去,勺子舀一点尝尝醇度,还要考虑她一个女孩子家肯定不喜欢喝中药,这玩意儿太苦,中间又给加了薄荷和一些带甜性的药材,中和一下味道。 吴嫂在旁看着,看他把那么苦的中药没反应地往嘴里灌,那为了一个人而万分细心认真的模样。 这么多年,原以为少爷的病情,不会娶妻,没想到今年添了少奶奶,明显感觉到少爷从原来的冷冰冰变得人情味了,脸上表情,不管是喜是怒,总之,比过去丰富。 …… 晚上睡前,顾绵被季深行那个老男人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的,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把那小碗中药吞下去了,苦的一晚上皱巴了小脸儿。 但,这一晚上,居然出奇没有再被噩梦惊醒。 季深行看着她睡着后从卧室出来,十二点,了无睡意,吴嫂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失眠了,劝他也喝点中药,他笑一笑,坐到沙发上的身影被光线的明暗打得寥落恍惚。 中药,对他的情况,不起作用,几年前试过的还少? 心里的结太重,深入灵魂,是没救的。 …… 三天后。 季深行正在阁楼置物间捯饬他的冲浪板,姑娘哒哒哒跑上来,双眸亮晶晶冲他伸手:“给点钱呗。” 老男人正忙着,皱了眉头:“家里什么都有,缺的让吴嫂去买,要钱干什么?” 顾绵神秘兮兮,着急的冲楼下张望:“你快点儿,回了a市姑奶奶还你还不成!” 季深行拿出钱夹,平时大多刷卡,但总备着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不想听她吵吵嚷嚷,把钱夹甩给她:“出去,关好门。” 姑娘看着里面一堆红色毛爷爷,欢呼一声,噔噔噔下楼。 过了大约三分钟,季深行又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 “季深行!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感谢你这么多天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老男人一愣,随即勾唇,什么玩意儿,拿他的钱买礼物送他,这姑娘,倒是真会算计,一点亏不吃的行家。 不过,看在她还知道感激他送他礼物的份儿上,钱谁出的就不计较了。 放下冲浪板,还是有点高兴地旋动门把手,不知道这笨蛋会给他买什么呢,领带,还是剃须刀? 门一开,姑娘举着庞然大物,笑靥如:“喏,给你!你说你没带海豚才要抱着我睡,所以,我很慷慨的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有了你的小伙伴,你今晚可以从我的*上搬出去了吧?” 季深行:“……” 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一向言辞善变只有他整人的份的某人,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午后的阳光清晰的见证了老男人那张英俊无敌高贵冷艳的脸,从皙白到青黑的详细过程。 所以,不要总欺负人,看看,被人欺负回来了吧。 姑娘偶尔也会机智一下滴。 …… 晚上。 入睡时间。 老男人抱着他的小伙伴海豚面色青黑的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媳妇欢欢喜喜哼着歌当着他的面关上那间该死的卧室门。 临了,还有甜甜一句:“季深行,晚安哟。” “……” 吴嫂从厨房忙活完出来就看见自家少爷无比幽怨地站在卧室门前,抱着个大海豚,三十二岁的老男人,此刻表情像个被赶出家门在楼道里吹冷风的可怜娃子…… “少爷,孤零零站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进去睡呀?” 偏偏,不知情的吴嫂还要如此这般好心关切的问。 老男人那张黑成煤炭渣的脸,此时更严重了…… 姑娘欢脱的掀了被子要睡,哇塞,这么大的*一个人翻滚果然够味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背脊总有股恶寒的感觉,隔着一扇门都能感觉到屋外深重的怨气……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手机响了。 失眠一晚上的老男人,顶着一双黑眼圈拿过来。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微微皱了一下眉,接起。 那头,不算陌生的清越男声。 “季先生,我是凌枫,方便吗?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明。” 季深行的眉头一下子拧巴打结。 接到谁的电话都不意外,凌枫,出于什么原因给他来电话?两个因为一个女人而打过几次照面的男人,理论上的情敌通话,怪异。 但,接了这通电话后,季深行的脸上的冰冷,再没缓和回来。 …… 九点,顾绵起*,出来,是空荡的大厅,吴嫂从厨房出来,脸色不太好地说:“少奶奶,少爷一大早急急忙忙买了机票回a市了,您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吗?” “啊?” 顾绵挠头,对于这个消息的惊讶,季深行突然回a市,为什么不带上她?急事?什么急事? 想了想,顾绵给季深行打电话,但手机提示关系,应该是在飞机上。 难道是爷爷身体出状况了? 顾绵很想打电话到季家别墅,可是这次出来,是季深行强行绑走她的,爷爷奶奶那边至今没通过电话,不知道季深行是怎么对爷爷奶奶解释她不在a市了的。 …… a市。 季深行下飞机,脸色依旧沉的冰冷难看,眉间的川字,像凝满了冰霜,浑身上下,一股慑人的冷漠气场。 他没有回季家别墅,而是拨了一个号码,一个,十五年不曾拨过的号码。 ———————————————————五爷分割线———————————————— 凌枫先生作为季大爷头号情敌,找季大爷,所为何事? (坏五爷:难道素搞基……) 明天揭晓答案~~~小伙伴们看文辛苦鸟~~~ 070:不离婚,我们好好过(6000) 许美静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接到这样一个电话,来自儿子。 一时间,捧着手机,热泪盈眶。 他说见面,说了地址,几个字,挂了。 一如当年季伟霆对她说话的语气,冷漠,冰寒,还有彻底的厌恶。 尽管这样,许美静还是激动,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声儿子卡在喉咙,湿着眼睛望向窗外万家灯火,手始终颤抖。 那天见顾绵,她很小心谨慎,在公安局门外没人看到,另外,选的见面地址特别偏僻,肇事司机是她仔细筛选过的,肇事地点附近,没有红绿灯,就算儿子起疑也查无可查。 …… 季深行挂了电话后,站在a市的天空下,很艰难地呼吸一口,眉间的川字在太阳光下越发褶皱。 看向来来往往的车流,忽然觉得是这个世界那样陌生。 他给凌枫报了地址,让他带队,赶在许美静到达之前蹲好点。 …… 从机场到见面的商务酒店的距离有多长? 季深行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抽掉了半盒烟。 又要去拿的时候,司机忍不下去了:“先生,车内禁止吸烟。” 季深行手指僵在烟盒,这才闻到,烟味的刺鼻。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同看不见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的,空洞。 许美静做多少伤害他的事情,不要紧,已经麻木,带给顾绵伤害,这事儿不会完。 …… 抵达商务酒店。 八层。 出了电梯,凌枫迎面而来,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四目相对,气场在窄小的走廊形成漩涡,眉眼间存在的,是为了同一个女孩而遏制的那份愤怒。 季深行跟着凌枫走进另一件房间。 里面站着警员,配枪,还有一些设备,技术人员。 凌枫把案件材料递给他,还有视频里那辆没拍照的车撞人后经过红绿灯被拍下的车内司机的侧脸。 车没有牌照,很难找到,单凭肇事司机的侧脸,凌枫确实废了很大劲儿,动用他的那套人际关系努力许久,逮住了那个司机。 最后是审讯时司机的录音,季深行双手交握凝神听,听见那个男人提到许美静三个字,听着那个男人如何描述驾车疯狂加速然后准确无误地把她撞倒在地,从她肚子里流出的血,在马路上形成小小的河流,肚子里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没人搭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一点一点没了,她是什么心情? 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 在医院对她说的那些轻描淡写的话,太混蛋。 …… 商务酒店,房内。 许美静坐立难安,桌上一杯水,已经喝光。 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身影高大挺拔,那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季伟霆从机关大院里走出来的模样,年轻,有力。 “儿子!”许美静热忱叫喊着,冲过去。 季深行没躲,任由这个疯子抱着,唇齿间的一点轻笑,能够冻结一个世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死寂的胸腔里发出来,算是轻嘲吧:“十五年前没能害死儿子,今时今日,害死了孙子,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衣服袖子上抓着的那只手一僵,许美静脸上的笑容强装着不减:“深行,你在说什么……” 他这下不笑了:“我说,我要把你送进你该去的地方,十五年前我没有这个能力,今天,我有!” 季深行甩开她,那么厌恶她的靠近和触碰,这辈子他最自卑的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个事实,不能选择,没法改变。 摔倒在地的许美静碎了一地的伪装,她仰脸看向儿子,这回,她看清楚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场。 他冷漠的眼眸里,从始至终没有母亲这两个字。 许美静黯然,或许,十五年前就没有了吧。 季深行转身出去,凌枫带着警员已经过来。 配枪的两名警员进去,不一会儿里头传出许美静的尖声厉叫:“凭什么抓我?你们有证据吗!深行,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妈妈,我做的再不对,我也是你妈妈……许家家大业大,不会让你们就这么抓了我的……” 季深行按着眉心走远几步,扭头:“你们那边定案之后,我这里会出具一份院方的精神鉴定报告,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凌枫思忖,点头,毕竟证据不十分确凿,这样的解决方法,算妥善。 “这件案子不对外公布,许家那边,我会过去一趟,他们不会闹事。” 季深行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许久,谢谢两个字,说得极慢。 凌枫付之一笑,看向他的眉眼,凌锐:“季先生,如果你不能给她百分百的安稳安全,我会把她抢回来。” 凌枫说话,从不寻求在气势上压人,他说到必然会做到。 季深行捻烟头,指尖触到燃着的火星,烧疼,却仍在用力,深邃眼眸直视地面,逼人的冷度,面上却淡笑。 “不会有这个机会。” 两个男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 当天下午,买了机票,返回海南。 抵达海景别墅,已是深夜。 拿钥匙开了防火门,按指纹,进屋,弯腰换好鞋,站在门口,偌大的客厅全在一片黑影之中。 没开灯也能顺利找到卧室的门,修长冷冰的手指放在门把手上,很久很久,似乎没有力气,打开那扇门。 她在里面睡得好吗?做噩梦了吗? 今时今日,才明白,她提出离婚真的不是无理取闹。 整件事,她说一直都知道吧,是许美静蓄意策划的。 但,她什么都不对他提起。 这里面她的那份深意,值得他好好揣摩。 ……… 透过落地窗帘渗进来的月光,看见*上小小的隆-起一块。 季深行放轻脚步,按开*头壁灯,调到最暗,俯身*边,静静凝视,她乖巧中隐约不安的睡颜。 手抚上她的脸,指腹贪恋摩挲,她莹白的肌肤在他手底下丝滑,柔软,仿佛捅一下,就破了。 她动了动,翻了个身,小手在空中晃一下,抓了他腰部的衬衫。 他在此时低头,带着从未有过的心情,轻轻吻了下去,唇贴着唇,一下一下很慢的碰触,都带着一份沉重的情绪,最后,加大了力度,咬了她,喘息着,顷刻间,漆黑的眸子里闪了隐隐泪光,像是抽烟时熏的那般。 顾绵在疼痛中睁开眼,朦胧里看到他眼底的湿意。 刚睡醒的声音,很温柔:“你回来了。” 季深行低头,压在她身上,沉黑的眼眸注视她:“对不起,没有护住你。” 顾绵一下愣住。 一个像季深行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句对不起,分量有多重?他的人生里或许根本不屑说这三个字。 他回a市,大概知道事情始末了。 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有个不好的妈妈,她在我爸爸死后扔下我和小西跑了,还带走了所有的钱,我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一定很让你伤心吧,这次的事,是你妈妈,我已经难过死了,我不想你,再那么难过。” 别人给的伤害能痊愈,至亲的人蓄意为之的伤害,是刻骨的。 他眼里的水光更多,重新抚上她的脸,更加抱紧了她,抱紧了这个在自己受到伤害时还一心为他着想的傻姑娘。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温润如水,贴心,被关怀着,是他的福气吧。 “绵绵,不离婚,我们好好过。”他一下抱紧她。 顾绵喘不过气,忘了挣扎,一时的思绪全在他的这句话里。 既然已经说开,还有一件事。 “我被车撞倒在地后,给你打了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说你在浴室洗澡。” 季深行一顿,蓦地抬头,眼底快速闪过什么,皱眉:“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绵看着他,无法辨认这句话的真假。 但他神情那样坦荡,他这样高傲的男人,也许根本不屑解释什么。 她可以再信他一次吗? “季深行,你喜欢我吗?” 她只问喜不喜欢,不问爱不爱,有自知之明。 男人没有回答她,漆黑眼眸专注望她很久,低头,一个吻落下来。 算是……默认? 顾绵想离婚的心,一下乱了。 这一刻,迟钝察觉到,短短一个多月的婚姻,对着的男人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难以割舍。 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 误会解开,彼此的心事挑明。 随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日历一页一页翻过,很快,二十多天过去了。 顾绵脱臼的胳膊好了,身上的外伤也结痂,至于肚子,季深行带她去当地的医院检查过,没有发炎的迹象,恢复良好。 医院的药房有体重秤。 顾绵趁着季深行和医生谈话的时候,鼓起十二分的勇气走了上去,一站,盯着仪表盘上的指针。 一声尖叫在药房里惊天动地! 季深行皱着眉头走过来,顾绵指着指针,愤怒地瞪向身旁风姿绰约的老男人,要哭的模样。 “四十六公斤……” 季深行修长手指从眉间掠过,烦:“都这么个补法了,还没破百?” “靠!破百了我还是不是人?!季深行,你这个歹毒的男人!你什么意思?把我往猪的方向喂是不是?我胖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本来就长得矮,以前我只有八十四斤的,现在一下九十二,我还怎么活?呜呜……没法见人了……” 歇斯底里大吵大闹,满药房的人行注目礼。 老男人觉得丢了他那张高贵冷艳的脸,把她小小身子往门外拽。 医院外的台阶上。 顾绵犟着,抱着柱子眼泪哗啦的,不肯走,死要向他讨一个说法。 那么多人看着,老男人也不好上演家暴,只得隐忍:“在爷爷奶奶眼里,你现在是三个月身孕的孕妇,三个月,就算你再瘦肚子也要有点动静了,你瘦不拉几怎么见他们?这两天爷爷电话不停地催,你那个产前抑郁症出来旅游放松心情的理由已经顶不住了,过几天回a市,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再给我胖五斤。” “我是猪啊,几天胖五斤?我不要胖,我要减肥!” 裤子腰围都穿不下了,对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发胖更恐怖的事! 老男人眉眼厉厉:“没得商量。” “嘴巴是我的!从今天开始,我不吃饭,只吃水果!” …… 话是这么信誓旦旦说了来着。 可一回家,一打开门,一闻到厨房里吴嫂这些日子按着她口味想法设法研制出来的美味佳肴。 姑娘肚子里被养叼了的馋虫,咕咕咕咕叫,怎么拍肚子,那声音也隐不掉。 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往厨房而去的步伐! 顾绵简直要泪了,打自己不争气的腿:“回卧室!不许去!再往那边走我剁了你……” 老男人在背后听着,一副看破她那点贪吃灵魂的目光,似笑非笑。 减肥的决心豪情壮志,但结果往往总是可悲的。 当姑娘大快朵颐吃完最后一块排骨,啧吧啧吧油光泛亮的小-嘴儿摸肚子时,梦地弹起来,哭天喊地:“季深行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我吃你就让我吃,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哼!现在你满意了?!我又暴饮暴食了,呜呜……不活了……” 某人在旁边优雅用餐,直接漠视。 吴嫂笑米米,端着饭后甜点出来:“少奶奶,您最爱吃的甜糕……” 顾绵惊惧不已,连连后退三尺,渴望的目光在那盘色泽诱人的甜糕上一个来回,强硬收起,可又控制不住,眼里含泪,伸手,再缩手,咬牙切齿:“吴嫂,你这是在害我你知道吗!我可尊敬您来着,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要减肥!拿开拿开,我死不会吃的!……” 一边声泪俱下控诉着,一边小手没控制住,一块甜糕入嘴:“靠,他娘的为什么这么好吃……” 季深行:“……” 他娶了怎样的一个奇葩…… …… 从海南飞往a市的飞机,头等舱。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顾绵一直惴惴不安,季深行瞥一眼她光洁小额头上的冷汗,握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温柔安抚。 “季深行,我还是觉得不妥,瞒着爷爷奶奶是不对的,而且,我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爷爷奶奶又不傻,肯定会发现的!” 男人放下杂志,大手扳转她紧张兮兮的小脸:“你有孕妇的体征,不需要担心,把自己当成孕妇就好。” “可我紧张啊,从小到大没说过这么大的谎,我觉得好违背自己良心……” “你必须这么做。”他抿唇,没得商量的语气。 …… 终于到了下飞机的时候。 被季深行一步步拉着拽着,眼睁睁看着,出口近在眼前。 “爷爷,我看见他们了!二嫂!二哥!这边这边!” 顾绵惊慌失措看过去,是苏采采,她身旁站着苏云,苏云搀着奶奶,爷爷坐在轮椅上! “爷爷怎么病得这么严重了?”之前在电话里并没有听他们提起啊,完了,这下想坦白也不可能了,爷爷的身体肯定受不住。 季深行紧了紧她的手,低头耳语:“放松,你现在是孕妇。” 手包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到底是,走到了爷爷奶奶面前。 苏采采拥上来,轻轻抱住顾绵:“嫂儿!可想死我们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在外头贪玩不要我们了!” 奶奶过来紧握她的手,眼里有激动的泪,上下打量小孙媳,满意地点点头:“胖了,胖了好,孩子在肚子里也吸收着营养,生下来棒棒的!” “妈,您哭什么呀。”苏云在一旁,抹去季奶奶脸上的泪。 顾绵低了小脑袋,心虚,不敢直视,奶奶对她的这份好。 爷爷在轮椅上,咳嗽着,含笑看她。 这番情况,风口浪尖,顾绵觉得自己再没有退路。 季深行在旁边眉眼深邃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 事前,他给苏采采打过电话。 早晨来接机之前,苏采采向爷爷如实转达二哥的话:“爷爷,二哥说了,小嫂子在外头玩上了瘾,还琢磨着要去云南或者别的地方呢,二哥说,您要想留住孙媳,就扮得病重一点,坐个轮椅去接机,小嫂子看到了就不忍心再走了。” 老男人腹中太黑,知道她对他家人最心软,爷爷‘病’成这样,她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而且,她会变得很听话。 听话,就好欺负多了,哄着她再怀上一个,不是事儿。 一家人在机场门口享受团聚的天伦之乐。 顾绵有些如坐针毡,但还是听了季深行的话,腆着肚子装模作样。 搀扶着爷爷奶奶上了车,苏云和苏采采一辆,季深行开车,顾绵坐在驾驶座。 a市的寒冬冷的入骨,但上了车,车内暖气哄哄的,顾绵穿那么多,腰间还绑了一圈布滥竽充数来的,这会儿热得不行了。 季深行看她解开衣扣,蹙眉嘱咐:“等会儿回了家,家里的暖气只怕更充足,你衣服不能脱,明白?还有,如果奶奶要过来摸你肚子,你想办法避开,就说怕痒也行。” 顾绵仰天长叹。 今后的日子什么样,她可以想象,提心吊胆没完了。 ————————五爷分割线———————— 接下来生孩子,激烈啊…… 071:这是我的地盘儿!(7000) 下车前,顾绵深呼吸。 季深行叮嘱了一路注意事项,她现在脑袋乱糟糟的,一个没记住。 等会儿下车,一大家子人都在,露马脚怎么办? 这孩子是老实,从小到大没干过这么明目张胆骗人的事。 季深行抽纸巾,恨铁不成钢地擦掉她手心的汗,压着脾气:“你想想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知道孩子没了后,他受的住吗?” 这点顾绵当然知道! 横他一眼,下车。 进屋。 佣人从厨房出来,冲顾绵笑了笑,沏茶端茶。 奶奶问顾绵渴了吧,想喝点什么? 孕妇该喝什么? 顾绵一下紧张,看向季深行。 后者倒是镇定自若:“牛奶。” “那行,小莫,给少奶奶热点牛奶。” “绵绵,来这头坐,这头沙发软,路上辛苦了吧,你靠着歇会儿,等会儿就吃饭了。” 季深行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她小手不肯松,他也任由她小爪子拽着,扯了扯领带,长腿没有规矩地交叠在玻璃茶桌上,支着脑袋侧过身,懒懒看她,眉眼间浮动了那么点笑意,波光潋滟地好看着。 她这般的依赖,他很享受。 “深行,你过来一下。”季老爷子还坐在轮椅上,脸色不郁地看着孙子。 季深行要起身。 顾绵急得悄悄地小手在他宽大干燥的掌心里划拉,不让他走的意思,他要是离开了,面对三个女人,她怎么应对? 季深行被她小爪子挠的痒,心头动荡一下,摸一下她小脑袋,算作安抚。 顾绵咬牙切齿! 季深行和老爷子一离开,客厅气氛立刻活跃。 苏采采紧挨着顾绵坐下,盯着她丰腴起来的肚子使劲瞧:“比一个月前真的圆乎了不少耶!怀孕好好玩!” 顾绵不着痕迹侧了侧身,把假肚子藏起一点,干干的配合着笑。 苏采采兴奋得很,摇着她小胳膊:“嫂儿,海南我也去过,没那么好玩啊!你怎么能呆那么久呢?拍照了没有?我要看二哥穿裤叉子的美照!二哥身材倒三角来着,我偷偷观察过很多次,错不了!嫂儿,你见过二哥光着的样子吧,跟我说说嘛,腹肌有木……” “采采!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女孩子家家的!”苏云很无奈。 “绵绵,你最近心情好点了吗?”季奶奶关心的是这个,孙媳心情不好,会直接影响肚子里孩子的发育。 产前抑郁症,是季深行给找的四不像理由,亏得爷爷奶奶能信。 “奶奶,我没事的,就想出出散散心,这趟回来,心情真的好多了。” “那就好。”季奶奶坐到她右侧,“我和你爷爷之前担心你在外头不如家里,吃不好休息不好,现在看,你丰腴了不少,肚子也开始有点形状了,像模像样的,不知道我的小曾孙在里头呆的好不好……” 顾绵见奶奶伸手,生怕她过来摸肚子,立刻起身:“那个,我去洗手间!” “采采,陪你嫂子去,去偏厅那个,那里头铺了防滑地毯。”奶奶没多心,冲苏云笑:“这怀孕啊,方便次数就变多了。” “是呢,当年我怀采采的时候,有段时间压根就离不开那马桶座!” …… 顾绵坐在马桶上,想哭! 画圈圈诅咒季深行那个死男人,可是不解恨! 埋怨,以后几乎天天是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还好,肚子不显怀,裹两块布能糊弄过去,四个月五个月的时候呢? 季深行,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 一楼侧院,书房。 季老爷子从轮椅上站起来,精气神还算可以地拄着拐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扭头,苍劲的脸上是憋屈的神情。 “以后总不该是绵绵在场我就得坐这破轮椅上阵吧?没病也要坐出瘫痪了!今儿早上,采采那丫头也没跟我掰清楚,丫头那个什么抑郁症到底怎么回事而?怎么老不想归家了?” 季深行面不改色搬出医生的权威:“是产前抑郁症,初次怀孕的孕妇大多有的症状,鉴于她不能随便用药,只能疏散注意力,旅行和散心,就是很好的治疗方案,她这次从海南回来,心情明显比去之前好多了。” “既然散了心回来了就好好呆着嘛,孩子都三个月了,还到处跑像话吗?” 季深行眉眼不抬的:“这话您得跟她说去,跟我说没用。” “……” 老爷子被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小孙媳现在就是掌中宝,招人喜欢,小孩子没定性想天南海北的出 去玩也没错啊,怎么跟她当面提? “意思,我这轮椅,我这装病,得继续了?” 季深行抬头,五官上正经的一塌糊涂:“是,委屈您了。” “唉,没事儿,只要你们把我小曾孙照顾好了,顺利生下来就行,还有七个月,七个月我就能抱上了!” 季深行顿了顿,五官显出一点情绪,终归,愧疚。 不想让爷爷伤心,补救措施是,赶在爷爷发现小曾孙没了之前,让她肚子里重新有动静。 他倒是不介意辛勤耕耘播种,可她,会配合吗?孩子出事不久,她心里有疙瘩吧。 …… 吃晚饭前,顾绵堵住季深行,先把他狠狠骂一顿,再问他,餐桌上要注意些什么。 季深行告诉她,怀孕三个月,孕吐和对气味的敏感都得到改善,饮食清淡为主。 因此,一顿饭,顾绵都捡着清淡的菜,她本不爱清淡,所以味同嚼蜡,爷爷奶奶看她吃的不多,不免又要开始担心,弄得厨房阿姨都战战兢兢的,以为是做的不好吃了。 一顿折腾,好歹是把晚餐折腾完了。 饭后,大家气氛融洽,围坐沙发。 顾绵以前一直认为像他们这样高端贵气的大家族,生活方式会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现在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吃了饭看电视,随老爷子喜好,多数看新闻,苏采采,年纪轻轻自然是看不住,哈欠连连的,装模作样坐片刻就溜到楼上守着电脑去了。 顾绵很感激苏采采上楼时邀请了她。 在客厅里,爷爷奶奶时不时就要问她些问题,话题不离怀孕,以前她不怕,肚子里有啊,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到底是心虚的,七魂六窍都要吓出来了。 …… 苏采采年纪小,对怀孕的事一窍不通,顾绵在她面前不用像在爷爷奶奶和苏云面前那样拘束。 自在多了。 房间内有些热,顾绵忍着,一件衣裳没脱。 苏采采打开页逛微博,顾绵在一旁看着微博里晒得那些新鲜事儿,两个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 季深行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小妻子,从来没有妻子该有的稳重样,毛毛咋咋傻傻呼呼,像个还在学校里呆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和苏采采在一起时,这种感觉尤其更甚。她吃过很多苦,然而,生活苦难的印记却没把她变成刻薄现实的样子,偶尔,她也不快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跟人发脾气,自己闷着,找点乐子,就又笑了。 很听话,很好糊弄,也很让人心疼。 他站在门口静静看她许久,眉眼间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抬手敲门。 屋子里两只脑袋齐齐回头。 壁灯照不到的逆光之处,身高腿长的男人懒散斜倚着门,眉如墨画。 漆黑目光在顾绵脸上,季深行开腔:“爷爷奶奶说,让我们今晚在这里睡下。” “啊?!”顾绵弹起来,当着小姑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得说:“这个我们商量一下。” 说完就拉着季深行往外走,顺道把门关上。 …… 走廊,靠近露台的僻静处。 “季深行!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你不知道?睡觉就要洗澡,洗澡就要脱衣服,脱衣服我这腰上的布就没了,让爷爷奶奶看见,就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瞥她,不甚在意:“有这么严重?” “必须啊!你我现在应该统一战线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去跟爷爷奶说,我们不睡这儿,理由你自己想,别扯我身上来!” 老男人挑挑眉,挑准时机耍流氓:“让我去说也可以,亲一下。” “……” 在这里战战兢兢睡觉和亲他一下,顾绵选后者。 踮脚,嘟唇,瞅准他皙白深刻的面颊凑上去,不料,他坏心地一转脸,唇和唇,碰上了。 顾绵脸红的要挣开,季深行哪里放得开这怀中的小身子? 大手覆上她的腰,搂着往怀里箍,低头,薄唇含住她的小嘴,一下一下慢慢的,温柔欺负着,渐渐加深这个吻。 “……唔……” 顾绵恼他,可楼下客厅里爷爷奶奶都在,不敢大声,他铜墙铁壁的身躯,挣不开,宽阔怀里的那份温暖,被清冽的男人味包裹,有些迷瞪,渐渐,忘了反抗。 承受他在她唇上嘴里的狂风暴雨,心头,兵荒马乱的悸动着。 被他折腾的,身子都在细密颤抖。 “小嫂子……”身后,苏采采房门打开的声音。 顾绵咯噔,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包裹着自己的强硬身躯。烧红着的小脸,慌忙整理头发和衣服。 季深行倒是人模狗样的淡定,幽暗眼眸含笑,刮她小鼻子:“我们是合法夫妻,不用整的偷情一样。” “……” …… 九点半。 不知道季深行说了个什么借口,好歹是能够顺利离开季家别墅。 一晚上提心吊胆,能回自己家睡觉,太幸福了。 车抵达小栋别墅群。 遥遥看见自家院子里已经泊了一辆车。 “谁来了?”顾绵疑惑。 季深行瞥了一眼那辆安静停着的卡宴,没说话。 屋子里,李姐给两个年轻人泡了茶,听见外边有车熄火的声音,惊喜:“少爷少奶奶回来了!” 沙发上分头而坐的两个人立刻起身! 顾绵刚要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还没看清楚一个人影就冲她扑了过来,狠狠把她抱住,两个人趔趄这滚到了墙壁一角。 “绵绵!绵绵,想死我了!” 顾绵一听那声音,眼眶就红了。 季深行进屋,看见卫川走过来,两个大男人看着墙角翻滚来翻滚去的两个女人,都有些无语。 卫川拍拍兄弟肩膀,数天不见的喜悦:“总算把你这尊大佛盼回来了!你不知道医院堆了多少个手术等着你,那些病人都跟吃了迷药似的,但凡能拖一天必定要等到你回来执刀,拖不下去有生命危险的,被分到其他心外科医生那里,都满口怨言。季大爷,到底是一把手,这口碑这魅力,牛!” 季深行冷淡瞥他一眼,不高兴:“你们就不能明天再来?” 今晚本是打算对媳妇儿循循善诱一番,然后好耕耘播种,蓝双一来,播种的事儿还能有曙光? 卫川耸耸肩:“别瞪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名正言顺给小双打电话,共同看望好朋友,我能错过?” “再说了,你们在海南见天儿的耳鬓厮磨,还没够?也不嫌腻歪!” 说到这个,老男人一张脸彻底黑了。 自从姑娘机智一回给他买了那只破海豚后,他再也没能蹭上她的*,后来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他要蹭*,她还是坚决不肯,他睡了二十来天的次卧!还耳鬓厮磨,连个吻都是趁她睡着偷来的,要不就是连哄带骗半天欺负来的! …… 两闺蜜抱过哭过又疯狂笑过之后,就开始叽叽喳喳侃天侃地,完全无视沙发上的两个男人。 李姐准备了水果,顾绵端着,和蓝双上楼,直奔卧室。 季深行站起来往楼上眺望,卧室门紧闭。 坐下,打开电视,阴沉了一张脸再度瞪了眼卫川。 卫川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先前在车上,包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时,小双都对他爱理不搭的,本来以为顾绵回来后,小双心情好了,四个人坐在一起,他能时不时跟她说上两句。 现在好了,那两只干脆上楼去了。 徒留两个大男人枯坐客厅,都是纯直男,搞不来基情,那就只能沉默以对…… …… 坐了半个小时,楼上卧室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老男人领地被占,忍不了了! 气得上楼,敲门。 “进来。” 顾绵和蓝双窝在*上,以为是李姐送什么好吃的。 门一打开,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接着是季深行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 “有事?”顾绵见了蓝双,心情好,声音都不自觉的柔了。 季深行站在那里,看见蓝双正霸占着他平时睡的位置,顿时,情绪阴郁。 皱眉头,绷着脸:“我困了。” 姑娘脑子是真简单:“你困了你睡去呀,我又没有不让你睡,不用跟我打报告。” “噗!”蓝双一下没忍住,拍一下傻姑娘脑袋,又意味深长看向男神,挑眉不语。 那挑眉的动作,看在老男人眼里,绝对是挑衅! “我的*在这!” 姑娘想了想,很爽快:“那好吧,小气鬼,你的*还给你。” 说着,拉着闺蜜起身:“小双,我们去别的房间。” 季深行:“……” 这女人脑瓜子什么做的?!他是这个意思吗!她走了,要这张破*什么用!!! 蓝双笑意加深地看向一张脸黑的没有边际的某人:“好啊!” 经过某人身边时,风情万种轻吐一句:“男神,跟绵绵说话呢不要拐外抹角,她那智商听不懂滴!今晚你就孤枕难眠吧,哈哈……” “……” …… 睡觉时。 卫川抱着枕头,走进房间,看见*头一脸黑沉的男人。 “我本来还指望你把你媳妇拿下,你俩回房间滚、*单滚被罩滚什么都好,我就载着我的小双情意绵绵送她回家培养感情,结果呢,她俩睡一起了!真鄙视你!” 老男人在此时抬头,冰锥一样的目光。 卫川立即噤声,走到*边,有点娇羞:“深行,今夜,我们同*共枕吧。” 季深行一身鸡皮疙瘩,长腿一踹:“滚!” 大爷洁身自好,身心都给媳妇儿留着,别的男人滚开一条街! “深行,别害羞嘛,又不是没睡过,你不记得了吗?八岁那年的寒冬,深夜,我们第一次赤忱相对,你紧紧的抱着我……” 季大爷到洗手间吐去了,于是,*顺利被卫川压在了身下…… …… 爷爷奶奶说孩子三个月了,b超可以看见清晰的图像,要带顾绵去医院,亲自陪着做孕检! 吓得顾绵一口饺子卡在喉咙! 季深行拿着话筒,瞥一眼姑娘没出息的样子,声音四平八稳:“在海南时我带她做过孕检了,检查太频繁对胎儿不好……”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总算把爷爷奶奶暂时给劝住了。 顾绵没心情再吃饺子。 季深行在餐桌对面坐下,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眉眼认真开腔:“顾绵,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孩子没了的事实,眼下,你只能尽快再怀上一个,即便到时候爷爷发现小曾孙没了,你肚子里重新有了动静,他不至于那么伤心。” 再怀上一个? 顾绵皱眉,说实话,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身体,现在适合怀孕吗?” 顾绵真正在意的是,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前说要和他分开,不是玩笑,即便后来和好,她现在仍心有余悸。上一个孩子来得意外,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和他发生了不该有的关系,免了尴尬,现在一本正经要孩子,就意味着要和他亲密,是在意识十分清醒的情况下,她能说,和他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吗? 总之,她没做好准备。 季深行将她眼里的内心活动尽收眼底。 男人的傲娇脾气一来:“别误会,我对你这幅飞机场的身材没有非分之想,要不是急着要孩子,我也不乐意碰你。” (这话翻译过来其实是:很想很想很想碰……) 顾绵听得一下子自尊心受伤。一个飞机场要被他数落到死?! …… 顾绵把季深行提出的要孩子的事和蓝双说了,一并把季深行嫌弃她不愿意碰她这事儿也说了。 蓝双笑得贼兮兮。 男神那点闷骚心思,这傻姑娘看不明白,她这明眼人还看不清? 估计是傲娇的拉不下脸了吧。 这傲娇的脾性,得狠狠治一治! 心生一计,勾勾手指,对顾绵说了她的想法。 顾绵瞪大眼:“啊?!人工授精?这个,我和季深行身体都健康,用不着这样吧?” 蓝双眨眨眼:“他不是声称不乐意碰你嘛!” “可是……”总感觉怪怪的,明明两个人没身体问题…… “别可是啦,你不刚好省了和他的那一步嘛!你上淘宝,我来告诉你人工受孕需要买哪些东西哈。” 姑娘点头,真是个好方法耶,谁让他嫌弃她来的! 好,就这么办了! 于是,姑娘利用上班时间疯狂上,淘宝搜索,没敢多看,匆匆买了几样,问了一下店主七七八八的,店主说买够多少钱就送东西,姑娘压根没主意,拍下了,可素,她发现一个问题,她没银啊! 正巧这时,凌枫先生经过,看她苦恼,好心先生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姑娘也不矫情,老老实实说了。 凌枫先生听了后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很爽快的拿出自己的银账号,代付款了! 姑娘乐滋滋等着,两三天,收货! 不用和老男人那个那个就能来个孩子,太好了! ————————————————五爷分割线—————————— 不知道季大爷看到姑娘给他买的那些好东西之后,脸上是神马表情…… 072:他准备了烛光晚餐 北方医院。 小护-士们觉得今天的季医生格外英俊,尤其是对待她们的态度,那叫一个温文尔雅!偶尔那汪深邃的目光还会放电呢。 一别往日严肃冷清的形象。 从他那短而刚毅的发梢尖到笔挺流畅的手术服裤腿,无一不显露,今天她们的季医生心情特别好! 如沐春风可以形容之! 于是,整个医院都因为季医生的如沐春风而如沐春风,在外头看,连医院的白墙壁都变成粉色的了…… …… 距离下班时间五分钟,季深行回到办公室,换下白大褂。 下班。 走到医院大门口。 迎面,卫川从住院部出来。 眯眼看向一脸闷-骚淡笑的某人,啧啧:“靠!兄弟,你春-情荡漾别这么明显行不?” 季深行懒懒斜他一眼,今儿大爷心情好,对于走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某人,大发慈悲不计较。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冷冷警告:“看好你的女人,今晚你们再敢来打搅,刀子伺候。” 卫川配合地哆嗦一下:“好怕怕哦……这么说,今晚你打算把你那傻媳妇就地正法了?” 季深行长眸一眯,抿着薄唇似有似无勾了勾,深刻五官上,笑意更深了些。 算是默认。 卫川吹口哨:“季大爷,好心提醒一句,老胳膊老腿的悠着点,肾亏什么的需谨慎……” “滚蛋。” …… 李姐惊到了! 因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素来只知道冷冰着一张脸对她做的菜评头论足的少爷,一回家就挽起衬衫袖子,露出那好看结实的半截手臂,进厨房了! 还她赶了出去! 还有还有,少爷英俊无敌的脸上那抹如春风般悱恻着的笑意,是哪嘛回事? …… 寒冬的夜来得早。 鸦青色的天空,一瞬,漆黑。 顾绵回到家的时候,在别墅院子里老远就闻见厨房飘来的香味。 馋虫大动,李姐真好,一回家就有吃的了! 进门,换鞋,扯掉碍事的围巾外套,连同腰间裹着的那层布。 走进客厅才发现没有开灯,餐桌上摆着精美的烛台,烛台上红色蜡烛,点点幽暗的光。 本来是极其浪漫的氛围,姑娘那双迟钝的大眼睛一点儿看不见,纳闷,有灯不开,搞什么? 走到厨房,没见李姐,倒是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在流理台前高大挺拔的背影,衬衣下的肩线流畅,骨架好看,肌肉匀称,端的是男模级别的身材。 “季深行?怎么是你做饭?” 顾绵瞪大了眼睛。 诧异,诡异。 “李姐呢?” 在忙活的男人转身,一个英俊迷人的微笑投在姑娘脸上:“饿了?马上好。” 顾绵嘴张的老大。 这下是惊悚了! 她刚才在他脸上看见的,是笑容?如同春风拂过般和煦儒雅的笑容?! 她觉得可能是光线太暗,看错了吧。 “你脑子不对吗?怎么突然想起下厨了?”顾绵见他心情不错,小小的胆子肥了点,打趣他。 一听脑子不对,某人的脸色顿时一凝,但很快压住,恢复正常,还是一脸和煦温柔:“你不是说我做菜手艺不错?” 顾绵抿着小嘴儿,呵呵笑得不由心,这男人,奉承的话听不出来? 她凑过去,看看油亮闪闪的炒锅里,被他翻转着的菜,随口问:“今天什么日子?值得季医生亲自下厨啊?” 男人不答,唇角那点笑意漾动了邪恶的风情。 …… 生煎牛排,沙拉,虾仁鸡蛋羹等四五个菜上桌。 顾绵坐在餐桌边等,季深行去地下酒库拿红酒,顾绵摆手说不需要那东西,她是喝惯大街上啤酒的命,那种高贵不凡需要品的,她喝不出味儿来,别人都是享受,到了她嘴里,跟中药味儿差不多。 季深行笑她:“季家的媳妇儿得学会品红酒。” 这么正当的理由下面,是想把她灌醉的意图,醉了,她迷迷糊糊的哪还能反抗,不得任由他欺负? 红酒拿来了。 季深行给她倒上。 要碰杯,顾绵不解风情的肚子咕咕叫了:“我先吃点儿,你也别喝,先吃,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你是医生还用我提醒?” 顾绵下班之前就饿了,回到家等他折腾这几道菜折腾那么久,他这样的天才,学什么会什么,做菜手艺确实不错。 季深行听她肚子饿得在叫,虽然有损浪漫气氛,但还是允了,给她细心切好牛排,递过去。 顾绵晚上视力不太好,牛排不是全熟,她吃不惯膻味的东西,每一块都要蘸酱,可偌大的客厅就靠着几根蜡烛照亮,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一来二去,总把辣椒酱蘸成了芥末。 “季深行,能不能把灯打开?” 姑娘那股不解风情的劲儿一来,没忍住:“诶,今天是不是你哪个亲戚的忌日啊?要么怎么弄蜡烛?不过我跟你说啊,你颜色弄错了知道不,要点蜡烛也应该点白色嘛……” 话没说完,老男人嘴里一口红酒喷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呛得咳嗽起来。 一张风情荡漾的脸,一寸一寸彻底黑了。 漆黑眼眸里,笑意不在,隐忍住要发作的冰寒目光,奔着美妙的夜晚,不冲她发火,怎么着也得把先她拿下,忍了三个月,肉就在眼前晃,但就是吃不到的滋味,太难受! “喝酒吧。”季深行把高脚杯端起来。 姑娘没谈过那种烛光晚餐的恋爱,知识匮乏啊,很认真地教育:“季深行,既然是亲戚的忌日,喝酒是不是太不礼貌了?还有,应该斋戒的嘛,牛排不要吃了,吃沙拉吧,我们严肃点,是对你逝去亲人的尊重。” 季深行:“……” 他再忍!忍不住的时候,想象等会儿她被他狠狠欺负的画面,气儿也消了。 …… 一顿烛光晚餐就在姑娘搞得庄严肃穆的忌日气氛中,诡异结束。 老男人灌醉某人的计划,泡汤。 饭后。 季深行催促顾绵去洗澡,自己也去了另一间浴室。 洗完,穿上浴袍出去之前,特地往落地镜前照了照,松了松浴袍系带,又把衣襟往开拉了拉,直到自己惹人遐思的锁骨和胸膛露出来,又不显得刻意,某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但他忘了,姑娘那智商,估计看不懂他的这番‘苦心’。 顾绵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动画片移不开眼睛,听男人脚步声来了,抬头瞥一眼,低头,继续笑呵呵看动画片。 老男人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诱-人的胸膛,墨眉,抽-搐。 擦着头发走过去,故意把水珠溅她一脸。 顾绵愤怒抬头要骂人,不想,目光有些被他闪到。 光线下,男人一身浴袍,衣襟大敞,精致锁骨下,肌理分明的胸膛,皙白肌肤包裹肋骨,随着他沉稳的呼吸一起一伏,黑发很短,垂着,贴着他深刻的轮廓,眼眸熏了浴室的雾气,望着她时,幽深,黑亮,在那里,顾绵看见了小小的自己,模糊不清。 他紧贴着她坐下来,沙发沉沉凹陷。 一股清冽强势的男性气息,势如破竹将她包围。 顾绵下意识要往旁边挪一挪,不料,还没动,腰被他快速搂住,整个人落在了他宽阔怀中。 他有力的臂膀擒住她的腰身,她动弹不得。男人的薄唇似有似无在她粉-白的颈子上。 热而烫的呼吸洒在她耳畔。 很痒很麻,顾绵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大手一紧,把她往身前箍了箍,不容她挣扎。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分黯哑:“你身上,很香。” 顾绵登时浑身一震,因着他这句不着调的话。 从来他对她都是嫌弃,她天天洗澡,天天沐浴露的味道,这会儿,他跟她说她香,几个意思? 顾绵回头,不明所以看向他,男人菲薄的唇落了下来,准确无误攫住她的小嘴儿,封住。 很斯文的浅吻,不同于之前几次的热烈狂暴。 放开她,低笑,又轻啄几下,手臂绕到她双膝下面,打横抱了,起身。 顾绵惊慌:“干嘛?!” 到现在,反应迟钝的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看她的目光,像沾了蜜似的,能将她溺毙。 季深行笑,薄唇轻点她鼻尖:“环住我脖子。” 顾绵愣愣的,双手环过去。 他抱她上了楼,进了卧室,很温柔地把她放在*上。 顾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沉重的身体倏地压了下来…… 这一刻,姑娘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这个……那个……不可以! 想想她在淘宝上买的那一堆人工受-孕的东西啊,了她一个半月的工资,四千多大洋! 跟情-趣店店主砍了半天价,只给她少收了四块钱! 钱钱啊!!! 小脸儿避开他风卷残云般的热烈的逐吻,小手推拒他呼吸急促的胸膛,慌忙挣扎:“季深行……你起来……不行啊!” 男人正在兴头上,抓了她小爪子,又要吻下去,姑娘小手慌忙挣脱,急得一巴掌扇上他的俊脸! 啪—— 一腔热情全军覆没。 男人脸色阴沉至极,撑着双臂在她上方,眉眼愠怒打结:“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了,既然已经那么多钱买了那些东西,怎么能不用呢,那也太亏了! 这个理由,姑娘卡在喉咙,考虑到货还没到,一时也跟他说不清,瞪着眼睛傻胡编乱造:“我、我不舒服。” 季深行一顿,皱眉:“例假?” 姑娘避开他犀利的目光,点头点头点头! 男人阴郁的面色缓和了些,顺顺她凌乱的头发,有些苦恼低咒一声,翻过身在她身侧躺下,闭目冥神,等待心理生理上的那股躁动平息。 为避免再次躁动,这一晚上,老男人抱着海豚睡的。 顾绵心有余悸,很想去另一间卧室睡,可又怕他不高兴,偷偷拿了片卫生去卫生间换上,怕他检查。 紧贴着*边,不敢睡,生怕他半夜shou性大发又过来怎么办。 挺纳闷的,他不是很嫌弃她不乐意碰她么,刚才那又是几个意思?饥不择食? 不过算算也是,结婚到现在三个月了,之前是她怀孕,之后是失去孩子,他一直憋着没能纾解过…… …… 两天后,季伟霆五十八岁的生日。 顾绵听奶奶说,公公在北京已经提前宴请过一些重要人士。 今天从北京飞回来,是应爷爷强烈要求,和家里人过个简单生日。 季深行有手术,不能接她下班,顾绵得自己去季家别墅。 被一个案子的详细报告拖得晚了些,存档时已经六点,天全黑了,办公室里没了人,顾绵匆匆往出赶。 门口保卫室的大爷拦住她,说有快递。 顾绵一看那个大纸盒就知道是前天在淘宝上买的东西,回头,办公室门已经锁上,保安室的大爷又说不代为保管,只得捧着箱子坐上计程车。 计程车不能进别墅山庄,好在箱子不重,顾绵走了一段,抵达,上台阶,进屋,随手把箱子搁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客厅里,季伟霆已经回来。 顾绵一手撑着后腰,一手像模像样地摸了摸裹了好几层布的肚子,很慢地走过去,微笑:“爸,您回来了。” 季伟霆淡淡颔首,目光放在她圆润的肚子上,难得地笑了笑:“胖了不少,孩子怎么样?” 顾绵紧了紧手,到底做贼心虚,面上还是微笑:“挺好的,爸爸。” …… 没一会儿,季深行也回来了。 握着顾绵小手,一起去书房,给父亲和爷爷请安,说几句话。 顾绵挺着个假肚子,战战兢兢的,不想再里面多呆。 季深行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出来时,刚巧苏采采回来。 “二哥,二嫂,爸爸呢?” “在书房。” “我给爸爸买了礼物,物流显示今天到的!”苏采采换鞋起身,看到置物架上顾绵放的包裹箱子,笑了:“哈哈,果然很准时!” 说着,去了背包里的小剪刀,拿了箱子就要拆封。 顾绵一下惊住,慌忙跑过去:“采采!那是我的包裹,不是你的!” “啊?”苏采采划拉胶布,并不在意:“你也给爸爸买了礼物?我看看是什么……” “不是不是!”顾绵想死的心都有了,箱子里全是男性用品,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啊! “总之,不能打开!”顾绵心急火燎奔过去,一把抢了箱子。 苏采采撅嘴:“嫂子你小气!” 季深行皱着眉头过来,打发苏采采:“一边儿去。” 苏采采扁扁嘴,不敢违抗二哥,上楼去了。 顾绵捧着箱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季深行一把将箱子夺了过去:“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没什么东西!还给我!”顾绵要抢,哪里是他的对手。 季深行翻来覆去地看,当看到邮寄单上收货人的姓名‘凌枫’时,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我说怎么见不得人,他给你送的礼物?你还收下了?!” 季深行彻底动气,脸色阴沉,拿了苏采采的小剪刀,以顾绵根本来不及阻拦的速度,几下扯开了箱子。 一瞬,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暴露在光下!!! 顾绵呜呼一声,绝望捂住脸,指缝间偷偷去看,是季深行那张一瞬比一瞬沉黑的青铜般的冷脸…… 完了完了,明早的太阳,不!今晚的月亮,她见不到了…… 073:凌枫给你买的?(6000) 箱子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男人,季深行不可能不懂。 顾绵捂着脸,指缝偷偷张开一条缝,目光一点一点从他坚毅好看的下颌往上,当对上他遍冷生寒的那双沉黑眼眸时,顾绵浑身一怵,麻溜儿打了个寒噤! “没有解释?” 他低沉的声音,失去往日的优雅清淡,很浓重很阴霾的硝烟味。 那往她脸上放的目光,稍不控制,似乎能将她生吞活剥! 顾绵抖着胆子,三两下豁出去,小手从脸上下来,目光往下,箱子里的一大堆东西都是店主隆重推荐,当时在办公室,点击进店铺里,都是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字眼和图片,她哪里敢多看,听从店主的推荐,匆匆买了一堆,这会儿实打实一看,四千多块的东西,果然高端,模拟得很像真的,尤其是那几本杂志旖旎的封面…… 小脸儿滚烫地从杂志封面上移开,顾绵觉得舌头打结,正绞尽脑汁该怎么委婉地和他说明。 季深行不耐烦了。 尤其是收件人是‘凌枫’,买的又是些这样的东西! “说不说!”他大手一动,猛的攫住她小巧的下颌。 力度,是男人动怒之后的力度。 顾绵莹白的下颌立刻被他抓的泛红。 疼。 是真怕了,现在不是自己家里,季家别墅,爷爷奶奶都在,万一一个动静把他们惊动出来怎么办? “你先放手,我好好说还不行吗?” 季深行沉沉睨她一眼,眼角眉梢的愠怒的坏情绪,形成莫大的压迫感。 放手,甩开她。 “那天是你自己说的嘛,要不是为了生孩子,你压根不想碰我,刚好,我也有此意。后来听小双说,可以人工受-孕的嘛,然后我就从淘宝上买了这些东西,你照着说明书使用完后,把你的那个……放进恒温箱,保证活性,然后,找医生注-射,我就有孩子了。” 所以这是蓝双给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季深行的脸色更不好看,他对这笨蛋什么心思,这笨蛋看不明白,蓝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估计是借机整他。 “你什么脑袋?人工受-孕比起自然受-孕,哪个怀孕几率大?”老男人鄙视的斜一眼某人。 姑娘顶着满脑袋他的鄙视,理直气壮:“那我也没办法啊,不是你嫌弃我不愿意那个的嘛!” 季深行:“……” 现在是学会用他的原话来堵他这一招了? 好吧,也怪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那点招人嫌的智商,做什么说些傲娇的反话刺激她,结果让她当真。 “凌枫怎么是收件人?” 老男人皱着的眉头打结,最介意的,其实是这点。 姑娘没看出他眉眼间隐有的暴风雨势头,诚实孩子太诚实啊:“我银里没钱啊,又着急着买,他刚好经过,很好心地给我解围呢。” 季深行脸色一下差到极点,声音像哈尔滨零下四十度的寒冬:“他知道你买这些东西是给我用?” “是啊,我都跟他说了,要和你人工受-孕,他当时还笑呢,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 老男人那张脸可以挤出墨了,那双火烧熊熊的眼眸,也可以煮饭了…… 顾绵瞅着自家老公越来越炭黑的脸,真不知道那句又说错了让他气成这样…… 想了想,解释:“季深行,你放心,虽然和我凌枫以前是那种关系来的,但我这个人很分得清的!我昨天就把他给我代付的钱如数还给他了,我还单独请他出去搓了一小顿,我们两个在小馆子里,吃得很开心!” “……” 以前是那种关系……哪种关系? 单独……单独……单独…… 季深行觉得他这辈子不太可能是病死老死意外死,百分百是要被她活活气死! 解释也解释完了,顾绵不管老男人气消没消,一看墙上的钟,到晚餐时间了,待会儿爷爷奶奶他们怕是就要出来了,小手胡乱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拿胶布重新封上,绝不能让爷爷奶奶看见啊。 整理的时候,翻到箱子最底下,突然冒出来一个硅胶样的东西,顾绵拿起来一看,上面贴着一张便利条,店主婉约的字体:亲爱的买家,鉴于您在本店购买达四千元以上,特别赠送您仿真震动一个,高级配备遥控哦。 看完店主风-骚的字体,再看看那个仿得很真的玩意儿,一下子,小脸红如煮熟的虾! 这店主搞什么飞机啊…… 她赶紧把那东西拨到下面,企图藏住,可是已经晚了,季深行很明显看到了! 老男人伸手甩开她附过来的手,拿出来一看,五官上是冰冷的似笑非笑:“给你自己买的?宁愿用这个也不需要我?” “不……不是……这个……我事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顾绵又急又羞。 老男人声音阴森森冷笑:“不是你自己买的,那是凌枫给你买的?” “不是!季深行你误会我可以,但你别侮辱凌枫!是我找他帮忙代付,你干嘛半句不离地挤兑人家?” 季深行五官霎时冷了:“我挤兑他?这就开始护着了?” “你……你不讲理!”顾绵尽量压低声音压抑怒气,生怕爷爷奶奶听见动静:“把东西还给我!” 气红了小脸儿就要过来抢,季深行哪里肯乖乖还给她,举得高高的,借着身高优势,姑娘踮脚弹跳都够不着。 翻来抢去争执间,那个东西一不小心从季深行手中飞了出去,而且,要死不死,就那么准确无误地飞进了旁边衣帽架上季伟霆的那件中山装的口袋里! 顾绵大惊,赶紧走过去要拿出来。 哪里知道,她家公公却在这时候从书房出来,觉得有点冷了,朝这边大步走过来,走到衣帽架边,拿了那件中山装穿在了身上! 看一眼旁边齐齐目瞪口呆的儿子和儿媳,毫不知情的季伟霆皱眉:“怎么了?” 顾绵张大了小嘴儿,摇头。 季深行神色不太淡定的,也摇头。 两个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庄严肃穆的父亲,穿着那件装有某物的中山装,优雅走进了客厅…… “季深行……都是你害的!这下怎么办,你爸要是发现了他口袋里装着……那样的东西,我还要不要活……” 姑娘彻彻底底的泪了。 老男人事不关己的样子,不但事不关己,居然还趁火打劫把遥控器抢先一步攥在了手里。 顾绵瞪大眼:“你干什么?你难道要远程遥控?让那玩意儿在你爸的衣服口袋里震动?你想把我害死!遥控器还给我!” 某人笑得太无耻:“不想让我爸发现,就乖乖听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否则,我启动遥控,我爸口袋就会震动,一震动,他就会发现口袋里你的小秘密……” “你卑鄙!” …… 于是,生日晚宴,顾绵吃的战战兢兢,简直胃痉-挛! 时刻注意着季深行的双手,生怕他一个抽疯按遥控,而公公就穿着那件大气的中山装坐在主位,慢条斯理用餐…… 要是公公知道他衣服口袋里装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喷饭…… …… 气氛高度紧张中,晚餐好歹是在姑娘的胃痉-挛中完毕。 顾绵视线时刻不离季深行,怕他坏心眼动遥控器,季深行数度风姿绰约看她,眉眼里尽是笑意。 该死的老男人! 八点半。 季深行给顾绵使眼色,顾绵会意,以困了为借口,跟着这个恶棍上楼! 楼上。 老男人卧室。 顾绵站在*边,气鼓鼓的瞪着老男人手里紧攥的遥控器。 季深行冲姑娘吹口哨,一副调-戏的流-氓姿态:“小傻,过来帮我脱衣服。” “自己没手?!” “哎呀,忘了,手里拿着遥控器呢,要不要按一下玩玩试试……” 话没说完,姑娘那个认栽,咬牙切齿走过来,小手儿气得抖个不停,给这大爷解衬衫扣子! 扣子解到第三颗,男人肌理分明皮肤皙白的胸膛,随着他沉稳的呼吸一起一伏,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上她的手。 留下滚-烫灼-人的温度。 姑娘脸一热,急急忙忙解开余下的扣子,离他远远地! 老男人长眸一眯,继续将无耻进行到底,当着她的面儿拽下裤子,牵了姑娘小手,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拽进浴室:“伺候我洗澡。” 顾绵盯着他大手里小小的遥控器,敢怒不敢言! 给他放了洗澡水,男人身高腿长躺进浴缸,调整到舒适的姿势:“给我擦沐浴露。” “……” 她忍! 姑娘拿了裕,挤上浴液,搓起泡泡,闭上眼睛,没敢看他皙白质感的肌肤和肌肤包裹下充满男性-力量的肌肉和骨架,小手拿着裕,匆匆扫过他骨-感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然后是结实的胸膛,精瘦的窄-腰…… 擦,使劲擦,把他厚厚的皮擦得通红才解恨! 这过程中,一直避开他逐渐暗深的,隐约热烈起来的目光。 宽阔的浴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不稳的呼吸。 季深行一直看着她,漆黑眸光在她莹白如玉泛了点羞红的脸蛋上。 她一头天然卷扎在脑后,乖巧的马尾,鬓边垂下的发丝,像方便面一样打着卷儿,簇拥着她小小的圆圆的一张讨喜的脸,可爱,娇憨,一静一动之间,眉眼流转的是,一种小女人的迷人风韵。 她凝白纤细的手,带着水珠在他身上活跃,偶尔,细小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留下撩-人的温度。 这般的互动,情,再不能自禁。 心念一动,大手覆上她的小腰,结实臂膀一带,将她整个人拖进了浴缸。 顾绵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水中翻滚,人在他身上。 怀中人脸蓦地通红。 老男人眉眼悱恻,勾唇。 顾绵顾不得许多,灵机一动,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季深行眼疾手快,长臂一举,避开她的小爪子,大手紧了紧力道,她的身子不得不更加靠近他。 倾身,男人的轻笑声在她颈侧,笑得,壁垒分明的腰腹都跟着颤了颤,颤动顾绵一颗乱了的心。 他的声音携着惑人的低沉落在她红红的耳根子:“生孩子……然后,遥控器还给你。” 他说的算是含蓄,考虑到她薄薄的脸皮。 可顾绵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无耻,龌龊! 她红扑扑着小脸,气鼓鼓,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男人不察,伸手要拽回她,顾绵敏捷地立刻翻身而起,爬出浴缸,一咕噜跑出了浴室,连带着带上了门。 匆匆清理换了一身衣裳,出了卧室,关上门,伏在门上,大口大口呼吸。 想起他刚才看她时勾魂摄魄的那双深邃眼眸,还有他说话时声音里低沉致命的蛊惑,顾绵捂着心口,清晰地感觉到跳漏了的心脏节拍。 小脸儿,画了绯红油彩一般,火烧火烧的滚躺着。 走到露台吹吹风散热,好在季深行没有追出来。 独自呆了一会儿,回头要出来时,看见她的公公季伟霆穿着那件中山装进了一趟卧室,出来时,身上的中山装换成了一件居家外套! 这么说,中山装就在公公卧室里?! 顾绵大喜,只要把那东西拿到手,就再也不用忌惮老男人的遥控器了! 等公公下楼,确定四处没人,蹑手蹑脚钻进公公卧室。 刚打开灯要找那件中山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绵以为是季伟霆或者苏云,吓得惊呼,嘴被人捂住。 回头,是季深行面无表情的脸。 “你进我爸的房间干什么?” “我看到你爸把那件中山装换下来放在这房间里了,我要找到那个该死的震动!” 季深行放开她,顾绵开始找。 公公和苏云的卧室不小,但不是套间,格局很大,壁橱也有两三个,*头的衣帽架上没有,顾绵打开壁橱柜门。 这时,卧室门又开了! 季深行和顾绵同时一震。 门缝里露出苏采采的脸,兴奋的神情:“二哥二嫂,你们进爸妈卧室干嘛呀?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我也要玩耶……” “出去!”季深行拧眉。 苏采采害怕的一下跑到顾绵身后:“二嫂,二哥他又凶我……” 顾绵着急找那件中山装,可苏采采在这里,她又不敢明目张胆找,被苏采采发现那个震动,还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 怎么办? 她求助的看向季深行,后者因为她在浴室的举动,明显还在生气,见死不救的架势。 “采采,我们出去吧。” “可是,我刚看见你偷偷溜进来,然后又看见二哥进来,这屋子里一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对不对?别小气嘛……” 顾绵:“……” 不是好玩的东西,是要命的东西……说不清了…… 季深行不耐,拎起苏采采的后衣领就要把她扔出去,刚拖着苏采采走到门边,门外突然传出苏云和季伟霆说话的声音,正朝着这边而来!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张大了嘴。 如果是苏云一个人进来,那没事,苏云随和,随便扯个理由就能解释他们在这里面的原因! 可是季伟霆,那是尊冰雕,不苟言笑的恐怖的冰雕! 顾绵和苏采采大乱阵脚,季深行还算镇定,但也有些慌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苏云还在说什么,季伟霆一边应着。 “怎么办!怎么办!”顾绵压低声音对季深行做口型…… 苏采采急得像个猴子乱跳。 季深行瞥了一眼房间四周,没有藏身的地方,目光瞄到那张很大的*…… …… 门开了。 苏云温婉的声音:“累了吧?洗个澡睡吧。” 季伟霆威严没起伏的声音:“你呢?” “楼下还要收拾一下……” “有佣人就可以了。” “好吧,那我不下去了。” 苏云给季伟霆拿了一套睡衣放在浴室,季伟霆洗澡去了。 苏云坐在梳妆台前,想起,二十二岁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采采嫁给年纪四十的他,这么多年他不苟言笑,言语上的关怀也少,季家男人都是从外到内,骨子里的冷。但,人好,有男人气概,危难时能给她撑起一片天,就是,在很多事上不解风情,不够温柔…… 很快的,季伟霆从浴室出来了。 苏云看着自家老公那张英挺的带着岁月风霜的脸,年近六十,身材却还保养得很好,没有走形。 季伟霆眉目淡淡,朝苏云走了过来,伸臂一揽:“早些睡吧。” 屋子里大灯关了,只留下*头壁灯,调到最暗。 *底下的三只,清晰地感觉到*板下沉的声音…… 上面窸窸窣窣不知道是被褥还是衣物相碰发出的声响…… “伟霆……我今天不太舒服……” “今天我生日,顺着我。而且,一年能回来几趟?” “可是……” “哪那么多不舒服,别废话了。” 苏云委屈,她性子太柔,许多话不会说,也就不说了。 但,她生下来的女儿,喝得洋墨水儿,受的是美帝国主义男女平等的教育! 于是—— “爸!您怎么能这样?!我妈都说不舒服了您还……” *底下的苏采采一个没忍住,语出惊人。脆脆的声音一出,整间房凝滞! 苏采采暴露了身份,也不遮掩,干脆爬出来,苏云震惊不已,季伟霆赶紧拉被子,威严的脸黑了:“苏采采!你躲*底下干什么?!” 苏采采指着*底下剩下两只,无辜的大眼睛:“不光是我啊,二哥,二嫂都在呢。” 季深行:“……” 顾绵:“……” 苏采采……你个害人害己的二缺……你去shi好吗…… ————————————五爷分割线———————————— 推荐好友流云诺的新书《总裁的秘密爱人》 074:绵绵,孩子是不是…… 鸡飞狗跳的夜晚。 季家别墅,某间卧室。 季伟霆面色绛黑地披上睡衣,苏云脸色泛红,幽怨又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又看看*下,最后,担忧地悄悄瞥一眼丈夫雷霆万钧的脸,她手忙脚乱穿上衣服。 季伟霆起身下*。 卧室大灯亮了。 苏采采昂首挺胸站在无数耀眼白光下,完全是正义的化身,她话还没说完:“爸爸,我知道您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在北京孤独一人,但您好不容易回趟家难道就奔着和妈妈那啥来的?您也太让我失望了……” “你给我闭嘴!”季伟霆威严肃穆的老脸闪过罕见的尴尬,红了,又青了,最后黑了。 想到*底下还有两个,他简直要心脏-病发。 活了五十八年,头一次遭遇这种事儿!要是单是儿子女儿躲*底下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儿媳! 他这张洁身自好了五十八年的老脸,往哪儿搁,往哪儿放?! …… “还不出来!”季伟霆抬脚就揣*。 顾绵狠狠颤了颤,往季深行怀里钻,要死了要死了!以后还怎么见公公大人和苏云婆婆…… “要死在里头?!” 季伟霆见还没动静,暴怒!抬脚又要踹! 苏云怕吓坏了儿媳妇:“伟霆!消消气,孩子们不懂事,你别……” “不懂事?三十二岁跟我不懂事?!”季伟霆绷着一张脸,言语直戳某人。 僵持的最终,季伟霆打开卧室门,临走前冲*底下甩一句:“季深行!你他妈滚到书房来!” 听见关门声,季深行不紧不慢爬出去,身姿笔挺站起来,短短的黑发尚未干透,匍匐在眉梢鬓角,凌乱得英俊着。 深邃眼眸淡淡扫一眼窘迫不已的苏云,蹲下-身子,把媳妇儿拉出来,大手顺一顺她的小方便面天然卷,低沉安抚:“我去老头那一下。” 顾绵不敢看身后的苏云,小手扯住他衣摆,他走了,就剩下她尴尬了! “乖,你苏云阿姨吃不了你。” 顾绵:“……” 姑娘知道年轻的婆婆不会打骂自个儿,可留在这里四目相对,比挨打挨骂还那啥啊…… 这……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 季深行高大清挺的背影消失。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女人。 二哥和爸爸这两只老虎都走了,苏采采冲妈妈走过去,真诚安慰:“妈,委屈你了,这么多年,原来爸在这件事上一直都这么粗-鲁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 “死丫头你给我上你的嘴!”苏云捂着余红未退的脸:“回你的房!等会再收拾你!” 苏采采吐吐舌头,从满脸悲剧的小二嫂面前走过,眼神是:大难临头自求多福。 顾绵:“……” 摊上这么个小姑子,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 书房。 季深行站在门口。 眉眼淡淡看着父亲绕着那张檀木书桌,压抑不住暴躁地来回踱步,手中的烟,大概换了四五支。 季伟霆是在思索怎么教育这混蛋小子,若是二十岁出头,干出这事儿不出奇,三十二岁还混蛋成这样,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其他不得不躲在*底下的原因。 肃然的苍劲的脸上,生气也不是,尴尬也不是! 父亲和儿子,岁数都不小了,又都是沉默寡言不好相处的类型,这种事儿,怎么开口? 又过了几分钟,季伟霆丢了烟头,冲着儿子走过去:“你……” “我错了。”季深行面无表情四平八稳开腔。 “……” 季伟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您年近六十还身体力行虎虎生威,可喜可贺,不过,当儿子的不得不教育您一句,再猴急也得有前奏,女人们喜欢这个,她们,最讨厌直奔主题的男人。” 说完,淡定地转身,出门。 门关上的瞬间,有重物朝着门飞过来,砸的咣啷作响,紧接着,更多东西朝那扇可怜的门尽数砸过来! 眉目淡定的某人,笑了。 …… 苏采采离开后,苏云给房门上了反锁。 顾绵不明白此举的意图,惊得转身,苏云走过来,“知道我为什么把采采支开吗?” 顾绵摇头。 苏云目光下移到顾绵的腰间,紧皱眉头。 顾绵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她看见她腰间用来膨-胀腰围的那块布,掉出了半截! 手赶紧拽住往里头藏,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脸都白了:“阿姨……” 苏云看着她,摇头叹气,走过来,握住顾绵不断颤抖的瘦肩:“绵绵,你告诉我,孩子是不是……” 顾绵愣愣的,听见孩子两个字,再低头看看自己什么也没有了的肚子,眼眶,就那么一点一点,湿透。 眼泪掉得猝不及防。 苏云沉重叹息,抬手给她擦泪:“傻孩子,别害怕,阿姨不为难你,阿姨是心疼啊,什么时候的事?” 顾绵的眼泪不能断,这些日子,不去想,就以为忘记了,这会儿被人一揭,才发现,那些痛苦,表面的伤口或许结痂,但里面的溃烂,却根本没有痊愈。 她感受着脸上热乎乎的眼泪,烤着脸,绞着心,回忆一次,就等于再一次生生把骨血从自己身体里撕离。 苏云听得红了眼睛。 顾绵避重就轻,没有提许美静,只说是简单车祸,孩子没了,爷爷身体又不好,不忍心让二老伤心,只能瞒着。 苏云抱住她,眼带深意:“前些天我陪奶奶去健康中心,路过市精神病院,碰见许美静的父亲,也就是深行的外公从精神病院里头出来,他对我说了一句,让我跟奶奶,跟季家人转达一句,对不起。我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许美静犯事儿了,本来要坐牢,不过有北方医院开具的精神失常鉴定报告,所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绵绵,这事儿你知道吗?” 顾绵紧皱了细细的眉,摇头,但一听到北方医院,立刻就想到了季深行。 难道许美静进精神病院,是季深行在背后操纵? 苏云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情,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她直逼真-相:“绵绵,孩子,是不是许美静害死的?” 顾绵猛地一震,呆呆瞪着大眼睛,脸上,是害怕惊惧的痛苦之色。 这般的表情,苏云已经知道答案。 “许美静,她真不是个人!深行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啊,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深行,深行这次是真绝情了,才会把她强行关进精神病院把,可就算这样,孩子却回不来,绵绵,难为你了,失去孩子那么痛苦,还要打碎牙往肚子吞,瞒着我们……” 顾绵神情灰暗:“孩子已经没了,阿姨,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爷爷奶奶。” 苏云点头,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天我带奶奶去体检中心体检,检查出来的结果也不乐观,老年病,也没法根治,他们满心欢喜盼着在人世的时候能抱上小曾孙,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知道……那后果真不堪设想。眼下的办法,只能是继续瞒着,你和深行赶紧的,再怀上一个,这事儿真不能拖了。” 之前都是听季深行说,顾绵对怀孩子一事还有些游移不定,但现在从苏云这里再听一遍,她是真的感觉到事情棘手了。 孩子,是真得怀了,而且,还得尽快。 …… 顾绵心事重重回到卧室。 季深行半躺在*上,听到开门声,抬眼,扫到她红红的眼圈,当即皱眉:“怎么哭过?苏云说你什么了?” “不关阿姨的事。”顾绵摇头。 抬眼看他,眉目清冽冷淡的样子,也许是沾了些情绪,线条立体分明的轮廓,即使有暖光相融,还是显得冷硬。 她站在几步之外,欲言又止,就那么呆呆看着他。 季深行感受到她专注的目光,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略微柔和了点弧度,眼眸里淡淡笑意:“看我做什么?好看?” 顾绵立刻收回目光,心里装着很重的事,没心情和他斗嘴,走到*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季深行见她背对他,臂膀很自然地伸过来,覆上她纤细的腰,一搂,她小小的身子填了个满怀。 顾绵没心情和他闹,任由他抱着,翻了个身,正对他,想了想,开口。 “季深行……” 她的声音,在他温热宽阔的胸膛里,闷闷传开。 绵绵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有点痒了,心也跟着痒了,季深行柔和了五官:“你想说什么?” 她却没有声音。 等了等,又等了等,原以为她有事要说,可怀中却传来平稳的呼吸,夹杂着小小的可爱的呼噜声。 居然睡着了。 季深行无奈,抱着她,舍不得放开,只能忍受着身体某处的躁动,孤独的捱过这难耐的夜。 …… 顾绵睡得并不太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季深行的手臂,沉重压在她胸前,心脏的位置,弄得她呼吸不畅。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晚,顾绵起来,洗漱,穿衣的时候,看着那条裹在腰间的长长的布,唉声叹气。 在楼下用完早餐,奶奶让她上楼叫醒季深行。 进去时,季深行正站在落地镜前穿衬衣,白衬衣将他结实的背脊勾勒得很具线条感,背影清瘦挺拔,肩线流畅,双腿在黑色西裤里,笔直修长。 头发湿着,散出刚沐浴后的清冽气息。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门口的她,回头,英俊深邃的五官很精神,薄唇一点慵懒的弧度:“过来,给我系领带。” 顾绵过去,领带拿在手里,他太高,近一米九的个子,她在他跟前相形见绌,脑袋直到他肩膀以下,不得不踮起脚,小手拿着领带绕过他脖子,抬眸,是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再往上,他微微动了动的喉结。 要打结的时候才发现,她压根不会系领带。 季深行蹙了下眉:“怎么这么笨。” “我就没给男人系过领带,怎么会?” 前半句,一下愉悦了某人,他眉眼深沉盯着她,几分不正经:“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次,系领带的男人?” 一句话隔开来说,便有了另一层悱恻之意。 姑娘听出来了,脸颊连带着耳根子都微微发热。 话题既然进行到这里,顾绵低着小脑袋,鼓起勇气:“那个,季深行……” “嗯?” “今晚早点回来。” 男人眼眸一下暗深:“干什么?” 顾绵始终没敢抬头看他,在兵荒马乱的心跳声里,口干舌燥脸滚烫:“生……生孩子!” 说完,噼里啪啦狂奔下楼。 站在落地镜前反应了半天的男人,镜子里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眸,一瞬,深邃幽黑,里面,尽是笑意。 居然开窍了? 他这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终于,可以生娃了…… 生…… 这是一个诱-人的动词…… …… 顾绵说完那句话就捂着心口骂自己,真没节操真能豁出去! 也没敢再等着让他送去上班,悄悄一个人先溜了,到了办公室,头皮还在发麻,照镜子,脸依旧红得要命。 一上午,季深行给她打过三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敢接,尴尬,窘迫,不知道说什么。 夫妻之间那点事儿,她还没那个功力泰然相对。 到了下午,突然有好几个大包裹送到蓝双桌上,同事们纷纷过去凑热闹,蓝双云里雾里不知道谁送的。 待拆了包裹看到里面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限-制级情-趣用品,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 蓝双略一思忖,暴走到顾绵这边,被气红了眼:“季深行也太记仇了吧,把他电话号码给我,姑奶奶不削他誓不为人!” 顾绵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季深行是因为昨天箱子里的东西跟蓝双报仇来着。 确实小心眼。 她打电话过去质问,那头,季深行正要去做手术,对她的质问只有一句,蓝双活该,然后,还不忘提醒:“你早晨说的,晚上早点回家,我们……生孩子。” 顾绵蓦地红了脸,赶紧挂了电话。 …… 下班,到底着急往家里赶。 刚走出办公室,凌枫迎面而来,面容冷峻而凝重:“绵绵,我刚收到消息,你爸爸当年的案子,一个很重要的关系人,找到了。” 顾绵喉咙发干:“在哪里?死的活的?” “活着,不过现住地址不太详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正要过去,你……” “我一起!” 顾绵没忘了当警察的初衷,这两年来想彻查爸爸当年的案子,屡屡受阻,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阻断线索还是怎么的,就连案子档案都看不到,爸爸当年的事,顾绵对凌枫说过,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上,一回国就着手开展调查,倒比她还上心。 “凌枫,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爸爸是冤枉的。” 顾绵由衷感激他,这份信任,不是和谁都能有的。 凌枫笑笑:“以前答应过你的,一定尽自己所能帮你。” 顾绵感动地看着他。 上了车,才知道,那个关系人现住地址在离a市比较远的镇上。 顾绵给季深行打电话,想说会晚些回家,但打过去没人接。 季深行正在手术室,因为错过这通电话,直接导致,后面的误会重重。 —————————————— 推荐流云诺新文《总裁的秘密爱人》 某男说:“你可以让你提前享受做我老婆的权利,比如,你买东西我付钱。我做早饭你吃。我开车,你坐着。” 某女眨眨眼睛,“冷总,跟我有关吗?” 某男跳脚,“贝儿,我跟你说,你不要暴殄天物,我也可以让你知道不做我老婆会怎样?” “怎样?” “我买东西你拎,你做早饭我吃,你开车我坐着。” 某女再次眨了眨眼睛,“冷总,我辞职。” “……呵呵,贝儿,上面都是我开玩笑的。走吧,我请你吃饭。” 075:出事儿了…… 赶到地址上标注的那个镇上时,已近晚上八点。 顾绵和凌枫下车,一边问路一边听凌枫说,这个关系人在顾北中行刑前曾三次探监,最后一次,是行刑前一天。 这对顾绵来说是一个重大线索。 路越走越偏,镇还算大,有路灯,只是按照凌枫得到的地址,越往里面走越偏僻。 顾绵拿出手电筒,照着门牌号一家一家往胡同里钻。 “是这儿。”凌枫收起手里的纸条。 眼前是一座破落的小院子,红砖瓦房,生锈的大门。 顾绵敲门。 有人来开门,是个佝偻的老奶奶,神色警惕:“你们找谁?” 顾绵刚要开口,凌枫制止了她,视线往院子里扫了扫,只有小孩,没有大人。 “对不起,我们找错地方了。” 凌枫拉着顾绵走远几步,老奶奶狐疑看了他们一眼,关上大门。 “你不是说地址写的这儿?” “嗯。”凌枫点头:“这个叫王东的,四十来岁,刚才我扫了眼院子,没看见有男人,他没回家,那个老人应该是他母亲,见到陌生人就警惕,我猜,之前有警察上过门,如果我们贸然进去询问,难保老人不会悄悄通知王东,让他不要回家。” 顾绵点头,他思维比她缜密得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枫颀长的身躯斜斜地倚上电线柱:“守株待兔。” 顾绵走到电线柱旁边的石墩,坐下,等了十来分钟,天寒地冻的,双手抱上胳膊蜷缩成一团。 蓦地,肩上一重。 厚实的皮夹克,带着陌生的男性气息落在身上。 顾绵抬头,正好看到凌枫倾身,他双手,修长的指节在她肩头掖了掖,皮夹克内层的绒毛带着他的体温,包住她。 顾绵看他身上只有一件加绒的格子衬衫,推拒。 凌枫按住她肩头,没有多余的话:“不冷。”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清明温和,就像做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路灯下,鲜衣怒马的张扬着,冻了的薄唇,妖冶的红,身上一件简单衬衣一条牛仔裤,随意帅气。 顾绵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警校开学的那天,他在火车站,也是这么一身简单清挺,嘴角很淡的一点笑:“新生?跟我来。” 这么些年,时间不曾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或许,是他不曾改变,而她,已经不在原地。 …… 发愣的片刻间,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顾绵猛地站起来,凌枫伸手,示意她等等。 那个中年男人走到院子大门前停住,凌枫这才上去:“王东?” 王东,猛然回头。 凌枫亮出警章:“我们是xx分局刑侦队的,有案子请你协助调查……” 话还没说完,王东扭头就跑! 凌枫早就料到,堵到王东右边,顾绵冲过来,堵住王东左边:“王东!你还记不记得顾北中?” 王东一听这名字,脸上恍惚一下,立刻警铃大作,家门口,熟门熟路的,飞身而起越过一道矮墙撒腿就跑。 “站住!”凌枫立刻追。 顾绵跟上,手机响了,她着急追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摁掉了,随手把手机往口袋里揣,没放稳,跑了几步,手机掉在了路上。 她没发现。 …… 王东到底熟悉路,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钻,时不时翻墙,凌枫身手再好也被他带的绕晕了,顾绵就更别提了。 两个人追了大半天,到头来,竟被甩掉了。 顾绵不甘心,围着胡同一道儿一道儿的搜,凌枫喘着气走过来:“这儿他比我们熟,别追了,跑了。” “怎么办?”她不想放弃。 “他见到我们很紧张,最近应该犯了案子正在躲避警察追捕,只要他犯了案子,就不难找到他。” “白来了。”顾绵失望:“现在回a市?” …… 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顾绵还在想王东的事儿,心不在焉的,凌枫回头,见她冻得双颊通红,把她身上的皮夹克拉链拉上。 黑暗中,脚下路崎岖不平,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腕。 其实很自然的动作,但顾绵却微微一僵。 冰冷的手腕上,他掌心的温暖和干燥,透过皮肤传入血液。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季深行,季深行的掌心也很温暖,但指尖却清冽冰凉,掠过她肌肤的时候,会留下一股很强的刺激感。 也许是想到了季深行,顾绵觉得有芥蒂,要把手躲开。 男人有力的指节紧了紧,回头,漆黑目光在她脸上,声音淡淡的:“有什么。” 他说没什么,她如果再计较,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便不再扭捏,大大方方任他牵着,走过不平的路段。 …… 来到停车的地方,两人买了点东西随便填肚子,驾车,往a市返回。 只是行驶不到十分钟,车停了。 凌枫皱眉:“怎么在这个时候没油。” 顾绵睁眼,车内暖和,她刚才打了个盹儿。 问过路人才知道,镇上不方便,加油站还在数里开外,这个点儿,计程车也没几辆了,好不容易拦了辆空的,司机大半夜也不肯跑a市那么远,高价也不走。 两个人在马路上吹冷风,最后,无法,只得下榻酒店将就一晚,明早再说。 “开一间?”前台小姐的眼力劲儿,一瞅,还算登对的一对儿。 顾绵立时红了脸。 凌枫视线在她尴尬的小脸上,眼眸里的情感,一闪即逝,低沉咳嗽一声:“两间。” 前台小姐再度瞅他们。 顾绵赶紧走开几步,想起,一晚上没给季深行打电话! 摸手机,摸遍口袋,找不见了,一回忆想起,怕是追王东的时候掉在了路上。 凌枫走过来:“怎么了?” “我手机掉了!” 凌枫略蹙眉,知道她要干什么,把自己的拿出来:“用我的。” 顾绵不接,之前才因为淘宝收件人是凌枫那件事,季深行颇为生气,现在大半夜的要让他知道她和凌枫单独在外头…… “那个,我还是借别人的吧。” …… 季深行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八点半,答应她要早点回家,手术耽搁,有些歉意,拿出手机是她五点多的一个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被挂断。 生气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驱车回家。 回到别墅,李姐说她并没有回家,季深行皱了眉头,不断给她打电话,开始几次没人接听,后面关机。 真生气了? 他打给蓝双,蓝双却说不和她在一块儿。 能去哪?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他开始着急了。 一遍一遍拨过去,一直是关机状态,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他是真急了。 …… 顾绵随便借了大堂里一个路过的大姐的手机,拨过去,好几遍,都占线。 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接通,听着那头低沉的一声‘喂’,顾绵松口气:“季深行,是我。” 那头声音立刻加重:“你在哪?!你手机怎么关机?这是谁的手机?回家!” 顾绵看了看不远处的凌枫,吞吞吐吐扯谎:“我……我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在外头办案呢,今晚回不了家……” 还想说点什么,那头大姐已经在催手机,顾绵不好意思,赶紧挂了,还给人家。 反正话已经说到,知道她安全没事,他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 凌枫给她开了房门,又去浴室调好水温。 顾绵坐在*边,打量陌生的环境,还好房子不大,大了,空荡的她要害怕的。 看见凌枫走过来,有些拘谨地站起来。 酒店的房间,连光线都是暧-昧的,凌枫也有些尴尬:“晚上要是害怕拿座机打我房间内线,灯都开着吧。” “哦,哦……”顾绵目光四移,就是不看他,使劲点头。 那顾忌的模样,凌枫看得想笑,也不为难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 第二天清晨,七点。 两个人下楼。 前台已经换了人,不是昨晚的小女孩,是个中年秃顶的经理模样的男人。 凌枫还了钥匙,等着退押金,六百。 经理的对讲机叽里呱啦响了一阵,经理抬头,睨向这对不是本镇熟面孔的年轻男女:“刚才保洁人员检查过了,发现199号房间内配有的两盒计生品少了一盒,先生,小姐,那是进口的高档货,一盒五百八十,这是你的找零,二十块。” 顾绵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明摆着看他们不是本地人,讹人啊! “经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顾绵冷笑,敢宰到警察头上! 经理态度很嚣张:“我不管你们什么人,用了我们的东西就得付钱!” 显然,这诈骗的事儿做了不是一回两回,而且,每一次都成功讹住才会这么嚣张! “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我们昨晚两个房间睡的。” “哎呀,不好意思,小姐,监控坏了。” “你!”顾绵气急。 凌枫手按她肩,长眸淡淡斜一眼秃头经理,似笑非笑:“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是年轻,身强力壮的,但一晚上也用不掉整一盒啊,就算,我真能耐到能用掉一整盒,我身边这位,柔弱无骨的样子,你觉着她能承受那么多次?” “凌枫……” 顾绵脸红的听不下去,刚要开口叫住他,不经意的一扭头,整个人震住,瞪大眼! 吧台另一侧,旋转门迅速转动,季深行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色大衣带着凛冽的寒气直逼过来,刺得顾绵骨头都要裂开。 天。 他站在那儿多久了?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 “季……” 顾绵口齿不清了,瞪着双眼看着身形凛凛一身冰寒的男人。 季深行却根本没有看她。 耳朵里,盘旋不去的是凌枫略与经理的对话,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刚才娇羞低头的神情。 一切,都显得他那么可笑。 昨晚接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讲了两句匆匆挂断,一女孩子大晚上在外头办案?他如何能不担心,心急火燎给那个号码拨过去,手机的主人普通话不好,问了很久才问到这个地址,百阅大酒店。 她在酒店办案? 季深行,彻底的,快疯了。 驱车一路狂飙,可是光知道一个百阅酒店,一晚上不知道走错了多少路,打听了多少次,兜兜转转,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天明。 走进来,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他担心,他着急,他为她安危神思焦虑,而她,和旧-情-人,在酒店办案,还用掉了一整盒那东西? 季深行认为,在女人面前跟人打架动手是最幼稚的行为。 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凌枫的脑袋已经挨了一拳。 “季深行!你误会了!住手!” 顾绵惊叫。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却打得忘我。 凌枫是特警出身,季深行也不逊,虽然是医生,但从小练过的拳头不是盖的。 酒店大堂乱成一团。 顾绵在旁边,小胳膊小腿的,两个男人打架力度能生风,她根本插不了手。 经理急得要报警,顾绵火大的甩了电话:“报你个头!我就是警察!”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顾绵冲进去,企图拽开其中一个,两个男人却都万分火大,季深行是憋了一晚上怒火,凌枫是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的怒气! 打得不可开交,顾绵像个球一样被他们推来推去,突然,一时没躲过,两个男人的拳头齐齐往她小身子上招呼过来。 顾绵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头,应声倒地。 “绵绵!”凌枫立刻停下来,伸手要搀扶起她。 “滚开!”季深行擦着嘴角血渍蹲下,红着一双眼,粗手重脚拎起地上的姑娘,连拖带拽出了酒店。 凌枫啐一口血,紧皱的眉头看着顾绵被拖过大理石地板,粗-暴的对待,又要上前,顾绵疼得扭曲着脸赶紧使眼色,让他别动! …… 顾绵几乎是被季深行大力甩进了副驾驶座,头嘣一声,猛地磕到方向盘。 疼得心尖都颤,但不敢叫痛出声。 知道,他这回,怕是真生气了。 …… 路上,顾绵看着季深行那双冒血的手,几度想劝他把车停了到附近药店包扎一下,但一看他青铜面具似的的脸,再不敢啃声。 两个小时的路程,季深行没说一句话。 顾绵的心一直在嗓子眼,分分秒秒忐忑不安着,此时的季深行就像一头发狂过后的豹子,他脸上吃人般阴沉刺骨的表情,顾绵使劲挨着车门,一动不敢动。 …… 沉默的煎熬中。 到家了。 季深行停了车,下车,开了她这边的车门,拽掉安全带,双手拖着她就往车外拖,顾绵不敢反抗,他的手攥过她刚才挨拳头的地方,锥心刺骨的疼,她实在忍不住,嘤嘤叫出声,季深行根本眉头都不动一下,单臂把她瘦瘦的腰夹在臂弯里,拽着人就往家里走。 顾绵脚不能落地,在半空中被他连拉带拽的,经过客厅的时候,李姐从厨房出来,大惊:“少爷,你的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看到季深行肩头扛着的顾绵,更是惊悚:“少奶奶!你……” 季深行一个冰锥般的眼神丢过去,李姐噤声。 眼睁睁看着少奶奶被少爷扛着上楼。 卧室门啪一声重重关上,震得整个别墅墙壁都在嗡动! 卧室里。 顾绵被他猛地大力一甩,摔到了*上,脑袋顶到*头柜,头昏眼地疼痛着。 她红了眼睛,终于忍不下去了:“季深行!” 整整两三个小时过得战战兢兢,大声呼吸一下都不敢,他一路上阴森森要怒不怒的样子,这会儿根本没把她当人看了! “昨晚我没有回家,对不起!但我有重要的事情,凌枫查到我爸爸当年的案子有线索,我们去那个镇是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后来追捕的过程中让他跑了,我们往回赶,凌枫的车没油了,加油站很远,计程车也不愿意往a市走,没办法我们才住酒店的,早晨你听到,那是酒店经理讹我们,我和凌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别不辨是非行不行……” 卧室里没开灯。 季深行逆光站着,五官被暗影削的越发凌厉,眼神冰寒朝她走过去。 顾绵害怕地往*角缩,脚踝却被他猛地一拽,整个人被拖到了*中央,他身形高大的覆上来,她的眼泪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他伸手胡乱撕扯她的衣服,外套被扯掉了,卫衣被撕开,牛仔裤连同里面的裤也很快被他扯下来。 顾绵惊惧:“……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根本不开口,双手在撕扯她衣服的过程中伤口又裂开,血迹糊了她一身。 这样的季深行,顾绵是没见过的,即便那次在医院他打那个强-jian犯也没有动怒偏执至此。 顾绵呆呆的,哭着喊着害怕着,挣扎不出他铁一般的桎梏,泪眼朦胧中,他一只大手紧锁着她两条腿往他肩头上架,腾开了另一只手,顾绵抬头看过去,却见他拉下了他西裤的裤链…… 顾绵大叫:“……你别!” 她知道这件事迟早要发生,可她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 “别什么?”季深行的眼眸赤红,嘴角的冷笑,刺痛顾绵:“被人碰过了,不敢让我检查?” “你胡说!”她和凌枫,为什么要屡次三番这样遭他侮辱? “那就让我检查!” 他完全是一头发狂的狮子,血腥,恐怖,阴翳至极!铜墙铁壁般沉重的身体压了过来! 顾绵躲闪,使劲往后缩,挣扎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到了*边,他一再逼近,她一再后缩,不料,身子悬空,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季深行覆在她身上,随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那里正充-血待发,直-挺-挺的矗立着,冷不丁撞上她盆骨的位置,就那么一下,嘣一声脆响,折了! “啊!”季深行痛苦的大叫声传来。 顾绵惊慌失措擦眼泪起身,看见他痛苦的弓着腰,双手捂着腰部以下那个位置,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季深行你怎么了?!哪里摔疼了?” 她急急忙忙扑过去,捧起他痛的扭曲的脸:“怎么了怎么了啊!!” 他狠狠无言地瞪她一眼,阴郁至极的目光往下移。 顾绵跟着他视线看过去,当看到他折断弯曲的那里时,惊叫:“啊!你……你怎么断了?!天呐,怎么办,不会有事吧?!” 季深行单手捂住那里,一手甩开她,强撑着身体起身:“去洗手间!快点!拿块热毛巾过来!” 顾绵点头,迅速拿来了毛巾。 季深行拿毛巾热敷在那里,疼得扭曲的眉眼紧皱着:“打电话给卫川,让他安排好手术,开车,送我去北方医院!” “要做手术?!”顾绵眼泪又下来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季深行横她一眼:“别哭了!我要是不能再举,允许你再找别的男人,但觉不可能是凌枫,你死了那条心!” 顾绵:“……”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气她! 他这要是下半辈子都不能再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她!怎么会这样?她只是不依不想让他得逞,没想让他那个折了呀…… 北方医院。 顾绵开车到的时候,卫川已经等在门口。 顾绵扶着季深行下车,卫川推着担架车过来,路上,季深行和卫川通过电话,顾绵在旁边听着,也没听懂,大致是不太严重但也有些严重的样子。 卫川颇具深意地看了一眼顾绵。 顾绵低着脑袋,这种事儿,见不得人,尴尬尴尬! 季深行进手术室了。 顾绵在外头盯着那盏红灯,心里惴惴不安,毕竟是他关他男性尊严,担心手术能不能成功,虽然卫川就是泌-尿-科主治,水平上季深行都能信得过,应该没问题。但即便手术成功了,也要考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种事儿,一丁点后遗症都会影响他后半生整个幸福! 怎么这么倒霉,这种事儿都能让他们碰上! “绵绵!” 顾绵回头,眼泪就掉下来:“小双!” 蓝双跑过来,先是一脸的凝重,可几秒过后到底没憋住:“噗!哈哈哈……哎呀你们真是的!也不悠着点!这情到浓时我能理解,可也不能太过激呀,出事儿了吧!季男神多大人了也不估量估量,还以为和年轻小伙子似的!这下,折了,惨了吧!” “……” “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火上浇油的!” 顾绵红着脸,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了! “好,我不说了,不过这事儿……哈哈……太他妈搞笑了!全世界那么多对夫妻,也没几个能闹出你俩这种笑话啊!哈哈……” 顾绵:“……” 她还是自己安慰自己吧。 手术室灯灭了,卫川摘了口罩走出来。 顾绵立刻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 076:爷爷说,不想看见她 手术室灯灭了,门一开,卫川摘了口罩走出来。 顾绵立刻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 “亏得有我北方医院泌-尿-科第一圣手!” 顾绵听这话就知道手术成功了,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可不像背上把丈夫那个功能弄没了的罪名。 卫川用那种很不和谐的目光观察顾绵半晌,挺纳闷,看着细细瘦瘦的人儿,怎么就能把深行那货折腾成那样?要胸没胸的,身材扁扁只见骨头,深行怎么就能兴奋激烈成那样以至于…… “嫂子……”卫川手点着下巴,眉眼飞扬的贱样儿:“我能问一下,当时你们是什么姿势吗?” “……” “对对对!我也特别好奇,什么高端姿势能弄成这样!”蓝双兴冲冲从椅子上跑过来,难得的没有驳斥卫川。 顾绵:“……” 顶着滚烫闷红的小脸儿,恶狠狠:“我现在觉得你俩真是天生一对臭味相投!” 说完,捂着冒烟的脑袋飞快遁走! 再待下去,她这张脸还能不能要了? 臊得口干舌燥的,想去买杯咖啡,投了硬币等待的过程中,身旁经过小护-士。 “诶!你知道吗?最新劲爆消息!我看到季医生一个小时前被推进手术室了!给他做手术的人是泌-尿-科的卫医生!” “他们私下里不是兄弟发小儿?季医生难道有那方面的病需要做泌-尿-科方面的手术?” 突然从后面又跑过来两个护士,加入话题。 “据说是季医生和她老婆那个的时候,姿势太高难度频率太快太兴奋,居然被她老婆弄得……那个折了!” “真的?!哈哈……哎哟妈呀,我英俊高大威猛的季医生,怎么会酱紫呢,他老婆小胳膊小腿的长的清瘦,真看不出来啊,原来在*上那么猛!”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着越是清汤寡水的,做那事的时候可有一套呢!季医生以后的日子惨咯,要被榨干咯!” 顾绵:“……” 一杯咖啡差点泼上去! 搞什么飞机都成了她的错?她做什么了?是他非要扑上来硬来结果自己撞折了,关她鸟事?! 偏偏这破事儿难以启齿,她上哪儿去讨公道去?这日子没法让人愉快的活下去了! 姑娘受了委屈,还得背个黑锅,想哭…… …… 带着无限怨恨回到病房,季深行已经过了麻醉,醒来了。 刚打开门,就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刚做完手术,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不错。 就那么面无表情专注望她。 顾绵下意识躲开,想到卧室里发生的一切,脸颊连同耳根子都开始要命的发烫。 早知道就给他了,也不会发生这种囧事。 “过来。” 季深行淡淡开腔,脸上神情并无尴尬,仿佛,发生这种事儿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顾绵却不行,站在门口,尽可能离他远点。 “过来!把*摇起来。”男人不耐了。 顾绵顾及他是病人,这才扭捏地走过去,小媳妇样地低着头,小手把*摇起来。 靠得他有些近,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刺得她大脑发麻。 摇好*要离远离他,男人的臂膀迅速伸过来,一个反转,她人已经被他半带到*上,身子扑在他怀里。 顾绵这时候哪肯和他靠近?忙挣扎要起来。 一动,手没注意就碰到了他腰-腹的位置,季深行咬牙皱眉,低低嘶叫了一声。 顾绵一惊:“碰到你那里了?” 季深行抿紧抿着苍白的薄唇,阴沉沉丢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顾绵万不敢再动一下了。 季深行低垂了眼眸,沉静的目光在她乌黑流光的卷发上,她趴在他怀里,却不享受他的怀抱,仍旧紧绷着身体。 他微微叹息,知道她素来脸皮太薄,发生这种尴尬的事儿,她怕是只想造个地缝钻了去了。 大手抚上她没几两肉的背脊,声音低沉,有些刻意的温柔:“轻微骨折而已,做完手术有点肿痛,需要时间恢复,没什么大事的。” 顾绵想到之前看到他那个部位蔫兮兮折断的样子,脸红,嗡嗡含糊地哦了一声。 他对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笑非笑:“你后半生的性-福有着落了。” 顾绵:“……” 跟他就没法对话!她在意的是这个吗?她在意的是他的身体他的心情,毕竟,哪个男人碰到这样的事儿能淡定? 可他好像,真的没当回事儿似的。 顾绵有些担心地问:“那你好了以后,功……功能会受影响吗?” 老男人的男性尊严受到质疑,立刻板起脸:“怎么,怕我功能不好满足不了你?” “……” 他看她愠怒地瞪起一双大眼睛,心情好点了:“等我好了以后,功能的问题,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如愿以偿看到她小脸儿上的皮肤,一寸一寸绯红起来。 真可爱。 顾绵滚躺着脸起身,真不想和他再待下去:“我……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刚要起身,季深行拉住她。 顾绵回头,他脸上的不正经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冷峻严肃的神情。 “爷爷奶奶在来的路上。” “什么?!”顾绵张大嘴:“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才发生多久,她有没告诉季家别墅那边,爷爷奶奶怎么知道消息的? 季深行捧起她的小脸儿,微蹙了一下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骨折的情况,短期内没法和你……孩子,暂时你是怀不上了。” 顾绵的智商,没反应过来他要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嘭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人齐齐回头,顾绵睁大眼睛,有种想死的冲动了…… 爷爷拄着拐杖,老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地走进来,看了小孙媳一眼,又看了孙子一眼,喘着粗气在房间里踱步,没有说话。 苏云搀着奶奶,两人的目光也在顾绵和季深行身上打转,表情,都有点那个…… 彼此心照不宣,但目光相对里,针对的什么事儿,彼此又都明白。 顾绵不知道爷爷奶奶听到的版本是怎样,但实实在在是,想找个地缝钻了,要么拿把刀抹脖子了! 季深行倒是淡定自若得很,半靠在*上,眼皮都不带掀的。 过了好半天,季老爷子终于组织好了措辞,老脸上一半尴尬一半愠怒,还有几分不自然。 “你们两个!”季老爷子走到*边,一拐杖招呼上孙子胳膊:“你个臭小子!绵绵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多大的人了,做出这种……这种……” 饶是季老爷子活了八十来年,风风雨雨见惯,但这样奇葩的事儿,还是说不出口。 苏云在一旁憋着笑。 奶奶脸上表情特别纠结。 “绵绵还怀着孕呢,你小子就是再忍不住也要咬牙忍着啊!你们……还那么激烈闹出这种事儿,你折了就折了,活该!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你们……” “爷爷。”季深行在此时出声:“找你们过来就是要说孩子的事。” 顾绵猛地一震,突然明白过来他之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死死抓住季深行的手,摇头。 苏云也赶紧走过来:“深行,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和爷爷奶奶先回家……” 季深行却打定了主意:“爷爷奶奶,你们听着,顾绵肚子里的孩子早在一个月前就没了,车祸,之所以瞒着你们不说,是怕你们伤心接受不了,去海南,也是瞒着你们给顾绵养伤。” 季老爷子顿在那里,身形踉跄后退了好几布,拐杖蹭的地面刺啦作响:“你……你说什么?” “深行!你别吓奶奶,我的曾孙……”季奶奶已经哭出了声音:“绵绵,我的小曾孙到底还在不在,你倒是给句话呀!!” 顾绵面色陡然惨白,浑身发僵。 季老爷子走过来,抓的她胳膊几乎要碎掉:“丫头,你告诉爷爷,孩子……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了?” 顾绵死抿着嘴唇,怎么也开不了口。 苏云长长叹口气:“爸妈,是真的,绵绵肚子上绑着了布,腰围撑大了,你们看不出来……” 季老爷子猛地回头,鹰隼一样的眼神:“你也知道了?!” 苏云灰暗着神情,缓缓地,点了点头。 病房瞬时陷入死寂,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是一个爆炸。 谁也没有说话。 “好,好,你们一个个的,瞒着我!都瞒着我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季老爷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额头上苍劲的青筋却全数爆了出来,拐杖随着手的颤抖在地板上刺来划去,他很快转身,踉踉跄跄走出病房。 “老头子!”季奶奶看他一下子垮掉的背影,眼里含-着泪,追上去。 苏云无奈地看了季深行一眼,也跟上去。 病房门关上了。 顾绵抬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没骨折,我会瞒下去。至少两个月,我不能行-房,两个月后你肚子该多大了?瞒得住吗?” 顾绵懂他的意思:“可是都瞒了那么久了!你看见刚才爷爷的表情了没?……” 这时,苏云突然冲进来:“深行,爷爷走着走着就晕过去了,摔倒在地上,怕是心脏不行了……” 顾绵大惊。 季深行扯掉手背上的针头,翻身而起:“推进手术室没?” 苏云点头。 “我马上进手术室!” 顾绵头痛:“季深行,你刚做完手术,卫川说点滴一定要输完,你不能下病*啊!” “爷爷要紧,别的医生,我不放心。” 季深行已经走出去,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苏云走过来,扶起顾绵,叹气:“原以为你们能赶紧怀上一个,哪里晓得出这档子事儿,真是,祸不单行。” 两个人往手术室外走,顾绵陪在奶奶身边,苏云给季伟霆打电话。 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在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可顾绵知道,压力最大的那个是季深行,他在手术台上,病人不是别人,是爷爷。 季深行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她能理解,瞒的时间越久,爷爷奶奶受的打击就越大,如果两个月后被爷爷发现,那时候,爷爷的反应恐怕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件事,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该隐瞒的。 …… 几个小时的煎熬,手术室灯终于灭了。 爷爷被推出来,安静昏睡,满脸苍白的模样。 “深行,你爷爷他……”奶奶佝偻着朝季深行走过去。 季深行摘了口罩,五官上是凝重:“还是以前的病情复发,心脏功能一天不如一天,现在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随时有彻底衰竭的可能,未来七十二小时很重要,我已经把爷爷的名字排进器官共享络库了,如果有合适的心脏,还是考虑……” ***眼泪控制不住:“是要心脏移植吗?” 在老人家的观念里,换心,等于换了一个人,其实几年前爷爷就有机会接受心脏移植,但他不同意,觉得把别人的心脏按进自己的身体,即使能苟且多活几年,老死后,却连个全尸都没有,老一辈,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心脏移植。 “他怕是……不会同意。”奶奶抹一把眼泪。 季深行扶住奶奶:“您别担心,如果有合适的心脏,我们跟爷爷做工作,他会同意的。” 奶奶看看顾绵的肚子,空洞地摇头:“小曾孙就是他活在这世上的动力,现在,唯一的念想都没了,他这个人固执啊……” 一席话,听得顾绵和季深行再也说不出话来。 …… 爷爷一直在昏迷之中,季深行观察监控器上的波动频率,说情况还算稳定。 苏云好劝歹劝的,终于把奶奶哄回了家。 顾绵和季深行寸步不离,呆在爷爷病房里。 顾绵让季深行躺在沙发里,卫川过来,给他做检查,输液,这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心情凝重不堪,到后来,季深行累的睡过去,顾绵窝在他胸膛,脸贴着那份温热,心才不觉得慌。 她一直没敢睡着,怕爷爷中途突然醒过来,要干个什么,要拿个什么,没有人在旁边帮衬着不行。 卫川半夜过来看过一次,给顾绵拿了个毛绒毯,垫在地板上,房间里空调很足,盘腿坐在地上倒也不觉得冷。 就这样,坐在地上,头倚着季深行的胸膛,将就了一个晚上。 …… 第二天五点。 苏云过来了,说佣人在家里照顾奶奶,季伟霆大概下午能从北京赶回来。 她给顾绵带了粥和早点,顾绵牙都没刷,更没心情吃。 苏云一过来,季深行就醒来了,睁开眼,白眼球上血丝密布,脸色很差的样子。 顾绵扶着他回了他的病房,让他继续睡。 …… 爷爷是八点醒过来的。 顾绵一直坐在*边,第一个发现,激动得哭了。 苏云走过去,很轻地叫了声:“爸。” 季老爷子动了动嘴,带着呼吸罩,声音发出来也是模糊不清的。 “爸,您别说话,我叫医生过来。” 苏云说着,按了*头的铃。 季老爷子侧头看向顾绵这边,顾绵擦着眼泪:“爷爷,您醒来就好,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老人家目光一震,盯着顾绵看的眼神有些冷,手慢慢地伸起,顾绵下意识把手伸出去,要握住爷爷的手。 却不料季老爷子手一摆,推她。 顾绵不明白什么意思,苏云叹息着走过来,拉起她:“你先出去吧。” “爷爷不想看见我?”顾绵怕爷爷听见,压抑着哭声,很小声的,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苏云听她颤抖的声音,看着儿媳,那双泪光盈然的大眼睛里,全然是受伤和惊惧。 她沉沉叹气,拉她走出病房。 “绵绵,你别多想。爷爷他只是暂时在气头上,他不是针对你,他现在受不得刺激……” 她,对爷爷来说,是刺激源? 顾绵低着头,小小的脆弱的心,明明哭得那么伤心,可脸上还是挤出一点笑:“好,我不进去。” 苏云看她那强装微笑的模样,红了眼睛,其实她有什么错呢?孩子没了,作为母亲,她是最伤心最痛的那一个,现在却还要承受长辈的不理解,这孩子,苦了她了。 …… 顾绵一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希望苏云能出来说一句,爷爷叫她进去。 可是没有。 但她还是等着。 下午四点,季伟霆现身。 顾绵站起来:“爸。” 季伟霆皱眉看着满脸憔悴的儿媳,沉默了一会儿,大手拍拍她的肩:“好好养身体,再怀上一个。” 顾绵恭恭敬敬点头应是。 心里是高兴的,至少,公公没有怪她,淡淡的一句关怀,对她已经足够。 季伟霆只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苏云去送他。 病房里一时没了人。 顾绵担心爷爷要喝个水或者翻个身,身旁没人,抖着胆子走了进去。 季老爷子正闭着眼睛休息。 听见开门的声音睁开眼睛,瞅到门口战战兢兢的小身子,脸色一下不好了。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顾绵一僵,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吸了口气,强自忍住。 微笑着走到*边:“爷爷。” 季老爷子横扫她一眼,苍白着老脸没有生气的样子,不开腔。 顾绵站在那里,像背凌迟一样。 很久,季老爷子才开腔,有些冷冰的语气:“我以前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不想看到你。” 顾绵盯着地板上自己掉下的水珠,一滴一滴溅碎,就像她的心。 “也怪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你们年轻人能理解我老人家想抱曾孙的苦心,怀孕,你是一个母亲!为什么连肚子里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就那么让它没了?怀孕还要上什么班,听李姐说你饮食也不注意,你究竟有没有一个做母亲的基本认知?” 一连串的指责砸下来,砸的顾绵一动不能动。 原来,在爷爷眼里,孩子没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小心不在意不看重…… ———————————— 被误会了的节奏,要虐了么…… 077:妙可出场 “你如果真的做到足够小心谨慎,外出时车祸完全可以避免!世界上那么多孕妇能把孩子安全生下来,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出意外?这个你自己好好想想!” 季老爷子在气头上,声音和语气都不分轻重。 顾绵一直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到许美静,想到许美静和季深行无法割离的关系,再想到爷爷的病情,她不做辩驳。 “我盼了多少年曾孙?一把快进坟墓的老骨头!你奶奶老眼拙的,甚至还亲自织好了一件婴儿毛衣,就等着宝贝生出来大冬天的好穿,没有让你做别的难事,就让你吃好喝好把孩子伺候好,你太让我失望。” 苏云在外头听不下去,推开门:“爸,这件事不能怪绵绵,其实车祸是许……” “阿姨!”顾绵冷静抬头,目光与苏云的交汇:“既然您进来了,我先出去。” 病房门关上,却关不住季老爷子愤怒的声音:“看看,什么态度,说两句说不得了……” 她全身无力,背脊靠着的墙壁,冰冷刺骨,她却感觉不到。 白冬冬说的或许没错,她的确是凭借腹中孩子才得以嫁进季家,在爷爷的眼里,也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连带着喜欢她。 不告诉爷爷车祸的真-相,是把爷爷当成最亲的一家人,许美静到底曾是季家人,自家人伤害自家人的事,爷爷知道了,只会更寒心。 误会她也好过这个关口上给爷爷的病情雪上加霜。 她的这份顾虑,苏云如何不明白? 暗自叹息,这孩子,太懂事。 …… 顾绵在医院走廊里站了很久,冷风刺骨,慑人的寒度几乎能把她脸上的泪冻干。 直到骨头发僵,才拖着发麻的腿,蹒跚走回季深行的病房。 季深行自苏云来过一趟,说完那番话之后,坐立难安。 为着她的那份傻气。 一回头,孱弱的身子,苍白中冻得通红的脸,神情呆滞的在门外。 他轻轻一叹,上前,很大力度地拥她入:“绵绵,车祸真-相,爷爷该知道。” 她却不做声,额头蹭着他微微冒出的青色胡渣。 “爷爷的身体要顾及,可你也不该白白受他误会。” 季深行拧眉,继续说。 顾绵却扬起笑脸:“你胡子该弄弄了,有带剃须刀吗?走,我亲自上阵,伺候你。” 她刻意堆出来的笑是想让他放心? 季深行薄唇轻扯,却是,更不放心了。 …… 爷爷和季深行的病房都在vip区,顾绵就此上班医院两头跑。 爷爷的病情得到一些控制,但还是不见好转,吃得少,说话也少,因为没了小曾孙,整个人都怏怏的。 顾绵怕爷爷见了她动气,几乎没怎么进去过病房,总是守在门外。 奶奶握着她的手说,爷爷有他的心结,让她多理解。 顾绵自然理解,爷爷对她有看法,她心里委屈,一阵也就过去了,一家人和和气气,都健健康康的,才最重要。 …… 一个月后。 顾绵下班后先往医院跑一趟,照例在爷爷病房外逗留了一会儿,趁医生查房,病房门开的当口,瞧瞧把头凑近去偷偷看了爷爷几眼。 气色,比一个月前刚做完手术时,好很多。 和奶奶苏云说了会儿话。 去泌-尿-科,卫川在给季深行做术后一个月的检查。 其实是能否行-房的测定。 顾绵捂着发烫的脸,等。 检查室门开了,卫川拍着季深行胳膊,语重心长:“可以是可以了,不过,这次可得小心,慢慢来,千万别再折了……” “滚蛋。” 季深行黑着脸踹嘴贱的某人,一扭头,看见他的小妻子绯红着小脸儿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傻愣愣的望着他。 修长手指曲成拳,堵住薄唇,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顿了顿,走过去,大手包住姑娘小手,尴尬时不说话,只管拉着她就走。 “小嫂子,别再像上次那样折腾我们家深行了啊,他老胳膊老腿的,记住,要温柔啊!” 卫川欠扁的声音…… 羞得顾绵脸红滴血,挣脱开那只紧握她的大手,撒腿就狂奔而逃。 …… 车上。 静的只有两个人不稳的呼吸声。 顾绵紧贴着车门缩着,脑袋一直盯着车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车玻璃上映出他深邃峻挺的侧面,她望着望着,呆呆的,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脸红心跳。 该死。 季深行也镇定不到哪里去,也许是之前好几次想要没得逞,积攒成灾的渴望,竟让他紧张得像个愣头青,时不时扭头看她,姑娘却全然留给他一个乌黑发亮的后脑勺。 倒是,免了尴尬。 车内气氛,诡异的暧-昧着。 终于,到家了。 顾绵几乎是扯开安全带,跳下车就跑。 李姐从厨房出来:“少奶奶,少爷呢?要开饭了哦。” 顾绵一门心思盾记着***叮嘱:绵绵,今天深行术后复查,如果医生说他可以……你们回家后立刻把事儿办了,我给你算好排-卵-期了,今天正好,你们隔了起码一个月没有那个,久逢甘露,最容易怀上…… 红着脸,声音如蚊吶:“李姐,我们那个……那个还有点事,晚饭推迟!” 肩上蓦地一重,一只大手,男性温热的胸膛贴上来,闷闷的低笑:“傻瓜,猴急什么,先吃饭,吃饭了有体力。” 顾绵:“……” 小脸儿上冒出一阵一阵血红的烟…… 搞得好像是她迫不及待似的! 她只是谨听***命令啊!囧死…… 季深行迅速打发走李姐,顾绵端着碗戳着筷子躲在厨房,季深行怎么叫她都不肯出来。 …… 半小时后。 季深行撂下筷子起身,走到厨房,敲敲玻璃门:“我去洗澡了。” 低低沉沉的明显是某种暗示的声音,惊得顾绵差点掉了手里的碗。 确定他上楼后,顾绵才从厨房出来。 跑上楼,迅速拿了睡衣,去另一个浴室。 匆匆打上沐浴露过了一遍,猫着身子回卧室,浴室里水声还在,顾绵一个飞扑扑到*上,迅速掀开被子钻进去,死死裹住自己。 季深行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姑娘把那*大大的被子包粽子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害羞得厉害。 菲薄的唇勾起,眉宇风情地抬了抬,尽是雅痞的坏:“开灯还是关灯?” 那团粽子猛地一缩。 僵住。 身高腿长的男人斜斜倚着门框,眼眸里笑意更深:“不说话那就开着灯了。” “别!关、关上!” --------------------------------------------------------------------------------------------------------------------------------------------------------------------------------------------------------------------------------------------------------------------------------------------------------------------------------------------------------------非常时期,请脑补脑补脑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平息。 季深行平复呼吸,轻啄几下她汗湿的小脸儿,把她身体放平,曲起她的双膝:“保持这样,躺十五分钟。” 姑娘累的声音都在颤:“我……我腿真没有力气了。” 他笑:“乖,坚持一下,这样,它们容易着*。” “……” 顾绵的智商,居然听懂了,它们是什么…… 原来,这种事儿也有讲究。 …… 第二天,顾绵天没亮就偷偷溜了。 害怕醒来后四目相对的要命尴尬,起码这一天,不,明天后天都不要见他! 直接导致,醒来后还想做些晨间运动的老男人,黑了脸。 季深行当真是两三天没能和顾绵碰上正面。 通常是,他从手术室出来,刚到爷爷病房外,就看到她狂奔逃命的背影。 又或者,早晨起来,刚下楼,就看到她抓起一块面包,脚步声风出门。 连奶奶和苏云都察觉到她的异常了,抓着他问,是不是欺负的人小姑娘害怕了,要不然怎么总见他拔腿就跑呢。 老男人头顶一万根黑线。 他是控制了再控制的,哪里舍得对她下重手,整个过程,很温柔。 但她是怕羞怕到死的那种人,事后躲着他,正常。 直到,奶奶逮着顾绵,明示暗示了好一通,给她讲道理,分析夫妻之间的实况,并又说,为了尽快怀上孩子,那种事每天都要的,不能停。 傻姑娘这才没办法了,不再躲着老男人。 倒也一回生两回熟,害羞这种事儿,每天每天的来,竟然也慢慢的习惯了。 但,灯,还是坚决不能开的! …… 这样每天身体的战斗持续到第十五天。 顾绵忐忑不已地拿着季深行甩给她的验-孕-棒进了洗手间。 季深行在外面等。 手里拿着手机,显示通话中,那边,医院里,爷爷奶奶也在等。 几分钟后,顾绵出来,耸拉着脑袋。 季深行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一条线。 气氛,一瞬低迷。 他拥她入怀:“急不来的。” 一句话,手机彼端的奶奶已经听明白意思。 望着病*上正昂首朝她张望的老伴,他眼神里的期盼,季奶奶不敢直视。 终究,摇了摇头。 季老爷子一下面目灰白,靠倒*上。 “老头子,深行说得对,这事儿急不来的,他们都在努力,你等等,等等就有好消息了啊……” 季老爷子扯嘴,虚弱不畅的呼吸声:“我这副身体,等得了多久?先前好好的一个曾孙,就那么没了,没了……” 季奶奶看着他了无生气的样子,止不住眼泪。 这边,顾绵听着手机里的爷爷***对话,身体,僵硬。 …… 几乎每天都拿验-孕-棒测试,可身体就跟她作对似的,越是着急,越没动静。 顾绵更不敢见爷爷了,病房门外,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爷爷不待见的目光,目光里,往昔的爱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季深行一直安抚她,她也知道怀不上孩子,很多原因,可爷爷,基于上次的事情之后,把这诸多原因都归到她这里。 顾绵叹气,把煲的汤放到座椅上,待会儿苏云过来了,看见了,会拎进去的。 起身离开,心事重重的,没注意,撞到了人。 轻轻的一声哎哟,顾绵看过去,被她撞了一下的女人也在这时抬头。 顾绵一怔,额头的美人尖,青丝长发黑缎般逶迤肩侧,标准的鹅蛋脸,最是那一双江南烟雨般迷蒙的杏眸…… 好美的人。 女子被她盯着瞧,美眸流转,顾绵突地回神,窘迫:“对不起,撞到了你。” 女子深深看她一眼,浅笑嫣然,示意没事。 顾绵及时与她错开。 走几步,下意识回头,却看见那个穿着长裙的美人进了爷爷的病房…… …… 敲门声响起,季老爷子没在意,目光依旧在报纸上。 “进来。” 门外的人,很轻的脚步声,推开病房门的动作都恰到其份的优雅,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美丽面庞。 轻柔如水的声音:“季爷爷。” 季老爷子从报纸里抬头,戴着老镜,目光探过去,却是猛地一震。 脸色僵硬无比,很久很久,没回过神来。 门外站着的人,托起长长的裙摆,走进来,神情安静恭敬,再叫一声:“季爷爷。” 季老爷子胸口大动,几乎是同一时间,监控器上显示平稳的线条突然开始急促波动。 女子像是没料到因为自己到来而造成这般情况,鹅蛋脸上,美-目受惊地收-缩了一下,走到*边,有些歉意:“季爷爷,抱歉,快过年了,家里让我回国一趟,听说您生病,我很担心,过来看看……” 季老爷子瞪大那双不再矍铄的眼睛,仔仔细细盯着女子那张脸,从上到下的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眼中的惊惶慢慢有所缓和,但还是不确定,有些恍惚的出生:“妙……” 女子轻柔雅笑:“妙可。” 季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对,是妙可啊,刚才我猛一看,以为是……” 女子抚上自己的脸,神情有些悲伤:“我和姐姐,很像。” “是啊,”季老爷子沉沉叹息一声:“你们,是双胞胎。姑娘,季家对不住你们林家,对不住啊……” “季爷爷,您别这么说。” 季老爷子轻笑:“孩子你懂事,可你爸妈,到底是过不去那道坎,这么多年才带着你去了国外吧。深行,他也是呢……” 女子顿了顿,犹豫片刻,美眸流转:“可我听说,深行哥,结婚了呢。” “三十二岁的人了,不能总生活在过去,有了孩子,当然要结婚。只是……”想到痛失的小曾孙,季老爷脸色一暗。 女子并没有在病房逗留多久,出来后,给苏采采打了个电话,既然打定主意回国,很多事就要问清楚,她不着急,慢慢来,默默守了他十五年甚至更多年,这一时片刻,她等的了。 原以为他娶了如美眷,比她好倒也罢,只是那一眼,干瘪无奇还有点傻,哪点比得上她? ——————————————————————五爷分割线—————————————— 终于终于,一直神秘着的劲敌出场,千呼万唤始出来,撒撒,鼓掌鼓掌……… 078:深行,我回国了,来见我 林妙可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季老爷子都怔怔望着门口她消失的方向。 季奶奶给老爷子送汤过来,一进门就看见他脸上色儿不对劲。 “怎么了?心脏又不舒服了吗?” 季老爷子慢慢的摆摆手,问老伴儿:“来的路上没碰见?” “谁?!” 季老爷子沉沉叹一声:“林妙可,她回国了,这么多年没见,乍一看,长得和妙妙……没两样。” 季奶奶盛汤的动作一顿,脸上表情变了变:“她回来做什么?再说,怎么知道你生病住院的?” “估计是听大院里一些叔叔伯伯辈说的吧,圈子不大,我入院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季奶奶目光定了定:“深行知道林妙可回来了吗?” “还没碰见吧。但是,”季老爷子思忖着:“林家安定在美国西雅图,深行之前几年一直在西雅图接受治疗,私底下可能有联系,深行那孩子,对林家是有很深的愧疚的,可能想着和林家保持联系,能好过一点也不一定。” 季奶奶叹气:“哎,这么多年,我们和林家分隔打半个地球也相安无事,这林家二姑娘突然回国,到底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林家两口子的意思?我听采采说,林家二姑娘一直对深行……” “别操心了,深行那么大人,有分寸。” …… 局里。 顾绵接通拨过来的内线电话,马上放下手中工作,到来刑侦科那边。 审讯室。 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戴手铐的人正是前些日子逃跑的王东! 凌枫坐在对面,正拿笔询问什么。 顾绵冲进去,有些失了分寸地拽着王东衣领:“你认识顾北中的对不对?” 王东显然也认出顾绵就是那晚上要抓他的女警察,看她神情如此焦灼,狡猾的王东猜到她迫切需要知道答案,但就是不说。 这举动惹恼了顾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三次探监,如果不认识,你凭什么探监?” 凌枫见她状态不对,立刻起身拉她出来。 “顾绵!审犯人不是你这样审的!” 顾绵想到父亲的案子多年没有进展,情绪很不对:“他那表情明明就是在玩我,故意不说!” 凌枫头疼:“你太情绪化了,暴露弱点,王东很狡猾,这么多年偷盗抢劫都干过,你以为他怎么能进了监狱又那么快一次次出狱,他有很复杂的关系,他靠这个和警察做交易,懂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和他做交易?这种人渣!” 凌枫扭头朝玻璃里看一眼,王东安静坐着,也正对着玻璃窗,露出诡异的笑。 仿佛知道,玻璃窗外,他们正看着他一样。 “看见他表情没有?他进警局的次数估计比得上去洗手间的次数了,完全当家常便饭了,普通犯人进审讯室通常都会吓得情绪崩溃,你看他,镇定自若跟没事人一样,这种人,不能光在气势上压他,没用的。” 顾绵拿过凌枫手里的口供纪录翻看:“王东这次是偷车?” “未遂。被车主及时发现,如果车主坚持不肯私了,严肃处理起来,他还是要坐牢,我打听了,他老婆快要生了。” “你的意思是,利用这次坐牢,和他做交易,套出我爸当年案子?” 凌枫看她激动的样子,无奈地笑,点点头:“我来说,你在外面看着。” 顾绵知道,他是怕她被王东激怒说出什么不利于交易的话。 凌枫对爸爸的案件知道的和她一样多,清楚该问王东什么,顾绵不再担心,干脆走到外头等。 …… 半小时后,凌枫出来,顾绵立刻过去:“怎么样?” 凌枫嘴角一点微笑,但五官上神情并不见得放松。 顾绵端凝他的表情,看出来,王东是同意交易了,但恐怕,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果然。 “王东当年和你爸算是道上的朋友,他和你爸拉帮结伙过。” 顾绵那时候才七岁,很多事不懂,只知道爸爸没有稳定工作,妈妈总是骂爸爸没出息,但爸爸有时候也会拿很多钱给妈妈,妈妈就笑,买很多漂亮衣服,完了,她和弟弟没钱吃饭,妈妈又开始骂爸爸,爸爸就会消失好一段日子。 现在想来,爸爸那时候干的就是违法的事。 “你爸爸被判刑之后,曾托关系找到王东,王东说,你爸爸让他帮忙从一个账户里取十万块,给他五千的好处,剩下九万五,五万给你妈妈,四万五给当时你爸爸所在监狱里的一个监狱官。” 十万块应该是爸爸犯法得来的钱。 但为什么要在判死刑后贿赂一个监狱看守的警察? 凌枫看她一眼,继续说:“王东说,后面两次,一次是你爸爸让王东帮忙想办法见到那监狱官,让那监狱官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带句话。” “很重要的人?谁?” 凌风摇头:“王东说,你爸爸没说是谁,他不知道。” “最后一次探监呢?” “你爸爸给了王东两串电话号码,让他出去打电话联系电话号码里的人,说的内容是一样的:顾北中说,人在做,天在看,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夫妻俩!” “这两个电话号码拥有者是一对夫妻?”顾绵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那电话号码,王东……” “他说写着那张纸条的号码在家里藏着,让我们先放他。” 顾绵也听出话里的意思:“他根本早就把电话号码丢了,这么说,只是想让我们放他走。” 凌枫点头:“电话号码这条线索等于断了,但是,王东说了那个监狱官的名字,我们可以找到他。” 顾绵灰暗的眼眸里又燃起希望:“对!找到监狱官,就能找到那个被带话的很重要的人!” …… 顾绵和凌枫一起出了刑侦科,刚下楼就看到迎面走来脸色阴沉看着他们两的季深行。 顾绵抬手看表,五点半,才知道下班时间已到。 两个大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冷对视数秒。 凌枫率先移开目光,不想再给顾绵添不必要的麻烦。 “绵绵,我先走。” 顾绵对他的帮忙很感激,眉眼弯弯的:“好,明天见!” 这一眉眼弯弯落在老男人眼里,是绝对的眉来眼去! 一坛醋打翻在心里,薄唇冰冷地扯了扯:“绵绵,喊得够亲热。” “熟的人都这么喊我,小双也叫我绵绵啊,你怎么不说她?” 顾绵知道他对她和凌枫有芥蒂,小跑着过去,小手挽住男人胳膊,老男人还在吃醋中,扬手甩开。 顾绵又拽住,再不放手,眉眼讨好的解释:“凌枫真的就是帮我查当年爸爸的案子而已,我们刚才在审讯室,审的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去追没有追到的那个关系人,掌握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季深行眉宇拧起,五官线条冷峻而认真:“你公公就是公-安-部-部-长,真要查案子,用得着什么凌枫?” “我知道找爸爸要容易得多,可是爸爸很忙,而且又在北京,爸爸处理的都是大事儿吧,对于地方上的案子,恐怕没那么熟悉,我不想打搅他嘛。” 男人大手包住她小手:“要是真的难查,就找他,他一声命令下去,各局都得听令,大家一起,总比你一个两个夏沫瞎查效率高。” “说到这,这有一件事爸能帮上忙,就是我爸当年案子的整个档案,上面说是敏感,不公开,要是借助爸的权利,说不定我能看到档案!等爸下次从北京回来,我和他说说这事儿!” 出了局子,季深行的宾利,停在马路对面。 两个人一路讨论着,过马路,上了车,丝毫没注意到公、安、局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停了一辆火红跑车。 跑车里,坐着的人,身姿优雅清致,半开的车窗,风淌进,吹起她瀑布般的青丝,露出莹白额头上那漂亮的美人尖。 他娶了个警察? 不意外。 季伟霆当年就是从警察上去的。 手机响了,接起。 “采采?你到了?……嗯,凯瑟慢摇吧是吗?呵呵,我有导航仪,对,国内路况很不熟悉,不用你过来!你等着就好,我尽快赶到。” 挂了电话,火红的跑车驶离。 …… 夜。七点。 凯瑟酒吧。 苏采采无聊坐在舒适的卡座,一连打发了前来搭讪的三四个男人。 目光频频看向门口入口处。 这个点,酒吧人还不是特别多,一眼就看到门口进来的那抹清婉柔美的窈窕身影,妙姐姐独特的穿衣风格,大冬天的依旧是翠青色的超大裙摆,整个人看上去,美得像幅画,还不是缤纷多彩的油画,是中国山水写意般的烟雨迷蒙。 住在西雅图那么多年,美帝国文化丝毫没有污染妙姐姐,简直东方女神一枚啊! “妙姐姐!这里这里!” 林妙可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绝美的鹅蛋脸,飘逸四散的长发,乌黑流光披着清瘦的肩头,长度到了背脊正中。 那张唯美清婉的脸以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女人气质,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目光。 酒吧配的是慢摇音乐,周身仿佛都寂静了片刻。 男人的惊艳,女人们的嫉妒。 她全部看在眼中。 脸上淡淡的不为所动,也早已过了享受这种目光的年纪。 樱-唇漾动浅浅的微笑,走到苏采采的卡座前,苏采采已经站起来,激动地张开双臂就扑过来:“妙姐姐!一个多月没见,你又变美了!” “嘴甜的丫头。” 两人坐下,苏采采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妙姐姐,你见过二哥了吗?” 林妙可柔风漾动的眼眸盯着苏采采,嘴角上还是笑着的:“说到这个,采采,深行哥结婚了,你没告诉我。” 苏采采脸变了变:“是二哥不让我说嘛,啊,你怎么知道二哥结婚了的?” 林妙可伸手挽起颊边垂落的长发,美眸流转:“季爷爷告诉我的。” “你去见我爷爷啦?” 难怪,今天下午去医院的时候,爷爷奶奶脸色都不太好,就连妈妈也没说几句话。 林家和季家有什么恩怨,苏采采不知道,但察觉的出来,很微妙。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林妙可不着痕迹把话题转到季深行身上。 “……所以,他们是奉子成婚?”林妙可松了口气,无爱婚姻,她更不用担心了。 “对啊!不过……唉,一个月前,我二嫂出车祸,孩子没了。” 林妙可美眸凝了凝:“这样啊。” “是啊!天杀的司机!不仅害得我小外甥没了,还撞坏了二嫂的身体,虽然医生检查说没事,可是二哥和小嫂子努力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怀上,我爷爷因为小曾孙没了大受打击,心-脏-病发住院,他一直怪小嫂子呢,都不喜欢她了。小嫂子多委屈啊,为了爷爷病情能好转,天天拿验-孕-棒测试,奶奶给她开的补药都补出鼻血了,那么苦的中药,她一天喝三大碗,可怜死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上了心。 林妙可修腿交叠,优雅地端着高脚杯,低头,盯着玻璃杯里暗红色的妖冶液体,樱-唇一点淡笑:“怀不上孩子,的确可怜呢。” 更可怜的是,接下来,有她在,那个女人就别想怀上了。 既然季老爷子这么想要一个曾孙…… 林妙可突然觉得,她回国的不早不晚,恰是最佳时机。 …… 顾绵望着那大碗黑不溜秋的中药,真的受够了。 医生检查都说了,身体没病,半个月怀不上孩子在正常不过,怀孕这种事儿,天时地利人和,和男人也有那么点关系! 可奶奶油盐不进啊,非是给她开了一大堆中药。 奶奶担心爷爷的病情,着急抱孙子顾绵能理解。 但季深行身为一个医生,一个最科学的人,居然也跟着奶奶起哄,逼她喝药。 而且,喝完药还不给她中和一下味道,说是怕药性受影响,就那么无动于衷看她跑进卫生间狂吐不止。 “我不想喝!” 顾绵撒腿要往楼上跑,季深行寒着脸端了药过来,不容商量的语气:“必须喝。” “季深行我恨你!”顾绵红着眼睛,受委屈的兔子一样,但是为了该死的尽快怀上一个,不得不张嘴一口灌下。 喝完药就跑上楼,甩给他一个背影。 季深行看着空空的碗,五官上一点灰暗的情绪显出来,如何能不知道,中药苦,可是没办法,她太瘦,身子骨不好,需要调养。 …… 楼上卧室。 顾绵换好睡衣钻进被窝。 门开了。 男人的气息侵袭而来。 灯关了。 很快,*另一侧下沉,被子掀开,男人的温度贴上来。 虽然每晚都做这事,但顾绵还是不习惯,身子僵了僵,干脆闭上眼。 ----------------------------------------------------------------------------------------------------------------------------------------净时期,脑补脑补脑补----------------------------------------------------------------------------------------------------------------------------------------------------------------------------- 顾绵累了个半死,眼皮重重地就要睡着时,*头柜上手机响了。 顾绵看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递过去:“采采的。” 季深行气息尚未喘均,运动过后,身心疲累,不打算借,按断。 正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屏幕又亮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他一下停了动作,眉眼深凝。 顾绵看他翻身下*,手机屏幕冒出幽蓝的光,还在震动。 “怎么不接?”顾绵还在情韵中,脑袋昏沉的,没往深处想。 季深行游移不定,最后,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到底是出去接电话了。 …… 林妙可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气息不稳低沉男声,抬手看看这个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美眸一紧,但声音还是温和如风:“深行,我回国了,和采采在一起呢,刚才她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忙什么呢?” 最后一句,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头停顿很久,只有低沉干脆的一句:“在哪?” 林妙可微笑报了地址,挂断,苏采采凑过来:“还是你面子大,我打电话都不接的!估计忙着和小嫂子造人呢!” 管不住嘴,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哎呀,自己这张嘴,明知道妙姐姐喜欢二哥…… 林妙可莞尔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当然,那只是表面。 …… 季深行回房时,顾绵已经穿上睡衣,窝在被子里,抬头看他。 门口高大挺拔的男人,壁灯昏黄的光线在他峻挺的侧面打下一层暗影,衬得他表情灰暗不明。 尤其那双深沉漆黑的眼眸,此刻,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顾绵看他已经换好衣服:“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季深行一直望着她,眸底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消失:“你先睡吧。” 没给她问去哪里的机会,卧室门已关上。 079:到现在我心里也只有她 顾绵调整了数番姿势,还是睡不着。 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习惯了*身侧他的体温他健硕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忽然空空清冷,便再也睡不着。 想到他出门前站在卧室门口看她的眼神,太深太沉,夹杂了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顾绵发了会儿呆,看看时间,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季深行其实早就抵达凯瑟酒吧。 车停在酒吧对街的马路上,街灯照出寒冬朦胧的雾霭,也照出他脸上被回忆侵蚀的空洞恍惚的表情。 手机响了。 名为‘老婆’的来电。 像警钟,蓦地敲响他有些迷茫的大脑。 车门开了,已经跨出去的一条长腿,顿了顿,回头,目光定在手机屏幕闪烁的来电显示。 很久,薄刃的唇紧抿,长腿收回。 车门关上。 林妙可与记忆中的人太像,去见她等于去见那抹回忆。 可如今,他有了妻子有了家室,一切都不同了。 十五年前那件事后,他把妙妙的所有照片装在一个小匣子里,埋进那时他们就读的高中校园里,他和妙妙经常坐的那颗大树底下。 他有这个忍耐力十五年不去翻出那些照片,今晚就能克制自己不去见林妙可。 不对的事情,不能做。 …… 顾绵拨电话拨到第三遍,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放下手机,手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中而有些冰冷,失去孩子后,她的身体不如从前,从御寒能力这样的细微处便可察觉。 没人接听,是在手术室? 往常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他半夜接到电话,急急忙忙起来赶去连夜做手术的情况,她有一个很忙的医生老公,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心里隐约的不安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 凯瑟酒吧。 凌晨一点半。 苏采采哈欠连天,抬手看看表,再看看对面端坐的林妙可,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是沉静安然,但那双盈盈水眸里,已隐隐泛了泪光,显得落寞而楚楚动人。 苏采采叹口气:“妙姐姐,咱们回吧,我二哥不会来了。” 林妙可怔了怔,轻嘲的语气:“他分明跟我要了地址,为什么不来?” “也许他临时接到手术通知,也许……他觉得太晚,留二嫂一个人在家不好。” 苏采采一晚上都在明里暗里的劝。 她喜欢妙姐姐,也喜欢二嫂,妙姐姐喜欢二哥,可二哥二嫂才是一对,他们生活的很好,妙姐姐纵然再喜欢二哥,也不该再执迷不悟。 “采采,我先回吧,我再等等。” 十五年都等过来了,这一时片刻,真的不算什么。 苏采采哪能放心留她这样一个美人独自呆在酒吧? 她没办法,打电话给二哥。 “二哥,你不是说要过来?妙姐姐有些喝醉了,一直在等你。” …… 季深行开车,嘴角叼着烟,车窗开了一条缝,刺骨冷风灌入,吹得烟雾熏着眼眸,眯起,睁不开。 接起电话,声音是夜里的寒凉,透着一股冷漠:“不用等,看她是住林家大宅还是酒店,你陪着她回去。” 挂了电话,望着窗外静默无声的黑夜,眼神突然清明了些,车行驶到前头,倒转方向。 季深行把车停在别墅外五百米处,怕吵醒她,走回去的。 轻手轻脚进门,拖鞋,大衣随意丢在沙发,去另一间卧室的浴室洗了脸,望着镜子里骨骼峻挺的轮廓,发了会儿呆,才回房。 …… 顾绵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背脊一凉,紧接着一股温热紧贴上来。 睡梦中很自然地翻了个身,小身子蜷缩进他宽阔的怀里,小脸儿蹭了蹭他舒适的睡袍衣襟,心安理得把哈喇子擦在上面。 湿湿的感觉,季深行无奈,伸手捏一下她秀气的鼻尖。 薄唇,落在她额角,眼眸,脸颊,鼻尖,再往下,可爱的还沾着点晶亮口水的粉唇。 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下去,躁动时,大手伸进她空荡的睡衣衣摆,一路摩挲丝滑的肌肤往上…… “嗯……” 顾绵睡得不安稳,一声低吟,等于是鼓励和回应。 他本来没打算动她,浅尝辄止后睡觉的,但现在…… 睡梦中的强势侵入,柔软的身体被折磨成各种形状,他压的她呼吸不畅,身体里涌-出的强烈刺激和麻痒的感觉,迫使她睁开眼。 “醒了?”男人低沉黯哑的声音。 他伏在她身上,*头灯开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盯着她脸上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化的每寸表情。 顾绵怔了怔,脸红,羞恼瞪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医院有急事?” 季深行动作陡然一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只是眉头蹙了起来:“睡吧,你睡你的,我动我的。” “……” 什么逻辑?他在动,她能睡得着?! 顾绵怒,手撑上他结实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肌肉在掌心,充满男性刚劲的力量,蛊惑她,本想把他推开,最后,小手却不争气地环上他的脖子,紧闭眼眸,轻声低吟,承受他的狂风暴雨…… 直接导致,第二天她身体散架,累的下不来*,错过了上班时间。 不过,奶奶早就预定了她一天的时间,预约了医院妇科的专家等着她。 做检查,然后开药,全是中药用来补的,这样的模式,短短一个月,顾绵已经麻木。 …… 和季深行一同来到北方医院。 生育科,有权威的实力老专家。 奶奶早就等在门口,顾绵一下车,奶奶过来,亲切握住她的手。 顾绵回握,老人家冻得有些发凉的指尖,心疼:“怎么不在爷爷病房里等?大厅有空调也冷,您感冒了怎么办?” “不碍事。”季奶奶回头冲孙子:“绵绵交给我了,专家已经上班,我带她去。” 季深行点头,看顾绵一眼,没说多余的话,往心外科走了。 …… 十点半,查房时间。 季深行一身白大褂,借身高优势的得天独厚,再加上那张英俊完美的轮廓,即使在一堆白大褂中,仍旧是最醒目出尘的那一个。 从1023病室出来,经过护-士站,瞥到走廊上迎面而站的淡青色雅致清幽的身影,脚步蓦地停住。 目光触及到那张与记忆深处的面容如出一辙的脸,立体分明的轮廓上,神情一僵,眼眸底,变得恍惚暗沉。 身后一大票医生也跟着停住脚步,凑出脑袋,当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美人时,无不露出惊艳的表情。 “真漂亮……” “气质太好了!” “她在看季医生,眼神,好温柔哦!” “比季医生老婆漂亮好多诶……” 季深行回头,眉宇的微拧很及时地阻断了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张志明,带他们继续查房!” 吩咐完毕,季深行回头时,眸底那抹恍惚已经不见,淡淡看一眼眼前人,大步往前走。 林妙可攥了攥手里的包带,跟上。 …… 办公室。 林妙可走进去。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长身玉立在窗前,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面,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表情,很淡漠。 季深行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枯枝,回头,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林妙可忽略他的面无表情。 走过去,柔柔一笑中透露淡淡失落:“深行,我昨晚等你好久。” 她不表现愤怒,不质问他为什么明明答应却没出现,姐姐在他身边时就像一朵解语,她要表现的和姐姐毫无差别,让他恍目,分不清究竟谁是谁了,她才有机会把他抢回来。 “苏采采应该告诉过你,我不会去。” 林妙可望着他紧皱的眉头,眉间的川字,深邃,他和姐姐在一起时,从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但这张脸,却是那样迷人,刻在她心底数十年,甚至,她比姐姐更早发现他,喜欢他,爱上他。 季深行继续说:“你昨天来来医院见了我爷爷?” 林妙可心一紧:“深行,别误会,我这趟回国,是家中有事,没有别的意思。” 季深行走到沙发,坐下,不开腔,薄唇轻微扯了扯。 “我先回的大院,听说季爷爷生病,病得很重,还听说……你结婚了。” 季深行点烟的动作一顿,抬头,望着她的眼神淡薄:“你也该结婚了。” 话里话外什么意思,林妙可不会不懂,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却视而不见,现在,一句话,干脆绝情。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心里越如刀割一般,鹅蛋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美丽无害:“姐姐和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很想重回母校看看,但一个人不敢去,太害怕想起那时候我们一起上课放学的时光,后来,姐姐和你出事……不说这些了,生日那天,你如果有空,陪我一起回母校看看好吗?” 季深行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修长手指几乎绞紧,几乎把一根烟扭曲折碎的力度。 再起身,浑身散发一股逼人寒气:“你可以走了。” 林妙可盯着他有些苍白的俊脸,还是温柔似水的微笑:“不打算带你的新妻子出来,作为朋友,我们见见?” “你如果聪明,赶紧回美国!” “这么紧张干吗?我只是想见见,能让你抛弃姐姐的女人,究竟何方神圣。” “我没有抛弃妙妙!”他忽然冷厉了一张脸,难以控制情绪地反驳! 林妙可还是笑,笑意却有点冷了:“你以前说过,一辈子心里只有姐姐,不会结婚。男人的话,果然……” “我到现在,心里也只有她……”季深行几乎脱口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时,心里会有点闷,很堵。 林妙可嘴角的冷笑变回了之前的微笑,似乎很满意听到他那的解释,虽然是对姐姐的深情,但也好过他移情别恋爱上那么一个普通女人。 看着吧,不会太久,她一定会把他从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手里抢回来! …… 顾绵拿着专家开的药方去药房拿药,上一次开的药还没吃完,这一次又要领一大堆。 不想让奶奶跟着奔波,让她先回爷爷病房了。 拎着一大袋的药,尿急,去了洗手间。 今天周末,可北方医院一向不分时间的,病人超多。 洗手间也变得格外抢手。 顾绵在门外面老远排队,弯着身子数前面究竟还有多少个人。 丝毫没察觉到,斜后方不远处,一抹淡青色窈窕的身影,美-目里尖锐刺骨的冷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顾绵总觉得背脊发凉,像是有股强烈的视线紧跟着她。 可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大家来去匆匆,没有人在看她啊。 等了足足二十来分钟,终于到她了。 顾绵进去,格子间有女人出来,位置空了,她走近一看,却发现没有挂东西的地方,洗手台上全是水,有点脏,不想把药袋子搁在上面。 东西占着手没地儿放,又尿急,后面还有人在催。 正不知道怎么办时,一只素白纤凝的手伸过来:“我帮你拿着。” 轻柔动人的声音,顾绵抬头看过去,虽然戴着墨镜,但依旧看得出来那是一张绝美漂亮的脸蛋,青丝一根一根,又长又乌黑地披在胸前,淡青色的长裙,很有江南水乡的婉约风格。 这个女人,有点面熟? 尿急的顾绵没来得及细想,很感激地道了谢,把大大的药袋交到女人手里,匆匆进了小隔间。 …… 墨镜后的那双漂亮的杏眸露出阴冷的笑意。 走到洗手间较为隐蔽的窗前,从怀中拿出两瓶白色小药瓶,替换掉药袋里原有的两小瓶维生素,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把维生素拿出来,放进自己口袋。 做好这一切,面不改色回到原位,不久,解决完一身舒畅的顾绵走出来,洗了手,接过药袋,再三道谢。 心里傻兮兮的想,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还是个热心肠乐于助人,多好啊。 …… 走到住院部高级病区,正碰到查房出来的季深行。 顾绵苦着脸把大大一袋子药凑到他眼前:“看吧看吧,家里的还没吃完,又给我开了一堆,那老专家可真不怕把我吃坏!” 季深行因为之前和林妙可的谈话而情绪不佳,这会儿也只是眉眼寡淡地扯了点笑:“爷爷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委屈一下吧。” 一提到爷爷,顾绵果然乖乖闭嘴。 季深行接过一袋子药看了看,都是小袋纸包装的中药,唯独两瓶白色小瓶药有点显眼。 “怎么开西药?” 备孕期间,西药不宜乱吃。 “哦,我让老专家写上去的!是维生素片,我身体缺那个嘛。” 季深行拿起药瓶正要看,苏云在走廊那端叫他们:“深行,绵绵,快过来,爷爷要见你们!” 季深行把药瓶放回去,拉着不太情愿的顾绵就往爷爷病房走。 顾绵耸拉着小脑袋,每次检查完,爷爷就要把她和季深行叫过去,仔细询问检查情况,老专家在病历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她身体没问题! 可爷爷为什么不相信? 到底要怎样才能解除,爷爷对她的芥蒂? …… 这边,林妙可走出医院。 路过园里的果皮箱,把口袋里替换掉的那两瓶维生素片扔了进去。 嘴角,满满是笑。 这下,看她还怎么怀上孩子? 怀不上孩子,这个又傻又平庸的女人对深行来说就是一无是处!季爷爷只会越发看她不顺眼,病情加重,如此恶性循环,她被赶出季家是迟早的事儿。 想到这里,林妙可心里大为惬意。 顾绵在季家越是举步维艰,就越是她向深行进攻的大好时机。 …… 季老爷病房。 爷爷冷着一张脸询问顾绵,老专家怎么说的。 顾绵如实相告,并把病历摆出来,爷爷却没有接过去看,听完后,脸上神情更是不好。 发脾气:“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怀不上?!深行,是不是你身体有问题?” 季深行头痛,认为爷爷现在很不冷静:“爷爷,怀孕这事儿说不准,一个多月怀不上再正常不过,三五年怀不上,那才说明身体有问题,我和顾绵的身体都很健康,她是瘦了点,可经不住这么个补法,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相反效果!” “我这幅要死不死的身体能等上三五年?三五个月都是问题!” “老头子,别这么说,只要等到合适的心脏……” “我不会让别人的心脏进我的身体!老子死后还想要个全尸!”季老爷子完全是传统古老思想,油盐不进:“你们两个听着,要是想我死不瞑目,死前都抱不上曾孙,你们尽管不给我生!” 这种威胁的苍凉的话都说出来了,季深行和顾绵还能说什么? …… 转眼,还有三天除夕。 大年二十九,季深行的哥哥,季深明和妻子白若光听闻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也赶回来了。 顾绵和季深行去接机。 —————————————————五爷分割线———————————————— 季深明出场,也算一个关键人物哈…… 080:今晚,她没等到他回家 见到季深明和白若光,顾绵才真正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做军人的英姿和风采。 接机大厅,季深明和白若光在人群中那样显眼,穿着便装,却浑身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飒爽,笔挺的身姿,走路的姿势,还有眉宇间淡淡而严肃的表情。 顾绵之前没见过大哥大嫂,却一眼认出了他们。 …… 季深明和白若光看到了季深行,扬手打招呼:“深行!” 季深行走过去,虽然眉眼清淡,但眼神里却难掩激动,他和大哥的感情,小时候很好,虽然后来大哥出国,联系少了,但兄弟间的这份亲情,不曾变过。 两个身高不相上下的大男人在机场里,旁若无人的拥抱! 顾绵也走过去,讨喜的一张小脸儿上满是笑容:“大嫂!” 白若光看着这个干净轻巧的女孩,听她嘴里叫大嫂,立刻明白过来,眉眼间淡淡友好的笑意:“弟妹。” 很自然地把手里并不重的行李递给顾绵。 这一举动,很好的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感。 顾绵对大嫂,立时,更加有好感。 常年在中东,白若光的皮肤晒成健康的蜜色,光五官很精致,有几分女中豪杰的英气,一身工装衣裤,迷彩的样式,修长小腿上套着简洁大方的女士皮靴,外搭一件驼色修身大衣,身高至少一米七好几,往顾绵跟前一站,更显出顾绵的娇小。 那头,季深明穿着更简单,大衣下的身躯,看上去比略显清瘦修长的季深行结实太多,肌肉健硕,很发达。 季深明往顾绵身上一扫,伏在弟弟耳边:“弟妹?” 季深行余光看了眼那边正和大嫂有说有笑的人儿,嘴角一点笑意,淡淡嗯了一声。 季深明察觉到老弟罕见的温柔,笑了:“看着就老实温和,适合你这样不好相处的臭脾气,没少欺负人家吧?” “……” 季深行薄唇一抽。 季深明朗声大笑,对于老弟的禀性,他看得透彻。 他与季深行不是亲兄弟,他的爷爷是季老爷子的亲兄弟,九岁那年,父母执行机密任务双双为祖国献身,爷爷病来如山倒,临终前把他托付给弟弟季老爷子,从此,季深明作为季伟霆的长子成长。 季家对他视如己出,有时,比疼季深行更疼他,后来,他继承父母遗志,当了军人进了特种部队,与白若光相遇,结婚,志同道合一起去了中东。 这么多年身在中东身不由己,很少有机会回国探望老人家,但对季家的恩情,季深明一直没忘记。 “我在电话里听奶奶说了,你和弟妹的孩子……” 这个,季深行不愿多谈。 季深明看他皱眉,轻叹:“从那时候知道若光子-宫受伤无法怀孕开始,曾孙就是爷爷的一块心病,你和弟妹年轻,努力一下,会有的。” “就怕,以老头现在的身体状况,等不到。” 话题进行到这里,有些凝重,季深行去把车开过来,季深明走过去和顾绵简单打过招呼。 爷爷昨天下午出的院,明天除夕,老人家坚持要在家里过年。 四个人往季家独栋别墅而回。 …… 亲人久未相见。 季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苏云推着老人家出来,奶奶看到进门来的季深明和白若光,老眼里一把泪:“盼了那么些年,可把你们俩盼回来了!” “哼!老子要不是快死了,这两东西压根还舍不得回来!”季老爷子的傲气,明明想的紧,嘴上还是又臭又硬。 季奶奶抹一把眼泪:“什么死不死的,瞎说!” 季深明和白若光双双屈膝,在两位老人面前跪下:“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结结实实的一跪,老爷子眼眶都有些湿-润了:“给我起来!” 两人站起身,季深明推着老爷子轮椅,推进客厅,白若光也搀着奶奶,走进大客厅。 顾绵在后面看着,依偎进季深行的怀中:“这样,真好。” 年三十,在外的孩子回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这是她过得第一个不是一个人单独过的年,她有了家人,不再是抱着小西的骨灰盒,去超市买一盒速冻饺子,一个人边吃边流泪。 “以后年年都是这样。”季深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瞥到她眼角的泪光,搂紧了她。 …… 下午,季深行接到医院过来的电话,急诊,心脏病发,急需手术。 他撂下筷子拿了大衣就走。 季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非要当个医生,随叫随到的,麻烦!” 虽然这么说,眉眼里却都是骄傲的笑意。 季深明笑:“当医生起码在身边,像我和若光这样,多少年回不来一趟。” “这次能呆多久?”奶奶急急问。 “……三天。”白若光看着奶奶灰暗下去的神情,又说:“不过来年五月份有次调整,我和深明商量过,在中东呆了那么多年,或许会调回国内。” “真的?!”奶奶眼睛里满满的期盼。 …… 年二十九,局里也放假,顾绵和凌枫联系了,商量过完年就去找上次王东提到过的监狱官。 吃晚饭时,打季深行手机,没接,表明还在手术室。 晚上十点,再打,还是没人接。 顾绵觉得当医生的,尤其是外科医生,跟老天抢命争分夺秒的实在辛苦,尤其是碰到大手术,在手术台前一动不动短则几个小时,长则数十个小时,听说有些医生为了中途不离开手术台甚至穿纸尿裤上阵,相当恐怖而令人尊敬的一件事。 晚上十点,上楼之前奶奶特意趴她耳边提醒,让她别睡着了,等季深行回来,今天是她排-卵的日子。 顾绵红了小脸儿,她的日子,奶奶记得比她还清楚。 只是,季深行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手术,回来怕也没精力吧。 但她听话,还是老老实实等着。 …… 凌晨时分。 顾绵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钻出来去开了门。 季深行臂弯里放着大衣,眉目间显见的疲惫:“怎么还不睡?” 顾绵热热的小脸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说,拿过他的大衣挂好,去浴室放水。 出来时,季深行累的躺在*上,长长的腿垂在地上,领带歪着,眉眼在光下,清冷地好看着。 平时,他定是清理收拾干净自己才会往*上躺的,这会儿,累极了,洁癖都忘了。 顾绵无奈又心疼,走过去,小手攀住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放柔的声音:“起来,洗澡再睡。” 季深行睁眼,深邃眸底泛的红血丝,浓重,哼哼了一声,身高腿长地往浴室而去。 很快,穿着睡袍出来,掀开被子躺下,幽邃的目光在屋顶,有些冷滞,身体累极,大脑却分外清醒,扭头看看电子钟,显示零点过半。 大年三十,她的生日。 很特别的日子,很特别的她,以前,他总笑她,哪天生不好,非挑个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 她就笑,漫天大雪里,唇红齿白的清稚美丽着,她说,选在这个日子生就是为了遇见你,让你一眼记住,特别的我,特别的我的生日。 可是后来,他们也是在大年三十这天出事的…… 自此,整整十五年,他没过一个好年,以后的每一个年,也都会是他的劫难。 顾绵看他睁着眼没睡,纠结了小会儿,身体慢慢蹭过去,学着电视剧里播放的那样,小手一寸一寸攀上他温热的胸膛:“季深行,今天是我……” 他突然转过头,漆黑深沉的眼眸里,来不及褪去的悠长久远的悲伤,似乎恍惚,一下又变得冷冽清明,像是突然被她打搅了似的,有些不悦地看着她。 顾绵望着他突然冷厉的五官,不知所措:“今天是我排-卵-期……” 季深行愣了愣,扭头躺平,骨骼精致的手搭上眉眼,挡住目光。 沉默片刻,另一手拿开她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晦暗寒凉的语气:“今天,不行。” 这一天,他怎能和另一个女人温-存? 脑海里都是她的模样,漫天盖地窒着他,开始是她笑着的模样,到后来,就变成了她厉声哭泣无助而绝望地望着他的模样,她一直在喊,深行,救救我,救救我…… 而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他就在旁边,却没有一点力量,去保护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被凌辱的整个过程…… 世间上的事,为什么能够残忍到这个地步? 十七岁的季深行,懦弱,无助,绝望,破碎的灵魂。 …… 顾绵愣愣的看着他,他结实的手臂挡住了英俊的眉眼,但还是能从他抿成一线的苍白的唇以绷紧的五官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萦绕在他周身散不去的那份淡淡的哀伤,到底是什么,顾绵看不懂。 他若执意守着心底的秘密,不敞开心扉,她永远都不会懂。 往往这个时候,她和季深行之间的隔阂就体现出来了,表面看似一切都好,骨子里,他拒绝任何人亲近靠近。 这一晚,季深行没有像往常一样拥她入怀,顾绵也缩在*的一侧,隔着漆黑,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 两个人,各自沉默,*无眠。 …… 第二天,年三十。 家家户户的爆竹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热闹非凡。 相比之于其他家庭的隆重,季家要简单的多。 最要紧的是,上午,季伟霆从北京赶回。 顾绵和季深行相继顶着黑眼圈一前一后下楼,苏采采早晨在厨房无意听到奶奶说小嫂子什么排-卵-期。 活波的凑过去,挤眉弄眼地推顾绵胳膊:“小嫂儿,昨晚二哥是不是很卖力?” 昨晚…… 顾绵笑得有些伪装不住,偷偷看一眼留给她一个冷峻背影的男人,没说话。 …… 中午,团年饭进行时。 一大家子人围着超大的圆桌,各个脸上沾染着喜气。 只除了季深行。 除开顾绵和苏采采,家里人都知道他眉眼寡淡的原因。 季奶奶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叹气,给孙子夹菜,企图转移注意力:“深行,吃这个,还有这个……” 季深行手伏在桌案,收拿筷子,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冷冷的,还有点恍惚,不吭气儿。 顾绵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了无生气。 季奶奶看了眼孙媳,又说:“深行,今天是绵绵在咱家过得第一个年,有些事,该忘的……” 还要说什么,季老爷子抓-住老伴儿的手,示意季奶奶不要再说下去。 …… 饭后。 季深行第一个离开餐桌,顾绵收拾碗筷时从厨房玻璃窗看到,他在纷飞大雪中孑孑而立的孤独背影,双腿还是那么修长,身姿还是那么笔挺,肩上落了雪,裤腿也被白雪掩盖。 那份难过,从他清冷黯然的背影上显出来。 他侧对着她,抽烟时紧蹙眉头的样子,在她眼底,清晰。 明明只隔着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此刻的他那么遥远,仿佛置身在另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 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 …… 因为昨晚几乎没怎么睡,顾绵犯困,下午都在楼上睡觉。 醒来时天黑了。 下楼来,佣人张罗晚餐,一家子人都围着客厅而坐,季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自从没了小曾孙后,第一次难得的温和招呼她:“过来坐。” 顾绵有些受*若惊,乖乖坐到沙发,扫了一眼,没看到季深行。 他这个人向来不太合群,爱静,总往人少的地方钻,或许在楼上书房吧。 顾绵没在意,直到各色菜点都摆上桌,一家人围坐餐桌,顾绵还没看到人。 就问了:“季深行呢?” 话一出口,一家人都看向她。 季伟霆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语气:“接到医院电话,临时有急诊,大过年的,病人反而多。” “是啊是啊!去医院了!”苏云立即附和。 顾绵觉得公公神色有点奇怪,公公平日里最严肃,话也最少,居然还跟她解释了一通? 不过也有道理,大过年的,吃坏的乐坏的病人的确不少。 这边,季奶奶推着老爷子轮椅到一边:“下午就不该让他出门,要不喝酒去了,要不就是去了那所高中,年年这样!以前也就算了,但现在都娶妻成家了,让绵绵心里怎么想?” 季老爷子顿了顿,才说:“你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妙妙的生日……” “十五年了!还要过多少年,他才能忘了?”季奶奶唉声叹气。 …… 季深行在雪夜里一路驱车,抵达a大附中,大雪覆盖下的校园,没有人出没,寂静清冷的模样。 沿着学校旁边的小道慢慢的走,脚下的路,他和她牵手,每天上下学走过无数遍。 旁边的小店尽数关门,季深行走了很久,才在巷子深处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卖小吃的店子。 店主认得他,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来点一些小吃,有时候,还会要酒,喝得醚酊大醉。 今天,季深行要了酒,店主自制的烧酒,度数不高,但后劲很足。 喝完出来天已全黑,满地的白雪与街灯寂寞相应,形成一个苍白的世界。 冷风刺骨,喉咙里却烧的疼,季深行脚步有些踉跄了,手掐了掐眉心,往学校里走。 一路走到那棵很大的槐树下。 耳边似乎响起她的笑声,她唤他名字时,唇总是翘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三月里的和风,细致暖人,她大多数时候很安静,专注望他的时候,清澈的眸底有小小的像是星星一样闪亮耀眼的东西,那是对一个人的喜欢。 她说,他看她时也是一样的。 彼此眼眸里,倒映着对方小小的,怦然心动的影子。 他们总是坐在这棵树下,有时候,她胆子大了,会脸红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那柔得像水的长发,随风拂过他鼻息,留下少女的香气。 十七岁的肩膀,清瘦,还不够宽阔结实,不够强大,守护不了一份纯真的感情。 所以,他失去了她。 “深行。” 左侧有声音,柔柔的,像三月里的春风徐徐而来。 季深行双手从脸上移开,泪光朦胧中,看见几步开外的距离,红色格子大衣的身影。 与记忆中总穿红色格子大衣的她重叠,他恍惚了,认不清了,惊喜,有些不可置信地走过去,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妙妙?” 林妙可望着他神思恍惚的模样,莞尔,果然,从衣柜底下翻出姐姐的这件衣服,没错。 季深行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了她,把她抱起,泪光在深凹的眼里打转,语无伦次:“妙妙……妙妙你来看我了吗,你终于肯出现了,妙妙,妙妙……” 几乎是急切的,攫住了怀里人的下巴,黑眸水光潋滟,氤氲的雾,看不清了。 林妙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今天,他一定会来这里,也知道,今天是接近他的绝佳时机。 季深行迷茫着,薄唇近乎激烈地吻了下去…… 妙妙,他的妙妙…… …… 而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季家别墅,他的小妻子,傻傻等在大雪覆盖的窗前。 而今晚,她似乎,等不到丈夫归来了。 ————————————————分割分割—————————————— 关于季大爷出-轨的问题,接下来…… 081:季深行,给我一个解释 无数次想象过他吻下来的样子。 温柔的,霸道的,缱绻的,缠-绵的…… 最坏的情况,是把她当成了别人的。 因为放在心底渴望了太多年,深入骨髓的渴望,所以,即使明知他要吻的不是自己,又何妨? “妙妙……妙妙……” 季深行凉薄的唇带着酒精的滚烫气息,近乎蛮横地锁住她的唇。 林妙可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动情的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紧-窄健硕的腰身。 可就是因为这一动作,男人蓦地停了嘴下的吻。 漆黑的眸子睁开,一瞬清明。 不是她…… 他吻过妙妙,十七岁悸动的年纪,彼此生涩不已,他的妙妙,害羞不已,怎么会主动抱住他? 他是喝醉了还是被眼前那张近乎完全一样的脸魔了心神? 明知,妙妙不可能出现,永远不会出现。 林妙可看着他,有些恐慌,但还是模仿着姐姐温柔如水的声音:“深行……” 季深行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五官霎时冷了,推开她。 林妙可是急了:“深行,你……” “你怎么来了?”恢复过来的男声,低沉冷淡一如这寒冷蚀骨的夜。 季深行看着她的目光深邃逼人,上下扫了眼她身上的红格子大衣,还有她捋到双耳后的乖巧清纯的发型。 男人好看的墨眉,紧蹙了起来。 林妙可脸上火一般烧灼,一心模仿姐姐的装扮和声音,神态,让他迷惑,纵然低到尘埃里,可她爱他的心,是高傲的。 她有种被戳穿的难堪。 笑容有些凄凉:“你只记得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季深行点燃了一根烟。 寂静雪夜里忽明忽暗的火星,吐出的热气,一瞬变成冰冷的白雾。 他神情寡淡,并不吝啬:“生日快乐。” “谢谢。” “刚才,抱歉,认错人了。” 林妙可窈窕的身形一僵,苦笑,他为什么要点破?她已经够难堪。 但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残忍的男人,能对姐姐深情到什么地步,就能对她绝情到什么地步。 不然,十五年,她不会接近不了他,原本打算放弃,就这样相安无事,可他说过的,不会结婚,如今却*美眷在侧。 而她,三十岁的女人,除了这一厢情愿,什么都没剩下。 ……… 一根烟的时间,沉默,清醒。 季深行转身,林妙可见他要走,赶紧跟到他身旁。 “我回家,不顺路。”男人眉眼凉薄,言下之意,不会载她一程。 林妙可笑容有些挂不住:“我开了车过来的,一起走出去总可以吧?” 季深行不再开腔,修长双腿步子很大,没有因为旁边有位女士而缩小步子的绅士行为。 林妙可为了跟上,步子不得不快,靴子现在雪地里,好几次拔不出来,身形踉跄时,看到男人冷漠的背影,觉得自己可笑。 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他清醒时的淡漠,无时无刻不在伤害她。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由此,更恨顾绵,凭什么她那样一个又傻又毫无竞争力的女人,不费丝毫力气就成了他妻子? 她不甘心! …… 快走到校门口时,季深行手机响了。 林妙可在一旁听他说话。 “哥?” “……” “嗯,我在a大附中?你和嫂子晚上回了她娘家?吵架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季深行拧眉,顿了顿:“浮他酒吧?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季深行回头看林妙可一眼,薄唇抿成一线:“我先走,雪大,路上注意安全。” 疏离的关怀。 却让林妙可差点泪湿眼眶。 她看着他的车驶离,没有犹豫,快速上了自己的车,跟过去。 隐约听出他要去酒吧,一定会喝酒,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季老爷子不是想要孩子? 她在他这里白费功夫,那就换换别的路子,季家少***位置,是唯一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的途径。 …… 浮他酒吧。 季深行泊好车,走进去,大年三十,人不多也不少,都是些寂寞单身人士。 角落卡座的位置。 季深明一脸沉郁,桌上摆着的伏特加,空了半瓶。 季深行走过去:“怎么回事?” 季深明不开腔,给弟弟倒酒。 两个人喝了几轮,季深明才说:“若光不能再生,这些年她一直很害怕,害怕我为了延续香火再找别的女人,我承诺没有用,刚才在白家,她提出领养一个,我觉得没必要,他父母就以为我拒绝领养小孩是有打算另找女人生,怎么说都不信,烦!” 季深行扯嘴。 季深明轻嘲地笑:“白家的势力比我们季家更强大,这些年他们一直忌惮我会另外找女人生孩子,抛弃若光,估计在爷爷那边,他们也没少以家族势力相压,我就是有那个心想生一个,也没那个胆啊。” “你还真动了找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心思?”季深行打趣。 “我爱若光,但到我这一代是单传,不留下一个种,死去的父母估计要失望了。算了,不说这点破事儿了,说你!十五年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今天是妙妙的生日,你难过你魂不守舍都可以理解,但今天也是弟妹第一次在咱家过年,你撇下她一个人,不厚道。” 季深行眉目深凝,眼前飘过那张可爱的小圆脸,她的眼睛很大,不安时,会盛满恐惧,但她不会说,一个人默默承受,很傻的一个女人。 心没有来的一疼。 “明年,明年不会了。”他望着杯中酒,像是对自己强调,又像是跟别人保证。 季深明看他一眼,无奈摇头:“来,喝酒!没了?waiter!这边,再来两杯伏特加!” …… 吧台不显眼的位置,林妙可脱掉红格子大衣,里面长裙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形。 今天准备很充分,作为药剂师,弄到一些药不在话下。 她动作很快,往其中一杯伏特加里加了一粒药丸,侍应生过来端酒了,她抓起一把钞票往侍应生怀里塞:“这杯,放在穿黑色大衣的那位先生身边。” 侍应生会意,望着大把的钞票,没有犹豫点头。 酒吧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男男女女,各有需求嘛。 …… 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也许是太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喝酒,彼此心情又差,反倒兴致极高。 喝到最后,两人纷纷趴倒在了玻璃桌上,四仰八叉的没有形象地哼哼着。 林妙可等的手脚都冰凉了。 总算等到两个男人彻底迷酊大醉。 吩咐侍应生把季深明抬到楼上一间客房,她则过去,笑靥如搀扶起醉的手舞足蹈的季深行,也往楼上走。 …… 顾绵傻傻等到晚上十点,等不到他人。 想起公公说,觉得他应该还在医院忙,洗完澡打算睡觉了。 蓝双来电话了,刚接起就听到她的咆哮声:“绵绵!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好像看到季深行了!他被一个女人扶着,上楼去了!” 顾绵听得云里雾里,季深行在医院的啊。 “小双,你在哪?” “浮他酒吧,又和我妈吵架了,就出来喝一杯,但我没醉!看到的绝对是季深行没错!他旁边那个女人,看背影就是绝色!绵绵,我可提醒你,季深行这样的男人……” 顾绵心里像是瞬时塞了冰一样,冻得她不能呼吸,她匆匆挂了电话,给卫川打过去,绕着弯问了季深行在医院没。 卫川开始没反应过来,说没有季深行的手术,后来听她语气不对,才立刻又喂兄弟打圆场。 顾绵却已经知道,公公说了假话,季深行不在医院。 她给蓝双打过去,要了浮他酒吧的地址,过去时才知道,酒吧楼上就是豪华酒店。 难道,小双说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上楼,是真的? 顾绵那颗本就不坚强的心,一下子碎的一如寒夜里被车轮带起的雪渍。 昨天他就不对劲了。 结婚后,她从没想过,他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现在想来,她真的太傻太天真,季深行这样的男人,女人倒贴一把一把的多得是。 他若是有意放纵不把持…… 顾绵脸色惨白,苍茫无助地站在酒吧门外,像个迷了路的孩子,脸上的泪被刺骨的寒风割裂,出来得急,身上就一件毛衣,脚下是拖,站在厚厚的雪里,不觉得疼,不知道冷。 玻璃橱窗里映出来的,是可怜单薄的女人,在找不归家的她的丈夫。 季深行,在哪,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这样对我…… …… 酒店豪华套房内。 水晶灯璀璨,勾勒出暧-昧浪漫的气息。 大大的*上,斜躺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线条冷硬而充满男性的刚毅。 长的过分的双腿,慵懒垂到地毯上,黑色大衣大敞开,里面深色的衬衫,锁骨位置的纽扣被一双纤手逐个解开,慢慢露出大-片结实劲壮的胸膛。 林妙可痴痴看着*上的男人。 那张深入骨髓的完美俊颜,此刻,近在眼前。 她的目光,带着颤抖,一点一点从他突出的喉结,滑落精致皙白的锁骨,再往下,是她梦中梦到过的男性紧实的胸膛腹肌。 喉咙干涩,有些呼吸不过来。 纤手抚上他的脸,那两道好看的墨眉,在光下熠熠,轮廓分明,皮肤,竟是比女人还皙白,带着淡淡的冷和大醉后的薄红。 薄刃紧抿的唇,她望着望着,再不犹疑,贪婪的吻了上去。 守了他十五年,生活在西雅图那样开放的城市,她不曾跟别的男人接过吻,只想把这一刻留给他。 如今,终于是等到这个机会了。 她一边笨拙地吻着,一边流泪:“深行,你一定不知道,是我先发现的你,高中开学典礼,你站在演讲台上,穿着校服,领带很正,那天阳光那么好,在你身后撇下很多道光束,你看起来笔挺,修长,那么好看。当时我就记住你了,姐姐那天生病,缺席典礼!后来我跟她说了你,我胆子小,非要她陪着,跟踪你去图书馆,操场,上课时偷偷跑到你的教室外面偷看你。终于,那天写了情书,可我不敢当面交给你,就让姐姐帮忙,那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我没有发现,姐姐也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没有告诉你,给你写情书的人是我!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我恨你,更恨姐姐,我那么信任她!我质问过她,可她只是柔柔一笑,知道吗?我最讨厌她那副温柔的样子,后来,你和她出事,她被人……那时我甚至幸灾乐祸过,我觉得那是她抢走你付出的代价,不管她当时在你身边笑的多开心,十五年后的今天,今晚,在你身旁的却是我,是我!” 一旦执念生根,爱恨难解。 林妙可犹自说着,越吻越激动,手大胆抚上男人的胸膛…… 这番撩-拨,对于醉酒的男人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季深行很快有了反应,意识不清睁开眼,看不清眼前人,只依稀辨认出模糊的纤影。是顾绵?他在哪里?在家? 他头痛欲裂,不得不停止思考,身体被酒精作的又很热,一个翻身,将本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埋在了身下…… 温暖的豪华套房内如火如荼,隔着几层楼,隔着一扇窗,楼下大雪纷飞的街上,站着那么一个傻女人。 傻傻的找她的丈夫,傻傻的,不知道伤害正在上演。 …… 季深行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睁开眼,白日清晨,头顶的光线蛰眼。 惺忪片刻,目光一低,猛然发现胸膛上压着的脑袋,青丝,洒满他整个胸膛。 他蓦地一震。 抬头再看房间,陌生的,典型的酒店装饰! 掰开胸膛上压着的脑袋,青丝垂落,露出女子那张绝美的鹅蛋脸,脖子上,肩上,满满青紫的吻-痕…… 季深行眉头大蹙。 怎么是她?!他们昨晚…… 他掀开被子,身上空无一物,她身上也是如此!他掀开被子检查她腿-根处,又红又肿,的确是发生了……可是不对劲,他身-体并没有做那种事后的疲累感。 …… 从浴室出来。 林妙可已经醒来,穿戴整齐,坐在*头,匆匆抬头看他一眼,红了脸,又低头。 季深行五官沉冷,心里乱糟糟的,面色差到极点:“昨晚,我们……” 林妙可立即红了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深行,你不用顾虑的,我没想过让你负责。” 下颌突然被他攫住,林妙可被迫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我是说,昨晚,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我也来这家酒吧,看到你喝醉了。” “我哥呢?” 林妙可蓦地一僵,迅速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见到你时,你就是一个人。” 季深行眯眼看她。 看得林妙可发憷,她梨带雨地说:“昨晚上是个错误,我知道的,我会回美国,不打搅你生活。” 说完这句,她低低哭泣着,匆匆拿了包跑出去。 季深行没有追。 昨晚,一点记忆都没有,不确定是不是真和她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没发生,她腿-心的红肿身上的吻-痕,怎么回事? 季深行努力回忆也记不起来一星半点,烦躁不已,看看时间,穿好衣服下楼,绕过酒吧长廊,走出门。 刚要下台阶,余光一瞥,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台阶一侧的玻璃门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只穿着单薄毛衣,脚上拖一只在一只掉了,露出湿透的袜子,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面目惨白唇角乌青发黑的人,正睁着那双黑黑的无神的大眼睛,空洞地看着他。 顾绵?! 季深行僵住了! 顾绵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傻那么固执,真的就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想扶着台阶站起来,才发现,骨头都被冻住了,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嘴唇不断打颤,像在嘲笑她苦守一晚上得来的结果。 是这样的结果。 亲眼看到他从酒店里出来,衣衫打皱,眼冒血丝,浑身透出一股宿醉后浓烈的酒气以及酒店廉价沐浴露的味道。 蓝双说的是真的。 可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找不到他的人,就傻傻等在这里,等到清晨,看着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太好了,都不是他。 可现在,是他…… 季深行移动僵硬的步伐,面色难看地朝她走过去,她显然冻伤不轻,浑身都在发抖打颤。 怎么这么傻居然在这里等一晚上,又是谁告诉她这个地方的? “绵绵……”他第一次发现,叫她的名字,这么难,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不能直面的难堪。 顾绵呆呆望着他依旧英俊的面容,那么深邃好看,此刻,却几乎刺瞎她双眼。 眼泪的眼眶里打转,不让它们掉下来,她轻轻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小小的破碎的声音:“季深行,给我一个解释,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算是请求吧,卑微到了尘埃里。 —————————————————————————————————————————————————— 你们要挺住…… 082:卑微自欺到这个地步 季深行,看着眼前寒风大雪中瘦小的他的妻子,卑微地向他讨一个答案的他的小妻子。 突然,眼角发酸。 他做了一件很没骨气的事,他移开了目光。 是不敢直面这样的她。 其实她大可以进酒吧上楼,一间一间客房地搜。 她没有,她很傻,就这么在外面受了一整晚。 是存着最后一份信任,给他留足了尊严和面子。不安,心碎,绝望,她一个人承受。 就是这样一个很傻害怕伤害却还时时顾及他的女人…… 季深行紧皱的眉眼,在初晨的冬雪里,渐渐发白,对她的心疼,自责,还有羞愧难当。 而他闭口不言的样子,无法否认的样子,落在顾绵眼里,是什么? 默认吗? 顾绵红红的大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和木然了。 “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你要找其他女人?还是,昨晚那个女人就是你心底一直藏着的那份感情?” 季深行倏地移回目光:“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在露台上看到你喝酒流泪,后来早晨我接到那个妙可的电话你对我大发脾气,我不是傻子,能察觉出来!” 季深行抿唇,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顾绵装出来的冷静崩溃,嘴角的冷笑,冷了心:“你只是来喝酒,没有和女人上楼住酒店?” 这句话,旋转门进出的人都停下脚步,看过来。 季深行盯着她没穿拖的那只脚,袜子上沾着脏水,湿透,担心她的身体,介意旁人的目光,低沉严肃的声音:“回家,别闹了。” 顾绵隔着眼中灼人的热气看他,嘴角单薄挽起,像是自嘲:“只要你解释,就算撒谎我愿意相信,卑微自欺到这个地步,你还要我怎样?季深行,你说,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这番话,听得季深行眼发涩。 他不屑撒谎,承认昨晚和别的女人发生了什么,点个头的事儿,但面对几乎快要碎掉的孱弱的她,开不了口点不下那个头。 何况,昨晚稀里糊涂的,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儿,怎么给她清晰的交代? “弟妹。”身后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 顾绵看过去,讶然。 季深明从旋转门里走出来,眉眼疲惫,宿醉未醒的模样,他扫了眼抿唇不语的季深行:“昨晚是我叫深行过来陪我喝酒的,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驾车有危险,所以就在楼上酒店将就了一晚,我们睡一个房间。” 顾绵看着刚直不阿的季深明,脑海里闪过小双说的笃定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是你误会了。”季深明再次强调。 季深行皱眉看向大哥,没戳破他善意的谎言。 短暂的对视的当口,顾绵忽然眼前一黑,身体飘忽着要倒在地上。 季深行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身上的冰凉,刺着他。赶紧把她抱到车里,脱掉她湿漉漉的毛衣袜子,拿大衣裹住她,体温暖和她。 季深明把暖气开到最大:“回家还是去医院?” “回家。” 季深明揉了揉尚有些眩晕的太阳穴,开车。 车内,沉寂了一段,季深明从后视镜里看弟弟:“昨晚的酒有问题。” 季深行皱眉:“什么问题?” 季深明却没再说什么。 季深行思考,昨晚,林妙可应该是跟踪他到了酒吧,在一旁看着他和大哥喝酒,后来他们喝醉了,林妙可让侍应生给大哥开了个房间,而她趁机,和他进了另一个房间,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 他低头,望着怀中即使处在昏迷中仍在颤抖的小小身子,眉眼里都是做错事的愧疚感。 不找酒醉误人的借口,事实就是,他做了对不住她的事。 …… 季家别墅。 季深行抱着昏迷的顾绵进屋时,一屋子人吓坏了。 来不及多解释,季深行抱人上楼,吩咐,佣人烧热水。 楼上卧室,把她衣服换了,用热毛巾擦拭一遍,赶紧把她放进被子里,顾绵发烧了,抖得很厉害,苏云加了两*被子,汗还是闷不出来。 季深行找药,扶起顾绵,攫她下颌,迫使她张嘴,喂她吃药。 但喂不下去,水混着药流出来了。 “怎么冻成这样?”苏云担心:“深行,要不去医院?” 季深行不开腔,把小小的白色片剂丢进自己口中,咬碎,喝口水,唇贴上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冠,一点一点喂下。 苏云在旁边看着他咬碎药片的动作,都觉得苦。 顾绵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苦的滋味,不合作,头摇来晃去的,喂下去的一点浑浊的白色液体,不一会儿流的满嘴都是。 她吐出来,他就继续喂,嚼碎了三四片药片,眼都不带眨的,整个口腔苦的没剩下别的味道。 他不皱一下眉头。 顾绵被喂了苦的东西,小眉头一直皱着,苏云让佣人泡了点水,季深行含一口,往她小嘴里灌。 来回折腾了很久,大概被水掩盖的感觉不到苦味了,汗也捂出来,她沉沉睡去。 季深行给她量体温,降了一些。 苏云松了口气。 …… 楼下。 不了解实况的爷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顾绵,女孩子家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说都不说一声,穿那么少,回来湿漉漉的浑身脏兮兮,干嘛去了! 季深明摸着鼻子,临时措辞,解释。 爷爷奶奶明显不信。 奶奶是心疼:“高烧,又感冒的,绵绵身体本来就不好,不知道要养多少天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老爷子在气头上:“嫌我这些天逼她逼的紧,给我来个发烧感冒,怀孩子的事儿又泡汤!” “爸!怎么能这么想,她一直听话懂事,您住院时,怕自己出现惹您生气,她就一声不吭在您病房外守着,这样的孙媳难找,怀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您要谅解她,丫头肯定也想尽快怀上一个让您开心啊。”季伟霆理性。 “哼!我要不谅解她早把她骂哭了,可她谅解我了吗?明知道这是在备孕,为什么大雪夜跑出去,干什么去了?和家里人说了一句了没有?还把自己折腾的发烧感冒,又不是不知道,备孕期间感冒不得!她脑子清明,难道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爷爷!”季深行从楼梯上下来,面色冷沉的五官:“是我的错,怪我没跟她报备行踪,她着急,昨晚是去找我了。” 季老爷子瞪眼:“你他妈昨晚哪儿去了!” 季深行不开腔。 气得老爷子心口又不舒服了,季奶奶赶紧拿了药,苏云把老爷子推进房间,让他躺着。 季深行沉重的身体陷进沙发,修长冷白的手指杵着眉间,想到林妙可,想到昨晚,更是身心疲累。 …… 白若光把季深明拉到一边。 十分锐利的目光:“昨晚真的只是喝酒?” 季深明想到那杯有问题的酒以及后面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事…… 思忖最终,拥住妻子,掩饰掉语气里的不确定:“只是喝酒。” 白若光松了口气,服软:“你不想领养,那咱们就不领养,昨晚我爸妈的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傻瓜。没有孩子,我们一样到老,我爱的是你。” …… 顾绵醒来前,季深明特地把季深行叫到书房。 兄弟俩的对话,没什么可掩饰迂回的。 季深明很直白:“我清楚你的性子,倨傲,不屑说谎,弟妹问你时你一再沉默,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季深行指尖一根烟,走到窗前,隔着寥寥烟雾端看窗外的冰寒的大雪,面色恰如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苍白。 顿了顿,才把早晨醒来发现和林妙可在一张*上的事说了出来。 季深明眉头紧蹙。 拍拍老弟肩膀,叹口气:“酒醉误事,不是你主观的行为,弟妹那里,想和她好好过就捂得严实点,男人一生不犯错的少。” 季深行绷着脸,最终,点头。 …… 顾绵被火烧的喉咙灼得不得不睁开眼。 身体四肢乏力,眼睛里也冒火似的,四肢百骸,每个细胞都在难受。 惺忪目光转了转,一眼就看到*头站着的高大挺拔的身形,五官逆着光,阴影把他的下颌线削得更为冷硬立体。 是季深行。 她移开了目光。 季深行深吸一口气,脸上是晦暗不明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上前倾身,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大手按在她瘦瘦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神和目光,认真。 顾绵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她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顾绵,你听着,昨晚,什么事都没有,信我,不要多疑。” 这句话,只有季深行知道,说出来,废了多大的劲儿。 他的小妻子,温和单纯,容易受伤,他却还睁着眼睛撒谎,这样,很难受。 顾绵看了他很久,最终说:“你帮忙,把蓝双叫过来。” 听季深行亲口解释,心里好受了点,但还是要弄清楚明白。 …… 蓝双过来,看到顾绵病成那个样子,一下红了眼睛。 顾绵认真问她,昨晚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蓝双犹豫了,她有段时间很迷恋季深行的背影,昨晚虽然喝高了,但看到的是他,他身边有个女人,身形窈窕,不会错。 可是…… 看到那个女人在季深行身边,一起上楼,也并不代表他们就发生了什么啊。 而且,一说出口就要破坏姐儿们婚姻的事儿…… 顾绵急于确认:“你到底看清楚了没?” “过了一晚上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我喝高了了,看到的背影很像季男神……”蓝双最终,选择这么说。 “就是你也不确定?”顾绵生气:“那你语气那么笃定,害我胡思乱想大半夜去找他!” “我喝醉了嘛。” 顾绵松了口气,季深明说和季深行一起睡一个房间,现在蓝双也说可能看错了,但心里还是有小疙瘩,这个小疙瘩,是在酒店门前季深行的沉默,他为什么要沉默,既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解释不就完了? 蓝双赔了顾绵一会儿,出门。 季深行站在门外,依着雕栏杆,身高腿长,吞云吐雾。 蓝双冷笑着走过去,明眼人不说暗话:“事情我替你兜着了,至于昨晚,我肯定看到的是你没错!你身边那个女人,趁早处理干净!我是替绵绵着想,谁让她喜欢你这样的破人!跟她撒谎真特么难受,季深行,敢有下次我废了你!” 季深行眉眼不抬,面无表情的模样,内心,感激蓝双。 蓝双一心为姐妹着想,改了口说了谎,原是想让他们好好过,却不曾想到,顺口一句劝和,会导致日后那么大的伤害。 …… 机场。 飞往美国西雅图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 林妙可推着行李进贵宾室,拨一个电话。 对方不接。 那天早晨匆跑出来时,她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的顾绵,特别解恨,当时都想重返酒店挽着季深行的胳膊一齐走出来,但她忍住了,来日方长,现在就让顾绵识破她身份,不稳当。 从那天早晨到现在,她没有去找季深行,他现在一定阵脚大乱,需要她安分守己,她就安分守己,顺着他的意思, 先回美国。 刚才没忍住给他打电话,他却不接。 林妙可想了想,发过去一条短信:深行,我说过不会给你添麻烦,我现在在机场,回美国,你能来见我一面吗? 季深行收到简讯时,正给顾绵准备感冒吃的药片。 抬头睨一专心看电视的妻子,想都没想删掉短信。 直到登记时间到,林妙可都没收到回信。 等的心冷,嘴角冷笑着起身走往登机口。 没关系,暂时回美国不过是让他卸下戒备的权宜之计,她不想做那种咄咄逼人的女人,等她肚子争气大了以后,自然会回来,到时,他恐怕再不能对她冷眉冷眼。 哼,顾绵,好日子不多了,抓紧时间好好过吧! …… 误会解开,日子还要继续过。 只是,顾绵觉得,和季深行之间不像以前那么肆无芥蒂了。 隔阂裂缝一旦产生,即使有意想无视,修补也需要时间。 季深行刻意无意的维护两人间的关系,接的手术明显少了,分给科室里其他心外医生,上下班准时准点,尽量多腾出时间陪顾绵。 两个人不像以前嘻嘻哈哈,顾绵有了心事,话少,季深行本来就沉默寡言。 连李姐都不太适应别墅清冷寂静的氛围了。 至于晚上,该造人还是得造。 两个人的身体彼此熟悉,黑暗中,做起那种事来顺理成章,完事后,季深行照样会让她屈起双腿保持十五分钟的姿势,有利于着*。 只是,这样几乎每晚上辛辛苦苦的努力,两个月后,还是没有动静。 感冒早好了,两个月以来,奶奶吩咐李姐,不是炖汤就是补药的,体重上去了,肚子却平平的。 …… 爷爷过年后坚持不肯去医院,说是嫌闷,医院里都是病毒,不如家里来的好。 老人家坚持在家里静养,季深行雇了信得过的家庭医生,还专门买了很多仪器,把爷爷的房间,差不多变成了医院里的病房。 这天,二月十五。 回季家别墅聚餐的日子。 说是聚餐,对顾绵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饭前饭后,话题不离她的肚子。 顾绵是差不多麻木了。 对于爷爷说到激动处时偶尔的冷眉冷眼,堪堪忍受。 每每这个时候,季深行站出来护着她,但碍着爷爷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多说什么。 顾绵郁闷的上楼。 晚九点。 照例拿出上次在医院开的维生素片,尿急,就先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看见季深行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她方才摆出来还没来记得服用的维生素片,放在鼻子下,闻着。 “怎么了?” 季深行把药片掰成两瓣,碾碎,再度放到鼻子底仔细下闻,又凑到光下,看颜色质地。 顾绵不解的走过去:“怎么了?药有问题吗?” 季深行蓦地转身,望向她的目光,寒恻慑人,许是气急,他声音很大:“你在吃避-孕-药?!” 顾绵不知道他说什么,拿起药瓶给他看标签:“这是维生素片啊!” “顾绵!你什么意思?压根就不想跟我生孩子?!”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我让医生开的维生素片!”顾绵跟他扯不清。 “还撒谎!”季深行猛地擒住她手腕,抢过药瓶,脸色阴郁至极:“以为换了个维生素的药瓶就行了?你忘了我是医生!维生素片和避-孕-药,你觉得我分不清?!爷爷盼曾孙盼的病成那样,你他妈怎么想的,居然一直背着我吃避-孕-药!” 顾绵云里雾里,刚要开口辩解,卧室门猛地被一把撞开! 门外,爷爷手里拿着拐杖杵着门,气得发抖地看着顾绵:“好啊!好!这就是我一眼看中的孙媳妇!” —————————————————————————————————————— 拜林妙可所赐,被彻底误会了的节奏…… 083:孩子不用你生了(7000) “好啊!好!这就是我一眼看中的孙媳妇!” 季深行和顾绵齐齐回头看过去,屋外,爷爷坐在轮椅上,气得全身发抖,本是病态的苍白脸色发青,手捂着胸口,气息大喘不均! 季深行拧眉睨了顾绵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走过去,蹲到爷爷面前,拍着他的背顺气。 纵然他也生气,但还是下意识在爷爷面前护住妻子: “爷爷,我只是怀疑,也可能不是避-孕-药,说不定出了什么差错,您先别生气……” “行了!你刚才还言辞凿凿说是避-孕-药!要不是我在门外听见你是不是要帮她瞒着我这个老不死的?!” 季老爷子还在恶狠狠地瞪着顾绵,手里扬着拐杖指着她,给她定罪般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 “小小年纪坏心眼这么多!我真是瞎了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歹毒的人!想给深行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不想生赶紧收拾包袱滚蛋,耗在这里耽误老子时间!” 顾绵木木的,惊慌失措,眼眶一瞬发红。 室内暖气很足,她却手脚冰凉得厉害,爷爷看着她的眼神,冰寒彻骨,即使之前对她颇有微词,也不像现在这样,完全的冷淡厌恶。 即使她不愿意这么想,但这一刻,到底印证了白冬冬和许美静的话。 在爷爷眼里,她真的就只是为季家添续香火的工具而已,爷爷之前对她的喜欢和*爱,全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去的,和她本身,没有半分关系,换成任何一个有季深行孩子的女人,爷爷一样会*爱。 现如今,失去了孩子的她,就像失去了护身符,在爷爷眼里,再没有半分价值,任何言行之举,他都不再能看顺眼。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走!不想看见你这张脸!”老爷子冷冷瞪她,气愤不已。 季深行皱了眉头:“爷爷,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 “怎么没弄清楚?!她故意偷偷把维生素片换成避-孕-药,表面装得乖巧听话,实际上把我当傻子骗!我越是盼着曾孙,她越是不给我怀上,让我急,她就是想看到我死了也抱不上曾孙!你说,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季老爷子完全失去了理智,言辞相当偏颇。 季深行沉默,看向顾绵,想到刚才的事,眉头打结。 她一向听话乖巧,对家中老人尤为孝敬,明知爷爷生病发病都是因为没了曾孙而起,她为什么要偷偷吃药不肯怀孕,既然不想怀孕,那每天晚上为什么又甘愿和他一起努力造人? 季深行发觉事有蹊跷。 顾绵却是镇定了,从最初的惊惶受伤,到现在,镇定。 顶着爷爷冰冷嫌恶的神情走过去,在他老人家跟前蹲下,好言好语: “爷爷,我从小到大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受过长辈的关怀,爷爷奶奶,对我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嫁过来后,您和奶奶,苏阿姨,一直对我很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是真心实意想当好季家的媳妇,上一个孩子的失去,我受打击很大,跟您一样痛苦,我怎么会不想给深行生孩子呢?怀不上,我心里也着急,我根本没有理由吃避-孕-药啊!这两瓶维生素片是奶奶找的专家给我开的,开药单据还在,不信我找给您看,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变成了避-孕-药,我真的不知道……” “药是你在吃,你不知道?!”老爷子冷冷嗤笑,明显不信。 顾绵直视爷爷锐利的目光,没有心虚:“我真的不知道维生素片怎么就变成了避-孕-药……” 季深行端看顾绵脸上的表情,深知她性子单纯,她这样说了,那必定是真不知道了。 他拧眉沉思一番:“也许有人不想让她怀上孩子,偷偷给换掉了也说不定。” “你不用护着她!全家上下都知道我盼曾孙,你说偷偷换药?谁?不是她难道还是你奶奶,苏云?” “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季深行觉得爷爷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他听不进去。 这件事,是他冲动了,还没弄清楚就嚎她,而且也选错了地点,不该在在这里质问她,结果叫爷爷听了去。 “季家没有歹毒人!要说歹毒,就是她!” 季老爷子指着顾绵,咬牙切齿。 顾绵呆在那里,刻意忽略爷爷话里的尖锐,忍着心里那份痛,依旧坚持: “爷爷,不管您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换药,我知道您想抱曾孙,一直很努力。” 季老爷子听得一阵冷笑,他认定的事实,她的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拐杖一挥,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你不想生孩子,行,马上和深行离婚!我自然能找到一个品行善良的好女人给我生曾孙!” “爷爷!”季深行扶起顾绵,稳稳搂她入怀,五官冷峻:“顾绵是我妻子,她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就是避-孕-药?停了不吃就行了!” “你说得轻巧!我这三个月是当傻子白等白盼了?!我还有多少个三个月?你们这群不肖子孙……咳咳……” 季老爷子气急,忽然一下气没喘上来,剧烈的咳嗽,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爷爷!” “爷爷!” …… “年前出院千叮万嘱,说了病人不能再受一丁点刺激,老人家的心脏就等于一颗千疮百孔的气球,一直在漏气,现在,又让他受这么大刺激……你们啊……” 心外科主任摇摇头,看到办完入院手术的季深行,很客气地招招手:“深行,你过来,我这里有一套治疗方案,和你商讨一下,看是不是最终适合季首长。” 季深行拍了拍一直啜泣的***背,把一堆单据塞到顾绵怀里,临走前低沉的一句安抚:“别多想,奶奶要是问什么,不知道回答不用回答,一切,等我过来,我和奶奶说明。” 顾绵点头,爷爷经过抢救陷入昏迷,听心外主任说,这次发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她没做错事,爷爷发病却的确因她而起。 沉沉叹气间,季深行已大步走远。 苏云给奶奶端了杯热水,顾绵扶着奶奶到沙发前坐下,老人家泪眼婆娑的望着病*上昏迷不醒的老伴。 苏云拿了条毯子递给顾绵,眼神示意,让她给奶奶披上。 顾绵感激苏云在这时候站在她这边,选择相信她。 季奶奶感觉到肩上一重,把目光从病*上收回来,哀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孙媳。 顾绵安静等着她发问。 季奶奶却是沉默,好一阵,冰冷苍老的手握住顾绵一双同样冰凉的手。 “好孩子,你告诉奶奶,你心底怎么想的?” 季奶奶没有一开口就质问她避-孕-药的事儿,算是顾及她的心情了。 顾绵心里感动,只说事实:“奶奶,我想给深行生孩子,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想怀上孩子让爷爷开心起来,医生给我开的明明白白是维生素片儿,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避-孕-药。” 季奶奶端详她脸上每一寸表情,不像是说谎。 那肯定是中间除了什么差错,有人故意使坏? “丫头,你仔细想想,你那两瓶维生素片,都经过谁的手?” 两三个月前开的药,去药房拿了就直接往家里放了,一直在抽屉里放着,能经过谁的手? 顾绵脑袋里乱糟糟的,这事儿太诡异,她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所幸奶奶一颗心都在昏迷不醒的爷爷身上,避-孕-药的事儿,也没多问。 …… 爷爷这次昏迷了很多天。 昏迷时顾绵还能守在病*前。 醒来后,顾绵知道,她得消失了。 顾绵是那种别人对一分好她永远感恩戴德记在心里的人,从小到大的遭遇,内心太过渴望亲情,爷爷当初对她的好,她一直铭记在心,即便现在因为孩子的原因对她态度冷了甚至说是恨了,基于对长辈的尊敬,顾绵不会改变对爷爷的看法。 季深行看着因为爷爷睁开眼睛而自动走出病房的顾绵,心疼。 走廊上。 顾绵踮起脚透过病房门的小块玻璃窗往里头看,看到爷爷睁开了眼睛,手指能动一动,偶尔,奶奶取了呼吸罩他还能慢慢地说一两句话。 顾绵挽起嘴角,高兴,爷爷醒过来,好转了一些。 季深行看她令人心疼的傻模样,上前,高大的身形从后面拥住她,峻挺的鼻尖点在她颈侧,呼出温热的男性气息,干燥的吻,一个一个,轻轻落在她肩头,温柔摩挲。 他的声音低沉,些许霸道: “你听着,不论爷爷奶奶怎么想,我相信你,相信你愿意给我生孩子。”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腰,往下,那里,还没有动静。 这是自爷爷发病来,他们首次直面这个话题。 顾绵一顿,感受背脊传来的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闭上干涩发红的眼睛,脑袋贴上他的脸侧,因他这句话,感到安心。 季深行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残忍,但不得不说。 “绵绵,你知道,爷爷对你的误会很深,他现在的情况一点刺激受不得,你……” 顾绵点头,压抑着鼻尖酸楚:“我知道,我不会出现在爷爷病房……” 听她声音里的颤音,季深行无言,只是更加抱紧了她。 有些无力,有些自责,身为她的丈夫,不能很好的处理她和爷爷之间的关系,终究是他做的不到位。 …… 日子很快,到了三月中旬。 爷爷身体时好时坏,严重时要进手术室,好转时,能多说会儿话,偶尔,还能推着轮椅到医院楼底下公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当然,这些都是听季深行或者苏云说的。 顾绵去医院的次数不多,去了也只是在爷爷病房门外呆一阵,偷偷往门上的玻璃窗户里面看,还不能看久了,怕爷爷察觉。 不管爷爷对她怎么看,不再喜欢她,或者干脆厌恶她,她和季深行是夫妻,一家人,总要有人让步,维持和睦的家庭关系,这点,顾绵纵然委屈,但想得通,解决和爷爷之间芥蒂的根本,还得怀上一个孩子。 …… 三月二十日。 上班。 凌枫从刑侦科过来,找到她。 顾绵知道,他一般没事不找她,一找她,必定是爸爸的案子有了进展。 果然。 凌枫说,王东说的那个监狱官,他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 顾绵激动地从椅子里立刻站起来:“今天我没有任务,我们现在就走!” 车上。 凌风开车,薄唇淡淡抿着,偶尔转头看她一眼。 看她的次数多了,顾绵觉得尴尬,咳嗽一声:“凌枫……” “你瘦了很多。”凌枫扭头,皱眉看着她。 顾绵伸手要摸自己的脸。 凌枫好笑:“不用摸,回去称体重。” 顾绵囧。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时不时点一下,终究没忍住,语气有些沉:“在季家受欺负了?” “……没有!”顾绵下意识就反驳。 凌枫看了她很久,犀利洞穿的目光,久到顾绵觉得他再不看前方就要出车祸时,凌枫转正脑袋。 最终,他轻轻地叹息:“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好吗?” 一句话,顾绵红了眼睛。 凌枫抬手伸向她泪光盈然的脸,但最终,克制,改为抚了抚她乖巧的小脑袋:“心里有事,如果不方便跟我说,要找蓝双,她性子比你豁得出去,不要藏着压着,久郁成疾,知道吗?” 他就像家长不放心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她,关心着她,交代她要学会保护自己。 他太有分寸,清冷的男人不热忱,也从不会像别的急于表现自己情感的男人一样,成天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只是在她艰难时,一两句严明重点的安慰,却总能激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感动。 这份情意,顾绵,受不起。 感受着脑袋上他宽厚掌心里的温热,像一分支撑,她可以安心依靠,但她不能依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要清楚,不能给的希望不要给。 顾绵把脑袋从他掌心里移开。 能回应他的,最终,只有一句什么都不是的‘谢谢’。 谢谢他的关心,谢谢他在爸爸的案子上全力以赴,对凌风,她要感谢的太多太多。 …… 两个人根据地址,找到了那名监狱看守警察。 王东说,当时爸爸让他带话给看守警察,让看守警察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顾绵希望能从看守警察嘴里知道,关于那个很重要的人的一点信息。 看守警察已经退休,时年五十多岁,顾绵说明来意,提到顾北中三个字后,老警察脸色变了变。 但,拒绝交谈,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没有这回事。 顾绵再三询问,老警察根本不合作,到后面还生气地把她赶了出去,关上门,怎么敲也不开了。 凌枫敛目,说根据老警察刚才的神情,直觉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说,应该是那个很重要的人身份敏感,不能说。 顾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只是询问,毕竟不是审犯人,老警察有权保持缄默。 郁闷,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 窗户口,老警察看到两个年轻人离开后,立刻拨通一个电话:“季部、长,顾北中的女儿好像知道了什么,找过来了……嗯,我什么都没说,您放心,她查不到什么的!”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凌枫提议,去当年父亲呆过的监狱问问。 结果这一问,还真问出了线索。 监狱一个年长的警察说,当年顾北中的案子犯罪情节严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并没公开处理,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好像姓季,但是,这宗案子完了后,姓季的警察就调走了,据说家里很有背景,升职了。 顾绵听到这个姓,想起爷爷说过,公公季伟霆就是从警察一路上去坐到公、安部、长的位置的。 顾绵询问了年长的警察,当年负责案子的季姓警察的年纪,和季伟霆一比对,真是差不多的年纪! 难道,当年负责爸爸案子的人,是公公季伟霆?! 顾绵心里一直怀着这个疑问,但季伟霆只在二月底爷爷病发时回来过一趟,现在人在北京,她也不方便问。 …… 四月初。 这天,周末。 顾绵想着爷爷,就去了医院,就算爷爷不肯见她,在外面看上一眼,知道他情况好坏,也是好的。 结果,在外面就碰到了从北京回来探望爷爷的季伟霆。 季伟霆看到顾绵,一如往常一点,淡淡和蔼地冲她点点头。 顾绵想起前些时在监狱打听到的事儿,抓住机会。 “爸,我想问您一件事儿。” 季伟霆站定,似乎猜到她要问什么一般,精深的目光,变了变。 一直低头的顾绵却没察觉。 “爸,我父亲当年的案子……是不是您负责的?” 季伟霆附在身后的双手,握拳。 顿了顿:“不是。” 顾绵抬头:“可是我去监狱问过,有个老警察说,当年负责我父亲案子的警察,姓季。” 季伟霆背后的手,握得更紧,皱了眉头,老梁不是打来电话说什么也没透露吗?怎么回事?她是从谁嘴里打听到的? “爸……” 顾绵在等一个答案。 季伟霆收敛眼眸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姓季的人何其多,我不记得,我有办过你父亲的案子。” 说完,进了爷爷病房。 顾绵叹气,如果不是公公,那是谁?看来,又要重新查了。 …… 季伟霆这次再病房里呆了很长时间,顾绵在外头隐约听见公公和爷爷压低的争吵声。 最后,季伟霆一脸沉重地离开了。 顾绵不明所以。 站在病房外朝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时,里面响起爷爷威严但中气明显不足的声音:“你进来!” 顾绵惊得往后一弹,转身就要跑。 “偷偷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儿?”爷爷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气。 顾绵也不敢走了,深呼吸好多次,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季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站过来。” 顾绵简直受*若惊,走过去,轻轻地声音压不住颤抖:“爷爷。” 老爷子看她一眼:“坏孩子的事儿……” 顾绵立刻接话:“爷爷,我和深行一直有在努力!上次的事儿,对不起,但我真的是清白的,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怀……” 季老爷子摆摆手:“我是说,孩子,你不用生了。” 顾绵惊诧:“爷爷……” “有些事儿勉强不来,你怀不上,是和我季家没缘分,这事儿缓一缓吧。” 顾绵瞠目结舌。 “好了,我乏了,你出去,对了,让深行晚上过来一趟。” 顾绵愣愣的,摸不清老人家什么意思。 云里雾里回到家,天色已晚,季深行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很疲惫的样子,看来是刚做了手术。 看到她,招手,顾绵走过去,自动窝进他怀里。 “季深行,我刚去了医院,你知道吗,爷爷居然叫我进去,他和我说话了。” 季深行抬起她的脸亲了一口,眉眼有点笑意:“是吗,挺好的。” “可是,爷爷对我说,我不用生孩子了……” 季深行皱眉:“什么?” “对了!爷爷让你现在过去一趟!”顾绵立刻他起身:“你先去医院!孩子的事儿回来再说,总之,爷爷肯见我就很高兴啦。” …… 季深行莫名其妙来到医院。 进了病房就质问老爷子:“您下午平白无故跟顾绵说不让她生孩子,什么意思?” 季老爷子靠在*头,眉眼里略带了点笑意,似乎整个人都精神不少,他朝着里间喊了声:“孩子,你出来吧。” 里间的门开了。 走出来的人,眉眼清韵绝美,鹅蛋脸似乎丰腴了一些。 季深行的目光扫到她薄衣下遮不住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瞬,震住! 084:是我的种,那好办,打掉! 时间回到二月十六,季老爷子病发的第二天。 美国西雅图恩典医院。 林妙可坐立不安等在妇科的候诊厅里。 虽然在家里拿验-孕-棒坐过测试,在看到两条红线的那一霎那,不可置信自己的好运气,来医院,只是为了更加确定这个好消息。 金发碧眼的护-士拿过来检查单,看到上面的确诊结果为怀孕十周,林妙可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在走廊里跳了起来! 虽然那一晚并不是美好的回忆,一晚上不知道多少次的折磨,身心违背的痛苦,但她不在乎! 要的只是结果! 现在,天不负她! 林妙可微笑地走出西雅图恩典医院,觉得,连街上的日光都是美好的。 突然很想知道远在中国a市的季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便拨了苏采采的电话。 …… 苏采采接到林妙可电话的时候,正心急火燎地从露营的山区往a市北方医院赶。 苏采采没有心情和林妙可聊天。 只匆匆如实相告:“爷爷病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我妈妈说是因为爷爷发现小嫂子偷偷吃避-孕-药大发雷霆给气的!妙姐姐,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我小嫂子按理说不是那种不光明磊落的人,看得出来她心也在我二哥身上,怎么会不想给他生个孩子呢……” 那头,温和的日光下,是林妙可逐渐绽开的红唇。 那个傻子竟然真的在按时按点的服用她偷偷给她换过的药!呵呵。 倒是要感激她,按时服用避-孕-药,怀不上孩子是必然,还让季老爷子捉了个正着,她现在肚子里有了法宝,只要她出现,只要让季老爷子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孩子,顾绵被赶出季家,板上钉钉的事儿。 …… 林妙可善于等待,捉取最佳时机。 耐心养胎到四月初,肚子已经明显圆-润隆-起,万事俱备,她华丽回国。 …… 林妙可很享受那一刻,季老爷子盯着她肚子看的目光,似乎病态的双眼蓦地瞬间被点亮,燃满了希望与盼头。 标准的,在看曾孙的目光。 但她却并不享受此刻,季深行投在她肚子上的目光。 从病房里间推门出来时,到底心虚,尽管心里建设千万遍,但季深行的目光,冰锥寒剑一般,太过凌厉洞悉。 “深行……” 温柔如水的声音,落在季深行耳朵里,像朵毒刺,刺得他一瞬回神。 目光从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最后的阴沉冰寒,从她奇妙隆-起的肚子上,收回。 季深行盯着林妙那张丰腴却依旧绝美的脸蛋,静静地看。刀尖般的目光,漆黑莫测,他脸上除了薄唇勾起的那点冷嘲,再不屑别的表情。 林妙可的这一出,唱的他措手不及。 如果说之前看见她还会迷惑,会恍惚,会从她身上依稀看到妙妙的影子。 那么这一刻,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的令人厌恶的充满心机的女人。 算盘打到他头上,心计玩到他这里,胆子,不小。 …… 季老爷子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愠怒地看向自家孙子:“看看你小子做的什么事儿!要不是妙可出现,你打算瞒我多久?事儿是做得不对,对不起绵绵,但……既然孩子已经有了……” “爷爷。”季深行不带温度的声音,四平八稳:“她肚子里什么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混账!”季老爷子睨一眼马上红了眼眶委屈不已的林妙可,气得拍*! 林妙可盈盈美眸里,泪水积蓄:“深行,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约定,那一个晚上是意外,你喝醉了,你是把我看成了姐姐,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你说我傻也好笨也好,那个晚上,就当是最美好的回忆珍藏在我心里。可是我没想我会怀孕,你已经结婚,我不该破坏你的家庭,我也没想破坏你的家庭,但我已经三十岁,属于高龄产妇了,而且知道怀孕时孩子已经两个月,打掉我的身体会……” “敢打掉试试!我季家的子孙,谁他妈都不许打我曾孙的主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季深行脸上丝毫不见动静,只是看着林妙可的目光,越发寒恻逼人,淡淡的讥讽,刺得林妙可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爷爷,我再说一遍,这个女人肚子里是人是鬼是什么都好,和我没关系。我的孩子,只能是顾绵生,也只有她生!” “你!” 季老爷子气得呼吸大喘,扭头对林妙可一笑:“丫头,你先出去,我好好教育这臭小子!” 林妙可美眸转了转,也不担心,反正该拿出来的都拿给季老爷子看了,深行,他否认不了。 她放心的出去了,带上了门,却没离开,伏在门边偷听。 …… 病房里。 季老爷子从病*枕头侧拿出一叠照片,猛地甩在季深行身上。 “做男人要敢作敢当!你自己看看这些照片!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这些照片里,她衣不蔽体趴在你身上又算怎么回事?!” 季深行扫了眼地上那几张照片,拍摄角度一看,就知道是林妙可拿着手机自拍的。 薄唇,冷笑堪堪。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我和她有没有过什么,我自己清楚!” “清楚个屁!喝醉了干了什么你能知道?!”老爷子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顿了顿,深知这臭小子的脾气,硬的不行来软的,老爷子语重心长: “深行,我知道你否认是顾虑顾绵那丫头,的确,这件事你做的不仁不义对不起她!可妙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也知道我半条命已经在坟墓里躺着了,你要是还有点孝心,照顾好妙可,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而且,当年,林家被我们害的……妙妙已经……如今你醉酒把妙可当成了妙妙,是你混蛋!妙可一门心思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不能辜负了她,我们季家也不能再对不住林家了……” 季深行身姿凛凛立在那里。 表情沉冷不变。 两道墨眉,却皱了起来。 林妙可这步棋走的叫绝,看准爷爷病重想曾孙想成疾。 那天晚上的记忆模糊不清,后来他特意回去浮他酒吧要求调监控录像,那天晚上他所在的房间走道的摄像头巧的不能再巧的坏掉了,只有在酒吧吧台的录像显示,林妙可的确是尾随他进酒吧的。 季老爷子看他眉目深拧着不知道想什么,以为他油盐不进,有些急了,拿出最后杀手锏。 几张文件又扔到了季深行身上。 “你自己看!前些天妙可找到我,我也怀疑过,你在这里守夜时我让你奶奶揪了你带毛囊的头发,这是胎儿亲子鉴定,看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季深行捡起那几张文件迅速翻页,到最后的认定结果处,眉头大蹙。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冷嘲,依着林妙可的手段,一份胎儿亲子鉴定又算什么。 “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你就好好照顾人家妙可,把我的小曾孙顺利生下来,这回,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你就等着把我的尸体送去火葬场!” 季深行没再开腔,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林妙可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猛地弹开好几步。 季深行拉开门。 她装作从远处走过来:“深行。” 季深行薄唇抿成一条压抑的白线,他盯着她看,目光是令人发憷的那种生寒犀利。 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将那份胎儿亲子鉴定当着她的面撕成一条条,扔进果皮箱。 林妙可不知他此举何意,像受惊的兔子般看着他。 季深行嘴角一点冷讥,转身:“跟我来。” 林妙可跟上。 痴痴地看着他高大峻挺的背影,深色衬衫,样式是最简单的那种,但从做工不难看出,出自意大利全手工缝制。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一丝不苟,低调的品质感,含蓄内敛的,与生俱来的高贵。 背脊线条流畅,清瘦而富有男性张力,宽肩窄腰,长腿修长。 他在她眼中,连冷冷的不易相处的性格,都是完美。 但林妙可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那人绝情起来,不拖泥带水到哪一步。 季深行拨了个电话,简短低冷的几句吩咐,绕着医院窄长的走道拐弯。 当林妙可猝不及防看见妇科两个大字时,心头蓦地一缩,转身就要跑。 季深行冷笑地一把抓住她:“跑什么。” “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你对我没有感情我认了,但这个孩子,你不能伤害它!” 季深行眼眸里是挫骨扬灰的寒气,薄唇浅笑:“是我的孩子?” “当然!” 季深行一把抓起她的衣袖强行拖着她往里面走,冰冷的冻骨的声音:“是我的那好办,打掉!” “不!” 如果说之前林妙可还信心满满觉得季深行拿她没办法,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 这个男人,此过经年对姐姐念念不忘,听苏采采说,对顾绵也是*爱居多,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残忍? 林妙可眼里迸出怨恨和苍凉。 季深行根本不顾走廊里医生病人们围过来的目光,拖着林妙可毫不留情就把她往手术室塞。 之前联系过的医生是他的学生,他堵在门口,堵住林妙可的去路,对那个住院医师说:“立刻给她手术!” 住院医师看到林妙可隆-起的肚子,有些迟疑:“季老师,这……” 季深行冷笑地看着林妙可惊悚万分的脸:“她说肚子里是我的种,自然由我决定去留。” “季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什么错,怀你的孩子是我的错吗?你好狠的心……” 季深行啪一下关上门,阻断林妙可的声音。 他在走廊外等着,皱眉,顾不及许多,拿出烟,烦躁点燃。 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季老爷子穿着病号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艰难地走过来,喘着气的怒骂声:“混账东西!你敢让她打掉孩子试试!你是看不惯我这条老命活在这世上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曾孙在,我在!曾孙没了,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咳咳……咳咳……” 季深行大惊。 忙过去扶住他:“爷爷!这个孩子不论是不是我的,都不应该存在!你想要抱曾孙我理解,你等等,我和顾绵……”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季老爷子用了全身力气! 季深行猝不及防,脸瞥向一边,皙白的五官立刻印出红红的五指印。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咳……咳咳……那是一条命,一条我季家子孙的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人性的东西!眼里就只有顾绵,你别跟我提她!你马上的,把妙可放出来,孩子要有一丁点闪失,我这条老命今儿不要了!你跟我横!” 说着,季老爷子完全失去理智的就要往墙上撞! 季深行铁青着脸拦住他,看爷爷几乎呼吸不过来要陷入昏迷,身体又开始痉-挛打颤,忙要背起他往病房跑,季老爷子却无论如何不肯依:“我要死在这里!反正曾孙没了,活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季深行无奈,招呼旁边的医生同事过来帮忙,架起不合作的老爷子往病房走,一边打电话给住院医师,手术取消。 手术室准备室里。 林妙可放下手机,换回原来的衣服。 刚才要不是她灵机一动打电话给老爷子,孩子就保不住了。 季深行,太狠,看来她以后得处处小心,尽量不离老爷子视线,免得他又打这种主意。 等以后肚子再大一点,他也没办法了吧。 …… 把爷爷弄回病房,他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心室颤,需要电击,呼吸受阻,插管,经过一系列抢救后,稳定下来。 季深行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沉沉看着病*上陷入昏迷的爷爷。 爷爷现在认定林妙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曾孙,病成这样,任何一点刺激都足够要去他一条命。 事情,麻烦了。 …… 季深行径直去了浮他酒吧。 酒吧经理还记得他,上次过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监控室搅得人仰马翻的,忌惮这位少爷来头不小,不敢有微词。 这次,这位季少又要干什么? 季深行直接去了总监控室。 上次他在气头上,来去匆忙,只在得知他所住的房间外摄像头坏了后就离去,现在想想太草率。 他命令工作人员把所有位置的摄像头调回到那一天。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图像,从林妙可尾随他进酒吧开始,一直往后看。 看到大哥季深明在侍应生的搀扶下,进了1202房,而林妙可搀扶着他,上楼后,监控录像就一片雪点。 他记得,那天早晨从房间出来时,房间号是1204房。 这两间房并不挨着,从1204到1202要绕过一条长走廊。 往后看,就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出来的大致方向是1204房,绕过那调走廊,林妙可走向的房间是1202! 监控时间显示,大约三四个小时后,林妙可出来,脸上红嫣似火,双腿几乎走不稳路,要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 …… 从监控室出来,季深行一脸讳莫。 深刻的五官,沉重无比。 大哥…… 那天早晨大哥说,喝的酒有问题。 他当时没往深处想。 季深行下楼,在酒吧吧台处坐下,一连三杯酒灌下肚,算了算时间,拿起电话给季深明拨过去。 电话接通,能听见大嫂白若光的声音。 季深行脸色更为凝重。 没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只说,近期,如果能回一趟国务必回来一趟,有很重要的事。 那头季深行听得云里雾里,但老弟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肃然认真,季深明以为是季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说,五月向上级提交把工作地点转移回国内的报告,应该会审批。 季深行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一时脑内复杂不已。 没想到林妙可为了他,居然做到这个地步。 他一直都知道林妙可对自己的感情,十五年前从妙妙嘴里,就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他不能阻止,只有不正视,妙妙出事后,在美国治疗的几年,林妙可待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感激,但从不回应。 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现在彻底疯魔。 真不知道该说她可恶还是可怜。 大哥那边,大嫂又该怎么办? 还有爷爷,认定了曾孙,心心念念盼着,若是让爷爷知道…… 虽说爷爷视大哥如几出,但毕竟大哥不是嫡亲,就算是大哥的孩子,到底隔着一层,爷爷想看到的是季家嫡亲血脉的曾孙。 一切等大哥回来确定了以后再说吧,这件事,爷爷那边怕是不能真-相言明,等他病情好转一点的时候,再考虑说出来。 ……… 顾绵等了大半个晚上没等到季深行回家。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没交代一声大半夜不见踪影。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穿衣服起身,下楼。 李姐坐在客厅:“少奶奶?” “我去找季深行。” 李姐站起身:“少奶奶,少爷去见老爷,说不定在医院守夜呢,您要是想过去,我陪您一块儿去。” …… 车刚行驶出别墅区,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为季深行。 顾绵立刻接起。 那头说话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您好,您先生喝醉了,要我给您打电话……” 顾绵当即皱眉:“在哪儿?” “浮他酒吧。” 又是那个地方? 顾绵挂了电话,猛地一转方向盘。 他不是去看爷爷吗?怎么一个人又跑去喝酒了?明明下午回来时看他心情还不错的,和爷爷吵架了吗? 顾绵心存着数个疑问,来到酒吧。 和李姐进去,深夜时分,酒吧内依旧热闹,舞池音乐,热闹入耳。 酒吧有点大,找了一圈,在吧台处看到那个慵懒伏在大理石台面的修长身影。 季深行脑袋枕着手肘,另一手,修长指节弹点在高脚杯杯垫边沿,似乎还未彻底醉的昏睡过去。 从顾绵的角度,只看到他清瘦的背脊,在灯光迷离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透过深色衬衫,很好地勾勒出来。 宁愿窝在这里喝闷酒也不肯回家。 不过,看他还知道让侍应生打个电话给她的份上,顾绵心里的怒气,收敛了一点。 走过去,费了些力气把他从吧台上拉起来。 季深行长眸半阖,眸底迷离的暗光,看到她,挑了那双好看的墨眉:“这么听话,真给找来了。” 一句话,顾绵冷脸。 狠狠掐了把他肌肉结实的手臂:“醉鬼!跟我回去。” 语气虽怒,倒有几分娇嗔的糯味儿。 季深行听得身体一酥。 酒醉迷人心,捧起她莹白如玉的脸蛋在掌心,头磕下去,薄唇结结实实磕碰在她微张的小嘴儿上。 “绵绵……绵绵……” 啃噬,轻-咬,呢喃她的名字。 “唔……别闹……”嘴里全是他呛人的酒味…… 周围都是人,李姐还在旁边看着呢…… 一瞬,小脸儿烧红,推开他:“你给我清醒点儿!” 季深行看着她的小模样,轻声哼笑,黑眸寒亮如星,刻意隐藏起的坏情绪,潜在眸底。 李姐看着这架势,眉开眼笑,对顾绵说了句,少爷就交给你了啊,然后果断开溜,出门打车。 顾绵无奈,小身子驮着沉重得要命的大男人往外面扛。 车就停在台阶下,顾绵却了十几分钟才把不配合的男人扛上车。 季深行在后座,即使醉酒,睡姿依旧优雅,沉稳的呼吸声。 顾绵啐他一口,开车,回家。 …… 车停在别墅院子里。 家里亮着灯,是李姐先她一步打车回来了吧。 顾绵开后车门,半个身子探进去,拍拍那张清冷的睡颜:“季深行,到家了,醒醒。” 四五下,男人睁开惺忪睡眼,眼底的雾气混着红血丝。 踉踉跄跄从座椅里起来,顾绵以为他醒了下车,刚转身,却没想到手腕被他猛地一拽,腰身一紧,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捞上了车,身体完全趴在他怀里,只余下两条腿在车外。 恼了:“你耍什么酒疯!” 季深行搂了她,箍着她小腰的手紧了紧,她身体往车里移动。 他起身关上车门。 “你……” 张嘴时,他带着酒气的吻又落了下来。 有些急躁,不似之前酒吧里那个吻的温柔。 顾绵被他吻得七晕八素的,等反应过来时,单衣已经被他撩起,他手往她衣服里钻。 顾绵立刻警醒,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小脸热热:“别,上楼去。”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根,烫的她几乎要颤抖,他哪里肯听,动嘴蛮横地几乎撕了她的衣服裤子,把她抱起放到身上,没有任何前奏,直奔主题。 顾绵疼得嘶嘶地叫,他不为所动,动作不分轻重地折腾她,顾绵恨极,咬他胳膊泄愤! 车内空间憋仄,到底不是舒适的地方,他这次很迅速。 顾绵瘫软的,身体被折的难受,窝在他怀里平息呼吸,一点都不想动了。 季深行喘着,抱紧她汗淋漓的身子,黑眸寒潭般无比清明,很久,顾绵几乎要睡着时,他她耳侧轻声说:“绵绵,快点怀上一个孩子吧。” 顾绵哼哼唧唧,想说,爷爷不是说这事儿可以缓一缓? 又听见他似乎凝重了几分的声音:“以后,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信我,行吗……” 顾绵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实在没力气说话,闭上眼,累的睡过去。 脑袋枕着的沉稳的心跳伴她安然入眠,男人宽阔温热的胸膛,往上,是季深行静静看她的温柔眉眼,眸底,复杂和沉重。 …… 顾绵觉得最近季深行变得很奇怪。 原本就沉默寡言深邃莫测的,最近更甚! 行踪飘忽不定,有时候去医院都找不到他人,问他科室的同事,得到的答案是,他最近鲜少接手术。 不忙手术,他忙什么整天见不到人? 晚上总是很晚才回来,往往那个时候她已经睡着,早晨又很早出门,她一连数天逮不着机会和他说句话! 顾绵是郁闷的,满腹疑问要问。 好不容易偶尔他早回家,与她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可恶的是,他手机有个特定的铃声响了,只要这个铃声一响,他一定会走到别处接电话,接完电话多数要出门! 问他,他一脸不耐烦的缄默。 顾绵很伤心,觉得,他是不是又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是那个妙妙,还是妙可什么的? 顾绵不愿意往下想。 ……… 这天,接到蓝双电话。 “绵绵,你丫的有好消息怎么也不告诉我?!” 顾绵纳闷,最近全是不开心的事儿,哪有什么好消息? 那头蓝双吼:“你他妈不把我当姐儿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我刚才都看见季深行在母婴区了,买了孕妇专门喝的奶粉,还有好几套婴儿的衣服!” 顾绵心一缩:“季深行买奶粉,婴儿的衣服?” “是啊,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怀上的?!” 顾绵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小双,我没有怀孕。” “啊?……”蓝双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干笑:“那可能是季深行提前准备,给你买奶粉,给你们的娃儿买衣服吧。” 彼此都明白,这个理由,有多苍白。 顾绵挂了电话,浑身冰冷的无法再动弹。 晚上,她等到十一点,他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打过去,一次两次三次,他挂断她的电话不接。 顾绵来了脾气,一遍一遍地打。 最后,他接了,似乎很疲惫的声音:“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一句冰冷的交代,甚至没有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 在哪里?有什么事?什么事重要到不能回家?小双看见他买奶粉和婴儿服又是几个意思? 顾绵抬头,看着挂历上圈红的日期,明天,她的生日。 她早在数日前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提醒过,现下这个情况,他估计早忘了吧。 果然。 第二天,她一个人呆呆蜷缩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钟,指针划过十二点。 生日过了。 屋子里空荡死寂,他人没回来,手里的手机,亦是毫无动静。 他把她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一颗隐含期盼的心,渐渐,凉的透骨。 眼泪打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的玻璃映出她模糊的眼眶。 …… 夜半。 季深行从另一个女人的住处,风尘仆仆回到家。 卧室里漆黑静谧。 洗过澡,掀开被子,她背对着他,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季深行手往她脖子下穿过,要捞她入怀,却不想,指尖触到满枕头的濡-湿。 她哭了多久? 季深行眉眼一黯。 无声叹气。 他没忘记:“生日快乐,今天真的有事,明天我给你补上,好吗?” 顾绵听他低沉疲惫的声音,眼泪掉得更凶,而内心,却又不争气地燃起了一丝希望。 明天,明天她一定要问清楚,奶粉和婴儿服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他行迹匆匆到底在忙什么。 …… 翌日。 醒来时季深行又不在了。 顾绵都懒得失望,下楼。 李姐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 见了她,笑米米的:“少奶奶,你看,沙发上那个袋子!” 顾绵走过去,打开,是双很漂亮的女鞋,圆头款式,平跟。 李姐走过来:“少奶奶,别伤心了,少爷心里记着你生日呢,他只是忙!瞧,这双鞋,不就是他给你的生日礼物!” 顾绵愣愣的,内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快换上试试呀!” 顾绵拿出那双鞋,放在地板上,脚伸进去,穿上,走了几步。 “真好看,少爷眼光一向很好,合不合脚?” “……好像有点不跟脚。”顾绵拿起来一看:“37码?我是36的脚……” 李姐不以为意:“一个大男人你还指望他留意你的脚码?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少爷送礼物呢,他一定是估摸着你脚的大小买的,大一码也能穿啊!” 顾绵想了想,也是,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从小到大一个人的生日过够了,后来遇到小双,有她的礼物和陪伴,生日从此有了意义,这是她嫁给季深行后的第一个生日,心里,不能免俗的期盼他的重视。 虽然他昨晚一个电话也没有,而且回来的那么晚,但给她买了礼物…… 顾绵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穿着这双新鞋去上班。 途径银行,想起那天局里请客吃饭她带的钱不够,是小双给她垫的,虽然关系好,但账要算清。 顾绵进了银行,不巧自动取款机坏了,只得排队等号。 柜台边,林妙可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无聊等待中无意的一侧眸就看见等候厅里一身清寡的顾绵。 目光扫到顾绵脚上那双崭新的她前些日有意无意翻着杂志跟季深行提过的米兰最新款女鞋,美眸一凝。 拿了办理好的手续,心思一动,挺着大肚子悠然地刚要朝顾绵走过去。 忽然门口几道黑影窜进来,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地一声枪响! 085:深行,这位顾警官救了我们的孩子 拿了办理好的手续,林妙可心思一动,挺着大肚子悠然地刚要朝顾绵走过去。 忽然门口几道黑影窜进来,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地一声枪响震天! “抢劫!都他妈别动,举起双手蹲到地上!” 银行大门被锁上,两个人,都蒙着黑面罩,手里都有枪,分工明确。 其中一个负责恐吓众人。 另一个走到柜台前,枪指着吓白了脸的银行经理以及工作人员:“你们!不想伤及无辜识相地把钱拿出来!” 顾绵一惊,但还算镇定。 这个时候正是上午,来办理的人很多,她在一排椅子后比较隐蔽的位置,立刻拿出手机,拨打110需要说话,她直接给凌枫拨过去,没有说话。 歹徒狂暴凶恶的声音响彻大厅:“都过来!举起双手蹲到这里!围成一个圆!都他妈快点!谁动作慢我崩了谁!” 十几个市民哆嗦着迅速移动,其中几个女士早已哭吓得不成样子。 顾绵放眼扫过去,男士居多,但棘手的是有一个孕妇,就在大厅中央靠近歹徒的位置,肚子已经大了,不能蹲,被歹徒凶狠的一把按倒在地! “求求你们,我有孩子,我是无辜的,你们要钱我联系我的家人,要多少给多少,这里也有,不要杀我,呜呜……”林妙可被强行按倒,屁股往地上猛地一顿,肚子开始抽疼,她没想到今天过来办理一下业务居然这么倒霉碰上银行抢劫犯! 顾绵看了看那个受惊不已的美丽孕妇,又看了看两个蒙面歹徒,感到形势紧迫严峻! 手机在口袋里无声无息的通话中,局里为保证每个警察的安全性,手机有基站定位系统,危急时刻可以搜索到位置。 “你!”歹徒发现顾绵还顿在远处,枪一下指准她:“你怎么不动?!过来!蹲在这!再不动信不信我先一枪毙了你!” “别……别杀我!”顾绵佯装害怕哆嗦的样子,举起双手,一边蹲着挪动位置一边状似无意地说: “这里是人民路的交汇口,这家银行的位置很显眼,来往人多,你们拿了钱赶紧走吧,不要杀害无辜,不然警察很快就过来……” 说这些,无非是让凌枫更加确切她所在的位置。 但歹徒却没察觉,只觉这个看似瘦小的女人十分啰嗦,不耐烦:“闭嘴!用得着你提醒我们?!” 顾绵顺利闭嘴。 电话那头,凌枫一开始没弄明白顾绵给他打电话却不说话什么意思,听到她和歹徒的对话,立时明白过来! 立刻打电话给特警队,同时启动基地定位,确定顾绵所在位置,她说人民路交汇口…… 凌枫随同特警队出动,往人民路交汇口风驰电掣赶过去! 路上,凌枫和特警队迅速商讨制服歹徒的方案。 经过快速定位和顾绵提供的人民路交汇口,很快确定银行位置。 调出银行周边的信息,两旁都是街道商铺,但街道商铺后就是居民小区。 一般这种情况,抢劫犯能成功劝服的少,多要依靠狙击手远程狙击,但如果抢劫参与人数众多,远程狙击不具优势。 “他们选在闹市区抢劫,敢这么做,应该是有完全准备的老手。”特警队长神情凝重。 凌枫思忖:“不一定,也可能是穷途末路一切都不顾的新手,莽撞地选择地点,没有考虑暴不暴露自己的问题!” “今天周一,银行上班时间,办理业务的人很多,也就是说,里面的人质很多,人质越多,对我们越不利。” 凌枫想到顾绵:“里面有一名便服警察,刚才就是她给我报警的,她关键时刻应该能帮上我们。” …… 警笛呲溜一阵轰鸣而来。 大厅里的歹徒乱了阵脚,朝柜台里喊:“阿彪!条子们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顾绵稍微抬起身子往硕大的玻璃门外看,街道上人群全部疏散,警车一辆辆将银行包围。 眼尖地看到身穿防弹服站在隐蔽位置皱着眉头目光正朝这里搜索的凌枫! 顾绵不着痕迹挪了挪位置,又直了直身子,上半身超过椅子背,露了出来,凌枫很快看到了她,俊脸上神情凝重而担忧。 顾绵扭头看了看正在大厅里疾步来回焦躁不安的歹徒,迅速朝凌枫做了个‘二’的手势。 凌枫会意,按住耳塞,冲已经定好位置的狙击手说:“两名歹徒!大厅里可以看见一名,另一个,应该在柜台里拿钱,看准位置,偏僻的话直接击毙!” …… “阿彪!好了没有?!” “靠!妈的,我们就两个人,这些条子真他妈重视我们,来这么多警车!”唤作阿彪的人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从柜台里晃出来:“阿成,不用怕,这么多人质陪着我们……” 阿彪话没说完,随着由远及近的一声枪响,猛地栽倒在地。 顾绵知道,是狙击手动手了。 “阿彪!”阿城看到兄弟倒地,洁白的地板上泊泊鲜血,知道是狙击手干的好事,为求保命立刻捞起离他最近的那个孕妇起身,林妙惊慌大叫,哭着求他不要杀他,阿成情绪十分激动:“妈的!杀我兄弟,我杀光你们……” 就在这时,服务台座机叮铃铃响了。 歹徒一惊,顾绵适时提醒一句:“可能是警察打进来的。” “你!”歹徒掏出腰上的匕首,抵着那个孕妇的脖子,另一手拿枪指顾绵:“你去接!” 顾绵拿起话筒,听到凌枫清越沉着的声音,顾绵心不由得一安。 冲歹徒传话:“警察说,只要你把门开了,把我们放出去,他们就放你走。” 歹徒已经被逼入绝境,没有思考,冲顾绵扔出刚才锁住玻璃门的钥匙:“开门,让他们出去!” 门开了,被困在里面的市民很快都出去了。 林妙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完全无恙被放走,她感觉到脖子上抵着的冰冷匕首,背后是歹徒粗鲁恶心的呼吸。 她害怕的一直啜泣,肚子一抽一抽的,很痛很痛:“这位大哥,你把我也放走吧,警察答应你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闭嘴,别他妈废话!不然我一枪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歹徒见顾绵还傻愣愣地站在玻璃门口,拿枪指着她:“你怎么不走?!” 顾绵看了看被挟持的孕妇,她裙子下露出的大腿内侧,有鲜红的血流下来!想到自己车祸失去孩子的经历,那么痛苦,她是警察,人民群众的安危是她当头之职。 “大哥,你挟持一个孕妇,等会跑的时候也不方便,你看这样行吗,你把她放了,换我给你做人质。” 林妙可激动立刻附和:“是啊是啊!大哥,我怀着孕跑不快的,但她就不一样了,而且,她是警察!你拿她当人质不是更安全吗!” 顾绵恼火,同时惊奇,这个孕妇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她来不及多想,赶紧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歹徒拿枪指着顾绵:“你他妈是警察?!” 顾绵双手举高,慢慢朝他走过去:“大哥你看我瘦不拉几的,怎么会是警察……” “你明明就是!大哥,她真是警察!你拿她做人质放了我好不好?!” 林妙可打断顾绵的话,她的挑拨无疑能加剧歹徒的危机意识,到时候,一枪冲顾绵打过去都有可能,何不借此机会把顾绵铲除了倒省事了! 顾绵根本不知道,她极力想救的人正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她没命。 “你、你们……” 歹徒看到玻璃门外都是朝他举着枪的警察,而身前又有一个警察! 愤怒地一脚朝顾绵踹过去:“妈的臭条子!” 顾绵不察,身体倒地,却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千钧一发之际,腿横扫过歹徒! 歹徒趔趄摔倒,凶狠举起手里的枪,顾绵没躲过,被打中了肩胛骨! 疼痛立时传来,她不顾地扑上去想要截下歹徒的匕首,歹徒孔武有力,匕首朝顾绵小腿肚刺进去。 顾绵啊一声尖叫,放弃夺匕首,改为迅速拉开倒地的孕妇,歹徒见手中没了人质,恼火举枪就要朝顾绵开打。 这时,玻璃门外冲进来一道飞影,一枪崩在歹徒脑门正中! 歹徒当场死亡。 凌枫收了枪蹲下身:“绵绵?!” 顾绵看到他,露出一点笑,脑袋一撇,痛得昏死过去。 凌枫焦灼抱起流血不止的她就往外跑,冲进来的特警喊:“里面的孕妇也在流血,孩子有危险!立刻送往最近的医院!” …… 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人民医院。 凌枫抱着昏迷不醒的顾绵往急救室跑,有医生立刻推着移动担架过来:“什么情况?” 凌枫把人放到移动担架上,手紧握顾绵小手: “跟歹徒搏斗中受伤,肩胛处被击中,子弹应该还在里面,小腿被匕首刺中,来的路上,流了很多血!” 医生查看一番:“幸好送的及时!” 手术室外,凌枫被拦住,沾满她鲜血的修长大手,捂一把俊脸,深深呼吸一口。 等待中焦虑不安的时候,看到走廊上医生推着担架车跑过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刚才那个孕妇! 凌枫走过去:“这是刚才人民路那家银行发生抢劫案的受害人质,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见他一身凛凛的特警制服:“有轻微流血症状,其他情况要通过检查才能知道!” 凌枫点点头,后面跑过来几个下属警员,凌枫拿了林妙可手里的包扔给下属们:“包里应该有人质身份信息,通知她的家属!” …… 顾绵昏昏沉沉的,肩胛骨处尖锐的疼痛盖过小腿的刺伤带来的痛楚,眼皮很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只感觉到头顶一圈一圈的白光,冰冷的消毒水空气。 她在手术室? 戴着口罩的医生冲她竖大拇指:“警官,你很勇敢!我现在给你局部麻醉,取出你肩胛里的子弹……” 医生还说了什么,顾绵听不清,意识陷入昏迷。 …… 凌枫坐在椅子里,双手紧握不知道等了多久,急救室门打开。 病*上娇小苍白的人被推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子弹成功取出来,没有碎片残留在内。” 凌枫松口气:“她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但醒过来伤口会很痛。你是家属?那你跟我去办理一下入院手续。” …… 林妙可被推出来。 医生说有轻微出血症状,腹中孩子并无大碍,但她坚持要住院,原因是什么? 被送往这家医院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个警察抱着顾绵也往这家医院来了!季深行肯定会立刻赶过来,她得安排一场好戏,让自己和孩子隆重出场。 走道上,林妙可一间一间病房的看,看到1203病室两张*位,其中靠窗的一张上躺着的人。 樱-唇一勾,对医生说:“我要住1203病房。” 两张病*中间隔着一道蓝色帘子。 帘子后,顾绵是被剧烈的疼痛疼醒的。 忍不住呓呓嘶叫出声,睁开眼,满室苍白,鼻息拂过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你醒啦?” 顾绵闻声侧头。 帘子边沿,林妙可趴在*上,凑出一个脑袋,美眸盈盈看着她。 顾绵认出来,是那个不合作的孕妇。 林妙可深深看她一眼,美眸流转笑意,感激地说:“谢谢你危难时救了我哦。” 顾绵疼得小脸儿扭曲,但还是笑一下,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林妙可美丽丰腴的笑靥立时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你是不是上墙区公-安-局的?我曾在那附近看到过你穿制服巡逻,印象深刻,就记下了。对不起,刚才我真的是太害怕了,一时口无遮拦把你是警察的身份泄露个歹徒。” 顾绵静静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真的很美,只是那颗心,看起来却并不那么美丽。 危急时刻,只想到自己,不顾全大局,说到底,还是自私。 顾绵倒也理解,人的劣根性。 她对这个孕妇好感不起来。 “小姐,你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还是乖乖躺着不要乱动。”门口护-士的声音。 林妙可冲顾绵挽唇,回到*头。 护-士走到顾绵这边,递出一张红色检查单:“顾警官,你在银行的举动令人敬佩,但下次可不能这样草率了,你是要当妈妈的人啦。” 这话一出,隔着一道帘子,两个女人完全不同的反应。 顾绵是愣愣的不敢置信,紧接着是狂喜,撑着身体起来:“护-士,你没骗我吧,我真怀上了?!” 护-士嗔她一眼:“要当妈妈的人太不稳重了。” 顾绵几乎是颤抖地就接过那张检查单据,虽然上面的符号她看不懂,却热泪盈眶,怀上了,居然怀上了,和季深行努力这么久…… 而帘子那边,林妙可却是猛地攥紧了*单,一张绝美的脸蛋顿时僵硬,美眸里冰冷阴狠的厉芒。 她没想到从避-孕-药被季老爷子发现后,季深行居然还和顾绵有身体关系,着一道惊雷,打得她措手不及! 护-士走后,顾绵难掩激动的心情,旁边就是一个孕妇:“小姐,真好,我们都怀孕了!” 隔着一道帘子,林妙可皮笑肉不笑:“是啊,呵呵。” “你姓什么?”顾绵来了精神。 “林。” “林小姐,你长得这么美,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呵呵。” “对了,你都出事了,你丈夫呢?” 林妙可突然诡异地笑了:“他呀,马上就到,他可宝贝我们的孩子了,知道我出事,一定急坏了呢。” “真好。”顾绵附和。 说到丈夫,顾绵想到季深行,看着手里的怀孕单据傻笑,心里甜蜜蜜的,不知道等会儿她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他时,他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激动地抱起她原地转圈或者狂吻下来? 顾绵幻想过千万种接下来与季深行相见的模样,但残酷剔骨的事实是—— 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沉沉的,紧接着病房门被人撞开:“孩子!孩子怎么样?!” 那道几乎深入骨髓的熟悉低沉的男声,顾绵几乎都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消毒水味。 惊喜万分地就要拉开那道帘子。 林妙可温婉低泣的声音却在此时及时传出:“深行!你终于来了!放心,我们的孩子没事!” 万箭穿心一般,不偏不倚刺中顾绵,刀光血影里,是顾绵钝钝的那颗鲜血淋漓却不敢置信的心。 这位林小姐在叫谁? 来的人又是谁? 他们的孩子…… 一瞬,死寂。 林妙可美眸睇一眼抓着帘子边沿的那只指骨泛了青白在颤抖的纤细的手。 笑靥如:“深行,我们得感激这位警官,是她救了我,救了我们的孩子!” 季深行听着林妙可一口一个‘我们的孩子’,皱眉,却没多在意,只当她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 颀长挺拔的身形朝着那道帘子走过去,抿着的薄唇带了点友好的笑意,大手去拉开帘子的同时,低沉声音而至:“谢谢你,救了……” 五个字,再无下文。 顾绵望着那张熟悉入骨的英俊容颜,隔着千万重眼泪,望他—— ————————————————————分割分割———————————— 作者不忍心写下去的赶脚…… 086: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顾绵睁着那双大而空洞的眼睛,目眦欲裂,她就那样木然的,几乎不具情绪地看着他。 生冷清冽的空气里,阳光正好洒在他深刻五官上的,她的丈夫。 立在*前白衬衫黑西裤长身玉立的男人,是以什么表情在看她? 顾绵以为他脸上会相当精彩。 可是没有。 英俊逼人的轮廓上,除了那双深深打结的眉,没有任何表情。 季深行总是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此刻,是灰白的。 望着病*上小小的,一脸空洞死寂的他的小妻子。 一瞬,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那边,林妙可还要加把劲、撒点盐:“深行,顾警官为了我们的孩子,英勇地提出拿她自己和我交换做歹徒的人质呢,真的很了不起哦。” 话里最深刻最恶毒的讽刺,林妙可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顾绵耳朵里,记住的,是林妙可有意无意一遍一遍重点提及的‘我们的孩子’。 季深行回头,沉黑的目光生了尖冰一般,刺向林妙可。 林妙可柔美的微笑僵在嘴侧。 季深行笔挺的西裤挨到病*边沿,很多话在积聚在喉咙口,但最终出口的却是无相关的一句:“哪儿受伤了?” 伸出修长的手,习惯性要往她额头上探。 顾绵撑着身体往后挪,从未对他用过的冷淡疏离的语气:“别碰我。” 低低的三个字,她用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牙齿咬的都在颤抖。背在身后的手心,指骨绷白的紧握着,怀孕检查单被揉成小小的一团,纸张尖锐的棱角刺进掌心。 顾绵感觉不到疼。 季深行动作就那么僵在半空,面色冷沉,受不住她那样的目光,几乎脱口而出:“你误会了,孩子……” 林妙可却是急急打断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深行,你过来看看,我肚子突然很痛!” 季深行眉眼不动,不打算理会时, 病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紧接着是顾绵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妙可!孩子怎么了?肚子痛?医生呢?!” 轮椅上,季家老爷子紧张地跟什么似的表情。 轮椅后,苏云推着季老爷子飞一般进来。 轮椅旁,是季奶奶佝偻焦灼的身形。 最后面,跟着同样担忧表情的苏采采。 四个人涌进来,奔向林妙可的病*,滔天骇浪般,打得顾绵尸骨无存。 这一切,为什么能够可笑至此? 原来,季深行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不光季深行知道。 季家人都知道。连一向不问世事天真纯净的苏采采都知道。 只有她这个傻子,够蠢,够安分,什么都不知道。 而爷爷口中的妙可,那通电话里温婉如江南细语般的女声,季深行心中深藏的挚爱,在此,还为他怀了孩子。 难怪爷爷那天肯见她,并且莫名其妙说,不再需要她生孩子了。 因为,另一个女人,已经成功怀上,看这肚子,五个月不止。 算一算,不正好是大年除夕那晚上,季深行失踪的那*?或许,他和这个叫妙可的美丽女人,从来就没断过? 顾绵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着这一家子人和那个美丽的孕妇。 眼睛里的滚烫热度,烧灼着她,模糊了的视线,苍白了的灵魂,还有手里那一团始终刺痛她掌心的检查单。 都在骗她。 都要伤害她。 “小嫂子……”苏采采最先发现了帘子后的顾绵。 这一声小嫂子,成功把另外三个人僵住。 季奶奶抬头:“绵绵?!” 往日里顾绵听了无数次的慈祥的声音,此刻,戳心剔骨。 “真的是……”苏云亦是同样惊悚。 最后是季老爷子,虽然惊诧,但却掩住愕然的表情,目光从林妙可的肚子上移开,只扫了顾绵一眼,浓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一时,偌大的病房,再度陷入沉沉死寂。 一这场好戏里,最难堪的是顾绵,他们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季老爷子眼里的没温度,季***愧疚,或许还带着点心疼,苏云和苏采采的同情怜悯,林妙可似乎什么都不知情的‘友好’眼神,季深行紧绷凝重的五官…… 顾绵觉得自己就像个终极小丑。 被玩,被耍,被骗,最后,还要堪堪承受这最刻骨的一幕,在血淋淋的真相里独自挣扎。 她放弃了挣扎。 就那么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目如死潭,与他们对视,与曾经一直都当成家人的他们对视。 “爷爷,我和深行的孩子能没事,多亏了顾警官,是她舍命与抢劫犯搏斗,救了我,救了您的曾孙,我们要好好感谢她!” 林妙轻柔的的声音总在最适当的时候发出。 话落,季家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层。 季奶奶看着面白孱弱如纸顾绵,思索了一下,朝她走过去:“孩子,哪儿受伤了?伤的重吗?要不要紧啊?” 苏云看着顾绵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拉住了季奶奶,此时季奶奶说什么,都无疑是雪上加霜。 季老爷子精深的目光再度看过来,一脸复杂。 手握紧拐杖,妙可怀孕,顾及顾绵,本想瞒过去的,现在,确实伤她有点深了。 何况,这孩子还拼命救了妙可…… …… 他们还在看她,怜悯同情愧疚复杂,最多是尴尬的目光。 他们就像一个阵营,无声无息,将她讨伐得彻底。 顾绵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哪怕一分一秒,都是凌迟。 稍稍挪动身体想从*上下来,但却感觉到肩胛处有泊泊的热流从身体里流出来,低头朝病号服里一看,果然,绷带染红。 怎么办? 不能动,就这样一直忍受下去吗? 谁来救救她,带她离开,留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 季深行看她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的样子,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也在哆嗦。 察觉到不对劲,走过去:“是伤口痛了吗?” 顾绵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看他走过来就往*头退。 “伤口在哪里?”季深行皱眉,伸手要解开她病号服的扣子查看—— 啪地一声响,修长好看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一下拍开! 脆响声里,顾绵抬头—— 撞进凌枫冷峻如墨的黑眸,那里面,深深的疼惜里,倒映着小小的苍白碎裂的自己。 凌枫…… 如神祗般降临。 顾绵红红的眼眶里,那些强忍了很久的泪水,此刻,再也遏制不住,大串大串落在脸上。 凌枫面上罩了寒霜,眉间的戾气深重,他看一眼季深行,再扭头面无表情扫一眼一屋子的季家人。 嘴角,一点冷嘲。 什么都没说,拔掉顾绵手背上的针头,弯身,打横一抱,将几近零碎的她牢牢抱紧在怀。 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形移动,抱着她大步就往外走。 季深行阴沉了面孔追过去,一把拽住凌枫胳膊,还未开口,凌枫不具温度的声音:“你对她做的,还不够?” 只一句,季深行指尖一僵。 顾绵抓紧凌枫的衣袖,死死的,抓紧,指尖抠进了他的皮肉,不觉。 凌枫蹙一下眉,继续往外走。 季深行呆滞片刻,回神,又要追上去。 “啊!肚子痛了……爷爷,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喊痛声是对着季老爷子的,林妙可一双泛了阴狠的美眸,却死死锁着季深行欲往外追的身影。 季老爷子担心宝贝曾孙,推着轮椅拽住走到门口的季深行:“往哪儿去?!妙可肚子疼了,快过来给她看看!” 季深行被爷爷死拽着,眼睁睁看着他的妻子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离自己越来越远。 心头的无力感,涌现。 …… 劝走爷爷奶奶,季深行站在*前,冰寒彻骨的目光,林妙可不敢对视。 “做戏做到这一步,够了。” 林妙可心一惊:“深行,你说什么?” 季深行低头,冷冽地盯着她看,面上戾气深重:“别说你不认识顾绵!你和她在银行,是偶遇还是精心安排,这个我不深究了,但你和她在同一间病房,你当我傻子?” 雷霆万钧的语气,林妙可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深行,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顾警官就是你娶得那个女人……” “你玩的这些把戏,没意思!一口一个‘我们的孩子’恶心!你以为你弄一份假的胎儿亲子鉴定就万事无忧了?再去招惹顾绵,你和你肚子里的种都他妈给我小心点!” 撂下这一句,季深行甩袖离开。 病房门关上,林妙可柔弱凄凄的表情瞬时没了,转而是一副阴狠算计的面孔。 她不担心季深行告诉爷爷她肚子里孩子的真相,一开始季深行没有说出来,现在,以后,他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季老爷子已经和季深行达成协议,季老爷子提出,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他会接受心脏移植。 季老爷子拿命赌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上,季深行不得不一再妥协。 …… 凌枫把顾绵安排到另一栋住院部的单人病房。 她肩胛处的伤口崩裂出血,医生过来,一边责备他擅自移动病人一边重新处理了顾绵的伤口,让她千万不要再动。 护-士重新给顾绵挂上了点滴。 医生护-士都走了以后,病房安静下来,凌枫坐在*边,深邃的眉眼里,冷峻担忧。 顾绵虚弱的睁开眼,凌枫立刻把手伸过去,将她冰凉的小手紧握在掌心。 “谢……”她惨白发抖的唇,几乎咬不出完整的字。 他心疼的看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手指微曲,手背抚上她因为白中泛青的脸颊,捋顺她凌乱的长卷发,凌枫郑重其事出声:“绵绵,我不会再克制自己对你的关心,他给不了你的安稳,我给!到我这里来,你不用接受,也不要有压力,让我保护你。” 顾绵望着霸气宣言的他,好看的眉眼,鲜衣怒马的不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现在没心思思考和凌枫的关系。 掌心里那张汗浸-湿的检查单,像千斤重的石头,滚烫的烙铁。 手不禁抚上平坦的肚子,那里面,悄无声息的,又孕育了一个孩子。 她和季深行的孩子。 可是,季深行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个女人,还是他心头挚爱。 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宝宝,你来的不是时候…… …… 蓝双几乎是冲到了人民医院。 卫川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和凌枫通过电话,知道绵绵睡着了,蓝双改了方向,气势汹汹往另一栋住院楼的某间病房而去。 林妙可正在享用她的晚餐。 忽然敞开的病房门口一阵凛冽疾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黑影窜动,紧接着,脸上啪的一下猛挨了一巴掌。 冰肌玉骨的肌肤上,鲜红的五指印浮现。 林妙可被这十二分力气的巴掌打昏了头,把打歪的脑袋撇回来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气焰如火的冷艳高挑女子。 “你……你打我?!”林妙可几乎不可置信。 蓝双冷笑着,很给面子,大耳刮子朝林妙可另一侧完好的脸上有招呼过去,练过的手劲儿,要多大就有多大。 林妙可几乎被打出了脑震荡。 “你……你这个疯女人,又打?!” “小三儿不就是用来大耳刮子甩的!绵绵动不了的手,我他妈来动!”蓝双瞪着喷火的眼睛,又要一巴掌掴下去。 “姑奶奶!”卫川怕她这架势出人命,赶紧过来拦住! “卫川?”林妙可惊讶。 卫川望着那张和妙妙如出一辙的绝美容颜,但林妙可那双美眸里的狠辣阴毒,却不是妙妙所有的。 “卫川你认识这个女疯子?!快拦住她,帮我叫人过来,她打我!” 这边,蓝双见卫川认识小三更加来气。 “靠!卫川你他妈和季深行一伙的是不是!早知道季深行在外头找了这个狐狸精?!” “不是……林妙可是我初中同学……”卫川百口莫辩。 蓝双一脚踹上他腿,一分钟不耽误的,端起小桌上精致美味的汤就往林妙可绝美的脸蛋上泼—— “啊!好烫好烫!救命啊……啊……”林妙可尖叫着双手捂上脸,汤里的咸辣蛰进眼里:“我的眼睛!” 蓝双扯嘴:“瞎了才好!你和季深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双贱合璧!警告你,离我绵绵远点儿!敢动一下她小心你的破肚子!姐可不是说着玩儿,踢一脚打一拳就能解决的破事儿,坐牢还是赔钱,老娘***随便!” 说完,猛拍一下桌子,吓得林妙可哆嗦不止,冷笑着,出去了。 又给她按了*头的铃,让护-士过来,人出去追蓝双了。 蓝双一口气走到走到尽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死抿着唇,擦眼泪,心里,很疼很疼。 绵绵,那个傻子…… 卫川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拥住她:“小双……” 蓝双没推开他。 过了很久,压抑低泣的声音:“绵绵成今天这样是我害的,过年那天晚上我在酒吧看到季深行和这个贱女人了,当时绵绵质问我,一副只要我摇头她就相信季深行的样子,那时候,我真的说不出口,我骗了她,我包庇了季深行……” “劝和不劝分,你一心只想她好,有什么错?深行这次,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我不认这哥们儿了。” “什么意思?那践人肚子那么大,难道还有假?!” 卫川不说话,但他知根知底季深行的为人,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这里头恐怕有隐情。 …… 季深行从吸烟室出来,眉目深敛的晦暗。 手里紧攥一份文件,扉页的大字,胎儿亲子鉴定。 这是他前些日趁林妙可孕检时让医生抽取了一点羊-水绒毛,与他带毛囊的头发做比对。 实打实证明,孩子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和爷爷做了交易,爷爷拿自己的生命相要挟,让他发誓,保证,林妙可的孩子会顺利生下来。 季深行纵然觉得荒唐,但不能拿爷爷的生命开玩笑,爷爷的名字在器官移植重心排名靠前,很可能会遇到合适的心脏,再说,林妙可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那晚上大哥的只言片语里,听得出来,没有子女,大哥的遗憾。 因此,对林妙可多加照顾,没有办法。 他原本是想瞒着直到孩子生下来,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顾绵那里,现在恐怕认定林妙可的孩子是他的种。 季深行颠着手里那份坚定,权衡很久,朝着顾绵的病房走去。 多余的话不用说,她看了这份坚定,就能明白,他的清白。 到了顾绵病房门前,手机响了。 季深行接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突地大变—— 挂了电话,季深行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脸色一刻比一刻森白,他眼神复杂地朝病房里看,看到病*上安静苍白的睡颜,最终选择,转身离开。 ———————————————————分割分割————————————————————— 什么电话让季叔如此迟疑,选择继续被误会下去? 087:你就那么乐意当你姐姐的替身? 顾绵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不太雅致的嚎啕哭声。 手臂上湿漉漉的。 侧头,看到趴伏在*侧,脸贴着她手腕的人。 无奈一笑:“小双,我还没死……” “靠!乌鸦嘴!” 蓝双背过身,抹去一脸婆娑的泪:“你个作死的!是!人民警察舍命救群众义不容辞,你他妈救谁不好救了那个践人?!” “我刚知道她是谁不久。”顾绵望着苍白的屋顶。 “得,就是知道她是季深行养的三儿,那种情况下,依着你的傻,估计照救不误!” 蓝双恨铁不成钢,缓了缓,低低的声音:“那践人肚子里的种,真是季深行的?” 事情她只从凌枫那里听得只言片语,许多不清楚。 顾绵闻言一僵,以为心早就麻木,没有多余的空间悲伤,此刻,却还是铺满了冰渣子一样,冷的难受。 从凌枫把她抱起离开那间病房到现在,季深行没有出现过。 到底是干脆利落的男人,连解释都不屑。 顾绵的沉默,蓝双感觉到她呼出的气体都是冷而颤的,不再多问,伤口,再揭,又是血。 “你压的我呼吸不过来了……” 蓝双嗔的拍她一下,起身。 顾绵看到了病房门口站着的卫川。 卫川走过来,身姿笔挺清隽,他比季深行矮一点,一双桃深眸,是另一类笑起来有点坏坏的男人。 他是季深行的发小。 顾绵把终究不明白的问了出来:“卫川,妙妙是谁。” 死也得死明白点。 卫川眼神里很快闪过什么:“深行跟你提过?” “有一次他喝醉了,哭着喊这个名字,是对他很重要的女人吧。” 卫川头疼,不知道该说多少,只捡大概:“深行的初恋,十五年前死了,算是……因他而死。” 顾绵一顿,接着问:“那林妙可?” “林妙可是妙妙的双胞胎妹妹,喜欢深行,很多年了。”孽缘啊。 “所以,季深行是把林妙可当做那个妙妙了?”蓝双想起大年三十晚上酒吧里,季深行醉醺醺的样子:“林妙可这女人真够贱的,当姐姐的替身,当得那么甘之如饴!” 顾绵不再说话,嘲笑这三角关系里的狗血,最可悲的却是自己,因为一次意外有了他的骨肉嫁给他,最终,从头到尾不过是路人甲。 …… 季深行迅速收拾好东西出门按电子车钥匙,遥遥的,卫川大步走过来。 把简单行李往车后座一扔,扭头,皱眉:“有事?” 卫川收了平时的嘻哈狗腿,沉着脸看他:“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找谁不好,找林妙可?!讽刺不是?” 季深行知道卫川这话里的试探,保持沉默。 急了:“林妙可肚子的孩子,别告诉我是你的!” 季深行不发一言。 卫川下猛药:“你老婆刚问我妙妙的事了。” 季深行终于抬头:“你跟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谁都可以不知道那是他的忌讳,卫川不能不知道。 手机响了。 季深行一看来电显示,眉眼深凝,走到驾驶座开门上车:“我有急事,先走。” 卫川鲜少看他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追过去:“出什么事儿了?” 季深行看他一眼,薄唇紧抿,车驶离。 …… 北京军区医院。 季伟霆等在医院大门口。 季深行下飞机机场有人接应,一路载着他抵达。 一下车就看到眉目深锁的父亲。 走过去,没有废话:“大哥大嫂在哪?” 季伟霆往前带路:“中东那边医疗条件太差,送到美国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霍普金斯的权威专家都没折,说你哥要是一年内不醒,恐怕会永远丧失意识成为植物人,你嫂子心脏处的炸伤,当时在中东那里做的手术,很马虎,并发症太多,在美国进行过一次手术,若光坚持把深明送回国,哭着说,就算死也要死在祖国,她等着你给她手术呢。” 五月初大哥和大嫂都已经被批准回国,最后一个任务,护送一个基地分子的家属穿过战区,出了意外,中了埋伏,大爆炸,大哥脑颅被炸伤,出血严重又因为几小时后才被军队搜索发现,耽误了抢救时间,意识全无陷入长时间昏迷,形同半个植物人。 大嫂也身负重伤,性命堪忧。 季深行按着眉心。 最近事情太多,件件棘手要命,所有的不幸,围绕着季家。 和北京军区医院的心外主任商量过大嫂的手术方案,第二天执行手术。 大嫂状况很不好,时昏时醒,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晚上,季深行去病房,守着季深明,早晨出来时,犹豫再三,最终扯掉季深明一撮头发。 虽然有酒吧监控录像,但一晚上就怀上的可能性,再加上林妙可的心计,季深行多了个心眼。 拿到胎儿亲子鉴定时,季深行百味陈杂。 是大哥的孩子。 如果大哥真醒不过来,也算留有一后。 只是,这件事的真相,得埋碎在肚子里了。 大哥已经这样了,大嫂如何再承受?白家那边,若是知道大哥背叛了大嫂,白季两家的战争怕是要无休止,父亲正处在升任的敏感期,季家不能有事,而爷爷那边,更是全心全意盼着林妙可的肚子…… 季深行想到顾绵,她心如死灰看着他的样子。 似乎所有的担子都压了过来…… 为了大局,一定要牺牲他和她吗? ……… 林妙可费了些时间打听顾绵的病房,她很有耐心,一直守在那里,看到凌风离开后,脸上升起笑容。 顾绵昏昏沉沉的,伤口轻微感染,导致低烧不断,因为怀孕,医生不给她用药,只能用物理降温法。 怀孕的事,她拜托医生隐瞒,就连蓝双和凌枫都不知道。 心里隐隐对和季深行的未来做了决定,宝宝来的不是时候,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可她忘了,那天护-士报喜时,林妙可就在场。 病房门开了。 顾绵扭头,以为是凌枫,看到的却是长裙飘飘的美丽身形。 林妙可微笑着走过去:“顾警官……” “如你一早所知道的,我是季夫人。”顾绵不咸不淡的声音。 林妙可僵了僵,卸下一脸的伪装,手摸上肚子,笑靥如:“哼,倒是没有传言中那么傻嘛,你是季夫人又怎样?在你失去孩子痛苦的缓冲期,深行却和我滚在*上!” 顾绵觉得这女人可悲:“你就那么乐意当你姐姐的替身?” 一句话,戳中林妙可最痛处:“你有资格奚落我?!你连替身都不是!” 激动时,把手里的东西一把甩到*上:“好好看!让你死明白点!” 顾绵拿起那份文件,复杂的术语,但最后那页的结果她却看明白了,胎儿亲子鉴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季深行的种无疑。 扑洒在*上的还有数张照片,顾绵一张一张扫过,是季深行和林妙可在*上的照片,姿势的特写,暧-昧的纠缠…… 如果说之前还存着那么一点可悲的自欺,那么这一刻,心死。 顾绵双手死死攥紧*单,目眦欲裂,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被什么堵了,喉咙口热热的甜腥,小腹突然剧痛! 孩子……她的孩子! 顾绵强撑着伤口淋漓的身体要去拉*头的警铃—— 林妙可却先她一步抢过警铃,笑靥如看着顾绵双手紧紧捂着肚子。 除了心脏病人,孕妇是第二承受不住刺激的,这点,林妙可深谙,所以才把照片和鉴定拿出来,刺激顾绵,果然,她上当了! “医生……医生……救命……”顾绵抢不到警铃,喘气大喊。 林妙可一把捂住她的嘴,阴狠的笑:“没人来救你的,听说你失去过一个孩子了呀,那么现在,再尝尝这种滋味,如何?” 088:能不能无条件相信我一次? 腹中疼痛稍微缓和时,顾绵深呼吸,伸手拔掉右手手背的针头,双手自由时,便去掰开林妙可捂着她嘴的手。 林妙可到底怀孕,身体笨拙,顾绵很快掰开她的双手。 趁林妙可被推出几步,顾绵大口喘气强撑着身体挪动*边,又要去拉*头的警铃。 林妙可却再度缠了上来,与顾绵抢。 顾绵恼了,侧身伸出那条没有受伤的腿横扫向林妙可。 林妙可顺手抓住顾绵那条腿就要把她往外拖企图让她摔下*。 这时,病房门开了,轮椅滑过地板的声音。 顾绵不觉,想将腿从林妙可手里抽-出来,却不料林妙可突然松手,自动后退几步,摔倒在地:“好痛!顾警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绵不明白她在发什么疯,明明她腿都没挨到她身体—— “顾绵!你对妙可做了什么?!” 听到这一声威严苍老的声音,顾绵抬头朝门口看过去,恍然大悟。 对林妙可的狗血把戏,简直叹为观止。 “妙可!摔哪儿了?宝宝呢?肚子没事吧?” 季老爷子撑着身体从轮椅上下来,踉跄着步伐扶起‘摔’在地上梨带雨的林妙可。 扭头,愤怒的几乎颤抖的手指向顾绵:“最毒妇人心!你自己生不出来嫉妒别人干什么?你弄没了我的曾孙,现在又想害死另外一个?” 季老爷子原本是过来和顾绵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心里也知道这次是季家对不住她顾绵,尤其在银行,顾绵还救了妙可,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妙可怀着孕,你真狠得下心踢下去!这是深行的孩子!”季老爷子再度怒骂。 顾绵愣在那里,当头一棒,字字诛心,不分青红皂白砸的她头破血流。 但心却是无比平静的,也许太过麻木,她抬头,不打算辩驳却还是要说清事实的:“我没有踢她。” 林妙可在这时哭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捂着肚子,那番委屈,简直撼天动地。 季老爷子看看林妙可,更加来气:“还狡辩?!” 指着顾绵尚垂在半空的那条腿:“你没有踢她,那这是什么姿势?!当我眼睛是瞎的!” 顾绵扯了扯嘴角,可不就是瞎的。 她的态度让季老爷子更加火大:“顾绵,我以前真是错看了你!以为你单纯善良识大体,你太让我失望!” 顾绵继续笑。 “爷爷,您身体不好,别动气。其实……不关顾警官的事,我和深行对不起她在先,她对我有怨气是应该的……” 林妙可盈盈啜泣泪眼朦胧,那副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识大体有多识大体。 “顾警官,我今天过来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同时,也感谢你在银行救了我。” “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季老爷子安抚地拍着林妙可的哭得颤颤的背脊。 扭头怒视顾绵:“妙可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坚持要留下!你有多大的怨气,冲我来!以后再敢动她一下,立刻收拾包袱滚出季家!还没法没天了?!” 顾绵手抚着肚子,更加觉得没把怀孕的事说出来是对的。 抬头,对视季老爷子冷冷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冷静:“爷爷,请转告季深行,他什么时候有空,和我谈一下离婚事宜。” 话音一落,季老爷子和林妙可纷纷定住。 林妙可怀疑地看着顾绵,观察顾绵的神情,揣测这话的真假。 季老爷子却像是一拳头打在了上,老脸上没有表情:“离了也好!” 拉着林妙可转身:“妙可,去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摔伤,宝宝可不能有事。” “好的,爷爷!”林妙可搀着季老爷子坐回轮椅,抬头睨向顾绵,眉梢眼角胜利的姿态。 人走了。 室内,死寂,病房门大开,玻璃窗开了一小扇,明明已经初夏,夜里的穿堂风却刮得顾绵寒冻入骨。 她咬着牙慢慢挪动身体,把那条垂在半空已经麻木的腿挪回被子底下,查看肩胛处的伤口,还好,绷带没有染红,证明,没有出血。 抹一把脸上的冰凉,按了警铃。 医生很快来了。 …… 因为肚子里有了宝宝,顾绵格外小心,安慰自己,无论处在何种境地,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情,对宝宝很重要。 上一次,痛失一个孩子,这一次,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它。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 季深行还是没露面儿。 顾绵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看淡,刚开始几天还会傻傻的盯着病房门看,后面,为自己这样行为不耻。 期间,苏采采和苏云来过不下五次。 季奶奶次数更多。 顾绵对她们是没有怨恨的,心里把她们当成家人,亲人,哪有隔夜仇? 只是,不想见,也没必要见,不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任何同情愧疚道歉的话,哪怕是关怀问候,都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和季深行两个人的问题,无关林妙可之类的旁人。 若是不爱,不牢固的婚姻,即使不是林妙可,也会是别的女人。 …… 半个月,白若光做了大大小小五次手术。 季深行知道,大嫂每次能留着一口气从手术台上下来,无非是存着一个活着去见大哥的意志。 季深明和白若光,这对在战区同甘共苦的夫妻,彼此间的爱,已经超出普通夫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之爱。可以放心把生命交付对方,在战火和恐怖袭击中,并肩作战捍卫正义,这样的爱,是大爱。 第五次手术后,白若光情况开始好转。 连续数十天,季深行是既作为家属照顾,又作为医生上手术台,心里,牵挂着远在a市的顾绵。 从吸烟室出来,略微褶皱的白大褂,凌乱垂落的短短黑发,额前几丝,遮住双目红血丝泛滥的疲惫。 季深行翻了一下手机通讯录,显示拨出的电话,同一个号码,158个,没有一个是她接了的。 给季家别墅打电话,从苏云那里,得知,她根本不肯再见季家任何人,她的身体情况,无从得知。 季深行也给蓝双打电话,同样的不接。 身体失了力一般,靠向墙壁,瓷板冰冷的温度渗入脊梁骨,冷得他心燥不安。 总总想,回去后,好好哄,她乖巧听话,能哄好的。 但这一百五十八通拒接电话,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一切,不确定起来。 …… 季深行作为受邀参加手术的医生,不是白若光的主治。 和主治医生交代过后期的治疗方案,季深行订了机票,给父亲打了电话。 一刻不停地,赶回a市。 季深明和白若光出事,自然是要瞒着爷爷的。 季老爷子以为他同往常一样受邀去哪家医院参加某场重要的手术,对他一去就是半个月,颇有微词。 电话里念叨,妙可想他了。 季深行应着,不发一言。 下飞机后,一向注重清洁的人连洗漱的时间都不愿意腾出来,一身皱巴巴却掩盖不住峻挺的衣服,直奔人民医院。 …… 电梯等的太慢。 她的病房是八楼。 季深行没有犹豫,走了楼梯,小跑着一口气上八楼。 内心情绪翻涌,想着马上要见到她,她恐怕对自己不会客气,又或许会直接不理,更者,提出离婚? 她的脾气他摸得透透的。 但,当他走到病房门前的时候,却听到了她温和的笑声,很轻。 还有说话声,像是,颇为愉快的聊天。 季深行僵住步伐,稍微移动,便能看见里面的人。 她面目苍白,但气色还不错,长长的自然卷乌黑流光,逶迤肩侧,遮住大半个背脊,越发显得她身形娇小不堪。 坐在*边的男人,眉眼熠熠带着笑,侧面峻挺,很端正的英俊。 凌枫,双手正摸着她光光的小腿肚,哪里缠着绷带,他似乎在给她做按摩。 很和谐温馨的场景,两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季深行就那么站着,旁边经过的护-士,见证他深邃眉眼一瞬一瞬黯然下来的整个过程。 …… 和凌枫相处总是轻松安心,时间过得很快。 医生说,受伤的小腿出现浮肿是因为没有下*的缘故,建议按摩消肿。 顾绵想等到蓝双过来再按,却拗不过凌枫。 他的双手没有季深行那么漂亮,却同样修长,有力,给人很可靠的感觉,指腹和虎口有茧子,常年摸枪的缘故。 抚上小腿的那一刻,他掌心的温热与她相贴,顾绵还是红了脸。 凌枫黑眸瞿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顾绵越加尴尬,要把腿抽出来,他大手一覆:“这种程度,还算不上暧-昧。” “……” 下午四点,凌枫要回局里了。 扶着她躺好,让她睡一觉,五点,蓝双就过来了。 …… 顾绵最终没等到蓝双。 刚睡着,病房门开了,沉沉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冲过来,带着一身冷然。 顾绵睁开眼,望进一双漆黑如深壑般的眼眸里。 *头站着的,修长挺拔的男人,发皱的衬衫西裤,凌乱的黑发,疲倦泛红的双眸,正正地落在她脸上,眼眸里有她不懂的情绪。 顾绵定住,以为死寂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眼眶发干发涩,接着是热热的气流氤氲。 四目相对,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阑珊。 谁也不开口说话。 顾绵做不到镇定,季深行又何尝不是? 刚才,她分明对别的男人笑得那样温恬,此刻面对他,为什么只有一双冷眼的沉寂? 男人突出的喉结动了动,紧抿的有些苍白的薄唇开启:“出院手续已经办好,回家。” 顾绵反应不过来,觉得可笑,十多天他终于肯尊贵现身了,一句解释没有,一句交代没有,说些不相干的,回家?她哪里还有家? “季深行,我们离婚。” 又是她先开的口,这一次,认真而平静的语气。 季深行原本那双没有舒展过的眉,拧成打结,弯腰,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我不回去,我和你没有瓜葛了,季深行,你这样蛮横硬来,没有意思……” 季深行把她抱上车,放到后座,司机开车。 他坐在她身侧,靠着椅背,闭目。 顾绵恨极了,跟他说不顶用,干脆对准那张青铜面具似的脸,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震得前面的司机抖三抖。 顾绵也愣了愣,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季深行睁眼,夹着红血丝的双眸,漆黑沉沉,看过来。 那样莫测的注视,分不清喜怒,顾绵到底怕了。 他却没有别的动作,又闭上眼,窗外迅速掠过的路灯光照亮他的半边轮廓,有些苍白的皮肤上,五根鲜红的指印。 光影明灭间,她仔细看,才发现,他瘦的离奇,眼窝凹陷了不止一点半点,眉骨高高的凸起,坚毅的下颌上,青色胡渣明显,衣服皱巴巴的,他是那种死都要清洁好自己再出来见人的男人,可他现在,浑身上下,透着身心俱疲四个字。 顾绵对他的行踪不了解,难道他这些天不是守在林妙可身边? …… 季深行控制了顾绵的行动。 顾绵从窗口往外看,别墅院子里,四五个黑西装的男人看守。 明显,她能活动只有这方寸之地,没有自由了。 关于离婚,季深行当做没听见,随她挂在嘴边。 顾绵不能出去,只好让蓝双先给她拟一份离婚协议的草案。 这段日子,她出现晨吐的现象,季深行是医生,要瞒过他,确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顾绵有时候来了脾气,会跟他发火,再不像以前一样温顺,季深行整天一副要累死过去的样子,她找他吵,说些林妙可和他的难听至极的话,他也不发一言,对于林妙可肚子里的孩子,他始终不提一个字。 顾绵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也不过圈她在怀,给她擦眼泪,沉沉叹气后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能不能无条件相信我一次?” 相信什么?他没有出-轨? 顾绵冷笑。 …… 凌枫知道顾绵被季深行困住,来到别墅,那几个黑西装的保镖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凌枫撂倒一片。 进屋,见了顾绵,确定她身体无恙,放心。 从怀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档案。 拧眉说:“季伟霆撒了谎。” 顾绵一瞬明白了,赶紧翻开档案一页一页的看,是爸爸当年的案子记载!落款处的签字,分明是季伟霆三个字没错! 公公为什么要对她隐瞒,他是当年案件负责人的事实? …… 晚上,顾绵主动提出要去季家别墅,季深行意外,但想到林妙可住在那里,不同意。 顾绵一改对他恶劣的态度,季深行受不住她一再央求,事先给苏云打了电话,让她想办法支开林妙可。 …… 季家别墅里。 书房。 顾绵眼神生疑地看着季伟霆,亮出那份档案:“爸,上次我问您,我父亲的案子是不是您负责,您说不是,可是,这份档案上是您的签字没有错!” 季伟霆坐在书桌内,目光往那份被藏起来很多年的旧档案上一扫,奇怪,怎么会被翻出来。 但苍劲的面目上依旧沉着应对:“我当警察的时候办过的案子太多,不可能每一桩都记下来。” 顾绵觉得季伟霆说的很牵强,但她无暇多想,只关心一个问题:“我就跟您要一个答案,我父亲究竟有没有杀人?他死刑前凿凿切切对我说,他是冤枉的。” 季伟霆长时间没有说话,转身点了根烟。 顾绵几乎从没见过季伟霆抽烟。 浓烈的烟雾里,是季伟霆极度复杂的神情,转过身,收敛情绪:“你父亲,杀了人,他不是被冤枉的。” 说出这番话,季伟霆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看到,顾绵亮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瞬沉寂般黯然。 顾绵离开了,带着她对父亲的失望透顶。 身后,留下一脸愧疚复杂的季伟霆。 …… 晚上。 苏云陪着林妙可回到家。 季伟霆心事重重叫她上楼。 卧室里。 季伟霆眉目深锁:“顾绵不知道靠谁拿到了当年的案件档案,知道是我负责顾北中的案子。” 苏云一惊:“她该不会知道了吧?” “没有,她只是问我,顾北中是不是冤枉的,我要回答是,她势必会继续查下去,我只能说不是。” 苏云叹口气:“绵绵一心相信顾北中没有杀人,听到这话,一定很失望吧。” 季伟霆眉眼黯然:“你没看见她的样子,不止是失望,相信了那么多年的信念被我生生摧毁,那么善良纯真的孩子,我们这样骗她,会遭报应的。” “唉,她和深行,当初就不该在一起,深行要是知道她是顾北中的女儿……” 苏云噤了声,只剩下沉沉叹息。 林妙可呆滞地贴着门,美丽的双目睁大,表情是发现惊天大秘密一样的万分惊诧。 顾绵,她竟然是当年绑架姐姐和深行,害的姐姐惨死的那个绑架犯的女儿?! 听苏云的意思,深行还不知道顾绵的身份…… 林妙可嘴角绽开绝艳的笑容,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一张能把顾绵将死的王牌。 089:她怀了双胞胎 林妙可对姐姐的感情,是复杂的,姐姐对她很好,一切林妙可喜欢的,姐姐都会让给她。 除了季深行。 明明是她先遇见先看上的男孩,姐姐替她送了一次情书,就把他的心彻彻底底勾走了。 林妙可在沉郁中,内心越来越阴暗。 后来,姐姐出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有两个,其中从犯被主犯杀了,主犯顾北中由警察局交移法院,经过三个月,审判结果下来了,死刑。 林父林母却并没有从悲痛中缓和一丝一毫。 林妙可记得,那天,她本来是要去找深行的,听说他要转学,那天会回学校收拾东西。 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门口围着许多人。 人群里却突然传来撕打谩骂声,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哭声。 那么熟悉,那个声音,她从小听到大,是妈妈。 林妙可拨开人群挤进去。 看见妈妈正扯着一个六七岁女孩的头发,那个女孩骨瘦如柴,面色土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皮肤包着的骨头都可以看见棱角。 林妙可从没见过瘦得那么恐怖的人。 女孩身后,摔倒在地上的四五岁男孩,同样瘦的恐怖,小男孩爬起来,孱弱的身子努力想将姐姐互在身后,一边哭一边冲林母吐字不清:“不要打我姐姐,不要打我姐姐……” 林母一把甩开小男孩,扯着女孩的衣服和头发:“你们的爸爸杀了我的女儿!我的妙妙,那么乖那么让我心疼的妙妙,你们的爸爸是个杀人魔,该下地狱!赔我女儿,你们赔我女儿……” 而那个被母亲扇了不知道几巴掌的小女孩,小小的脏兮兮的脸上一片木然,她抱起弟弟,冲林母缓缓跪下,被打成那样也不哭,只是睁着那双大的出奇的眼睛,跪着。 小小年纪里的那份死寂般的沉静,留给林妙可很深的印象。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一言不发任由母亲打骂不还手的女孩,是顾绵无疑。 她现在的样子,与当年相比,变化太大,难怪,她一开始见到顾绵没有认出来。 …… 林妙可很好奇,既然季家人知道顾绵的身份,为什么还由她嫁给深行?难道就因为季老爷子抱曾孙心切,顾绵恰好怀了深行的孩子,连家仇都不顾,就让她嫁进来了? 姐姐在季深行心里的地位,林妙可是知道的。 顾北中一伙当年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过姐姐,并且还是当着深行的面,不知道当她把顾绵的身份抖出来时,深行是怎样的反应呢? 深行心里刻骨的伤痛,顾绵的命运,怕是从此再无天日了吧。 …… 顾绵从蓝双那里拿了离婚协议。 晚上,季深行回家,两个人沉默地围着餐桌用晚餐,顾绵认真地把那两份协议摆到桌上,他的眼皮子底下。 季深行扫了一眼,吃饭动作顿住。 抬眼,面无表情看着她。 顾绵不是在开玩笑:“我净身出户,你要是没有异议,签了吧。” 季深行拿起来,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她娟秀的字迹,‘顾绵’两个中规中矩的字,刺痛了他的眼。 顾绵听到他骤然重了的呼吸,闷闷地从胸膛里发出来。 嘶—— 季深行阴沉着脸,将那两份协议,一页一页的撕成一条一条,无比有耐心。 离开餐桌前撂下一句:“这样的东西,有多少份,我撕多少份。”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和林妙可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孩子都出来了!怎么,你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季深行,你真无耻!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女人,你出-轨在前,大不了我上诉法院,协议离不成,打官司解决!” 男人上楼的步伐一僵,回头,青铜面具般的冷硬轮廓:“尽管去,季家的离婚官司,你看看,法院会不会接。” 顾绵红了眼睛,愤慨已变成无力:“林妙可的孩子生下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三个人的局面?在她登堂入室之前,算我求你,留给我最后一点尊严。” 她捂着脸,捂着眼泪,身体无力,倒在地板上。 季深行去而折返,下来,看着她哭得红红的兔子般的双眸,大而空洞。 心像被尖针刺了一般,钝钝的痛着。 心里沉沉叹一声,抱了她,搁在怀中,能说的能做的有限:“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这一切我都会解决……” 顾绵抬眼,冷笑着看他:“怎么解决?回到你和林妙可身体纯洁之前还是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塞回去?你们男人,真恶心。” 她的指控,季深行抿唇,一言不发。 她认定林妙可和他发生了什么,孩子是他的,他现在,不能否认,只需要时间,哄着爷爷换了心脏,大嫂病情好转,到那时候,一切都能言明。 为什么这点时间,她都不愿意给他? 夫妻之间的信任,哪儿去了? …… 季深行从浴室出来,卧室*上,不见她的人。 走到楼梯口望了一眼,楼下客厅大灯关了,沙发空空的,她不在。 季深行转回身,浴巾擦着头发,想了想,往次卧走过去。 开了门,果然,双人*上,隆-起的一小团,*头灯开着,浅淡的光晕,她长卷的黑发倾洒了一枕头。 现在开始和他分*睡了? 季深行拧眉走过去。 顾绵背对着他的姿势侧卧,怀里,放着一本书。 季深行坐到*边,把她姿势摆正,她怀里的书掉出来,粉色温馨的封面,他伸手要拿,顾绵猛地睁眼抢过那本母婴手册。 其实她早在他进来时就醒了,不想看见他,打算闭着眼睛装睡,没想到忘了把手册藏起来。 季深行没看清那是本什么书,见她翻身而起夺命般的抢,好奇:“什么书我不能看?” 顾绵生怕他察觉到什么,板着一张小脸儿:“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谁让你睡这儿的?” “房间那么多,我想睡哪儿睡哪儿!” 季深行来了脾气:“跟我回卧室。” 顾绵不动,瞪着他。 男人突然勾唇:“好,你不回去,那我睡这儿。” 说着,长腿往*上一抬,掀了被子就钻进来。 顾绵忙把母婴手册藏到她这边的被单底下,一时分神,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牢固地圈在怀中,背脊上,是他胸膛灼人的温度。 顾绵挣扎。 忘了洗澡后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里面空无一物,挣扎中,吊带蹭着肩头滑落,均质牛奶般的肌肤,还有锁骨一下小巧的风光,一下跃入男人眼中。 呼吸一重,眸光瞬时暗了几分。 和她有好一段日子没亲近了。 季深行紧贴着她的身体,有了明显变化,这个变化,顾绵也感觉到了。 惊惧地想要推开他,男人大掌擒着铁一般的力度钳住她的细腕,一个翻身,人已经伏在她身上。 漆黑的眼眸,晶亮不已地盯着她看,一手撑着身体,另一手,修长指节抚过她的脸:“绵绵……” 话里刻意温柔的意图,顾绵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薄唇无限缱绻地吻下来,顾绵想起林妙可给她看的那些恶心的照片,侧头躲开,薄唇滚烫的温度落在她脸颊上。 季深行见她不合作,攫住她下颌将她小脸儿摆正。 顾绵挣扎:“别碰我!你脏!走开!” 身上男人动作一僵,再度看过来的眼眸,蓄了阴霾,冷笑:“我脏?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脏!” 季深行眉眼阴郁至极,铁一般的大手固定住她的脸,身子完全压在她身上,狂狷的丝毫不带感情的吻,悉数落下。 “唔……不要……”顾绵哭着打他的脸,想到这张好看的嘴也吻过另一个女人…… 季深行看她挣扎的越厉害,越来气,大手一扯,她身上可怜的吊带没了,手往下,擒住她的腿要掰开—— 顾绵哭得更厉害,怕他动真格,她现在怀孕,决不能让他得逞。 口腔的呼吸被掠夺,身体被他压着,顾绵推他打他,不顶用,挣扎中也不知道怎么了,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呕……” 季深行一顿。 顾绵趁机推开他,捂着嘴爬起来就往浴室跑。 季深行气息不稳地坐在*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呕吐声,阴沉了整张脸。 她在用身体实际行动告诉他,嫌她脏。 眼眸底覆下一层阴影,他起身,面无表情离开。 …… 顾绵抱着马桶,几乎吐了个底朝天,吐到最后,胃里的酸水都出来了。 她无力地扶着墙壁起身,摇摇晃晃出去,他已经走了,*-上凌-乱的一片。 她在*头坐了一会儿,胃里的酸水还往上冒,把晚上吃的东西涂了个干净,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 出了卧室,下楼,打算去厨房热点东西垫垫胃。 把晚上剩的菜放进微波炉,等着。 楼梯口传来动静。 厨房是开放式的,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双正往下走的长腿,包裹在流畅的西裤里。 季深行行色匆匆地下来,手机搁在耳边。 “肚子左边疼?” 顾绵听到他低沉发问。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似乎低低地笑了:“应该是胎动,正常。” 声音里的那份温柔和煦,哪里是刚才面对她的阴霾沉冷? “疼得很厉害?等着,我过去。” 过去? 去哪里? 顾绵就那么僵在厨房,冰箱的镜面上,倒映出她的脸,冰冷森白的,没有表情。 低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摊开的掌心,红红的深深的指甲印。 季深行下楼,经过客厅听见厨房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走过来,看见背对他而站的顾绵。 背影,细瘦。 他想到刚才和***通话,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 英俊的面容,有些僵硬,缓了缓,盯着她的背影开腔:“我出去一下。” 顾绵突然转过来:“能不能别去?” 她到底忍不住,放低姿态,可笑的挽留。 季深行看着她,眉眼深深,手机又响了,他从裤袋里拿出来要接。 顾绵突然抢过他的手机,从来没有过的任性举动:“能不能不要接?” 铃声孜孜不倦,像在催促着什么,季深行蹙了下眉头:“别闹,那边没有医生,我得过去看看。” 神色,焦急,走过来伸手夺回手机,转身就走。 留给她很干脆的一个背影。 顾绵就那么望着那个挺拔果断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脚背。 手摸上肚子。 宝宝,四五个月的时候,没有爸爸贴着肚皮听你的动静,会不会孤单? 出生时,没有爸爸抱,会不会遗憾? 长大上幼儿园,没有爸爸牵你的手去开家长会,会不会难过? 没有关系,你还有妈妈,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 …… 第二天。 算算日子,十二周了。 顾绵一大早出门,谁也没告诉,选择距离最远的一家医院。 挂了妇产科的号,排队。 跟她一起等的大腹便便的孕妇们,或有丈夫相伴,或有家人陪同。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孤零零的,早晨没吃饭,面色有些发白。 时不时有孕妇投递过来同情的目光。 到她了。 走进去,中年女医生掀起衣服给她做b超,顾绵是紧张而激动的。 办公室里,女医生笑容满面看着她:“看你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挺厉害嘛,怀的双胞胎。” 顾绵震惊,呆住了:“医生,你说……两个宝宝?!” “是啊,姑娘,恭喜你!刚才听胎心,两个。你真有福气,怀双胞胎的几率比较小的。你从现在开始赶紧把营养跟上去,你这么瘦,等孩子月份大了,它们吃不消知道吗?另外,你的血型比较特殊,有些贫血,小心外出,连走路都要慢些,避免贫血引发头晕摔倒……” 医生还吩咐了什么,顾绵无心在听。 从妇产科出来,顾绵摸着肚子,没想到上天垂怜,运气这么好,双胞胎,两个孩子! 多想把这份喜悦告诉季深行,他是爸爸啊。 可是,不能,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 越想越心痛,顾绵擦掉眼泪,打起精神,没关系,她一个人也能把两个宝宝照顾好! …… 在顾绵离开后,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拨通一个电话。 “林小姐,她来做孕检,医生说,她怀的是双胞胎……” 那边,季家别墅,二楼,卧室的飘窗上,林妙可听懂这个消息猛然一僵,一双杏眸,眼珠子瞪出来。 眼里,嫉妒怨恨的光。 没想到她肚子竟然那么争气!双胞胎,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假货就不值钱了…… 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那对双胞胎决不能生下来! 林妙可翻到刚才打过来的号码,拨过去:“你给我找个混混……另外,给我查一个人,顾北中,我要他年轻时的照片,最好是全家福!” …… 顾绵从医院出来,和蓝双见了面,心里的喜悦很想和闺蜜分享。 可是小双如火如荼的性子她太了解,若是告诉她自己怀孕并且怀的双胞胎,保不准她一个激动弄得天下皆知。 她现在极力和季深行离婚,万不能在这时候让他知道她怀孕,否则,离婚道路漫漫无期。 三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没显怀,再加上这段时间瘦了的缘故,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约的地点是咖啡厅。 蓝双见了人就扑过来,捏她的脸:“丫的,又瘦了!你敢再瘦一点,我他妈就跑到季家去闹,踹了那践人的肚子!” 顾绵无奈,心里却暖暖的。 要点咖啡,顾绵不喝,蓝双狐疑地看着她:“怎么改性了?以前你最爱端着咖啡装高端。” 顾绵眼神闪了闪,笑而不语。 聊了会儿天,蓝双安慰居多,和她说了说最近局里发生的大事,季家那边,自然是刻意不提。 天黑时,蓝双要送顾绵回家,但临时接到局长电话。 “靠,局长老头说我前些天的案子有点差错……” “我不用你送,打个车就回去了。”顾绵不想耽误她正事。 …… 两个人在咖啡厅门口分开。 顾绵拦了计程车。 别墅山庄在山腰上,计程车只能送到别墅山庄正门口,下了车,还有十来分钟的路要走。 天全黑了,环形的公路上,只有清冷的路灯,没有行人。 走了大约五分钟,顾绵觉得不对劲,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夏日夜里寂静的蝉鸣声伴随着风刮过树叶的声音,似乎还有靠近的脚步声。 心头越发不安,她加快了脚步。 就在公路拐弯的当口,背后刮过一阵疾风,没来得及反应,嘴就被一只粗蛮的大手捂住了。 “唔…是谁?!”顾绵惊恐,抬脚往后一踹,剧烈挣扎。 “放开我!救命……唔……”嘴被布堵住! 耳畔,是陌生男人粗犷恶心的声音:“对不住了顾小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解难!” 那人说完,就把她往身后的草丛里拖! 顾绵惊惧的睁大眼,是林妙可,她还不肯放过她! 她呜呜的喊救命,可是这里稀稀落落的别墅,根本没有人!动手的话,男人五大三粗,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医生特别叮嘱过要她小心,怎么办? 明明家门就在眼前,季深行,救救我…… 090:怀孕竟然瞒着他?!(虐林,柳暗花明) 天旋地转,顾绵被拖进草丛里。 嘴被那只充满老茧的粗手捂住,发出的求救声变成了呜咽声。 身强体壮的男人不费力气把她抛掷,很快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块布,把她嘴堵住。 顾绵双手被禁锢在男人手中,只得双腿旋踢着试图朝男人踹过去。 漆黑的夜,这是一段盘山公路,四下无人…… 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只能自救! 男人拖着她就往更深处的草丛里拽,顾绵的身体划拉过散落在地面的尖锐的树枝尖,夏天薄薄的衣服,迅速被划破,背脊,尖锐的疼痛。 她乱了章法,胡乱挣扎,男人铁一般的手钳制住她的双手。 那五大三粗的臂膀露在眼前,顾绵看准了,张嘴一口狠狠咬下去! “啊!臭表子!”男人不察,被顾绵尖锐的牙齿咬的疼痛难忍,手臂松开弹了弹。 顾绵趁机一个飞腿过去,踹在他胸膛。 甩开他爬起来就朝外面的大路上跑,男人很快追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拉扯:“妈的,怎么没告诉我是个会点拳绣腿的妞!够辣!爷喜欢!” “啊!”顾绵叫痛,头发被死命往后拉扯,她双手攀着路灯柱子。 “顾小姐,别费那劲儿了,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肚子里孩子的命!” 说着,男人眼中凶狠乍现,一个狠劲儿拽了顾绵又往后拖。 顾绵几近绝望,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和他比蛮力,她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顾绵沉着出声:“那位雇你的林小姐没告诉你,我是警察?” 男人一顿,但接着不屑的讥笑:“小丫头,唬人可不带这么唬的,当我豹子刚出来混?” “我真的是警察!我口袋里有警章!你这样是袭警知道吗?拿人钱财干违法的事可比不上袭警来的情节严重!” 男人又是一顿。 顾绵赶紧又说:“你放了我,我也不抓你,就当袭警的事没有发生过!” 说这话的时候,顾绵迅速往四周扫,身旁就是竹林,不少竹子的枝桠伸过来。男人还牢牢牵制着她,但因为她刚才的这番话停了下来,她趁着这个当口迅速折了一根枝桠躲在身后,嘴里继续:“你要不相信,我可以拿我的警章给你看!” 豹子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瘦小怎么也不像警察的女人,眼中闪过迟疑,他刚从监狱里出来不久,说实话,真不想惹上条子。 就是现在! 顾绵趁豹子愣神,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身后藏着的枝桠,那折断的尖锐的一头,迅速朝豹子的脸侧过去。 豹子反应算快,侧脸躲过,但那根尖锐棱角的枝桠还是深深刺进了豹子的太阳穴。 “啊!”豹子痛苦的捂着脸,手缝里,鲜血直流,再抬头看,眼前哪里还有那女人的影子?! 但她怀着孕,也跑不快! “妈的!” 顾绵捂着肚子跑到大路上,心有余悸,恐惧像一层层黑幕压过来,嗓子干涩,双腿发虚。 再努力一下! 别墅就在前面了,撑住! “季深行!李姐!救救我!”那距离不过一千米的别墅,她扯嗓子极力大喊! 然而,豹子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妈的,闭嘴!” 小腹痛楚袭来,顾绵紧紧捂住,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可是,身后罩过来的黑影却一点一点变大。 “你以为你跑得掉?!” 如地狱般的豹子的声音。 顾绵绝望:“季深行……” 身体脱力,眼眸泛黑,天旋地转间,有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几乎是朝她飞过来。 她无力倒下了,迎接她的却不失马路坚-硬的水泥,而是温热熟悉的怀抱—— 季深行满头大汗接住了她。 他早早地回家没见到她人,找来李姐,李姐支吾半天才说少奶奶一大早趁她不注意溜了,现在还没回来! 季深行当即打电话给蓝双,蓝双冷言冷语告诉他,她们六点在咖啡馆分开的。 季深行算时间,她迟迟不归,他心急了,跑出来找。 没想到她被人追截,遭遇不测! 修长手指触到她背后的湿热,季深行拿出来一看,是血! 下坡疾追过来的豹子眼见顾绵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那男人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把她放到一边。 抬头,眉目阴寒地朝他看过来! 那股能将人生吞果腹的气势,豹子吓得堪堪不敢动了。 季深行薄唇弯出冷笑,微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里,寒潭般冷冽冻骨的光。 长腿大步朝豹子走过去,凛冽短发在夜风里根根竖起,动作优雅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精瘦的肌肉,在路灯下泛出森冷的皙白感:“知道她是谁吗?” 低沉的声音,一如这冷邃的夜。 豹子停住前进的步伐,吞了口口水:“你他妈又是谁?!” 嘴上逞能,步子却在后退。 季深行步步逼近。 豹子步步后退。 这样的对视中,豹子忽的转身,扭头拔腿就跑。娘的,钱拿不到没事,丢了命可不划算! 季深行嗤笑出声,身高腿长的优势,三两步追上去,一脚揣上豹子后背,豹子没躲开,身子顿时滚地,顺着下坡路翻了好几番。 还没爬起来,季深行已在跟前,两腿垮在他身上,倾身弯腰,拳头的速度跟雨点一样让人眼缭乱。 十下拳头豹子只有空隙还两三下,闷-哼惨叫声,响彻空寂的盘山公路。 季深行的手沾着顾绵背上的血,让他越发红了眼睛,她刚才跑过来,衣衫不整的模样…… 直到豹子动弹不得,季深行才啐一口,停下来,喘息着蹲下,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目光下移,悠然自得抽-出豹子藏在小腿边根本没来得及拔-出来的匕首。 泛着锃冷冽光的匕首挨上豹子的脖子。 稍一用力,脖子热热的,血腥在空气中弥漫,豹子顿时惊恐:“放了我,我拿钱办事而已,她也没受什么伤害,你打也打了……” “谁派你来的?” “这……” 季深行笑,笑着的同时,匕首又进了一分。 “我说我说!有人给我十万块,要我把顾小姐肚子里的双胞胎弄没了。” “双胞胎?”季深行骤然一震,眼眸里不可置信,指着路坡上躺着的人,声音几乎颤抖:“她……她怀孕了?!” 胸腔里激烈翻涌的情愫,一股一股的血液,直往脑门顶上涌。 季深行强自镇定:“谁给你的钱?” 豹子有职业道德,但眼下保命要紧:“林……林小姐。” 林? 季深行几乎没有思考就想到了林妙可。 一拳头下去,把豹子打晕,他起身,上坡,马路边上安静躺着的人,路灯下瘦瘦小小的影子。 满心满眼,都是她怀孕的信息字眼,还是双胞胎。 第二次做父亲的感觉,季深行形容不出来,眼眶里热热的漾动着的是什么? 视线几乎模糊,他缓慢地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脸贴上她泛着荣白光泽的苍白的小脸。 顾绵疼晕过去一阵,意识模糊的,脸颊上传来异样的触感,睁眼,是他放大的冷硬轮廓,下颌上短短刚毅的胡渣正蹭的她脸疼。 背脊撑着他膝盖,伤口很痛,顾绵挣扎动了一下。 季深行立刻发现她醒了。 望着她的目光无限温柔里饱含的情愫,长眸里却是愠怒深沉。 “你怀孕多久了?” 顾绵心一惊,身子僵住。 男人锐利刺骨的逼视:“打算瞒着我直到离婚成功,偷偷跑到别的地方生?” 寒气入侵的声音。 顾绵敛眸,一思索,恐怕他是对豹子严刑逼供了吧。 嘴角幽幽冷笑,苦涩而悲伤:“你期盼我怎样?老老实实呆在你身边等着孩子出生?豹子是谁找来的你不知道?林妙可容不下我肚子里的孩子,而我,也不想再跟你耗下去!” 季深行深深看着她,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低头,薄唇埋进她柔软的颈子里,深深呼吸一口,再抬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定,握住她的小手,力度很大。 “顾绵,你听着,我和林妙可什么也没发生,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顾绵心一颤,听他无比认真的语气,可恶自己的心软:“那是谁的?” 季深行沉默,在顾绵逐渐干冷掉的呼吸里。 良久:“现在我没办法告诉你。” 顾绵颤了颤的心又冷了,笑:“季深行,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会信的好骗?” 季深行沉沉看她,专注:“从没把你当傻子,也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记住这两点。” 顾绵听着,却怎么也相信不起来了。 …… 季深行把她抱回别墅。 李姐出来,看见顾绵那样子吓了一跳。 轻手轻脚把人放在*上,吩咐李姐打热水给顾绵擦伤口。 季深行取了急救药箱,把顾绵翻身,让她趴着,掀开她的衣服。 五官一沉,眼眸里,闪过自责和复杂的情绪。 本是皙白细腻如同牛奶般的肌肤,现在,肩胛,胸口,小腿,大大小小的粉红色细细一条条的疤痕。 背脊上,又添新伤。 他一处处扫视着,拳头握紧。 小心翼翼用消毒水给她清洗了背上的划伤,那么疼,她却死咬着枕头没叫一声。 上了药,给她包扎上。 药熬得伤口火-热-难-受,顾绵渐渐地不清醒了,季深行探她额头,有点烫,她怀孕不能吃药,吩咐李姐拿过来冷水袋,敷她额头上。 他坐在*边。 紧握她小手,看看墙壁上的钟,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思忖良久,轻轻的说:“好好睡一觉,我出去一趟。” 顾绵醒着,却没答话,满心满脑都是他那句,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林妙可的孩子不是他的。 可既然不是他的,那是谁的,他为什么不说? …… 季深行松开她的手,目光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一扫,温柔如水。 他起身离开,去地下室拿了一条长绳,开车出去。 …… 车行驶几百米,下来,豹子还昏躺在地上,季深行绑了人,扔到后备箱。 车一路出了别墅山庄,往季家别墅行驶而去。 迅速闪过的路灯晦暗的光影,照出他冷邃如同撒旦般的凛冽五官。 …… 车抵达季家别墅。 季深行下车,去厨房取了一盆冷水,到后备箱把豹子拖下来,一盆冷水浇在豹子头顶。 豹子一个激灵,醒过来。 睁眼看到一脸杀气的男人,再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低头,发现自己全身被捆的严严实实。 豹子嚅嗫:“你……” 季深行扔了烟头,在豹子裤子里翻捣一阵,拿出他的手机,按下林妙可手机号码,开了免提,凑到豹子跟前。 豹子惊悚之余,电话已经接通。 “事情办得怎么样?” 林妙可一直没睡,在等豹子的这通电话。 豹子看了看季深行寒沉的脸色,如实说:“林小姐,抱歉,事情没办妥。” “什么?!废物!我给你十万块,你连一个孕妇都搞不定,这么说,她肚子里的双胞胎还安安全全的存在着?!” 季深行把手机移到耳边,唇边冷笑:“是啊,安安全全的存在着,并且,还会生下来,健康长大!” 那头,林妙可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瞪大眼睛,双腿都软了地瘫在地上。 “深行……” 全身心都在发抖了。 季深行扔了手机,大步走上台阶,开了门,进了大客厅直奔楼上。 林妙可费了些时间才强撑着泛软的双腿从地毯上爬起来,卧室门忽的被人从外头啪一声一脚踹开。 紧接着是凛凛的寒气直逼过来。 一阵疾风,林妙可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倏地挨了一巴掌。 打得她身子翻转趔趄,倒在了*上。 她摸着脸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杀气磅礴的季深行,吓出了眼泪,起身拽住男人的衣袖:“深行,你听我说……” 季深行一把甩开她:“我从来不打女人,今儿,破例了,你够资格挨我这一巴掌!” 林妙可没想到原本是想找个人把顾绵解决了,结果那蠢货办事不力,非但没把事情解决了,反而让季深行知道顾绵怀孕,而且,还查出了是她在背后捣鬼!这下,深行该怎么看她?再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了吧。 “深行,是误会……” “你长得这张脸,是侮辱了妙妙!蛇蝎毒妇!” 季深行的声音不大,可是那语气,却令林妙可胆寒。 他指着她肚子:“要不是看在肚子里是我哥的种,我现在就一脚踹过去!” “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把酒吧监控录像删了就万事无忧?” 林妙可被戳穿,脸上又白又红。 那天晚上的事,都怪那个侍应生办事不力,叫他把有问题的酒放到季深行面前,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误喝下的却是季深明。 扶着季深行到了房间,林妙可撩-拨他,他起先也有了反应,压着她,嘴里一声一声叫顾绵,但后来,他突然就趴在她身上不动了,无论林妙可怎么推他,他都不醒,是醉的昏睡过去了。 林妙可那时候才意识到,酒,他没喝,那肯定是季深明喝了。 那晚上的千载难逢,她没有办法,找到季深明的房间,进去,果然,季深明火烧火热地在*上翻腾,林妙站在门口,哭着想了很久,最终,咬牙把自己往*上送了过去,那时候的季深明早就神志不清,全凭本能行-事。 身上的男人不是她一直爱着的那一个,这件事,对林妙可来说是噩梦,但她别无选择。 不知道第几次后,季深明放过了她,沉沉睡去,她拖着散架的身体出来,回到季深行的房间,脱了他的衣服,躺到他怀里,并且拍了很多照片。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事情被戳穿,林妙可也不再装,直直迎上季深行鄙夷的视线,笑得幽冷:“你一早就知道真相,只不过想利用我满足你爷爷抱曾孙的念想,现在顾绵怀孕,你是不是想把我一脚踹开了?” 季深行冷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有手段,利用爷爷威胁我,的确,现在绵绵怀孕,我会马上跟爷爷说明事情真相。” “深行,我爱你,因为爱得太深,不惜把身体给了你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哥的,是你们季家的……” 季深行觉得这个女人疯狂的太彻底,令人可怕。 “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眉眼不动打定主意的样子,林妙可慌了神,脸上一瞬狠戾:“你敢把真相告诉你爷爷,我就有胆子跑到北京冲到你大嫂面前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跟她说,这种是季深明背着她和我播下的!她听了怕是要活活气死!” 季深行瞳孔一缩:“你竟然知道我大哥大嫂受伤回国?本事不小。” 林妙可豁出去了,这张王牌本想到后最后,但现在—— “我知道的事情可还不止这些。深行,你恐怕还不知道,顾绵是谁吧,她压根不是什么孤儿!” 季深行一顿,眉间深拧。 林妙可微笑着继续点爆炸弹:“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091:妻子,是仇人的女儿 “深行,我知道的事情可还不止这些。你恐怕还不知道,顾绵是谁吧,她压根不是什么孤儿。” 季深行一顿,眉间深拧。 林妙可微笑着继续点爆炸弹:“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季深行观察林妙可的神色,那双美眸里荡漾着的东西,让他下意识不想再听。 拧眉,不耐,伸臂要拨开她—— “顾北中,这个名字熟悉吗?” 林妙可笑。 季深行却是停了动作。 林妙可从*头柜里拿出一张照片,缓缓走到季深行面前—— 递上去。 “深行,仔细看看这张全家福里的男人,我想,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掉他的样子吧。” 季深行低眸,只一眼,面目森白。 挺拔高俊的身形竟然轻-颤着后退了好几步。 那张英俊轮廓上的表情,比林妙可预想中的更令人不寒而栗。 像冰块一样被人摔碎了的表情,不断急缩的盛满刻骨恐惧与悲痛的瞳孔,森白冷汗的脸庞—— 季深行后退到橱柜,身体依靠着,才有一分力气站稳。 修长的手指,骨节泛了青白,根根紧绷地捂着胸口。 怎么也呼吸不过来。 脑海里残断的记忆,一片片血光,妙妙破碎的尖叫与逐渐绝望的容颜。 那个恶心的男人把她压在身下,撕扯她衣服,不断进犯…… 而他距离这一切肮脏不过几米远,在废墟的另一边,被绑着,分毫不能动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怎么挣脱绳索,怎么嘶叫,移动不了一分一毫,救不了她。 恨自己,救不了她。 妙妙到最后死的时候,那双眼睛依然盯着他,黑眼珠瞪得很大很大,痛的几乎没有什么内容了,空空洞-洞的,像泡在水里的玻璃珠,一直望着他…… 她衣不蔽体,腿-间血泊模糊,身体碎得像个破布娃娃。 曾经,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她。 造成这一切的,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是他收了许美静的钱,是他和他的团伙绑架他们,妙妙纯粹是因为和他在一起,连带被绑架,受尽屈辱死去。 季深行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失去了力气般,蹲坐在地上,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发抖,痉-挛。 林妙可在一旁看着,知道那可能是发病的前兆。 但她还是拿着那张照片走了过去。 蹲在他面前。 “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顾北中,当年绑架你和姐姐……” “别说了!”季深行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牙齿都在打颤。 林妙可掰下他的大手,指着全家福照片里,站在顾北中身前的六七岁小女孩。 “顾北中的女儿,看着,眼熟吗?” 季深行看着黑白照片里的小小瘦瘦的女孩,她温和的眉眼,她的小圆脸,她的卷发—— 瞳孔一震。 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愿意相信,怎么也不能相信,摇头,摇头—— “是顾绵,你的妻子,她是……” “林妙可!” 房门突然大开,苏云扶着脸色巨变的季奶奶快步踱步进来。 “林妙可!谁让你嘴碎的!” 季奶奶走到季深行面前,看着孙子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深行,你别听她瞎说……” “我可没瞎说!照片为证,你们一早就知道顾绵是谁,为什么还让她季季家的门,来伤害深行……” “你住嘴!”苏云拉起林妙可就要强行拽走。 “她说的是真的吗?”季深行凝满冰霜的声音。 季奶奶语噎。 季深行站起来:“顾绵是顾北中的女儿?顾北中就是当年绑架我和妙妙的人?” “深行……” “这些,你们都知道?”季深行咧开嘴角,笑声,渐渐冷而癫狂:“奶奶,爷爷,父亲,苏云,你们统统都知道?” 季奶奶和苏云,脸几乎垮了的无言以对。 “你们瞒着我?让我娶了顾绵,让我和她同-*-共-枕,让我和她生孩子!” 季深行大笑着,木制橱柜门被他踢破,他双目刺红,冒着血光,崩溃了。 “深行,”季奶奶满脸的泪:“当时绵绵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你们领证都一个多月了,你父亲从北京回来才发现的,我们商量了很久,你爷爷觉得曾孙来的不容易,既然木已成舟,只得瞒着你们俩,日子还要过啊……” 季深行笑,笑出了眼泪,满目悲凉沉痛,冷哧:“现在,日子还能过吗?” 他一拳头锤在墙壁,踉踉跄跄疯癫地跑下楼。 …… 上车,发动引擎,血红的双目里,每根血管都濒临爆破状态。 深夜,空旷的高速公路上,车速开到最大。 …… 十五年前的冬天,寒烈。 青涩的初恋,在洋洋洒洒的大雪里,纷飞。 那段日子对高二的季深行来说,太难熬,许美静和季伟霆一心扑在事业上,漠不关心处于冰点状态。 家不是家。 如果没有妙妙陪着,季深行觉得他会变坏,会熬不过去。 妙妙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初恋,是整个十七岁痛苦的年华。 后来,白热化,许美静搬出季家,与季伟霆分居。 苏云,单身母亲,出现季伟霆身边。 许美静和季伟霆离婚,季深行判给了季伟霆,儿子,不愿见平日里待他冷漠的母亲,许美静瞬息间只剩下一副空壳。 看着苏云登堂入室,嫉妒的毒瘤发狂,许美静一气之下雇人绑架了季深行,目的只是想让季伟霆着急,让他不好过。 但,事情却出了偏差。 顾北中拿了钱办事,选好地点,却没料到有个女孩与绑架对象同行,当时的情况下,只能一块绑了。 把季深行和妙妙绑到废墟里,顾北中拿钱赌博去了,留下小弟,看着人。 就是那个小弟,见色起意,当着季深行的面把妙妙凌辱至死。 后来顾北中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小弟头被石头块砸得脑浆迸了一地,而那个嗜血发狂的少年,跪在地上,怀中抱着破碎不堪的少女,没有哭没有笑,死了一般安静的模样。 那双修长好看的少年之手,沾了小弟的脑浆和血…… 再后来,季伟霆赶到,利用手中权力压下季深行杀人的事实,顾北中根本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机会,以杀人罪判处死刑。 …… 季深行依在车身。 烟头散落一地。 漆黑的夜像海水包围了他,呼吸,渐渐被窒住。 就这么站了大概有三四个小时。 开门,进屋,上二楼。 卧室里,他的小妻子,如今的身份,仇人的女儿。 她曾泪眼朦胧对他说过,她父亲是冤枉的,没有杀人。 的确,没有杀人,人,是他杀的。 她父亲害死了妙妙,他又害死了她父亲,这样的关系,他们现在却是夫妻,她怀着他的孩子,双胞胎。 一切,显得那么可笑。 …… 季深行在呼吸困难下,终究,推开了卧室门。 心脏哐啷哐啷,终结的序曲一样。 *上隆-起的一小团,身子弓着,蜷缩,连睡觉都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走过去,小心没有碰她背上的伤,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很耐心地给她穿衣服。 顾绵睡得很不安稳,一点动静醒过来。 惺忪睁眼,眼前,放大的俊脸。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骇浪,留下,沉郁,沧桑,悲凉。 季深行给她穿好衣服,抱她下楼,放进车里。 这会儿,天一蒙蒙亮。 顾绵被他的气场压抑的,一直不敢开口。 车停到北方医院门口时,顾绵终于问了出来:“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季深行望着一无所知的他的妻子,话卡在喉咙,像灌注的铅。 终究无力开腔,他下车,顾绵也跟着下车,他甚至动作温柔地挽起她的手,上台阶,往医院里走。 顾绵实在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直到,拐进悠长的走廊,‘人-流中心’四个大字刺进眼睛。 ——————————————分割分割———————————— 不要着急,转折点陆续放送中…… 下午还有一更的,妞们,给点力~~ 092:顾绵,不想再看见你 事到如今,顾绵觉得,季深行对她做任何事都不奇怪。 真的。 这个男人,对他一次次的失望中,渐渐地,麻木了。 只是,被伤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会痛? 手抚上肚子,隔着重重的眼泪,顾绵咬着下唇,明知故问:“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季深行紧抿着起了桔皮儿的干燥薄唇。 让她把孩子打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绵嘲笑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肯相信。 昨天晚上他把她救下,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她分明从他眼角眉梢看到了喜悦。 他那么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让她相信他,林妙可的孩子不是他的。 但是现在,他却带她来了这里,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他的态度,截然相反。 “季深行,”顾绵笑了出来,笑声里,浓重的鼻音:“我居然蠢到以为你是要带我去爷爷那里,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告诉他,林妙可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很可笑对吧?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会带来我这么个地方。” 她的话像数根针刺向他的喉咙,更加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深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神智几乎都不清醒。 只要一想到顾绵,妙妙惨不忍睹的样子就会浮现。 他和顾绵的婚姻,隔着血海深仇,隔着妙妙,怎么进行下去? 他想,干脆算了,散了,把什么都了结了。 所以带她来这里。 顾绵走近几步,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肚子上。 他看起来很不清醒,她要提醒他:“它们是你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季深行一震。 “上一个孩子被你妈妈害死,这一次,你亲自动手?”嘲讽的眼泪,流到嘴角。 季深行一震,抬起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看她。 她的样子,与顾北中狰狞的样子重叠,分开,又重叠。 头又开始痛了。 顾绵得不到一个答案,决定赌一把。 她冷笑着,蓦地松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难道玻璃门里面走,早班的医生见她进去,迎面过来:“小姐,请问你……” 顾绵握紧双手,刻意放大的声音:“给我安排人-流,立刻马上!” 说完,回过头,盯着呆立在原地垂头敛目的男人看,嘴角,笑容不散。 新来的实习医生,不认识季深行,看了看原处高俊挺拔的男人,再看看眼前满脸泪痕的女人,瞬时明白了什么。 “好,我带你先去挂号交钱,手术,等医生上班就可以做……” 顾绵抬步跟着实习医生就要往里面走。 身后,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在玻璃门即将关上的当口,那只冰冷干燥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感应玻璃门打开,季深行把她猛地拉了出去,神情寒戾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顾绵觉得好笑:“你又在干什么?谁把我拉到这里的?谁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季深行无言。 眼神里,太多太多,顾绵看不懂的内容,在挣扎。 他的神情那么痛苦:“为什么你爸爸是顾北中?为什么我们要遇见?为什么……” 我要爱上你…… 心里这句话蹦出来时,季深行自己都吓了一跳。 脑子里,妙妙的身影又出现了。 仿佛在质问他,怎么可以爱上别人?怎么可以把她害的那么惨之后,再爱上绑架他们的人的女儿? 季深行双手捂住了脸,喉间沉重的呼吸像是悲鸣:“顾绵,我没办法面对你,也不想再看见你,孩子的事另作打算,我们,离……” 手机忽然响了,打断他最后一个字。 顾绵盯着他一张一合的那么好看的薄唇。 离,离什么? 离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这两个字。 顾绵,手脚,凉透。 季深行拿出手机,接起。 那头主任说,前些天因为胸闷送到心外后又查出颅内恶心肿-瘤的那个女病人,一个小时前,宣布脑死亡。 季深行脸色剧变。 转身就朝外跑。 顾绵看他神色很不对,跟了上去。 …… 脑外科。 季深行匆匆赶到病室,主任在里头,病*边围着病人家属。 最悲痛的,莫过于其中,病人的丈夫,白大伟,五十多岁的年纪,是个警察,因为有癫痫的疾病,提早退休。 白大伟看见季深行进来,立刻上前申讨:“季医生,我妻子送进来时只是胸闷,你后来说,她脑子里长了恶性肿瘤,我听你的,把她转到脑外科,为什么,她成了这样?为什么?” 白大伟情绪激动,抓住季深行衣襟撕扯。 病患家属接受不了病人死亡,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季深行按住他:“白先生,我并不是脑外医生,具体情况,手术医生会跟您详细解释……” “敷衍!都他妈是敷衍!我的老伴送进来时身体健健康康……” 主任与季深行对视一眼,这位病人脑死亡,心脏,还是完好的。 爷爷这两天情况很糟糕,心脏衰竭得很快,换心,刻不容缓。 季深行早就查过医院里所有脑死亡的病历,这个病人是最匹配的,最重要的是,她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 季深行看着白大伟痛不欲生的样子,理解他刚失去妻子的痛苦,可爷爷还在病房等着一颗心脏。 他知道现在说器官捐赠很残忍,但—— “白先生,你妻子的情况,之前脑外科医生和你说过,她颅内的恶心肿瘤扩散,送进来时已经晚了,胸闷只是肿瘤发病时的附属情况,所以你才会错误把她送到心外科,实际上她需要做的是脑外科手术。事情已经这样,还请你节哀顺变。另外,你的妻子清醒时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现在取出她体内的器官可以救治好几个人的生命,依靠呼吸机也只能维持她体内的循环,她不可能再醒过来……” “我不同意器官捐赠!我不能让她连个全尸都没有!”白大伟跑到病*前,俯身抱住妻子:“你们谁也别想动她!” 季深行着急,器官在体内呆的时间越久,衰竭程度越高,到时候即便取出来也无法移植了…… “白先生,很多个病人都在等你妻子救治。” 白大伟根本不听。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个小时后,白大伟依旧霸着病*,分毫不让。 季深行心急如焚。 心外那边打过来电话,说是已经给爷爷做好术前准备。 主任走过去:“白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病人清醒时签署的协议,我们医院有权在她脑死亡后执行……” “不……老伴儿……别动我老伴儿,她还有呼吸!她还有呼吸的!”白大伟颓唐地哭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医生进来,把妻子被推出去。 他起身要扑过去,季深行一把将他拦住:“白先生,请尊重你妻子的意思,人命关天!” …… 顾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大伟,季深行已经推着那个女病人往手术室里去。 顾绵跟上去,大概猜到,这位脑死亡病人的心脏,是要移植给爷爷。 虽然这些天她没来医院,但也知道,爷爷情况很不乐观,心脏全面衰竭,亟待移植。 手术室。 季老爷子被抬到手术*上,打麻醉之前,季深行摘了爷爷的呼吸罩。 爷爷其实已经吐不出清晰的字。 但季深行还是听见了,爷爷说,林妙可在哪儿。 季深行知道爷爷是惦记曾孙,握着爷爷的手,说在赶过来的路上。 爷爷叮嘱,万一醒不过来,曾孙的名字取好了,在病*底下藏着…… 季深行,含泪给爷爷打下麻醉。 不知道手术能不能成功,但爷爷的心脏衰竭彻底,不移植,也是死路一条。 …… 手术室外。 顾绵犹豫再三,还是留下没走。 走廊里由远及近的碎乱的脚步声。 季家人都来了。 季奶奶满脸泪痕,苏云看到顾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彼此悄无声息地等待,沉默着。 走在后面的林妙可,在看到顾绵的那一秒,脸上神情变了变。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季奶奶熬不住,又担心又焦灼的,几乎昏厥,苏云扶她到预定的休息室休息去了。 走廊就剩下林妙可和顾绵两个人。 顾绵起身就要走。 林妙可挺着大肚子,紧跟着站起来:“我有事情对你说。” 顾绵不理会,转身往楼道里走去。 林妙可跟过去,一把将顾绵拦住,手里摆出一张照片。 正是昨晚上给季深行看的,那张全家福。 顾绵惊愕不已,望着照片上爸爸妈妈,弟弟…… 林妙可指着照片中的男人:“你爸?” 顾绵更加震惊,一把抢过:“你拿着我家的照片干什么?” “你爸是顾北中,绑架杀人犯,这个你知道吧?” 顾绵死抿着唇,盯着林妙可。 林妙可笑得更欢:“那你知不知道,你爸当年绑架的谁?” 父亲当年犯案时她很小,只依稀记得,受害人的家属来孤儿院闹过好几次,每次都揪着她和低低打骂。 “你爸当年绑架的,是深行和我姐姐!十五年前大年三十,你爸把深行和我姐绑架了,并且,还把我姐凌辱至死,深行就在旁边看着,全过程……你爸是禽-兽!” “不是的!我爸爸没有杀人……他只是绑架……” 顾绵蓦地想起,季伟霆说的那番话,还有之前季伟霆一再否认,他是当年爸爸案件负责人的事实。 这么说,季家人一直都知道? 林妙可冷笑:“不光季家所有人清楚,你是一个禽-兽的女儿,深行也知道了!” 顾绵一瞬睁大眼,面目一瞬惨白。 难怪,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冰冷复杂,一直在挣扎,他拖她来医院,不想要孩子,他说,离婚…… 难怪,季伟霆第一次从北京回来,看到她,表情那么奇怪。 前后一想,很多之前无法解答的事情,对上了。 林妙可步步逼近:“你爸爸是绑架犯,杀人犯,强-jian犯!他害死了我姐姐,害的深行这一辈子苦不堪言,顾绵,你 说,你有什么脸留在深行身边继续给他伤害,他只要一看到你这张脸,就会想你你爸爸对他做的一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赶紧滚蛋离开他!我的孩子马上要出生,季家少***位置,归我!你的存在只会加深深行的痛苦……” 林妙可还说了些什么,顾绵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林妙可的话,她在挑拨离间,这一次她决不能上当,她要找季深行问清楚问明白! …… 顾绵魂不守舍地走后,林妙可在原地得意地大笑。 楼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神情麻木地走过来:“小姐,请问你是季医生的什么人?” 林妙可吓了一大跳,不悦:“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我妻子脑死亡,之前是季医生的病人。” 林妙可来的路上听说了,季爷爷移植的心脏来源,就是同院一个脑死亡的女病人。 不由得态度好了些:“是您的妻子把心脏捐献给了爷爷呀,谢谢您和您妻子的爱心!” 白大伟咧开嘴,笑得十分怪异:“小姐还没回答我,你是季医生的……” “他未来的妻子!” “那刚才走的那位……” “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林妙可笑得很甜。 白大伟森冷的笑容加剧:“这么说,是妻子在侧,情-人在怀了……” …… 顾绵在医院游荡了一整天。 晚上时,爷爷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她一直在想林妙可那番话的真假,迫切需要向季深行要一个答案。 浑浑噩噩地,出了医院。 站在街边许久,八月多的天气,夜里,也是燥热的。 她伸手拦了辆计程车。 心里装着事儿,看也没看就上车:“请到景枫湾别墅区。” 计程车却迟迟不走。 顾绵抬头朝司机看过去,震愕—— “你……” 白大伟一把枪已经按在她脑袋左侧:“举起双手!” 冷冷的枪管抵着脑袋,顾绵强自镇定,看了看四周,车停的位置不在十字路口,没有监控,两旁树影婆娑,也没有行人。 “季深行的妻子?”白大伟笑:“我是个警察,退休了,听说你也是个警察?” 顾绵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要你听话!既然是警察,应该知道,警察的枪法准确度,不想死,老实点!跟我走一趟!” 顾绵受制,肚子里有宝宝,脑袋上抵着一把枪,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陡然升起的不好预感,想到之前季深行强行把白大伟妻子推出去,白大伟那一刻的眼神—— 白大伟,绑架她,怕是冲着季深行去的…… 脖子蓦地剧痛,顾绵眼前一黑。 …… 顾绵醒来时,周围漆黑一片,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眼睛上蒙着黑布,依稀可见头顶橘黄幽暗的吊灯,光线摇晃得很厉害。 身体动了动,果然,手脚全被绑的很老实。 “呜呜……不要杀我……谁来救救我……” 由远及近的哭声。 然后,类似铁门的声音打开了。 脚步声传进来,有拖曳和挣扎的声音:“为什么要绑架我,我没有得罪你,呜呜……救命……”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林妙可?! 林妙可大概还没被蒙着眼睛:“顾绵!” 白大伟把林妙可拖进来,扔到潮-湿的水泥地上。 拿出手机。 …… 爷爷的手术正在紧张进行中。 季深行不被批准参与,只能在一旁看着。 护-士推开门:“季医生,您的电话,响了很多遍,是同一个号码。” 季深行拧眉,看了一眼手术台,匆匆出去接。 电话接通,立刻传出林妙的哭声:“深行,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紧接着是顾绵的声音,凌锐沉静:“别来!季深行,别来这里,是白大伟,他想要你的命!” 白大伟把手机举到耳边,面容几近扭曲的笑着:“一个求你救命,一个让你别来,这就是情-人和妻子的差别啊,季医生,你说呢?” 季深行几乎发不出声音。 拿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强自镇定走到一边:“你想干什么?” “你强行把我老伴儿的心脏取出来去救你爷爷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吧?我怀疑你从一开始就瞄上我老伴儿的心脏,就等着她死了,好拿去救你那个短命鬼爷爷是不是!医生的黑心,天下众所周知!你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你害我家破人亡,就要付出代价!你想要救你的妻子情-人,行,一个人过来!记住,敢报警,你的妻子,你的情-人,你的孩子,统统没命!” 电话挂了。 季深行扶着墙壁,站不稳。 白大伟绑了顾绵和林妙可,无非是想让他现身,要他的命。 白大伟是警察,侦查能力反侦察能力不会差,这时候报警,无疑是把林妙可顾绵置于死地。 两个人肚子里都有孩子,这个险,季深行冒不起。 …… 按照白大伟给的地址赶过去,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 九曲回肠,像迷宫,季深行围着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白大伟所说的锅炉房附近。 走进铁门,里面一盏微弱的吊灯,摇曳着。 在硕大的废弃机器后面,白大伟拖着顾绵和林妙可,走出了暗影。 两把枪,分别对准顾绵和林妙可的脑袋。 “季医生,很守时。” 季深行走进去。 林妙可哭喊:“深行,深行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肚子好痛,深行,你救救我……” 季深行皱眉看了林妙可一眼,转而,看向顾绵。 顾绵也在看他。 彼此的对视,深深的。 “我来了,你把她们俩放了!” 白大伟哈哈大笑,两把枪顶了顶两个脑袋:“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就你和我两个人多寂寞!” “白大伟!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命!放了她们!” “季医生真是深情,我倒要看看,你对哪个更深情!妻子和情-人,你只能救一个,我数到三二一,你不说救哪一个,我两把枪同时开崩!” 季深行强自镇定:“白大伟,你妻子的病情以及手术过程我们全有记载,虽然她心脏移植对象是我爷爷,但这里面不存在徇私枉法!你要是觉得不满,上诉法院解决!不必用这种招数,她们量没有得罪你,更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也是警察,滥杀无辜……” “你闭嘴!季深行,我告诉你,绑架她们时我就豁出去了,我老伴被你们害死,我活着干什么!三两条人命,我白大伟陪你们上路!” 季深行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白大伟两个食指卡在扳机上:“白先生,你放了她们两,要杀要剐冲我来!” “一枪崩了你多不解恨?”白大伟笑得扭曲至极:“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抓紧时间选。” “白大伟!” “三……” “二……” 林妙可哇哇大哭喊救命。 顾绵安静地看向季深行。 看着他,把目光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移向了林妙可…… —————————————————————————————————————— 这一章写的蛋蛋的疼…… 两个人都怀孕,一个是自己的种,一个是大哥的孩子,一个是林家唯一剩下的姑娘,一个是已经爱上的仇人的女儿。。。。 093:季深行,再见吧(离开) “三……” “二……” “一!” 白大伟癫狂的笑声。 顾绵感受到脑袋上抵着的枪加大了力度。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安然。 手,最后一刻,紧紧捂住肚子。 林妙可撕心裂肺的啼哭:“深行!你忘了姐姐怎么死的吗?是顾绵他爸爸害死的!顾绵是最该死的那个……深行,我肚子好痛,好痛……” 季深行就那么站着。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白大伟让他选。 怎么选? 妙妙因为他而死,林家父母伤心欲绝的样子历历在目。 林妙可是林家唯一剩下的血脉,她肚子里是大哥的孩子,大哥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万一大哥醒不过来,这是大哥最后留下的一点血脉,爷爷还在手术台上,这个曾孙是能撑着爷爷挺过来的唯一意志。 他暗黑无光的眼眸再度看向顾绵。 她肚子里一对双胞胎,是他的孩子,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代她去死。 “季医生,这么难选?看来这两位都是你的深爱啊,一个怀着你的种,一个是你的结发妻子,的确难选。”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不选,我只好顺你的意思,结果了她们俩!” 一切似乎都成为定局。 白大伟左右手,食指同时朝着扳机按下去。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白大伟!你恨得无非是我这身白大褂,无非是我这双医生手,与她们无关,你想要我付出代价,比一枪崩了我更惨烈残忍的代价,好,我给你。” 脑袋上抵着的枪动了动。 白大伟身形顿了顿。 顾绵睁开眼,便看见季深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术刀。 昏暗光线下,锃冷锋利的刀尖,反射的光,刺激顾绵眼睛。 她不知道季深行要做什么,但的确暂时成功制止了白大伟接下来要做的事。 白大伟虚晃的目光,似乎对那把手术刀很感兴趣。 季深行猛烈跳动的心忽的松了松。 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神里已是下定决心般的沉寂:“我是一个医生,对于一个医生而言,这双手比生命更重要更有价值。要毁灭一个医生,只需要毁灭这双手,我当着你的面,毁灭我这双手,足够你解恨。” “不要!季深行!你疯了!”顾绵大喊:“你那双手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季深行!别犯傻!你天生就是为做手术而生的,没了那么双手,等于要了你的命,不,比要你的命更恐怖……” “哈哈!好像有点意思!”兴许是顾绵的话,白大伟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道理我懂,就像我们当警察的,这辈子无法再拿枪,比死还难受,医生如果无法再拿手术刀……那不叫医生,叫废物!” 季深行眼里闪过痛苦。 手术刀,这双手,对医生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不惧怕死亡,惧怕的是,活着,却再也不能拿手术刀。 可现在,毁掉这双手,够救她们。 “一个医生,用最擅长的手术刀毁掉自己的手,太好玩了!”白大伟嗜血的双眸,已经失去人性了般:“你动手吧,毁到我满意为止,我会考虑,放过她们俩!” “说话算数!” 顾绵眼睁睁地看着,身姿笔挺站在那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光线下,他拥有精致骨骼的修长手指,拿着手术刀,刀尖,缓缓地,朝自己的右手手臂—— “不!……季深行,求求你停下来,别这样对你自己!” 因为太知道那双手对于他的意义,顾绵失声痛哭,扭转脑袋:“白先生!求求你,回到之前的选择,我愿意留下,你可以一枪杀了我,杀了我,放过他,放过他的双手!那是治病救人的,虽然没能挽救你妻子的生命,可他挽救了无数个人的生命!你杀了我,你来杀我!我告诉你,能让你解恨,因为我我肚子……” “顾绵!”季深行开口猛地打断,深深看过来:“别说傻话!” 她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要保护她,保护孩子。 “一双手而已,又不是砍掉,只是废掉,没了它,我不做医生就是。” 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可她看得见,他眼里翻涌的赤红。 说完,尘埃落定般,敛眸。 手举刀落,猛地朝自己右手手臂刺下去—— 那样的深度,刀柄都陷进了皮肉深处,血很快从渗出来,开始是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后面是一注一注。 “不要!……”顾绵撕裂般痛楚的叫喊着,绝望地闭上眼睛。 “哈哈!” 白大伟癫狂恣意的笑声,硬生生扯开顾绵的眼皮,强迫她看着,目睹这一切! “刺一刀谁都会,不怎么过瘾呢,围着手臂划上几圈!每一下都要见骨头!我要看见动脉迸裂鲜血喷涌!你不是医生吗,应该知道,怎么做能挑断所有神经吧?神经断了,你就是保住了这双手,也就不可能再拿手术刀,是这个理儿不,季医生?” 季深行没料到白大伟懂这么多,原先他还想,不伤及要命部位和神经,手能保得住。 “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白大伟催促,枪支抵在林妙可和顾绵脑袋上,摩擦出声。 季深行薄唇惨白,血流的很快,几乎站不稳,他继续。 顾绵已经哭得没有了声音。 刀刃划破皮肤,刺进血肉,甚至划过骨头的声音,那是她听过的最恐怖最绝望的声音。 季深行,我宁愿我死,也不要你这样…… 他当真划了一圈,再划第二圈,血肉隔开的间隙,暗红色的血铺天盖地。 第三圈,在手腕,谁都知道,两根动脉就在那里。 “季深行,停下来,停下来!不可以……不可以!呜呜……” 顾绵嘶哑地悲鸣,她觉得她的眼睛快瞎了,被他的血充斥,满目之间赤红一片。 白大伟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声越发癫狂:“哈哈哈哈……季深行,你也有今天,你还我家破人亡,你害我老伴死无全尸!老伴儿,你在天上看见了,这个侩子手得到了报应!哈哈……呕……” 突然,白大伟笑声戛然而止。 顾绵感觉到抵在脑袋上的枪,剧烈晃动。 扭头一看,白大伟双目白翻,面目肌肉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全身痉-挛,身体抖动站不稳。 双手痉-挛得太厉害,朝着她这边的右手,握不住枪了…… 顾绵四肢被绑着,费劲力气起身,张嘴就朝着白大伟的手咬下去,白大伟受痛,手指痉-挛着无力张开,枪在了地上。 顾绵挪动身体,迅速把枪踢到远处。 那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妙可目瞪口呆地看着。 “快呀!”顾绵吼她。 林妙停着硕大的肚子却站不起来。 “他癫痫发作了!” 季深行喘着气,面色惨白跑过来,手术刀还刺在手臂里,左手抢白大伟手里的枪。 白大伟痉-挛动作稍微缓和,意识顿时清醒,看到季深行朝自己扑过来,猛地朝他举起枪—— 白大伟抖着手扣动扳机,千钧一发之际。 顾绵根本没有思索,大叫一声用身体堵在季深行前面—— 顾绵看准了角度,冲过去,最大的力度,用身体一下子把白大伟的手腕朝着他自己折了回去。 枪口,对准他自己,而枪柄,因为撞-击的力度太大,深深磕进顾绵的右腹。 嘣—— 一声枪响。 两个人倒地! “顾绵!” 季深行颤抖出声,抱住她跌落的身体—— …… 警方很快赶到。 救护车也来了。 凌枫急急忙忙从警车上下来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孕妇被台上救护车。 接着是昏迷不醒的顾绵。 季深行被人扶着从里面出来。 凌枫走过去:“怎么回事?绵绵……” 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季深行惨白不已的脸色,还有他右臂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一圈一圈,皮肉分开,见骨。 季深行停顿了一下,虚弱到几乎发不出声音:“里面有个死者,绑架案,医疗纠纷,搏斗中正当防卫,杀了他。” 凌枫还要问什么,救护车已经过来,旁边医生催促。 …… 距离废旧工厂最近的北方医院内。 三间手术室已经准备好。 林妙可剧烈宫缩,出血象严重,早产的迹象。 顾绵被枪柄猛地撞-击,脾脏破裂,内出血。 两个人迅速被医生抬进了手术室。 季深行从救护车上下来,医院里的同事们看他那样都吓着了。 第三间手术室是为他准备的。 季深行拒绝在这个时候手术,只让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来到林妙可和顾绵的手术室外。 等待。 林妙可的双亲赶了过来。 林父只有五十来岁,却老得像个七十多岁。 逮住季深行破口大骂:“十五年前你害死了妙妙还不够?还不够!季深行,你不是人!你害死了我一个女儿,弄大了我另一个女儿的肚子,如今,妙可怀着孩子危在旦夕,季深行,我们林家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你还给我女儿!还我女儿!” 林母在旁边拉着丈夫,满脸泪痕,苍老不已。 季深行不发一言,任由老人拽着自己衣服撕扯发-泄。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他不敢面对的人,就是眼前一双老人。 妙妙的死,对他们打击太大,这些年,林父林母一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季深行!绵绵,绵绵人呢!” 另一头,蓝双奔过来。 不顾卫川拉扯,猛地朝季深行扑上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让她身处险境?!绵绵要是有点事儿我他妈跟你没完,没完!” …… 手术室内。 林妙可宫-口才开了一个小指,出血情况却越来越严重,已经给她紧急输了好几袋血,情况没有得到好转。 王医生紧紧握住林妙可的手,一直在和她说话,希望她保持清醒,她一旦晕过去,就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快,紧急调用医院储备血!” 住院医师点头,赶紧出去了。 没到五分钟,空手而归。 王医生拧眉:“血呢?!” “医院仅剩下的两袋储备血都被隔壁手术室拿走了。” “你过来,握着病人的手,和她说话,别让她昏死过去,不然,产妇和胎儿都会死!” 王医生撂下这句话,就出了手术室。 …… 手术室外,王医生找到季深行。 季深行虽然是心外的医生,却是医院背后总负责人,而且,据悉,也是即将待产的孩子的父亲。 王医生为难,只得跟他讨主意。 “季医生!林小姐快不行了,宫-口才开了一小指,血就哗啦啦地从她身体内喷涌而出,现在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尽快输血!可是,她和隔壁病房里的病人都是稀有血型,医院里稀有血型的储备量很少,离得最近的几家医院都没有储备血,血站倒是有,可是送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最后两袋血被隔壁手术室的医生取走了……” 季深行深深拧眉,脑袋嗡嗡作响。 隔壁手术室,躺着的是顾绵。 她脾脏破裂,导致内出血,输血,是必要措施。 王医生看他踌躇难定,着急:“人命关天,季医生,再拖下去,产妇和胎儿必死无疑!” 林父林母听到了,扑过来:“不要!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死,不能死,季深行,孩子是你的,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你别忘了,当初妙妙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如果妙可再没了命,我不活了,我们不活了……” 季深行被林父推搡着,撕扯着,僵在那里。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那个住院医师凑出脑袋:“王医生!产妇血快流干了!怎么办……” 季深行猛地一震。 最后两袋血,在顾绵那里…… 握拳,松开,再握拳,他戴上口罩,朝着顾绵的手术室走了进去。 蓝双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季深行!那是绵绵的血!你别打她的主意!” 手术室门关上。 执刀医生正要给顾绵输血,门口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慢着!” “季医生?” 季深行几乎要将唇齿咬出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把那两袋血,拿过来。” “季医生!” 执刀医生顿住,病*上躺着的,可是季医生的妻子! 季深行目光始终没有看手术台上插着管安静躺着的孱弱不堪的她。 “血站正紧急往这边输送,隔壁病房的产妇情况危机,再不输血,产妇和胎儿都会丧命!” “可是季医生,这是您的妻子,而且,她怀着孕,如果不及时输血,腹中孩子恐怕……保不住的!” 手术门突然打开,还是那个住院医师:“季医生,产妇没意识了!” 季深行大脑嗡嗡一片。 想起林父林母刚才在外面说的话,他已经害死了他们一个女儿…… 想起妙妙…… 想起爷爷在手术室,干巴巴地渴望着看一眼曾孙…… 脑海里闪过这些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手术台边,亲手,取下那两袋救命的血—— 低头,却看到,明明处在麻醉状态的顾绵,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乌黑的大眼睛,许是盛满了泪水,被洗的晶亮,在暗沉窒息的手术灯光线下,一瞬不瞬的,正安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里,没有怨恨,没有失望。 有的,只是,悲伤。 像白绫,一圈一圈缠紧了他的脖子,瞬间,窒息。 季深行浑身一僵。 被戳穿了灵魂般的痛楚。 手里两袋血已经被住院医师拿走,手术室的门,咔嚓关上—— 顾绵的眼皮,也在这时,盖上。 她本来不会醒的,但因为手术一再拖延,麻醉不够了,她醒了过来,浑身的剧痛抵不过看到的这撕心裂肺的一幕。 他在白大伟那里没做的选择,现在,做了。 她仿佛感觉到,腹部拉扯的疼痛,两个孩子,正在同她道别。 而她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 自从嫁给他后,就好像和医院,和手术,和伤害沾了亲带了故。 顾绵醒过来,是第二天。 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手抚上肚子。 凌枫,蓝双,卫川,三个人齐刷刷朝病*冲过来。 看到她手摸上肚子的动作,三个人眉眼一瞬凝滞,僵住,黯然。 这样的神情,顾绵不用多问什么,已经知道答案。 心里,无时不刻在痛着的痛,这一刻,加剧,撕裂,毁灭。 “他呢?” 她竟然是那么理智,淡淡地问了出来。 “问那个畜生干什么?!”蓝双泪流满面,想抱住她,又怕碰碎了她:“他对你做的这些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顾绵笑了,惨白的唇,蒙上了霜一般,寒冷彻骨:“不,我找他,离婚。” “小双,上次让你准备的离婚协议,备份还有吗?” 蓝双一震,点头。 …… 顾绵不顾医生反对,办了出院手术,凌枫推过来轮椅,她坐了上去。 季深行手臂的伤再不能拖延。 经过一晚,已经处于发烧,轻微感染的状态。 他被强行拖到了病*上。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季深行艰难地掀开眼皮。 晦暗无光的眸子,定住在门口进来的人身上,再不能移动。 顾绵面色沉静,凌风推着他进来,她甚至安静地看了*上面色惨白如纸的男人一眼。 手里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签字。” “绵绵……”季深行,像是火柴划过火柴壁那样干涩嘶哑的声音。 顾绵看着他。 他血红的目光,也在看她。 顾绵没有了耐心,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走过去,握住他因为受伤而几乎没有知觉的右手,把笔塞到他手里,两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抓着他的手,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季深行,三个大字。 季深行贪恋的目光不离开她,那么悲伤地望着她。 手下,却也没有反抗的动作。 签好了字,顾绵留下一份协议在他*头,身形站不稳,凌枫过来,扶住她,把她抱上轮椅。 病房门关上了。 属于她的气息,消失。 季深行用了很长时间反应过来,拔掉针头,因为动作太急,而摔下*。 护-士立刻赶过来,看见他匍匐在地上,要往外爬,像是要追什么人,赶紧拦住:“季医生,马上就要手术了,您哪里也不能去!” “不,我不能让她离开,她一走,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季医生,您必须马上手术,要不然您的手就保不住了!” 季深行攀着*爬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护-士就往外踉踉跄跄的跑! 凌枫推着顾绵进了电梯,下楼。 蓝双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在台阶下,等他们。 凌枫把顾绵抱上车。 车,驶离。 路上,蓝双皱眉:“绵绵,去哪?” 顾绵将手里那份离婚协议攥得死紧,几乎揉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哪里都行,只要……离开他。” “早该离开了。”蓝双看她那不死不活的样子,目光移动到她腹部,泪流的更凶。 凌枫看后视镜:“季深行上了一辆计程车,追过来了。” “加速!甩掉那畜生!”蓝双神情冰冷。 车狂飙过大桥。 突然,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响声。 几辆车连环相撞,大桥的栏杆都被撞破。 而那辆耀眼醒目的红色计程车,被撞变形,被挤压着,翻到在路边,车门被撞开,掉下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头破血流,匍匐在马路上,抬起身子,朝前方伸手—— “绵绵!——” 隔着那么远,那么剧烈的碰撞声,顾绵听见了这一声绝望嘶哑的叫喊。 心脏,蓦地停滞。 凌枫看着后视镜,眉头紧皱:“他出事了。” 蓝双打开车窗,身子跃出去:“真出事了!不会死吧?!绵绵,你……” 顾绵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肚子,下唇咬破,心脏撕裂,眼泪不能停止。 但最终,还是,摇了头。 当一个人被伤到极致的时候,心,冷了,就如同磐石。 有些头,不能回。 有些爱,要割舍。 他和她,隔着伤痛,隔着仇恨,此生注定,不能在一起。 可怕的不是受伤害不是痛,而是受着伤害在痛着,还不愿意醒。 …… 身后血光一片。 而她,正走向不再有他的,未来。 季深行,再见吧。 ———————————————————— 好吧,如你们所愿,真的离开了…… 快过来告诉我,季叔,让他死让他活…… 绵绵肚里的娃,别问我还在不在…… 094:缘起 深秋的下午,金色从枝叶间筛落,照得人心神恍惚。 在这片蜂蜜色的甜美里,蓝双蹲下-身子,旁若无人地哭了出来。 不远处学校大礼堂传出的震耳乐曲。 今天是校庆。 昨天,爸爸死在医院。 妈妈打电话给班主任,还在上课,她疯了一样跑出去,赶到时,没有见到爸爸最后一面。 十三岁,于蓝双而言,一整年,是噩梦。 她的大山倒了,人生,从一幢坚实可靠的游轮变成了一页风雨扁舟。 瞬间,黑暗。 掉在小石子路上的泪,汇聚渲染成一小块深色,又被阳光悉数蒸干。 再掉,再干。 她从下午一直哭到,黄昏日落。 …… 那个翩翩清瘦的少年,就是在这片夕阳瑰丽逶迤中,出现的。 卫川,本是极不情愿来这所平民学校。 虽然与他的学校只有两个街区之隔,一个是**贵族学校,一个是普通中学。 要不是,新交的女朋友在这里。 女朋友说今天校庆,有小提琴独奏,非要他来捧场。 十六岁的少年,丫对小提琴屁兴趣都没有。 彼时,敢为女友翘课挑衅教导主任,是相当酷帅狂霸拽的一件事。 酷帅狂霸拽的卫川,一身贵族学校校服出现在礼堂,引起了大范围的躁动。 少年本就长得俊美,琉璃彩色灯光下,唇红齿白的好看着,嘴角,一点坏坏的笑,不羁冷漠,吸睛无数。 女朋友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却是苦了甚觉无聊的少年。 枯坐十分钟,已是极限。 出了礼堂,夕阳余晖斑驳倾斜。 路过小园时,听到了与大礼堂热闹非凡截然不同的,细小的哭声。 卫川偏了脑袋。 大槐树后面,蹲着的一抹纯白色,乌发流肩,纤瘦背影,耸动。 少年皱眉,静静听人家哭。 不多时,眼前少女站起来。 白衣白裤,裤子屁-股的部位,一团小小的鲜红,刺眼。 卫川一眼看到,脑海里飘过生理卫生课,想到了那可能是什么…… 皙白薄脸红了红,好心提醒:“喂,你……” 蓝双心情极差,看到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不止的清俊少年,也不收敛乖张脾气:“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丧?再看挖了你眼睛!” 卫川瞬时石化。 被一个小女孩凶,真真,从没有过的事。 怔愣时,个子小小的少女已经走远。 白色裤子上扎眼的红,随着走路姿势一扭一扭,说不出的搞怪。 此时,学校里晚自习时间,路上人正多。 她就这么走到人群里去的话…… 少年跟了上去,思索着,怎么开口提醒她。 十六岁的少年,口中,从未说过例假二字。 女生的例假,禁忌,一想到,都要脸红的事。 隔着三四步远的距离,少年一边正正地走在少女身后,企图帮她遮挡一些,一边苦恼,措辞。 夕阳斜拉。 蓝双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脚上踩着的,拉长瘦削的影子。 一直在,说明身后有人。 她刻意往僻静的地方拐。 卫川一时不查,抬头时,便猛地撞进少女冰冷戒备的目光里。 嘴角冷笑,声音是哭过后的微微沙哑:“学长,你盯着我的屁-股盯了一路了,够没?” 卫川:“……” 清俊翩翩的脸,通红。 从不知道,十二三岁少女说出来的话,比他班上那些相对开放的女同学,还要……胆大。 卫川看见不远处教学楼边的洗手间。 指了指,处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粗噶:“你去厕所,看看你的裤子……等着我!” 没等少女有所反应,身高腿长的少年已经跑远。 蓝双原地盯着他如风的背影,站了站,还是听话的去了洗手间。 裤子脱下来,看到屁-股正中那团鲜红—— 初潮,班上有女同学,早就来了。 那么,刚才那个男孩子的意思是……想提醒她? 把人误解成流-氓了。 只穿了一条裤子,怎么回家? 纠结时,突然有团东西朝门口飞了过来,砸在地上。 蓝双提起裤子走过去捡起来,黑色的大袋子,里面是贴着标价的卫生,上面,一件衿贵高端的校服外套,男生的码子,很大。 蓝双匆匆处理完自己,把校服外套绑在腰间挡住屁-股出来,少年已没了人影。 …… 卫川跑出学校台阶,白衬衫衣摆,风中翻飞。 路过刚才买卫生的那家便利超市时,腿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迅速绕远。 然,便利店售货员大婶在门口和蔼可亲地冲他喊:“那位长的很好看的男同学,对,就是你!你刚才给你女朋友买卫生时跑得急,喏,这是你的找零……” 彼时,学生满街,小吃铺子热闹。 因为大婶这一嗓子,满街的人,目光齐刷刷射向唇红齿白的少年。 少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了。 至此以后,少年路过这个便利店,必绕道行之,并且,再也没在这所学校找过女朋友。 …… 两年后。 升高中,填志愿时,蓝双忽然想起小橱柜里规整摆放着的那件宽大校服外套。 校服别着的胸牌,卫川,两个清晰的黑字。 两年的时间,她已不记得少年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选择了那所**学校。 …… 时维九月。 距离开学两周时间。 高三全体,紧张备考。 教室后面,距离高考多少天的日历高挂。 十八岁的少年却照旧吊儿郎当,谈谈恋爱看看小黄书泡泡酒吧打打游戏。 这天,高中部集合学生活动中心,教导主任训话。 于万千清一色的藏青色制服里,一眼,认出了她,那日夕阳下,哭得堪比小猫利爪尖尖的小女孩。 时隔两年,她竟然进了他所在的学校? 长高了,身体线条丰盈不少,散发着少女清幽的特质,一束马尾,利落干脆,脸上,冰冷的美,张扬的不驯。 少年修长的指节,攥紧校服衣摆。 旁边一起混的哥儿们挤眉弄眼推他:“怎么,看上了?” “滚你丫!” “看上了也没戏!高一出了名的冰美人,挺混的,不怕老师,性格孤僻,大票追求者都被她整的,惨不忍睹!” 少年桀骜,懒懒哼一声:“是么。” …… 找来几个小弟,不费吹灰之力打听出她所在的班级,连座位在几排几号,她的值日是哪天,无不清楚。 高三和高一不在同一个楼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学们发现卫川这棵冷酷拽校草,有了一个下课后就去高一楼层走一圈的习惯。 节节课下课如此,风雨无阻。 十分钟的下课时间里,他有意无意在她眼前晃,然而,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陌生?! 这丫头,居然不记得他这张过目难忘的脸了? 少年心中郁结。 …… 开学大半个月,蓝双因为姣好的相貌和冷艳的气质,被大票男同学围攻,自然而然,也成为了女同学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她拒绝男生表白的手腕,令人咂舌。 心情好时,不搭理,心情坏时,直接一拳头过去那都是有可能的。 渐渐地,男生女生,对她避之不及。 独来独往惯了,蓝双乐得清闲。 最近,班里八卦新闻最多的当属班,许静。她凭借美貌成功俘获高三校草的心! 传闻,那棵校草,不仅是学校老大,他爸爸还是校董,更了不得的是,他家里…… 前座女同学们围着许静巴拉巴拉,蓝双趴在桌上,睡不好觉,一踢桌子,女生们齐齐看过来,收敛了痴叫声,眉眼里很不满的敢怒不敢言。 蓝双当做没看见,横行霸道她的。 …… 最近一周,穆盈国外出差,家里佣人请假,蓝双抓紧过逍遥日子,有时晚上都不回家就窝在吧一通宵。 早晨顶着黑眼圈洗漱一下,六七点就到了学校。 教师门开着。 走到窗前就发现自己桌子上坐了个人,男生,比同级的略成熟一点,漂亮的脸,眉眼张扬桀骜。 而自己椅子上,坐着的,是许静。 很显然,两人趁着大清早的,在谈-情-说-爱。 这么走进去不太和谐,蓝双走到一边,趴着栏杆啃着油条,等。 卫川一眼就看到了窗外那道清致孤傲的身影。 少年唇边,突然添了不明的笑意。 半小时后,高挑修长的少年出了教室,经过她身边时,不知有意无意,停留片刻,目光攫住她不放。 …… 第二日。 蓝双照例来的很早。 今天,她看到的比昨天劲爆多了。 少年还是坐在她桌子上,许静站在桌边,半个身子娇-软嵌进少年单薄的怀中。 少年低头,颈子在晨光中优美的弧度,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唇齿,与怀中少女青涩相触,他们,早恋也罢,居然还……接吻?!! 隔着一道玻璃窗,对万事不惧的少女,隐隐地,看得脸红了。 突然不妨,少年睁开眼,视线朝窗外的她蓦地扫过来,直直地犀利得盯着她看,墨色的目光里,惹桃染绯的戏谑。 蓝双,活了十五年,第一次知道满脸烧红的滋味。 怔愣时,少年已经走出来。 站在她面前,清军挺拔的身形,投下的剪影,在她红透僵僵的脸上。 声音,告别了变声期的粗噶,清晨里,清越悦耳。 他说:“蓝双,我叫卫川,高三二班的,喜欢你,蛮久了。” 蓝双懵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更让她懵了神经的是下面这句: “坐你的桌子,和你的同学谈恋爱,接吻,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真是,从没见过这种神经病! 这一整天,蓝双都是在耳鸣中度过的。 和她告白的男生不在少数,不是扭捏的揣着情书照念就是红着脸吞吞吐吐喜欢你三个字说上半个小时。 从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不羁的,随便的,神经质的表白。 下午一放学就往家里跑。 一口气跑到二楼卧室,翻开小储物柜里那件摆的整整齐齐的男生校服外套,胸牌上的名字,不是‘卫川’是什么? 原来,他就是两年前给她买卫生的男孩子。 一整个晚上,蓝双在紊乱的心跳声里,难以入眠。 ……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通表白后,无论她早晨多早到学校,都没再见到他。 明明隔着不过两层楼,一个学校里,连偶遇都没有发生。 搅乱了她的心,他倒消失的无影无踪。 …… 十一月,校运会。 高一的女生,对运动丝毫不感兴趣。 蓝双是个例外,从小好动,运动神经发达。 在一班子女同学看怪物的目光里,她报了四百米,八百米,一千五百米,还有四百米接力。 第二天下午,是一千五百米预决赛。 班委负责人过来给她背上别上号,下午阳光充沛,她穿着夏季校服,薄薄的短衣短裤,在做赛前准备。 …… 学校体育场的看坐台上。 班主任无奈地看了一眼斜斜靠在座椅里的男生一眼。 “卫川!高三的除了参加了项目的留在这里外,其他人回教室自习!” 少年静静盯着少女那束灵动的马尾,懒懒哼一声,谁也不搭理的架势。 班主任早知道他油盐不进,也可以说是早就放弃了他,像他这样的**,即使高考成绩屁都不是,依着家世背景,照样进名牌大学。 …… 嘣—— 枪声响起。 少女在一群女生里,像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 卫川紧张地站了起来,目光痴痴地锁住她矫健轻快的身影,在跑道上移动。 五百米的跑道,三圈才是一千五百米。 她一直处在前三的位置,积蓄体力,等着最后的冲刺。 但第三圈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放慢了速度,一手捂着右肩的位置,手指揪住衣服。 旁边为她加油的人开始不满: “蓝双你怎么回事啊?” “快跑啊!” “我们班就指望你这个名次拼过三班了!” 蓝双脸色异常难看。 该死的! 胸衣肩带,好死不死,这时候掉了! 薄薄的夏季校服,她怎么还能继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 卫川突然眯了眼睛,迅速跑下看台。 蓝双捂着肩挡着胸,在班上同学不理解的骂声里,咬牙要继续跑,身子突然被人一拽。 天旋地转的一阵疾跑,人已经被那只有力的手拉到大槐树后面隐蔽的位置。 抬头,数日不见的清俊少年,墨色的目光,看着她…… 她双臂交错立刻挡住:“看什么看!背过去!” 少年皙白脸上闪过一抹淡红,乖乖照做。 蓝双手钻进衣服下摆,目光注意着四下有没有人,可是,***,后背的位置,她够不着! 几番下来已经失去耐性。 焦急的咒骂声里,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不自然的咳嗽:“那个,我帮你。” 也没等她回答,身体朝她靠近—— 手几乎是哆嗦着给她扣上了肩带。 比赛注定是错过了。 两个人杵在僻静无人之处,尴尬的,谁也没说话。 直到运动会结束,夕阳西下,两个人齐头并肩的,互相沉默着,他把她送回了家。 家门口,鼓起勇气,终于牵到了她的手…… …… 当天晚上,心潮澎湃,睡不着,拨了个越洋电话。 等了一会儿,那头接起,迷糊的鼻音,带着丝懒散:“喂。” “深行哥。” 大他差不多五岁,彼时,卫川还是恭敬地叫季深行哥哥。 “有事?” “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 插一段蓝双和卫川的小清新,缓解一下你们激昂的情绪,不要跟我吐槽,因为有妹子提过要看双姐,所以奉上的。 咳咳…… 明天,期待蜕变后的绵绵!以及,不知死活的季叔,和…… 095:顾未来 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 像逃命似的到达异国他乡。 机场外,湛蓝色的天空,蛰得顾绵几乎睁不开眼。 在飞机上忍了十个小时的眼泪,此刻,倾眶而出。 …… 同一时刻。 遥远的中国,a市。 机场大桥发生严重连环相撞事故,大桥栏杆垮塌,有辆公交掉入桥下湍流的大河中,遇难者数十人,重伤者四五十人! 整个a市的医院都陷入紧急抢救状态。 北方医院里,气氛更为凝重。 除去正在实施抢救和手术忙碌的医生外,其他医生都守在一间手术室外,没有人说话,让本就死寂沉沉的医院更显得窒息。 每隔一个小时,住院医生出来报告情况。 “季医生伤势太重,颅骨大面积破裂,主任正商量从哪下手!” “已经开颅!” “手术过程中,季医生腹腔插着的车前玻璃碎片突然碎裂,腹腔大出血!” “颅内损伤太严重……” 最后出来时,住院医师泣不成声:“季医生怕是……呜呜……” …… 顾绵一直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将近两天。 突然被噩梦惊醒,翻身起来,浑身冷汗浸-湿,唯有那颗心脏,越跳越激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不安,心绪难定。 凌枫进来,握着她颤抖冰冷的小手,拭去她满头冷汗,给她盖上被子。 ……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绵的身体渐渐好转。 十来天,她一直没出过门,街上的蓝发碧眼人群,景物,环境,一切的一切,太陌生。 凌枫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他总要回国的。 顾绵开始上,学习语言。 无意中打开了国内站,看到新闻一栏,鬼使神差地翻找日期,十多天前的要闻。 有机场大桥连环相撞事故,大篇幅的报道,可想而知事故的严重性。 顾绵一瞬喉咙干涩,瞪着眼睛滑动鼠标迅速翻动新闻图片。 蓦地翻到红色计程车被几辆车挤压在栏杆边上,后面冲过来的大客车已经撞上计程车的车尾。 而翻到的计程车敞开的车门旁边,躺着的身穿病号服浑身是血辨认不出脸庞的男人…… 顾绵怔怔的盯着,手颤抖着滑动鼠标,要找下面死亡人员的名单时,小腹突然剧痛! 她双手捂着肚子想从椅子上爬起来,身体失去了力气,蓦地摔倒在地板。 “绵绵!” …… 医院里。 顾绵被肥胖的护-士推进检查室。 大胡子男医生撩-开她的病号服,把探头放在她肚子上面划来划去。 检查完毕,男医生看着这个身材异常娇小的东方女子,摇了摇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是英文,但语速太快,顾绵一句也听不懂。 没办法,只好叫凌枫进来。 男医生说完,凌枫英俊的脸上,有了与方才进来时完全不同的表情。 顾绵看得惊乍:“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凌枫突然抱住了她。 那医生拍拍凌枫的肩,说了句什么。 &amp;lt;ions,和,dad…… 恭喜?爸爸? 凌枫激动的呼吸在耳边: “绵绵!你可真糊涂,宝宝明明在肚子里,你当它不存在……” “什……什么?”顾绵一瞬滞住。 凌枫对大胡子医生说英文,大致意思是,在a市的那场手术里,孩子明明意外流掉了。 医生笑,又咕咕唧唧说了一大通,还拿b超彩图给他看,凌枫听着,恍然大悟。 “这位医生说,双胞胎流掉一个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的确存在,之前他们这里就有一个孕妇要打掉一对双胞胎,结果只流掉了一个,四五个月后,肚子大了再来医院做检查才发现,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好好的呆着!” “你是说,我……”顾绵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错,在a市手术室里,你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还坚强地活在你肚子里。” 顾绵颤抖着,几乎站不稳,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那时候医生给她做完手术,她匆匆忙忙地跑去逼季深行签字,也没来得及去妇科做检查。 没想到没想到老天厚待,宝宝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天呐,她是怎样一个糊涂的母亲,这么些天,居然没察觉!幸好肚子痛,发现即使,否则,这个宝宝可能也保不住…… 大胡子男医生看顾绵哭得惊天动地的,皱眉,冲凌枫说了句什么。 凌枫拧眉:“别哭,医生说虽然孩子留下了,但现在情况不怎么乐观,胎心微弱,而且四个多月营养严重不足,需要住院观察保胎,能不能保得住,还要看情况。” “好,好,只要宝宝还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说到这,又泣不成声:“如果另一个也在,该多好,它们本来是一对的,是一对的……” 凌枫叹气,那个失去了的孩子,太可怜了…… …… 顾绵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从语言不通到能和医生简单对话,外国人的肢体语言比东方人丰富多了,有时就算听不懂,看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话里的意思。 高昂的医药费用,顾绵和凌枫商量过,综合了医生给孩子做的检查结果,决定出院,回租的小公寓静养。 她的积蓄本就不多,孩子生下来,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凌枫这几天一直不停地接电话,虽然他每次挂了电话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但顾绵知道,他出来太久了,催他回去的人,可能是局长,也可能他的家里人,他的妈妈…… 她几乎是赶才赶走他。 临走前,凌枫给她找了个看护,五十来岁的太太,很和蔼很细心。 …… 顾绵自认为吃的也不算少了,但到了七个多月时,肚子和有些孕妇五个多月差不了多少。 每周去一次医院,还是那个大胡子医生给她做孕检,屡屡强调,母体营养跟不上,宝宝生下来身体会不好。 顾绵也不省钱了,更加拼命地吃。 第八个月时。 凌枫和蓝双都来了。 蓝双陪了她整整一周,让顾绵大为感动。 夜里,搀着顾绵尚了*,让她侧卧,蓝双躺在边上,手摸着她挺起的硕大肚子: “绵绵,刚才凌枫贴在你肚子边听宝宝踢你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自从和季……你离开后,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笑。” “你想说什么?”顾绵扭头,眉眼清透。 “凌枫这么些年一直没找人,鞍前马后的在你身边,这个男人吧,有点笨,只知道默默守着你,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你想想,哪次你有危险时,他不是第一个冲到你身边的?他曾对我说过,他对你的感情,和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没有关系。世上这样的男人可真绝种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怎么会不知道?”顾绵轻叹,摸上肚子:“可我现在哪有心思想别的?马上我就是个单身母亲,说的俗点,配不上他,我一直很自私,心安理得接受他给我的庇护,欠他太多……” 蓝双白眼:“要不想欠他,爱上他不就得了?他对宝宝比你还重视,你喊一声疼他那眉头给皱的哟,这样的男人你不抓-住就是傻!” 一句话,顾绵噎住。 想起凌枫蹲在她肚子边,修长分明的大手,温热掌心贴上来,听到宝宝在动,平日总凌厉着的眉眼里的那份温柔以及他嘴边暖人的笑意…… 一时间,心里激起千层浪。 …… 一个月后。 安静的春日午后,看护在洗地毯,突然听见顾绵的嘶叫。 跑到院子里时,顾绵已经倒在了地上,用笨拙的英文:“阿姨!宫-缩的厉害……痛……” 救护车赶来,顾绵被及时送进了医院。 九个月多一点,算是早产。 胎儿的情况,大胡子医生不建议剖-腹。 顾绵在产*上嘶叫了整整一个晚上,痛晕过去了又被医生掐醒,到早晨,宫-口只露出孩子的一截小腿。 这个时候做剖-腹,顾绵有生命危险。 大胡子医生只得挤压顾绵的腹部,运用外力矫正宝宝的位置。 到下午时,凌枫和蓝双已经赶过来了,顾绵还没生下孩子。 又是几个小时,宝宝的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 到最后,顾绵几乎断了气,昏死过去。 宝宝生下来没有哭,医生有些担心,检查过了没有大碍,凌枫只来及抱一下,宝宝就被送进了婴儿恒温箱里。 顾绵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凌枫抱了宝宝过来,顾绵看到襁褓里那个红红皱皱的小小的东西,当即蹙眉:“怎么这么丑。” “丫的怎么说你娃呢!”蓝双戳她脑门,又气又好笑:“你生下来不是这样?” 说着起身过去,手指小心翼翼抚了抚粉红的小脸蛋:“宝宝,你妈嫌你丑,哦哟,真可怜,咱哭一声给她看看!” “哇……” 两日来一声不吭的某小粉球居然真的哇一声就哭了。 “靠!顾绵,这东西你嫌丑那我收了啊,真他妈听话!让哭就哭!哈哈!” 顾绵无语:“当着我孩子的面别爆粗口行么?” 凌枫走到*边,把小粉球放到她怀里:“医生说四斤多一点,太瘦小了,在你肚子里没少受委屈。” 顾绵不知怎么抱,生怕弄坏了那团小小的粉东西,热泪盈眶:“宝宝,对不起……” 而那粉粉的小东西却睁开了眼,尽管只有细细的一条缝,但晶亮漆黑的眼珠却一瞬不瞬盯着妈妈看,忽的,小嘴儿咧开,咯咯笑了。 一屋子,三个人都看呆了,生命,真神奇。 给宝宝起名字时,三个人争执开了。 最后,大名无果。 小名,顾绵盯着宝宝粉粉皱皱的小脸儿看了看,特随意:“乳名就叫皱皱吧,皱巴巴的,丑亲丑亲的。” 蓝双:“……” 凌枫:“……” …… 皱皱从娘胎里就一路经历大风大浪,几度险些丧命,后来营养又跟不上,生下来自然不比别的婴儿健康。 一岁多的时候,顾绵带皱皱去检查,大胡子医生说,有贫血的症状,是先天的。 这样顾绵忧心不已。 因此更加小心照顾。 但好在除了贫血,并没有别的大病,一年多里,感冒过两次,拉肚子三次,小儿这些病,也算正常。 凌枫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几乎每个月必到一次。 皱皱一岁三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咿呀喊妈妈,激动的顾绵一晚上没睡着。 皱皱一岁五个月的时候,看着电视里的广告,攀着凌枫的俊脸,囫囵地喊了声,dad…… 顾绵和凌枫,同时愣住。 顾绵其实有想过,皱皱越长越大,咿呀学语时,肯定会不可触及的碰到爸爸这个词汇,现在,她喊凌枫爸爸……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翻涌过另一个人那张冷漠绝情的脸。 一瞬,浑身僵硬。 凌枫看她一眼,微蹙了眉头,抓着皱皱的小手要纠正:“皱皱,我不是你……” “凌枫。”顾绵摇头。 皱皱叫的正在兴头上,粉白的小手在凌枫眉眼鼻梁上转,开心的:“爹地,爹地……” 一声一声,叫的顾绵心里五味陈杂。 近两年来远在国外,不用刻意,就能屏蔽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蓝双和凌枫也像是商量好的,刻意不提。 他是死是活她不知道,也漠然了,不关心。 如果真的死了,最好。 如果还活着,她不会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当年如果不是他那么狠那么绝,另一个宝宝会和皱皱一起生下来,健康成长。 …… 两年后。 a市机场。 一个年纪二十四五的女子,一头天生长卷发簇拥下的小圆脸,明媚杏眸透着一股明净安然,身着鹅黄色连衣裙,锁腰,荷叶摆,脚下帆布鞋,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一个两三岁的缩小版灵动小人儿,看起来倒真像个十七八岁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她气喘吁吁地推着推车,推车上放着两个大大的拉杆箱。 旁边粉色活波移动的小东西不满地伸出白-嫩藕节般的小手:“绵绵,皱皱累,要抱抱的……” 顾绵斜一眼,继续推车往前走。 小东西不甘心的撇撇嘴,灵动忽闪的大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到地上,小短腿蹬,嚎啕:“后妈虐-待我啦,后妈不管我啦,呜呜……”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叔叔阿姨门看着可爱娇小的人儿,指责的目光齐刷刷剜向前面推着推车累死累活的女人。 顾绵听着那假的不能在假的哭声,脑门上三根黑线。 她是生了怎样一个冤孽…… 黑着脸走回去,在众人指指点点下,伸手就要揪她冲天小辫:“顾未来!你给我……” “啊呀,后妈要打人啦……” 顾绵:“……” 众人看不下去了。 “小姐,就算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孩子……” “对呀,长得这么可爱,你怎么下的了手?”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顾绵:“……” 某小东西从肉肉的手缝里往外偷瞄,她家妈咪漂亮的脸蛋,黑成了煤炭耶…… 嘻嘻…… 忽然,前方沉稳的脚步声冲开人群。 紧接着小东西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宽阔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刚毅却温和的气息。 皱皱一把捧住那人棱角分明的脸,咿呀:“枫枫!还是你好哇,绵绵她好狠的心哦,刚才还要打我呢……” 顾绵:“……” 凌枫被一双小肉手捂着脸,一时呼吸不畅,朗朗笑声从胸腔里闷-哼着发出来:“胡说,她怎么舍得打你。” “因为我跟她一起回来,她知道,我要跟她抢男人了,她害怕我霸占着你……” “顾未来!” 顾绵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 “绵绵,就不要吃你女儿的醋了。” 凌枫,眉眼微扬的罕见的邪肆。 顾绵脸儿板着:“你也跟着起什么哄。” 身高腿长的男人,笑了,一身警服凛凛而立,气质卓绝而清冽,此刻,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溺地亲了亲怀中小人儿:“皱皱,走,你小双妈妈在外面等你。” …… 站在机场玻璃门外。 湛蓝的天空,时隔三年多,恍若隔世,深呼吸一口,空气都变得陌生,冰冷的,揉进她胸腔。 一时心绪难定。 脑海里闪过的零碎的片段,纷纷扰扰,搅得她心神不宁。 心,绞紧,痛楚,不可避免。 蓝双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过来,卫川在一旁小心翼翼搀着媳妇儿,两个人都将顾绵脸上,故作平静里的那份苍白看得分明。 a市,不讨喜的城市,承载了她半个人生的悲喜。 兜兜转转,异国他乡漂泊,落叶归根,终究还是,回来了。 那个人…… 他…… —————————————————————————————— 看乃们昨天怨声载道,所以,下午还有一更…… ╮(╯▽╰)╭季叔,你的娃跟你一个德行,又狡猾又无赖,可素,喊别人爸爸了,你肿么看? 你们快奔过来告诉我!季叔,是让死呢,还是让活,不然作者一个手抖…… 096:季子凌 “小双妈妈!” 看到蓝双,皱皱欢快地踢蹬着小短腿蹭啊蹭地要从凌枫肩膀上下来。 “皱皱!快过来,让小双妈妈抱抱!” 皱皱提留着小裙子撒欢地跑过去,白-嫩小小的脸上,被阳光照的玉瓷一般透亮晶莹,她脸儿不似一般小朋友肉嘟嘟,可能还是因为瘦,显得特别小,加上承袭了顾绵一头天然卷,稀疏层次不齐还非要扎个冲天小辫臭美。 倒更显得那双剥了皮的黑葡萄大眼睛水灵灵的泛着光波,一眨,就像星星似的忽闪忽闪。 整个一小绵羊羔似的,实在招人喜欢得紧。 一把抱起小奶娃,“个头倒是高了点儿,怎么不见重?某人不给你饭饭吃了?” 说着,责问的目光横向顾绵。 顾绵一脸无辜。 皱皱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挑食,可怎么喂都胖不起来。 别人家的小朋友三岁体重三十斤以上身高九十厘米,皱皱体重才堪堪二十,身高不到八十厘米。 大胡子医生说,先天*的体弱。 卫川走过来。 顾绵提唇:“和小双的婚礼,哪天?” 这对冤家磕磕碰碰这么些年,总算修成正果了。 这也是她有勇气带着皱皱重新踏上这片故土的原因。再习惯国外的生活,还是想把皱皱带回来,这里,才是她们的归属地。 “婚纱照都拍好了,她丫的说大着肚子走红地毯丢人,好说歹说哄不好,难缠!” 顾绵噗嗤:“难缠你上赶着凑,活该招虐。” 卫川无奈地笑。 看着时间过去四年,样子却一点都没变,甚至可以说是逆生长的女子。 要说唯一的变化,是她的眼神,到底当了母亲,不复过去的生涩稚-嫩,依旧明澈,却添了一分时过境迁的沉静,看人的时候,无波无澜。 一个人的眼神最能反映她的心境。 季深行三个字,到了嗓子眼,到底给生生咽下去。 皱皱小手儿新奇地在蓝双挺起的肚子上摸啊摸,中文略有些生硬的囫囵着: “小双妈妈,这里真的藏着一个弟弟or妹妹吗?它在里面怎么呲饭饭?没有光也看不了动画片,不会寂寞吗?还有哦,嘘嘘和拉臭臭,会不会弄脏你的肚子呢?” 小孩心性的话,逗得大人忍俊不禁。 顾绵摇了摇头,大叹,这个小玩意儿,在别人面前乖巧讨喜天真烂漫,唯独在她面前,一副小狐狸耍横的臭样子。 不知道,像了谁。 …… 蓝双说一定预定好了餐厅接风。 一席人往停车场走。 顾绵让皱皱走路,皱皱发懒,撅着小嘴儿,小脚在水泥路上使劲磨。 顾绵稍稍冷了脸,她这个做妈妈的,不打算太溺爱。 刚要开腔训,凌枫笑看了她一眼:“小孩子嘛。” 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长得英俊不说,尤其还穿着一身笔挺飒爽的警服,这会儿怀中却趴着一个软软的小人儿。 不搭调的样子,依旧吸引路过的不少女孩的侧目。 凌枫却恍若未见般,大抵也是被人看惯了。 走到顾绵身边,淡定自然地捞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稳握于掌心。 顾绵有瞬间的怔愣和不适。 蓝双回头,看见两人动作,暧-昧地冲顾绵眨了眨右眼。 令顾绵小脸儿更加热乎。 本想抽手,身旁高俊挺拔的男人大手却紧了紧,干脆利落又有点霸道,不给她踌躇的余地。 顾绵悻悻的,任由他宽大干燥的掌心完全包住她的手。 盯着他清瘦有型的背影,肩膀宽广,劲瘦有型的骨架将警服撑得如同杂志上的男模那般好看。 突然想起蓝双说过的,凌枫此人,有点笨,不善言表。 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 一行人在预定的私房菜馆里用餐。 皱皱筷子拿得不是很熟练,长长的筷子是她小手的三四倍有余,总是往地上掉。 她盯着那盘蝴蝶虾,小嘴儿淬着亮晶晶的口水,眼馋,站在椅子上就要拿手抓。 顾绵拍掉她小爪子:“用筷子。” 凌枫觉得她当妈的太严厉。 皱皱那么小,生的又比别的孩子瘦矮,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无端让人心疼。 大手夹了蝴蝶虾往皱皱小小的嘴儿里塞:“吃吧。” “还是枫枫善良。”皱皱大眼睛滴溜溜盯着妈妈:“顾绵同志,学习学习哟。” “……” 顾绵只好瞪凌枫。 蓝双凑过来:“你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挺好。” 顾绵横她。 蓝双盯着皱皱吃得欢快的模样,话不走心:“我记得季深行也可爱吃虾……” 卫川掐蓝双手。 蓝双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顾绵攥紧手中筷子,一瞬,食不知味。 凌枫漆黑的目光扫过来,深沉不语。 顾绵冲他笑了笑。 那笑,她自己也知道有多僵硬。 …… 这顿饭,蓝双吃的颇为歉疚。 关于季深行,绵绵不问,他们坚决不会提,是自己嘴太欠。 …… 吃了饭,凌枫开车带她们母女去他事先给物色好的房子。 顾绵不想让他出钱,回国前一再叮嘱,找租金便宜的地儿。 是个挺安静的小区,半旧不新,两室一厅,小,但是温暖。 皱皱随遇而安,没一会儿就腻在小*上午睡了。 顾绵坚持要把半年租金连同中介给凌枫。 看着眼前犟得一脸固执的小女人,凌枫收了钱,薄唇抿着,不高兴她如此见外。 他以为几年来他的意思表现得够明显了,她不傻,看得明白的。 这会儿,是在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看来,得加把劲了,尤其回了a市。 …… 顾绵和凌枫打听过,原来呆的公-安-分局不缺人。 这些年在国外,她照顾皱皱,不从事刑警职业,但工作也与之沾边。 因为有几年前在上墙区分局的良好工作记录,顾绵在离家近的区分局谋了个职位,刑侦科,不是特别好,要走基层,查案审讯样样都要能来,初初做起,可能会累,会不顾上皱皱。 她咬咬牙,不想放弃。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 她给皱皱找好了幼稚园,老师起先觉得皱皱太小,要劝退,但看到皱皱的年龄,有些惊讶。 顾绵知道,皱皱瘦小得有些过分,常让人误会年龄。 好在皱皱生性开朗,加上从国外回来的洋身份,在小朋友群里吃得开。 …… 这天,顾绵从局里下班,坐上地铁去接人。 刚到幼稚园,皱皱背着小天使书包,小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朝她小跑过来:“妈妈,妈妈……” 她只有在受欺负的时候才喊她妈妈,平时都是没正形的跟着凌枫叫绵绵。 顾绵吓坏了:“怎么啦?怎么哭了呢?” 皱皱哭红着小脸儿,一头小卷儿散开着,皮筋不知道哪里去了,指着不远处:“季子陵他欺负我!揪我头发!” 顾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小人儿,一身纯白的小西装沾满泥泞,脸上也脏脏的,但却不难看出皮肤的白-嫩,那双大大鼓瞪着的眼睛,漆黑有神,琉璃般明亮。 此刻,许是看到了皱皱以及顾绵,目光里有戒备和桀骜。 皱皱有妈妈护着,小腮帮子鼓起:“季子陵,你还我皮筋儿!” 小男孩走过来,比皱皱高出许多,不屑地撇嘴。 皱皱眼泪串子又往下掉:“妈妈,我不懂,季子陵上午还说喜欢我,刚才却又说要把我抓走,要带我去、去开什么房。” “……” 开-房?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岁的小男孩说这种话…… 顾绵风中错乱。 安抚皱皱,走到男孩面前,他倔强不语,戒备的瞪着她看。 大眼瞪小眼。 顾绵掏出方巾,给他擦了脸上的脏渍。 季子陵小身躯一僵,异样地看向顾绵,如果是别的小朋友的妈妈,早就开骂了,这个女人,怎么不数落他? 缓了缓,顾绵才柔声问:“小朋友,你真的对我家皱皱说那样的话了吗?” 季子陵听着这个女人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像他糯米糕一样,很甜很暖。 还有她身上的气味,好温暖,好好闻。 乌溜溜的眼睛贼兮兮地转了转,为了泡妞,捅老子一刀不算什么吧? “是我爸爸说的,喜欢她就带她去开-房,我喜欢顾未来。” 说完,在顾绵震惊的神情里,歪着脑袋:“阿姨,开-房是什么意思啊?” 顾绵嘴角抽-搐,这是怎样的家教啊…… “呵呵呵,就是打开-房门的意思。” “哦~”季子陵小盆友,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这个女人,好单纯,笑起来的样子,比顾未来神马的,好看一百倍。 “你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你?” 顾绵觉得很有必要和这位父亲探讨探讨教育问题。 季子陵纯良地笑:“阿姨,我爸爸很忙的,是司机叔叔来接我。” “那好吧,再见。” 顾绵牵了皱皱,皱皱不满地朝季子陵吐舌头,后者吐得比她还长。 …… 走到拐弯处。 皱皱看到路边卖彩色冰激凌的,拽着顾绵不肯走了。 顾绵想着她刚才受了委屈,心软,就给买了一个。 小东西舌头一圈一圈舔-着,小歌儿哼着,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泪迹。 顾绵正狐疑她心情转变如此之快,却见小家伙一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着看她:“绵绵,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老大不小了,居然连开-fang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唉,看来,需要教你的还很多呢。” “……” 忍着嘴角爆抽的冲动:“那你说说。” “有一次啊,小双妈妈对枫枫说,让他抓紧时间带你去爱情小旅馆,开个房,当时枫枫的脸好红哦,看到我走进去,更红了耶,喝水时还呛到了。绵绵,开了房,我是不是就有小地弟小妹妹了?” “……” “从哪儿听来的!吃你的冰激凌!” 该死的蓝双!教坏小孩子! …… 童声幼稚园。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高档奢华的车型吸引着目光。 车门打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下车,身形修长挺拔如孤松,斑驳的余晖落在他漆黑的短发和白-皙的脸庞上,淡淡光晕在流转在额见的抬头纹处,更显出年龄上的沉稳内敛,而最醒目的,是他那双像湖水般凉薄深邃的眼眸。 俊脸,淡漠。 气场,与生俱来的冷毅衿贵。 这样的男人迎面而来,会让人恍惚。 男人扫了一眼站在坛边白色小身影,冲朝他走过来的幼稚园老师站定。 年轻的女老师脸有些红,声音不自觉的娇柔几分:“季先生,子陵他……” 老师说完,以为男人会发怒。 岂料男人一脸波澜不惊,清冷的眉眼一如之前,淡淡冲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又扫了一眼坛边的小身影。 不急不缓,走回车边。 季子陵背着大号的书包,屁颠儿屁颠儿跟上。 …… 车里。 静谧非常,偶尔听得几声文件翻页的声音。 季子陵小心翼翼观察身旁那位的脸色,见没有冲他发怒的兆头,胆儿肥了,把书包扔到一边,短短的双臂往脑袋后枕。 唉声叹气。 “爱情真让人烦恼。” “爸爸,你知道同一天里喜欢上两个女人是什么感觉吗?” “命运真是弄人,为什么她们要是母女呢……” 噗嗤一声,前面司机顶不住了,车猛地拐了拐。 目光放在文件上的男人,抬眸,往前看了看。 司机打了个寒噤。 这厢,季子陵还沉浸在在移情别恋的痛苦里:“我以为我中意的是顾未来那种娇蛮类型,直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眼里,一片金光……” 身旁依旧是翻文件的声音。 季子陵觉得自己一腔深情受到蔑视:“爸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算了,你这种老男人大概也不懂什么叫爱情……” 文件翻页的声音戛然而止,季子陵抬头,对上一双修长蜇人的黑眸。 “今晚毛笔字,两百个。” “……”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三百个。”低头,文件翻页的声音响起。 “爸爸,我爱你。” “四百个,开-fang两个字,重复写。” “……” ———————————————————————————————————— 五千的加更。 097:听到那声爸爸,恍惚 下班时间,公交车正是拥挤的时候。 顾绵抱着皱皱好不容易挤上去。 刚过一站,顾绵接到凌枫的电话。 “我预定好了餐厅,你带上皱皱过来。” 清越磁性的声音就在耳畔,顾绵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刚才皱皱说,蓝双教唆凌枫让他带她去爱情小旅馆的事儿。 浸着细密汗珠的脸儿上,莫名有点热了。 “地址马上短信给你。” “诶……” 顾绵原是想说已经上了公交快到家了,改日再去,可那头已经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顾绵抱着她在下一站下车,拦了辆计程车,上去了。 到时才发现,居然是北方医院附近那家著名的颇具小资情调的港式餐厅。 这里,曾是他最爱用餐的地方之一,有他钟爱的虾仁鸡蛋羹…… 记忆不受控制涌来。 顾绵放在双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坐垫。 凌枫站在餐厅台阶上,明显等她们。 顾绵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居然穿了正装。 白衬衫,银灰色质地剪裁高端的西服,脚上锃亮的手工皮鞋,这一身,越发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眉目清冽,眼神锐利,很端正的英俊。 凌枫走过来,顾绵迅速移开眼,他倒没和她说话,拉过皱皱,薄唇微勾地在小家伙耳边说了句什么。 皱皱鬼灵精地点点头。 凌枫牵着她的小手率先进了玻璃门。 顾绵进去的时候,一大一小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凌枫一个人出来了。 顾绵往他身后看,不见皱皱:“小东西呢?” “在里头。” 皱皱有时候急着尿尿拽不下小裤裤可能会尿湿,顾绵不放心:“我过去看看。” 身姿挺拔的男人走过来,淡淡笑着,长臂很自然地搭到她肩上:“由她去,你跟我来。” “可……” 顾绵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他半搂着转了个方向。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挨她过分的近,而他搭在她肩上的大手,修长干净的指尖,一下一下点在她肩头,有些懒散,有些随意,更有些说不出的亲昵。 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指腹灼热的触感。 她不适地扭了扭肩,却挣不开。 凌枫姿态亲密地半搂着她走到靠橱窗的座位面前。 硕大卡座对面的位置坐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一看就是名门闺秀。 “苏小姐,久等。” 那美丽的女子抬头看过来,当她看到风姿倜傥看看一副清贵公子模样的凌枫,美眸亮了亮。 但看到他搭在顾绵肩上的手时,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出于良好的家教,还是点头微笑:“凌先生,你好。” 这一来二去的,顾绵貌似明白了些什么。 凌枫的手终于从她肩上下来,顾绵转身就要走,他却牵了她的手,让她一同坐下。 对面苏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凌枫恍若未见,侧头:“刚才折腾了你那么久,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噗…… 顾绵正在喝水,一下呛了一喉咙,抬头,对上他邪肆的眉眼。 皱皱说蓝双跟这厮提到带她去开-房时会脸红,是真的吗! 顾绵看一眼对面脸上像抹了油彩的苏小姐,暗暗掐一把凌枫,这厮,好好的相亲宴非搅成这样! 座位下,男人微凉而干燥的大手蓦地覆上她在他腿上掐的小手,紧紧握住。 顾绵一惊,却怎么也挣不出。 …… 马路上。 黑色宾利车里。 季子陵小盆友自从知道今晚上要写四百个毛笔字,并且还有个超级难写的‘房’字后就一直耸拉着眼皮,萎靡不振。 身旁幽冷的气场,文件翻页的声音枯燥继续。 季子陵小短腿蹭到座椅上,无聊地趴着车窗看外面华灯初上的街景。 等红绿灯的当口。 对街高档餐厅,漂亮的橱窗位置,季子陵猛地掀了掀眼皮。 “哦!是她!” 兴奋雀跃的声音,小胖手点着车窗:“爸爸爸爸,快看,那里坐着的就是我今天一见钟情的女人耶!” 身旁依旧是文件翻页的声音。 季子陵不满,小手拽住那人质地上乘的衬衫袖子:“爸爸,你快看嘛,帮我参考参考,这女人怎么样?适不适合我?” 身旁男人终于不耐,修长眉宇淡淡蹙起,抬眸,扫了一眼季子陵,后者立刻噤声,讨好狗腿地笑了笑。 男人寒星般的目光敷衍地顺着季子陵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橱窗位置的卡座上,女人一身警服,侧脸姣好,一头长卷发马尾扎在脑后,清爽利落。 “不过,她旁边怎么坐了个男人?悲剧,我要有情敌了……” 男人目光越过女人,瞥向女人身侧紧挨着坐着的腰杆笔挺的年轻男人。 “爸爸,你怎么一直盯着她看?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告诉你,她是我的,我先看上的!” 季子陵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在爸爸面前嘚瑟了,都说父子眼光一致,难道他和爸爸注定要为了一个女人拼个你死我活吗? 男人收回幽深了几分的目光,眉眼寡淡地瞥一眼径自yy的季子陵小盆友,低头,目光重新放回那一叠一叠的尸检报告上。 红灯过去,黑色宾利前行。 季子陵鼻尖抵在车窗上,依依不舍得同心爱的女人告别。 宾利行驶到下个路口。 后座文件翻页的声音止住。 男人开腔,低沉清冷:“老吴,打个倒转。” 季子陵:“爸爸,不回家了?” 男人瞥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不是喜欢吃港式慕斯?” “爸爸……”季子陵简直受*若惊,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爸爸居然记住了他喜欢吃什么! 只听下面低沉的一句:“看在你吃到蛀牙的份上,等会,我吃,你在旁边看着。” “……” …… 港式餐厅里。 凌枫眉目飞扬:“苏小姐,请问哪里高就?” 苏小姐见他终于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了,脸色有所回暖:“呵呵,我有自己的公司,听伯母说,凌枫先生是刑侦队队长?我从小对警察就很崇拜,虽然这份职业很危险……” “的确很危险,”凌枫笑意很深:“不过,我当爸爸的人了,自然格外小心,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 苏小姐喝咖啡的手一顿,明显惊诧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爸爸!爸爸你怎么把我扔洗手间就不管了呀?” …… 餐厅入口。 季子陵背着大号书包绷着小脸儿跟在身形高俊挺拔的男人身后,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男人一走进餐厅,不管是女服-务员还是女顾客,纷纷侧目,因着英俊逼人的脸和过分修长挺拔的男模级身材,气质凛凛而高贵。 虽然男人额头发际线的位置有一条长约六七厘米的淡粉色疤痕,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 迎宾俏红着脸过来,十分热忱:“先生,请问几位?” 男人却不开腔,幽深如古井的目光落在从洗手间跑出来的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人儿身上。 洋娃娃般白瓷般的小脸儿,一头营养*的绒毛似的黄色卷发,扎着冲天小辫,黑葡萄璀璨琉璃的大眼睛。 小人儿正朝着橱窗位置小跑过去,嘴里奶声奶气朝着卡座里的年轻男子喊:爸爸…… 两个字,令男人一阵恍惚。 “顾未来,这家伙果然在啊……” 季子陵从身后探出脑袋,抬头见男人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爸爸?” 男人蓦地回神。 眼神里已无异样,淡淡冲迎宾:“两位,谢谢。” “爸爸,那边是我幼稚园的同学,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季子陵主要想见见他看上的女人,虽然才隔了短短几个小时,虽然刚才隔着玻车窗才看过她,但爱情这东西就是这样磨人哪,一秒见不到都很想念呀。 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往橱窗那边快速扫了一眼,收回,斜一眼一脸期待的季子陵小盆友。 径直往距离橱窗位置最远的地方走过去。 季子陵不高兴了,但面对着头比老虎还恐怖的面瘫,敢怒不敢言啊,只得小碎步不情愿跟过去。 …… 橱窗这边。 皱皱很‘适时’地蹬着小短腿过来,黑葡萄的大眼睛贼溜溜地在苏小姐脸上转了一圈:“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呀爸爸?” 句句不离爸爸两个字。 顾绵黑了黑脸,佩服这一大一小天生奥斯卡演技。 皱皱爬上凌枫大腿,不知死活地冲顾绵张开双臂:“妈咪,要抱抱~” 嘭—— 咖啡杯猛地杵到桌面上,溅出来的咖啡弄脏了半个桌面。 苏小姐脸色青白地站起来:“既然有妻有子何必出来跟我相亲?!” 凌枫懒懒的笑了笑,声音寡淡:“家母命难违,委屈苏小姐了。” “所以就拿我当挡箭牌?!”苏小姐撕了那层名媛伪装,尖声尖气:“凌枫,今天的情况我会如实禀报伯母!” 凌枫玩着皱皱小手:“苏小姐随意。” “哼!” 高跟鞋泄愤划过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绵从凌枫怀里抱过皱皱,起身要走,凌枫堵在外面,不让。 “凌枫,你的相亲,不该扯上我来搅局。” 凌枫听了,俊脸上有些阴霾,站起来,高大身形逼近顾绵,目光深沉灼灼:“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顾绵,你装糊涂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我要定了!皱皱,我也要!” 这个点儿,餐厅用餐的人不多。 安静,一点声音都能听见。 位置僻静的卡座里,男人优雅用餐的动作一顿,湛黑清冷的眼眸,缓慢抬了起来。 季子陵小嘴儿张大:“原来她叫顾绵,绵绵耶,不过那个男人我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了!我决定了,要把绵绵抢过来!爸爸,你愿意帮我吗?” —————————————————————————————————————————— 咩,推荐好基友美文《总裁的秘密爱人》 098:爸爸,你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你,我要定了,皱皱,我也要! 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你、你让开,我去洗手间。” 顾绵脸烫的,不敢与他灼灼的眼眸对视,索性低头。 凌枫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往旁边让了让。 他性格内敛,年近三十的人,不该是愣头青的模样。可刚刚却被她气的…… 顾绵抱着皱皱就往洗手间狂奔。 双手撑着洗手台,掬起一把冷水往素白的脸上浇。 深呼吸一口,心口,砰砰个不停。 和凌枫模糊了四年的窗户纸,今朝,被他用极度干脆利落的男人方式,捅破…… 身后某小东西:“绵绵,你脸上着火了耶。” “……” 皱皱萌萌大眼睛忽闪忽闪:“不明白你为什么脸红,枫枫明明是在对我表白,他说要皱皱,因为你是我妈咪,所以不得不也要了你这个拖油瓶……” 顾绵:“……” 真不知道这喜欢多想的性子,像了谁…… 十来分钟,直到脸上红-潮褪去,才出了洗手间。 硕大的壁柱前,凌枫已等在那里。 顾绵慢吞吞走过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腰-肢已被有力的臂膀搂住,天旋地转间,她被凌枫抵到了壁柱上。 顾绵愠怒:“你……” “我不介意说得再直白点,我对你,这些年不曾变过,四年我等过来了,更多年我都愿意等,只是绵绵,别那么吝啬,至少,给我一点希望。” 他一口气说完,墨色灼灼的瞳孔里,顾绵竟看见了隐隐的祈求。 这些年他对她做的,她并不是木头。 男人修长分明的指节蜷曲,轻柔抚上她的脸颊。 “枫枫,这次别脸红了哦,亲下去,亲下去啊。”坏透了的小东西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凌枫俊脸当即闪过一抹薄红,目光锁住粉色可人的唇-瓣,喉结,动了动。 头,越来越低—— …… 结完账出来的一大一小纷纷站定,看着这一幕。 西装革履高大挺拔的男人,眸色微沉。 季子陵不淡定了:“他敢亲下去我就……” 说着小身子就要往那边跑。 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 “爸爸,别拦着我,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男人淡淡的声音:“那边有辆餐车。” 季子陵大眼睛一转,小嘴儿咧开:“爸爸,还是你聪明!” …… 顾绵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薄刃的唇,他眼眸里浓浓的情意,她一时竟做不出推开他的动作。 然而,凌枫最终没能吻下来。 嘭—— 他突然被一辆飞驰过来的餐车撞了,猝不及防,身体被撞的推开好几步。 往餐车方向看过去,目光延伸,瞥见餐厅旋转玻璃门一闪而过的颀长挺拔的背影。 顾绵惊惧:“有没有受伤?” 凌枫摇头。 顾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餐车后面双手抱胸神情倨傲地瞪着凌枫看的季子陵。 “季子陵,又是你!”皱皱小眉头紧巴巴的。 顾绵走过去蹲下:“小朋友,又见面了。” 季子陵看着这个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小脸蛋红了红,但想到她刚才差点跟野男人那啥,又有点不高兴了。 顾绵看他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只好问:“你家长呢?” 季子陵回头,咦,爸爸呢?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顾绵看他小小年纪一脸倔强,独来独往的,不禁生出怜爱。 “我爸爸刚才还在的。”季子陵拉了拉书包带子:“绵绵,再见!” 说着小身子往门口跑。 绵绵? 他从哪儿听到她名字的? 凌枫定定地看着季子陵走远,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男人高大的背影。目光,顿时深沉起来。 …… 季子陵打开后座车门,被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到。 身体陷进座椅里的男人,长腿交叠,正紧锁着眉头吞云吐雾,脸上神情,讳莫如深。 “爸爸!你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男人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我有说要跟你共同进退?” 季子陵气闷:“还好我力气够大,把那个野男人推开了,不然绵绵就要被强-吻了!” “没吻着?” “当然!” 男人半阖的长眸睁开,声音和煦:“毛笔字不用写了。” “爸爸……” 爸爸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 小区楼下。 顾绵把皱皱从车上抱下来。 站到驾驶座车门外:“路上小心。” “枫枫,你不到家里坐坐吗?”皱皱小朋友客套得紧。 凌枫看一眼顾绵不自在的神色,对皱皱笑着摇头。 车开走。 顾绵牵着皱皱上楼。 给皱皱洗了澡,把她放到沙发里让她看动画片。 伺候好小东西,她才拿了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又有一篓子堆积的衣服*单要洗。 忙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客厅里,皱皱还在聚精会神看动画片。 “准备关电视要睡觉了哦。” 顾绵喊着,晾好衣服出来,敲门声响起。 从猫眼里看,是凌枫。 打开门,浓烈的酒味,男人高大的身形朝她扑过来。 “怎么喝酒了?” 顾绵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给他泡杯浓茶。 出来时,沙发上没了人。 皱皱指了指卧室。 顾绵走进去,卧室的*上果然躺了个人,长腿搁在地上,皮鞋没脱,挺称的西服被压得褶皱变形。 打开*头灯,亮度调到最小,橘色光线在男人悠长浓密的睫毛上打下一层暗影。 五官,因为醉酒而微微纠结。 顾绵把浓茶放到*头柜,给他脱了鞋,把他的腿抬上去。 心想今晚只能让他睡她的*,她去挤皱皱那张小*了。 突然,卧室门嘭的一关。 紧接着上锁的声音。 “皱皱?!你搞什么鬼?” 门外,皱皱从小凳子上下来,拿起儿童手机:“小双妈妈,嗯!我把绵绵和枫枫关在一个房间啦,门锁上啦!” “蓝小双!”顾绵低咒一声,直起腰身,手腕却被攥住,低头,撞进一汪漆黑深潭里。 他什么时候醒的?还是从来就没睡? 顾绵恼,挣了两下,他力度不减反增,一把将她整个身体扯了下去。 顾绵上半身跌在他紧实的腰间。 忘了洗过澡身上只有一件质睡衣,此刻,俯身的姿势,宽大的睡衣领口…… 男人盯着她领口往里看的目光,幽暗灼灼…… “啊……你!”顾绵赶紧一手揪了领口,一手胡乱地撑着身体要起来, 岂料,撑错了地方,掌心下,是明显蹙肿起来的他的…… 如同烫手山芋,顾绵甩了手,脸红滴血。 凌枫喉结涌动,克制,俊脸薄红着解释:“我一直没有女人,所以……反应有点激烈……” “你不用说!”顾绵弹跳到一边,背转身,脸烫的能煮饭了…… 皱皱抱着硕大的*物乌龟蹲在卧室门口,等啊等,等啊等,小脑袋钓鱼,困呼呼了…… 乌龟从她怀里爬下去,皱皱睁开眼,朝卧室里面喊:“绵绵,小双妈妈说要听到你哭着喊不要了不要了我才能去睡觉,你什么时候哭?” 顾绵:“……” 凌枫:“……” …… 黑色宾利停在河滨印象。 一大一小进了电梯。 家门口,季子陵抬手要按指纹,门从里面开了。 女人清婉的声音:“回来了。” 女人伸手要接季子陵的书包,季子陵冷哼一声,避过,甩了鞋子光着脚走进客厅。 女人神色一僵,微笑着冲后面进来的男人:“今天很忙?” 伸手,要接过男人臂弯里的黑西装外套。 男人却兀自将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换鞋,进屋。 女人双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来。 男人扯了领带进浴室。 女人阴沉着脸把赖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季子陵扯进一楼嘴里头的客房。 “警告你,当着你爸爸的面,对我态度好点!妈妈都不会喊了?”女人美丽的脸上一脸狰狞! 季子陵看着她,嘴角冷冷讥笑,大眼睛里已是雾气迷蒙:“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妈。” 女人突然发狂,甩手就是一巴掌:“当初就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 吼完,甩袖出去了。 季子陵呆呆站在那里,本是白净的脸上红红的五指印,过了一会儿,坐到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哭声传来。 …… 凌枫坐在*边,衬衫衣摆从西裤里跑出来。 微醺的眼眸,定定望着始终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背影纤瘦,骨架轻巧,一头天然卷逶迤倾-泻。 许是喝了点酒,平时能压住的身体里那股邪火,今日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鬼使神差地起身,逼近,直到,坚-硬的身体抵上她清瘦的背脊。 双臂,环住她的小腰。 顾绵身形一僵,颈子上他喷洒下的灼热呼吸蛰地她痒痒不已。 脑袋微微动了动。 凌枫见她并没有推开自己,柔声唤:“绵绵……” 顾绵像掉进了深水里,脑袋昏沉不能思考。 她在感情上一直是个被动的人,对凌枫,不推拒他的付出,也不正视。 这是非常自私的。 要放下过去,就得往前迈出一步。 她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何况,那个人给的,伤痛远大过于幸福。 今晚,是蓝双歪打正着给的一个契机…… 顾绵脑海里挣扎良久,最终,下定决心深呼吸一口,转身,双手攥紧睡衣下摆,片刻后,撩起—— 凌枫震惊地看着她脱衣服的动作…… 当她玉瓷般的剔透晶莹的肌肤暴露在光下时,一切都乱套了…… ———————————————————————————— 呼叫季叔呼叫季叔,你老婆,不,你前妻和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大晚上在一个房间里…… 099:首席男法医 河滨印象。 高级复式公寓。 墙上复古壁钟划过十一点。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只有硕大的壁式电视屏幕在闪烁,音量调成静音。 女人往楼上看了看。 起身,往浴室而去。 泡完玫瑰澡,拿出最新款情趣睡衣穿上,在落地镜前转了两圈。 樱-唇满意地勾了勾。 这一笑,暴露了眼角的几条细纹。 三十四了,经历过那场难产,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不管怎么修饰掩盖,依旧明显。 …… 楼上大卧室里。 男人从浴室出来,一身清冽。 修长眼眸沾了浴室水汽,形成薄雾,让他的眼神更加幽潭般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短短黑发伏在鬓边,发梢尚滴着水珠。 扯了浴巾换上浴袍,坐在宽大的桌前,长腿随意交叠,膝盖上摆着a4文件,低头看得很认真。 忽然,敲门声响起。 男人没理会。 再度,三声。 男人把文件甩到桌上,修眉淡淡蹙起,去开门。 …… 林妙可站在门外,美眸直勾勾地盯着门框里显出半个高大身形的男人。 他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爽男性气息。 浴袍衣襟敞开,露出紧实的胸膛,肌理分明,皮肤皙白清冷。 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林妙可喉咙发紧。 “深行。” 轻-咬着樱红的下唇,美眸盼兮半睁半合地,嘤咛似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意图不言而喻。 男人上下扫了一眼她那几乎全透明的睡衣。 眼眸里,淡漠无澜:“谁允许你留在这里过夜的?” “太晚了,我一个人开车不安全。” “有司机。” 林妙可脸僵了僵,忽然上前一步拥住男人,双臂紧紧抱住他窄而结实的腰身,隔着睡袍,纤手急切地摩挲他的背脊,挑-逗他。 男人冷了眸色,一把拽开了她,力度有些大,她被甩出门外,撞到楼梯栏杆上,长发凌乱,样子难堪。 男人薄唇紧抿:“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季深行!四年了,你不肯娶我,我要不死乞白赖过来你压根不会见我,子陵是我的孩子,要见他一面还要经过你同意,你太过分了!” 林妙可泫然欲泣。 薄刃唇角,淡冷的笑意:“你把子陵当做你的孩子对待过吗?” 林妙可避开这个话题,不甘心地又往他身上扑,娇-声幽幽:“深行,这么多年,你就不需要女人吗?” “需要,但不需要你。” 男人干脆利落一把将门关上。 林妙可鼻子狠狠撞到了门上,鲜血喷涌而出。 她捂着鼻子,泣不成声。 她以为顾绵离开后,她终将能取代她的位置,成为季太太,得到这个男人。可是四年过去了,她除了脸上添了皱纹身心更加空虚寂寞外,什么也没得到,甚至,失去的更多。 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清心寡欲,眼里只有工作,性情,人格,甚至生活习惯都变得陌生。 他不碰自己,也从不在外面找女人,她穿着这样的衣服在他面前,他毫无反应。 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车祸让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 关上卧室门,男人走到露台。 夜凉如水,楼层很高,睥睨向外,层层幢幢的高层铺就了整个城市。 霓虹依稀。 迷离了那双暗沉如海的眼眸。 站了会儿,走进屋,这是一间套间卧室,外面是书房,里面是*。 打开*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照片,照片中的小人儿,黄黄的小卷毛,大眼睛乌溜溜,有几张是抱着她的女人,也是一头蓬松长卷,逶迤在肩侧,笑容温恬,溢满母性之美。 这些照片没有一张是正面,更像是有人暗中拍摄的。 最老的日期显示两年前。 那是他醒过来不久后。 修长的手情不自禁抚上照片,温柔摩挲,一张张细细的看,看不倦。 最后,干脆捧了那些照片,躺倒在*。 头痛的恶疾折磨下,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了一点倦意。 手机铃声大作。 男人按着眉心,定了定,起身,接起:“喂。” “季先生,有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和你报告一下。” “说。” “那个男人九点四十五上楼,现在十一点三十二分,还没下来,这孤男寡女的,虽然您女儿也在,但……” 男人五官霎时冷彻。 …… 顾绵等了很久。 呼吸渐渐发-紧时,凌枫执起她手里的衣服:“穿上吧。” 顾绵愣住。 他轻笑,清越的声音有点苦涩:“你的表情,每一寸都写着,你不愿意。” 顾绵一僵。 之前豁出去的勇气,荡然无存。 他继续说:“之前才餐厅,我是被你气急了,说的话,可能吓到你了。但那是我的真心话。” “我知道。”顾绵低头。 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你有现在这个举动我已经很感动了,虽然,这里面并不包含爱情。” 顾绵眼神平静:“凌枫,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随即微笑着点点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和时间。 睡衣丢在她头上,凌枫背转身。 就在这时,客厅倏地传来巨响! 紧接着是大群人涌-入的脚步声,然后,卧室门啪的一声被一脚踹开! 五六个警察冲进来! “扫-黄!都给我站好了别动!” 为首的中年男警察,铿锵有力的声音。 凌枫反应迅速,立刻拉了顾绵,把她往被子里塞。 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走过去挡在门前,凛冽寒彻的声音:“谁准你们踹人家门的?!有搜查令吗?!” “最近积极配合国家政策扫-黄-打-非,据匿名举报,这里是非法-性-交易的窝点,搜查令我们自然有!” 凌枫冷歃着一张脸,手往裤袋里掏,掏了一阵才想起今天特地换了西装,警章忘在警服里了! 该死! 不能证明自己身份,只好说:“这里是民宅!没有你们要查的,赶紧出去!” “举报人说的就是这里,四栋301,麻烦你随我们去警局一趟!” 顾绵从被子里钻出脑袋,一脸绛紫尴尬:“怎么回事儿?” 凌枫穿上外套,安抚她:“没事,估计是误会,到了局里按了指纹确认了我的身份,他们就明白了。这事儿,我会查清楚的。” 顾绵胡乱穿好衣服出来,凌枫已经被带走。 皱皱在小卧室里哼哼,大概是听见动静被吵醒了,顾绵走进去,把她哄睡。 自己却再也睡不着。 扫-黄打非? 怎么扫也扫不到这里啊,一和谐小区民宅的。 这事儿太奇怪了。 …… 小区楼下。 大槐树背面隐蔽的暗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车里坐着两个男人。 驾驶座那个,很年轻,穿着干净利落,带着棒球帽,遮住了眼睛。 后座的男人,成熟内敛清瘦,白衬衫黑西裤,长腿交叠,身形慵懒陷进真皮座椅里。 修长指间一根烟,吞云吐雾。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照出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车窗外的小区大门,五六个警察和一个气势凛凛满脸阴翳的男人走出来,上了警车。 傅斯哂笑:“季先生,我只是报告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定就会干那种事儿啊,你直接给来了个非法-性-交易!” 男人在烟雾后的双眸,漆黑寡冷,掸了掸烟灰:“你都说是孤男寡女了。” “看来,你不怎么信你前妻的品质啊……” 长眸一眯,低沉声音似乎带了淡淡笑意:“我信她,不信男人。” 傅斯下车:“我任务完成咯,回去睡了,记得,这个月要给我加薪。” 两年前,季先生雇了他,任务,盯梢和负责这对母女的安全,如有成熟异性靠近,立刻报告! 可怜的顾小姐身边就这么一朵执着的桃,如今还给非法-性-交易了…… …… 傅斯离开后,后座的男人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肺部开始抗议。 很久很久之后,下车,走进小区大门,就那么站在四栋单元下,抬头仰望301漆黑的窗户。 一直一直,望到天,大亮。 想起在国外,也是这样,坐在车里,等到半夜。 她屋子的灯熄灭了,才敢下车,站在她的门外,什么也不干,就那么站着,隔着数米远,隔着一扇门,好像这样,也算守着她们俩。 开始时他脑袋上还绑着厚厚的纱布,脑顶正中心缺了一块,需要进行无休止的手术,腿上也打着钢钉,站久了,脑袋会很痛,腿会肿,常常是快天亮的时候,傅斯过来怨声载道抬起晕倒在地的他离开。 四年前的车祸,手术台上,主任都放弃他了。 没人知道一个被撞成那样的人,是如何活过来的。 每次快要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想想她,想想卫川告诉他,她为他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 如果他能活下来,就能去见他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些,身体里就好像灌注了无穷的意志。 如今,他终于能以一副不吓人的如初的面貌,出现在她和孩子的面前。 …… 翌日。 清晨五点,接到凌枫的电话,说半夜三-点多事情解决了,是人谎报。 举报人在公园呢个电话亭打的电话,是恶作剧还是有其他目的,还不能确定。 顾绵松了口气,总之是乌龙就好。 送皱皱去了幼稚园。 去公-安-局的路上接到刑侦队长打来的电话,让她立刻赶去a市南郊的码头,发生命案。 顾绵把警灯撂到车顶,马路为她让开一条道而,她火速赶往码头。 到的时候,几个刑侦的同事已经把尸体从水里捞出来,盖上布。 码头周围为了众多群众。 顾绵帮忙拉了禁戒线,疏散人群。 再回到尸体安放地点时,注意到,又来了好几个女警,各个年轻漂亮,正兴奋地说着什么。 顾绵路过时听到: “他是a市首席男法医!不隶属警察编制,是市长聘请的专家……” “这一次能请到他来我们分局,真是太荣幸了!” “就是啊,马上就能目睹他的真容了,听说超帅超冷超有气质……” 顾绵皱眉,法医? 哪个犯罪现场没有法医?有什么可惊讶的? 正想着,不远处驶来一辆警车,正测量河水温度的年轻小伙子跑过去,恭敬打开车门。 一双锃亮冷光的手工皮鞋踏地。 男人从车上下来,白衬衫黑西裤,过分干净清冽的装束,笔挺,匀称,看起来身形削瘦,因此越发显得肩宽腿长,高挑清瘦。 那张深刻的面泛着冷冷的白,眼圈下的青黑,似乎昨晚没休息好。 额头间的发际线处,一道六七厘米长的疤痕,在晌午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 男人披着满身光束而来,当顾绵终于能看清他的脸时,便再也不能动了。 身旁是女警们的吸气声:“哇,比我想象的还要帅,而且是成熟魅力型……” 男人步子沉稳,眉眼冷冽无波,径自朝受害者走过去,低沉清冷的声音:“高尚,什么情况?” 年轻小伙子笑容恭敬:“早上好,季先生。晨跑者,女性,年约二十六七,头部后方受伤,嘴内存有白沫痕迹,肝脏温度35摄氏度,河水温度17度。” 男人蹲在受害者旁边,伸手。 高尚立刻递过去手套。 男人戴上,掀开篷布,皱了眉头,上下扫视两眼,手攫着受害人下颌,左右翻看,又抬起她的脑袋,仔细看了看。 站起身,摘了手套:“受害者后脑曾遭钝器击伤,有旧伤痕迹,初步迹象显示为溺水身亡,没有擦伤刮碰痕迹,她头部伤口显示落水后才被重物击中,肝脏温度证明死亡时间越两个小时之前,而且,凶手实在河对岸动的手。” 最后一句话引起刑侦队副队长的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清冷挑眉:“她早上晒过太阳。” 副队皱眉,心想一个法医而已:“那又能说明什么” 男人薄唇衔着淡笑,不语。 高尚插嘴:“副队啊,两个小时前,河的这边是背阴的,没有太阳可以晒。请不要怀疑季先生的能力。” 副队吃瘪。 男人转身:“我回到局里时,要看到受害者的尸体。” 高尚朝警员们喊:“你们还不快搬?季先生时间宝贵,两个小时的尸检,耽误的是你们的!” 警员们纷纷移动。 只有顾绵被定住般地站在那里,面上,苍白。 男人往回走,经过她身边时,目不斜视,但步子稍有停顿,薄刃的唇在阳光下轻启:“你怎么不去搬?” 顾绵几乎,忘却了呼吸。 眼眸阖上时,眼泪断了线。 季深行。 就这样突然跃入她的视界里的男人。 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她克制自己,不问蓝双,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最坏的,不过是,他车祸,死在当场。 然而,现在看到的却是活生生的。 她兵荒马乱,他却寂冷无波。 顾绵呆呆的,身体发僵,看着他身高腿长地一步步优雅走向他的车。 “顾绵!过来帮忙啊!周围的群众,我们要重点询问,缺人手呢!” 远处,有同事喊她。 顾绵急忙擦掉眼泪,走过去。 …… 上了车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在憋仄的后座,长腿施展不开的交叠着。 有些急切地,拿出烟,点燃,猛抽上一口,心头的那股波-动随着烟雾,四散了些。 眉眼沉沉。 高尚在前面:“季先生,这不是什么重大案件,受害者尸体完整,尸检应该也比较简单,您为什么要主动申请负责这个小案件呢?” 男人闻言,烟离开唇边,扭头朝车窗外那抹纤细的背影扫了一眼。 眼眸,漆黑深沉。 …… 顾绵着重询问了报案人,码头早市的渔民,是他发现的受害人。 做了笔录,恍恍惚惚回到局里。 同事叫她:“顾绵,和我一起去尸检中心,这个法医,我跟你说,很牛的!他两个小时的尸检会比我们上好几天的时间得到的线索还要多!” 说着,不顾顾绵意愿,拉着她就往尸检中心跑。 独立的大楼,走进去,一股清冷气息。 出了电梯,入眼便是男人那双过分修长笔直的腿。 他正靠着办公桌,周围围了三五个穿白大褂的学生。 那道熟悉入骨的低沉醇厚的声音:“恩,检查一下血清铜水平……” 听在耳里,隔着四年的时间,如梦似幻。 仿佛感觉到她怔怔的注视,男人侧目看过来。 ————————————————————————五爷分割线—————————————— 100:他失忆了? 那道熟悉入骨的低沉醇厚的声音:“恩,检查一下血清铜水平……” 听在耳里,隔着四年的时间,如梦似幻。 仿佛感觉到她怔怔的注视,男人侧目看过来。 顾绵脑子始终在飘忽状态,喉咙干干的似乎有点呼吸不过来。 但面上,已不复之前的苍白,表现得很平静。 但当男人那双长腿朝他们的方向迈过来,颀长身躯逐渐逼近时,顾绵到底是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季先生。” 同事王磊礼貌出声。 “王警官。”男人淡笑。 王磊有点受*若惊的喜悦:“没想到季先生还记得我!今年年初一起案件里……” “是,我们有过合作。” 男人眉眼醇和,扫一眼王磊身边的顾绵:“这位?” “哦,小顾,警局新进的一员,很踏实肯干的姑娘。” 王磊四十来岁,并不知悉顾绵已有小孩,加之顾绵的小圆脸,把她和警局其他未婚女警归为一类。 男人又看了眼顾绵,眼神清冽无波,冲她淡淡点了下头,算作打过招呼。 顾绵却有些懵了。 他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和看陌生人的没有两样,礼貌,疏淡,似乎她和大马路上其他人没有差别。 两个有过过去的人,看对方的眼神,绝不会平静。 但他现在,就跟初见她,完全不认得她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顾绵还没来得及百感交集。 男人面目严肃,转身往前走:“既然你们到了,抓紧时间,开始尸检。” “好的,季先生!” 来到验尸房,并没有小说和电影中的阴森恐怖气息,实际上,光线发白,很明朗干净的地方。 诸多仪器设备摆在旁边。 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张特制验尸*,*上摆放着刚才运过来的受害者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 一切显得庄严肃穆。 男人再进来时,身上已经套上白大褂。 记忆中熟悉的样子,颀长挺拔的身形将白大褂截在膝盖上方,可以看得出,他整个人削瘦了很多,但仍旧是天生的衣架子。 脸上带着特制眼镜。 透明镜面反着室内很足的光线,致使眼镜后那双修长漆黑的眼眸,看不清。 顾绵和王磊站在一边。 叫高尚的年轻小伙子拿着记录本和笔。 男人掀开白布一角,翻起挂在受害者脚上的标签,低沉肃穆的声音: “这里是首席法医季深行,这是我的助手高尚,验尸对象为邓佳佳,女性,年龄,二十七。” 带着医用塑胶手套的双手,修长指节在尸体身上缓慢有度地搜索,一边查看一边开腔:“关于我们的受害者,基本资料。” 顾绵进入工作状态,别的暂且放下。 立刻拿出小本:“受害者是a市人,市中心百盛大楼商场里的高级主管,目前单身,没有交往对象……” 男人抬头,隔着眼睛看她一眼,目光又回到尸体上,拿起受害者的手看了看:“喜欢啃指甲。” 又掰开受害者的嘴:“有磨牙的习惯,又一紧张的迹象之一。” “所以,她是个工作狂,压力大?”顾绵下意识问了出来。 男人略一停顿,不开腔,但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顾绵移开目光:“可以根据受害者脑部伤口推断可能的凶器吗?” “急什么。尸体是生前生活反应的具现,我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注重身材锻炼,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死和情杀有没有关系?她有咬指甲磨牙的习惯,是个工作狂,是否在工作中树敌?这些,都可以从尸体反应出来。” 男人清冷低醇的声音。 顾绵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和以前,不一样,很严肃,很认真,倨傲冷漠。 她越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听他继续说:“她的头骨凹陷压入枕叶,沉陷v形凹陷,四周粘附诸多锈斑,凶器是重物,可能是铁制品,一头为钝形,像是大号扳手或锤子什么的。” 说着,揭开白布,拿了手术刀,开始正式进行解剖。 受害者内脏各部分,都要拿到具体病理毒理部门进行检测,结果一时也出不来。 王磊把顾绵叫出去。 “我根据季先生提供的线索和凶器的形容,去事发地点再看看,小顾,你留在这里,等受害重胃容物的鉴定结果。” “好。” …… 负责检验的法医工作人员让她在外面的长凳上等。 迎面走来身高腿长的男人。 白大褂已经脱掉。 白衬衫黑西裤,一身清冽干净,胸前挂着牌子,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往她这边而来,目不斜视。 经过她身边时,顾绵立刻站起来,娇小的身躯,挡住男人的去路。 男人把咖啡从唇边拿开,修眉蹙起,目光平平看着她,薄唇抿着,似在等她开腔。 顾绵仔细端详面前这张脸,的确是四年前那张没错,虽然因为瘦削轮廓更加深邃立体。 她又大胆地往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看过去,看到了漆黑的,平静。 顾绵盯着他,“季深行。” “这里的人都叫我季先生或季教授,直呼我名字,不够礼貌,而且,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 顾绵皱眉,声音僵硬:“你不记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时间记住你,你是美女?” “……” 这般倨傲冷冽还带着点冷嘲的毒舌语气,不是季深行说话的口气。 顾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似乎已经不耐:“还有事?” 顾绵傻傻地怔在原地,望着他孑然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内心什么滋味。 他难道……失忆了?真的不记得她了? …… 季深行一路走,越走,步子越急。 连番撞到好几个人都不自知,直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进去,关门。 拿着咖啡的手,指骨绷白。 一把将咖啡扔进垃圾桶。 双手扶着宽大的办公桌,低头敛目,很久很久。 刚才,差点就没受住她的审视。 四年过去,她的眼神锐利了很多,她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了不动声色。她,俨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傻傻天真的小女孩。 她看着他的目光,有试探,有疑问,更有小心掩饰的沧海桑田。 那里面,分不出爱和恨。 …… 凌枫从家里出来。 苏小姐掩面低泣,母亲大发脾气,甩出一摞摞顾绵和皱皱的照片,很多张里,有他,或站在她俩旁边微笑,或抱着皱皱亲昵无间。 “小枫,你要逼死妈妈就去给这个女人养孩子!这个女人太厉害,那么多年前我凿凿切切警告过她,让她滚出你的视线,没想到她手段还挺厉害!把你的心勾走了这么多年,你三十了,还单身,她却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小枫,做人不能这样傻!你再这样下去,就是逼我对这对母女动手!” 母亲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惯了,是个铁腕女强人。 凌枫知道,这番话,已经算是母亲斟酌过后的客气言辞了。 心事重重开车,回到警局。 他还在上墙分局,和顾绵所在的分局,隔得有点远。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几个年轻女孩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听完,脸色顿时凝重。 拿了车钥匙就往顾绵那边赶。 …… 尸体检验中心。 五楼办公室。 身形修长的男人临窗而立。 从这里可以将公-安-局一览无余。 公-安-局门口,有车停下,高大峻挺的男人下车,身穿警服的娇-小女人从楼上下来,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溺地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捋到耳后。 两人相视而笑。 一起上了车。 直到视线中的车变成再也看不见的小点,临窗而立的男人,这才收回目光。 拨通电话:“傅斯,今晚上照样给我盯紧了,他要是十点钟还不离开她的家,通知我。” 那头嗤笑:“季先生,怎么,又打算来个非-法-性-交易?不怕警察同志把你这个报假案的抓走?你放任前妻和其他男人来往,又在背地里诸多干预,吃醋吃得发狂,还幕后派人盯梢,这实在不是君子之举……” “不想要加薪了?” “傲慢的季先生,说不得。” …… 车上。 气氛安静。 顾绵一手支着车窗,遥看窗外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但心里乱极了。她想过,如果他还活着,无数种碰面的可能性,他或许会一如既往冷冷的,会悲喜交加,会心存愧疚不敢面对她,可没想到,他干脆是,忘了她。 “你们,碰到了?” 凌枫突然的开腔,打断顾绵神游。 知道他问得是谁,点点头。 凌枫修长的手,紧了紧方向盘:“蓝双和我商量好的,只要你不问,我们绝不说他的消息。” “绵绵,你既然带着皱皱回国,应该考虑过和他碰面的问题。” 顾绵点头。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两年前才彻底醒来,伤势太重,不知道他怎么用两年时间让自己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的。的确不容易,手废掉,不能再拿手术刀,对医学又天赋异禀,所以才转行做法医吧。只是,他一直负责疑难大案,全国各地的跑,我以为,短期内,你们不会遇见。” 顾绵绞紧双手,“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是,我听蓝双说,他谁也不记得了。包括卫川。” …… 晚上。 顾绵考虑许久,拨打一个电话。 卫川一杯酒下肚,接起:“喂。” “卫川,季深行失忆了?我今天下午碰到他,他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卫川一口酒梗在喉咙,这时,旁边人修长笔直的腿,锃亮的手工皮鞋,不急不缓地朝他踢了过来。 卫川抬头,对上那双深沉如墨的修长眼眸,眼眸里,警告意味浓烈。 靠!大骗子! ———————————————————————————————— 好吧,狡猾的季叔洒了一张大大的…… 晚上还有一更。 你们想让皱皱和季家谁先碰面?留言告诉我~ 101:皱皱,如果爸爸出现了 小阳台上,夏日的夜的气息,头顶挂着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燥热和洗衣粉的味道。 顾绵举着电话,等一个答案。 那头嘈杂的混音,不见卫川说话,她当即有挂电话的冲动。 打听这些做什么?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已经成为过去的人。 但一回头,就见皱皱穿着连体睡衣的小小身子在*上滚来滚去,小脸上的表情,欢乐无忧。 都说女儿像爸爸。 皱皱的脸型随她,但眉眼……尤其是那双漆黑晶亮的瞳孔,望人时专注的样子,和他如出一辙。 在自己渐渐紧密的呼吸声里,电话彼端,卫川的声音传出。 “深行的情况,可以说是失忆,但准确的说,失忆不能完全概括。” 听到这个答案,加上之前凌枫也说过,她不诧异。 之所以直接打电话给卫川而不是小双,因为卫川和他关系最紧密,而且,卫川是医生。 只听耳边男人的声音继续传出:“四年前那场车祸,受伤最严重的是他的头部,他的大脑内部,海马体和杏仁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海马体主管记忆,杏仁核掌控人的性格情绪,受到损伤后,性情会大变。” 顾绵听不懂冗长的医学术语,却想起来下午见面,他冲她说话时的样子,陌生的语气和表情。 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调侃和不正经,工作起来时,非常认真。 …… 挂了电话,卫川长嘘一口气。 桌对面,男人的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姿势,舒张在玻璃桌底下。 懒散开腔:“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挺真实。” “我他妈这是为了谁撒谎?!”卫川手机砸过来,气的。 实在想不通:“你到底搞什么把戏?两年前醒来时的确失忆过两个月,后来不都全想起来了吗?干嘛还继续装失忆?到现在蓝双都深信不疑,不过你俩也没见几回,她每次见到你都恨不得一枪崩了你。” “我也不待见她。” “……” 卫川继续说:“唉,你好不容易把她们母女盼回来了,不赶紧的追回老婆认女儿,丫装什么失忆?” 男人点燃一根烟。 递到唇边。 烟雾缭绕的后,眼眸寂静。 “要不是你老婆怀孕,她估计还不会回国。我不想把她逼走。” 卫川不解地皱眉。 季深行睨他一眼:“我那么深的伤害过她,你觉得她能容忍我在她眼前晃悠吗?” 有点道理。 “如果我以以前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以她的性子,二话不说就会带着小丫头远走高飞到我再也找不见的地方。她甚至会担心,我会不会抢夺小丫头的抚养权。” 卫川眯眼:“所以,你是有意让她松懈?” “可以这么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出现在她面前,那就选择以一种不会让她紧张忌惮的方式。” 卫川鄙视:“真狡猾。说句实话,四年前你对她做的,我就是你哥们也想砍你。” 男人敛下眉目,忽然,手抚向脑门,指骨绷白,蜷曲了身体,面容一瞬扭曲。 “头又痛开了?”卫川赶紧上前。 季深行咬紧牙关,低低嘶叫医生,额头上冷汗沁出。 “最近次数越来越多,疼痛持续时间加长……” “别说话了,赶紧的,上医院。” 卫川立刻扶他起身,搀着他快步出了酒吧,上车,直奔医院。 副驾驶座,他疼得身体缩成一团,修长的手,绷得泛青的指节深深抠进皮质座椅里。 卫川拧眉,担忧。 之前在电话里对顾绵说的话,一半真一般假。 车祸撞出的碎片扎进他脑颅,后来脑部手术陆续将那些碎片取出来,但有一块横亘在海马体和杏仁体之间,连年前他醒来时曾短暂失忆就是那块碎片造成的。 后来记忆恢复。 脑外科的专家几度建议,将碎片取出来。 但要取出那块位置特殊的碎片,会不可避免的伤到海马体,这就意味着他的记忆会再次失去或者永远失去。 季深行不同意做手术。 两年来,碎片不断压迫脑动脉,造成他剧烈的头痛。 卫川握紧方向盘:“深行,碎片不取出来,扎着你的脑动脉,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不是头痛死就是脑动脉爆裂而亡。还是尽快手术吧,那几个专家挺厉害的,都说了,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海马体不会受到损伤,意味着,你不会失去记忆。” “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失忆或者永久性失忆。而且,手术风险大,与其死在手术台上,不如多守着她们几天。” 卫川沉叹:“可你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起码死的时候,我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我有个女儿。” 卫川不再说话,多少也明白,他忍着,迟迟不和皱皱相认,一方面是出于对四年前舍弃孩子的愧疚,另一方面,多半是因为他随时可能死亡的事实。 出生时没有父亲已经是一件极度悲痛的事,半路冒出来一个父亲,叫不了几天,随时可能失去。 那还不如让她一开始就不存有希望。 …… 顾绵挂了电话,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回过身进屋。 皱皱小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地毯上,和乌龟慢慢玩的正高兴。 她一头黄色小卷毛,洗澡后乱糟糟地蓬散开着,发尖儿打着翘,看起来像圣诞树的枝叶,滑稽又无限可爱。 顾绵看着,目光不自觉的柔下来。 走过去,蹲下。 皱皱抬头,看见妈妈脸上的泪痕,小眉头打了结。 白嫩小手里的乌龟也放了下来。 小东西平时咋咋呼呼爱欺负妈妈,但用她的话来说,是喜欢你才欺负你。 这会儿很懂事,什么也不说,张开小小手臂,挂在顾绵脖子上,小脑袋蹭着妈妈的脸,蹭干她的眼泪。 顾绵双手紧了她小小的身子,牢牢圈在怀中,手摸着她绒绒的小脑袋。 这些年,依靠自己微薄的工资,给不了女儿很好的生活,但更愧疚的是,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皱皱一岁多时喊凌枫爸爸,到两岁多,某一天,从院子里玩了回来扑到她怀里哭,大眼睛里亮晶晶的闪动泪光:“妈咪,豪斯和玛丽他们都说,我长的不像爸爸,妈咪,枫枫不是我爸爸,对不对?那我的爸爸呢?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不够乖吗?” 顾绵无言以对。 从那以后,皱皱改口,不再叫凌风爸爸。 小孩子,其实很敏感。 顾绵叹口气,想起下午才见过的男人,同在a市,距离明明那么近…… “皱皱……” “嗯?” “想不想爸爸?” 小人儿一顿,从怀中探出的小脑袋:“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想?” 顾绵心一揪,干了的眼眶,再度潮湿:“如果爸爸出现了……” “我会打走他!” 小小脸上的那份愤慨,顾绵破涕为笑:“为什么?” “因为他,让你哭。” 顾绵震在那里,心里满满洋溢的,是幸福。 季深行给了她太多伤害,也给了她一份最好最温暖的礼物。 皱皱安安静静趴在妈妈怀里。 想起,当幼稚园放学时,别的小朋友,爸爸牵着左手,妈妈牵着右手,她如何会不羡慕? 好几次问妈妈爸爸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看她时,妈妈脸上的表情总是僵硬,晚上,会躲在被子里哭。 之后,她就不再问。 别的不懂,但,让妈妈哭的事,她不做。 …… ———————————————— 这张过渡,下面,开始陆续与季家人交集。 102:接他 深夜。 北方医院。高级私人病区。 病房内,日照灯熄灭,只留下病*头一盏昏暗的壁灯。 服用了药物,病*上的人,昏昏沉沉的,似睡非醒。 推拉式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深行。”季奶奶担忧地走到病*前。 季爷爷在身后,拄着拐杖,腰弓了很多。 “犯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卫川小子说漏了嘴,你又打算瞒着?” 季深行缓慢睁开眼,眉头皱了一下,“吴叔,把爷爷奶奶搀出去。” 季奶奶脸色一僵:“深行,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 自从四年前那件事后,孙子就像变了个人,对待他们的态度,有时候比陌生人还不如。 季老爷子点了点拐杖,老脸上表情灰暗: “尽快手术把碎片取出来,别拿命开玩笑!如果你非要怪,怪我这个老不死的,是我当年瞎了眼迷了心,是我逼走了顾绵,毁了你们的孩子和婚姻。如今你大哥躺在*上生不如死,你大嫂每天鞍前马后的照顾着不离不弃,子陵,他不能认爹,他的出生是个错,但小孩子是无辜的,不该为大人的错买单。至于顾绵,这些年我没少派人打听,可一直没有消息。如果找到了,我就是给她下跪,也要求她回到你身边……” 季深行听着不发一言。 是他故意封锁了顾绵的消息,不然,以爷爷的人脉,要找个人十分容易。 他不想让爷爷发现皱皱的存在,一旦发现,依着爷爷固执的性子,顾绵若不同意和他复婚,爷爷会直接采取强硬手段把孩子夺过来。 季奶奶泪眼婆娑地说了很多,话和以前的差不多,劝他动手术。 但看孙子始终眉眼淡淡无动于衷。 两位老人长吁短叹,在司机的搀扶下,默默地离开。 …… “皱皱!混蛋小东西,再赖*就迟到了!” 顾绵拆了围兜,从厨房里出来,冲到卧室把小人儿从被子里捞出来。 匆匆用完早餐,顾绵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上,一把扛了小家伙冲下楼。 公交车站离小区有段距离。 皱皱小短腿跑得真辛苦。 不幸的是,鞋子又掉了,抬着小短腿指着被狗叼走的可爱童鞋,冲妈妈哭。 顾绵气得嘴都歪了,眼睁睁看着,849呼啸而过,转身去追狗。 小东西呢,金鸡独立在原地,优哉游哉看着一人一狗大战,不亦乐乎。 最后,顾绵没办法,到便利店买了根火腿肠放到路面上,那条可恶的狗才松了鞋子叼起火腿肠就跑了。 “绵绵,小狗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你给它买两块钱的大火腿肠,平时给我的买都是一块钱的小小根,你偏心!” “……” 幸运的,没等多久,849又来了。 人潮拥挤得要命,顾绵把皱皱举着,先抛上了车,自己随后跟上。 不远处一辆玛莎拉蒂猛地急刹。 车窗迅速降下,露出女人精致绝美的脸蛋,她摘了墨镜眯着眼睛朝那辆公交车望。 只是一瞬,公交车门关了,绝尘而去。 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侧面……以及她怀中带着的小女孩…… 是看错了还是,她真的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小孩? 林妙可美丽的面庞上,表情变冷,犹如针刺了一般的,狰狞起来。 …… 顾绵看着皱皱进了幼稚园大门。 大喘一口气。 看看表,九点。 幼稚园离公-安-局不算远不算近,但这个上班高峰期的点儿,她今天注定要迟到了。 拦了辆计程车。 路过红绿灯口,手机响了。 是队长打过来的。 让她去北方医院接个人,顾绵刚好愁要迟到的问题,接人算公务,那么,即使迟到了也没事。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头,队长又按下一组号码,恭敬的语气:“季教授,按照您的吩咐,让小顾赶往医院了,您稍等一会儿她就到了。” 病*上的男人懒懒应了一声,薄刃唇角,隐约可见笑意。 …… 顾绵紧赶慢赶到了医院。 楼顶‘北方医院’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光晕,刺得她眼晕。 记忆如潮,在这里,发生了太多事。 她收敛心神,按照队长给的地址,找到高级私人病区指定病房。 门开着,一眼背对着她站在*边正在换衣服的男人。 背影高挑清瘦,白衬衫下的背脊线条,流畅而凌厉,肩宽窄腰。 那双修长的腿,只消一眼,顾绵就知道是谁了。 瞳孔缩了缩时,男人已经转过身。 显得很苍白的轮廓,鼻高唇薄,眼窝深陷,短短黑发凌乱垂在额头,挡住发际线那条醒目的疤痕。 修长眼眸,漆黑,但有些惺忪的疲惫和病态。 男人毫不避讳她,把衬衫衣摆扎进西裤里,抬头看她,微微讶异地蹙眉:“怎么是你?” 明显不悦的声音。 顾绵想起他现在失忆,对她的印象恐怕停留在昨天她拦他去路直呼他名字的不尊敬上。 呵,当她乐意?早知道接的是他,她宁愿迟到被扣奖金! 男人幽深睨她一眼,嘴角似有似无勾了勾,出门。 顾绵跟在他后面,保持三两步的距离。 一前一后,进电梯,下楼。 台阶上,男人站定。 丢给她钥匙:“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顾绵使劲做自己思想工作,他现在失忆,丫的就一难伺候的陌生人,她这是在完成任务,等这个案子一过,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想着,气才消了些。 把车开过来,鸣喇叭。 男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身形不动。 顾绵等了等,败下阵,绷着脸下车,绕到后座开了车门,再绷着脸上车。 男人这才浅笑着下了台阶。 身体刚进后座,顾绵一踩油门一个急转弯,男人不妨,鼻子撞到车玻璃上。 瞬时,血流如注。 开车的某人,舒心地笑了:“季教授,真是抱歉,怪我开车技术太烂。” 男人眯眼,凝视着她绚丽生气的容颜,眸光怔住。 但很快,收敛,闭眼,仰头靠着座椅。 顾绵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他似乎很累,睡着了。 几乎下意识就要问他,生了什么病,但话到嘴边才察觉没这个必要。 …… 车内沉寂,一路无话。 行驶到十字路口,红灯过去,车要往前走。 后座的人开腔:“去景风湾。” 顾绵没动,也没转方向盘。 男人缓慢睁开眼,目光看向后视镜,与她的目光相撞:“我要洗漱。” 顾绵把目光移到他皱皱的白衬衫上,转了方向盘。 车在别墅区停下。 男人下车,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敲了敲车玻璃:“要一段时间,我建议你下来等。” 顾绵没理他。 他倒也没再说什么,走上台阶,按指纹,开了门,进去。 顾绵看他身影消失,身体一软,趴到方向盘上。 如果说昨天她还将信将疑,现在,这一刻,她是完全相信,卫川说的话了。 淡漠的表情,不爱搭理人的倨傲冷漠的性格,说话的腔调语气,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季深行的男人。 心里头说不上是纠结还是舒了口气。 倒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带着皱皱回了a市,总有要见面的时候,他变得完全陌生,倒更好相处,不记得她,自然也不会记得和她有过婚姻,那么皱皱,不必担心会被抢走抚养权。 只是苦了皱皱,亲生父亲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 半个小时过去,不见他出来。 顾绵皱眉,下了车。 走上台阶,大门没关,顾绵拉开门,停顿片刻,走进去。 下午还有一更,父女见面? 103:妈妈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顾绵拉开门,停顿片刻,走进去。 二层小洋楼。 门口是换鞋的毯子,往里走,是一条比较长的廊道,过了廊道,豁然开朗。 客厅除了沙发电视空无一物。 简单而无处不透着冷硬的装饰风格,单调的白色,令人晃目。 卫川说他性情大变,但骨子里爱干净的生活习性,却没怎么变。 开放式厨房里,干净空无一物的流理台,没有油烟的痕迹,连基本的厨具都没有。 看起来,这是典型的男人独居之地。 林妙可…… 他没和她在一起? 顾绵甩甩脑袋,这些,现在,俨然已不是她所要思考的。 站在距离客厅几步远的台阶上,对面就是楼梯,她犹豫着,去哪里找他。 “沙发上有我的衬衫,请帮忙拿过来。” 忽然,屋子里响彻低沉的男声。 顾绵震了震。 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楼的一隅,应该是卫生间。 这会儿细细听,隐约的水声传来。 顾绵走到客厅中央,沙发上果然摆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 她没有去拿。 而是提高了淡漠的声音:“季深……季先生,我在门外等你,请快些……” 话没说完,浴室门已经开了。 男人脚踩木屐,黑色西裤已经穿好,双手正在系裤腰皮带。 步子迈的大而沉稳,一步步朝客厅正中走过来。 面容因为沐浴过后过分干净的冷白,五官在比较暗的光线下,阴影重重,愈发深邃。 短短的黑发湿哒哒的,随着浴巾擦拭的动作斜向一边。 可以清晰地看见,露出的白色头皮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 卫川说,他反复做脑颅手术。 顾绵一时有些怔神,反应过来,见他一双沾了水雾的黑眸正看着自己,眼眸底,不知道什么情绪的深幽着。 她一下撇开脑袋,目光掠过他清瘦却仍旧紧实的胸膛,骨架匀称的肩胛骨…… 那里,曾是她夜夜枕着安睡过的地方。 顾绵立刻转过了身。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一圈一圈狰狞疤痕的右臂。 季深行淡淡目光掠过她纤细的肩,慢悠悠走到沙发前,拿起衬衣,动作优雅地穿上。 顾绵等了又等,实在不耐烦:“请问好了没有?” 身后脚步声临近,紧接着是一股沐浴过后的清冽男性气息。 他走过她面前,修长手指扣上衬衫领口第三颗纽扣,上面两颗松开,皙白的锁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顾绵看着他扣上袖口的纽扣。 大夏天的,他穿长袖衬衫,大概是,遮挡右臂上的疤痕吧。 他走在前面,顾绵跟在后面。 经过廊道到门口时,顾绵余光看见鞋架上,一双儿童球鞋,斜面上有穿过磨旧的痕迹。 当即想到林妙可…… 回到车上。 从后视镜里看他,状似不在意:“季先生有小孩?” 后座的男人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似笑非笑看她:“顾警官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 顾绵语噎,忘了他失忆了。 过了一会儿,却听得他沉稳的声音:“不是我的孩子。” 顾绵攥紧方向盘。 又觉得自己可笑,林妙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今时今日,有探究的必要吗? 车里又恢复寂静。 偶尔传来图纸摩擦的声音,他正拿着案发现场照的照片,仔细查看。 …… 受害人邓佳佳父母住在一片老式的四合院,这里保留着明清下来的建筑风格,作为a市一道独有的风景线,几乎没怎么改建过。 根据地址循着门牌号一路往胡同里走。 找到118号。 大铁门半开着,显示,主人在家。 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内设施,突然一道巨大黑影朝自己扑过来,恶劣凶猛的狗叫‘汪汪!汪汪!” 顾绵躲闪不及吓得往后一弹。 身子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男人长臂瞬时搂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往后退。 那条大狗脖子上,拴着链子。 顾绵放松下来注意到,腰间的力道。 拍开那双修长的大手,回过头:“我不怕狗。” 男人扫一眼她小脸上一闪而过的森白,突然将她往还在狂吠的大狗那边推。 顾绵惊惧地嘶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碰到狗时,后衣领又被一只大手往后拽,身体退了回去。 她脸色青红地瞪着他。 男人扯嘴:“口是心非的女人。” “……” 屋子里的老人大概听见动静,已经开了玻璃门站在台阶上。 顾绵走过去,拿出证件:“您好,我是里南区分局的警察,我姓顾,关于您女儿的案子……” 话没说完,老妇人已经哭晕在老汉的怀里。 顾绵忙上前,帮忙将老人抚进屋子里。 季深行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一会儿,他就进来了,问老汉:“您女儿的房间是哪间?” 顾绵留在客厅问老汉一些基本的问题,季深行已经戴上塑胶手套进了受害人邓佳佳的房间。 数分钟后出来,拿了一本日记模样的东西,还有一板开封过的阿莫西林。 季深行坐到她旁边,开始问问题。 他问的问题没有一个是跟她相同的,而且,问了很多受害者成长过程中的事,这些,在顾绵看来,与案情无关。 从受害者家里出来,临上车时,他没头没尾甩了一句:“受害者的前男友,是无辜的。” 顾绵惊讶,根据王磊那边的线索,受害者前男友两年前曾把受害者推下楼,为此,故意伤人罪坐了一年的牢,完全有作案动机。 只听季深行继续说:“受害者父母有所隐瞒。” “隐瞒了什么事?” 季深行眯眼:“隐瞒了,他们的女儿,是同-性-恋。” 顾绵睁大眼。 刚想问什么,他已经上了车,闭目仰靠在后座:“我饿了。” 顾绵开车,出了这一带,往热闹的地方去。 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刚下车,那边一辆警车驶过来。 顾绵眼尖看到了驾驶座的凌枫,微笑着走过去:“你们在这附近办案?” “不办案,陪领导视察一下。”凌枫下车,语气悠扬:“来吃饭?” 说话时,一眼就忘到了顾绵身后徐徐走来的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 凌枫眼睛一眯。 顾绵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凛了凛神,下意识解释:“我们队长把我指派给他,当副手。” “和他一起办事,心里没疙瘩吧?” 顾绵听出他话里的关切之意,摇摇头:“不会,公事,而且,他真的完全变了个人,倨傲冷漠又讨人厌。” 凌枫笑,拧紧的心,松了松。 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就往餐厅里走。 西装革履的男人,沉黑目光,定在那两只交握的手上,附在身后的修长指节,不自觉的攥紧。 三个人进了餐厅。 是自助式的。 顾绵指了指收银台和领食物的橱窗:“季先生,请自便。” 撂下这一句,就跟着凌枫,有说有笑地去柜台选好东西,然后去付钱,最后,端着盘子到窗口领食物。 做完这一切,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饿了一上午,胃口大动。 她和凌枫点的东西不一样,互相给对方夹着,让对方尝尝。 姿态,在身后阴沉沉的男人看来,亲密到让他想冲过去砸了那一桌子的东西!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顾绵正吃得欢快,冷不丁头顶射来一道寒光。 抬头,是男人微微绷起的五官。 “什么事?”顾绵语气不善。 “没带现金。” 顾绵翻了个白眼,也是,高富帅都是卡随身。 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找零,三十二块,慷慨丢到他手里:“不用还了。” 那边,凌枫更是好心地把口袋里余下的十个一毛钱的钢币儿也塞到男人手里,眉眼醇和:“绵薄之力。” 某人:“……” 转过身,面黑如碳。 买了东西坐到那谈笑风生的两人身后,叉子狠狠戳进食物里,一边戳,一边食不知味。 这边。 凌枫买了两个粽子,正笨拙地拆了线,可粽叶包的太紧,一扯,都是一条一条的。 顾绵看得无奈,嗔他一眼,夺过来:“我帮你吧。” 手脚麻利地把香喷喷的粽子裹了下来,装进盘子里,递过去:“喏,吃吧。” 凌枫笑着,拿勺子舀一勺,递到嘴边,想起了什么,改了方向:“你先尝尝。” 顾绵不觉得有什么,张嘴,唇儿咬住勺子,咀嚼两下:“嗯,好吃!” 两个人的笑声,在隔壁某人听来,那么刺耳。 实在坐不住了。 拿起盘子里的粽子走过去,推到正微笑着吃粽子的女人面前,白-皙轮廓绷的隐隐发青:“我也不会拆,你帮我。” 顾绵勺子一顿。 秀眉抽-搐。 这男人……真烦!生活就不能自理吗?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 冷冷横他一眼,伸手刚要接过粽子,凌枫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抬头,俊脸笑意柔和,只是不达眼底: “季先生是吧?不会拆粽子?” 季深行不悦地看着这个无耻勾搭他媳妇的男人! “好办。”凌枫手一招,有适应生走过来。 只听他无限温和的声音:“服-务员,这位先生投诉你们餐厅的粽子不好拆,你们负责处理一下吧。” 男服-务员瞪了瞪季深行。 伸出油腻腻沾着菜汁的手,拿过粽子三下五除二拆了,堆到碗里,粗声粗气:“请慢用!” 男人望着被男服-务员的手碰过的粽子,胃口全无。 又看看憋着笑的顾绵,再看看一脸无辜正经的凌枫。 俊脸,黑了个彻底! …… 从餐厅出来,顾绵和凌枫吃得很饱很香。 某人却还肚子空空。 凌枫走到车前,想起什么:“对了,绵绵,你们队长打电话给我,说有份案件的资料在我们局,你跟我过去取一下。” 公事,顾绵毫不犹豫点头。 把车钥匙扔给身后的男人:“季先生,您自己回警局吧。” 男人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顾绵以为他是刚才没吃饭,心情不好的缘故:“季先生吃不惯小地方做的东西,警局外面有家不错的高档餐厅,季先生可以去那里用餐,符合你的身份地位。” 话里,讽刺意味明显得很。 男人看着她身轻如燕地跑向凌枫的警车,开门,上车。 直到警车驶离,男人依旧长身玉立在原地,脸色,阴霾到极点。 …… 心情烦闷而糟糕的老男人,去一家看起来很卫生的餐厅买了外卖,开车回警局。 泊好车下来,进了警局大门。 尸检中心在警局后面的楼栋。 路过警局办公楼时,余光瞥到台阶上坐着的,粉色蠕动的小小身影。 只一眼,季深行身形一定,眸光一瞬,暗黑漆幽。 幼稚园老师下午临时要去市教委参加一个活动,提前放学,安排专车送没联系上家长的小朋友回家。 问到皱皱小朋友时,小东西大眼睛一转,报了妈妈上班的地方。 可是司机叔叔把她送下车放在这里就不管了,好高的楼,陌生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阿姨来来往往。 皱皱大眼睛看了又看,都不是妈妈。 只好背着她的小天使书包,蹲在台阶上看蚂蚁,等啊等。 忽然,背后大-片阴影。 皱皱小眉头一拧,目光从成群结队的蚂蚁上反向身后。 那片笼罩在头上的阴影里的人,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他好高啊,微风吹过,他身上的味道钻进她的小鼻子,有点凉,但是不难闻。 皱皱小手遮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只听低沉醇厚的男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皱皱小身板儿站起来。 眯着眼睛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长得真好看!就像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呢,只是,有点凶凶的样子…… 妈妈说,陌生人说话,不要理。 小东西嘴儿闭紧了,嘟嘟地,静静看着他。 季深行拿着外卖的手,无声攥紧。 眨眼再睁开,眼眸底迅速激起的千层巨浪,已被他扼住,恢复平静。 目光始终深深而眷恋地放在小人儿身上,声音放柔:“你妈妈呢?” “你认识我妈妈?” ----------------------------- 五千字,折腾了蛮久,见谅哈。 见上了,接下来,看皱皱怎么秒杀她爹。 104:舍不得,放不开,手心那抹小小的温暖 “你认识我妈妈?” 短短小手臂抱在胸前,黑葡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照旧,盯着他看。 “不认识。”男人下意识,回答。 小眉头皱起来了:“不认识,那怎么问我妈妈不问我爸爸?或许,是我爸爸在这里上班呢!” 男人勾唇,小东西,对待陌生人的这个态度,警惕而聪明。 小东西眼神里的戒备,季深行看得分明,虽然在暗地里见过她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面对面。 不能吓坏了他的宝贝。 长腿往后,迈开两步。 皱皱见头顶的阴影消失,小心脏,松了松。 瞧见她嘴儿抿得没那么紧了,男人故意转身往前走两步,余光瞥见,好奇的小东西果然下台阶跟过来了。 他停一下,身后窸窣的脚步也停一下。 继续走,身后小鞋子踏地的声音,也跟着继续。 薄唇,勾起。 要上楼梯了。 他脚步放慢,知道小东西惧怕生人,不会让他碰她,把手里的外卖扔到一边,空出塑料袋,抽成一条细绳,一端递过去:“抓住,不然你会摔跤。” 皱皱小脸儿拧巴地看着他。 半晌,觉得没什么危险,小手攀住塑料袋的一端。 高大的男人,就这样,隔着塑料袋,一步一步,牵着娇小粉团的小身影,缓慢上楼。 这样近的距离,季深行日日夜夜,渴望了四年。 真到了这一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太怕,这是梦。 她小小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光线下泛着粉-嫩水润,瘦,不像别的小朋友肉嘟嘟的,粉色质小裙子,贴着小身板儿,露出藕白的小手臂,肚子腆腆的,小短腿艰难地在楼梯台阶上攀爬。 一头黄卷毛,营养*似的,绒绒可爱,发尖儿调皮地打着翘,可怜的扎不起来的小辫子,冲天竖着。 这是他的姑娘。 看着看着,就恨不得紧紧捞入怀中狠狠亲上几口。 皱皱来到二楼办公区,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转着,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个点儿,刑侦队的大多在外面办事。 大厅里没有人。 静谧的空间里,男人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皱皱嫩白藕节的小手,攥了攥小书包带子,大眼睛忽闪看他一眼,小短腿亦步亦趋地,也跟着走到沙发边。 粉色小裙子,在空调的微风下摇曳,她安静地站在玻璃桌边。 季深行斜靠在沙发里,唇边一点笑,轻轻拍拍身侧:“你可以坐。” 小东西这才撅着小屁-股,短腿蹭上黑色皮质的沙发。 季深行克制住自己,不向她伸出手帮她,那么隐忍的,真怕,吓坏了她。 黑眸静静看着这一团柔到心底的小东西,渐渐地,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奶味儿的童音。 男人伸手捂住眼睛,难以压制的颤音:“被太阳蛰的。” 太阳? 皱皱小盆友看屋顶,没看见太阳。 又过了一会儿。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长得好看。” 小东西小虎牙傲娇地露了出来:“虽然这是事实,但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觉得要礼尚往来一下:“你长得也好看。”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同样也要谢谢你的夸奖。”学着她故作老成的小模样,低沉笑了。 过了一会儿。 小东西熟悉了环境,不再戒备,自顾自地把她的小天使书包放到玻璃桌上,从里面拿出彩笔和白纸。 老师布置的作业,画爸爸。 “你可以当我几分钟爸爸吗?” 男人身子一震:“当多久都可以。” “唉,是枫枫不在,如果他在,就不用麻烦你啦。” 枫枫? 凌枫? 男人眼眸,一瞬阴沉黯然。 “枫枫……是你爸爸?”到底心有不甘,问了出来。 “不。” 男人眼眸一亮。 只听小东西继续说:“唉,枫枫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爸爸呢。” “……” 言下之意,爸爸是个坏人。 “那你爸爸呢?” 小东西那彩笔的小手一停,大眼睛漆亮中的落寞:“没有爸爸,我这么可爱这么乖他都不来看我,他不喜欢我,而且,他让妈妈哭,坏。” 男人心头,万担石头砸下来。砸的他的世界,一片沉黑。心,绞紧,疼痛。 小东西可没注意到男人脸上的风起云涌,画得欢乐:“你可不可以帮我按着纸,它总是动来动去的,画不好哦。” 男人修长的大手,指尖按着纸张一头。 其实距离那只皙白-嫩滑的小手,只有几厘米远。 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大手,去牢牢握住那只小手。 四年,隔着的不止是时间。 “哇,画好啦!”小东西举起那张纸,炫耀似的举到他面前,指着纸面上五彩斑斓鼻子眼睛歪着的男人:“看,这就是你!好看不好看?” “好看。” “真的吗?你是第一个说画画好看的人耶!奖给你一个拥抱!”小东西兴奋扑了过来,小身子完全陷入男人宽阔的怀中。 来的猝不及防。 男人身子后仰,倒坐在地上,双臂,却几乎是颤抖着,搂紧了怀中不足他一半胸膛大小的软-绵小身子。 淡淡甜腻的奶香,溢满鼻息,闭上眼,贪恋地呼吸着。 糊了水彩的小手,在他的白衬衫上乱蹭一通,素来洁癖的他,甘之如饴,只希望她蹭更多。 一大一小,脸上洋溢笑容。 …… 顾绵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令她心惊胆战却又五味陈杂的一幕。 她怔怔地滞在几步开外,表情,僵硬,眼眶,轻-颤。 “绵绵!” 皱皱看到了妈妈,脆脆的童音大喊。 男人身形一顿,回过头,俊脸上温柔至极的笑容,僵了僵。 顾绵回过神,手握成拳,立刻走过来将皱皱从他怀里拉出来,拉到自己腿边。 皱皱小手犹自与男人大手交握。 白-嫩的小指头,一根一根从男人宽大的掌心里,出来。 男人是稍微紧了紧力度的,实在舍不得,也放不开,手中那抹小小的温暖。 但,现在,要放开。 收敛笑容,眼神恢复清冷,若无其事站起身:“顾警官。” 顾绵又把皱皱往身后挪了挪,抬头,浑身尖刺:“季先生,你的下午这么闲?” 男人目光越过她,扫了眼她身后窝着的小身子,淡淡挑眉:“你女儿?” 顾绵不想回答。 “是哦,这是我妈咪!看不出来对不对?我那么漂亮,她那么丑。” 身后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 顾绵嘴角一抽。 似乎是这话愉悦了男人,薄唇似有似无勾了勾:“你女儿很可爱,比你有礼貌。” “……” 这是在记之前吃饭的仇? 顾绵不想多呆一刻。弯身给小东西收拾了书包。 抱起小人儿往门口走。 被夸有礼貌的皱皱小盆友,伏在妈妈肩头,小身板儿探出一点,非常有礼貌地冲男人摆着小手:“再见呀,老伯伯!” 老、老伯伯…… 年纪三十六的正一枝的男人,面如沉铁…… 站在原地,久久的,久久的,不能从那声老伯伯的重大打击里,回过来神。 顾绵强自忍耐着,下了楼,嘴儿凑过去,大力亲了亲闺女嫩嫩的脸蛋:“皱皱,乖女儿,真棒!” 被亲的一塌糊涂的小东西,莫名。 “为什么叫他老伯伯?” “他胸前挂着的牌子,我看到了36,你不是说,三十岁以后的都叫伯伯吗,要有礼貌。他36了,自然就是老伯伯啦。” “真是我的好闺女!” “不过,老伯伯长的真好看,绵绵,你快摸我的心,有没有跳很快?……这是不是季子陵说的那种,心动的感觉?难道我的初恋,要开始了吗?” “……” 混犊子,那是你爹! …… 尸体检验中心。 众人看着脸色阴测测走进来的他们的季教授。 办公室里。 助手高尚把受害者胃容物检测结果呈上去:“季教授,没别的事我先出去。” “等等。” “您说!” “我很老吗?” “……额,呵呵呵,您风华正茂,风姿倜傥,风韵……” “行了,出去。”一听就是拍马屁的话,男人阴郁地摆摆手。 高尚风中凌乱滚走。 …… 晚上,回到家。 季子陵小盆友一听到开门声,立刻关了电视,风火雷电狂奔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装模作样。 门开了。 壁灯下,男人阴霾不散的脸。 季子陵打了个寒噤,低头,喵的,毛笔没蘸墨! 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哪知男人只是倚着门框,眉梢淡淡看儿子半。 抿着的薄唇开腔:“我看起来很老吗?” 季子陵:“……” 容他小的缓和片刻…… 片刻后,跑过去,握住爸爸的手:“不!爸爸,即使你老成现在这个样子,您在我心中,永远年轻!可怕的不是老,而是不承认自己老,爸爸,你终于醒悟过来你已经老了,这并不丢人,你很勇敢!为你点三十二个赞!” 季深行:“今晚,八百个毛笔字,没商量。” “……” 可怜的季子陵小盆友,始终不明白,他难得一次的娘们唧唧深情款款,到底丫哪句说错惹到这头老虎了? 总而言之,季姓男人这一天,过得,***,相当不愉快!先是被媳妇儿和情敌秀恩爱晾在一边,后又被宝贝女儿称呼老伯伯,***,别人说他老无所谓,可是闺女说他老,不能接受啊!!! 于是,季姓老男人从此有了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照镜子的次数明显剧增。 还,偶尔抽疯,缝人便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 晚上,皱皱嘴馋,非要吃电视里打的肯德基新广告里的喵小奇套餐。 顾绵无法,因着下午那声相当解气的老伯伯,决定对女儿大方一次。 凌枫开了车过来,三个人往市中心热闹非凡的地方走。 小东西趴在儿童座椅里。 眼巴巴地盯着凌枫在柜台前冗长的队伍里,龟速移动。 低头,摸了摸*物乌龟坚硬的龟壳,嘟囔:“慢慢,枫枫比你还慢。” 头顶一个爆栗。 “怎么说话呢,你枫枫叔叔给你辛苦排队,要说谢谢知不知道?” 皱皱看着年纪不大却无限烦人的老妈:“我和枫枫,是那种需要说谢谢的关系吗?” 顾绵:“……” 鬼灵精,这时候倒是知道攀亲了。 想起今天下午,办公区,皱皱和季深行相处和谐的画面。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皱皱平时被她教育的,警惕心很强,季深行那样一个眉间充满戾气清冷的男人,小孩子见了大多会怕。 皱皱却和他玩的不亦乐乎。 难道真是父女之间血缘羁绊的天性? 虽然季深行失忆,这点很好,对她和皱皱没有威胁,但潜意识里,顾绵还是不希望季深行和皱皱多有牵扯。 凌枫端了盘子回来。 “哇喔!耶,好棒,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哦……”皱皱小手在盘子里乱趴。 顾绵给她挤好酱料,将汉堡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到她的盘子里。 小东西有了吃的,哼着歌儿,小嘴儿啧吧啧吧。 顾绵看她小老鼠咬食物的样子,扭头压低声音:“今天下午,皱皱和季深行碰面了。” 凌枫扫了眼皱皱:“没事吧?” “他不知道皱皱的存在。” “这样,很好。” 顾绵还是忧心:“不怕他,就怕季家的人……” “你要实在担心,让皱皱跟着我姓。” 抬头,对上一汪深情幽潭的眸子。 顾绵立刻移开目光。 手被握紧,温热传来:“我没别的意思,皱皱看着比同龄小朋友小,冠上我的姓,季家人会认为是你和我的孩子。” 顾绵觉得不妥。 皱皱是季深行的女儿,抹不去的事实。 而且,这样对凌枫太不公平,他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 从肯基出来,是一个大型商场。 一楼儿童专区。 臭美的皱皱看到漂亮的童装小裙子,小短腿像是生了根,顾绵怎么拉都拉不动了。 给她买的夏天的衣服,不少了,顾绵每个月抠着手指算开支,这种商场里的儿童装,匪夷所思的贵。 凌枫不发一言,径直走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纸袋。 皱皱小脑袋钻进去,是她刚才一直盯着看的两条公主裙! “枫枫,我爱你哟。”小嘴儿甜的。 凌枫无视顾绵绷着的脸儿,蹲下,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的脸。 皱皱毫不吝啬,嘟嘟小嘴,盖上自己的大印章。 三个人往出口走。 看到儿童游乐区,小东西又蹭着不肯动了。 顾绵隐忍着:“皱皱!别太过分啊。” 凌枫*溺:“小孩子嘛,让她玩会儿,我去取车,在外面等你们。” 顾绵塞了两个钢币儿买了票,让小东西进去了。 两分钟的游戏时间,过了,小东西恋恋不舍地出来。 顾绵拉着她走。 小东西一步三回头。 突然,斜后方传出浑厚苍老的一声:“顾绵?” 顾绵身子一僵,回头,在儿童区的另一侧,拄着拐杖弓着腰的身影。 爷爷?! 顾绵下意识猛地将皱皱抱到身前,那两件裙子放到脚边,她没来得及拿,疾步朝门口狂奔了出去。 “顾绵?是你吗?你站住!” 拐杖盾地,凌乱追过来。 顾绵心头狂跳,皱皱在她怀里不明所以,她几乎是仓皇而逃,还撞到了旋转玻璃门。 身后啪的一声响,重物摔地的声音。 顾绵脚步停了停,心想可能是爷爷摔了,但终究没回头,跑了出去。 “老头子!” 季奶奶看到摔倒在地的老爷子,吓得瞪大眼。 苏云牵着季子陵快步跑过来。 老爷子撑着拐杖,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眼睛怔怔的望着门口消失的背影,转头,看见歪倒在地上的纸袋,袋子里,童装裙子散落出来。 “是她……” “谁呀,你不要命的追,医生说你摔不得,一摔,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季奶奶泣不成声。 老爷子目光恍惚:“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 季奶奶心头一颤:“你……莫不是,看见绵绵了?!” 瘫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老人,皱纹横生的手捂着脸,苍老的脸上,两行清泪:“那个小女娃娃,是我害死的曾孙吗,我的小曾孙,我的小曾孙……” ———————————————————————————————— 这个惊鸿一瞥的见面方式,老爷子悔恨不已,亲们,还满意吗? 至于那声老伯伯,季叔受伤的老心灵,估计要一段时间恢复了…… 105:深行,我看到顾绵了 黑色宾利,一路急速行驶。 季深行拨通电话。 苏云接的。 “情况怎么样?” “摔倒在地上就起不来,120紧急送到了医院,检查过了,万幸没什么大碍。吵着要见你。” “叫家庭医生了吗?“ “叫了。现在躺在*上。” “奶奶怎么样?” “哭个不停。” 摁断通话,墨眉深深拧起。 车窗开了半截,热浪随着夜风灌进,烟递到唇边,烟雾后轮廓深邃的脸,讳莫如深。 …… 季家别墅。 窗户印出灯火通明。 季深行停好车,走进去,,将西装外套脱了随意搁置在衣帽架上。 苏云已经等在客厅,见他进屋,迎过来,诸多疑问,却是句句忍在了喉咙。 季深行睨她一眼,径自上楼。 还没进屋就听见老人家痛苦的哼哼。 推开门。 奶奶泪眼朦胧转过头:“孩子,你可来了。” *边,家庭医生正给季老爷子量血压看瞳孔。 老人闻言侧目,看到季深行,恍惚的神思一下子清明,盯着季深行:“我看到顾绵了!” 季深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长腿交叠,神情不明:“您年纪大了眼睛了,看错了难免。” “胡说!”老人一激动翻身而起:“如果那丫头不是顾绵,我叫她,她干嘛吓得立刻就跑?她怀里抱了个小女娃娃!” 季深行眼神微动,一闪即逝,随即蹙着眉头不吭声。 “深行,你爷爷说她跑得太急,有个袋子掉在地上都没拿,你看,” 季奶奶从旁边的沙发上拿过一个纸袋,掏出里面的衣服:“女娃娃穿的小裙子,新的!” “你跟我说实话,” 季老爷子精深的目光攫住孙子:“你是不是私底下一直和她联系着?只是瞒着我们?” 季深行嘴角轻扯:“您觉得在我,在我们季家那么对待过她之后,她还能愿意看见我这号人?” 老人哑口无言,喃喃道:“她怀里的小女娃,我没看清,挺小的,会不会是四年前……” 季深行抿着唇,不发一言。 老爷子想起四年前心脏手术苏醒后,问过当时给顾绵手术的医生,医生的确说,孩子没保住。 但今晚上看到顾绵,尤其看到她抱着孩子就跑,心里泯灭的希望不禁燃了起来。 “唉,造孽,老头子,你老眼昏,看错了。”季奶奶声音哽咽。 季老爷子一下子倒在*上:“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吗?” 季深行起身,双手放进西裤口袋,神色淡淡:“好好休息。” 说罢,出门。 奶奶小步追出去:“深行。” 颀长挺拔的男人停了停脚步。 “就不能留下来多陪陪你爷爷?”老人叹气。 “他这些年过得不比你好,当时病得那么重,想临死前看一眼曾孙了却遗愿,这没错,错就错在他太心急太偏执。可他怎么说也是你爷爷,割舍不下的亲情,自从两年前你醒来恢复记忆后,对他态度一直这么冷淡,他心里不是滋味。” 男人高俊清瘦的背影,背着光,犹如一座凝满冰霜的雕塑。 “你再恨他,他也是你爷爷……” “我不恨任何人,只恨我自己,恨我欠了林家一条命,懦弱到不得不拿我的妻儿来还。” “深行,你怎么能这么想。” 男人下楼:“我回去了,子陵一个人在家。 季奶奶沉沉叹息一声,回屋。 “走了?” “嗯,他说子陵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你别多想。” “多想什么?他摆明了还是在怨我。”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再度开腔:“老觉得这小子在隐瞒什么。我提到顾绵,他反应太平静,还那么笃定地说是我看错了,难道他不希望顾绵那丫头回来?” “你别整天疑神疑鬼了。”季奶奶随手拿起那个纸袋,想了想,慎重地放进柜子里。 …… 季深行出了别墅,苏云把他送到院子外头。 看他上车。 斟酌几下,到底走到车窗口:“深行。” 男人淡淡扭头。 苏云继续说:“其实我也看见了,那个背影,是绵绵没错,她当时怀里的确抱着个孩子……” 男人冷了五官:“把你看见的,抹掉。” “你爷爷奶奶那边,我不会说什么。”苏云笑笑。 她了解,爷爷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曾孙尚在人世,怕是会让她认祖归宗。 季深行启动车子离开。 车窗里流进来苏云柔柔的声音:“你好好对人家吧。” 季深行拿烟的手一顿,干脆把打火机扔回仪表盘。 从她带着孩子回a市他就知道会有让爷爷碰见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 车在夜里安静行驶。 凌枫几度扭头。 副驾驶座上,顾绵怀里抱着熟睡的皱皱。 她的神情,焦躁不安,脸色在昏黄的车灯光线下,犹自显得苍白。 她刚才抱着皱皱大惊失色地从商场大门里出来,逃命似的钻进他车里,催促他,快走。 “绵绵,商场里你碰见谁了?” 顾绵身子一僵,没有立刻说话。 凌枫看她一眼。 其实答案已经差不多知道。 能让她惶恐成这样的,无非是季家的人。 她不是怕他们,而是怕他们看见皱皱。 凌枫腾出手,握住她紧抠着膝盖的小手:“别担心,a市这么大,偶遇没那么容易。” “可是爷爷,他看见我了。”顾绵细眉拧着: “不知道他看没看见皱皱,我很快把她抱到身前挡着了。” “四年前,季家人肯定问过那个给你主刀的医生,你当时的情况被判定,两个孩子都没保住。就算季老爷子看见皱皱,应该也不会认为,那是你和季深行的孩子。” “凌枫,要不我带着皱皱离开吧?” 凌枫握紧她的手:“a市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再去陌生的环境,你和皱皱都需要时间适应,你是大人,可皱皱那么小,频繁换学校对她的成长不好。” 凌枫这么说,其实私底下还有个原因。 这些天他一直坚持与母亲谈判,母亲最终让步,表示愿意给他和顾绵一次机会,等时机成熟,他就可以带顾绵回家见父母。 不管母亲是真的接受顾绵还是假意拖延时间,她至少让步了,也承诺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和顾绵若要走到一起,坎坷的路还很长,尤其她带着皱皱,他纵然是视皱皱喂亲生,可母亲绝不会接受一个非亲生的孙女。 要让母亲点头同意,怕是很难很难。 因此,更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 凌枫把车开到小区大门口。 顾绵一动,皱皱就醒了。 她把她抱下车。 皱皱迷迷糊糊地犯困,小短腿都站不稳,靠在妈妈腿上腻着不肯走路。 凌枫微笑着,一把抱起她驾到脖子上:“小东西,上楼回家!” 皱皱骑了大马,舒坦地咯咯笑。 顾绵在一旁无奈:“凌枫,你太*她了。” 皱皱小手儿玩着男人刚硬的短发:“枫枫,别听绵绵那个老女人的,她在吃我的醋。” “顾未来!” 三个人唧唧歪歪地走进小区。 …… 丝毫没察觉到,街对面的树下,停着一辆奢华的玛莎拉蒂跑车。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脑袋凑出车窗外,一双美丽的眼眸透过望眼镜紧紧锁着小区里一大一小的身影。 “我的乖乖,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让你一直盯着她俩看?” 驾驶座上,男人低沉邪魅的声音。 女人举着望远镜:“那孩子看起来顶多两岁,到底是不是季深行的种?” 男人沉了几分的声音:“你眼睛里就只有那个男人吗?” 说着,修长指节抚上女人的背脊,玩弄着她的长发。 “靳南,别闹。”女人心思不在这上面,敷衍着娇-嗔。 “哼。” 男人冷哼一声,伸手去夺望远镜,目光仔细掠过小区门口一大一小的脸,薄唇勾起一抹笑:“这女人和这小孩,我认得。” 女人立刻回头。 “前一阵,那女人带着她孩子来医院体检,我给做的检查。那小孩先天身体差,营养吸收不好,再加上贫血,我看到她时也以为她两岁,结果病历本上写着三岁半。” “三岁半?!”女人美眸一瞬狠戾起来:“四年前我明明问过给她主刀的医生,医生说她两个孩子都没保住,真没想到这践人命这么好,居然留下了一个!” 男人把-玩着望远镜,玩味:“所以,这小孩是那女人和季深行生下的?季深行知道吗?” 女人攥紧拳头:“不,不能让深行知道,决不能。这个小孩,不能让她活在世上!” 男人手指抚上女人的脸,充满女人味却也十分狠毒的脸:“妙儿,你狠辣起来的样子,真迷人。” 女人美眸转了转,倏地倾身趴到男人怀里,手指勾住他的领带,美目盼兮:“靳南,你是儿童医院的医生,我居然忘了这一点。”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女人笑而不语,纤手灵活地解他的衬衫扣子。 男人渐渐气息不稳。 “靳南,如果我要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男人邪笑:“那要看我能得到什么。” “讨厌。” 一阵窸窣过后。 狭窄的车厢,慢慢,在寂静的夜里如火如荼地摇晃起来。 …… 完事后。 女人香-汗-淋-漓,娇-红的脸蛋,眼神迷离。 男人餍足:“刚才我表现不错吧?” 女人拍开他爪子,娇-羞,脸更红。 男人黑眸熠熠盯着她:“妙儿,季深行有什么好,他能给你这样的快乐吗?别傻了,来我身边。” 女人脸色一凝,继而半真半假的笑:“莫靳南,你爱上我了?” 男人似笑非笑:“可不是,四年前在酒吧看见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了。” “既然爱我,那就帮我把那践人的孩子给弄死吧。” 男人嬉笑:“我可是医生。” “就因为你是医生,我才找你帮忙啊。” “那个小孩虽然是季深行的种,可是蛮可爱的……” “就因为他是深行的种,所以非死不可!我没有深行的孩子,那个践人,她也别想有!” 莫靳南玩世不恭地摇头轻叹:“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林妙可往他唇上一蹭:“可你不就喜欢这样阴毒狠辣的我嘛。” 说着,笑靥如下了车。 …… 林家大宅。 院子里响起车声。 林母从沙发里站起来。 门开了,林妙可进屋,踢掉高跟鞋,手里的包,随意往沙发里扔。 “妈,怎么还没睡?” “你还知道有个家?!” 林母目光往沙发上一扫,扫到女士小包里散落出来的一个斯开口的塑料包装,走过去拿起来,扭头看到女儿脸上未退干净的红潮,脸色一变。 “林妙可,你去哪里鬼混了?!” 林妙可看到母亲手里拿着刚才和莫靳南用过的安全tao包装袋,眼神一变就要上楼。 林母拦住她:“你这副鬼样子,难怪季深行不肯要你!” 一提到季深行,林妙可炸了:“是,我是dang妇行了吧!我为他守身如玉那么多年,他正眼瞧过我吗?以前他眼里只有姐姐,后来他眼里只看得见那个践人,有我的位置?我为他守着干净身子,到头来还不是被逼不得已要耍手段怀季深明的孩子?!季子陵,他是野种,早知道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就不该生下那东西!” 啪—— 一巴掌落下。 林母气得捂住心口:“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和妙妙是双胞胎,为什么她那么听话那么乖,而你却……” “她乖所以她能得到季深行的爱?我烂嘛!我忍了这么多年,一晃三十多了,再不找个男人好好滋润,这辈子算白过了!” “妙可!不要再缠着季深行了,好好找个人家嫁了过安生日子。” “妈,你看着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所有阻碍我的一切,摧毁!季子陵,我不喜欢他也会让他成为季家唯一的后代!” “你……” 林母听得糊里糊涂,气得说不出话来。 …… 案子正在紧张的调查中,根据季深行的尸检结果,取得了一定进展,但疑问重重,嫌疑犯还没锁定。 顾绵在局里用完午餐。 中午简短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她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儿。 两点半。 队长吩咐她去尸体检验中心拿受害者的病理检测结果。 顾绵来到冷清的大楼。 四层。 问过前台,季深行在办公室。 顾绵绕过拐角,就看见,透明玻璃的办公室内,宽大的办公桌后,陷在椅子里,头往后仰闭目休息的男人。 睡觉,百叶窗都没拉,他也不避嫌。 不过,睡相倒是严肃好看。 五官轮廓在明亮的白日光线下,尤其深邃,眼圈下淡淡的青黑。 怎么总是一副疲累的样子?而且脸色很白,不是皮肤好的那种白-皙,而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顾绵到底收回要敲门的手,转身,高尚走过来。 “顾警官,来要受害者的病理检测结果?” “是啊,队长急着要,高尚,你能帮忙进去拿一下吗?” 高尚看了看玻璃门里,笑着摇头:“季先生睡觉时脾气很大的,不敢打搅。顾警官,等一等吧。” 顾绵只好坐在廊道的椅子上,等着。 半小时后,办公桌后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清冷眸底,有初醒的惺忪。 坐正身子,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正对着门坐着的顾绵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泛红的眼眸里,眼神冷淡。 顾绵比他还冷淡。 站起身,敲玻璃门。 男人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形走过来,开门。 “受害者病理检测结果。” 顾绵朝他伸手。 男人修长食指点着太阳穴,揉了揉,初醒时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家里。” 顾绵抬头,瞪他:“季先生,我们着急破案,这么重要的东西您往家里带干什么?!” 男人淡淡扫她一眼:“喜欢。” “……” 他回桌前拿了车钥匙,走出来,放到她还伸着的手心。 “干嘛?” 他走在前面,背影清瘦高大:“不是急着要?” 顾绵绷着脸跟在他身后,下楼。 他自顾自走到宾利前,上了后座。 顾绵瞥一眼他的右手,也知道,他估计开不了车,没说什么,上了驾驶座。 路上。 顾绵手机响了。 同时,季深行手机也响了。 ———————————————————————————————————— 今天周末,家里事情多,更晚了。 下一章,虐林践人。 106:中国好死党 路上。 顾绵手机响了。 同时,季深行手机也响了。 接起,是幼稚园女老师温柔的声音:“顾未来家长是吗?您好,顾未来小朋友在幼稚园出了点事……” “什么?!” “什么?” 黑色宾利车厢里,同时响起的两声。 顾绵是惊得急踩煞车,自己被惯性冲往前,后座的男人落了低沉的声音,系着安全带,胸膛也微微靠前了一下。 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他刚好也举着电话望过来,微蹙的修长眉宇。 顾绵移开目光,重新启动车子。 “顾妈妈?” 那头,幼稚园女老师的声音在继续。 顾绵不免尴尬:“您好,我在的,请说。” 女老师听到刹车声,也知道是自己说话没说清楚,笑一笑:“顾妈妈,没什么大事,就是顾未来小朋友和其他小孩子发生了点冲突,有几个小朋友的家长都过来了,我希望,您也能过来一趟。” 皱皱和小朋友发生冲突? 顾绵皱眉。 她教她在外面不能耍小性子,凡是多让着别的小朋友,当然,如果占理儿,那当另当别论。 平时也问过她,没听见她说班上有不喜欢她的小朋友啊。 “好,我立刻过去。” “那行,顾妈妈,等会儿见。” 挂断电话,顾绵脸上添了丝凝重。 后视镜正对后座,稍微一瞟,便能看见后座那张寡淡的脸。 男人无情绪地嗯了一声,摁断通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拇指食指,修长骨感地捏上眉间。 顾绵挑了一个岔路口把车停了。 扭头:“季先生,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急事,不能去你家取病理检测报告了。” 男人目光从车窗外游回,清冷眸底似乎略浮了点笑意:“挺巧,我临时也有点事。” 顾绵是懒得理他那套懒散,心系皱皱,想着他反正也开不了车。 “你的车能不能借我开一下?完事后我会把它停到警局。” 在等他答案。 男人幽黑深邃的瞳孔,却一直在她脸上,静静地投着。 他这样正眼看人,很有压迫感。 也许是下午的天气,闷热潮湿的过,还是另外别的原因,总之,顾绵是感觉到脸上生了热。 他这么盯着她看干什么? 顾绵手按着车门就要下车,虽然大街上难拦到计程车,但也好过跟他在这里耗着。 一只脚跨出去,男人慢悠悠的声音:“去哪儿?” “枫林南路。”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点在身侧:“我也去那里。” 顾绵微愕,没多想,脚收回来,开车。 好在避开了下班高峰期,路上不堵车,从里南区到枫林南路,开得快,二十来分钟。 车停到幼稚园门口的街边。 因为他一路上一直没说停车,顾绵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也不问,匆匆下了车就往幼稚园里面走。 这是一家很大很正规的幼稚园,从外表看就知道温馨而充满童趣,顾绵让皱皱来这里,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因为一个月的学费开支就占据了她大半工资。 她走得急,步伐凌乱。 隐约听见身后沉稳得多的脚步声,皮鞋擦过水泥地面的声音。 顾绵回头,阳光刺眼,她眨了一下眼睛,才看清身后身高腿长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挺称,居然跟在她后面。 顾绵相当奇怪地看着他。 男人停步,任她审视。 “顾妈妈?”幼稚园女老师走过来。 顾绵微笑打招呼。 女老师看到她身后的男人,年轻俏丽的脸蛋似乎红了红,声音也更柔了些:“季先生。” 男人面无表情点点头。 “你们跟我来。” 女老师在前面带路。 男人走到顾绵身侧,停了停,似乎在等她。 顾绵看他一眼,他刚才说也来这里,还有,上次去他家看到的那双儿童球鞋…… 立刻明白了什么。 …… 幼稚园老师的办公室。 女老师打开门,顾绵跟在后面走进去。 办公室很大,有个长相很凶的女人牵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虎视眈眈地看过来。 “妈妈!” 盆栽后面,发出奶声奶气的童音。 “皱皱!” 顾绵是吓了一跳的,看见女儿鹅黄色小裙子皱巴巴的,上面的纱也掉了一块,冲天小辫子,皮筋儿不见了,黄黄小卷 毛竖在脑顶,松松散散得像个鸟窝,小胳膊上五颜六色的被画了很多条水彩线,衣服上也是。 “怎么成这样了?” 顾绵蹲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匆匆检查,还好,身上没有伤。 “瞧这紧张的!是你女儿欺负我家琪琪,疯狗似的!”旁边的家长,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位女士!”顾绵冷了脸站起来:“做妈妈的人,当着孩子的面嘴巴干净点!” “你!” 顾绵握住皱皱的小手,心里猜了个七八分:“跟妈妈说,怎么回事。” “是徐美琪先骂我没有爸爸的,说我是小野种!还有张天天,他和徐美琪一起骂的我,还骂了季子陵,说他是有妈生没妈养的杂草,季子陵,你说是不是?” 皱皱义愤填膺地扁着嘴,往身后看,却哪里还看得见季子陵的人? “季子陵?” 顾绵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办公桌后面,背着大号书包,穿着涂满泥渍小西装的男孩,正趴在桌子底下,大眼睛乌溜溜的,惧怕地看过来。 顾绵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男人站在屋中央,颀长挺拔的身形,将整间屋子都衬得憋仄了许多,冷白的轮廓上,双眸略带阴沉地,正与桌子底下的季子陵对视。 季子陵往后缩了缩:“爸爸……” 明显是惧怕老虎的威严。 顾绵愣住。 对季子陵有点印象,见过两次,又听皱皱经常提起,没想到,竟是他的孩子。 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 季子陵是他和林妙可生的吧…… 顾绵又细细端凝了季子陵的眉眼,之所以前两次没认出来,大概是季子陵和他长得,不怎么像。 眸光恍惚了一下,心内乱杂,想起季子陵的出生代价,是她失去了腹中另一个孩子,另一个,本该和皱皱一块儿出生的孩子。 男人清楚地看到她情绪的变化,墨眉,拧起。 顾绵很快收敛心绪,牵着皱皱站起来。 这才发现,刚才那个面容很凶的女人和季深行都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老师进来,季深行和那个凶女人随后。 凶女人脸上已经没了凶相,有点惊惧地走到顾绵面前:“顾妈妈,是我家美琪骂人在先,不对,我代替美琪向你和顾未来道歉,那什么,小孩子打闹很平常,以后我家美琪和你家未来,还是好朋友。” 说完,匆匆抱起还在哇哇大哭表示不满的徐美琪,灰溜溜地走了。 顾绵有些风乱,这女人前后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 但很快想到什么,望向门口站着的沉默寡言的男人。 “绵绵,是老伯伯!”皱皱趴在她耳边,白嫩小手指着门口。 小孩子,故作小小声,传出来的声音却还是足够屋子里每个人听见。 顾绵抬头,果然就见某人一瞬青黑的俊脸。 “出来。”低沉的声音,朝向桌子底下。 季子陵顶着短短小寸头,磨磨蹭蹭爬出来。 男人开门出去。 季子陵看了一眼顾绵,惧怕爸爸之余,调皮地冲顾绵眨了眨眼睛。 这是他一眼看上的女人。 顾绵淡淡地挤不出一个微笑。 不知道怎么的,就从他小小的脸上看到了林妙可狰狞阴毒的面孔,再度看向季子陵的目光,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之前的何须坦然。 其实,做尽坏事的是林妙可,关小孩子什么事呢。 皱皱窝在她怀里,把玩着她一头卷发。 顾绵给她清理被徐美琪划破了小裙子,心疼的抚了抚她瘦巴巴的小脸蛋:“皱皱,下次还有小朋友这样,你告诉老师,老师会处理,不要和她们动手。” 皱皱站在徐美琪面前,比她矮了足足一个头,顾绵担心的是,皱皱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不怕,有季子陵在呢。绵绵,我之前很讨厌他,不过现在,他简直是中国好战友!再说,他和我一样,也被骂的好惨。” 顾绵目光定了定:“季子陵,没有妈妈吗?” “有,但他说宁愿没有,也从不提起,弄得我们都以为他没有。反正,我从没见过他妈妈来接送他……” 皱皱发散的思维,一下子跳跃:“绵绵,没想到老伯伯是季子陵的爸爸耶!季子陵真幸福,有长得那么好看那么酷的老爸……” 小孩子话里的落寞酸涩,顾绵如何听不出来。 心里酸酸的,绞紧着。 皱皱,小傻瓜,那是你爸爸啊。 …… 顾绵牵着皱皱出去。 门外坛边,季子陵蹲着,双手支着下巴,指甲缝里,有泥泞。 看到顾绵,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绵绵!” 想起上次在餐厅,他临走前就是这么叫她的。 他是林妙可的孩子,想到这里,她几乎无法对他真诚的微笑。 仔细一看,才注意到他白净的脸蛋上有挨揍的痕迹。 刚才季深行把他叫出去,难道打他了? 这时,男人从水槽那边过来,修长手指尖,滴着水,应该是刚洗过手的样子。 顾绵看了看季子陵脸上的红痕,没忍住。 “季先生,孩子做错了什么你教他改正就是,不应该动手,你对他动手,孩子模仿能力强,下次,他就会对别人动手……” 季深行眉目寡冷地扫一眼喋喋不休的女人。 抿唇开腔:“你哪知眼看见我打他了?” 顾绵:“……” 这倒是没看见。 季子陵看看顾绵,又看看脸色阴沉的爸爸:“绵绵,你误会了,爸爸说我不该动手打女孩子,让我自己打自己,记住,下次不能这样。” “……” 嘎,是这样? 顾绵面色微赧,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牵起皱皱,就走。 季子陵兴致勃勃跟上,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顾绵冷淡了些的态度,前一句绵绵后一句绵绵的。 边走,边和已经成为中国好战友的皱皱打闹。 身高腿长的男人在后面,隔着几步的距离,步子散漫地跟上。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前面一大二小在夕阳斑驳余晖下和谐的画面。 渐渐地,深沉的眸底,泛了恍惚。 …… 幼稚园门口。 季子陵自动自发走到黑色宾利前。 热情招呼:“绵绵,顺风车顺风车!” 顾绵淡淡摇头:“不了,我们做公交就很好。” 说着,牵起不怎么情缘挤公交的皱皱,要往站牌那边走。 男人淡淡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病理检测报告,不拿了?” 顾绵才想起有这档子重要的事儿。 “妈咪,我们坐老伯伯的车好不好?”皱皱小身子在她腿边蹭啊蹭,有求于她,柔柔软软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 顾绵低头,看着她瘦小的小身躯,不免愧疚,她身子弱还要跟着她挤公交,怪她没能力买辆车给她更舒适的环境。 怔忪间,男人走过来,干燥温凉的大手牵起软蠕的小手。 皱皱小短腿很愿意地跟着他走,小脑袋却回头看着妈妈。 “她会上车的。”男人刻意放柔了的声音,大大的拇指食指,擒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的力度,摩挲掌心那只小小的温暖的手。 顾绵看着这亲子互动,眼眸间,闪过复杂。 想着病理检测报告,到底上了驾驶座。 副驾驶座空着。 男人和两个小孩,坐在后座。 “老伯伯,谢谢你让我和妈咪搭顺风车。”皱皱鬼灵精的,嘴甜。 季子陵立刻凑到皱皱耳边:“顾未来!你这不讨喜的嘴儿,怎么叫老伯伯呢?我爸爸这种老男人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叫老了,虽然,他的确很老很老……” 小孩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以为,别人听不见。 顾绵瞟一眼后视镜,果不其然,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彻底黑了。 …… 手机响了。 季深行犹自在那声老伯伯里,不能自拔。 看也没看就接起。 一听那头的声音,当即,脸变了。 他很快挂了电话,之后,眉头打结脸色阴郁。 顾绵从后视镜里看着,下意识问:“怎么了?” ———————————————————————————————————— 额,估算错误,林践人可能下一章下下章才出场被虐……囧…… 这一章,先来个四人相见。 晚上还有一更。 107:季先生,解释一下 男人挂了电话报地址:“去河滨印象。” 顾绵身子一僵。 河滨印象,四年前,他第一次带她走进他的世界,就是河滨印象的那套复式公寓。 刚要开口拒绝,男人声音低沉干脆:“病例监测报告,在那里。” … 车停进小区里,一栋高层前。 顾绵喊住要下车的皱皱:“季先生,不叨扰了,麻烦你把报告拿出来。” “绵绵,我尿急。”皱皱小手捂着小肚子,扭捏。 “……” 在季深行打开门的一瞬,顾绵抱着小东西直冲卫生间。 可还是,晚了。 “混蛋东西!叫你忍一下,这么几秒钟都不行?尿了我一身!” “我也不想的嘛……” 季深行推开卫生间的门。 身形纤瘦的女人留给他一个背影,怀中抱着小人儿,小人儿裙子上滴流着水滴,地面上,马桶边沿,都是淡黄色的液体。 皱皱看见了季深行,小手忙遮脸:“羞羞!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啦。” 顾绵转过身。 倚着门框,长身玉立的男人,衬衫西裤,在卫生间白色光线下,面容冷硬清冽。 正微微蹙眉,静静看着她们。 季深行目光一转就看到顾绵白色上衣衣摆,以及浅蓝色裤子大-腿处,深色的水块。 顾绵微赧:“抱歉,弄脏了地板。” “先把衣服换了。” 顾绵抱着皱皱出去,跟他上楼。 旋转楼梯一共二十多阶,每往上走一阶,楼上的光景便多映入眼帘一寸。 布局还是清一色冷冷的白,房间的格局,装饰,和四年前无异。 熟悉得令她有些恍惚。 …… 季深行走到一间房前停下,开门。 正是他和她以前偶尔过来住的主卧。 顾绵走进去,*摆放的位置,方向都没变,白色*单,被褥,*头柜上还是那个电子钟。 突然呼吸就有些窒息。 “衣服拿来了!”季子陵抱着一件他的小衬衫进来。 男人接过,放到*上。 颀长挺拔的身躯往门口移动,经过顾绵身边,停顿,高大身量造就的暗影,全数覆在她小小有些紧绷的脸上。 “衣橱里有我没穿过的衬衫。” 目光往她湿一大块的裤子上扫一眼,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也有西裤,不过,唯一的皮带,在我这。” 修长手指,指了指自己健硕紧-窄的腰,目光幽深看着她,眉眼里似乎有了点邪气。 像是在说,想要皮带,过来解开…… 那层旖旎之意,令顾绵无语,卫川说他性情大变,这时不时下…流一下的本性,哪里变了? …… 顾绵把皱皱湿哒哒的裙子扒了,她太瘦太小,季子陵的小衬衫穿在她身上,衣摆拖地一大截。 给她换好衣服,顾绵转身打开壁式衣橱,清一色的男式白衬衫,随手拿了一件出来换上。 裤子湿哒哒的都是尿-味…… 顾绵看了眼,白衬衫够长,想了想,把裤子也褪-下来。 皱皱突然大叫:“妈咪!这有一个人长的和你一模一样!呜呜,吓死我了!” 顾绵忙抱起皱皱惊惧地往外滚的小身子,然后,她就看见—— 很大的*,叠放整齐的被褥里侧,居然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 “啊!”她也吓了一跳! 可再仔细看,顾绵那张脸,瞬时阴沉成了黑炭渣。 &amp;lt;气娃-哇…… &amp;lt;气娃-娃。 “怎么了?”男人听见尖叫,打开门。 顾绵一脸五彩缤纷地看向他。眼神,在下刀子。 男人先是一愣,目光扫到*里侧,俊脸,闪过一抹淡淡不自然的薄红。 顾绵怒发冲冠瞪着他。 怀里的皱皱在天真陈述事实:“老伯伯,你*上躺着一个和妈咪一样的女人,还没-穿-衣服……” 脆脆的童音一出,男人清俊的轮廓,薄红更显。 好吧。 这些年他也有需求的…… 所以,猥-琐的,特意按照她的脸她的身材定制了一个…… 就连飞机场,都是一模一样的…… “季先生,有没有解释?”顾绵憋红着小脸。 大难当头,第一个当然要出卖兄弟:“……这个,是我朋友卫川送给我的,据他说是我前妻的长相定制,这么一看,的确和你有几分像。” ***你前妻就是老娘!能不像吗!!! 卫川那个践人!!! 顾绵破碎了一脸的表情,抱着皱皱冲出门。 男人赶紧把这些年和他同-*-共-枕且时不时给他解-决-需-要的的顾绵二号藏好。 低咒,妈的,作死!为什么带她来这换衣服! 顾绵怒气冲冲跑到最顶头的露台,拿出手机:“卫川你不是人!猥琐!你们男人都猥琐!去死!” 那厢,正辛勤给大肚子媳妇儿捶胳膊捶腿的中国好丈夫莫名躺枪:“哎哟我去,我做什么了我……” …… 平复好情绪出来,下楼。 猥琐老男人坐在沙发上,抬头,顾绵站在楼梯上,位置偏高,衬衫下两条白腿,莹润如玉。 男人又不太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了。 顾绵使劲把衬衫往下拽:“哪里可以甩干衣服?” 男人目光还在她腿上,心不在焉指了指洗手间。 顾绵进了卫生间,匆匆把脏衣服清水过一遍,扔进洗衣机,插上插头,可是甩衣桶却启动不了。 该死。 衣服马上要穿,干不了怎么办? 客厅里。 季子陵往洗手间瞟,一边瞟一边于心不忍:“爸爸,要不要告诉绵绵,楼上有台好的洗衣机?” 男人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斜扫过来。 季子陵当即缩了缩脖子,爸爸的眼神,好冷好恐怖! 顾绵折腾的满头大汗,身高腿长的男人出现在洗手间门口:“洗衣机坏了。” “……” 顾绵真的有怨气:“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衣服都湿的,我们怎么回家?” 男人像是没听见,优哉游哉回到沙发上。 薄唇缓慢地,勾了起来。 …… 顾绵只好把衣服使劲拧到最干,到二楼露台上晾着,希望风大一点,尽量快点吹干。 下得楼来。 男人还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桌摆了一堆高高的文件。 皱皱和季子陵在客厅的地毯上玩闹。 顾绵站在楼梯口,长衬衫下腿凉飕飕的。 男人目光在文件堆里:“刚才你们王队过来把病例监测报告取走了。” “哦。” 顾绵手摸着栏杆,站的好累啊。可是客厅就一张沙发,她不要和他坐一起。 “冰箱里有只老母鸡。” “……” 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男人等了等,大概是见她不动,蹙眉抬头:“去炖了。” 顾绵:“……” 她长得一副天生就是给人炖鸡的样子吗!!! 还有,他那颐指气使什么意思! 火大! 不过—— 闲着也是闲着,孩子们估计该饿了。 悲催的顾绵同志,不肯受人指使的顾绵同志,到底是进了厨房。 …… 从冰箱里拿出老母鸡,解冻,正认真地把鸡肉成一块一块,倏地,高大的黑影从身后罩过来,男人的长臂从她右肩上伸出,迫人的男性气息瞬时将她包围。 顾绵一僵。 动了动,背脊贴上一道热量。 坚硬的,男人胸膛。 她一下,脑子乱哄哄的。 “我拿炖东西用的干料。” 低沉的声音,夹带沉稳的呼吸,在她颈侧喷洒下来。 顾绵听见头顶一排柜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背脊上,是他贴过来的体热。 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清冷的消毒水味。 她皱着眉头心跳不稳地往右边挪了一步,想要挪出他的怀。 男人长臂紧跟着也往右,打开右边的柜子门:“可能放在这边了。” 顾绵不好再动。 身后,他不断散发出体温的胸膛。 她几乎断定,他是故意的! 她忍着,找东西总不至于找一晚上! “嗯,果然在这里。” 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出,手拿着一个罐子,放到砧板旁边。 人却没离开。 厨房光线极好,照的她身上的白衬衫隐约透明。 那脆弱得几乎一抓就碎的她的肩,线条纤细玲珑的背,小小瘦瘦的腰。 白衬衫底下,她红色的里衣,清晰可见…… 还有衣摆下的腿,很白,很细…… 男人在呼吸渐渐不稳时,退开,目光暗深,回到沙发。 顾绵大松一口气。 耳根子还有些热,她镇定心神,快速切几块,放进炖锅里。 …… 将近一小时过去。 从厨房飘来的汤汁香味引得客厅两只小馋虫不淡定了。 一遍一遍问顾绵,好了没好了没。 顾绵无奈。 季深行为转移两小东西的注意力,把人带到书房,关门,阻隔香味。 …… 差不多了,顾绵打开炖锅盖,要把鸡汤从锅里盛出来时—— 门铃响起。 顾绵走到客厅,客厅没了人。 顾绵只好擦擦手,去开门。 “深行……” 女人的声音,柔的几乎能掐-出-水,下一刻,却戛然而止。 门外,伪装了一脸温柔笑意的女人,在看见门内之人的那一刻,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一块一块扭曲坍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上下打量,林妙可看到顾绵身上就穿了一件男式白衬衫…… 美丽的眼睛里,眼珠子赤红血光—— —————————————————————— 林践人看见这幅样子的绵绵,要爆发一场大战了…… 108:林妙可,够了 顾绵也震惊。 反应过来才发觉,她开这扇门无论如何都是不妥的。 即便不是林妙可,也可能是季家其他人。 她太莽撞。 林妙可手里拿着一袋包装精美的纸盒,看起来像礼物之类的。 顾绵浑身上下就只穿着一件男式衬衫,下面两条白腿光光的! 这件衬衫是谁的,不言而喻。 一切,落在林妙可眼里,成为她发狂的导火索。 美眸睁得极大,瞳孔几乎要翻出来,水晶高跟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美丽的樱-唇,绽放出绚烂轻蔑的笑容:“四年前深行那么折磨你你都没死成,看来践人就是命长!” 顾绵淡淡的看着她:“可不是,你没死,我怎么能先死。” “深行那么对你你还能舔-着脸巴巴地上赶着来缠他,真是人至贱无敌!怎么,穿成这样想勾-引他破坏我家庭?!” 顾绵双手抱着胸,听到这句真的笑了。 “林小姐,要说勾-引,我比你年轻,四年给我的是更加风韵美丽,给你的是眼角眉梢那数的出来的细纹。要说破坏家庭,据我所知,你和季深行并没有构成什么家庭,你用了四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他娶你,我能表示一下同情吗?” “你!” 林妙可美丽的面庞扭曲,但很快镇定下来。 “深行对你和对我的区别,四年前在手术室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听说深行把给你腹中胎儿救命的那两袋血从你手术台上拿走用来救我和我的孩子时,你麻醉醒了,亲眼看着他这么做的,呵呵,当时的心情怎么样啊?是不是能用心如刀割这四个字来诠释?如今我的孩子健康成长到四岁,我产后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好,都亏了顾小姐和顾小姐腹中孩子的牺牲!” 提到痛处,再伪装得坚强如铁,顾绵的脸还是白了白。 想到那个本该和皱皱一起出生的孩子。 心如刀割,这四个字,太轻。 “不要脸的狐狸精!四年后竟然还敢回来,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顾绵嗤笑:“别说我对季深行没那个心思,我真想讨回什么,林小姐挡得住吗?” “挡不住那就用尽一切手段,四年前我稍微动动手指你就死得那么惨,四年后,你以为你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林小姐自然好手腕。”顾绵笑意加深:“难怪我听说,林小姐的孩子不认你这个妈妈,做母亲做到这个份上,林小姐很成功。” 提到季子陵那个痛处,林妙可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美丽脸庞瞬时扭曲! 爆发:“践人!用得着你来评判我!” 手里精美的礼物盒冲顾绵飞过来。 顾绵一个闪身躲过。 林妙可见她轻而易举躲过,更加气急,脱掉高跟鞋,尖尖的跟冲着顾绵的脸砸过来。 顾绵淡定应对,一抬脚,踹开。 眼看着两只高跟都被顾绵踢开,林妙可尖叫一声,双手双脚并用着扑上来。 顾绵很轻松的一个反手,就擒住了林妙可的双手。 这时,楼上书房门开了。 木制楼梯发出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林妙可抬头的一瞬,目光一变,然后身体就顺着顾绵推过来的力道倒在地板上。 大概是真的豁出去了,骨头与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然后是嘤嘤啜泣:“深行……” 那副纤弱者的姿态,那副委屈的声音,顾绵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扯了扯嘴角。 这种把戏,四年前她在爷爷面前就用过。 …… 季深行下楼,在顾绵身侧站定。 侧眸,上下扫了眼顾绵,确定她没事。 转头,黑眸淡淡地睥睨着地上,哭得梨带雨的女人。 楼梯栏杆,趴着两个小人儿。 皱皱不明白什么状况,扭过头想问问季子陵,却见季子陵静静蹲在栏杆口,整张小脸儿没了刚才在书房里游戏时的快乐天真,小嘴儿抿得死紧,握着栏杆的双手,有些颤抖。 “深行,今天是子陵的生日,我特地买了礼物过来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 林妙可完全变了个人,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狠戾的样子?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被伤到的泪痕。 顾绵简直对她的演技叹为观止。 侧眸去看,身旁男人。 男人寡淡着一张脸,朝林妙可走过去,蹲下。 伸手。 林妙可以为是要扶她,美眸瞬间亮了,顺着季深行伸过来的手仰头,泪光盈然:“深行……” 却不曾料到,男人大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铁臂一般的力度,毫不温柔擒着她起身,拖拽着林妙可就往门口推。 “深行?!” 林妙可容失色。 薄唇冰寒的口吻:“林妙可,够了。” 甚至不舍得多说几个字。 林妙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无情地推出了门。 门一点一点在男人的力度下关上。 林妙可不可置信!手指不甘心地抠着门沿:“季深行!该出去的是那个践人!你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 手指被男人一根一根扯开。 女人的尖叫,被隔断在关上的门外。 季深行转头。 看到微微讶异的顾绵。 走到她身边:“准备开饭吧。” 说着,自顾自上楼,抱着皱皱下来。 顾绵老半天愣愣回过神。 季深行对待林妙可的态度,一个四年,千差万别。四年前他可不是这样,连林妙可胎动一下都要半夜赶过去的…… 难道,失忆的作用这么大? …… 顾绵有些风乱地摆好碗筷,给季子陵和皱皱碗里都盛了鸡汤。 季深行把皱皱抱下来,季子陵也跟着下来。 顾绵注意到,季子陵一直垂着头沉默,连把鸡汤推到他面前的她都不待见了。 不免叹气,季子陵外表调皮活泼,但顾绵看得出来,这小小身体里藏着一份成熟和落寞。 摊上林妙可这样的妈妈,难怪。 …… 嘭嘭嘭—— 嘭嘭嘭—— 林妙可没有离去,而是在外面,由刚开始的敲门变成了砸门。 大概是真的气疯了,门板隔音效果不错,可客厅里还是能回荡她尖锐的哭泣声。 “季深行!你不是人!我是子陵的妈妈,我为什么不能见他!今天是他生日!我要给他庆生!你凭什么剥夺我的权利?!” 顾绵抬头去看季深行。 他动作优雅喝着汤吃着饭,表情无异。 “你凭什么让我儿子和那个女人呆在一间屋子里!季深行,你休想拐着我儿子和那个践人凑成一家三口!休想!那是我儿子,你把他给我!” “子陵!妈妈在外面,里面那个是坏女人,她要抢走你爸爸,你过来给妈妈开门!” 啪—— 男人手中筷子沉沉搁置在桌面的声音。 顾绵看着季深行起身,走到季子陵那边,拽起拿着筷子不动的季子陵。 “爸爸!你干什么?” 季子陵肉嘟嘟的小手攀着桌沿。 季深行沉冷地扫了一眼季子陵,拽他起身,往门口拖。 “不要!我不要!” 季子陵像是意识到爸爸要做什么,小脸上满是惊恐。 可是跟大人比力气,怎么比得过? 很快他就被强行拖往门口。 季子陵眼泪下来,到底是小孩,哇哇大哭,眼看离门越来越近,惊惶回头:“绵绵!救救我,我不要出去!我不要见那个女人!我不要!” 顾绵跟着站起身。 看季子陵小小身体抖如筛糠哭得稀里哗啦的,于心不忍:“季深行……” 这边,皱皱坐在椅子上,明显受到了惊吓,也哭了起来。 只有男人纹丝不动,拉着季子陵走到门口。 “爸爸!别把我扔出去,不要丢下我!我不要见她!我恨她!” 我恨她,三个字,令顾绵震惊。 看来,林妙可对孩子,真的很恶劣。 “季深行!孩子不愿意。” 顾绵跟着跑过去,伸手要阻拦。 男人回头,黑沉沉睨她一眼:“不关你的事。” 顾绵愕然,倒是,的确不是她的事,她没有立场说什么。 “绵绵,你让爸爸住手,我不要出去!不要……爸爸,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那个女人……” 吱呀—— 门开了。 季子陵被一把推搡至门外。 “子陵!妈妈的乖孩子,陪着妈妈,不能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林妙可像是攀住了最后一点骄傲,美眸阴狠地瞪着顾绵,不想,输的太惨不忍睹。 被她抱着的季子陵却是一口咬在林妙可手臂:“你不是我妈妈!” 小孩子冲口而出的话,不掺杂任何作假的成分。 林妙可被咬的痛了,伸手要打,可当着季深行和顾绵的面,生生忍住。 美眸盯着季子陵,眼含警告,嘴边还在温柔地笑:“子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不是妈妈不来看你,是你爸爸不让,你误会妈妈了。” 季深行冷淡看这门外这处闹剧,反身,拉起顾绵就往里走。 顾绵看着季子陵,有些犹豫,没动。 季深行放开手,独自走回餐桌。 季子陵见顾绵还没走,燃起希望:“绵绵,别关门!别把我丢在这!求求你了,我害怕。” “你不能进去!子陵,你是妈妈这边的,你如果也进去了,妈妈就真的输了!妈妈今天过来给你过生日……” “你才不是给我过生日,你只是想见爸爸!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妙可脸上的笑容快挤不出来了,咬牙切齿:“你给我听话点!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顾绵面前,她不能输! 季子陵恶狠狠地推她:“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会打我,不会骂我是野种!采采小姑说,我刚生下来时有一次你要掐死我,要不是奶奶发现,我就没命了!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会这样对我!呜呜……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孩子嚎啕的哭声,令顾绵心酸。 “子陵,来,进来吃饭吧。”顾绵缓缓地,冲季子陵伸手。 “践人你闭嘴!我的孩子,你献什么殷勤!季子陵,不许进去,跟妈妈走!” “我不要跟你走,你会打我!”季子陵强力挣脱开林妙可,小身体往门里顾绵站着的方向跑。 “子陵,不要丢下妈妈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不要……” 可是—— 季子陵还是跑进去了,一把抱着顾绵的腿,哇哇大哭。 门关上。 林妙可就这么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和她最恨的女人,那么亲,那么亲地抱在一块。 她输了。 输得彻底。 凭什么!!! 她恨,她好恨! 那个践人,四年前不死,四年后出现,轻描淡写就把她四年来做的所有努力化为灰烬! 甚至连她的孩子,都跟那个践人亲! 门里,一家和睦温暖。 门外,徒留她一个人孤独冷清。 林妙可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抠出了血,而不自知。 转身,走进电梯,拨通一个号码:“靳南,我要你马上行动,那个践人抢走我的孩子抢走深行,我要让她痛苦一辈子!哼,顾绵,你以为你胜利了吗?这场战争,还早着!你等着看,我不会输!绝不会输!” …… 季子陵几乎哭哑,声嘶力竭,双手紧紧圈着顾绵的腿,一动不动。 客厅里的餐桌上,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哄皱皱吃饭。 顾绵斜他一眼。 看到林妙可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她尽力并没有快意恩仇的感觉。 只觉得这更像一场闹剧。 “子陵?” 顾绵轻轻喊。 得到的是哽咽不断的啜泣声。 她稍微拉开他,看他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沾进眼睛里,一张笑脸猫似的。 无奈,抱起他:“走,咱们去卫生间洗把脸,洗完脸,好吃饭。” 到了卫生间,季子陵赖在她怀里,哭湿她整片衣襟,还不肯下来。 可怜的小小的身子,害怕的还在颤抖。 “子陵,你妈妈已经走了,别害怕,乖,让阿姨给你擦擦脸。不然,这么嫩的脸蛋,要被眼泪熬坏了。” 紧攥着她衣服的小手,这才松了松。 她笑:“放开我,我才能去拧毛巾啊。” “不,放开了你,你就会像爸爸那样,把我丢到门外!” “不会。” 他还是不信。 顾绵轻笑着伸手:“拉钩钩。” 怀中小人儿,这才退开两小步。 顾绵随手扯了块毛巾,沾了温水,拧干,轻轻地往他脸上摁,细细地擦拭着他满脸哗啦啦的眼泪。 季子陵慢慢止住啜泣。 红红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嘴里轻轻地呵气。 “那个女人从来没给我洗过脸。” 顾绵顿了顿。 小孩子带着哭腔的鼻音,说出这样的话,很令人揪心。 想起什么:“你小姑说的是真的吗?她……那个女人……” “嗯!小姑和奶奶说的时候,我悄悄躲在门外听到的。” 顾绵一时说不出话来。 “每天早晨去幼稚园,看到别的小朋友,妈妈拿着鸡蛋牛奶追着他们喂,我好羡慕。下午放学,偶尔爸爸会来接我,可也只是坐在车里看他的文件,他有看不完的文件,爸爸很少抱我,以前很少和我说话,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心情好了很多,跟我说话,也多了。其实……” 顾绵眼里酸涩,等着他说下去。 季子陵亮澄澄的大眼睛看着她,乌溜溜,盛着室内清冷的白光,斑斑驳驳的,几乎要破碎。 “绵绵,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嗯,你说。” “其实,我不是爸爸亲生的,那个女人骂我骂的对,我是野种。” “子陵……”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很沉静地说自己是野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绵的心就像被人扯了一样:“答应阿姨,别再这么说自己了,好吗?” 他突然缩进她怀里,不一会儿,顾绵就感觉到肩上,湿透了。 热热的,他的眼泪。 “爸爸对我不亲是有原因的,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亲不起来。我的亲生爸爸,我偷偷从曾爷爷那里听到的,他躺在*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病得很重。爸爸照顾我,是因为我的亲生爸爸不能照顾我,其实,爸爸对我算好了,起码,他允许我,喊他爸爸。我很感激他。” 感激这样的话,从一个四岁的孩子里嘴里说出来,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夹杂了太多的孤独和无助。 这个孩子,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原来,他心里藏着这么多秘密。 这些秘密,恐怕季深行也不晓得他早已经知道了吧。 顾绵心里百感交集,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的,抱紧了他。 “绵绵,我很羡慕顾未来有你做她的妈妈。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你说话的声音好温暖,你身上的味道像妈妈的味道,你可以……当我的妈妈吗?” 顾绵愣住。 身后传出细微的响动。 顾绵侧身,就看见,身形笔挺的男人倚着门框,面容清冷,黑眸深沉,正静静看着他们—— 109:你不用给我爸爸做老婆的 对上那双暗黑无底的深眸时,顾绵心头微微一凛。 他在这儿站多久了? 季深行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而把目光放到她怀里哭得颤抖的小身子上。 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不耐:“差不多行了,出来吃饭。” 季子陵闻言缩了缩脑袋。 顾绵瞪一眼没一句好话的男人,牵着季子陵起身。 小家伙抽抽哒哒地扯住她衣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愿意给我做妈妈吗?” 顾绵一愣,这孩子这么执着。 许是,从小没有母爱,而太过渴望的缘故吧。 在门口将要离去的男人,因着这一句,停了脚步。 像是,有意无意,等她的答案。 顾绵余光往后瞥一眼,思索怎么回答不尴尬:“子陵,你对我来说,和皱皱一样。” 季子陵抠着胖嘟嘟的小手指,眼泪又要出来:“果然,你还是看不上我……” “不是……”顾绵受不了小家伙的眼泪,无措了。 “既然不是,那就当我妈妈,绵绵你放心,当我妈妈只要疼我关心我给我买好多好吃的!你不用给我爸爸做老婆的,你是我的,将来你就和我一起孝敬爸爸好了,我们给他送终。” 顾绵:“……” 身后空气瞬时凝结,背脊一阵恶寒…… 扭头,果然一脸青黑的男人…… …… 原本是想哄好了季子陵,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带着皱皱回家。 哪知季子陵压根不肯撒手,她说要走,立马就哭。 顾绵不忍心,也知道他今晚在林妙可那里受到了惊吓,说她母爱泛滥也罢,到底是妥协了在这里将就一晚。 浴室里。 季子陵当着喜欢的女人,面红羞羞,扭扭捏捏脱了变形金刚的小裤裤,挡住重要部位,站在浴缸里。 顾绵用浴挤上儿童浴液,给他抹。 雾气氤氲里,季子陵深情凝视为他洗澡的女人。 “绵绵,你给多少个男人洗过澡?” “……” 这话问的,她又不是澡堂的搓澡工…… 顾绵风乱,转而心想小孩子嘛,刮刮他的小鼻子:“你,是第一个。” 果然,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份殊荣…… 季子陵小盆友一晚上幸福飘飘的不在状态。 穿好衣服出门路过书房时,门开着,办公桌内伏案,面目严肃的男人。 季子陵趴着门沿,被幸福冲昏了小脑袋,连之前爸爸残忍把他推到门外也不计较了,这屋子里就爸爸一个男人,不与他分享和谁分享? 于是—— “爸爸,刚才绵绵给我洗澡啦!可温柔可温柔了,她还说,我是她第一个给洗澡的男人。爸爸,你说,我要不要也给她洗一次这样显得我绅士有礼貌?” 没有回应。 两秒后。 一个笔筒朝门口扔过来。 “爸爸!”季子陵小身子敏捷躲过,刚要进去,门啪一声关上。 差点撞歪了他高贵冷艳笔挺的鼻子! “怎么了?” 顾绵简单收拾了浴室出来,看见小家伙摸着鼻子嗷嗷叫痛。 季子陵扑进刚沐浴过后满身幽香的怀抱:“绵绵,我和你说,爸爸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总是乱发脾气。难怪他这么老了还找不到老婆,也怪我太让着他,把他*坏了,看看,刚才还拿笔筒丢我呢,唉,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总是让我-操心,不过你不用怕,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噗—— 顾绵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嗯,支持你,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哈哈,是吧,那我们一起教育他……” 倏地,书房门开了。 男人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目光,明显在下刀子。 顾绵憋着笑扫一眼他沉黑如炭的脸,立刻牵着季子陵,麻溜儿逃回屋。 …… 季子陵在地毯上翻滚,一个人不亦乐乎地和自己打仗。 皱皱因为被他抢了妈妈而一晚上小脸儿皱着闷闷不乐。 顾绵好笑地把小东西搂进怀里,细声细气地和她讲道理。 皱皱从小没有爸爸,对她的独占欲强烈。 十一点。 总算哄睡了两个小东西。 顾绵觉得口渴,轻手轻脚出门。 路过书房走到楼梯口,看到露台上站着的高大背影。 夜风簌簌,他身上的宽大浴袍随风摆动。 今晚月明星稀,星星闪烁的斑点以及皎洁清辉投射在他清瘦挺拔的背脊,显得那抹身影,平添孤寂。 顾绵定定的站着,看了他一会儿。 待要收回目光下楼,男人像是感应到那两道专注的凝视,在此时转过身。 目光,隔着几米远的幽暗廊道,碰撞。 他看着她,很静,却又幽邃不见底的目光。 朝她缓步走过来。 顾绵一时忘了抬步,熟悉清冷的男性气息临近,顾绵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侧衣摆。 沐浴过后的他,整个人更显清冽,周身似乎萦绕了淡淡的慵懒和倦意。 “都睡下了?” 他问。 顾绵点头。 和他没有别的话题,下楼。 “今晚,抱歉。” 他指的是林妙可那一场闹剧? 顾绵想了想,问:“子陵是谁的孩子?” 身后男人黑眸一眯:“我大哥的。” 顾绵一震。 林妙可和季深明?诡异的组合。 猛然想起,四年前林妙可怀孕时他的不解释,他一再跟她强调,孩子不是他的,可她当时怎么能够信他? 原来是真的,他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顾绵突然想笑。 如果当时她知道了真相,他们之间还会落的今天这个地步吗? 命运当真是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我失忆了,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四年前一次意外,林妙可怀了我大哥的孩子,后来我大哥和大嫂在中东身负重伤,子陵的身世受各方面的牵制,至今没办法说明。” 顾绵理解。 季深明那么爱白若光,也听蓝双提起过,这些年季深明卧病在*,白若光不离不弃,季子陵的存在,对白若光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而且那时候,爷爷盼曾孙盼的心脏病发,林妙可是抓住了机会,她一定威胁了季深行吧。 这么说,当年他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中为难着。 回忆起他当时每每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过境迁,想这些做什么? 顾绵收敛心神,很快下了楼。 身后男人看她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目光幽深。 这段隐藏了四年的真相,借着失忆,终于得以向她说明。 回想起她之前在客厅,相比较于林妙可的偏激疯狂,她显得淡定自若。 季深行明白,她是对他们的那段过去放下了,才能那样平静无波始终以一副局外人的姿态面对林妙可。 是真的不在乎了吧,所以林妙可再也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男人嘴边一点苦笑,握紧手里的高脚杯。 绵绵,我还在这里,你怎么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 翌日,醒来。 卫生间里已备好新的牙刷毛巾。 顾绵看看时间,匆匆给皱皱洗了小脸儿。 牵着人下楼。 季子陵背着大号书包在客厅里仰头,冲她露出不齐整的白牙。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桌前摆着咖啡,手里拿着遥控器,目光并不在电视上。 见一大一小下来,起身。 四个人往门口走。 只是刚打开门,门外已经站了一个人。 季深行英俊的脸,顿时不好看了。 —————————————————— 来的人是谁? 早晨出去办事刚回来,下午还有一更,等着哈。 110:‘一家三口’刺眼的幸福! 初晨的阳光掩映。 凌枫神清气爽地站着台阶上,身形笔挺颀长。 他今天没有穿警服,黑色休闲衬衫,下着浅色牛仔裤,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 褪了那份职业的肃然,加上面冠英俊,倒有些公子哥的味道了。 开门的同时,锐利的目光与季深行明显不悦的陈冷目光相撞。 “枫枫!” 皱皱挣脱顾绵的手,迈着小短腿下台阶,跑的时候甚至那么毫不在意地挤过季深行。 “你今天好年轻好帅!” 小东西一见男色什么都抛诸脑后。 凌枫目光淡淡一扫季深行明显有些黑了的脸。 俊逸轮廓上划过一抹温柔,一把抱起软-绵绵的小东西,在她粉-嫩牛奶般的小脸蛋上吧唧一口:“早。” 皱皱小胳膊圈着他的脖颈,也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枫枫,你怎么知道我和妈咪在这里?” “你妈咪昨晚和我打电话。” “唔~妈咪被你吃的死死的,报备行踪,我懂啦!” 顾绵听得微囧,越过杵在那里像雕塑一样的季深行走下来。 凌枫习惯性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昨晚和我打完电话后多久才睡着?” 昨晚换了陌生的环境,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凑巧凌风打来电话,顾绵跑到露台上和他扯七扯八地聊了会儿,凌枫很健谈,顾绵被逗得一乐一乐的,很快,倒也忘了季子陵是季深明孩子这一重磅炸弹引发的沉重心情。 回到儿童房,挨着*奇迹般的就睡着了。 “……没多久。” 凌枫笑,完全没有外人在场似的:“看来我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 顾绵是习惯了他偶尔的轻佻,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背脊传来一阵一阵的阴寒,犹如芒刺在背。 顾绵回头,季深行不动声色收敛了眸中所有厉芒。 但脸色,依旧比猪肝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宝贝女儿喊他老伯伯,却夸赞这个男人又年轻又帅! 明明昨晚好不容易拉近距离耍尽手段让她娘俩在这里睡,她却该死的跟这个男人打电话聊天?! 还有没把他放在眼里?! 季姓老男人,突然有点后悔在她面前装失忆了,一失忆对她等同于陌生人,他如何拼得过凌枫这个陪在她身边四年的‘痴情男’?! 凌枫抬起线条极好的下颌,冲季深行笑了笑: “季先生,听绵绵说了,昨天出了一些状况不得不带着皱皱在你这里留宿,谢谢你替我照顾他们俩娘。” 看似客套的一句话,稳稳当当,实则在宣布主权! 季深行又怎么会听不懂? “凌队长,客气,我和顾警官昨晚……相处很愉快,顾警官,是不是呢?” 顾绵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不明白他故意暧-昧为何。 凌枫神情不变:“那季先生,我们先走。” 说罢,长臂伸过,很自然地揽住顾绵细细的小腰,因为手臂并未触及,顾绵也不觉得有什么,跟着他下了台阶。 黑脸的男人在后面看着。 眼睁睁的看着情敌怀里抱着他的孩子,臂弯搂着他的女人,‘一家三口’幸福! 季子陵在旁边,感觉到爸爸突然散发出的阴沉气场。 他也很不爽那个野男人对绵绵亲密的态度! 抬头,与老爸相视一眼。 背着大号书包紧跟上去,双手挤着袋装牛奶,牛奶的开口对准凌枫那条搂着顾绵腰的手臂。 嘶—— 奶白色的液体喷射数条抛物线,尽数洒在凌枫赶紧崭新的黑衬衫袖子上。 顾绵皱眉看着凌枫湿透的手臂:“子陵,你这样很没礼貌!” 季子陵从爸爸笔挺的双腿后冒出小脑袋,‘吃醋’的状态:“我不喜欢这个男人在你身边!” 小孩子油盐不进。 顾绵只好看向某家长:“季先生,你孩子这样的行为……” “挺好。” 低沉有力,言简意赅,眉眼不抬的,男人摸着儿子脑袋,心情明显得到了改善。 季子陵得到褒奖,冲顾绵调皮地吐舌头。 “……” 顾绵无语。 凌枫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滴水的袖子,在背后那道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注视下,再度搂上顾绵的腰。 这次,是实实在在的,整条手臂完全贴上她,隔着薄薄的衣料,掌心似有似无摩挲她细软的腰-肢。 季深行在后面彻底沉黑了脸。 却该死的没有理由上前阻止! 他现在可是失忆!不记得她,如果表现出对她超强的占有欲,凌枫肯定起疑! 该死! …… 车上。 顾绵抱着皱皱坐在副驾驶座。 凌风开车。 一路沉默。 侧脸,冷峻,一别于之前在季深行面前的微淡的笑意。 顾绵捋了捋散落的发,扭头看他绷着的轮廓。 缓了缓,道:“凌枫,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男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他现在对我来说和陌生人没两样。” “是吗?” 见他语气寡淡,顾绵强调:“真的。” 凌风这时候看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眼眸底,淡淡的冷意:“可我看他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他对我敌意很大。我现在怀疑,他是否真的失忆,不记得你这号人,为什么要对你身边的异性充满敌意?” 顾绵无言:“他是失忆了,我和他这些天一块儿工作,感觉的出来。而且,他没有理由装失忆啊。” 凌枫拧眉,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装失忆,装得不认识顾绵,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别多想,这件案子完后,我和他工作上就没接触了。” 凌枫突然腾过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眼眸认真:“绵绵,我在追求你,你是我女朋友!” 顾绵愣了愣,被他的霸道吓到,想起他喝醉的那一晚,她的确答应过,要试着和他开始。 耳边继续他清越的声音:“女朋友留宿别的男人家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吃醋。” “都说了是你误会了,而且,皱皱也在,皱皱,你和你的枫枫说,妈咪昨晚是不是和你和季子陵睡一个房间……” 低头,丫的,小东西在她怀里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 手背传来的干燥温热,力度更紧,凌枫深深地看着她:”傻瓜,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看到你从他家里出来,我还是嫉妒得要命!” 说到这,黑眸狡黠:“什么时候你才能大清早地从我公寓里出来呢……” 顾绵:“……” 不是小女孩,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一朵红云飘满整张脸。 她气恼的抽-出手:“开、开你的车吧!” …… 到了幼稚园,凌枫接到局里的电话,拐了个弯先走了。 顾绵刚要把孩子送进去,手机响了。 眯着眼看,是陌生的号码。 顾绵接起。 那头是一道醇厚沉稳的男声:“顾女士?您好,我是儿童医院的医生,莫靳南,不知道您还记得吗?我给您女儿做过体检。” 接到医院的电话,总是预兆着不详。 “记得的,莫医生,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怪我们血液科检测处出了差错,上次您女儿的血液检查结果和别的病人弄混了。” 上次各项检查都显示正常,只是皱皱贫血,营养细瘦始终不好。 弄混了? 顾绵心头预感不好。 果然,手机里紧接着传出的声音令顾绵一下子心慌。 “顾女士,您女儿的血液检查结果,我昨天才拿到手,有些问题……您方便带着您女儿来趟医院再确诊一下吗?” “妈咪?要迟到啦!” 顾绵低头看皱皱瘦瘦巴巴的小脸儿,一下子,仿佛失去了力气。 …… a市儿童医院。 办公室内。 莫靳南一身白大褂,长腿哥在玻璃桌上,姿态闲散慵懒。 挂了座机。 拿出手机,邪肆地拨过去。 “妙儿,宝贝儿,顾绵和她那位可爱的小宝贝就在来的路上了……呵呵,怎么感激我?今晚柏丽金酒店,还是原来哪个房间?真乖,洗好等着我……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解释给你听也没用啊,你又不懂医学。总之,我可是为了你豁出去了,那么小的一条生命呢,啧啧,怪可惜的……” …… 顾绵抱着皱皱心急火燎地赶到儿科。 莫靳南已经等在那里。 这是顾绵第二次见莫靳南,温文尔雅,具备儿科医生的温和气质。 皱皱特别不喜欢医生,也特别怕抽血打针,但上次在这位莫医生的哄骗下,居然没有哭,十分配合。 “嗨,小美女~” 莫靳南起身,身高一米八几的个子,颀长挺拔,笑容优雅冲皱皱挥手。 皱皱荡开笑颜:“帅叔叔,你还记得我?” “这么漂亮的小宝贝叔叔怎么会不记得呢?” 和皱皱打过招呼,莫靳南站起身,走到一边。 顾绵把皱皱交给护-士帮忙看一下,跟着莫靳南走到廊道尽头。 “莫医生,我的孩子什么情况?” 莫靳南温和笑笑:“顾女士,你先别紧张,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幸好发现及时。是这样的,你孩子的血液检测结果显示,不仅贫血这一项,她的血浆浓稠度存在问题,这和她瘦得厉害发育*营养不吸收有密切的联系。” 顾绵也听不懂这些医学方面的东西,着急地问:“怎么治疗?” “为了确诊,今天要给她做一次骨髓抽取,确诊后,给她对症-下-药,能够改善她现在的状况的。” “真的吗?” 莫靳南笑笑:“您要相信我,我是医生。” “那给她治疗后,她头晕的症状是不是能得到缓解?” 这点是顾绵最担心的,因为皱皱两岁多的时候,有出现过两次晕厥性休克。 到医院检查,却查不出具体原因,医生把这归咎到营养跟不上和贫血上。 丛莫靳南的话来看,估计和皱皱血液里存在的问题,挂钩。 “这个要看具体治疗效果,顾女士,这类型病症儿童身上发生率高,我们科室就是刚好钻研这一块的。” 听到儿童普遍存在,顾绵稍稍放松了心。 给幼稚园老师请了假,带着皱皱去做了各项检查,小东西瘦的,护-士们都以为她才两岁。 抱着她在各层楼的检查室进进出出,顾绵红了眼眶。 皱皱从小身体不好,进出医院次数频繁,小小的孩子对医院无形之中形成了恐惧,可为了让她这个妈咪放心,小东西咬着小嘴儿努力装作不疼甚至时不时冲她微笑一下的样子,顾绵心如刀割。 中午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将就用了午餐。 下午,检查结果出来了。 莫医生说已经确定治疗方案,给皱皱注射一种免疫蛋白,以后每周都要过来注射一次。 治疗方法倒是简单。 下午五点。 顾绵去药房领了药,回莫靳南办公室,皱皱正和莫靳南在玩手绳。 “皱皱,和帅叔叔说再见,我们回去啦!” 皱皱有些苍白的小脸儿扬起轻松的笑容,站起来,小小的身子站到莫靳南面前:“帅叔叔,虽然你很帅,但我真的不喜欢医院。拜拜咯。” “好的小可爱,下周见!” 顾绵顾及她做了那么多检查,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同莫靳南简单点头,走出去。 心无旁骛的,旁边错身而过了一个年轻女孩,她都没在意。 年轻女孩一头马尾,明眸善睐,眉眼清透,灵动出挑。 经过顾绵身边时,年轻女孩很明显地怔忪了一下。 呆呆望着,顾绵走远。 办公室的门开了,莫靳南斜倚着门框,扫了眼顾绵纤瘦的背影,似笑非笑:“很像,不是吗?” 年轻女孩一顿:“她……是谁?” 男人盯着她年轻的脸,诡异的笑:“别说,这仔细一看,更像了。” 年轻女孩收敛心神,有些战战兢兢地:“哥,妈说爸今天回来了,问你晚上有没有空回家吃个饭。” 男人冷冷阴笑:“我有妈?” 年轻女孩一怵,面对莫靳南时,明显有股惧意。 “莫语冬,别在我面前装一副可怜兮兮的恶心样子!滚!” —————————————————————————————————————— 唔,凌枫先生开始全力进攻了。 关于新出场露了一下面儿的两位,身份,下面会陆续交代。 林践人的计划开始逐步实施了。 111:季先生的作风就是当缩头乌龟? 送完皱皱到幼稚园。 匆匆坐了公交在九点半的最后一秒赶到局里。 办公室入口处一片哗然的动静。 年轻女警们纷纷从格子办公间探出了脑袋,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在清晨里走来,清瘦挺拔,肩宽腿长。 在一众女警倾慕的目光里,径直走到顾绵办公室,推开玻璃门:“早。” 顾绵细眉微微拧起:“你怎么还在?” 码头的案子已经顺利破了,受害者是是情杀。她是同性恋,与所工作的商场里的高主管的老婆‘有一腿’,这段不为世间所容的地下恋情被高级主管发现,可笑的是,受害人之前为了晋升曾爬上过这位高级主管的*,与自己有过那种关系的女人,转眼间与自己老婆勾-搭上了,哪个男人能接受? 案子到这里,水落石出。 所以,眼前这个身为首席男法医的男人,早该撤了。 “好歹合作一场,顾警官似乎不怎么乐意见到我。” 顾绵撇嘴:“怎么会,与季先生合作相当愉快。” 男人挑眉,忽略她话里夹枪带棒:“既然愉快,再陪我走一趟。” “干嘛?” “案子还有疑点。” “可是我们队长说……” “你们队长不是验尸官,尸体所反应出的每一处疑点,都要排除。” 说到专业性,这货的倨傲清高自大就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 “那请问季先生,还有什么疑点?” 男人面容肃冷:“从受害者体内留有的jing液分析来看,受害者被杀害那天早晨,不止被迫与犯罪嫌疑人发生了关系,是病理检验室的疏忽,一听说确定了犯罪嫌疑人,检验都不细心了。我昨天重新拿受害者切片检测,发现有三个男人的jing液。” “什么?你的意思是……” “没错,受害人被犯罪嫌疑人强--jian并且杀害后,犯罪嫌疑人抛尸地点不是河里,而是码头,在那里,有两个男人与已经的被害人发生了关系。” 顾绵捂着嘴,单单是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怎么会恶心恐怖到这个地步?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对她做那种事…… “受害人所受的一切,我们有义务为她讨回来。” ……………… 在赶去码头的路上。 顾绵听季深行详细分析了,从另外两个男人的jing液的检测结果来看,两个男人的年轻不会超过四十。 极有可能是外地民工,长期不回家,对异性渴求过度以至于到了一种病态。 这么一来,罪犯的目标锁定范围得到缩小。 他们只要专心从民工着手就成。 ……………… 到了码头,下车。 凑巧的碰到凌枫带队在这一块执行任务。 顾绵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听她说明来意后,凌枫扫了一眼西装革履的季深行:“怎么不多叫几个人?要不我跟着你们去,季深行动手估计不行,你一个女的对付两个男人……” 话没说完,那边有警员高呼:“凌队,这里有情况!” 顾绵知道他忙:“我们能搞定的。” 凌枫摸了摸她脑袋:“保持警醒和手机畅通,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顾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身侧刮过一股阴测测的风。 回头,男人薄唇紧抿,眉眼阴沉:“不是带你过来谈恋爱的!” 顾绵不满:“打个招呼而已。” 他眉眼肃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你打招呼的时间,那两个男人有所察觉跑了呢?身为警察,你就这点职业水准?比起为受害人伸冤,和男人腻歪更重要?” “你……” 有没有这么严重?干嘛突然发脾气?真是莫名其妙! ………… 码头边上的建筑工地。 这个时间点,工地上的工人不多。 这个建筑工地很大,可能将来是要作为一个生产车间用。 问了外面的工人,说里面还有几个专门负责民工。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构造越来越繁复。 顾绵下意识拿出手机给凌枫打过去。 季深行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目沉沉:“给他打电话做什么?难道我保护不了你?” 顾绵懒得理他,保险起见,拨过去,报了地址。 正要继续往前走,身旁的暗处突然传来动静。 季深行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手电筒照到正在移动的人的衣角。 季深行停下来:“请站出来,我们是里南区公安局的,有几个问题……” 那人撒腿就跑。 顾绵立刻追:“站住!” 那人从暗处跑出来,顾绵看清,是个民工,二三十岁的样子,身材健硕。 那民工边跑边冲斜前方喊:“猫子,猫子,快跑!” “看到我们就跑,说明你们心虚了!” 季深行大喊一声,和顾绵对视一眼,两个人分路追上去。 追到最里面的时候,另一个民工出现了,光线也豁然开朗。 到了建筑工地的出口了。 顾绵这才看清楚,另一个民工比之前这个身形还要魁梧得多。 季深行拿出受害者照片:“认得她吗?” 两个民工均是表情一变。 “猫子……” “闭嘴!”名唤猫子的男人,似乎是主导者,对着季深行咧嘴:“哼,可惜是死的,只能将就着用,活着的话,滋味要好得多!” 顾绵简直听不下去:“你们还是不是人!她被人杀害了你们还这样对她!” 猫子盯着顾绵和季深行:“我打听过,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你们非要多事查到我们,那就别怪我……” 说着,亮出身后藏着的两把砌墙用的钝刀,扔了一把给另一个民工:“小票,拿着!” 名唤小票的民工似乎胆怯些:“猫子,他们是警察……” “那又怎么样!是他们逼我们动手!” 季深行一把把顾绵推开,挡在前面。 顾绵更理智,与他并肩而立:“每人对付一个。” 正要开打,凌枫从入口冲过来。 顾绵看到他顿时心松了大半,季深行毕竟不是警察,会拳脚,也没有制服过歹徒的经验。 凌枫放轻脚步,从后方侵袭,一个快很准,飞身就把那个胆怯的民工踢到在地。 猫子看到来了个厉害的,撒腿就跑。 凌枫追过去。 那个胆怯的民工从地上爬起来,顾绵眼疾手快要跟他抢那把落在地的钝刀。 民工快一步,拿了钝刀就跑。 顾绵追。 季深行从捷径绕过去。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板。 躲在柱子后面,等着那个民工过来。 而柱子前方,凌枫正和猫子对手,猫子明显处劣势。 那个民工一面被顾绵追,一面心系兄弟猫子,眼看着猫子就要被制服,只想冲上去救兄弟。 没注意到柱子旁边,季深行已经举起大木板,只等他过来,往他头上一砸。 顾绵看到季深行了,一面追一面冲季深行使眼色。 季深行点头。 民工举起钝刀冲过来了。 季深行拿了木板就要砸过去。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下脑袋爆炸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袭来。 “啊……”尖锐彻骨的疼痛发作,蓦地失去力气,木板从手里掉落,他慢慢地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而民工没受到阻拦,举起钝刀就冲着凌枫的后脑勺疯跑过去 “季深行!你怎么回事?!快起来追啊!” 还落在后面的顾绵看到季深行突然停下来不配合了,又气又恼,眼看着那民工已经冲凌枫扑过去了。 “季深行!快起来啊!追过去,凌枫有危险!” 她只恨自己现在距离凌枫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还是不动,像是没听见一样。 顾绵急得加快步伐,可还是晚了一步。民工举起钝刀朝着凌枫脑袋砍下去:“猫子,我来救你了!” 凌枫反应算快,迅速躲避,可还是没躲过那把沾满水泥的钝刀:“啊!” “凌枫!” 顾绵眼睁睁看着他头上喷出鲜血,倒地 民工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事了,和猫子迅速闪身,跑了。 顾绵哪还有时间追人,走过去蹲下:“凌枫!凌枫你没事吧?别吓我……呜呜……凌枫你醒醒!” 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要被鲜血淹没,顾绵哆嗦着拿出手机拨120,脱下衣服撕成布块帮助凌枫正出血的伤口,唯恐他流血过多,咬牙搀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他就往出口挪。 经过柱子边时,看到男人犹自抱着脑袋面容痛苦地蜷缩在水泥地面上。 季深行痛得死去活来,看到她走过来,咬着出血的下唇:“对不起,是我出了差错。” 本来可以一击就中,可这该死的头痛…… 顾绵只停顿了一下,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嘴角冷讥:“季先生,真没想到你的作风就是临阵当缩头乌龟!” 季深行身子猛地一顿,知道她误会了。 他痛的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意识渐渐模糊中,看到的是她扶着凌枫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想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脑袋就像被钻孔机钻了一样,那种疼痛,无法形容。 他必须离开这里…… 最后,趴着地面,拖着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爬了出去。 晌午的日光正猛,光晕一点一点刺着他放大的瞳孔。 他强力睁开眼睛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了,她一定很着急凌枫的伤势,陪着他去医院了吧。 头痛愈演愈烈,几乎要崩裂了一样,他扶着墙面面前走出几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这回,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卫川说随时可能丧命,是不是指现在? 季深行惨淡一笑,想起她刚才离去前那么冷的声音,她那么担心凌枫,在她眼里,他是缩头乌龟。 晕死过去前,头顶倾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强力睁开眼,意识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 他笑了,伸手要抚上那人的面颊:“绵绵,你回来了……” 那人好像很担心的样子,长发垂落到他眼里,很清透的声音:“先生你怎么了?醒醒,先生……” 112:你永远不知道他现在承受着什么 直到凌枫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来,一路被推进抢救室。 顾绵才趴着手术室的门,来得及喘了口气。 稍微能缓过劲儿,刚才那股气不知不觉也下去了。 当时情况太急,现在仔细一回想,是自己太冲动,说那么伤人的话。 和季深行相处那么些年,他绝不是临阵脱逃的性格。 而且,他当时抱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在她扶着凌枫离开后,也没见他出来。 顾绵想了想,给医生留了电话,拦了辆计程车,返回码头。 码头那块建筑工地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局里的同事走过来:“小顾,那两个民工已经抓获。” “季先生呢?” 同事一脸茫然。 “那个男法医!早晨我和他一块来的,后来警员受伤,他落在了后面,现在不在了吗?” “建筑工地已经清空,里面没人。” 顾绵不死心,往里走,按着记忆找到事发的地点。 那根柱子旁的空地,此刻已空空荡荡。 徒留地上几滴血迹。 铺满厚厚灰尘的水泥地面,依稀可见摩擦过的痕迹,这串痕迹,一直延伸到另一个出口。 不是脚印,而是一副擦着地面,扫过灰尘的痕迹。 他当时……难道是爬出去的? 顾绵心一惊。 看来,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临时不得已没拦住那个民工。 可他到底怎么了? 顾绵一直循着地面的痕迹走到另一个出口,四周安安静静,没有人。 说明他离开了。 正要给他打电话,手机适时响起。 “喂。” “顾警官,凌先生手术已经完成……” “情况怎么样?” “危险还没有排除,半小时后麻醉醒来,未来七十二小时观察期。” 焦头烂额的,顾绵上了辆警车返回医院。 凌枫脑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因为受伤的地方是后脑勺,只能侧躺着。 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顾绵在*头呆呆站着。 从未如此仔细地凝望过他的脸,鼻高唇薄,英俊凌锐,面容没有季深行那样深邃,但线条分明立体,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坚毅。 这个男人,在她的事情上,从来都是那么拼命,不曾犹豫过半分。 她一个电话,他就能第一时间冲过来。 原本不是他的任务,他不必受伤的。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都在为她受伤,大大小小的伤。 顾绵却明白,最伤的,还是他的心。 他守了她这么些年,为她做到这一步,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 她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也许,真的是时候该放下那些深深折磨着自己的过去,放下那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凌枫,你怎么这么傻……” 她坐在*板,执起他冰凉的大手,骨骼修长好看,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摸上去,安心可靠。 …… 起身,到病房外,顾绵给局里打电话要了尸检中心那边的电话。 打过去,那边前台说,季深行自早上出去后没回去。 顾绵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终于,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笃笃笃—— 通了! “季深行你在哪……”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手机的主人……” 很干净轻巧的女声…… 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顾绵愣愣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这通电话真没必要。 笃笃笃——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年轻的女孩有些错愕。 病*上躺着面色极其森白的男人,一大群医生慌乱地在抢救。 女孩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 突然身边刮过一阵疾风。 “季深行你这个混蛋!你是作死吗你!陆医生,他情况怎么样?比上一次更严重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面前掠过一道修长的男性身影。 清隽有型的男人疾步走到病*前,正在实施抢救的老医生抬头:“卫川,你镇静一点,喏,幸亏那个女孩发现这家伙晕倒在地……” 名叫卫川的男人扭头:“小姐,谢谢……” ‘你’子还没说出口,卫川眼眸瞪大,表情震愕。 “你……”他吃惊的目光投放在女孩脸上。 女孩被他盯视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茫然无措:“先生……” 卫川收了惊愕,笑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朋友。” 女孩礼貌回以一笑:“举手之劳,既然你来了,那我……” “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卫川犹自盯着她看。 女孩看这男人一身白大褂,心想应该不是坏人:“我叫莫……” 病房外忽然掠过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 “不好意思,小姐,你先留在这里,别走!我出去找个人。”卫川匆匆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女孩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 …… 顾绵刚要回到凌枫的病房,肩膀被人狠劲儿拽住。 回头,是一脸怒气阴霾的卫川。 “顾绵,难道现在在你心里,深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还是你现在已经爱上了凌枫?连深行的死活都不管了?” 顾绵被他猛烈摇晃地头晕眼,也急了,脾气地推开他:“卫川,你在说什么?” 印象中,卫川一直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形象,顾绵从没见他如此怒气冲冲过。 “你知不知道深行他差点……差点就……” 卫川手捂着脸,眼里的惊惶还没褪去。 顾绵紧了心:“季深行怎么了?我刚才回码头找他,没找到人……” “你还期盼他傻傻躺在原地等着你送凌枫进了医院好不容易想起还有他这号人再回去救他?!” “救他?”顾绵忽的想起他那时候不太正常的样子:“季深行到底怎么了?” “你的关心未免太晚了点!顾绵,你永远不会知道,深行他在承受着什么!” 该死的,那么严重的病,那家伙威胁他不让他跟任何人透露半分,当然,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 卫川低咒一声:“深行就在这层楼1205号病房。” “季深行病了?” “废话!你爱去不去!” “什么病?”看来,那时候他是真的出了状况才救不了凌枫的,是她错怪他了。 卫川烦躁的挠挠头发:“……你自己去问他。” …… 凌枫醒过来时很虚弱,带着呼吸罩,话说不了两句。 顾绵虽然一直守在*前。 但凌枫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挪开呼吸罩:“我一个人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去办。” 顾绵犹豫的,最后找来护-士,让护-士帮忙照顾一会儿,说她去去就来。 凌枫的病房在楼层最北,而1205在楼层最南。 一个廊道的距离,顾绵开始走的飞快,可越接近1205,步子却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 她当时只顾着搀着凌枫而把他遗落在那里,并且还说了那么刻薄的话,真是不应该。 可是,她并不知道他有病在身。 到底是什么病?卫川显得不愿多谈及的样子。 …… 病房里,老医生摘了手套擦去满头大汗,凝视病*上总算捡回一条命的英俊男人,叹:“这小子,再这样倔下去,死路一条。” 一众医生跟着老医生陆续出了病房。 女孩眼看着医生们离去,而刚才那个说让她留在这里的男人并没有回来。 她一时不知道该走该留。 等了等,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再不走,兼职要迟到了。 咬咬牙,走到病*边放下手机。 刚转了个身,手腕被一股冰冷的力道攥-住。 天旋地转的,没反应过来,被那股力道擒着,她整个上半身扑到了病*上的人身上。 抬头,撞进一汪幽冷漆黑的深潭—— 男人面目苍白,艰难地掀开眼皮,迷离的眼眸底,漾动的深切柔情,凝视着她。 无力的双臂,缓缓箍-住了她的腰。 …… 费了很大力气缓步走到病房门口的顾绵,抬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年轻的女孩趴在男人身上,男人双手正紧紧拥抱着她。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她认得。 他正温柔低喃,与怀中的女孩说着什么。 顾绵止住了脚步,庆幸自己没有敲门。 只用了一秒钟,转身。 刚才接电话的就是这个女孩吧,年轻,漂亮,声音好听。 她真是笨,他这几年的生活里怎么会没有女人?就算不是林妙可,也会是别人。 她居然忘了这一点。 …… 病房里。 男人闭上眼睛,呼吸尚且虚弱,眼角竟泛出隐约的泪迹。 “绵绵,每一次醒来都觉得是梦,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颈子上洒落的低沉沙哑的男声,鼻息尽是清冷的陌生气息,女孩怔住。 从未有过的异性距离令她整张脸闷红: “先生……您松开好吗,您认错人了……” 腰上箍着的双臂一僵。 男人睁眼,盯着女孩仔细看了看,目光渐渐变得震惊。 然而双臂却是松开了。 女孩红着脸尴尬地弹跳到一边。 季深行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表情变幻:“乍一看,那么像……” 尤其是眼睛。 “不好意思,的确,认错人了。是你把我救了?” “嗯。” 男人心头蓦地一凉,不是顾绵,她终究没有回来。 他礼貌冲女孩点头:“谢谢。” “不客气。先生,既然你醒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救了我,感谢是应该的。” “莫语冬,先生,再见。” 季深行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莫语冬?不是一个姓,可是,那几分相像是怎么回事?” 113:对我好点【11000】 卫川走进来,看见*头睁开眼的男人:“你这是作死!不是每一次都会像这次这么幸运,醒过来的!” 男人惨白着一张无血色的脸,目光缓缓从门口收回。 卫川想起刚才过来时碰到的从这里出去的女孩:“你见着了?” “嗯,把她看成了顾绵。” 卫川摸着下巴:“乍一看真的挺像,不过仔细瞧会发现,她比顾绵高出一些,五官上也有所不同。是眼睛像。” “可顾绵只有一个弟弟,你我都知道,死了。” 这也是卫川奇怪的地方。 男人顿了顿:“而且,我刚才特地问了,她姓莫。” “这世上还不允许几个长得相像的人?” 男人凝眉:“你去查一下。” 卫川拍他:“这个关口顾好你自己吧!陆医生可是下最后通牒了,你再死犟着,神仙大罗也救不了你!” 男人一顿,薄唇挂起一点惨淡的笑容,修长手指抚上脑侧:“到了最坏的情况?” “你自己不是亲身体会?这一次疼得比上次厉害多了是吧?真不知道你怎么忍下来的!陆医生说,片子显示,那碎片卡着你的脑动脉,位置越来越深了,再这样下去……” 男人想了想:“如果有最保险的手术方案,我会做。” 卫川骂娘:“要是有最保险的手术方案,两年前你早就手术了!手术的难度,你不是不知道!” 说罢又忍不住叹气:“一条命和一份记忆,你何必执着……何况顾绵她丫居然为了凌枫丢下你!” “她不知道我有病在身。” “她没眼睛?不会看?!” 卫川没好气,“对了,她来过没?” 病*上的人,抿着唇,沉默了。 卫川火大的跳起来:“妈的!这死女人怎么回事?!明明就在同一个楼层……” 想到什么,卫川声音戛然而止。 算了,还是不把凌枫在同一个楼层的事捅出来的好。 要让深行知道,他心心念念迟迟不出现的女人,实际上就在这个楼层,只不过是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这家伙该多难过? 肯定要一蹶不振了。 “我这没什么问题,你回家陪你老婆去,还有几个月生?” 季深行的话,成功转移卫川思绪,想到自己媳妇儿,卫川不禁温柔了眉眼:“预产期在十一月。” “回去吧。” “要不要我通知你老爷子那边?” “别告诉他们。” 卫川想想也是,老爷子和季奶奶都是那副堪堪的身体,免得他们瞎担心。 “那我走了,等会儿就有看护过来。深行,这是你自己的命,你在意着点儿……手术虽然危险,可你这样下去,到头来也只有一个结果。手术虽然会夺去记忆,可皱皱是你孩子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我知道四年前你就是靠着一份记忆从手术台上撑了下来,可是如果你命没了,要那份记忆有什么用?” 病*上的人似是累极,面容森白的恢复不过来一点血色,眼眸,疲倦地闭上。 卫川看他油盐不进打定主意的样子,摇摇头。 走了。 …… 脚步声远去,病房门关上。 满室死寂清冷。 唯有*头的仪器滴滴滴,寂寞的响着。 男人睁眼,看看时间,一直等。 夜幕渐渐降临。 门开了。 几乎是惊喜地抬头。 可那一瞬燃起的目光,却又在下一刻沉暗。 是看护。 到早晨,还是没等到她。 她当时放不下凌枫不回头找他,他理解,凌风伤势严重,她陪同到医院理所应当。 可是,从事发到现在这么久了,时间再紧,也总能抽出点过来看看他吧。 生病的人尤其脆弱,他真的很需要,她的出现。 …… 今天周五。 幼稚园提前放学。 顾绵接了皱皱,本要把她送回家,但想到昨天从医院回来还没去看过凌枫。 刚好小东西嘴里一口一个枫枫怎么样了,嚷嚷得她心烦。 便带上皱皱去了医院。 小东西真的讨厌医院,一进住院部大门就缩在她怀里,小鼻子紧贴着她的衣服堵着,想来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闻不惯。 顾绵怜惜,小家伙在医院受过的苦不少。 怕勾起她的害怕,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皱皱,要不我们回去?” 怀里哼哼哧哧地甩头声:“枫枫对我那么好,他病了,我怎么能不在他身边?而且,他那么喜欢我,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 那一束一束的小黄卷儿蹭着她的下巴。 听着她小大人似的话语,顾绵莞尔。 “枫枫,我来看你啦!” 奶声奶气的童音,紧接着是一道小小的身影窜进门,小短腿跑到病*前,身子不足*面高,仰着小脑袋黑葡萄的眼睛亮澄澄。 皱皱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满头绑着白色绷带像木乃伊的人,见到凌枫的真人版,还是吓了一跳。 顾绵费了些时间安抚小东西。 凌枫笑笑,撑着身体起来,张开双臂。 小家伙嘿嘿笑着,在妈妈的帮助下,爬上了病*。 大眼睛盯着凌枫绑得严实的脑袋,左看右看,新奇地还要用小手戳戳:“枫枫,痛不痛?” 顾绵忙拍开白-嫩的小爪子:“皱皱,不要乱碰,你枫枫叔叔伤的很严重,会出血的。” 小东西愣了愣,吐吐舌头:“对不起,枫枫,我会温柔点的。” 说着,白-嫩的小爪子还是好奇地在凌枫的‘木乃伊’脑袋上乱-摸乱动。 顾绵看的惊心动魄。 亏得凌枫却甘之如饴,忍着痛,还笑米米的。 顾绵简直无语。 *小孩也不是这么个*法不是。 …… 护工是卫川找的。 也不知道是派来照顾他的还是监视他的。 季深行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了。 想了个法子支开护工。 他去了躺吸烟室。 吸烟室在楼层最北端的过道里。 在里面一个人沉默地吞云吐雾半天。 出来。 沿望一排排玻璃窗外。 九月的天气,风清云淡。 这是三楼,楼底下的阔叶林处在一片镀了金的光辉中。 和煦斑斑点点,影影绰绰。 偶尔微风过,能闻见淡淡的桂香。 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淡淡香,他倚身在车旁,遥遥的,隔着那么些距离,看着她骑着半旧不新的小绵羊,穿着警服的小小秀气的身子,满头大汗从阳光里而来。 那天,他们领证…… …… 穿堂而过的风有些凉了。 吹醒了陷进回忆里的男人。 面目苍白,那份深敛的英俊却不被影响,即使穿着病号服,依旧清瘦挺拔,气场清冷迷人。 路过有不少护-士的目光投递过来。 季深行推着输液的移动架,缓慢转身。 可就是这么一个转身,余光不经意的一扫,对面敞开的病房门里的一切,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冲进了他毫无准备的眼眶。 非常温馨的一幕。 女人站在*头,轻拂发丝,嘴角浅浅晕开的笑容。 目光柔柔地看着病*上的一大一小。 男人头顶绑着绷带,怀里有个软如白雪般的小人儿,嬉笑打闹。 乍看起来就是平常温馨的三口之家。 如果。 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前妻。 那个小人儿不是他的孩子。 季深行看见这样的画面,甚至会投以一笑,淡淡感叹,人生的美好。 可病房里呈现的一切,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无情地推去了冰寒彻骨的冬天。 冷风灌进身体,带着冰霜,冻得发疼。像尖利的刀子刮过心脏,削下一块一块的血肉。 他要求不高,有时候觉得自己兴许活不久了,就远远地看着她们吧。 那么想让他的小人儿喊一声爸爸,他也克制住了。 但她怎么能带着他的孩子,这么幸福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笑? 季深行胸腔里那股火,越烧越旺,简直要把他的灵魂都烧干。 喉咙干涩,脑袋发胀,他竟做不出冲进去的动作,就那么冷冷的落寞地站在那里,几乎站不稳,手可笑地扶着输液移动架。 “先生?没事吧?需要我扶你回病房吗?” 耳边响起护-士温柔的声音。 他耳朵发疼,嗡嗡嗡地听不见。 “先生,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护-士真的很热心。 加大的声音,终于,将病房里的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这一对视。 他一双暗冷死寂了的眼睛,对上三双神色各异的眼。 “唔……是老伯伯!” 也许是父女天性使然,皱皱看到面容惨白如纸的男人,下意识就从凌风怀里退出来,小身子蹭着*沿要下来。 顾绵愣愣地收回目光,身体陡然发僵。 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刚才的笑容还凝滞在脸上。 凌枫倒算镇定,目光讳莫如深地看着门外,身姿笔挺,却有些站不稳的男人。 “绵绵,我要下来。” 顾绵抱着皱皱下*。 脚挨着地面,皱皱小短腿就往门口跑去,甚至没回头看凌风一眼地,跑到门外男人面前。 藕白的小手扯住男人的病号服裤管,笑容甜甜:“老伯伯,你也生病了吗?” 季深行在护-士吃惊的目光下拔掉针头。 缓缓蹲下。 小粉团的身影在眼前。 那一刻,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发出:“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现在,太需要这个拥抱了。 小东西粉-白的脸蛋儿凝了凝,像在认真思考,随即小卷毛在空中摇曳地点点头:“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让你抱啦。” 下一秒,身子被裹进了一具宽阔温热的怀抱。 他的呼吸在小人儿软软的颈子窝,颤抖而满足。 抱起女儿往自己的病房走。 顾绵脸色还处在刚看见季深行那一刻的苍白里。 看着一大一小离了视线,愣愣地跟上去。 凌枫瞅着她几乎慌乱了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 季深行抱着皱皱进了自己的病房。 怀里那份软糯的温暖,舍不得放开。 这是他的女儿。 怎么能在别的男人怀里? 皱皱坐在他腿上,大眼睛盛满整个秋日的光晕,那么亮,那么好看。 “老伯伯,你是哪里病了呢?” 他笑,指着脑袋。 “怎么和枫枫病的地方一样。” 小东西嘟囔着,站起来,三岁多的孩子,两岁多的身高,小手慢慢的,慢慢的在男人光洁的额头上碰了碰:“疼吗?” 男人眼眸里水光氤氲,还是笑,点点头。 小东西细细的秀气的眉皱了起来。 那认真的神态,仿佛是能切身感受到这份疼痛。 “生病好辛苦。” 小手柔柔的,像微风一样扫过男人短而刚硬的发尖,一边摸一边咯咯笑:“老伯伯,你头发好硬,扎人。” “痒吗?” 男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着。 这一问,小人儿笑得更欢了。 小小的双手捧住男人的大脑袋:“老伯伯,我给你呼呼吧,每次我生病,妈咪给我呼呼,就不痛了。” 说完了,当真认认真真地就对准他脑门,呼气。 一下一下,像勤劳的小蜜蜂。 过了一会儿,小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男人低笑,大手捞住:“头晕了对不对?停下来,谢谢你,我不痛了。” 有你在,再多的痛,都是幸福。 小东西功成身退,不吹了,重新坐在他腿上,小手玩他的衣服。 傻里傻气:“老伯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喜欢你,觉得你好亲,像妈妈一样亲。” 他一顿,黑眸深深荡漾着什么,转而刮她的小鼻子。 傻瓜,我是你爸爸,怎么会不亲。 …… 顾绵就那么杵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病房里暖人的一幕。 皱皱的性子,不爱接近陌生人,平常楼下保安伯伯要抱一下,她都不肯。 难道,真的是父女之间那根血缘的系带牵着。 明明没见过几次,怎么能够相处这么自然融洽?根本不需要时间认识磨合。 对他的怀抱,皱皱不仅不排斥,居然还能安心睡着。 没错,小家伙在男人的怀里,真睡着了。 小嘴儿蹭过男人的衣服,留下亮晶晶的哈喇子。 顾绵走进去。 男人抬眸看过来。 那道幽深清冷的目光,逼视过来,锁着她。 顾绵几乎喘不过气。 想了想,还是开口:“好些了吗?” 男人似乎嗤笑了一下:“一家医院,同一个楼层,顾警官成天从这边上楼到那边去,一次都看不见我?” “对不起,那天不知道你有病在身,说话语气太重了。” 男人看着她,沉黑目光,逐渐冰凉。 这样肃冷的气氛下。 顾绵也不知道说什么,憋了两天想问的话,噎在喉咙。 他侧身坐在*沿,顾绵走过去:“孩子睡着了,我抱她回去。” “回哪儿去?” 声音里的寡淡,显见怒意:“回你那个姘头那去?” “季先生!” 她倒是知道,他说话一向刻薄难听。 但她不必忍。 她弯腰想从他怀里抱出皱皱。 他稍侧身就躲过了。 大手忽的抓上她手腕,眼里隐隐跳动的冷火:“一家三口,还真是其乐融融!” 顾绵站着,居高临下俯视坐着的他,看到他眉眼间的戾气,觉得好笑:“季先生,我,我的女儿,我们和你有关系吗?我和谁一家三口,需要经过你同意许可?” 男人呼吸粗重。 老子是你老公是你孩子的爸爸! 这句话几乎破口而出。 临了,想起,该死的,现在他失忆! 顾绵望着一脸阴沉的男人,再度弯腰,双手伸出,要从他怀里抢过皱皱。 男人避开,小心翼翼把皱皱放到*头,趁顾绵抢人之际,一个翻身把她压住。 满身肃冷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消毒水味儿将她笼罩。 隔着衣物,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他带着怒气的时轻时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他又下沉几分,这下,额头抵着额头,鼻子抵着鼻子,唇擦过她的嘴,摇摇欲坠。 顾绵立刻别开脸。 下巴却被攫住,被迫,转过来。 被迫,与那双深沉漆黑的眼眸,对视。 “你干什么?” 她忽然冷静了,唇轻轻启开,真怕动作大了碰到他的嘴。 他一分不挪动,就这样抵着她,怀中温-软,一时恍惚。 “明明知道我病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低沉磁性的声音,很轻,隐隐透着委屈。 说话时,那唇就‘很不小心’地擦过了她的。 顾绵脸热,怒瞪他,想起看见的一幕,心头莫名堵得慌:“不是有佳人在侧照顾着吗?” “你指的是那名年逾五十当了***护工吗?” 明明叫她看见了还不承认?!不过,如今互不相干,她做什么要问这些? “你起开!”顾绵被他的气息灼的烦躁,推他。 没注意,手挨着他脑袋,劲儿大了点。 男人咬着牙,腮帮子紧鼓,面容痛苦。 “怎么了?” 季深行身体突然痉-挛一下,痛苦的蜷缩着,无力倒向了一边。 顾绵慌了,拍他的脸:“要不要紧?叫医生?” 她的着急落在他眼里那么赏心悦目。 他唇角带了点笑意,尽管疼得青筋爆了出来,还是抓了她的手,放在胸口:“别动,陪我一会儿。” 按着她脑袋,按在胸口。 听着他不太稳的心跳。 明明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味道都变好闻了。 顾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挣。 过了一会儿,抬头问:“你到底什么病?” 男人清冷寡淡的眼神扫下来:“你在意吗?” “……” “不说算了。” “……不是大病,头痛,每个人都有。” “所以你那时候是头痛突犯?对不起,真的误会你了。” “知道误会了,对我好点。” “……” “给凌枫送什么饭,给我送两份,在他房里呆一分钟,在我这呆俩小时。” “……” “季先生,我跟你很熟吗?” 瞧这违心话说的,明明孩子都给他生了,欺负他‘失忆’是吧? …… 沉静的傍晚。 斜阳洒进病房,在地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光影。 安静的病房,无人打搅。 一家三口,躺在一张*上。 季深行侧头看看小嘴儿冒泡的小东西,又看看怀里睡相不太好的女人。 心,在这一刻,无比满足。 低头,伸手,攫住她的唇,轻轻地,吻下去—— 然而,唇没挨到预想中的柔软,身子被一股大力擒住。 抬头,对上凌枫肃冷沉沉的脸。 季深行眯眼。 凌枫淡笑:“季先生,对我女朋友做这种事,不太好。” 季深行扯了下嘴角:“女朋友?” 两个男人,四目交接,火光四溅。 凌枫脑袋绑着厚厚的绷带,却不影响他凌人的气势,话不投机半句多。 弯腰,要去捞*上的女人。 季深行一个反手盖过,胳膊从女人脖子底下出来,慢悠悠站起身。 “凌先生,你‘女朋友’在我这睡得挺好。” 凌枫淡淡扫了一眼挡在*前的男人:“季深行,打开天窗说亮话,在我跟前,你就不必费心劳神装失忆了。” …… 顾绵醒来是天已大黑。 窗外,临街,高楼大厦,华灯初上。 扭头,皱皱安安静静睡在她里侧,盖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毯子,小脸儿被蒸的粉晕嘟嘟的。 季深行的病房? 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幕,她是在他怀里睡着的…… 该死! 她真是疯了! 还好,季深行不在病房。 不然要尴尬死。 顾绵抱着皱皱,风火雷电出了病房,走往廊道最北端。 病房里开着灯。 “凌枫?还没睡?” 凌枫从书里抬头,眼睛里笑意盈盈:“回来了。” 好似之前和季深行的那场争锋相对,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绵窘迫:“对不起,皱皱和他相处久了些,我没好意思打断。” 抬头,锐眼凝视面前小女人撒谎的不自然姿态。 不点破,拍拍*侧:“把皱皱放过来,躺着比你抱着舒服。” “嗯。” 顾绵把皱皱放到*上,起身要往旁边坐。 男人的大手却蓦地覆上她的腰。 力道带着,顾绵跌进他半个怀里。 身体发僵,她挣扎着要起来。 男人的手稳稳箍着,握住她垂放在身侧的手。 顾绵见他不说话,没别的动作,她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凌枫侧头凝她,漆黑的眼眸里漾动着的是什么,顾绵看不分明。 只觉得情绪激烈。 他看着她包在他掌心里的她小小纤细的手,像是自言自语。 “绵绵,我不会对季深行让步的。” “凌枫……” 他笑,拢了拢她的肩:“下次,不准再在他怀里睡着。 顾绵脸上,立刻有谎言被拆穿的不自然:“凌枫……” “好了,换个话题,晚上吃什么?” …… 顾绵晚上十点钟要带绵绵回家的。 晚上,凌枫一个人,虽然有热情的护-士,顾绵也不太放心。 下楼,给他买了些洗漱用品。 返回住院部,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要关上,一阵疾风,紧接着一直白胖胖的小手卡在了即将关闭的门上。 电梯门重新开了。 小人儿闯进来。 顾绵愣了愣:“子陵?” 季子陵背着大书包,小西装领带的的,小俏公子一个。 听到声音,抬头,大眼睛亮了不止一圈,又惊又喜。 “绵绵!好想你!” 说着,小身子就冲她扑过来。 小家伙看着不胖,身上还是有些分量的,冲她扑过来时,压得顾绵倒退好几步。 不知道刚吃过什么东西的小嘴儿,油腻腻地就往顾绵脸上亲。 顾绵好笑地拉开他:“有油。” “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浪漫情趣!” 季子陵撇嘴,他是鼓起多大勇气才去亲她的呀! 顾绵递过来一张纸,给他擦嘴。 “来看你爸爸?” 季子陵点头。 “家里人呢?” “司机叔叔送我来的。我跟司机叔叔说谎是我同学病了,要是让司机叔叔知道,肯定会告诉曾爷爷曾奶奶。” “你爸爸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生病?”顾绵听出门道了。 小家伙煞有介事点头:“唉,我爸爸那个老男人,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脾气那么臭,性格那么奇怪,生病也不说,难怪讨不到老婆。” 顾绵囧。 “这么多年找不着后妈给我,真是逊毙了。” “……” “可能,你就快要有后妈了。” 季子陵猛地抬头:“真假的?!” 顾绵淡淡道:“我昨天路过你爸爸的病房,看见一个女人守在那里,可能是他女朋友吧。” “不可能,我爸爸要是有女朋友,我会第一个发现!” 顾绵扬眉。 季子陵看出她的不信:“真的!他每晚上都在家,有时候有女人打电话叫他出去他都不理呢!我知道他*上藏了个好大的娃-娃,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尿尿,就看到他抱着那个好大的娃娃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么辛苦,还喘气……” 顾绵:“……” 脸黑了。 猥琐猥琐猥琐!!! 丝毫没注意到情况严峻的季子陵继续:“然后我上完厕所回来,他就抱着那个大娃-娃睡着了,好满足的样子。绵绵,我挺担心的,你说,我爸爸不会是喜欢那个娃-娃,所以看不上别的女人了吧?” 叮—— 电梯门开了。 顾绵一脸青黑地走出去。 季子陵在后面追:“绵绵,你不跟我一起去看爸爸吗?” 顾绵:“他死了我都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 季深行躺在*上看尸检报告的资料。 病房门关着。 一道小黑影在门缝里窜来窜去。 季深行放下文件,手揉上眉间,没什么耐性:“要在门外站多久?” 门外小身子一颤。 门缓缓开了,露出一个贼兮兮的小脑袋。 “爸爸……” “谁让你来这里的?” 不咸不淡的声音,让季子陵缩了缩脖子。 走进去,书包放在沙发上,笑脸:“爸爸,你生病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瞒着我。不过我还是想来看看你。” 男人顿了顿,扫他一眼。 冷硬的轮廓,柔和些许。 “作业做完了吗?” “嗯。” “曾爷爷曾奶奶知道我生病?” “不!我没告诉他们。” 季深行还算满意。 低头,继续看他的文件。 “爸爸,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绵绵了,我邀请她跟我一起来看你,她没答应,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她好像不高兴了。” “说什么了?” 季子陵大眼睛溜溜看一眼爸爸。 季深行能不懂他那点小心思,淡淡:“说吧,不罚你。” “其实我是夸你,我说你每天晚上都不出去,有女人给你打电话也不出去。” “懂事,还有呢?” 得到夸奖的季子陵顿时欢乐了:“我还说你房间藏个大娃-娃,你抱着娃-娃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地喘气,吼了一声之后,就满足的睡觉了,她就是在听到这句后不高兴的,爸爸,我哪儿说错什么了吗?” 季深行:“……” …… 第五天。 顾绵下了班还是照例往医院赶。 凌枫的伤势状况挺好,但医生说还是要住院几天,观察。 至于季深行,也还在那个楼层住着。 他身上没伤,她问他什么病,他总是简单敷衍。 顾绵也偷偷堵着他的主治医生问过,得到的照样是模模糊糊的答案。 看他状况还算不错,顾绵也不问了。 每次给凌枫炖汤,当然也少不了他的那份。 偶尔皱皱来了,也会在他房间里呆上一会儿。 顾绵不忍心,到底是父女,让他们相处一会儿,这个权利,她不剥夺。 今天给凌枫熬的柴鱼汤。 柴鱼汤,对伤口愈合很好。 因为出了电梯走几步就是季深行的病房,顾绵两手都不空着,拿着两个保温桶。 进了病房,*上半躺半坐的人懒散抬眸。 看见她手里的保温桶,清冷的眼眸里,点点笑意。 顾绵自从听见季子陵那番爆料后,对他没好脸色。 把保温桶重重放到他的*头柜,转身就要离去。 男人干燥清凉的大手拉住她。 顾绵恶声恶气:“干什么!” 季深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眼眸里挣扎着闪过什么,最终放手:“没事。” 顾绵求怪地看他一眼,走出去。 季深行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深邃幽黑。 …… 当顾绵端着保温桶推开推开凌枫的病房时看到*边坐着的人时,脚步就定在了门外。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朝门口看了过来。 *边坐着的中年女人,没有贵妇的雍容,西装套裙,一头银白参半的头发高高挽起发髻,一副干练女强人的派头。 张玲目光淡淡扫过顾绵,又扫过她手里的保温桶。 站起身,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优雅的笑。 只是那笑,看在顾绵眼里,真不是笑。 凌枫见母亲起身,脸色一变:“妈。” 张玲睨一眼儿子,淡淡的声音里:“妈还什么都没说呢。” 凌枫皱眉:“妈!” 张玲不再理会儿子,径直走向顾绵。 那种冰冷到极点的目光,那么多年前,顾绵也曾见过。 她像是没看见,强自镇定,躬身道:“阿姨好。” 说了这句,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到*头柜上:“凌枫,我先走。” 张玲微笑着走到顾绵跟前,拦住她去路:“顾小姐,借一步说话。” 说完,往门口走。 顾绵跟上。 凌枫立刻拉住她,眼里迸出火光:“妈,如果你还想要你这个儿子,就别没事找事!” 张玲看着儿子:“不是要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凌枫和顾绵同时愕然。 顾绵是真的错愕。 凌枫愕然过后就是惊喜,惊喜中还有惊疑:“那你要和她说什么,当着我的面说。” “别给我得寸进尺。”张玲淡笑。 这一笑,凌枫稍稍放宽心。 手依旧攥的顾绵的手,很紧。 顾绵挣脱他的手,回以淡淡一笑,示意他放心。 她心里太清楚,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 张玲是谁找来的? 季叔卑鄙了一把,不过为了追回老婆女儿,没办法啦。 但是,他真的确定张玲的态度吗? 114:带着我的女儿嫁给别的男人?! 住院部一楼的贵宾休息室。 旁边小卖部有摆放精致的饮品。 顾绵看了看对面端坐优雅的张玲,微微欠身,起来,走到小卖部。 想了想,不确定张玲想喝什么,白水总是万搭保险。 她端了两杯白水过来,玻璃杯看起来比寡淡的水要精致得多。 礼貌放在张玲面前。 张玲的目光,这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向她。 听凌枫提过,他父亲是a市市政厅的,母亲张玲掌舵一家庞大的跨国企业。 典型的官商联合。 顾绵眉目淡淡,平心静气,等着张玲开口。 余光里,知道张玲在打量她。 用的依旧是几年前见面那次的冷淡和不屑,仿佛在估算一件物品的价值。 张玲双手交握放在桌前,十指纤细,保养极好。 她稍微调整了姿势,目光始终高高在上。 “顾小姐。” 那种开会的语气和声调,冷漠又凌厉。 “您好。” 顾绵温声接道,并点点头。 张玲扯了扯嘴角,一声轻笑:“我观察了顾小姐这么久,实在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魅力让我儿子魂不守舍这么多年。” 话里的明嘲暗讽,顾绵揪了揪大腿上的裤子。 嘴角,依旧是恬淡的笑容。 “脸上身材上看不出什么门道,那必定就是*上和心理的战术高超了?” 顾绵抬眼:“您这话侮辱的不是我,而是凌枫!” 张玲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嘴边继续带笑:“顾小姐伶牙俐齿了许多,听说你的前任婆家与我凌家一样,不能接受你,一家不接受,是巧合是倒霉,两家不接受,是否考虑过,自身的问题?” 话终于引到了重点。 其实顾绵挺意外,张玲今天居然没有直接泼她一脸水离去,而是屈尊降贵地和她在这里谈。 顾绵打开天窗说亮话: “张阿姨,这些年凌风为我付出很多,我感激感动,对他也有好感。我羞愧于自己为他付出太少。我和他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并不是您所猜测的那样不堪,我本身也的确没有什么魅力,我的过去,和我与凌枫的未来并不牵扯,希望您能明白这点。我和他处在初步交往阶段,对未来有构想蓝图,感情是我与他共同经营,您是长辈,支持,我们感激,不支持,我们努力获得您的认可。” 张玲没说话。 双手从桌上移开,身子靠向椅背。 那道凌厉的目光,一直放在顾绵身上。 仿佛惊讶于,印象中自卑胆怯的女孩,居然能不卑不亢对她说出这番话。 张玲难得不带凌人气场地笑了笑。 “别这么紧张,我今天过来,只有一句话要问你。” 顾绵挺直腰背,一下坐的端正。 “顾小姐,我问你,你对我家小枫,真心实意地喜欢吗?” 顾绵睁大眼。 心中想过千万遍张玲所有可能会说的难听至极的质问。 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句。 恰恰是这个问题,她竟从没有细想过。 余光里,猛地瞥见凌枫那颗缠满绷带的脑袋,颀长挺拔的身形出现在张玲后方,大概是一路走下来辛苦,有些乏力地咬着薄唇靠在墙面上。 漆黑幽邃的目光,正灼灼朝她看过来。 明显将她和张玲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目光里热烈的期盼和欢喜…… 顾绵放在桌下的双手绞紧,再绞紧。 其实不用犹豫对不对? 她对凌枫的感情,虽然还谈不上爱,但喜欢,是有的。 在凌枫几乎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顾绵抬头,目光摆的很正,冲张玲点点头:“是。” 张玲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嘴上,缓缓淬了点笑,像是无奈地道:“儿大不由娘,你也听见他在病房里说的话了,我纵然再不喜欢你,也不想失去儿子。” “妈!” 凌枫难以抑制兴奋地,连他现在是在偷听都忘了。 不敢置信地跑到张玲面前,蹲下,眼眸的喜悦如同跳动的熊熊火光:“妈,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 张玲看一眼失态的儿子,又看了眼对面,似嗔似怒:“瞧你这点出息!” 凌枫黑漆漾动的目光朝顾绵汹涌袭来,摸着脑袋,嘿嘿傻笑,完全有别于平时凌厉严肃的状态。 张玲板起脸:“别高兴太早,我做出让步,并不代表我接受她,只是允许你们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年轻人,你们把感情看得太简单,以为排除我这道艰险,就万事大吉,其实,真正阻碍你们的,并不是我。” 张玲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平静,但顾绵注意到,她目光里隐含的自信和嘲弄。 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张玲拿包站起来:“顾小姐,谈话就到这里。” “妈!谢谢你!” 张玲冷眼看了看儿子,没吭气,走了。 顾绵呆呆坐在原地,还在想,张玲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里,究竟想表达什么。 她总觉得不对劲。 恍惚中,身子被人猛地抱起。 身子腾空,双手下意识环住那人的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凌枫激动地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 顾绵头晕脸热:“凌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 “不放,不放,就这么抱着你。绵绵,你掐掐我,真的不是做梦?我妈真的答应了?” 顾绵看他完全一副小孩的状态,浓眉高挑,长眸里熠熠生辉,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阳光而英俊的样子。 仿佛被他带动,她抿嘴,缓缓地也笑了。 凌枫疯够了把她放下来,大手抓着她的肩:“绵绵,你不知道我有多惊喜。但同时又很害怕,我妈之前态度一直很坚决,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那样心思缜密固执的人,我真怕这是陷阱。” 顾绵也有同样的担忧。 今天太顺利了。 不过。 “没听你妈说嘛,她没有接受我,她只是对你作出妥协和让步。因为你是她儿子,儿子和母亲的战争,永远是儿子赢。” 凌枫眼眸里泛了水光,抓着她肩的手,修长的指节并紧:“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为难我妈,但我不能放弃你。好在,一切苦尽甘来。” 顾绵听他平淡轻松的口气,心里不好受,这些年他独自一个人背负的沉重,是她无法想象的吧。 “绵绵,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听到了那么感动的一段话。我妈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当时犹豫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过去放不下季深行,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来努力,你只要在我身边,带着皱皱,过安静无忧的生活就行。” 大厅里光线很好,她柔白肌肤上的每根绒毛都能看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皮薄薄但眼睛很大,目若秋水,澄澈透明。 情生意动。 凌枫捧起顾绵的脸,之间伸进她柔软的卷发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激动得气息不稳,喟然轻叹:“这一天我盼了太久,太久了……” 话毕,弧度洋溢的薄唇,缓缓压下来。 顾绵有一瞬的怔忪,脑海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甩甩脑袋。 她慢慢闭上眼。 唇齿相接的那一秒—— 嘭! 椅子被撞飞的声音! 身边刮过一阵阴寒刺骨的疾风! 顾绵惊慌睁眼,身子猛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量侵袭,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快要断掉。 还没反应过来,人被当做物品般,拖拽走。 顾绵双手被钳制住,身体被强行裹在男人铁一般的臂弯里,抬头,看到的是他阴寒遍生的侧脸,刀削过的凌厉下颌线。 他脸上的阴翳,冻得她打了个寒噤。 嘭—— 门被大力甩上的声音。 光线由明转暗,视线一时适应不了,等顾绵看清,她已经被拖到一间库房。 身子被大力板到墙上。 男人旋转按钮,门从里面反锁。 “季深行!你神经病啊……唔……” 话没说完,唇已经被掠夺,狂躁狷烈的怒意! 身上压过来沉重的力道,铜墙铁壁一般把她彻底挤在墙上,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牢牢困住住她乱踢的腿-儿。 铁一般的手臂,将她牢牢圈在墙壁与她之间。 口腔很快充满血腥味,他的牙齿-咬-下来,不分轻重的力道! 顾绵奋力反抗,拉不开! 嘭嘭嘭—— “绵绵!绵绵!” 是凌枫,他在外面敲门! 顾绵侧眸看过去,瞪大眼,天,门上镶着玻璃! 那么,她和季深行,他们在干什么,凌枫看得一清二楚! “季深……你这个疯子……放开……” 顾绵真急了,拳脚并用想要推开这个疯子! 可是男女的力气悬殊,她哪里可能成功? 男人像是点燃了兴奋点,尤其听到凌枫焦急的声音在门外,愈发笑得诡异而阴森,越吻越深,越吻越大力,身体也紧紧靠上去! 他阴郁至极的目光,漆黑如剑,几乎要刺破她的灵魂那样,冷冷盯着她因为憋气而通红的脸蛋。 嘴角破裂,出血了,他力度根本不减! 顾绵渐渐喘不上气,脸色由通红转往乌青,身体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男人感觉到往下坠的她的身体。 终于,放开。 薄唇上,沾着鲜血,不知道是谁的。 顾绵愤怒不已,抬手就是一巴掌要下来。 男人不屑轻笑,手攥住她的细腕,将她双手擒到身后,另一只修长大手攫住她的下颌。 漆黑眸底烧起来的火光,几乎将她吞没。 “哼,刚才那一幕真真是感人至深!我要是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让他吻下来了?他妈妈松了句口你就笑得那么幸福,怎么,你心里是不是想和他在一起想疯了?!四年的空窗期,孤独寂寞了?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能立马倒贴上去?!” 顾绵震在那里。 震惊的不是他难听的话,而是他话里所泄露的内容。 “季深行,你……” 男人犹自在怒起的极致点,撅着她下颌的手,几乎要将她捏碎:“带着我的女儿嫁给别的男人,你当我他妈是死的?!想都别想!” “你……你恢复记忆了?” 男人蓦地一顿,漆黑深瞳里闪过一丝懊恼。 该死! “季深行,你根本没失忆?!对不对?你在装!你把我当猴耍?!”顾绵咆哮了出来。 男人绷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顾绵见他沉默,眼里跃动火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抬腿朝他小腿踹过去;“欺负我,耍我,就这么好玩?这么乐此不彼是不是?!” 男人冷硬着轮廓,任她拳打脚踢,片刻后不爽不耐了,一把擒住她,重新推到墙上。 “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装失忆我是逼不得已!” 顾绵简直要笑岔气了:“逼不得已要耍我?四年前你怎么不死!” 他眉眼幽深:“你为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么能死了让你带着我的种嫁给别的男人,让我的孩子喊别的男人做爸爸!” “你卑鄙无耻!” 这么一想,卫川说的什么海马体受伤,性情大变,压根就是拿来骗她这个傻子的扯淡玩意儿! 顾绵想起这些日子来被他耍的团团转,心里的火更大! 男人身体压过来,冷冽的气息裹住她。 季深行把她双手举过头顶,按在墙上,很不耐烦地霸道:“顾绵,我告诉你,我他妈活着一天,你就是我季深行的女人,别的野男人敢碰你一下,我让他不知道怎么死的!凌枫也不例外!你最好给我管住你的身体,至于你的心……” 男人突然笑了,邪气四溢:“我知道,一直在我身上!” “神经病!” “你的心里要真装得下凌枫,四年前就和他在一起了,绵绵,别害羞,深爱一个男人,不可耻。” 那股狷狂的邪气,那般自信的说辞,那该死的的灼热滚烫的他的呼吸,都在她脸上。 顾绵根本不敢直视这个霸道至极的男人,他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 如果说装失忆期间,他清冷倨傲,那么现在,露出本来面目的他,根本就是个混蛋! “绵绵!”凌枫还在拍门。 顾绵看过去,与他焦急的目光相接,先前被季深行强行吻住的羞耻感又涌上心头。 她明明打算和凌枫好好开始的…… 这般屈辱,眼泪掉下来。 凌枫看她流泪,更加着急:“绵绵!” 说着,往回走,搬出一把椅子,就要砸门。 季深行立在她面前,眼神专注,目光沉黑,他执起她的手:“绵绵,过去是我错,我该死,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带着皱皱,好好过吧。” 顾绵立刻甩开他,恶狠狠:“我不会再跟你,跟你们季家扯上任何一点关系!季深行,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皱皱你是当初抛弃不要的,你不记得了吗?本来还有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也会健康生下来……” 说到这,无法掩饰的痛楚,顾绵捂着脸,眼泪贴着掌心,灼得她那么痛。 季深行声音黯哑:“我那么努力在手术台上活下来,就是想给你们未来的补偿,皱皱,她需要一个爸爸。” “她要是知道她爸爸当初为了另一个孩子根本不想要她,你觉得她会接受你吗?我们不稀罕你的补偿!只求你远离我们安静的生活!你别再来伤害我!伤害皱皱!” 她几乎吼出来。 那番话,却让季深行生生止住向她靠近的脚步。 啪—— 门开了。 凌枫闯进来。 伸手就要朝季深行打过去。 顾绵拦住,主动牵起凌枫的手:“我们走。” 凌枫一愣,紧紧回握住她,目光凌厉看向季深行:“你带给她的永远只有眼泪和伤痛!” 季深行像是受到了刺激:“那又怎么样?你能带给她阳光,她爱的也是我!” 凌枫眼神微闪,继而笑了:“如果她的爱是你可以一次次践踏伤害她的资本,那么,季深行,你真可怜。” “凌枫,别笑得这么自信,顾绵,她生来就是我的!皱皱更和我剪不断的血缘关系,你没戏!趁早知难而退滚出我们三个人之间!” 凌枫定了定:“我们走着瞧。” 两人远去。 季深行沉沉站在原地,没追。 缓了缓,他拿出手机。 寒气深重的声音:“凌夫人,您今天的行为,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同一时刻。 医院外马路上停着的黑色轿车里。 “呵呵,季先生,作为母亲,我自有我的判断,你今天通知我过来,无非是想让我当一回恶母,我当然不会同意顾绵嫁进我们凌家,但我也不想与我儿子彻底敌对。呵呵,我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无可奉告,季先生只管倾力追回你的前妻就好。” 挂断电话。 张玲吩咐前面的司机:“去儿童医院。” 同时,手机拨下一串号码,很快接通。 “靳南。” 莫靳南挑眉,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张姨。” “我等会儿去你那一趟,你和我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另外,动作要加快,趁我儿子还没和顾绵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之前。” 莫靳南笑:“张姨交代的事,靳南定当办好。” 通话结束,张玲靠在后座,手按着眉心。 不要怪她狠心罔顾性命,顾绵,要怪就怪你不知羞耻! 115: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 顾绵坐在廊道边的椅子上,心神不定。 凌枫买了创可贴过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撕开包装。 抬眸,看见她被咬破的下唇,血迹干涸,刺目的嫣红在粉色唇瓣上呈现妖冶。 诏示刚才季深行对她所做的一切。 捏着创可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 俊逸脸上,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霾。 没有逃过顾绵的眼睛。 身上没有镜子,她看不到唇上的伤口,必定很醒目吧。 刚才在库房被季深行压着,而凌枫就在玻璃门外目睹…… 顾绵敛目,伸手,从他手里拿过创可贴:“凌枫,刚才那个,是意外……” 她希望他不要介意。 凌枫当然明白,不介意不可能,但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给她贴好创可贴,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两个人往住院部走。 顾绵脑子乱的,还没从季深行假装失忆里回过神。 越想,越有种这些日子受近期偏的感觉。 拿出手机,怒气冲冲给卫川打过去电话,要问个明白。 ………… 卫川扶着大腹便便的媳妇儿,走进凌枫的病房。 手机响了。 顾绵,上次接她电话劈头盖脸就被骂了一通。 心有余悸的,不太想接。 “谁的电话犹犹豫豫的?”怀孕中的女人绝对是多疑的好手。 蓝双腆着肚子过来,一把夺过手机,接通,并且放了免提。 “卫川,你为什么要帮忙季深行瞒着我,他明明在装失忆!” 那头,顾绵有些愤怒的声音让蓝双长大了嘴。 给惊讶的,因为她一直以为季深行是真的失忆了。 刀子般的目光向卫川剜过去。 卫川头疼:“媳妇儿你听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蓝双气得不轻:“合着我一门心思撮合绵绵和凌枫,背地里你一直给我使绊子?你帮着季深行骗人是几个意思?他当年对绵绵做的那些事儿,你瞎眼了看不见?!” “好媳妇儿咱不动气,伤了宝宝怎么办?你听我说,这里头有苦衷的,深行他……” 卫川说完,蓝双捂着嘴:“……季深行快死了?” “也不是,手术风险大,他不一定能醒过来,醒过来失忆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不手术,就得看老天了。” “可是我看他好好的,压根不像那么重的病。” 卫川摇摇头:“碎片卡在他脑袋里,看着没事儿,头痛起来的折磨人的滋味儿,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他犟着做什么?四年前不知道绵绵的好,四年后装什么深情,绵绵不需要他记得!” “小双,当年的事你以为深行就好过吗?他已经这样了,你差不多就放下对他的成见吧。还有,千万管住你的嘴,别让顾绵知道!” 蓝双摸着肚子,翻了翻白眼。 “我傻么,绵绵好不容易和凌枫有了今天,任何阻止他们感情进展的事,我统统扼杀!” “小双,大老远听见你义愤填膺的声音,要扼杀什么?” 顾绵笑着,从门口进来。 自从回国后,有段日子没见蓝双,她肚子又大了一圈。 卫川站在一边,冲后面进来的凌枫点点头。 蓝双和好姐妹叽叽喳喳了老半天,这才想起这回的主要目的是探望凌枫。 而被冷落在一旁的凌枫,微笑着看着顾绵脸上,久日不见的笑容。 ………… 卫川看了看时间:“媳妇儿,差不多要去育婴中心那边上课了。” 蓝双一直被卫川强行闷在家里,一听要走,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 顾绵好笑:“要当妈妈的人了,别孩子气,乖乖听你老公的话好好养胎,凌风出院后我就去看你。” 蓝双眼神凄凄:“一定要来啊,别骗我,我现在好寂寞。” 说着还逼真地擦了擦干干的眼角。 卫川看她们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黑着脸先下楼了。 蓝双同病*上的凌枫招了招手,被顾绵搀扶着走出病房。 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 长长的廊道,不宽不窄。 男人推着移动输液架迎面而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遮不住那双腿的修长笔直。头顶是一盏盏简单的日照灯,暖黄偏白的光线晕落在他脸上,稍微柔和了的五官,深刻分明,立体白希。 没了那份将她强行拖进库房的戾气。 顾绵抬头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但又马上想到身旁的蓝双。 蓝双对季深行的敌意,绝对到了拿刀子砍人的地步。 顾绵抬头,果然看见蓝双一双漂亮的眼睛死盯着走过来的男人。 “小双,我想起落了点东西,要不我们回去拿吧?” 蓝双摸着因为怒气而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宝宝,瞪顾绵一眼,故意加重声音:“对于那种渣到无下限的渣男,我跟他们生气我才是有病!” 季深行早就看到了她们。 要不是她身边站着个炸弹,他会过去拦住她和她继续在库房里没有说完的话。 深邃目光淡淡扫过她柔白的小脸儿。 眉眼无波的,像是没听见蓝双的讽刺。 顾绵看着他另一手里拿着烟盒,一手推着移动输液架,缓慢地从她身边经过。 袖子擦到了她的袖子。 淡淡清冷的气息混着消毒水还有药味,拂进她的鼻息。 他没有看她一眼,像是库房的事,没有发生过。 而这边,蓝双也没有动作。 顾绵大松口气。 ………… 把蓝双送到楼下,卫川的车已经等在台阶下的广场。 顾绵扶着蓝双,一边走一边听她淳淳教诲。 “女人都是受虐的主儿,要不受虐,我现在能给卫川生娃儿?但是绵绵,回头草不要吃,你得拎得清这么些年一直是谁在你身边无怨无悔,一见钟情是扯淡,日久生情潺潺流水那样的才是真感情。” 顾绵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懂她的意思。 小心翼翼伺候这姑奶奶上了车,顾绵站着挥手。 车里,蓝双趴在车玻璃上,郁郁:“哎,四年前我帮季深行瞒了林妙可,结果出了事,四年后我又瞒了季深行的病情,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 顾绵坐电梯上楼。 摸了摸嘴上的创可贴,刚才蓝双还问怎么回事,她磨磨唧唧找不到借口,蓝双促狭的目光在她和凌枫之间打转。 弄得顾绵更加尴尬。 幸好和季深行擦身而过的时候,蓝双没看到他嘴角的破痕,要不然…… 经过季深行病房,看到*头柜上摆着的她的保温桶。 他刚才应该是去吸烟室吸烟了。 病房里只有五十多岁的护工阿姨。 顾绵走进去,想拿回新买的保温桶。 护工阿姨不认得她,看见她一声不吭就来拿季先生的东西,不让她走。 顾绵真是无奈:“阿姨,这是我的东西,我之前给你们季先生送过汤,我要拿回去。” 护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的急,顾绵听得一知半解。 就在僵持之际,护工脸上突然添了笑容,恭恭敬敬朝她身后:“季先生。” 顾绵回头。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那,清幽目光静静投在她身上。 身旁还是那个可笑的移动输液架。 “季先生,这位小姐……” 护工没说完,季深行挥挥手:“你先出去。” 护工这才明白,这位小姐是真和季先生认识,有些做错事地冲顾绵点了个头,出去了。 顾绵拿了保温桶走过来,闭嘴不言要出去。 季深行先一步关上了病房门。 两个人,目光对峙,她冷到极点,他幽邃淡淡。 顾绵一脸死水,经过他身边伸手要开门。 他高大的身体一下后靠,抵着门:“我还没喝完,等会儿让护工放到微波炉热一热,喝完你再拿走。” 他的声音很轻,大概因为之前在库房冲她怒吼过,而导致现在的微微沙哑,带着一种低缓的磁性。 顾绵低头,他按着保温桶壁的手,每根手指修长干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隐隐的烟味。 她退身一步,同时从他手里抽出保温桶,不咸不淡的:“季先生想喝汤,有的是人给你熬。” 他按着眉心:“非要用这样疏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 顾绵挑挑眉,笑声冷:“我不擅长某些人那样的演技,装失忆装得出神入化。” 他眉头蹙了起来:“我只是不想把你吓跑,你好不容易肯回国,失忆,能然我们更自然地相处。” 她看着他,嗓子突然干涩:“季深行,你我都明白,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自然的相处,发生过的事,它真真实实地存在,四年过去,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并不是因为才生下皱皱,她是我的骨血,我的宝贝,我当然会生下她。过去的事情我忘不掉,无论你做再多的努力,看见你,我就看见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你欠林家一条命,当时大哥大嫂那样,你别无选择,可是我也是个人,被伤的粉碎碎骨也会疼,这种疼不像体表的伤口,过段时间就愈合了,它永远扎在我心里,你能明白吗?” 她眼底已经有了湿意,泛红的,悲伤的,兔子般清澈的睁着大大的眼睛。 季深行不说话。 不想逼得她太紧,清楚她的性子,逼急了,反而不好。 深眸沉敛,他上前一步,刚要说话,门外一阵动静。 “请问你们找谁?”护工问。 夹杂着拐杖盾在地板的闷响,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来看我孙子。” 顾绵蓦地一顿。 季深行神色也微微变化。 “这位大姐,你是护工吧?这里面住着我孙子,季深行。”季奶奶和蔼地声音。 脚步声临近,在门口停下,顾绵睁大眼,看着门把手被旋转开—— ———————————————————————————————————— 嗷嗷,追妻路漫漫。 下午还有一更。 另外,推荐好友大火新文《总裁的秘密爱人》 116:我的曾孙,总要认祖归宗 “深行,到底有没有把爷爷奶奶当成一家人?” 季奶奶苦口婆心的声音。 顾绵抱着保温桶,胆战心惊地缩在洗手间角落里,手腕发红发痛,她是被季深行拽着丢到了这里。 季老爷子:“要不是高尚说漏了嘴,我和你奶奶又被你当成傻子了!生病一而再瞒着我们,你是成心要气死我!” “四年前车祸留下的旧疾,偶尔头痛,住几天院就没事了。”季深行不咸不淡的。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死过一次的人应当更懂得珍惜和保养自己的身体!三天两头进出医院,我季家没这样的病秧子!” 季奶奶按住老头:“你少说两句,深行这两年被病痛折磨够了,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一周做五次手术……” 一周五次手术? 顾绵心惊。 那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之前听卫川的只言片语,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伤的那么重。 “哼!我怎么不记得,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小子,好好回想回想那时候身上插管子天灵盖还缺一块的日子,就知道善待自己的身体了。做不成手术医生可以做学者,一个月跑两次研究室,二十八天能休息,多好,非要当什么法医!” 这些话季深行都能背出来了。 半躺在*上,食指杵着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季奶奶瞪一眼老头:“你安静点儿行不行,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 老爷子吃瘪,白的胡子根根竖起。 起身,慢吞吞踱步。 季深行见他要往洗手间走,神色一变,声音还是装得不疾不徐:“洗手间堵了。” “什么病房!”季老爷子在气头上,声音不由得有些大。 吓得顾绵手一抖,保温桶掉在了地上! 哐啷—— 响亮的声音,震得外面三个人同时定住。 季深行眉头打结。 季奶奶看洗手间。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精深目光犀利看向孙子。 顾绵想死的心都有了。 “堵了?”季老爷子嘴角淡淡的笑容,有些冷:“我看是藏了什么吧?” 那根拐杖点了点洗手间的门。 咚咚咚的闷响。 顾绵捂着嘴,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我和你奶奶见不得。” 季老爷子朝洗手间逼近。 顾绵气不敢大出,上蹿下跳找不到能藏人的地儿! 在老爷子的手即将触上洗手间门把手时,季深行走过来,身体挡在洗手间门前。 老爷子眉头挑的越发高了:“是不是那丫头?” 他几乎是笃定地盯着孙子。 季深行一凝,彼此都知道,那丫头指的是谁。 他双手抱胸,淡淡扯了扯嘴角:“是个丫头,不过没穿衣服,爷爷要是不介意……” 季老爷子立时明白了:“胡闹!这是医院,你还病着!” 男人淡笑,长眸邪肆:“爷爷,孙子正值壮年,有需求很正常。” 季奶奶也听明白了,合着孙子找了个女人在这种地方…… “深行,绵绵走后,你一直清心寡欲的,我们以为你放不下绵绵那丫头,可你现在随随便便的……不成体统。” 相比之于***温和,老爷子应声硬气:“里头的姑娘是哪家小姐?让她整整装束出来,赶紧的,见见!” 季深行睨一眼紧闭的门,笑意加深:“夜-总-会那种地方工作的,你们确定要看?” “你!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深行……” 男人懒散含笑:“夜-总-会的技巧纯-熟,不需要我多费力气,躺着享受就好。” “混账!染上了什么病你从季家滚出去!” 季老爷子气歪了嘴,拄着拐杖就要走,临到门口想起什么。 “我始终觉得上次没看错,就是顾绵,她抱着个孩子,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季家的血脉,我正派人四处查,你小子也给我上点儿心!” “是,我上心。” “少糊弄我,要真是我的曾孙,总得认祖归宗。” 脚步声鱼贯而出,顾绵贴着门,心里落了个刺似的,满脑子都是那句,认祖归宗。 吱—— 洗手间的门向外打开,顾绵一时不查,身体倒了出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鼻尖,抵上男人的胸膛。 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扑鼻。 而那双手顺势也环住了她的腰。 顾绵火大地推开他,冷了一张小圆脸:“我可是夜总会来的,不怕得病?” 他笑,低醇磁性的声音:“不说你是夜-总-会的,难道说你是顾绵?” “……” 他双手抱胸,眼底一点点微蕴的笑意:“帮了你一把,记得这个人情。” 顾绵嘴硬:“你爷爷奶奶发现我又怎么样?我怕什么?” 男人瞳孔变黑:“不怕?那我立刻把皱皱送到他们面前……” “你敢!” 顾绵想装得淡定一点,可提到皱皱,怎么淡定得起来。 季深行也敛了那股轻佻,眼眸深沉,大手按上她瘦瘦的肩,黑眸直视她的瞳孔深处:“绵绵,其实想把你捆在我身边,只需要向我爷爷奶奶透露皱皱的存在,凭季家的势力,皱皱的抚养权不在话下。可我没有这么做,我非但不这么做,还暗地里阻止我爷爷查到你的下落,其中意图你应该明白,不到那一步,我不想用强逼你。” “你什么意思?”顾绵凝了神色:“到哪一步你就会用强?” 季深行手从她肩上下来,不言而喻的问题,不回答。 顾绵是气愤的:“你们季家真不要脸!有什么资格?当初是你们不要皱皱的!季深行,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把皱皱夺走!” 男人五官也冷了:“我也不会让皱皱冠上别的男人的姓!” 顾绵冷笑:“现在想起来认女儿?晚了!” 她回到洗手间捡起保温桶就走。 季深行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也没拦她。 顾绵没回凌枫病房,怕他看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会担心。 她躲到廊道的公用洗手间里,坐在抽水马桶上,双手还在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的。 因为她太了解季家的实力,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季家不用动手指都能掐死她。 季老爷子要是真跟她抢人,这场官司不用打,她必输无疑。 而决定季家跟不跟她抢人的关键,在于季深行,他不同意,季老爷子也没办法。 顾绵有些后悔刚才在他面前那种视死如归的态度了,应该先稳住他,再慢慢想办法的。 …… 在洗手间呆了很久,直到通红的眼圈不那么显眼了,顾绵才走出去。 回到病房,凌枫在药物的作用下撑不住,睡了。 顾绵跟看护交代了几句,突然就很想皱皱。 下午她没来得及去幼稚园接孩子,打电话给蓝双,让她产检后顺带把皱皱先接走。 顾绵拖着疲累的身体,冲到蓝双家。 还好还好。 卧室的小*上,她的宝贝睡得很香。 蓝双挺着大肚子端了杯水过来,放到她桌前。 好朋友这么多年,看脸色就知道不对劲。 蓝双:“说吧,心事重重的。” 顾绵把季深行假装失忆,还有被季家二老堵住的事儿全盘托出。 蓝双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法律也是讲理的,季深行当初把最后两袋血取走我们大家亲眼看到,季家有什么资格要回皱皱?没天理了?哼,真他妈有脸说!别怕,有凌枫呢,他妈妈不是不反对你们了?凌家在a市也是大家,到时你带着皱皱嫁过去了,凌枫绝不会让季家人得逞的!再不成还有我呢,怕什么。” 虽然知道小双这话里多是安慰,但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孩子。 顾绵摸着皱皱红晕粉粉的小脸蛋:“有没有发现小东西最近气色好了很多?” 蓝双点头:“是呢,我下午抱她的时候,感觉重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吃了两碗,我和卫川都吓到了。” 顾绵莞尔:“多亏了儿童医院那个医生,之前带皱皱去体检,莫医生细心检查出皱皱血液里有点毛病,说每周去注射一次那个什么针,这才第三周,皱皱变化很明显,以前晚上总喊冷,最近晚上盖个小毯子就成,最让我高兴的是,她吃得多了,以前都要我哄,最近吵着要吃这个吃那个,小东西先天*,我一直担心她出生后要生大病,现在,真是好了。” “你下次有机会,买点礼物给那医生送去,让他对皱皱多上点儿心。” 顾绵点点头。 …… 三天后。 凌枫出院。 顾绵早早地把皱皱送到幼稚园,匆匆赶往医院。 住了两周多的时间,不少东西要收拾。 凌枫捧着书坐在*头,目光却不在书面上。 看她像个小蜜蜂一样在不大的病房里转来转去,一头卷发散落,随着她弯腰低头的动作,一卷一卷波浪般从清瘦的背脊逶迤下来。 上午的日光,充沛。 射-进来的金色光束照着她鼻尖上小小颗的汗珠,晶莹透亮。 汗湿的面颊,蒸的粉红粉晕,安静为他忙碌的样子,落在他心底。 他眉眼含笑,端起一杯水递过去,柔声道:“歇歇,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这里也无妨。” “那怎么行。”顾绵小脸儿认真的:“丢在这里还不是让护-士收拾,你又不给人家钱。” “我也没给你钱啊,你怎么就这么甘之如饴?”他逗她,黑眸熠熠。 顾绵瞪他:“再说我撒手不管了。” “ok。”他摆手,做了个封嘴的姿势。 顾绵被他逗乐,继续收拾他的衣物。 …… 相比较于楼层最北端病房里的热闹和睦,同样是出院,1205号高级病房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其实季深行刚才去吸烟室时就看到了,他的前妻不辞辛苦为野男人收拾东西,嘴角还笑得那叫一个甜蜜开心! 心情极度阴霾郁闷地回到自己病房。 护工正在给他收拾衣物。 男人一吃醋,坏情绪是可怕的。 他像个坏小孩一样,不成熟地把护工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摔满了整个房间,又狠狠踩了数脚。 直到那从英国老街上手工定制的高端白衬衫上布满鞋印才罢休。 仿佛那白衬衫就是凌枫那张可恶的嘴脸! 吓跑了护工,阴沉着脸等电梯的时候,那头,顾绵和凌枫肩并肩过来了。 季深行黑着脸看过去。 顾绵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袋,野男人紧贴着她,那手臂都要蹭到他媳妇儿的小手了! 两个人都没发现他。 凌枫嘴角点点淡笑,本是心情好的象征,但落进心情极度阴郁阴沉的男人眼里,就成了春风得意的炫耀! 刺眼! 季深行承认这个时候他真是不成熟了。 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乌烟瘴气地缠绕着,散不去,挥不去,出不去,实在憋得厉害,化成了熊熊烈焰! 几乎是要转身朝凌枫冲过去,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拉回了他即将崩盘的怒气。 握紧拳头,大步走进电梯,按关门键,使劲按。 下楼。 台阶下的广场边,季深行一眼看到了高尚。 还没走下去,一道香风便冲着他扑过来。 耳边是柔软嗕段子般的柔美声音:“深行,我来接你出院。” 眉眼阴沉地拉开怀中人:“林妙……” 还没说完,听到身后随之而近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季深行一改把面前女人一脚踢到太平洋的主意,转而搂住林妙可的肩:“来接我的?” 林妙可是受到了惊吓的,受*若惊。 因为预料中最好的待遇,也是被这男人冷着脸一把甩开。 可是…… 林妙可一扭头看到男人身后,立刻大悟。 虽然不太情愿被利用,但被季深行利用,她甘之如饴。 巧笑嫣然地,纤腕环上男人精瘦的臂膀。 顾绵和凌枫走过来,看到了季深行臂弯里挂着的女人,顾绵面色无异,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膈应的,想到之前在河滨印象,季深行对林妙可的态度,而今天,他们又这样亲密,估计那时也是做戏给她看吧。 凌枫察觉到她的异样,牵起她就走。 林妙可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季深行的脸色,柔柔出声:“顾警官,凌队长,难得这么巧,这个地段不好打车,深行的车很宽敞,不如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 作者:林小姐,不如让我和所有读者,送你一程? 117:莫语冬,制造的偶遇 林妙可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季深行的脸色,柔柔出声:“顾警官,凌队长,难得这么巧,这个地段不好打车,深行的车很宽敞,不如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女人的身体和她的声音一样,软的像段子,恨不得变成一滩烂泥粘在男人身上。 顾绵看着,脸上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放在身侧的手,被凌枫握紧。他的温暖和力量,从手背上传来。 凌枫朗声微笑:“林小姐和季先生的好意心领,我家离医院不远,和绵绵散步走回去就行。” 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让季深行眸底霎时覆上一抹阴影。 下一刻,男人蓦地转身。 林妙可也跟着被带转身,还不忘以女主人的姿态回头冲顾绵嫣然一笑:“深行大概是累了,我们先走,再见。” 顾绵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亲密姿态,阳光在她脸上,茫茫一片,模糊了表情。 再怎么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心中刺痛依旧明显。 四年前季深行就是为了林妙可腹中并非他骨肉的孩子,抛弃了她的孩子。 四年后,他和林妙可依旧牵扯。 肩上一暖。 顾绵眨眨眼,收拾好情绪,微笑:“我们走吧。” 两人下台阶,往马路人行道上走。 雨后初霁,低洼处还有积水。 突然一辆黑色宾利风驰而过,迅速带起飞溅的水。 凌枫眼疾手快,把顾绵往里侧带,她躲过了,泥水却溅了他一身。 顾绵愤怒看过去,半降的车窗里,男人深邃分明的侧脸,一闪而过。 “没事吧?”顾绵赶紧拿出纸巾。 “没事。”凌枫眯着眼的目光从飞驰而过的车上收回,扶起要蹲下为他擦拭的小女人:“别弄脏了你的手,回家换了就行。” 顾绵点点头,怒瞪前方一眼:“真是神经病。” …… 黑色宾利里。 男人一脸阴翳地看着后视镜里迅速倒退缩小的一男一女。 车厢里降至冰点的气氛让高尚打了个寒噤。 林妙可睨着仰头闭目一脸寒冰的男人,有意无意地说:“顾绵怎么和凌枫搅到一块儿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林妙可心情是不错的,顾绵找到下家,无论那个男人是谁,对她都是好事。 “高尚,靠边停。” 双腿交叠的男人突然开腔。 高尚照做,临街停了车。 林妙可心情很是不错地问:“深行,还有谁要上来啊?” 靠着车窗而坐的男人突然睁眼朝她看过来,幽深黑眸寒光沉冷,淡淡而讽刺地看着她。 一两秒的对视,林妙可突然脸色煞白,僵硬。 原来是让她下车的意思。 和刚才在顾绵面前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 柔声,楚楚动人:“深行,我没有开车过来,这个地方很难打车的。” “那是你的事。” 明明是那么动听的低沉男声,透出的却只有冷漠。 林妙可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僵持片刻,纤手颤抖着拿了包,下车。 黑色宾利疾驰而去。 林妙可牙齿咬的几乎要碎掉,美丽的眸子里泛动阴冷的水光。 顾绵,顾绵……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拿出手机,拨打一串号码,接通了,柔柔啜泣的声音:“靳南,来xx路接我。” 莫靳南懒散地坐在驾驶座,白净手指按在方向盘上,从车窗里往外看,大学校门口人潮涌动,一抹白色纤影徐徐向他的车走来。 “妙儿,抱歉,我有急诊,走不开。” 挂了电话,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莫语冬站在车外:“哥,我下面有必修课。” “上来!” 莫语冬脸色难看,一双大眼睛里是不屈和愤怒,却终究咬咬牙,上了车。 莫靳南点了一根烟,发动车子。 “去哪里?” 莫靳南瞥她一眼:“谁给你的权利问这么多问题?” “哥,这么多年了,我妈对你妈做的事,我抱歉,可你能不能别……” 刹车声。 紧接着,男人的大手掐过来,莫语冬脖子被遏制住,男人一寸一寸收力,莫语冬渐渐呼吸不畅,皙白清透的脸一瞬涨红。 直到她面色发紫,男人才愤愤松手。 干燥冷冰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不想你妈妈坐牢判死刑就乖乖听话。” 车重新启动。 有电话过来。 莫靳南戴上蓝牙耳机:“……去幼稚园了?嗯。” ………… 黑色宾利里。 高尚几度看向后视镜,看到的是始终阴霾不散的男人的五官。 季深行本来是想直接冲到凌枫的公寓去的。 但估计不会给他开门。 “季先生,到了。” 季深行睁眼,长腿迈下车,走进幼稚园。 布置温馨可爱的教室里,小朋友们正在听老师弹琴,还有另一位老师教舞蹈。 季深行站在教室外的窗口。 皱皱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大概弹-性不够,跳舞时小短腿分不开,跳了几下,跟不上老师的动作了。 小小手指卷着自己的小黄卷毛儿,瘫坐到一边的榻榻米上,撇着小嘴儿,嘟嘟的,生气的模样,跟顾绵如出一辙,不会去烦别人,就是自己静静地生自己的气。 真可爱。 男人心头,蓦地一软,这种柔软就像羽毛轻轻拂过了心尖子。 “爸爸!” 季子陵眼尖地叫出了声。 身形修长挺拔的英俊男人,尤其穿着矜贵不凡,总能吸引年轻女老师们的视线。 于是,上课时间,季子陵轻轻松松就出去了。 “爸爸!你怎么有空来了?”季子陵简直受*若惊。 季深行扫了一眼教室里明显也看到他的皱皱,嘴角难得一点笑:“有个*物龟展览,要去吗?” 季子陵对*物龟神马的不感兴趣,不过爸爸居然说要带他去玩,从没有过的事,去哪儿不重要啦! 走到门口的皱皱听到了*物龟三个字,扑闪扑闪走过来:“老伯伯,我家也有只乌龟叫做慢慢。” 皱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相比较于毛绒绒的小狗兔子,更喜欢乌龟这种沉默安静不吵不闹陪伴她的小玩意儿。 季深行友好微笑:“和子陵一起去?” 皱皱很动心,戳着小指头:“可是我妈咪,她是个严肃的老女人,很难搞定的。” 季深行循循善诱:“包在我身上。” 皱皱咧开了小嘴儿:“老伯伯,我知道你能搞定我妈咪的!” 男人挑眉,这话他爱听。 抱起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三个人往外走。 车停在路边,高尚下来,打开车门。 季深行抱着皱皱放到车上,回头看落在后面的季子陵,却听见哎哟一声。 季子陵和一抹白色身影撞到了,两个人都倒地。 季子陵男孩子,自己爬了起来。 被撞倒的女孩,白裙飞扬地趔趄在地上,手里的书掉了一地。 季深行瞪一眼季子陵,身高腿长走过去,倾身伸手:“没事吧?” 伸过来的手,修长的指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清冽雅致的,一如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莫语冬是有一瞬怔住的。 白净小脸泛红,青涩的不好意思着,伸手放进男人的大手里,被他拉起来。 男人蹲下,一本一本拾起她的书。 莫语冬拍完裙子上的尘土,两个人同时抬眸,微风拂过,将她一头长发吹像身后,锦缎似的飘扬着。 季深行看到莫语冬干净柔白的脸,目光一深,不经多看了她的眼睛两眼,转而抿唇淡笑;“是你?” 莫语冬也装作惊讶地样子,微红的脸颊,微低了头:“先生。” “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先生言重了,举手之劳,不是我,别人也会救的。” 季深行眯眼,这个女孩看起来比顾绵小,身上稚气未脱,除了那双眼睛,五官仔细一看,的确像卫川说的,与顾绵还 是有分别的,但是声音很像,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些脆。 他把书还给她。 女孩礼貌道谢,冲他点点头,走了。 季深行站在原地,眯眼沉思片刻,上了车。 ………… 莫语冬抱着大叠书绕过拐角,看到黑色宾利驶离,这才深呼口气上了卡宴。 莫靳南闲散地敲着方向盘:“到底是大学生,来个偶遇也如此清纯。” 莫语冬几乎忍不住:“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上次骗我去码头,就是想让我救他对不对?” 莫靳南不答反问:“这个男人怎么样?” 莫语冬微微红了脸,照实回答:“成熟英俊内敛,长相身材谈吐和气质,都很有魅力。” “这样的男人,动心吗?” 莫语冬脸更红。 莫靳南睨着她,半晌,邪笑:“看见那个被他抱上车的小女孩了吗?” 莫语冬抬头。 “那是你小侄女呢,那个男人是你的姐夫,哦,不,准确的说,是你前姐夫。” 莫语冬睁大眼。 莫靳南开车,哼笑,笑声里的阴森一点一点清晰:“好戏,就要开场了。语冬,这场戏里,你可是不可或缺的角色,是女一还是女二,就看你够不够努力够不够魅力了。” ………… 季深行意不在带小哥小家伙看*物龟展览。 可皱皱看起来对*物龟真的很热爱,小东西趴在展览窗口不肯走。 季深行不断抬手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该死的女人去了凌枫的家,登堂入室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他承认他打翻了醋坛子,脑海里各种不健康的脑补。 如果说以前还相信她,那么现在她的态度,一切都是未知数了。 好不容易哄着皱皱从展览里出来,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儿童餐厅。 用了餐,让高尚把季子陵送回家。 他则抱着皱皱上了计程车,美其名曰带她去找妈妈。 ………… 顾绵跟着凌枫走进一家高档小区。 上电梯,电梯门一开就直接是家门。 顾绵站在门口往里看,典型的单身男性住所,房子大,空荡,冷硬偏灰系主打的装饰风格,壁灯不是暖绒的橘光,而是偏白的冷色光线。 “有点乱。”凌枫局促地小跑进去,把沙发上玻璃桌上堆砌的案子文件和衣物手忙脚乱往沙发后扔。 有点懊恼,她第一次来他家,看到的是这副糟糕的场景,他居然忘了事先没给家政阿姨打电话收拾整理一下。 顾绵看他‘大难临头’的样子,扑哧一笑。 一番忙乱,抬头又低头的,凌枫脑袋有些犯晕了。 顾绵看他站不稳,忙走过去扶他坐下,看了眼沙发后扔的满地的杂物,不禁好笑:“你回房躺着吧,我来收拾。” 凌枫俊脸闪过一丝薄红,被她看见自己糟糕凌-乱的一面了。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吧。 听话地起身,回房躺着去了。 顾绵其实很喜欢收拾整理家,不过她和皱皱住得地方小,放的东西多,整理来整理去也不可能腾出更多的空间。 把客厅基本打扫了一下。 看看时间,拎包出门,去附近的生鲜市场买条柴鱼。 回来,刚下了锅,门铃响了。 顾绵在围兜上擦了擦手,走出来,有些忐忑,该不会是张玲或者凌枫的爸爸吧? 自己去开门,真不怎么合适。 可是凌枫在房间里休息…… 顾绵想了想,要是凌枫的爸爸,就说自己是家政的好了。 门外的人像是不耐烦似的,又摁了摁。 她走到门口,还是踮着脚往猫眼里看。 门外,季深行举着皱皱,把她小小的脸蛋凑到猫眼前。 顾绵看见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顿时傻了! 打开门,小东西已经被一双大手放到了地上,皱皱扯她围兜:“妈咪。” “皱皱?!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不在幼稚园上课,谁带你来的?” 顾绵简直惊悚。 “妈咪,老伯伯说你在这里,就带我来了。” 顾绵闻言,果然,头顶一道阴影罩下,她抬头,修长笔挺的男人,站在皱皱身后。 正似笑非笑,略带冷意地睥睨她。 顾绵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小脸儿霎时冷的出了冰渣子,怒瞪男人一眼,抱起皱皱进屋就要关门。 男人长腿一伸,抵住门沿。 皱皱适时出声:“妈咪,老伯伯送我过来的,他说他渴了,要喝水水的。” 顾绵放下皱皱,手依旧拉着门把手,分毫不让某人进屋的姿态:“乖,去客厅玻璃桌上倒杯水端过来。” 皱皱抬头看某男一眼:“妈咪,老伯伯说你一定会这么说,所以,他让我跟你说,他要嘘嘘了。” 顾绵:“……” 男人墨眉挑的别具风情:“绵绵,乖,让我进去。” 本是那么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顾绵却突然想起以前他在*上……她不愿意的时候,他通常会来这么一句哄她缠她,一遍一遍的最后烦的她没办法了…… 声音也是现在这么低醇黯哑…… 该死。她在想什么啊啊啊啊! 男人睨着她,黑眸越发幽深暗邃,低低笑开:“脸红成这样,想到哪里去了?” “你、你……” 她真想爆一句粗口,可是皱皱小东西大眼睛那么清澈地站在一旁。 最后的最后,顾绵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进来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男人已经坐四仰八叉的坐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抿着茶,一派悠闲自得。 喝了茶,把杯子一推,各种在自家使唤佣人的风sao样子:“续一杯,换茶叶,水要就是三度左右。” 顾绵牙齿都快咬碎了:“季深行,你无赖!这是凌枫的家!!!你给我滚出去!” 卧室门啪开了,顾绵惊悚望过去,想死了,凌枫估计是听见动静醒来了,眉眼惺忪冷淡,身高腿长地屹立在门口。 漆黑的目光,与沙发上的男人凌厉对视。 季深行也站起来,西装革履,双手插袋,嘴角浅笑,眸底阴冷。 顿时,顾绵感觉头顶乌云密布,惊雷交错,一副风云突变要掀起硝烟战火的架势。 靠,她这是作死啊!为什么要放这个杀千刀的混蛋进门? 这,这,不会要开打吧…… 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妈咪,为什么我觉得天气突然变冷了。” 顾绵:…… “妈咪,为什么老伯伯和枫枫看对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看起来要打架的样子。” “……” “啊,我知道啦。”皱皱突然灵光了,小手捂上小脸蛋红红娇羞:“矮油,你们不要这样啦,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喜欢我,但是不要为了我打架啊,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枫枫,我很喜欢你,老伯伯,我也很喜欢你,可是人家现在还小,不想谈恋爱,妈咪说,要好好学习的。” 顾绵:“……” 季深行:“……” 凌枫:“……” 皱皱,自恋是一种病你造吗…… —————————————————————————————————— 下章,前夫前妻,现男友,小奶娃共处一室,有看头。 另外,大家粽子节快乐,我最喜欢吃肉粽子~ 118:绝对的差别待遇 在皱皱小盆友言辞正正说完那番‘苦口婆心’的话后,偌大的客厅,整个不见动静了。 诡异的气氛下盘踞明亮的大客厅。 皱皱小盆友觉得是她的‘教育’起作用了,自满自得的,小短腿冲凌枫小跑过去。 “枫枫,你不在医院了,为什么脑袋还绑着白色的布呢?” 凌枫闪神,敛下对季深行的杀气,柔眉柔眼地摸-摸小东西一头黄卷毛:“笨蛋,从医院出来也不见得就好完全了呀。” “哦,还要几天才能好?”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 皱皱瞪大眼:“我觉得枫枫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女儿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夸奖一个野男人?! 季深行相当不淡定了。 长腿迈过去,双手掐着皱皱的腋窝把她往后拎要抱到自己怀里,凌枫气儿也来了,伸出手,扯住皱皱软乎乎的小短腿,不让。 季深行犀利的刀子眼神看过去,对上同样锐利得能割人的凌枫的目光。 两个男人暗自较劲,但手下力气都不忍重了。 于是,皱皱当真如愿以偿陷入了被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争抢的窘境。 两个男人晃晃手,她就可以在空中荡秋千了。 皱皱胆子大,也不觉得害怕,还咯咯地傻笑。顾绵心惊,男人野蛮的力度,心疼女儿,又觉得这两个男人行为实在幼稚。 愤愤走过去:“对我女儿做什么你们?多大了?” 三两下拍开四只爪子把皱皱包抱下台阶。 面色冷凝地盯着两个还在眼神相杀的两个男人。 顾绵气背地扶起凌枫:“你刚出院,医生叮嘱了要躺着,快回房吧。” 又扭头,恶声恶气:“你闹够没有?给我出去!” 态度的差别,从语气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受到不友好对待的男人顿时黑了脸。 顾绵半推半攘地把凌枫‘哄’回了卧室,怕他又掀被子下*,出来把皱皱抱进去,美其名曰陪着,实际上是让皱皱拖住凌枫。 关上卧室门。 西装革履的男人还站在客厅,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宽敞的客厅都有几分憋仄压抑。 顾绵是没有好脾气的,走到门口打开门。 季深行目光墨深地看着她。 顾绵等了等,见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厨房传出汤锅的鸣叫声。 她也懒得搭理了,径自进了厨房。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彻底受尽漠视的某人,气愤地踢了踢玻璃桌。 阴沉着脸走到敞开的大门口,一只脚跨出去,半晌不动,又收回。 厨房。 煲汤锅的汤溢了出来,汤汁混合着肉末洒了整个流理台面,她慌手慌脚拿布去擦,却越擦越脏。 心情乱糟糟的,更坏了。 她把抹布狠狠砸向台面,跺了跺脚,不知道把心里的气往哪儿撒。 忽然一只大手缓缓捡起被她丢到一边的抹布,身后熟悉的气息临近:“抹布不是我,不用这么虐-待它。” 顾绵惊得回头,差点撞上男人胸膛上的衬衫扣子。 抬头,又是那双阴魂不散的戏谑眼眸。 她身体往右侧躲,退出他的包围,压低声音:“季深行,你究竟想干什么?” 季深行眉目正正地看她一眼,解开白衬衫的袖口,把袖子挽到小臂位置,拿了抹布就开始自顾自地擦台面。 顾绵瞪着他,转身就看到他拿抹布的右手,卷起的袖子露出狰狞疤痕的右臂。 心像被什么刺了一样的难受。 季深行扭头,看到她变了的目光,不在意地淡笑一下:“戴上隔热手套把锅移到那边去。” 她懵懵的,照做。 季深行这样的男人,不屑下厨,但什么都会,即使做家务活,样子也是优雅迷人的。 帮她擦拭了台面,转身到水槽洗抹布。 顾绵站在他旁边洗碗。 两个人静静地,瓷碗碰撞的声音,和水声。 他侧目看她,卷发在脑后扎起,团成绒绒的一团,额前刘海,细绒的碎发贴着柔白如玉的鬓边。 厨房的灯是暖绒的橘黄,照的她的耳垂,肉肉的,毛绒绒的,以前他经常啃那个地方。 心下一动,身体就忍不住朝她靠了靠。 结实的小臂触上她也挽起衣袖露出的瓷白肌肤。 顾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不知好歹地又靠过去。 那股熟悉的味道绕的顾绵头晕目眩,又觉得烦,想起他胡搅蛮缠找到这里,更烦。 她扔了碗筷,甩甩手上的水珠,侧身正对他,刚要开口说话,男人也扔了抹布,颀长挺拔的身体逼近,一下把她困到流理台的死角。 他漫不经心贴上来。 身后是流理台,顾绵退无可退,湿漉漉的手往他胸膛上推:“你别这样,这是凌枫的家。” 他轻笑,居高临下洒下来的呼吸绕在颈子口:“不是凌枫的家,就可以这样了?” 顾绵懒得跟他玩文字游戏。 “季深行,你这样没意思。” 他眉目淡下来,几分冷:“你以为我乐意舔-着脸贴你冷屁-股?顾绵,为了你,我现在在凌枫面前,自尊都没了。” 是,他那么傲的一个人,为她做到不要自尊的地步,她是不是得感激涕零? “你完全可以拾起你的自尊远离我。” 季深行这下是薄唇都抿紧了。 顾绵继续说:“如果你介意皱皱更名换姓,这事儿我们可以调解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你怎么带着皱皱嫁给凌枫?” 他语气冷了,攥-住了她细细的腕子。 身体更加逼近他,顾绵又往后退,后腰抵上流理台,咯得疼。 她皱眉,推他:“你先松开我。” 大概是怕卧室那边听到动静,她压低了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无奈,还带一分嗔。 季深行只觉得一股血气冲到自己的大脑,然后由上往下,最后在身体里某个地方反复激荡,这感觉作为男人是格外清楚明白的。 她低着头,这个角度,暖光打在她的睫毛上,长长的一根一根垂在脸颊,眨眼间,光影绰绰,像受了惊的蝴蝶。 心下不由一软,意念动辄,控制不住的血液奔腾急转直下,盘旋在某个部位。 他的身体完全靠上去了,低头,唇要覆上去,顾绵一躲,吻落在脸颊。 冰凉的带着干燥气息的他硬硬的唇面。 顾绵抬手擦脸,冷了眼,刚要怒斥,小-腹上传来他身体最直接的变化,惊得她一怵,脸顿时又红又白。 “你……你……”你半天,你不出个什么。 季深行一副痞子样使坏地贴着她扭动身体,越摩-擦,变化越明显。 顾绵脸上气出烟儿了。 耳畔落下他的声音,黯哑磁性:“能怪我吗?憋了四年了,一靠近你就会这样。” “无耻!” &amp;lt;-气--娃-娃,跟卫川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求按照你的脸你的尺寸做的,不过到底不是真人,只能凑合着用用。” “……” 顾绵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了! 脸红滴血,他这是在暗示,她不在的四年间,他为她守身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上午林妙可依偎在他身边的情景,又闪过那日在他病房的与他拥抱的陌生女孩…… 鬼才信他! 顾绵猛地推开他,眉眼压得极淡:“季先生,你不必和我强调什么,你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他深深看着她,再度贴上来,执起她的手强自拽着她往下…… 顾绵意识到他要带着她往哪里去,又惊又怒,抬膝朝他那里顶过去,又快又狠又准。 男人意乱情迷一时不察,痛苦的捂着弓下腰身…… “叫你耍-流-氓!”顾绵拍拍手,好心情地转身,继续煲汤。 季深行咬牙腮帮子鼓出,黑着脸在原地蹲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 ………… 熬好了汤。 顾绵又简单做了几个菜,把汤盛放到几个碗里,菜端上桌。 季深行大爷似的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伸手冲她讨要筷子。 顾绵咬着牙把筷子扔到他面前的桌板上。 去卧室把皱皱抱出来。 又细心地把热汤吹气,还把做的几样菜里为数不多的肉全夹到小碗里,要给凌枫送进去。 季深行气愤极了,修长的手拿着筷子就要从小碗里夺肉,顾绵一掌拍开他爪子:“吃你的青菜去!” “凭什么他有肉吃我只能啃烂菜根子?” 顾绵横扫他一眼,真心怀疑,这是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吗? 姑娘不懂,吃起醋来的男人,智商情商神马的一般为零。 于是,老男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人端着一盘子美味佳肴屁颠屁颠地进卧室了。 还把门关上了! 季深行扭头,看到皱皱啃着小勺子,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缓和了一下黑乎乎的脸,摸了摸女儿小脑袋:“乖,咱们吃咱们的。” 皱皱小嘴儿被汤汁糊得亮晶晶的,大眼睛闪亮乌黑:“老伯伯,枫枫受伤了,你不要跟他抢肉吃。如果你实在想吃,等会儿我拿妈咪给我的零钱给你买好多-肉让你吃,好吗?别伤心了。” “皱皱,你真好。” 对的,老婆不要他,他还有女儿。 皱皱天使般的笑容:“没事的啦,我家楼下有条小狗跟大狗抢食物,抢不到也是老伯伯你这样的表情呢,我就会拿妈咪给我的零钱给它买火腿肠……” 季深行:“……” 所以,在他家宝贝儿眼里,他和狗,是划等号的么…… 并且,凌枫还是那条大狗…… ………… 半个小时过去,只听得卧室一阵一阵和谐的说笑声传来。 送个饭而已,两个人关在卧室里半个小时,难道是互相用嘴喂吗? 胡思乱想的老男人,坐不住了。 又找不到借口进去。 焦头烂额地,看到皱皱小盆友白白的小指头正把黏了汤的饭粒从小裙摆上一个一个捡起来。 心思一动,墨眉一抬。 于是,很不小心的,一小碗汤朝着皱皱漂亮的白色小裙子很不小心地泼了下去。 无辜躺枪的皱皱,惊呆了,愣愣的看着裙摆滴水,不,滴汤汁,哇一声就哭了。 响天动地的哭声。 顾绵听见动静,忙放下汤碗起身开门,季深行站在门外,皱着眉头:“皱皱把汤碗打翻了,弄-湿-了裙子,你去给他清理。” 顾绵回头看吃到一半的凌枫,他右手手背扎着针,不方便,所以刚才她给他喂东西来着。 季深行言辞淡淡:“这里我来就行了。” 顾绵不怎么放心,但客厅里皱皱哭声越来越大,顾绵来不及多想跑出去。 季深行眉目冷森地冲着*上般坐的男人扯了扯嘴:“手断了不能自己吃饭要人喂,是吧。” 凌枫心情蛮好地看着他:“绵绵做的饭很好吃,喂的,更好吃。” 季深行额头上的青筋明显爆动了两下。 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坐到*边,修长白净的手端起那碗汤,脑海里闪过的是,凌枫是大狗,他是可怜兮兮的抢不到肉的小狗。 有时候醋意真的是惊人的。 “你喜欢被人喂是不是,那么,你可以继续享受这待遇。” 阴森冷冷地扯了扯嘴,端着汤就冲凌枫的嘴凑过去,修长手指攫住男人坚毅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喝啊,让你喝个饱!” 凌枫迎视他幼稚的行为,做了个比他更幼稚的事,他当真张嘴,含下汤汁在嘴里打了个几个滚,鼓起腮帮子就冲着男人洁白高端的白衬衫还有那张俊逸清冷的脸上狂喷了过去。 季深行呆了。 被喷了一脸一身的汤,还带着某人口腔的温度。 真傻了。 傻过之后季深行怒了。 真的怒了,剩下半碗汤直接倒在了洁白的被褥上,转而拾起*头柜上盘子里油光泠泠的菜,各种肉混着青菜,就往凌风身上扔。 凌枫也不示弱,扯了针头眼疾手快端起其余的菜和盘子往季深行身上扔。 卧室里战况激烈。 于是,好不容易把皱皱收拾好的劳苦女人顾绵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令人发指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朝着对方互相扔菜。 *上,地板上,两人的身上,除了油就是菜,青菜,肉,红椒,青椒…… 季深行脸上湿漉漉的,油光满面,坚毅分明的下颌上还挂着一根鸡肉丝,凌枫也好不到哪里去,脖子上一片青菜叶…… 顾绵疯了。 “你、你们……你们两谁给我解释一下?!” “是他先喷我!” “是他先灌我!” 顾绵冷着一张绷成冰块的脸:“你们几岁了?” ………… 这场男人之间的战争的最后结果是,两个人一人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呈上去。 凌枫是病人,转移到了次卧,继续享受顾绵的喂饭以及美味佳肴。 而苦壁的老男人的任务是,把狼藉不堪的卧室打扫干净。 皱皱小盆友站在门口:“老伯伯,真没想到你这么幼稚诶。” 季深行黑脸,咬牙切齿:“你的枫枫也扔了我菜叶子!” “是哦,可是现在打扫房间的是你诶。” 季深行:“……” 老婆跟男人你情我浓,女儿还要来奚落他,***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活下去了! 心里发酸发苦的老男人,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 下午六点时,凌枫家里的佣人过来了。 顾绵也能功成身退。 “皱皱,和枫枫叔叔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皱皱甜甜的道别。 顾绵弯腰要抱皱皱,季深行抢先一步抱起皱皱就出门。 他脏衣服已经换下,中途高尚过来一趟,给他送来了干净的衣服。 顾绵跟在后面下楼。 走出小区。 顾绵要从他怀里接过皱皱,他不让,皱着眉头径直上了黑色宾利。 高尚从车窗里探出头,冲她微笑点了点。 顾绵望着与季深行玩笑不休的皱皱,她的宝贝,有了爸爸,居然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不由心里吃味,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犟着不肯上车。 男人幽深冷淡的目光从车窗里投过来,拧眉:“杵在那干什么?” “妈咪,杵在那干什么?”皱皱觉得好玩,跟着学。 逗乐了眉眼阴沉的男人。 顾绵脸色更不好看,拗了拗,最终还是上了车。 高尚没问地点,熟门熟路的,二十来分钟就开到了她租住的小区楼下。 顾绵扭头看季深行,季深行淡淡扫了她一眼,抱着皱皱下车,皱皱耍无赖说要骑大马,季深行二话不说把小东西放到了肩膀上。 高大男人宽阔的肩膀载着小人儿,一副温馨幸福的画面。 顾绵在后面跟着,看的有些怔然。 突然,季深行停了下来。 顾绵奇怪,走过去,目光绕过他健硕笔挺的身躯往前一看,就看到了站在小区楼底下茫然张望的苏云,她身边,跟着苏采采。 119:原来,他从未放弃过她们娘俩 苏采采已经奔过来,二十四的女孩,雀跃欢快得像只小鸟:“妈!快看快看,和我想的一样,粉雕玉琢的,就是……怎么那么瘦那么小呢?像个糯米团子!啊啊啊,这是我的侄……” “采采!” 苏云忙拦住口无遮拦的女儿,因为她看到了季深行眼底密布的冷意。 上次在季家别墅门外,季深行警告过她的。 苏云走上前,眼中泛红,轻轻唤了声:“绵绵。” 顾绵的手已经被苏采采强行握住,那力度,紧而激动。 她心中五味陈杂:“阿姨。” “小嫂子……你太坏了。” 苏采采捶打她的手臂,根本没有力度,水汪汪的明眉大眼渐渐蒙上一层雾光,慢慢变红。 她不由分说趴上她瘦削的肩头,不一会儿,顾绵感觉到肩上那片湿漉漉。 暗暗叹声气,顾绵喉咙里也哽咽。 这大概就是故人重逢,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苏云则怔怔地看着已经被季深行重新抱回怀中的小人儿。 承袭了父母得天独厚的基因,真的和采采说的一样,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皮肤奶白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脸小小 瘦瘦,头发是泛黄的绒卷毛,三岁多的孩子,两岁多的模样。 苏云心里一揪,孩子能生下来已是万幸,可能先天*,所以身体才不好的吧。 “二哥,我能抱抱她吗?”苏采采擦擦眼角的泪水。 季深行面色还是沉的,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倒是男人怀中的小东西,大眼睛溜溜地在两个陌生美丽的女人脸上转。 小脑袋歪到顾绵面前,小手捂着嘴,口水呼呼的声音:“妈咪,你认识这两个漂亮阿姨吗?” 漂亮阿姨,多讨喜的话。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小嫂子,你把她教的真好。” 尤其是那头小黄卷毛,看着就让人有种忍不住想摸一把的冲动啊。 苏采采心痒痒极了,笑嘻嘻的凑过去:“小盆友你好啊,我叫苏采采,你呢?” 皱皱很大方:“我叫顾未来,小名皱皱。” 顾绵走到自始至终沉默的男人面前,也不看他,踮脚从他怀里抱过皱皱。 季深行皱着眉头望她,手臂,却渐渐松了力道。 顾绵把皱皱放到地上,牵着她,回身招呼:“阿姨,采采,跟我往这边走。” 皱皱走了几步,发现少了个人,回头,果然,她的老伯伯一脸不高兴地杵在原地。 “妈咪,老伯伯呢,你不邀请他吗?” 顾绵停了一下。 苏云心领神会,老伯伯,看来,深行还没和孩子相认。 “他有他的事要忙……” 顾绵刚说不到一句,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大步朝她们走过来。 当着苏云和苏采采的面,顾绵也不好做的太难看。 没说什么,牵着皱皱上楼去了。 苏采采等季深行走过来。 男人始终绷着深刻立体的五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苏采采是个不怕死的:“二哥,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小侄女现在还不认你这个爹啊。” 季深行斜她一眼,眸底的冷意和警告,令苏采采一个寒噤。 “看你这情况,那肯定小嫂子也没追到手喽,真逊诶……”苏采采继续嘀咕。 男人步子一顿,清瘦高大的背影,几不可觉地一僵。 苏云忙斥:“话怎么这么多。” ………… 小区半旧不新。 建的时候就没有电梯。 一行人走到五楼。 顾绵拿出钥匙,皱皱好动地抢过钥匙,踮起小短腿就要趴门,那小小的个子怎么也挨不到钥匙孔。 “皱皱,把钥匙给我。”顾绵又气又好笑。 小东西的性格却像了她,要做一件事就非要做不可,执拗得很,跟门较上了劲:“三天前老师才量了我的身高,说我 长高了一点点的,为什么还是开不了门?可恶,一定是门也在偷偷背着我长高,故意不让我开……” 顾绵哭笑不得。 身后,苏云和苏采采却都是掩嘴笑了。 就连季深行,薄唇也忍不住弯了弯。 身侧清冽的气息一晃而过,然后,顾绵就看到季深行挤进来,半蹲腰身,大手将小东西一搂,抱起:“来,再试试。” 皱皱双腿腾空,一下子高了许多,小手拿着钥匙往钥匙孔里去,双手并用,折腾了一会儿,咔擦,门开了。 “噢耶!” 皱皱欢呼一声,季深行把她放下,小东西咬牙拉开门,站在里面,憨态可掬地冲苏云和苏采采做了个请的姿势。 逗得苏云和苏采采乐不能止。 心中对这个小家伙的喜爱,更深。 苏云忍不住暗暗感叹,老爷子盼了那么多年的曾孙,盼成了心病,若是他见到这么可爱的皱皱…… 只是…… 苏云看向季深行,又看向顾绵。 终究,目光黯然了下去。 …………… 顾绵把皱皱的书包放下,进了厨房。 给苏云和苏采采泡茶。 房子不大,所以,客厅里的声响厨房听得一清二楚,大概是苏采采正给皱皱展示礼物,皱皱脆脆的笑声萦绕了整个屋子。 小孩子都一样,皱皱也喜欢小东西小玩意儿,只是她条件有限,很多贵的高档的,买不起。 皱皱懂事,别的小朋友抱着一两千块的布娃娃,皱皱大眼睛瞪着,那亮澄澄羡慕的目光分明也想要,却总是冲她笑, 小脑袋摇着,说,妈咪,我才不玩那些幼稚东西。 每每那时候,顾绵就心疼的发酸。 盯着冒白气的水壶,顾绵眨眨眼,要去拿柜子最上层的茶叶罐,上次凌风过来放到最里边了,踮着脚怎么也拿不到。 头顶有阴影覆盖过来,熟悉的清冷气息靠近。 一道长臂从她右肩伸出,男人胸膛贴了她的背脊,衣料短暂摩挲,低头,茶叶罐已经摆在她手边。 男人长身玉立在她身后。 背脊灼灼的,顾绵没回头,自顾自泡茶。 待顾绵端了两杯茶要出去时,他拉住了她。 顾绵凝一眼手臂上修长好看的手,抬头,对上那两道深幽漆黑。 他薄唇抿着,淡淡的:“苏云和苏采采,不是我叫来的。” 顾绵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手臂从他手里出来,走出去。 ………… “我来教你,这个要这么安装的,然后你按一下这个键,听,有音乐了吧……” 苏采采整个身体歪倒在半旧不新的沙发上,怀里窝着皱皱,一大一小,根本没有年龄上的隔阂,短短的时间,混熟了。 苏云接过顾绵手里的茶杯,放下。 转身拍拍苏采采的肩。 苏采采回头,看一眼顾绵,明白意思,抱起皱皱拿了一堆东西:“小家伙,你的卧室,哪间?” 皱皱一指。 苏采采抱着小家伙进了卧室。 苏云拉着顾绵坐下,抬头,见西装革履的男人还立在客厅中央,微蹙着眉头漫不经心打量房间布局。 过于颀长挺拔的身形,衬得本就不宽敞的客厅更加憋仄。 苏云敲敲玻璃挨桌。 男人沉沉看过来。 苏云努努嘴,使眼色。 男人不悦地扫了一眼她旁边安静坐着的女人,慢吞吞走开了。 顾绵知道苏云有话跟她说,并且,也大致猜到了些内容。 果然,苏云端详着她,握住了她的手:“绵绵……” 顾绵敛目:“阿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请你不必再说。见到你和采采,我很高兴。也感谢你们,没有把我和皱皱 的消息透露给爷爷奶奶,若是他们知道了,那今天来的就是他们。我不想再和季家有任何牵扯,我和皱皱生活的很 好,不需要任何帮助,你和采采要是想我们了,可以偶尔来看看皱皱。” 她一口气说完,几乎堵住了苏云所有憋在心里的话。 苏云看着这个比过去四年成熟也果断了很多的小辈,一时间心思百转。 笑了:“绵绵,你长大了。” 顾绵淡淡一笑,为了长大,她付出了太沉重的代价。 “绵绵,作为长辈,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其实上次也看到了你。深行警告我,不要对老爷子说你回来的消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两年前醒来后就找到了你,并且一直派人暗中关注和保护你和皱皱,不然你以为,凭着爸爸那么厉害的人脉,四年都查不到你的消息?而且,国外生活那么乱,你自己想想,四年,你遇到过什么难事吗?” 顾绵身子微微一震。 抬头望向卧室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蹲在地毯边,静静看着采采和皱皱玩耍,留给她一个深邃坚毅的侧面。 是这样? 他并不是在她回国后遇到她才知道皱皱的存在,而是两年前就知道了,并且一直没出面,派人暗中守着她们? 她一直以为在国外那么乱的地方四年生活安静祥和是她的运气,原来,是他暗中给了她这么一个宁静生活的环境。 “深行不去找你,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两年前醒来短暂失忆,失忆好了以后就是永不休止的手术,他的腿断了,脑颅重伤,大半年不能下*的,只有不停的手术,缝合,又拆开,塞进去东西,又取出来。那段日子暗无天日,直到一年前,他勉强能走路了,就开始强力复健,你要是看到一年前的他,你会觉得恐怖的,别说见人了,那时候他的病房,是不能有反光的东西的,连他自己都害怕见到那样的自己,有时候我去看他,他躲在洗手间里,一遍一遍自言自语,说这幅样子,怎么去见你们,怎么去见你们。” 苏云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睛。 顾绵怔怔的,脑袋里,白茫茫的一片。 “上次我去河滨印象给他打扫房间,看到他卧室的抽屉里有本做的很美的相册,里面全是你和皱皱在国外生活的照片,那些照片,按照皱皱从小到大的顺序排放……” 顾绵猛地站起来,心中激荡,筑起来的坚固城墙似乎在一点一点坍塌,她拒绝再听下去。 苏云看她这样的反应,拉住她,笑着擦擦眼泪:“好了,我不说了,免得你以为我再给他拉票。” “阿姨……” “阿姨的意思,他一直爱着你,没有停止过。阿姨也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你对他,没有完全放下,你们又有皱皱,可爱的结晶,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顾绵不说话。 苏云紧了紧她的手,叹道:“世上最难过的,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啊。” 眼见顾绵眼里涌起波浪,苏云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不再多说什么。 ………… 卧室里。 苏采采时不时侧目睨一眼静静杵在一旁的男人。 小心思一动:“对了,皱皱,怎么没见你爸爸呀?” 皱皱一顿,把乌龟慢慢放下,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瞬时黯淡下来,粉晕的小脸蛋也像蔫了的,半晌才咕哝小嗓子:“……我没有爸爸的。” 说着,大眼睛看向苏采采,好像在等苏采采鄙视的眼神。 因为在幼稚园,她说她没有爸爸,小朋友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有点冷,好像好有点同情,有些就不跟她玩了。 季深行冷扫一眼苏采采。 苏采采吐吐舌头,拉过小家伙的手:“我也没有爸爸。” 皱皱像是找到了同盟,灰灰的大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真的啊,我生下来就没见过爸爸。不过虽然没见过,但我还是会想他,那皱皱,你想爸爸吗?” 苏采采贼笑着,瞥一眼身旁明显僵了僵的男人。 皱皱继续摸着慢慢的龟壳:“有时候会想,但是妈咪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不想,讨厌他。” 身旁男人,更加僵硬。 “其实我好多次都梦见了爸爸的,他长的比其他爸爸都要好看,很高,一只手就能把我举到头顶,他对别人都好凶,但会对我笑,每天早晨把我抱起*,背着我去幼稚园,跟妈咪一起接我上下学,还会带我去游乐园动物园,带我去吃披萨套餐,还会来看我六一儿童节的表演,买一大束,会很轻很轻地叫我皱皱,教我画画,回家就帮着妈咪准备晚餐,我呢,就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然后他喂我吃饭……呵呵……采采姐姐,我是不是要求太多太贪心了?” 苏采采背过身,偷偷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转身,抱起小东西狠狠揉进怀里,哑着声音:“怎么会,这些都是爸爸该做的,他就该这么做,还要做更多!二哥,你说是不是?” 转头,身旁原本蹲着的男人已经站起来,苏采采没去看他的脸,只看到,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拳头攥得很紧很紧。 苏采采摸着怀中小家伙的脑袋:“皱皱。” “嗯?” 苏采采再度抬头看一眼背对着她们要离去的男人,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皱皱,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的爸爸……” 将要离去的男人,忽的顿住。 苏采采嘴里每蹦出一个字,他的背影就更加僵硬一分。 苏采采盯着二哥高大却在轻微颤抖的背脊,一字一句:“……皱皱,其实你的爸爸……” “采采!”顾绵忽然跑进来,脸色有些压抑不住的铁青。 季深行长眸深邃漆黑,直直地看向她—— 眼眸里的翻涌的激烈情绪,深不见底能将她淹没,而他的薄唇嘴角渐渐添了寡淡的自嘲。 顾绵垂眸,压不住的心跳声里,一把从苏采采话里夺走皱皱。 “小嫂子……”苏采采表情纠结地站起身:“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 顾绵面色尚是冷的:“天差不多要黑了。” 送客之意明显。 客厅里,苏云无声而叹,看来,顾绵这次真的是铁石心肠,那么坚决,很难撼动,恐怕还得看深行自己去努力,外人 只是外因推助一把,不会起最深最根本的作用。 “采采,出来吧,差不多该回家了。”苏云召唤。 苏采采恋恋不舍地看着皱皱,实在舍不得这个小可人儿。 季深行眼眸暗黑无波,已经平复情绪,推了推苏采采。 苏采采不情不愿地和皱皱道别,被苏云拉着,走出门。 顾绵抱着小手挥着的皱皱站在门里,侧头怒视:“你也走。” 季深行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她的,摸了摸皱皱的小黄毛,柔声:“再见。” 皱皱笑容甜美:“老伯伯再见,苏奶奶再见,采采姐姐再见。” 门啪嗒关了。 皱皱慢慢放下小手,刚才还高兴的小脸蛋有些蔫蔫的,小小的期盼的声音:“妈咪,采采姐姐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玩?” 小孩子尤其怕寂寞。 皱皱除了在幼稚园就是家里,晚上顾绵要处理公务,请不起保姆,皱皱身体又不好,不放心她一个人下楼,怕被其他孩子欺负,皱皱也从不嚷嚷着要出去玩,总是一个人很乖的抱着慢慢看动画片,楼下欢声笑语一片,偶尔她会趴在阳台,盯着下面打闹的孩子们,寂寞无声地看。 顾绵叹气,避过苏采采:“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吃了饭,给皱皱洗了澡,哄她入睡。 顾绵回到自己*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苏云的话历历在耳。 她了四年来平静的心,这一刻,兵荒马乱。 原来,他一直在,从未放弃过她们娘俩。 120:你在关心我? 七点半,睡得正香的皱皱感觉到身上一凉。 “起来,要去跑步啦。” “不要……再睡一秒秒……”裹着被子蚕蛹似的开始耍赖。 一大一小僵持到最后,皱皱哼哧哼哧抹眼泪:“……妈咪,可不可以带着*和被被一起跑?” “……” 拖着小家伙在楼下绕着园走了两圈,怎么唬她都不肯再动了。 买了早餐上楼,给小家伙喂了牛奶和鸡蛋,拿了她的小书包把她抱下楼。 一路小跑着出了小区门,正要去公交站赶公交。 忽而旁边传来鸣笛声。 顾绵看过去,黑色宾利。 眉头一皱转身要走。 驾驶座车门一开,高尚一脸微笑:“顾警官,季先生刚好经过,顺道载你们一趟。” 顾绵翻白眼。 他住河滨印象,她住破旧小区,一南一北,真是顺道。 一辆849从面前呼啸而过,下一辆,十几分钟后。 顾绵看看表,咬牙,抱着皱皱走过去。 后座车门开了,露出季子陵大大的笑脸:“绵绵!好久不见好想你。” “季子陵,不要在我妈咪面前甜言蜜语,不要打我妈咪的主意,她是枫枫的,你再喜欢她也没用的。” “顾未来,我和你说话了吗?”季子陵臭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儿,吐舌头。 有样学样,皱皱也跟着吐。 顾绵一个爆栗在皱皱头顶,冲旁边看的一脸笑意地高尚抱歉地点点头,弯腰把皱皱放到车上。 目光不经意的一扫,靠窗位置,西装革履的男人,衬衫笔挺,西裤流畅,长腿交叠,扭头看着窗外,侧面坚毅峻挺。 一副真的只是路过,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顾绵撇撇嘴,上了车,关门。 高尚开车。 一路,大人安静,只有中间两个小孩打打闹闹叽喳不休。 顾绵余光里看到,他稍微调整了姿势,头往后仰,修长好看的指节按上太阳穴,脸色泛着淡淡的苍白,那一向色泽好看的薄唇,也蒙上了一层白霜似的抿着。 是不是又头痛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关心他,顾绵鄙视的捏了一下手心。 ………… 到了幼稚园,季深行没下车。 顾绵讶异于他不送季子陵进去,但季子陵倒是习惯了似的,冲他挥手道别背着大书包自己下车了。 送了两个孩子进了教室,顾绵出来,黑色宾利还停在路边。 顾绵想了想,打算过去说一声,自己坐公交就行了。 谁知道走过去一看,高尚不在了,而原本坐在后座的男人,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 “开车。” “高尚呢?” “有事走了。” “……” 这个有事,到底是被有事还是真有事? 顾绵冷扫一眼仰头闭目的男人,打开驾驶座车门。 车行驶在道路上,晨光姣好,树影拉的很长,一束一束掠过前车玻璃。 余光瞥见他手指一直摁在太阳穴,指骨绷得有些发白。 顾绵顿了顿,到底开口:“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男人睁眼,黑眸幽深对上她,语气悦耳:“在关心我?” 顾绵抿了嘴。 他的视线没有移开,没头没尾问:“你是不是经常在皱皱面前灌输你和凌枫的关系?” 顾绵莫名其妙看着他。 “刚才皱皱对子陵说,你是凌枫的。” 说这话时,薄唇带了点不屑,脸色有些冷。 原来他一路上绷着张脸连皱皱都爱理不搭的的,是在膈应这个。 “皱皱生下来就是凌枫抱着的,即便知道凌枫不是她爸爸,她对凌枫也有种特殊的感情。” 说到这,扫他一眼,淡淡道:“这种感情不亚于血缘的羁绊。” 季深行薄唇抿的更紧,低眉敛目,良久:“如果可以,我也想她生下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如果可以,我也想早点出现在她面前。” 顾绵想起昨天苏云的话,紧了紧方向盘,没再说什么。 这几年她是怨过恨过,恨他为什么放任四年不出现不管他们母女,可昨天听了苏云的话,也不怨了。 她扭过头,视线扫过他笔直的双腿,不知道是哪条腿断过,又扫过他短发凌厉的脑袋,想起上次看见刚洗完澡后的他,脑袋上那些狰狞的疤痕缝线。 “你的病,现在好完全了吗?” 过了很久,快到警局时,她终究没忍住,轻轻地问了句。 季深行目光定在她脸上良久,心里千回百转,最后答:“好了,剩下的都是不碍事的后遗症。” 她舒了口气。 季深行莞尔,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可心里的负担,又沉重了些,因为他在说谎啊。 ………… 幼稚园的小教室里热闹非凡。 因为皱皱一打开书包,慢慢笨重的龟壳就露了出来。 昨天书包放在地毯上,可能慢慢不小心爬了进去,就跟着她一路来了学校。 周围围了一大圈孩子。 漂亮的小女孩们都觉得乌龟长的难看,干巴巴的壳子,丑,一点也不可爱柔软,连带着皱皱都被鄙视了。 “你们才丑!慢慢它很好的,比小猫小狗都要好!你们走开!” 皱皱一个人争不过她们那么多张嘴,急得哭了,小金豆子掉了一地。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小朋友陆续走了。 皱皱抱着小乌龟,还在抽抽哒哒。 季子陵拎着大书包走到门口,一步三回头。 最后叹道,女人真麻烦。 折回去,一把拎了小乌龟,乌溜大眼睛盯着皱皱:“仔细看,也不丑嘛,她们眼睛有问题。” 皱皱终于破涕为笑:“本来就不丑!慢慢很好的,又安静又乖。” 季子陵玩着龟壳:“我小姑也养乌龟,好几只呢。” “哇,真的吗?” “是啊,有只名字特别好玩,叫大饼。” “大饼……”皱皱立刻想到了苏采采,因为采采姐姐说她养的*物龟也叫大饼。 “季子陵,你小姑是不是叫采采呀?” “是啊,苏采采,挺白痴的一个老女人,你怎么认识她?” “我昨天才认识她的,采采姐姐才不老,也不白痴!” 季子陵撇嘴,想了想:“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小姑的乌龟?顺便让你的慢慢交些朋友。” 慢慢一直很寂寞,和她一样寂寞。 “好啊!” 季子陵抱着硕大的慢慢,身后跟着皱皱,一前一后上了季家的接送车。 皱皱拿出儿童手机,按一号键给妈妈拨过去,免得妈妈等会儿见不到她人要着急的。 可是打了很多遍都打不通。 皱皱捏着小手机,想下车。 季子陵玩着游戏机:“没事啦,绵绵可能在忙,你等会儿再打。” 皱皱一想到等会儿可以见到采采姐姐和她的乌龟们,没舍得下车。 ………… 车在季家别墅院里停下。 皱皱跟着季子陵下车,惊呆了:“哇,季子陵,你家好漂亮,好像童话里的样子耶。” 得了夸奖的,季子陵洋洋自得:“这还不算我家最漂亮的房子,我曾爷爷曾奶奶特别好,家里有好多好吃的。” 听得皱皱更加心动。 跟着季子陵进了门,大的看不见边的客厅里并没有人。 “曾爷爷?曾奶奶?” 季子陵咕咚喝了半杯水:“他们可能在隔壁王爷爷家,我去叫小姑!” 噔噔噔跑上楼。 “小姑!小姑……” 季子陵风一般跑到小姑房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刚要下楼,肚子突然好疼。 喵的,他这几天一直便秘,肚子疼又拉不出臭臭。 捂着肚子进了卫生间。 皱皱背着小天使书包,小小的身子站在原地,大大的眼睛里盛满好奇,滴溜溜地扫视着这个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漂亮房子。 啪—— 门开了。 皱皱望了望楼上,季子陵还没下来,她有些不安。 脚步声渐渐临近。 皱皱抱着慢慢,探出小身子,缓缓转身。 小脑袋一抬,就与走进来的人迎面对上视线。 ———————————————————————————————— 下午还有一更,六点后来刷新。 另,手机下载安卓客户端4.2版本送月票,一变三哦,欢迎亲们来赠! 121:小朋友你好 “小朋友,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妙可从没笑得这么美,这么伪善过。 望着眼前这张如同牛奶般的小脸蛋,眼睛鼻子,是季深行的浓缩,嘴唇脸型,是顾绵的缩小版。越看内心的愤怒越压 抑不住。 如果她生的也是季深行的种,一定比眼前这个漂亮可爱一万倍! 皱皱也在看她。 小孩子格外敏感。 这位阿姨从看见她开始就一直在笑,可皱皱觉得,她并不是真地笑。 被她盯着看,会觉得全身凉飕飕的。 林妙可看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拿了墨镜戴上,走近几步:“小朋友,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季子陵,他是我的同学。” 那个小鬼,真会坏事!万幸季老爷子季奶奶不在,否则,让他们看见了这小家伙,还得了。 “阿姨,您是谁呀?” 皱皱总觉得这个女人看着眼熟,但她戴上墨镜,她认不出来了。 林妙可没理她,问了句:“季子陵去哪儿了?” 小手指了指楼梯:“他说帮我去叫采采姐姐,可是很久,还没下来。” 啪—— 偏厅后院传来窸窣门锁转动的声音。 夹杂着季老爷子中气铿锵的说话声:“王老头家那两个小丫头真窝心,我抱着都不想放手了。” “又不是你曾孙你一头热个什么劲儿,家里有子陵,也不见你多抱抱!”季奶奶呵斥。 季老爷子声音黯然许多:“子陵他到底不是……” 门开了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妙可美丽的脸突然变得惊慌。 别墅很大,从偏厅到这里,还有段距离。 看向眼前站着的小人儿,面上闪过一丝狰狞,微微一笑:“小朋友,我带你去找你的采采姐姐。” 万不能,让两个老东西看到这小鬼! 皱皱迟疑地看着楼上:“可是季子陵……” 林妙可不由分说拽了皱皱的小胳膊拉起她要走。 皱皱感觉到了危险,这个阿姨不像好人,越发不肯走。 林妙可前一刻还微笑满露的脸,这一刻碎裂成冰,阴郁着脸,长指甲抠进皱皱嫩嫩的胳膊:“给我走!” “季子陵!……唔……” 皱皱小嘴被女人的手死死捂住,挣扎中,慢慢掉到了地上。 “慢慢……坏女人,放开我……唔……” 小孩凄厉的哭叫很快消失在偌大的客厅一隅。 “老头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季奶奶扶着季老爷子,一步一步慢慢挪进来。 老人的耳朵都不太好使,季老爷子摇摇头。 ………… 林妙可臂弯里夹着皱皱一路小跑出了别墅,皱皱扑腾。 她使劲捂着她的嘴,眼睛四处看着,没有人。 很好。 走到车前,一手开车门,皱皱一口咬在她手臂上。 林妙可嘶一声,低头,白希肌肤上刺红的红印,巴掌甩过去:“小贱蹄子!叫你咬我!” 皱皱哇一声哭出来,小脸蛋上触目惊心的五指印。 林妙可怕哭声引来人,快速把她甩上了车。 墨色玻璃窗全部升起,她把车开到树下的僻静处。 皱皱小手使劲拍着玻璃窗,大眼睛里全是眼泪和惊恐:“妈咪,救我……放我出去……呜呜……妈咪,我要妈 咪……” “别喊了!再喊我打死你!” 林妙可把车停下,眼睛里露出的阴狠吓得皱皱不敢说话了,咬着小嘴儿,害怕的哆嗦。 林妙可从座椅底下拿出一捆绳子把皱皱捆在椅背上,又摘下丝巾堵住她的嘴。 做完这一切,美眸冷笑着,狠狠瞪一眼还在挣扎的小鬼,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下车,若无其事走回别墅。 ………… 斯林公寓。 楼下。 三五个年轻女孩围着一个衣着简单相貌清致的女孩。 “冬冬,真不愧你姓莫,磨叽个什么呀,上去吧!” “是啊,莫语冬,胆子大一点,敲个门,然后把东西给他!” “以前你偷偷跟着他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扭捏……” 身穿白裙子一头青丝的女生双颊酡红:“……真的要敲门吗?” 一道道鄙视的目光。 在好友们的推搡下,莫语冬深呼吸一口气,望着高耸入云的高层公寓,帆布鞋迈了出去。 就像那一年,他穿着警察制服举着枪冲进来孤军奋战那么多歹徒,把她救下时的无畏。 那时候,他的样子落入她眼里,面庞是模糊的,她却清晰地看见了他那双修长眸子里的坚毅英气。 他在她心中,是披着满身光芒的神祗般的存在。 那样的英俊高大,正义凛然。 越想,柔白的脸,越红。 磨磨蹭蹭许久随着人潮进了电梯,十二层唰一下就到了。 莫语冬紧张地出了电梯,这是高级公寓,一层只有一家住户,电梯直达门口那种。 贝齿咬的樱-唇鲜红欲滴,青涩脸上亦是飘红。 手指对准门铃按钮,心跳如雷,迟迟的,不敢按下去。 脑中天人交战。 “请问……你也是来探望凌枫的吗?” 身侧楼梯口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很轻,很干净的女声。 莫语冬突然受惊,一弹,身子侧过去。 顾绵中午接到凌枫的电话,把局里的事情忙完,想着去接皱皱之前,过来看他一眼。 电梯人太多,就走了楼梯。 爬到十二楼,门口站着个纤瘦的女孩,白裙飘飘,长发逶迤,手指伸在半空,轻巧的侧脸,表情纠结。 她出声了,女孩蓦地惊惶着转身。 女孩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底。 顾绵受到了惊吓,大概,在别人身上看到了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都会受到惊吓。 莫语冬清瞳闪烁。 显然也受惊不小,像受惊的兔子,游移地看了顾绵两眼,手中东西忽的摔在地上,绕过顾绵,匆匆跑下楼。 顾绵愣住,回身:“喂……” 那头直直的青丝,拂过她的脸。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疾驰而去。 看到洒落在地上的康乃馨瓣和四处滚落的水果,顾绵皱了眉头。 刚才惊鸿一瞥,不足以看得十分清楚,眨眨眼,是她的错觉吗? 亦或不是错觉,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啪嗒。 门开了。 凌枫高俊挺拔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看我预感多强烈,就知道是你来了。” 顾绵依旧怔怔的望着地上洒落的康乃馨。 凌枫顺着她的目光,蹲下,从束中捡起卡片,卡片上娟秀的字迹:祝早日康复。 落款:d 俊脸上染了淡淡笑意:“和我在一个城市吗?来看我,居然不进门。” 他的轻笑引发了顾绵的疑问:“凌枫,你认识这束的主人?” “友。” “友?”顾绵疑虑重重。 凌枫好笑的挑眉:“怎么,我这种大叔级别的就该落伍,友都不能聊一个了?” 顾绵摇摇头,脑海里闪过刚才那女孩被发丝遮住的脸。 ………… 莫语冬一路狂奔,跑到一楼冲出公寓,气儿喘不上来。 心,像堵了一口烟似的。 知道绵绵这个人物的存在,是在她费劲力气弄到凌枫的qq号以后。 凌枫这样的男人,不会喜欢聊天,她却成了他qq列表上唯一的好友d。 他和她聊天的内容,围绕他的心事,他的心事,是一个女人。 名叫顾绵的女人。 凌枫叫她绵绵,莫语冬就会想象,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如一样柔白干净清软。 莫语冬也一直知道,她有个姐姐。 从母亲偶尔呓语,只言片语的梦里,得知的。 但一直没见过。 直到那次在儿童医院,惊鸿一瞥,拜莫靳南所赐,她才把姐姐和凌枫所给的照片里的绵绵,划上等号。 ………… 顾绵没在凌枫家呆多久,去接皱皱。 路上塞了一会儿车,到幼稚园门口,清清冷冷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 顾绵往里走,去教师转了一圈,没见到人。 会不会是调皮地赖在小草坪? 顾绵围着小草坪转了一圈,还是没找见皱皱。 心里有点慌了。 去老师办公室问,老师也摇头说不知道。 这下,是彻底慌了。 门卫大叔走过来,对皱皱那样漂亮的小女孩是有印象的,好心相告:“姑娘,我刚看到你家孩子跟着另一个小男孩上 了他家的车。” 顾绵抓住门卫大叔的手:“大叔您再说详细点,哪个孩子?” “就家里很有背景的那个小男孩,天天上下学专车接送那个,长得很俊,说话嘴溜儿,有些调皮那个……” 季子陵! 皱皱和季子陵走了? 那么,皱皱去的不就是季家别墅…… 顾绵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 季老爷子和季奶奶在看见林妙可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多多少少垮了下来。 因着当年的事,无法再从容面对。 林妙可怀季深明孩子的版本,在二老这里,是阴差阳错,林妙可在二老面前谎称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季深明的更 不知道怎么和季深行发生的关系,而当事人季深明数年不醒,真相无从得知。 林妙可对子陵的态度,让他们不能接受。 关系就这样一直不尴不尬的。 林妙可像个没事人一样,脸变戏法似的撞上温柔婉约的笑靥,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爷爷,过些日子就是 您大寿,您也知道深行不欢迎我回这个家,我就提早过来,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季老爷子僵着脸不动。 季奶奶挤出一点笑容:“你有心了。” 林妙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万幸今天来了,撞见了那个小鬼,不然让这两个老东西看见了,季子陵在季家没地位,季深行和顾绵重修旧好,也是迟早的事儿! “呵呵,礼物送到了,那就先走了。” 季老爷子始终面对着电视。 季奶奶起身,没送,只点了点头。 林妙可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一瞬变得冰冷。 ………… 季子陵在楼上卫生间里蹲了将近一个小时,臭臭还是没拉下来。 绷着小脸扭着小屁-股下来了。 “顾未来,我小姑不在……” 客厅里,曾爷爷曾奶奶坐在沙发上,可是,左瞟右看的,哪还有顾未来的踪影? “曾爷爷曾奶奶,我同学呢?” 季奶奶摸他脑袋:“什么同学?” “顾未来!我的同学啊,我邀请她来看小姑样的*物龟!”季子陵在偌大的客厅里小跑着,四处找:“顾未来!别玩 捉迷藏了,出来!顾未来!” 可是喊来喊去的,回应他的只有回声,脚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慢慢! 顾未来不会丢下慢慢的一个人走的。 季子陵着急了,嚷嚷:“顾未来,你到底去哪儿了嘛!就算我上楼时间长了点,也要乖乖在原地等我啊!” 季老爷子被他烦的不行,想到刚才林妙可来了一趟,更烦:“别嚷嚷,我没看见你什么同学!” 季子陵被老爷子中气的声音吓得一愣,季奶奶嗔怪的看了一眼老头,安抚曾孙:“没事,曾奶奶陪你一块儿找找,别墅就这么大,兴许你同学和你玩呢。” 可是,围着整个别墅转了好大一圈,还是找不到顾未来。 季子陵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顾未来你在哪里?在哪里?出来啊……呜呜……” 季老爷子看小曾孙哭成这样,意识到情况不对:“别哭,好好跟曾爷爷说,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放学后我邀请顾未来来家里看小姑样的*物龟,我上楼叫小姑,小姑不在,我肚子疼就先上了个厕所,下来就只见到你和曾奶奶,她不见了……呜呜……” ………… 林妙可上车。 瞟了眼后座被绑着的小人:“真晦气!光顾着把她拎出来,没考虑怎么处理……” 她倒是恨不得把这小鬼结果了! “小杂种,你家在哪?”伸手去推,那具小小的孱弱的身子一推就倒在了座椅上。 原本莹白如玉的小脸蛋,此刻乌青,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一动不动。 “喂!”林妙可吓一跳,又推了推。 小小的身子依旧没反应。 林妙可哆嗦着手,慌忙扯了堵在皱皱嘴里的丝巾,去探鼻息。 探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怎么会……不会吧……” 她尖叫着,整个身体一如探到的那抹冰凉一样,瘫倒在了座椅上,跌入了冰境。 ———————————————————————————— 122: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顾绵怔怔的站在大马路边,指甲抠进了手臂上的肌肤,尤不自知。 是她的疏忽,皱皱和季子陵走得近了,小朋友之间的友谊,迟早会有一天邀请到对方家里玩耍。 她居然忽略了这个。 皱皱长得不说一眼能看出来像季深行,可到底是季家的孩子,两位老人眼睛那么尖,若是皱皱再无意识透露出她这个 妈妈…… 通往别墅山庄的公交过了一辆又一辆。 最终,顾绵拨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季深行接到电话时正准备和高尚启程去南方一个城市协助破一宗灭门案。 电话里顾绵的声音显见的慌乱,像浮萍一样失了依托。 他的心随着她的声音一刻一刻变柔,甚至高兴,她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主动打电话,知道她最芥蒂什么,缓声安抚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把公文包放下,双手放进西裤口袋,没有思忖:“高尚,行程取消。” 高尚拧眉:“可是季先生,那边很紧迫。” 全国上下,法医那么多。 现在万事没有她和皱皱重要。 季深行把车钥匙塞到高尚手里:“去把车开过来。” ………… 顾绵站在站牌边,耳边是呼啸的车声夹杂着傍晚的风,吵得她越加心神不定。 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黑色宾利。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一双长眸。 顾绵顿了顿,垂下拉前座车门的手,上了后座。 男人的白衬衫被车灯打出亮泽的光晕,面容清冷无波,只有看过来的眼神,浓烈而沉黑。 他换了交叠双腿的坐姿,按着眉心的大手落下,覆在她放在座椅上的素手,轻轻拍了拍:“没事的。” 知道是安慰,她冲他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 但还是感谢的,原以为对皱皱与季家二老相见的事,他会抱以乐见其成的态度。 显然,他尊重她。 手机响了。 季深行看她一眼,接起。 有些漏音,顾绵依稀听见哭泣的童声,噼里啪啦的她听不真切。 季深行面色微变,顾绵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一瞬间的骤然僵硬,侧过头,那双墨眉拧的很紧。 “再找!” 沉沉撂下两个字,挂了电话,修长手指捏着手机壳,力度很大。 “怎么了?”顾绵不安。 季深行深深看她一眼,双眉紧锁,迟疑道:“子陵打电话来,说皱皱……不见了。” “什么?!” 顾绵一声尖叫,吓得高尚踩了刹车。 顾绵瞪着那双大眼睛,满目的苍白化为惊恐:“皱皱怎么会不见了?” “你先冷静。” “怎么冷静?”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那是作为母亲的脆弱:“我就知道她和你们季家扯上瓜葛不会有好事!是不是你爷爷奶奶认出她把她藏起来了?真卑鄙!” 季深行按住她的肩,不开腔,知道她是情绪激动,说话过分了。 若是爷爷奶奶认出了皱皱,藏起来,那倒没什么大事,怕就怕,无缘无故真的不见了。 着急担心的不止她一个。 “高尚,开快点。” ………… 莫家宅邸。 欧式建筑风格的客厅里,头顶水晶吊灯闪的晃眼。 碗筷碰撞的声音,喝汤的声音,细碎的咀嚼声,唯独不见,说话声。 显得诡异而冷清。 莫语冬喝完最后一口汤,桌对面,年逾五旬的妇人依旧优雅缓慢地用餐,肤色白希,眼角细细的纹路,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个美人。 最有特点的是妇人的下巴,尖的像锥子,是时下最流行的锥子脸。 莫语冬忽然想起一次偶然看相书,说下巴尖的人最寡冷绝情。 所以,她才会抛弃姐姐改嫁,和父亲生下她? “最近学习怎么样?”对面的人忽然出声,声音里带了淡淡的柔意。 “还不错。” 妇人嗔怪,眼里却是笑意:“你这孩子,对我无所谓,在外头,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面前可要谦虚,知道吗?” 莫语冬抿抿唇:“妈……” “嗯?” 将垂落的青丝捋到耳后,莫语冬思索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妇人轻轻撂下筷子。 莫语冬站起来。 马上有佣人过来收拾。 “吴嫂,另外再备一份,或许少爷晚些会回。”妇人淡淡吩咐,提到少爷二字,眉眼间添了冷意。 莫语冬看一眼母亲:“妈,我上楼了。” “做完作业看看书,洗了澡就早点睡。” “好的。” ………… 楼上,典型的淑女风卧室,装饰简单,清一色的素色格调。 莫语冬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打开书本,而是开了电脑,上qq。 果然,屏幕右下角在闪烁。 唇角微扬,心跳动荡间,点开,是加大号的黑字:留下了和水果,人呢? 第二行:你也在a市? 第三行:有时间见个面吧,做了几年友,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目光恋恋不舍在这三行黑字上来回,看了又看,落在最后一行字时,眼角眉梢都添了璀璨,粗心的大男人,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不过,和他聊天时,她的确刻意地避开了情绪化的语气词,大多是理智冷静的发言。 纤柔素手在键盘上辗转,咬着下唇思索着该怎么回复。 见,还是不见? 见了,他估计不会再理她了吧,因为她长得和他的绵绵很像,或许还会怀疑她接近他的意图。 不见,自己傻傻的难过。 啪—— 卧室门被人一脚踢开。 莫语冬立刻按键关掉电脑,弹起来,却没有转身。 因为从小到大,莫靳南都是这么对她的,她卧室的门,不知道被他踢坏了多少回。 阴鸷的气场在身后,越来越近。 紧接着头发被大力一扯,不得不转身,对上那张魔鬼噩梦一样的俊脸。 莫靳南双眸生的极为狭长,眼尾上挑,乍看起来似笑非笑,看久了,就会觉得像是在冷嘲讽刺着什么。 他逼近,高大的身形完全罩住她,冰冷的手攫住她下颌:“下午去哪了?” 莫语冬故作淡定:“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哼一声,笑得那么讥讽:“情窦初开啊,想男人了?” “莫靳南,说话别这么难听!” 因为生气,柔白的小脸添了淡淡的红,看起来俏生生的,脆得像半熟不生的果子。 莫靳南眯眼,突然狠戾地一巴掌甩过去:“跟你妈一样的下-贱!” 莫语冬被打的摔在地上,额头磕到桌角,青紫出血,她捂着脸,颤抖着,默不作声。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远去。 她雾气蒙蒙的看过去,知道是谁,是谁看着她挨打受气,是谁默不作声。 这个家已经变成一个恐怖的地狱,完全由莫靳南这个恶魔掌控,妈妈自身难保帮不了她,她也逃不出去。 莫靳南蹲下,冰冷的手拍了拍她的脸:“不记得我交代你的事了?你的心思应该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再记不住,让我坏了心情,下场可不是今天这么轻描淡写了,你亲爱的妈妈……”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别动她!” 她是她的妈妈,对别人再坏,做了再多的错事,也是她的妈妈。 屈辱的眼泪流下,莫语冬抱着莫靳南的腿,一双灵动清致的眼,一瞬黯淡得像灰烬。 莫靳南诡异地笑了,裤袋里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转个身,懒洋洋接起。 对方声音很大,依稀能听见是很尖的女声,惊恐万状地叫喊着。 莫靳南勾了唇角,缓步出门。 伏在地上的莫语冬只听见那句慵懒却冷到极致的:“宝贝儿,死了不知正合你意?” —————————————————————————————————— 下午还有一更,滚去码字了%&amp;gt;_&amp;lt;% 123:你到底是在治她还是在害她 车一路急速狂飙,行驶到季家独栋别墅大门外。 顾绵迟疑了。 如果季老爷子季奶奶没有发现皱皱的身份,她这么贸贸然闯进去,不是等于告诉二老,她回来了,并且还带着个孩子。 到时候,就是想撇开也撇不开了。 可是,她的皱皱…… 季深行将她眼底的挣扎看得分明,一手开了车门,一手按在她瘦寡的肩:“你在车里等,我来处理。” 顾绵望着他,就像望着一株救命稻草。 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只有他。 她点点头,怔愣茫然间,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皱皱的儿童手机拨过去。 ………… 欢乐的儿童乐曲突然响彻整个车厢,吓得林妙可手一抖,车险些撞上马路边的护栏。 急踩刹车,哆嗦着手,从小书包里翻出粉色的儿童手机,正闪着幽红的亮光,铃声叽叽喳喳的,无比刺耳。 林妙可美丽的脸庞,越发森白。 发动车子朝着儿童医院疾驰,又拿出手机:“靳南,你快点儿!” ………… 离儿童医院不远的停车广场。 林妙可一个急刹,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寂静的夜。 不远处有辆奔驰,车门一开,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休闲装扮,眉宇飞扬。 林妙可立即打了车灯。 莫靳南扬手,修长指节半遮着眉眼,挡住刺眼的光线,缓步过来。 林妙可下车,几乎是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身,莫靳南把她扯开,挑眉:“人呢?” 林妙可指了指后座。 莫靳南走过去,打开车门,将面色发青的小人儿抱出来,翻开紧闭的眼睛看了看,又探了探鼻息,听了听心跳。 “怎么样?不会真死了吧?!” 莫靳南扯嘴:“休克。” 林妙可使劲拍了拍心口,大松口气。 莫靳南凝视着小人儿半边高肿的脸蛋,触目惊心的红印,两条小胳膊上还有指甲扣进去的青紫痕迹,淡睨一眼林妙可:“这么可爱无害的小东西,你也下得去手虐-待她?” “谁让她咬我,又哭又叫的烦死人!”林妙可忽然一笑:“对她真正下毒手的可是你,说谁虐-待呢!” 莫靳南抱着人往医院里走,懒懒的:“我还不是听凭你差遣。” 林妙可得意地笑了。 季深行视她如草芥垃圾,这个男人却对她百依百顺。 走过去,脸蹭上男人有力的臂膀:“靳南,你对我真好。” 莫靳南懒懒哼一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狭长的眸底,生寒冷意。 ………… 两人摸黑走到儿童医院一栋独立的五层楼前。 莫靳南按了指纹,门开了。 医院特有的阴冷气息让林妙可打了个寒噤,望着里面白生生的器具和病*:“怎么不去急救室?” 莫靳南把昏迷的皱皱放到移动推车上。 “这里是我单独的研究楼。” 林妙可站在原地不想动,全是高端的医疗器械,她看不懂,也不想了解。 莫靳南把皱皱推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 约莫二十分钟后出来,摘了口罩和医用塑胶手套。 “那个小鬼呢?” 莫靳南净手:“没事了,给她输液,等会儿就能醒来。” “我就是堵了一下她的嘴,怎么就休克了?” “她患有先天性贫血,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林妙可依偎进男人怀里,蔻丹的长指甲戳着男人的胸膛:“你口口声声说帮我除掉她,可我怎么看她越长越健康?上次拿望远镜看的时候,她又瘦又小,现在脸色还红润了好多,你到底是在治她还是在害她?” 莫靳南低笑,攥住女人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 大手在女人细细的腰上摩挲:“这就是玄妙高明的地方,顾绵带她来我这里治病,越治越瘦身体越弱,你觉得顾绵是 傻子,她能再信我放心地把这小东西交给我治疗?” 林妙可点头,娇嗔:“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明明答应我的……” “宝贝。”莫靳南坚毅地下颌磕上女人柔软的肩窝:“这么和你说吧,这小东西的血液里本来就有致病因素,癌化的血液细胞,很难查出来,这些致病因素慢慢累积迟早有一天会堆积爆发形成血液系统的疾病,我给她注射的病毒,以毒攻毒,所以她现在呈现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好,但持续给她注射,超过一个界限,她血液里的致病因素会慢慢病变,最后的后果你知道的,这叫杀人无形,他们想查都查不到原因。小东西之所以因为你堵她嘴巴就会昏迷休克,是她呼吸系统已经出现问题了,加上贫血。” 林妙可咯咯笑了,眉眼生:“靳南,虽然我听不懂,不过,你真的太厉害了!” 男人执起女人的手缓缓往下,声音邪魅:“我身上还有个地方也很厉害。” “讨厌!” 女人在他怀里扭动玲珑的身躯,有意无意的摩挲紧贴,嘴里溢出撩人的低吟。 男人下颌离开她的肩窝,收起眼底的冷意,抬起女人的脸:“想要了?” “你……你讨厌……啊!” 女人身体腾空,尖叫,被男人抱着往里间走了。 ………… 季子陵低着头,小身子哆嗦着,根本不敢去看爸爸那张生寒遍布的脸。 季奶奶把曾孙躲到身后,抬头望向孙子阴霾的眼神:“深行,别怪孩子,子陵他是好心邀请同学来家里做客。” 季深行眯了下眼睛,脸色很沉地问老人身后躲着的季子陵:“把事情说清楚,怎么回事。” 季子陵哭哭哒哒啜泣着,说完。 季深行脸色越来越凝重。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季老爷子也走过来了:“那孩子的家长联系到了吗?先让家长稍安勿躁,季家别墅很安全,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 季深行看了眼爷爷奶奶,看来,他们对皱皱并不知情。 他稍稍松了松心。 但不是爷爷奶奶把人藏起来,事情就奇怪了。 苏采采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手里抱着那只*物龟,把季深行拉到一边:“我刚才回家时看到门外停着你的车,小嫂子……在里面吧?” 季深行阴沉沉地看一眼苏采采,抿唇不语。 苏采采把*物龟给他:“这是皱皱落下的,她的确来了家里,唉,她那么小一个人能去哪儿呢,总之,你先稳住嫂子……” 那边,老爷子嘀嘀咕咕:“季家这么大个别墅从来没丢过什么东西,怎么会丢了人?下午就没人在家……” 季深行想到什么,问道:“下午家里来过什么人?” “我们下午两点多就去隔壁老王家了,五点半回来的,青姐请假回家了,家里根本没人啊。哦,对了,”季奶奶看了眼季子陵,压低声音:“林妙可来了一趟,给你爷爷送生日礼物来的。” 听到这,季深行一顿。一切,似乎全明了了。 季奶奶犹自嘀咕:“会不会那孩子跟林妙可认识,然后林妙可给带走送回家了?那也该给我们说一声啊。” 季深行眯着的眼眸底,寒光骤现,突然转身往门外大步走去。 ………… 顾绵在车里坐不住了。 季深行起码进去半小时了,一点消息没给她。 打皱皱的儿童手机,拨通了,却没人接,她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咬咬牙,豁出去了,打开车门要闯进别墅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也没看就接起,心急地低吼夹杂着哭腔:“皱皱!是不是你?!你去哪儿了,吓死妈……” 那头沉默片刻,只听得沉稳温和的男声:“顾女士,是我,莫靳南。” “莫医生?” 顾绵倍感意外。 —————————————————————— 喂饱你们我吃午饭去了,明天见。 安卓4.2的客户端可以把月票一变三哦,来吧,欢乐的砸向我吧~ 124:坏女人打我 “莫医生?”顾绵倍感意外。 “妈咪!呜呜……妈咪!” 电话那头莫靳南还没说话便传来皱皱的哭泣声。 “皱皱?!” 顾绵浑身一颤,脑袋懵的有些不知东南西北了:“皱皱!我的宝贝,是你吗?” “莫医生……这究竟怎么回事?” 手机辗转,继而传出莫靳南温和的声音:“具体情况等会儿细说……” 莫靳南还说了什么,顾绵已经听不清楚了,满心满脑子是皱皱没事。 她边听莫靳南说边点头,然后下车绕到驾驶座,高尚在不远处吸烟,等他反应过来,黑色宾利已经疾驰而去。 ……… 季深行从季家别墅跑出来,黑色宾利不见了,他皱眉看向一旁傻站着的高尚。 高尚摸着后脑勺,尴尬地指了指下山的路:“刚才顾警官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开车走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季深行凝思片刻,立刻给顾绵打电话。 却总显示在通话中。 为什么突然离去?莫非她也知道是林妙可带走了皱皱? 季深行没有耽误,吩咐高尚:“去车库里开辆车过来。” 季奶奶在苏采采的搀扶下从院子里追出来,神色担忧:“深行,你爷爷问你要不要联系警局那边的熟人,找人的话效率会高些。” 事情闹大了,无疑等于告诉爷爷奶奶皱皱是他的孩子。 季深行眼眸幽深看一眼老人:“我会看着办的。” “孩子的家长还没联系到吗?”季奶奶犹自问:“孩子在我们家丢的,你爷爷和我都觉得难辞其咎。” 苏采采别有深意看一眼季深行。 季深行话不欲多:“你们不要多想,是个意外。苏采采,扶奶奶回去休息。” 季奶奶还想说点什么,高尚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季深行上车,修长手指紧按眉间,眸色冰冷,拨打了个号码:“给我查一下林妙可的住处,派几个人过去。” 挂了电话,翻到通讯录的最后一页,找到林妙可的号码。 ………… 顾绵一路上闯了无数个红灯,就连交警都没追上她。 心焦如焚,风速疾驰到小区。 下了车,直奔大门。 小区楼底下停着一辆奔驰,车里的男人从后视镜看到了奔跑过来的女人,抿嘴扯了扯,换上一副和煦如风的温和模样,开门下车。 顾绵紧盯着奔驰,当看到莫靳南的身影时,一颗心尘埃落定:“莫医生!皱皱呢?” 莫靳南还没说话,顾绵径直绕到副驾驶座,开了车门,一瞬泪如雨下。 “皱皱!我的宝贝!皱皱啊,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 解开了安全带,熟睡中的小人儿捞进怀里,紧紧抱着,脸贴着小东西有些苍白的脸,抱着哄着,泪不能止。 莫靳南摸了摸鼻子走过来,看着这个满脸是泪的清瘦女人:“顾女士,你太紧张了,一路上没少闯红灯吧?” “谢谢你,莫医生。” 顾绵由衷感谢,凝视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小心肝,抹了把脸,眼眶通红充-血:“皱皱那么小,走得快了还会摔倒,她那么小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的。” 莫靳南拍拍她的肩,配合着叹一声:“现在没事了。说来很巧,我开车经过一个僻静的路口,看到一个小孩躺在路边,当时不知道是你的孩子,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皱皱,已经处在昏迷中,我赶紧把她载回医院,还好只是贫血晕倒,给她输了液量了体温又吃了药,现在没事了。” “她躺在路边?”顾绵拧了眉头,皱皱明明是在季家别墅不见的。 莫靳南不疑有他地点点头,继而道:“具体哪个路口我记不清了,反正挺偏僻的。” 顾绵暂时放下疑虑,心系孩子:“莫医生,皱皱没事了吗?可她一直在睡。” “真的没事。”莫靳南轻笑:“你要是不放心,我载着你们去附近医院挂个急诊。” 这番话说出来,顾绵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过分了,人家好心救了自己的孩子,怎么还能去怀疑他的职业水平? “她睡觉是因为累了,也可能受到了惊吓,加上身体素质差,睡得久了些,不必担心,但这段时间要多陪陪她,毕竟,小孩子受到惊吓会容易存在心理阴影。” 顾绵认真听着点点头,接过皱皱,出于礼貌和感谢,便说:“莫医生,不介意的话上楼喝杯茶,另外,把皱皱输液挂诊的费用给你,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 莫靳南笑:“钱就不用了,给我泡杯好茶倒是可以。” 顾绵觉得窘迫得不行,抿嘴笑笑,抱着皱皱在前面带路。 ………… 进门,开了灯,想把皱皱放到小*上,小家伙睡梦中却无意识攀住了她的脖子。 顾绵也舍不得放开她,干脆就那么抱着她。 尴尬地收了沙发上的小玩具,腾出一块地方:“家里很小,有点乱,让莫医生见笑了。” “挺温馨的。” 莫靳南西装革履,双手抄袋,并不坐,四处打量这房间布局,突然问了句:“皱皱的卧室是哪间?” 顾绵觉得他应该是想参观一下,便说:“这间小的。” 莫靳南推开门看了看:“你布置得很好。” 厨房里传来声音:“呵呵,我哪里懂得儿童房的布置,当时搬家匆忙,随意弄得……” “母亲给孩子布置的房间,都很有特色。” 莫靳南应和着,闪身进了皱皱的小卧室,端详了一会儿房间布局,最终把口袋里的东西塞小*的*褥底下,又铺好,平整得像原来的样子。 出了房间,若无其事坐到沙发上。 顾绵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抱着皱皱过来:“家里没有像样的茶叶,莫医生将就吧。” 两个人没聊多久,莫靳南接了个电话起身,礼貌道别,顾绵把他送到门口:还是坚持把医药费给他了。 ………… 莫靳南走后,顾绵抱着皱皱来到卧室。 把她的小手从脖子上扒拉开,把小东西放到*上,给她盖被子。 蹲伏在*边,摸上她的小脸。 室内光线很好,仔细一看,突然发现,皱皱的右边脸肿的很高,本来白白静静的脸蛋,夹杂着青紫,浮肿泛青。 顾绵心里一惊,掀开小被子捏起皱皱的小胳膊小腿一看,脸色更白。 那柔软白净的小胳膊上竟有四五道尖锐狰狞的指甲印,上面都涂着红药水,应该是莫医生处理过了。 顾绵手忙脚乱地解开她的小裙子查看,还好,身上没有伤。 到底是谁下这么重的手,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心中气愤,动作就有点重,拉扯间,皱皱慢慢睁开了眼睛,小手揉了揉,看到她,立刻起身扑到她怀里,哭声哇哇撕心裂肺:“妈咪!妈咪你终于来接我了,妈咪,呜呜……皱皱好害怕,那个坏女人她打我,还把我关到车里……” 哭声揪得顾绵整颗心都撕裂了。 “宝贝,对不起,妈妈没有及时救你,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皱皱,妈妈让你置于危险了,都是妈妈的错,现在没事了,宝贝不要害怕,没事了,妈妈在……” 一大一小,紧紧相拥,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哭过后,顾绵把皱皱抱到怀里,想起皱皱脸上和胳膊上的伤,更心痛不已。 “乖,告诉妈妈,有哪里不舒服吗?” “脸上痛,不过莫叔叔给我药药了。”皱皱小手擦擦眼泪:“莫叔叔说他在路边捡到了我,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白色的*上了,他给我吃了药,打针针好痛,可是皱皱都没有哭哦。” “我的宝贝真了不起,太勇敢了。”顾绵凝视着她被打肿的脸,眼神陡然清寒:“皱皱乖,告诉妈妈,下午和季子陵去了他们家后发生了什么事。” 皱皱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绵问:“戴墨镜的女人?皱皱仔细想想,不认识她吗?” 皱皱摸着小脑袋,摇了摇头,又说:“但我总觉得好像见过她,她长得很漂亮,但是像个巫婆,很凶很坏,掐我,还打我,还骂我小杂种。” 顾绵听着,心里渐渐浮出一个答案。 她把皱皱哄睡,想了想,转身到阳台打电话。 ………… 季深行赶到紫藤苑的时候,他让傅斯派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把林妙可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找到皱皱。 他又一间房一间房仔细找过,家里的清冷显示,没有人。 季深行遣散了那几个派来的人。 从楼上下来时,听到玄关处有动静。 林妙可喝的微醺,甩掉高跟鞋和手里的包,揉着眉头走进来,当看到客厅里凌乱得像被人洗劫过时,她吓得尖叫出声。 她踉跄着跑到客厅,余光一撇,猛地抬头就看到楼梯转角处屹立的男人。 水晶吊灯就在他头顶,模糊了他的一切表情。 但林妙可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地狱阎罗般森冷的气场,像冰激子刺穿了她的身体。 “深行……” 她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季深行双手插袋,脚步极慢地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都像是在酝酿一场腥风血雨。 他的眼神,恐怖到令人发憷,这是她没有见过的,即使在四年前她不断挑衅顾绵并且威胁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眼神。 太可怕了。 林妙可哆嗦着身体后退,身体撞到身后的鞋柜,鞋子洒落,摔在她身上。 她摔倒了,可她顾不得,她拖着四肢,继续往门口退:“深行,我可以解释的!你别这样看着我……别过来!” 季深行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头顶的白光打着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诡异而阴森。 突然,手机响了。 季深行稍停步伐,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起。 那头顾绵声音嘶哑:“皱皱找到了。” 季深行伸手捂脸,深呼吸一口:“她没事吧?” 顾绵冷笑:“怎么会没事,受了惊吓,受了伤,她那么小啊。” 季深行只觉得心脏绞紧了,哪里都痛。 电话那头突然问:“你在哪?” 季深行一愣,转而薄唇扯出了一丝淡笑,报了地址。 “看好她,等着我。” 顾绵冷冷撂下这一句,挂了电话。 ——————————————————————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顾绵要动手了。 谢谢妞们大赞的月票子哈。 125:惹谁也别惹一个母亲 季深行把手机塞回西装裤兜,双腿交叠,看看腕表掐时间,举动在林妙可看来,捉摸不定。 他刚才步步紧逼过来,林妙可认为他是要对她动手的。 她也做好准备了。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林妙可胆子大了些。 扶着鞋柜站起身,走到沙发前,男人交叠的双腿边,柔弱可怜地蹲下,咬了咬唇,未语泪先流。 “深行,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更没有想要对她做什么,你相信我。” 季深行缓缓抬眸,扫了她一眼。 只是很淡很快速的一眼,目光里的寒恻阴鸷,吓得林妙可立即噤声。 她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修长好看的指节,根根攥紧,而他额头上也有显见的青筋。 在林妙可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冲她挥过来拳头时,季深行却只是扯了扯嘴,没有别的动作。 林妙可抬头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委屈地咬着下唇:“深行,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下手,那是你的孩子,我爱屋及乌还来不及。我承认我今天是私心作祟,我不想让爷爷奶奶知道她的存在而把对子陵的爱都转移到她身上,所以我把她放到车里,仅此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顾绵已经拥有了你的人你的心,还有了你的孩子,这么多年,我有什么?除了对你的一厢情愿,我什么都没有……” 柔柔婉婉,任谁听了都觉得万分委屈动人。 林妙可小声啜泣着,偷偷抬眼,原以为这个男人会有所动容,却没想到,他的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 冷冷的,嘲讽的,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她。 林妙可怔怔的望着这张映入心底十多年的俊容,突然歇斯底里:“季深行!你看着我!为什么要这么目中无人?难道我做什么都激不起你一点反应了吗?为什么要无视我,你干脆打我一顿啊!” 门铃声响起。 季深行突然笑了,薄唇淡淡的弧度抿出彻骨的冷意:“知道我为什么能忍到现在不对你动手吗?” 林妙可皱了细细的眉。 “去开门。”男人嘴边的笑意随着眸底的冷意,渐深。 林妙可愣愣的,像是被施咒了一样,当真去开门了。 门一开,还没看清楚门外站着什么人时,那人甩手的巴掌已经扇了过来,力度太大,夹杂着十二分的怒意,林妙可都没感觉到疼,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已经被甩在了墙上,接着倒地。 “啊——”她痛叫出声,想要爬起来,衣服领子突然被人一把揪住,她被迫抬头,对上那张寒光凛凛的脸。 顾绵?! “你……” 一个你字没说完,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板到墙上,身前人欺身而上,扬起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对着她另一边完好的脸又是一巴掌甩下来。 林妙可被扇晕了,连痛叫声都没发出来。 这两巴掌,比之多年前蓝双扇的那几巴掌,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力度。 “你打她时是不是也用的这只手?”顾绵喘-息着嘶吼,举着打疼了的右手,放到林妙可跟前,五指张开,她红着双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妙可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一点意识,瞪着顾绵,双手去抓她拎着自己衣领的手,抬腿就要去踢。 还没动作,人被扔到了地上。 脑袋磕到了台阶,她尖叫,转眼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立刻痛哭出声:“深行,这个疯女人,她打我,你快让她住手啊!” 可沙发上的男人却冷冷的勾了唇,目光丝毫都没有停留在被打的自己身上。 季深行,从始至终,目光追随顾绵,眼底有隐隐的赞赏。 看的林妙可心一阵寒过一阵。 知道我为什么能忍到现在不对你动手吗? 林妙可突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原来,他根本不是对她手下留情,而是在等顾绵出现。 好,和顾绵一起来欺负她!真是好! 顾绵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但压抑不住。 她在林妙可面前蹲下,赤红的眼瞳闪着火光四溅:“人要犯贱天不可恕!林妙可,你有什么招诡计冲我来!你把主意打到皱皱头上就是找死!她那么小,就是一个孩子啊,你打的时候你的手不疼吗?你拿指甲在她身上抠的时候你的良心哪里去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哦,忘了,因为季子陵不是季深行的种,所以,你压根没把他当儿子看,我猜,你平时估计也是这么对待季子陵的吧?” “你……” 林妙可惊讶于顾绵怎么知道这个的,但转而一想,季深行告诉她也不奇怪了。 顾绵扯住林妙可的头发,冷言讥讽:“我也见过不少当三的了,不过当三当得像你这么摇尾乞怜一个人唱独角戏的还真少见!四年前为了把我季少***位置上挤下来你不惜豁出自己的身体怀着别人的孩子栽赃陷害,说实话,你做这些我只觉得你可怜!不是我看扁你,给你再多的四年,你也上不了季家少***位置!” 林妙可眼露寒光,这是她最忌讳的事,如今被这个她恨不得吞食果腹的女人当着季深行的面挑出来,等于把她的脑袋踩在地上一样践踏! 顾绵冷笑:“不信?” 转头,冲沙发的位置扬起下巴:“季深行,你告诉她,你爱谁。” 沙发上的男人轻笑,低醇温柔:“我爱顾绵。” 顾绵盯着林妙可,继续发问:“如果我点头,你会不会和我复婚。” 沙发上的男人正了正身子,笑得更温柔了:“求之不得。” 林妙可的心,在这一刻,如同跌入了炼狱,烈火焚烧,寒冰冻彻骨髓。 一直都知道的事实,却不同于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来得更伤人剔骨。 顾绵,给我记着,你今天给过我的羞辱! 顾绵甩了林妙可一头长发,林妙可像个残破的布偶一样倒在地上。 顾绵起身,冷冷看她一眼:“如果我是你,听到这样的答案,怎么样都该死心了。林妙可,你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为什么非要做不要脸的事?如果季深行在乎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就是你的,你越坏事做尽,只会让他越憎恶你。今天我不来,对你动手的就是他。这是你自找的!你那么害怕皱皱和季家二老相见,那就收起你的坏心思,否则,我立刻带着皱皱回季家!” 林妙可望着屋顶,眼泪在眼眶里积蓄,她死咬着牙齿,不让它们掉下来:“你说完了吗?” “还没有。”顾绵淡定地从后腰抽-搐一根短鞭子,在空中挥了挥。 林妙可惊得一弹。 顾绵重新蹲下,赤血的眼瞳里一片生冷:“你在皱皱手臂上留下的那些指甲印,我现在还给你!” 说着,三两下挥起鞭子就冲着林妙可短袖下的皙白纤细的手臂挥了下去。 一边一下,力道控制得很好,手臂立刻见红破皮,触目惊心。 顾绵扔了鞭子,拍拍手上的灰,火光四冒眼底,雾气凝聚成冰:“你现在体会到了,我的皱皱,那么小的皱皱,她当时承受了怎样的疼痛。你再不知死活打她的主意,我,季家的任何人,一定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惹谁也别惹一个母亲!” 林妙可再没有回口。 只是转头,目光一寸一寸地往沙发上那个冷血绝情的男人身上挪。 顾绵对她所做的一切,他只是冷眼看着,甚至眼带笑意。 这个男人有多绝情有多恐怖,她彻彻底底领略到了,对于他不爱的女人,能残忍至此。 顾绵要做的事做完了,转身走出去。 沙发上的男人也站起来,从始至终没有看躺在地上抽-搐-痉-挛的林妙可一眼。 林妙可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断了线。 心底憎恨的毒瘤,像恶魔的,一朵一朵,无声绽开,疯长。 纤手握拳,一寸一寸死紧。 顾绵,你一定会后悔,你今天这么对待过我,一定会后悔! 哆嗦着拖着身体爬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林妙可痛哭出声:“靳南,救我……” —————————————————————————————— 看到有亲说顾绵防范意识薄弱,其实对医生大多数人都有好感,尤其还救了自己的女儿。你们觉得她不够警惕,是因为你们知道莫靳南的本性先入为主了,但她并不知道啊。 126:将计就计【11000+】 哆嗦着拖着身体爬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林妙可痛哭出声:“靳南,救我……” ………… 简约冷硬风格的书房,书桌后宽大的椅子内,莫靳南坐姿优雅,俊脸上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笑容的表情,眼神专注地望着电脑屏幕。 正在视讯中。 视讯内呈现出的是满室的白,病*,*边繁复高端的仪器,时而传出滴滴的声音。 *上躺着瘦小白净的一团,小小的手正试图移开小嘴上罩着的呼吸罩。 旁边有素白纤手伸过来,按住那只小手:“峥峥,不要闹。” 白色被子里露出的小脑袋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小脸,大眼睛乌乌的地朝莫靳南看过来。 女人轻笑,柔如三月和风,淡婉如水:“嗯,我知道,你想和你的南叔叔说话。” 视讯画面一转,终于露出女人的脸,绝美的,淡雅的,空谷幽兰。 忽而,淡粉偏白的柔-唇,冲着他弯了弯,撩动他心中点点涟漪。 莫靳南狭长的眼眸无意识睁大,一瞬,盛满柔情似水:“还好吗?” 女人轻呢:“我能有什么好与不好,是峥峥,他不好。” 莫靳南浓眉微不可见地拧了拧:“我已经取得了顾绵的信任,难搞定的是季深行,为保万无一失,我正在试探他。” 季深行三个字,女人身形一颤,脸上表情,一瞬的僵硬与恍惚。 这些,都纳入了莫靳南眼底。 狭长眼眸,闪过一抹厉色,接着是不甘和黯然。 女人很快收敛了情绪,仿佛季深行三个字,与她而言只是陌生,缓声道:“南,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峥峥他……” “我知道。”莫靳南目光微敛,扫一眼病*上小小苍白的人,眼神里并无太多情绪。 她终究心太软,似乎已经忘了,当初把这孩子夺过来的目的。 莫靳南点了一根烟,青色缭绕后,眼神依旧温柔:“我会抓紧时间。” 女人好看的粉唇,慢慢弯起来了。 那让人动心的弧度,让莫靳南心头一震,接着一软,做这么多,除了报仇,不就是为了这一抹笑颜? 还想说点什么时,手机响了。 莫靳南心无旁骛与视讯里的女人相视而笑,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 手机传音功能好到有些漏音:“靳南,救我……” 女人痛苦的尖声厉叫。 视讯里的女人闻声,细细柳眉淡淡蹙起,杏眸一顿,像是受到惊吓,瓷白如玉的脸蛋绷了绷,立即关掉了视讯。 莫靳南盯着突然黑了的屏幕,听着手机里不断传出的林妙可烦人的叫喊,俊脸,一瞬阴沉起来。 原以为可以利用林妙可掌握季深行的更多情况,却不料这女人在季深行眼里就是个团什么不起作用的空气。 林妙可之于他,如今是鸡肋的存在,也就是那张极为相似的脸……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宝贝儿,怎么了,叫的这么声嘶力竭,比在*上还卖力?” ………… 季深行追出去的时候,在栅栏旁的白玉泛着幽蓝的欧式路灯下,看到了那抹被拉长的细瘦背影。 他放缓脚步,听到她在讲电话。 “120吗?xx路紫藤苑这里,xx栋别墅,对,有一名伤患……” 声音里听得出来,还有少许压制不住的情绪。 顾绵不是那种别人捅过来一刀子她就要还过去一刀子的人。 如果这次林妙可不是触及了底线碰了皱皱,她不会疯狂失控到这个地步,失控后,还是理智地处理善后事宜。 顾绵给120打完电话,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通红未褪。 清瘦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地在平息着情绪。 季深行走过去,伸臂将她拥进怀里,力度很大:“你做的很好。” 他没见过狠戾的顾绵,她在他面前比较温顺,大多傻气,偶尔有脾气了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发出来,不会对周遭的人和事造成什么破坏。 今天为了皱皱,是她做母亲的一个本能。 这样很好。 顾绵没有矫情地挣扎,深呼吸,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定的味道。 闭眼,狠狠眨一眨,眨掉眼泪。 片刻后,退出他怀。 想起刚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林妙可所做的一切,两个女人的战争,当着一个男人的面,不免尴尬。 她勾起一抹笑,似嘲非嘲看着眼前英俊逼人的男人:“你居然舍得我这么对待林妙可。”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看着她,眼尾上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舍不得了?” 顾绵没有说话,看他低眉,手在西裤口袋里一摸,拿出后指尖多了根烟。 微微蹙眉,当着她的面点上,侧头,深吸一口,再转过身,正正地看着她。 薄唇叼着烟嘴,微醺的眯了眼,神色定定间是阅尽千帆的成熟内敛,过去,顾绵觉得他这幅样子很迷人,时常令她怦然心动。 现在看着,心里依旧有那么些波澜。 当他正眼静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沉默却饱含情绪,眼眸里潋滟的漆黑深邃,像是能把她吸进去。 顾绵撇开脑袋。 听见他继续说,声音很淡:“舍不得的,只有你和皱皱。” 她装作听不见,嘴角反射性地一抹冷笑,但心里却想起苏云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她们母女身边。 忽然很想去河滨印象看看他卧室的抽屉里,到底有没有她和皱皱的相册。 她又觉得自己傻,被这些细枝末节感动什么。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因为季家,林妙可才会绑了皱皱? 季深行深吸了几口,指尖掐着烟。 顾绵依旧维持着不看他的姿势,偏着脑袋。 一双大手,携着夜晚的风,指尖泛凉地捧住她的双颊,将她脑袋扳正。 顾绵被迫与他对视。 眼前深刻立体的五官蓦地放大,他修长指节攫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 当顾绵以为他要吻下来时,他的唇的确碰到了她的,但,只是蜻蜓点水,在顾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留给她一口腔浓重呛人的烟味。 “咳咳……”顾绵呛得咳嗽起来。 男人停止的鼻梁抵着她秀气的鼻尖,薄唇,挽起,轻笑。 顾绵火大地使劲冲他呼气。 他捧着她脸的指间有烟,她一吹,灰烬便吹进了他的眼。 季深行立刻眨眼,很快,眼睛通红,呛出了眼泪。 顾绵一方面觉得他活该,一方面又担心他会不会瞎掉。 “快,给我吹吹。”季深行把右眼凑过去。 她踮脚,手按住他充满力量的肩,另一手掀开他的右眼皮,吹了几口:“好些了吗?” 摇头。 她又吹了吹:“要不要去医院洗一洗?” 摇头:“给我吹吹就好了。” 她继续吹。 呼出的气息温暖潮-湿,还带着意思香甜往他眼角眉梢鼻尖的铺陈下来。 季深行哪里还在乎眼睛里那点疼,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咫尺清香。 手扔了烟蒂就要环上她的小腰,顿了顿,还是忍住了。 顾绵真是老实孩子,他不喊停,她就当真认真吹,控制力度吐纳,轻轻地,柔柔的给他吹。 片刻后,季深行绷着脸拉开她。 “好了?”顾绵意外地问。 男人默不作声点头,侧过身,双手不着痕迹放进了西装口袋,挡住,某个发生变化的地方。 怎么好意思告诉她,她吹出了他不该有的反应? 压抑太久,一靠近她就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来这么一出。 ………… 黑色宾利行驶在寂静的路上。 顾绵来之前把皱皱放到了蓝双家,卫川是医生,家里有简单的医疗设备,她拜托他再给皱皱检查一下。 得知皱皱身体没事,看着卫川再度给皱皱处理了一下脸上和手臂上的伤,上了药膏,顾绵才放心地离开。 这会儿自然是去接皱皱。 她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 微微皱眉。 原本是真没那个让他和皱皱见面的意思,林妙可的这件事上,她一面怪自己对皱皱保护不周,一面还是怪他怪他们季家。 可是,这车是他的。 紫藤苑出来,真不好打车,她试过了,才不得不借着他的车,妥协让他上来。 …………… 门铃声响起,惊动了怀里窝躺的大肚子孕妇,蓝双弹了一下睁开眼,哎哟一声,小腿抽筋了。 “媳妇儿,一惊一乍干嘛。” 卫川埋怨她一眼,立刻把她放到沙发上,蹲下,双手并用给她按摩。 蓝双缓了缓扶着后腰起身,往门口走:“一定是绵绵过来接孩子了。” 打开门,壁灯昏黄的光线下出现的,却是那张看一次就火大气愤一次的脸。 “季深行!” 蓝双冷着脸看了看身高颀长挺拔的男人身后,顾绵显得越发清瘦小巧的身影,心底的火蹭蹭蹭就往上冒。 加上小腿抽筋,更是怒不可遏:“顾绵!你丫带他到我这里来什么意思?他有脸见皱皱吗?” 顾绵闭着嘴,任由蓝双的暴脾气风雨交加。 “季深行,不是我鄙视你,四年的时间清理不了一个林践人?后院不给整干净,让女儿遭罪,你丫还配当男人吗?” 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季深行眉眼淡淡。 跨过门槛要进屋。 蓝双当然不让:“我这里不欢迎你!” 男人犹自往里走,像是没听见她说话。 蓝双眼冒火,推他踢他:“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季深行眼角眉梢,隐约有了愠怒,一双深幽的眼睛,直直地客厅里卧室的方向扫。 卫川看一眼季深行,忙拉住蓝双:“行了,这么大个肚子动什么气,悠着点,进来给我坐好!” 面对难得发一次脾气的卫川,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蓝双愣了愣,居然真没说话了。 季深行绕过蓝双进屋,鞋也没脱,径直往里走,上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开门。 卫川看一眼顾绵,指了指沙发上还在生闷气的蓝双:“帮我看着她。” 说完,紧跟着上楼:“深行,在这边。” 带路,顾绵听见房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 布置温馨童话的儿童房,是卫川和蓝双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柔软的婴儿*上,被子里团着一个小小的人,侧身而卧,小手蜷缩在嘟嘟的嘴边。 小东西,睡得挺香。 似乎下午短暂的噩梦,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 季深行踉跄着疾步走过去,看到了那半张被林妙可打肿的红紫泛青的露出的小小手臂上,狰狞深深的指甲印的伤痕。 他在小*边半跪下,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皱皱安睡的小脸儿,也许是碰到了她被打疼的地方,小小的人儿,嘤咛了一声,动了动。 季深行立刻收手,半晌不敢动,然后,小心翼翼把手放到她小脑袋上。 她卷卷的小黄毛,在他宽大的掌心里,那么柔软,那么乖顺,像羽毛,轻轻地挠。 她那么瘦那么小,这会儿看着,更瘦了。 他想抱抱她。 可她受伤了,让他哪里也不敢碰。 季深行深呼吸着,喘息平复情绪,双手捂住脸,倒坐在地上。 卫川在一旁看着,看到他双肩轻轻地耸动,揪心地别开目光,顿了顿,到底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深行,孩子没事,都检查过了。” 季深行双手从脸上移开,眼眸,泛红,水光,漫湿眼角。 看的卫川一阵难受。 三十几岁的男人,最脆弱的一面,呈现在自己孩子面前。 季深行望着*上沉睡的小人儿,手机响了,一条加密的简讯提示。 季深行点开,是一行字:季先生,确认,是莫靳南把皱皱送回到嫂子手里的。 卫川也看到了。 季深行松手,手机垂落长毛地毯上,他看了眼*上沉睡的小人儿,勾唇自嘲:“我是怎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啊,置她的安危不顾。” 在和顾绵抵达季家别墅,他下车后就接到了傅斯的电话,傅斯说,皱皱被林妙可绑进车里,晕过去了,问他,要不要采取行动把皱皱救出来。 那时候季深行迟疑了,想着,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试探出林妙可和莫靳南的关系,他知道林妙可视皱皱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同时很肯定,林妙可没那个胆子亲自动手,果然,林妙可害怕了,立刻就去找了莫靳南。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这话,卫川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点,但就是那个意思。 卫川继续道:“不试探不知道,原来林妙可和莫靳南居然还有这层关系。深行,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复杂。” 季深行点头,陷入沉思。 两年前派傅斯在国外跟着顾绵母女的时候,傅斯就曾提到过,除了他一辆时常停在顾绵房子周围的车,还有另一辆经常出现的suv,车里的人,估计也在暗中监视观察顾绵的生活。 两年后的今天,季深行基本确定,这个人就是莫靳南。 季深行回神,问卫川:“对了,那个无缘无故出现在码头救我的女孩,叫莫语冬的,查到身份了吗?” “你所料不差,”卫川面色变得几分凝重:“她真的是莫靳南的妹妹,同父异母,你猜,她妈妈是谁?”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眼神幽深,沉的像天上的寒星:“之前从顾绵的只言片语里,我一直忽略了她妈妈这号人。” 卫川哂笑:“抛弃判死刑的丈夫和一双儿女后,她活得挺好,嫁入豪门,生儿育女。” “查一查莫靳南的生母什么时候过世的。” “你怀疑……”卫川眼睛一亮:“莫靳南是来报复的?” 季深行手指点着坚毅的下颌:“还不确定,莫靳南很有耐心,两年前可能更早就开始关注顾绵和皱皱,尚不清楚他什么目的,但感觉来势汹汹,很难说他是冲着顾绵还是冲着我来的,那个莫语冬,看着一个大学生的模样,没有理由会只身一人出现在龙蛇混杂的码头,更没有理由那么巧合就撞上犯病晕倒的我,说起来,最近又很巧合地在幼稚园门口第二次相遇了。” 卫川笑一下,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男人:“莫语冬算起来与顾绵也是同父异母,看来,两姐妹看男人的眼光,一致的差劲啊。” 季深行冷眼扫他一眼,若有所思:“是她单纯的意思还是受人指使,这个还有待考究。” 地毯上手机响了。 季深行看了看儿童*,掩住铃声拿起来走到房间另一侧接听。 卫川跟过去。 季深行放了免提。 电话那头,傅斯手里的探测仪器在皱皱卧室房间的*前停下,嘀嘀嘀的报警声。 “季先生,你猜的没错,莫靳南跟随嫂子上楼后,在房间里留下了东西,”傅斯慢慢掀开被褥:“从外观上看,就是块方形布,很多层,有点厚,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暂时不能确定,有没有被加工处理过染了毒性或者别的什么,我也看不出来,没有闻到异味。” 季深行和卫川相视一眼。 傅斯的声音继续传来:“要不拿走检测一下?” “先不要动它!”季深行突然出声,拧眉沉思片刻:“剪下一小块取样拿去化验就行,布里说不定藏着精确的定位系统,这或许是莫靳南用来试探我的一个小把戏,他要加害皱皱,往她*底下放东西这一招,走的太险,他不会这么做。” 卫川不明白:“为什么说有定位系统?” 季深行皱眉,继而冷冷笑了:“莫靳南从两年前或者更早开始跟踪顾绵和皱皱,可见他的谨小慎微,他放这个东西在皱皱*下,多半是试探我对他和他所做的事知不知情,他前脚刚放下,后脚那块布就被移动到了别处,他就知道,一定是我-干的了。” 卫川恍然大悟。 玩心理战术,他卫川真的不在行。 “季先生,我取样了,布料似乎经过精密加工,比较难剪断……咦,布的中间位置有凸起,摸上去小小的硬块,的确镶嵌进了什么东西,像是很小很精密的高端仪器。” 傅斯这么说,更加确定季深行的猜测。 他眯眼吩咐:“在房间其他地方再好好找找,说不定莫靳南留了不止一样‘礼物’。” 傅斯迟疑:“可是我长时间呆在这里,万一嫂子和皱皱回来……” “她们在我身边,我拖着她们,你尽快办好。” “好。” ………… 楼下客厅。 顾绵走到沙发跟前,推了推蓝双。 蓝双没好气地哼一声,不理人。 顾绵好脾气地在她身侧坐下,握住她因为怀孕而圆润了不少的手腕,淡淡叹口气:“小双,他到底是皱皱的生父,要来看孩子,我没有权利阻止。” 蓝双扭头要瞪她,突然哎哟一声,拍一下肚子:“小淘气给我安分点,别踢啦。” 顾绵忍俊不禁:“看吧,别生气了,孩子都抗议了。” “我生什么气你很清楚,”蓝双拿正眼看她:“你怎么没告诉我,皱皱和林践人的孩子一个幼稚园,而且一个班,而且,还是好朋友?!一个践人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看吧,果然,马不停蹄地就把皱皱拐到季家别墅去了,说不定是他们母子合谋绑走了皱皱欺负她!” 这想象力…… 顾绵忍不住翻个白眼给她。 想到季子陵,顾绵心头轻轻一揪。 “小双,季子陵很可怜,你不知道林妙可怎么对他的,而且,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季深行不是他亲爸,没有父爱母爱,还特别懂事地对季深行心存感激,这样的孩子,太让人揪心,就算是林妙可生下来的,我也恨不起来。” 蓝双顿了顿,脸色有点僵,戳她脑门:“你就是吃了亏不长记性的主儿,母爱泛滥啊你!” “呵呵,等你生了孩子,你看见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会忍不住去关心他们呵护他们。” 蓝双不纠结季子陵这个破小孩了,听顾绵那么一说,的确觉得可怜,都是大人造的孽,却要小孩子来承受。 缓了缓,蓝双问道:“告诉我,你怎么收拾林践人的?有没有划她那张可恶的嘴脸,拿鞭子抽她,剥她的皮,扒她的骨?” 顾绵一愣,有些好笑:“你以为演古装片啊?倒是拿鞭子抽了,我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火,想到皱皱身上的伤口就控制不住,算是狠狠的一次警告,她要是识趣,以后见着我和皱皱,绕道儿走,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蓝双有点嫌弃她出手太轻,挤眉弄眼地问:“那当时季深行在一边看着?” 顾绵点头。 “就一边看着也没阻止你?”蓝双超级意外,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四年前,季深行护那践人护到了什么地步。 “不止没有阻止,他还很配合……” 想到那时为了气林妙可而问季深行的话,顾绵脸上不禁有些热了,她从没那么大胆过,其实当时甚至不确定,季深行会不会配合她。 没想到,他居然那么配合,就那么看着林妙可被她收拾,事后还说,她做的很好。 蓝双切了一声:“他这是做样子给你看!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信,说不定他背地里和林践人串通好给你演出戏呢!好一出明哲保身的计!” “……” 顾绵无奈,觉得怀孕中的女人思维太丰富,什么都往宫斗戏那方面胡思乱扯。 两个女人凑一堆,话就多了。 又聊了一阵,顾绵奇怪季深行怎么还不下来,想要上楼时,蓝双已经扯着大嗓门把卫川喊了下来。 卫川身后,身高腿长的男人,宽阔的怀里抱着犹在沉睡中的皱皱,一边给小东西裹毛毯,一边下楼。 顾绵上前接过皱皱,季深行把皱皱身上的毛毯理了理。 蓝双还是不待见季深行,看都不看他一眼,走过来亲了亲皱皱。 四个人在门口道别。 顾绵抱着皱皱出来,竖起毛毯挡住夜里的凉风,季深行跟在她身侧,腿长的男人,缩小放缓了步伐。 走到宾利面前,高尚已经等在车边,身上穿的是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耸在头顶。 困倦的打着哈欠冲顾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顾绵横着眼睛看向季深行。 男人眉眼淡淡,波澜不惊:“高尚非常挂心皱皱和你,一定要过来为你们开车。” 可怜的还在打哈欠的高尚:“……” ………… 车静行驶在道路上。 季深行坐在副驾驶座,高贵冷艳的气场太过强大,高尚腰杆挺得笔直,都不敢弯一下。 不小心眯眼打个哈欠,旁边就射过来两道冰寒的目光。 季深行叫他过来开车,是考虑到顾绵奔波劳累了一天,而他的右手,又不允许开车。 本来对高尚还有点愧疚的,可他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打的季深行很不爽。 高尚是敢怒不敢言,拿人工资,替人办事,随叫随到,不分昼夜。 顾绵在后座看着前面两个男人眼神交锋,高尚明显处在弱势。 车里没人说话,气氛一度冷凝压抑。 车窗一扇没开,有些憋闷,或许是这种憋闷和压抑,弄得皱皱也醒了过来。 小家伙被严严实实裹在毛毯里,小身子动了动,慢慢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大眼睛乌乌地闪着水光,睡眼惺忪地糯了声:“妈咪。” 甜甜安心的笑靥,小胳膊换上顾绵的脖子,小嘴儿在她脸上不断蹭着,有些痒,顾绵忍不住笑出声。 “皱皱坏东西,别挠妈妈了。”女人的笑声,柔成了一汪水。 听得季深行心神激荡,从后视镜里看,那是他的老婆孩子,安然无恙,欢声笑语的在他身边。 顾绵咬着她凑过来的白玉般的小手指,摸了摸她肿起来的小脸蛋:“脸脸和手手还痛不痛?” 皱皱摇头,打了个小哈欠,扭动小身体往前看,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冒出来的乌青脑袋。 、 “是老伯伯和高尚叔叔耶。” 高尚听见那声老伯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然后,两秒不到,笑声被旁边射过来的寒冰目光生生逼回了喉咙里。 季深行缓缓转身扭头,眉眼清冽柔和,冲着皱皱笑一下,想叫声宝贝或者女儿,这些称呼却最终梗在了喉咙口。 是啊,他的宝贝,他的皱皱,还不知道他是爸爸呢。 “老伯伯笑起来真好看。”皱皱眉眼弯弯地感叹,又转过身凑到顾绵耳边:“妈咪,你有没有被老伯伯看久了就会脸红的感觉?我有哦,老伯伯的眼睛就像烤炉一样耶,烤的得我脸好烫,妈咪是不是也这样?” 以为声音很小,车厢里的三个大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顾绵一愣,继而,猛地咳嗽一声。 余光朝前面看过去,男人侧面峻挺坚毅,唯独唇角,弯弯的。 童言无忌,顾绵却觉得分外尴尬。 前面的人在此时扭过头,眼眸深深幽邃定在她脸上,那眼神,仿佛再重复皱皱的问题。 顾绵再度咳嗽一声,禁不住这样沉默却饱含情愫的注视,脸不争气地就红了。 车内光线澄亮如昼。 男人唇角,更弯,低沉的轻笑从嘴间逸出。 顾绵囧的想找个地缝钻了。 手机铃声响起,及时地解救了她。 “喂,凌枫……” 刚接起电话,前座男人别过去的脑袋又转回来了,看过来的目光,陡然阴沉几分。 顾绵有点后悔在这个地点接起这通电话了。 那头凌风声音声音焦灼:“绵绵,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一时兴起给蓝双打电话我都不知道皱皱出事了!怎么样?皱皱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你呢?林妙可对你们做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凌枫声音里的不稳透露出他的担忧。 顾绵觉得心一瞬被温暖填满,不由轻笑一笑。 季深行黑着脸听她分外温柔的声音:“我和皱皱都没有事,虚惊一场,不用担心……不,你不用过来,你头上还有伤,夜里寒气重,别到处乱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和皱皱说话,看她有没有事。” 皱皱一听是她的枫枫来的电话,早就激动地想抢了。 当顾绵把手机递到皱皱耳边,皱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情绪,可以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枫枫,我被坏女人欺负你都没有像个超人一样的出现来救我……呜呜,嗯,她打了我,好痛痛,可是我忍住没有哭,我很听妈咪的话,嗯,我是个勇敢的孩子,枫枫,现在我和你都受伤了耶,嘿嘿,我才不是傻瓜……” 又哭又笑,气氛融洽,还聊了些什么,季深行再也没听进去。 内心的酸涩,排山倒海而来。 他的皱皱,他的女儿,受到欺负委屈没有向他哭诉,而是对另一个男人那么依赖,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放声大哭,撒娇或者抱怨,这些,没有他的份。 顾绵说的对,他输在,没有从皱皱生下来就陪在他身边。 他甚至没有像样的理由去嫉妒凌枫,因为凌枫实实在在地付出了时间和精力,还有心思心意,他陪着顾绵和皱皱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拳头无声握紧。 一路上,皱皱都在和凌枫讲电话,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撒娇呢喃。 顾绵几度往前面看,只能看见,男人绷得很紧侧面。 …………… 车行驶到半旧不新的小区。 顾绵在催,皱皱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季深行下车,开了后座车门。 顾绵抱着皱皱下来,察觉到男人黯然得有些不忍直视的神色,顾绵顿了顿,难得大方一次,踮脚,把皱皱塞到了他怀里。 季深行颇为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 抱紧怀中的小东西,脸上紧绷黯淡的神情,得到缓和。 皱皱也很大方,圈住他的脖子,小短腿蹬啊蹬。 “老伯伯你要把我抱紧了啊,不要摔了我啊……” 季深行笑,手臂圈紧。 “太紧了啦,皱皱呼呼不了。” 季深行一僵,稍稍松了松。 “又太松了,我会掉到地上的。” 季深行皱眉看向顾绵,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绵捂嘴,笑而不语。 季深行倏地明白了,原来只是一个游戏,而他的皱皱,也在卸下心防对他撒娇呢。 看来,和小孩子之间奇妙的沟通方式,他还有许多要学习的。 “嗯,松点儿……” “不对,太松了,抱紧点哦……” “……老伯伯,你身上有烟味,不好闻,臭臭……” 低沉声音轻柔:“好,我以后不抽烟了。” “……你的头发好硬耶,扎人。” “好,我去剪掉。” “可是很短了,再剪就要光头头了。” “那就光头。” “可是可是,光头就不帅帅了,我可能就要抛弃你再找个帅帅男人了。” “……” 抛弃…… 身为爸爸的老男人,受伤了…… 男人走的很慢,顾绵在旁边跟着,也走得很慢。 像是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家三口的时光。 从小区门外到单元楼的路程,几百米,再怎么走得慢,终究也快到了。 季深行一边怅然,一边想着要用个什么理由赖上楼。 就在这时,单元楼下停泊的一辆高级黑色轿车,车旁边站着的人从暗影里现出身形。 季深行一顿,墨眉淡淡拧起。 顾绵睁大眼,太突然,不知作何反应。 怔愣时,季老爷子朝他们走过来,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拐杖盾的水泥地面吭吭作响,身形也有些踉跄了。 苍劲的脸上,一双还算精神矍铄的眼睛怔怔盯着季深行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季奶奶佝偻着也走过来,眼泪泛动激动的泪光。 两位老人的目光,定定地投在皱皱的小脸上,再未移开。 季老爷子双手颤抖地捂住通红的眼睛,声音竟带了哽咽:“我的小曾孙,这是我的小曾孙吗……我们季家的孩子啊……” ———————————————————————— 昨天回来的太晚,所以把昨天更新和今天合并,万更。 木马一个,睡觉去~ 127:小娃,叫声曾爷爷来听听【10000+】 顾绵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位老人,有一瞬脑子是没了反应的。 震惊无措,惊惶害怕,最终渐渐化为一股冷意,凉飕飕的长驱直入心底。 皱皱大眼睛乌乌地反射着月华清辉,澄澈明亮地与两位一直盯着她看的老人对视。 被盯看地有些害怕了,皱皱转了小脑袋,小身板儿缩了缩,咿咿唔唔地,直直往毛毯里,妈妈的怀里躲。 顾绵拉了拉毛毯,将她裹得更严实。 这番举动,在季家二老看来,是极度的排斥。 季老爷子沉浸在初见曾孙的喜悦里不能自拔,拄着拐杖踉跄着苍老的身体往顾绵这边直逼近。 顾绵抱着皱皱,眉头紧锁,不发一言地后退。 “绵绵。”季奶奶看她的举动,又伤心又无奈:“你别这样。”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季深行像一个巨大的阻碍物,颀长挺拔气场冷硬地挡在季老爷子面前。 朝身后的顾绵微微侧头,声音很低很沉:“你先上去。” “季深行!”老爷子高喝了一声,明显不满。 寂静的夜晚,雄浑苍劲的声音很大,顾绵明显感觉到皱皱抖了抖小身子。 抱紧皱皱,脑子乱哄哄地转身上楼。 留下争锋相对的爷孙俩。 楼道里持续一段时间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和关门声。 季深行墨眉紧蹙地走到黑色轿车前,敲了敲玻璃门,司机立刻降下车窗。 他弯腰探身往里看,果然,季子陵正蜷缩在后座,看样子是睡着了。 季奶奶赶紧走过来,声音带着情绪:“你别瞅子陵!不关他的事,他是无意中提到丢了的孩子的母亲叫绵绵,我和你爷爷才起疑心的。深行,这事儿你做的太不对了,顾绵回来了,上次叫你爷爷撞见你还坚决否认,小曾孙和子陵一个幼稚园,你不吭气儿!现在,小曾孙都给子陵带到家里来了,你还瞒着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四年来你爷爷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派人到处搜索打听顾绵的下落,都是些办事靠谱的人,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合着是你从中作梗!” “和这个逆子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他要是在乎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感受,能从中作梗瞒那么久!”季老爷子拄着拐杖踉跄过来,满腔怒气。 季深行面无表情,原地站定,点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烟雾缭绕后是略微讥讽挽起的薄唇,语气也像含了烟味般刺鼻呛人:“不瞒着你们,好让你们和顾绵抢人?好让我再一次失去老婆孩子?” “你……哼!” 被一语道破,季老爷子重哼一声,却没了下文。 季奶奶抹一把眼泪,夜风吹得她白发飘摇,佝偻的身形更飘摇。 “深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不错,你爷爷是强势了点,可并不是冥顽不灵说不通的啊。他这些年盼曾孙盼成什么样你不是看不见,顾绵偷偷把孩子生下,你也知道了,为什么要帮她瞒着我们,难道我们没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季深行抿唇不语。 季老爷子手摸着拐杖,望一眼设备简陋半旧不新的楼层,苍老的眉宇,皱了起来。 一想到他的宝贝小曾孙住这么破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季老爷子心就揪得慌。 刚刚那几眼根本看不够那粉雕玉琢的小东西,他着急见曾孙! 满腔怒火要冲孙子发,却还是压抑了怒气尽量和声悦色道:“这些年发生过的这些事,我也想通了,我不会再那么蛮不讲理!” “是么。”季深行淡淡挑眉,语气是明显的不信。 季老爷子不是个耐心的人,火了:“好说歹说说不通!我今天就是激动过来看看小曾孙,怎么,顾绵还没明确反对你跟我着什么急!别挡着路,滚一边儿去!” “老头子!”季奶奶暗暗掐了老伴儿手臂一把:“过来时不都答应我了,有话咱好好说。” “对这种油盐不进的东西我怎么好好说话!”季老爷子一拐杖指向孙子,咬牙切齿。 季深行眉宇不抬,冷峻深沉地看了眼爷爷,不冷不热道:“收敛不了满身的刺和戾气,别想上去,会吓着孩子。” “你他妈说谁满身的刺!我季凌天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这幅教训的口吻,季老爷子哪里肯默默挨着。 “老头子!”季奶奶忙拉住愤恨不已的老伴儿,眉开眼笑看一眼孙子:“听不出来么,深行的意思,是肯让我们上去了!” 季老爷子停下了怒火中烧,老脸收不住地哼哼:“老子看小曾孙还用得着经过他的许可?!” 季深行闻言,扯了扯嘴,走几步丢了烟头到果皮箱,又是一句不冷不热地:“是么。” 走到楼道入口处,望着两位老人,缓声而道:“上去后只是看曾孙。如果你们不想吓跑顾绵和孩子,别的有的没的,不要提。” 这有的没的,自然是指孩子抚养权和认祖归宗的问题。 季老爷子哼一声,没吭气儿。 好不容易找着曾孙,傻子才第一次见面就提抚养权的问题呢! 好歹是有了孙媳妇和曾孙的下落,怎么着不得好好哄着?抚养权和认祖归宗的事儿,那是迟早但不是今晚! 季老爷子瞪一眼季深行,哼道:“你要是有点能耐把人重新追到手,抚养权的问题就不会存在!” 季深行修长指节抚上眉宇,薄唇抿出淡淡弧度:“正在努力中,只要你不搞破坏。” 季老爷子:“……” 老式的小区住宅,楼道陡而窄,并且是感应灯。 季深行叫了司机拿着手机照明,搀扶着两个老人缓慢地上楼。 季老爷子见曾孙心切,可是老胳膊老腿的,没上几级台阶就气喘吁吁,拄着拐杖的手都打颤了。 季奶奶在一边,心疼又觉得凄楚,给老头擦汗。 季深行在后面走走停停,望着老人蹒跚爬楼的背影,眼神漆黑深邃。 心中的情绪,微微漾动起来。 其实在卫川家和傅斯的通话,傅斯从顾绵家里下来时就提到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已经等在楼下。 若是不想让爷爷奶奶见到皱皱,他大可以找个理由搪塞顾绵,今晚不回小区。 为什么没那么做? 季深行想,他终归是不忍心吧。祖孙相见,天经地义,爷爷奶奶大晚上等那么久,不容易。 何况,季深行并不真正意义上惧怕爷爷争夺皱皱抚养权的问题,爷爷这些年的改变,他看得见。 这一面,早见晚见,总是要见,爷爷年迈,说不定哪天也就去了,死时都见不上曾孙一面,那对爷爷来说,太残忍。 季深行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借着祖孙见面的事儿,刺激顾绵,让她不得不更加依赖他。 ………… 顾绵抱着皱皱一路不停歇地冲上楼,开门,立即关门。 把皱皱放到客厅沙发上,想了想,又走到门口按了反锁。 心绪不定地捋乱了一头长卷发,在不大的客厅里忐忑踱步。 皱皱窝着小身体在沙发上,小胳膊往玻璃桌上伸,一边拿饼干往小嘴里塞,一边对顾绵的惊慌不定表示关心。 “妈咪,你怎么啦?” 顾绵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过去摸摸小脑袋:“妈妈没事。” 皱皱仰头,乌黑大眼睛水光晶莹的,饼干末子糊了一嘴:“可是妈咪,你的脸好白,生病了吗?” 顾绵摇头,比生病更严重。 心里,脑子里,一团泥浆一样乱糟糟的,仿佛楼下站着的不是季家二老,而是法院对皱皱抚养权的判决书。 她觉得自己太过惊恐,可是她抑制不住这种会失去孩子的惊慌感。 她走进卧室,从*底下拿出行李箱,胡乱在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又到皱皱卧室拿了她的小书包和一些衣物塞进行李箱。 皱皱爬下沙发,看她满头大汗地收拾东西,懵懂又有些不安:“妈咪,我们要去哪里啊?” 一句话,问的顾绵怔怔,哑口无言。 对啊,她们去哪里?大半夜的去哪里? 收拾行李,显得毫无意义,季家二老就在楼下,她们哪儿也去不了。 怎么办? “妈咪,你怎么哭了?” 顾绵惊觉地抬手抚脸,摸到一串热热的液体,望着皱皱担忧的小脸,心中更加难受,一把搂了她的宝贝,紧紧的搂在怀里:“妈咪没哭。” 说是没哭,却哭得更凶。 皱皱到底是小孩子,看见妈妈哭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嘴里的饼干很甜,可小金豆子还是跟着出来了。 ………… 季家二老经过长途跋涉到达五楼停在门前时,听到的就是门里面传来的一大一小的哭声。 隔音效果不好,女人隐忍的啜泣和小孩奶声奶气的哭腔,很清晰。 季老爷子大概猜到屋子里面是什么情况,脸色难看。 奶奶手足无措唉声叹气的,看向孙子。 季深行听着令人揪心的哭声,双眉紧锁。 眸色沉沉地扫了两个老人一眼,有些冷意的眼神,似乎是在等他们良心发现主动离开。 季老爷子和季奶奶都不说话,但显而易见的,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深行等着,等到里面一大一小把情绪平复。 等了一阵,哭声小了些。 老式住宅门铃坏了,季深行直接抬手敲门,沉稳有力的三下。 惊得里面的顾绵身子剧烈一颤,双臂无意识用力,搂紧怀中小人,瘫软在地板上,不动。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 顾绵闭着眼睛不动。 门外,季奶奶着急了:“绵绵,我们就是进来看看孩子,不干别的什么,看在我们老胳膊老腿爬了五楼的份上,让我们进门喝口茶总行吧。” 季老爷子觉得老伴儿这话丢份,哼哧一声,却没说话。 等了一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季老爷子白眉紧锁,扭头冲司机吩咐:“给老子找个开锁的来!” 话音一落,收到两记白眼。 司机识趣的没有动。 季深行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发过去。 简讯提示的声音,顾绵拿起来一看,言简意赅的一行字:开门,放心,一切有我。 她深深叹口气,刚才也听到季爷爷要找开锁的,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这个时候,除了依靠他相信他,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绵把皱皱从怀里拉出来起身,摸摸她的小黄毛,柔声说:“门外有个老爷爷老奶奶想要见皱皱,妈妈去开门。” 皱皱拽着她的手不放:“是刚才在楼底下的一直盯着我看的爷爷奶奶吗?” 顾绵点点头。 “可是那个老爷爷好凶的样子。”皱皱小细眉打了结。 那个爷爷好凶…… 屋子里脆脆的童音,分毫不差地飘到门外站着的老人耳朵里。 季老爷子老脸一黑。 季奶奶戳他胸口:“看吧,叫你成天板着个脸,第一印象毁了!” “笑一下,”季深行扭头教育爷爷跟教育孙子似的:“别那么僵硬,怎么比哭还难看?爷爷,我对你绝望了……” 季老爷子:“……” 这***是见曾孙女还是见国家主-席! ………… 门开了。 两个老人带着寒气蹒跚进屋。 皱皱小手拉着顾绵的裤子,躲在妈妈身后,有些好奇,想到之前老爷爷的眼神,又有些害怕。 就这样,一下躲一下露出个小脑袋地张望。 季奶奶看到小曾孙女,再度热泪盈眶,蹒跚着佝偻的身子走过去,扶着膝盖艰难蹲下,想要抱抱这个可人儿,却又不敢,伸手想握握她的小手,皱皱立刻拧起小眉头把小手附到身后,小脸上满是戒备。 季奶奶身形一僵,慈爱的脸上,神色顿时黯然。 季老爷子在一旁看老伴儿吃瘪,想起刚才在门外挨训,不由幸灾乐祸,铿锵道:“孩子不是你那么哄的。” 大有一番‘看我的’的架势。 拄着拐杖也走过去,老人脆骨,季深行到底不忍心扶着他。 季老爷子冲顾绵身后探首弯腰,老脸上硬是给挤出点和善慈祥的微笑,却不知道,真是比哭还难看。 咧嘴,露出没剩几颗的牙齿,下命令习惯了:“小娃,叫声曾爷爷来听听。” 话落,一时寂静。 顾绵与季深行相视一眼,均是默默无言。 季奶奶鄙视瞪向老头。 只见被命令的小人儿,大眼睛乌突突地盯着季老爷子那几颗光秃秃的牙齿看,认真看了半天,小嫩手拉了拉妈妈。 顾绵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皱皱呼哧呼哧口水交替的声音:“妈咪,这个老爷爷的牙比我的还少,真可怜。” 小孩子总是以为自己在说悄悄话,可是每个大人都听得见。 顾绵望一眼老爷子明显沉黑如碳的脸色,眉尖轻蹙:“皱皱,不要没礼貌。” 被妈妈训了的皱皱,觉得都是老爷爷的错,更加不待见他了,小脸蛋完全躲到妈妈的腿后面。 一脸阴沉却还是极力挤出微笑的季老爷子,着急看一看抱一抱小曾孙女,可是顾绵老挡着他是怎么回事?! “你让开!”伸手就去拨开碍事顾绵。 “不许凶我妈咪!”皱皱突然出声,奶声奶气,却认真严肃。 季老爷子被说得一愣。 顾绵担心老人要发火,虽然心里慰藉,但还是女儿的小手:“皱皱……” 皱皱很认真地仰头:“妈咪,你要我对这个老爷爷礼貌,可是他对你不礼貌,对我妈咪不礼貌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礼貌?” 像绕口令似的,皱皱囫囵着小-舌头,口齿不清,意思却表达得很到位。 顾绵担心地看向季老爷子,原以为他会生气,不料老人绷着脸却渐渐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朗声铿锵:“哈哈,好!三岁看终身,护母,讲道理,不愧是我季家的孩子!” 季奶奶也笑得合不拢嘴,看向一脸愕然的顾绵,拉住孙媳妇的手:“绵绵,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们季家这样一份天赐的礼物。” “小娃,老头子我很喜欢你,交个朋友。”季老爷子懂得变通,换了一种沟通方式。 果然,小奶娃从妈妈腿后面慢慢露出了小小粉晕的脸蛋。 大眼睛亮铮铮,一本正经伸出小手,大大方方:“只要老爷爷对我妈咪礼貌,朋友嘛,还是可以做的啦。” 季老爷子别有深意看一眼顾绵,目光精深中带着微笑,点点头。 苍老掌心里那抹如云朵般的温暖,好歹是握到手了。 季深行沉默寡言在一旁看着爷孙的互动,薄唇,难得地缓缓勾了起来。 再看向沙发另一头,奶奶紧紧握着顾绵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问东问西的,但是不该提及的,季奶奶都很小心没有提及。 窄小的客厅里,气氛渐渐由最开始的僵硬变得和谐融洽。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季老爷子本性上就是个固执蛮横的老小孩,这个特质导致他和小孩能在最短的时间打成一片。 当然,皱皱小朋友还是有防备心的。 一面和这个面向凶恶性格古怪说话重声重气的老爷爷聊天,一面大眼睛时不时地瞅一眼妈咪,生怕她受到不礼貌的对待。 季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皱皱坐在旁边。 季老爷子看着粉纷嫩嫩像个小绵羊一样的可爱小东西,忍不住心头的那股痒痒,笑米米诱哄:“可以不可以抱抱你?” 皱皱十分傲娇,看着老爷爷渴望的眼神,不忍拒绝,点点头时不忘提醒:“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记得答应我的,对我妈咪……” 季老爷子板起脸,不耐烦:“对她有礼貌嘛!记得了记得了!” 连声答应着,小东西才伸出小小藕白的手臂。 季老爷子哈哈大笑着,温暖绵绵,抱了个满怀,心满意足。 这是他的小曾孙啊,终于终于,见到了,说上话了,还抱到了。 老人伸手抹一把苍老的脸,挡住眼眶里通红的湿意,那一边,季奶奶看着,也是热泪盈眶。 抬头与静静站在客厅的男人对视一眼,季深行眼神深深凝视她,那么沉默,却蕴藏了那么多情绪在眼底,一层一层,像海浪深深的漩涡,将她吸裹了进去。 顾绵猝不及防,被他灼灼有力的注视看的脸上火烧了一般,迅速移开目光。 而这悄无声息的一切,都落入了季***眼底。 ……………… 手机震动。 季深行穿过皱皱小卧室到阳台上接电话。 那头傅斯的声音在研究室安静地响起:“季先生,检测过了,就是普通加密过的布,里面并不含有毒物和放射性的成分。” 季深行倚着阳台,目光深幽眺望无尽的夜色,迷迷茫茫寒星四目,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 “加派些人手,莫靳南那边,给我盯紧了,这个人藏得太深,摸不清他的意图我们只会永远处于被动状态。” “好的,季先生。” 挂了电话,修长手指掐上眉间紧皱的位置,揉了揉,头痛得到缓解,他咬了咬紧绷的腮帮,又缓了缓,转身走回去。 经过小卧室的小*,看了眼*头被褥底下微微凸起的位置,目光冷冽沉沉。 ……………… 同一时间,莫家宅邸。 二楼书房。 莫靳南盯着电脑上显示的定位仪器,从他放到那小东西*底下到现在,没有移动过。 修长手指放下红酒高脚杯,拿出电话。 “你确定你看到季深行上楼了?” 那边沉沉答:“是的,莫先生,季深行一个小时前和顾女士母女一起回来上楼的。” 莫靳南高深莫测挑挑眉,挂了电话。 修长食指抚上冷毅的下颌,缓缓,薄唇邪魅勾起:“那就是说,季深行不知道我的存在?都说他心思莫测,这么看来,也很一般呢。”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国际长途。 日夜时差,那边正是白昼。 电话接通,柔软如风的清幽女声:“南,怎么了?” 莫靳南心情大好地摇晃着杯中红酒:“好消息,季深行那一关,算过了。” 那边顿了顿,声音惊喜:“真的吗?这么说,峥峥有救了。” 莫靳南被那笑声感染,柔声道:“还需要一点时间,让那小女孩血液发生质变需要一个过程,当然,我会尽量缩短这个时间。” “南,谢谢你为我,为峥峥所做的一切,我其实也明白,不该救峥峥的,可是你想,峥峥活下来,我们的目的才能达到不是吗?” 到底是真心实意想要峥峥活下来还是需要他活下来进行报复?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有什么关系呢,峥峥的死活,别人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她,想要讨好的,也只是她。 ……………… 欢乐融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在皱皱一声比一声频繁的哈欠声里,季老爷子瞅着她小脑袋钓鱼似的一磕一磕,于心不忍抱起困成一团浆糊的小东西起身。 那边,顾绵其实早就和季奶奶没什么话说了,忙站起身,走过来要接过皱皱。 老头拧着眉不让:“我是行动不利索,可这么轻还是抱得动的。” 顾绵不争,打开皱皱小卧室的门。 老头一手拄着拐杖,一臂抱着小东西,走进去,放了拐杖,双手捞着皱皱的小腰,弯腰,缓缓把她放到*上。 又给她盖了小被子。 坐在*边,苍老的大手抚上嫩白粉粉的小脸蛋儿,五指张,比了比,皱眉:“怎么这么瘦,这小脸儿给小的,不及我半个手掌。” 说罢,对顾绵怒目而视:“你怎么喂养孩子的,子陵四岁,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 “皱皱在我肚子里就没受到好待。”顾绵声音淡淡的,脸色淡漠如水,却意有所指。 季老爷子一僵,知道她指的是和林妙可在手术室,季深行拿走最后两袋血的事。 掀起那些过不去的沉痛,顾绵也没好脸色了:“您回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季老爷子绷着脸看她一眼:“先天不足也可以靠后天养起来,小东西若是住在季家锦衣玉食的……” “爷爷!”季深行抿唇走过来,扫了眼突然变了脸色的顾绵,声音淡漠而充满冷意:“该回家了。” 季老爷子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失言,有心解释:“我的意思是,就算孩子暂时不认祖归宗,也可以先搬回季家住,我和你奶奶照料着,总你比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强……” 这一解释,顾绵脸上的神情更加紧绷。 “老头子,你别说这些!”季奶奶见季老爷子越解释越有那个抢孩子的意思,着急了。 “唉!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季老爷子也是烦了,拄着拐杖板着脸,一拐一拐地出了卧室。 季深行看了小*上的人儿一眼,出来,经过顾绵身边时停了停,高大身形在她头顶罩下暗影,他伸手,大掌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别多想,爷爷不是那个意思。” 顾绵抬眸看他一眼,目光铮铮:“你敢说他们没有抢走孩子的心思?” 季深行锁紧眉头,她现在就像刺猬,浑身尖刺谁也靠近不了。 顾绵神色冷嘲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要睡觉了。” 季深行盯着她投在苍白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剪影,目光深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绵不由分说冷着脸把他推搡了出去。 关上门,反锁,换了衣服回屋睡觉之前,想了想,还是把皱皱抱到自己的卧室。 躺在*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那厢,季老爷子季奶奶缓慢下楼。 直到回到那辆黑色轿车里,心还在楼上小东西那里。 季老爷子难掩激动和兴奋地在老板儿面前亮出自己的双手,炫耀:“你抱到那小东西吧?我可是和她握了手又抱到怀里了!真软真香,那小脸蛋嫩的,子陵一比,糙多了。女孩和男孩,真不是一个感觉。” 季奶奶看着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是是是,你能耐,我在小家伙面前没有你这张黑炭脸讨喜!” “和顾绵都聊什么了?” 季奶奶叹气:“能聊什么?捡着话题小心翼翼的,绵绵那孩子长大了,我们伤她太深,她对我都不像以前热络。” 季老爷子想起什么,皱了眉头:“我听小家伙喊深行喊老伯伯,深行这小子动作太慢了,孩子不认爹,怎么认我这个曾爷爷?” “你听深行的,别再把绵绵逼跑了。深行他有自己的主意。何况我刚才偷偷瞧了,这俩孩子情分没断,看彼此的眼神那叫一个别扭,我瞅着,俩人迟早能复合。” “那就再给他们一点时间,正好我也和小曾孙套近乎培养感情。” 季老爷子摸着拐杖问前面的司机:“老吴,你家孙女都爱玩什么?现在还有商场开门吗?走,立刻载我们去……” “你家商场大晚上一点开着门等抢劫犯啊!”季奶奶泼冷水:“老吴,回家,明儿再来看望小家伙!” ………… 顾绵辗转反侧,一晚上未眠。 看着*头电子钟滴答滴答划过五点。 实在了无睡意,爬起来,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回房间用被子团住皱皱以防这孩子摔下*。 换了身衣服,到厨房拎起垃圾袋,打开门,寒气从防盗门镂空的缝隙里钻入衣领,刺得她脸和脖子生疼。 微微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哆嗦,她打开防盗门。 咕咚一声,防盗门撞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受阻,打不开了。 顾绵提溜着垃圾袋从门缝里钻出去,一低头就看到了防盗门后坐在冰冷水泥地上身高腿长的男人。 长腿一曲一直,头枕在单膝上,修长的双手冻得指尖都发了白。 西装革履,白衬衫却褶皱不堪。 地上散落的烟头团了一地,零零星星,微冷的气息,烟灰蹭着他笔挺的裤腿和锃亮的皮鞋。 大概是被防盗门撞得痛了,脑袋微微动了动,他抬头。 微醺的长眸眯着,惺忪的,朝她看了过来。 顾绵站在那里,沉沉地看着他。 季深行扶着膝盖站起身,隔夜不修边幅的样子,有些慵懒,眼圈下,黑眼影沉重,深邃轮廓,苍白。 顾绵冷着脸看他冻得发紫的薄唇,想起的是多年前自己在酒吧门外雪夜里的苦等傻候。 风水轮流转。 她冷言:“杵在这里不回家睡觉干什么?” 季深行摸了摸喉结,声音嘶哑干涩:“怕你会带着皱皱连夜离开。” 顾绵梗住。 所以,就在外头守一晚上? 夜里,温度那么低那么冷,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西装衬衣。 顾绵盯着他苍白的脸,发白的唇,目光再往上,就撞进了那汪沉默注视她的漆黑深潭,他的眼睛在暗黑的楼道里亮如寒星,星辰会落入湖面,这样的眼睛也会落进顾绵的心里。 一个从不为什么所惧的男人,有一天,会害怕她的离开。 顾绵忽视心头那点躁动,宁愿想成,他是害怕她带着他的孩子离开。 他的注视还在继续,沉默,却在眼底藏了那么多情绪,浓的化不开,浓的她快不能呼吸。 顾绵把垃圾袋放到一边,抬头,是他软倒下来的沉重身体。 她一惊,接不住,被他扑倒在墙上,然后嘴上一凉,是他干燥冷硬的唇…… “季深行?喂,季深行……” 头上突然罩了阴影,顾绵余光看过去,凌枫一身清爽,头上还绑着纱布,手里提着大袋的食材,看到她,看到他身上的男人,看到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唇-瓣,俊脸上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偏偏,刚睡醒的囫囵童声还要唯恐天下不乱:“妈咪,你怎么可以当着枫枫的面和老伯伯玩亲亲!真没想到你这么心,蒋琪琪说,你这样的行为叫屁腿欸。” “是劈腿!” 顾绵下意识纠正后,突然很想撕了自己这张嘴…… 133:深深 相比较于顾绵的面红耳赤的尴尬,凌枫很快镇定。 黑眸幽深看她一眼,把食材袋放在地上,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径自将压在她身上已经闭上眼的男人拉开。 顾绵脸上的热度蔓延到了耳朵根子。 楼道里昏暗偏黄的光线,让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皱皱早。” 凌枫嘴角微笑地冲小东西打招呼。 “枫枫也早哇!” 皱皱歪着小脑袋,大眼睛迷蒙的,儿童睡裙裙摆拖曳到地板上,穿着顾绵的大号拖鞋,露不出小小的脚趾头。 看到凌枫肩上挂着老伯伯要进来,皱皱往旁边让。 凌枫把昏睡过去的男人扛屋,问顾绵:“撂哪儿?” 顾绵扫了眼季深行该死的身高,反射性就要指自己的卧室,抬头再看凌枫,手指一转,指向皱皱的小卧室。 “真重。”把人扔到*上,凌枫拍了拍手。 转身,双手提溜着食材袋的小女人站在身后,柔白的脸隐在长长的卷发里,晨光正好进了屋,在她的眼角眉梢流转着。 她低着头,神情懊恼纠结:“我出门倒垃圾,不知道他怎么在外头的。” 这算解释吧? 凌枫心里,一瞬舒坦。 他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手搂带过她细瘦的肩,把她带出卧室,指了指袋子里丰富的食材:“都是刚买的,很新鲜,青菜上还沾着露珠,你看。” 顾绵低头,果然看到翠绿欲滴的叶子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儿,他买的,除了青菜,几乎全是皱皱爱吃的。 “怎么一大早过来了?”顾绵把食材袋放进厨房,该放进冰箱的放冰箱。 “在家里闲着呆不住,我妈给局长打了电话,把二十来天的假增加到四十天,我快要发霉了。” 语气里的无奈调侃,顾绵笑了:“休息还不好?我天天盼着休息陪皱皱。” 收拾好东西转身,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身清爽屹立在厨房门口,高大挺拔与拥挤憋仄,不相称。 顾绵更加想笑。 两人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小卧室里,皱皱小手正费力地扳着季深行的大长腿往*上放,小嘴儿咬着,腮帮子嘟嘟的。 好不容易把两条腿搬家到了*上,男人的腿太过修长,超出小**尾一大截,搁在半空要上不下的。 皱皱小嘴儿呼着气,忙活得像只小蜜蜂一样,小手蹭上男人的锃光瓦亮的硕大皮鞋,咬着不齐的小牙,用力,掰着扯了下来。 小身子倒退好几步,摔在软软的地毯上,又爬起来,去给季深行脱另一只。 一副很会照顾人的贴心小袄模样。 顾绵呆呆看着皱皱默默却十分乐意地给季深行做的一切,心中百味陈杂。 她的女儿,还不曾给她脱过鞋呢。 旁边凌枫眉宇黯淡几分,半开玩笑道:“季深行这待遇,比你我都好。” 顾绵顿了顿,忍不住笑了。 她这是吃季深行哪门子的飞醋呢? ………… 季深行是被饭菜可人的飘香给激醒的。 睁开眼,布置温馨的儿童房,缓了一会儿想起,早晨似乎晕睡过去了,压在顾绵身上,是她把他抬进来的? 这么一想,干燥的薄唇抿了一点笑意。 *边两只皮鞋摆的整整齐齐。 季深行眉眼更弯,瞬间有了一种自己是这家里男主人的感觉。 听着厨房里灶具锅铲碰撞的美妙声音,闻着饭菜的香味,心情大好,双手插着皱巴巴的西裤口袋,风姿倜傥地走向厨房,低沉悠扬地开腔:“做了什么好吃……” 那个‘的’字,在看到窄小的厨房里围着围兜的高大俊朗的男人时,卡主。 薄唇嘴角蕴的笑意,碎了一地。 皱皱从妈妈腿后冒出脑袋,小脸蛋上笑容璀璨:“老伯伯,你睡醒了呀。” 顾绵闻言转身,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正拿着锅铲翻菜的凌枫也扭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季深行看着厨房里这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胸腔里的火光四冒! 阴沉着眉宇退出厨房。 顾绵摘了围兜,看了凌枫一眼,转身。 出了厨房就看到客厅里长身玉立的男人的背影,长腿,正在踹沙发。 听到脚步声,那张沉黑的俊脸转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绵淡淡扫他一眼:“你不也在这里?” “……我和他能一样吗?我是你男人,娃他爹!” 顾绵再度鄙视地投过来一记白眼,拿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放到桌上:“喝了走人吧。” 季深行干脆利落坐到沙发里:“我饿了。” 顾绵横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厨房。 季深行拿过一次性纸杯刚要喝水,余光瞥到餐桌上摆放着的三个家庭装的马克杯,杯壁上黑色的字体,一个写着妈咪,一个写着皱皱,另外一个,居然写着枫枫?!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单薄可怜的一次性纸杯,似乎诏示着他在这里的地位。 胸腔里那股烈火,烧的他魂都焦了。 把一次性纸杯丢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把那个写着枫枫的马克杯丢进垃圾桶。 一不做二不休,随手在餐桌上拿了另一个白色杯子,去皱皱房间里拿了黑色水彩笔。 ………… 顾绵收拾了一下厨房出来,就看到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餐桌是四方形的,摆了几个菜就满了。 “我的杯子呢?”凌枫扭头问她。 顾绵望着桌上两个红色的马克杯,一个写着妈咪,一个写着皱皱,写着枫枫的离奇不见了。 凌枫目光幽邃地看了一眼对面吃相优雅的男人,什么都没说,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水。 接过顾绵手里的饭碗,给她拉开了椅子。 得到体贴的对待,顾绵唇角一弯。 身旁男人冷眼一嗤。 四个人的午餐,气氛诡异压抑极度惊悚中…… 只有天真可爱的皱皱小盆友什么都察觉不到,吃的欢快无比。 顾绵望着面对面而坐的两个大男人,他目光交汇里的火光四溅,时不时就闪溅到了她身上。 她每吃一口就感到吞鱼刺一般。 这不是吃饭,这是吃砒霜。 凌枫时不时给她和皱皱夹菜,倒不是故意在季深行面前做样子,而是他一直的习惯。 季深行幽幽深沉的目光冲顾绵看过来,筷子点了点那道蒜蓉生菜:“你做的?” 以前在一起时,她厨艺不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道蒜蓉生菜。 顾绵横他一眼,闭紧了嘴不说话。 季深行夹了菜放进嘴里,长眸眼尾,似笑非笑:“味道和以前一样,你做的菜,比你可口多了。” 说着,一副轻佻风情地上下扫了她的身材一眼,满脸意味深长的带颜色的那种笑意。 顾绵嚯一下火气上来,饭粒立刻呛进了气管,她被呛得剧烈咳嗽喘不上气,连瞪他的戾气都没了。 一时间,左右两边不约而同递过来两个水杯,一个白色的杯子,一个一次性水杯。 顾绵盯着两只杯子,咳嗽不断,满脸通红。 然后,她就看到奇葩的事了。 那只白色杯子的杯壁上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深深。 字体苍劲有力,下笔极重。 深深…… 顾绵突然想到凌枫那个离奇失踪的写着‘枫枫’两字的杯子…… 她碎了一脸表情,僵硬地抬头,脑后万根黑线地看向一脸自得的解了气的男人。 三十六岁了啊,有必要幼稚到这个地步吗? 还‘深深’?亏他写的出手。 顾绵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腾而过。 也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被季深行给雷的外焦里嫩的,饭粒卡在气管那,上不去下不来,咳嗽得更厉害了。 顾绵望着面前的两杯水,迟迟不知道拿哪杯喝。 皱皱叹口气,看着难以抉择的妈咪,很替她的智商捉急。 小短腿爬下儿童椅,蹦跶地回卧室拿了个什么,风一样跑出来,爬上儿童椅,小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塑料吸管,分别放到白色杯子和一次性纸杯里,小手把两根吸管并拢凑到妈妈嘴边:“喏,这样两杯水都喝到了,老伯伯和枫枫谁都不会伤心啦。” 三个大人一愣,看着这个神一般智商的小奶娃。 顾绵再度满头黑线,为毛有种自己是后宫帝王,而季深行和凌枫是妃子,侍寝什么的要雨露匀沾的想法? 129:搬到她家做邻居 顾绵分分秒秒的熬,再美味的菜肴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一个半小时,在两个男人眼神交战的明枪暗箭里,顾绵总算把这顿砒霜的午饭吃完了。 季深行是长腿交叠一副被人伺候惯了的模样撂下碗筷。 凌枫很居家男人的撸起袖子要帮顾绵收拾。 顾绵拒绝了,菜基本上是他炒的,饭后收拾,她来就行。 皱皱腆着小肚子把勺子从嘴里恋恋不舍得拿出来,顾绵端着碗筷回厨房。 一趟收拾不完,又出来,皱皱白白的小手指正把洒落在桌面上的米粒一颗一颗捡起来,小小的身子几乎趴到了桌面,把杯子啊,水壶啊,垫子啊,回归原位。 她就像个小秘书一样把桌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会觉得这是干活,相反的,会觉得好玩。 那憨憨而认真的可爱模样,叫沙发上的两个大男人移不开眼睛。 顾绵满腔柔软,看她小额头冒了汗,心里又疼又甜。 走过去把小东西抱下儿童椅,看到她小裙子身前的油渍,抱着她回卧室换了衣服。 皱皱有午睡的习惯。 顾绵把小东西放到*上,躺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哄着,不一会儿,小家伙闭上了眼睛小口小口呼吸均匀。 站起身,轻手轻脚把窗帘拉上,给她盖上小毯子。 慢慢拉上房门出来,回头,看到还杵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两个男人,头痛。 三人座的沙发上,两个修长挺拔的男人据一方,对面的老式电视开着,画面不清晰的有雪点,两人却都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 中间有个空位,很明显是预给她的。 傻子才会去坐那里。 顾绵扭头一看电视屏幕,正在播放某跑步机的广告。 而那两个身形不动的男人眉眼焦距,看得那么那么的认真。 顾绵撇嘴翻个白眼,忽略空气中的火,进卫生间去了。 拿个盆倒了水,慢慢地给把皱皱衣服上的油渍搓干净了,又特地多漂洗了两三遍,再慢吞吞地磨蹭着开始刷于是地板墙砖,刷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听见客厅有开门关门声。 顾绵盯着锃光瓦亮焕然一新的浴室,再也忍不住了,杀出到客厅。 电视已经由广告辗转到重播夜间八点档肥皂剧,这两货居然还在这里飙耐心! 顾绵简璐走到电视机旁一把摁下电源开关,双手插着腰:“你们都没事情做吗?” 两男摇头。 “那就各回各家去!” 两男纷纷看看对方,你不动我也不动。 顾绵只好那鸡毛掸子赶人:“都给我出去!出去!” 两个身形笔挺气势凌厉的男人这才抿着唇同时站起来。 顾绵一手一个,将他们推向门外。 啪,门关上。 世界安静了。 不,刚才也很安静,但气压太低,低得诡异,低得她和皱皱都没法呼吸了。 ………… 这一午睡顾绵睡到了五点半。 门外客厅,敲门声阵阵。 “顾女士?顾女士在吗?” 顾绵匆匆下*去开门,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一切,她惊呆了。 男人从大冰箱后面凑出脑袋,笑容满面:“顾女士您好,我们是来送货的。” “啊你们送错地方了吧?我家有冰箱……”顾绵拦都拦不住他们:“喂,你们先别往里面般,这不是我买的东西。” 那为首的男人笑得露出大白牙:“没送错,地址详细写着您家。” “可我什么都没买!”顾绵要疯了,她也没那么多钱啊。 男人拿过一张单子递到顾绵面前:“我们只是负责送货,你对点一下清单。” 顾绵茫然地接过单子,客厅里座机响了。 她跑过去接,那头传来季奶奶和蔼的声音:“绵绵呀,东西应该都送到了吧。” 顾绵恍然大悟:“奶奶,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 “好什么好!”季老爷子抢过话筒:“那破冰箱都生锈了,洗衣机还是双筒,连我这老古董都知道单筒全自动的存在,还有那破沙发,那么硬那么小,我小曾孙在上面怎么玩耍!翻个跟斗就掉下来了……” 顾绵听着连珠炮的训斥,只觉得耳朵嗡嗡嗡的。 最后,季老爷子干脆说:“要不是你死犟着,我连房子也一并给换了,那么小一破地方怎么住人啊!” 工人搬东西的声音很吵,这边季老爷子态度强硬,顾绵感到一阵头疼。 “哇,全部是玩具耶,兔斯基,小海豚,还有遥控飞机,哇,还有芭比娃娃!妈咪,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皱皱的声音兴奋地响起。 顾绵看过去,果然,客厅的地板上一个硕大的袋子,袋子里全是崭新的玩具,还有各式高档的小公主衣裙。 季老爷子许是听到了皱皱的声音,也跟着乐呵呵笑了,对顾绵说:“把小家伙抱过来,我要跟她说说话!” 其实,要不是深行那死小子下了死命令说一周之内不许出现在皱皱面前,季老爷子恨不得现在就屈尊降贵住在那小破房子里去了! 顾绵望着被换过的崭新高档的家具家电,还有地板上那一地漂亮的衣服裙子和玩具,内心一阵烦闷。 皱皱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欢喜,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小手捧着那个羡慕了很久的上千块的芭比娃娃,小嘴边的笑容,是顾绵都没有见过的灿烂和满足。 皱皱已经很懂事,可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见到漂亮的高贵的东西,也会想要拥有。 顾绵心里落差很大。 这些,是季家给的了而她给不了的。 季家二老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咄咄逼人急着争夺抚养权,却用这种物质收买的方式一点一点逐渐融入皱皱的生活。 起码,现在皱皱对季老爷子季奶奶是放下心防,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了。 顾绵忍不住担心,有那么一天,皱皱和季家二老的关系会到了分不开的那一步。 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 连着几天,皱皱小脸上都是开心得不得了的笑容,每天换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去幼稚园,女同学们都羡慕的不得了。 而相反的,顾绵心情却要沉重得多。 用着家里焕然一新的高档先进的家电,心里头舒坦不起来。 这种沉重的心情,在这天下午楼下吵吵嚷嚷的搬家声里,得到爆发。 楼下住的人家和顾绵还算熟的,可前几天突然搬家,一个楼层两户人家都是这样。 顾绵觉得奇怪,却没多想。 直到下班时间回来,经过四楼,看到季子陵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敞开的门口,有模有样指挥搬家工人:“不对不对,我的小汽车要放到那个位置!哎呀,爸爸的东西你们最好别动,他要生气的,还有那个榻榻米,放到露台上去啦!” 顾绵站在小人儿身后,探头望向屋子里,半旧的两室一厅被装修出一个崭新模样,屋子里堆放着好几十个纸箱子。 季子陵觉得头顶有阴影,一回头,俊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绵绵!” 双手立刻抱住顾绵大腿,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顾绵身上。 “子陵你好。”顾绵低头,露出柔柔一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又指了指屋子里:“这是怎么回事?” 季子陵嗅着她衣服上好闻的味道,笑眯了一双大眼睛:“我们家搬家啊!绵绵,我马上就要和你做邻居了呢,你住楼上,握住楼下,嘻嘻,近不近?” 顾绵一瞬脑子是反应不过来了的:“……搬家?” “是哇,虽然这个地方真的好小只有两间房子,又破烂,而且还没电梯,但是可以和绵绵住在一起耶!” 顾绵脑子一转,脸有点黑了:“搬家是你爸爸的主意吗?” 季子陵立刻想到某人的警告,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不是爸爸的主意,是我非要搬到这里来的,绵绵,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我要搬家到你楼下的!” 季子陵犹在欲盖弥彰奋力地替某人洗白白。 而顾绵却越发黑了脸。 季家二老连日来送这个送那个的,季深行偷偷摸摸住到她家楼下! 这一家子人,到底要干什么? 顾绵心情极度郁闷地回了家,皱皱抱着慢慢和芭比娃娃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她开门,探出小脑袋:“妈咪,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季子陵了,他说他搬家到我们楼下了哦。” 顾绵淡淡地应了声:“是么。” 皱皱奇怪:“妈咪你不高兴和季子陵还有老伯伯做邻居吗?” 顾绵抿着嘴,没说话,撩起袖子拿了菜去厨房,准备晚餐。 两菜一汤准备好时,有敲门声响起,顾绵想到一个可能性,不打算去开门,而皱皱却快她一步欢乐地搬了小凳子踩上去,小手扭开了门把手。 顾绵端着菜出来,门外暗沉的楼道感应灯下站着一大一小。 男人颀长挺拔,西装革履,眉目淡淡:“不好意思,家里没人会做饭,乔迁之喜,看来得在你家将就一下了。” 说罢,长腿迈进来,夺过顾绵手里的两个碟子熟门熟路地走向餐桌。 “就两道菜?”低沉声音淡淡地问,扭头,俨然一副男主人架势冲站在门边一脸阴沉的小女人吩咐:“去,再去弄两个,不够吃。” 顾绵小拳头攥紧再攥紧,咬牙切齿:“我有说要请你们吃饭吗!” 季子陵仰头,无比可怜的小眼神:“绵绵,你不欢迎我吗?” 顾绵:“……” 季子陵小胖手抹了抹眼角:“爸爸,我们还是走吧,绵绵不欢迎我们做她的邻居,我们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顾绵:“……” 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听季子陵可怜巴巴的声音,想到季子陵的身世,他小小年纪说什么碍眼的,顾绵心头一揪。 而那厢,季子陵有模有样地转了身,小小的身子往门口移动,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是泫然欲泣。 顾绵朝天翻个白眼,拎起他后衣领把他扯进来:“我没有不欢迎子陵,我是不欢迎……他!” 顾绵朝着客厅里长身玉立的高大男人一指,扭头冲季子陵:“他出去,我们就开饭,怎么样?” 季子陵很纠结,可是肚子在咕咕叫。 爸爸和食物,选择哪个呢? 最终,季子陵怯怯地抬头:“爸爸,你不会舍得让我饿死的,对不对?” 季深行:“……” 有了东西吃就忘了老子的叛徒! 最终,这顿饭,顾绵带着两个小东西吃的很香甜,而某个男人,却被关在了门外,闻着饭菜的香味,孤独地抽着烟。 抽烟的老男人,饥肠辘辘,身心寂寞…… ———————————————————————————————————— 搬家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130:莫靳南你不是人 顾绵经不住季子陵的死缠烂打,到底抱着皱皱下楼,去参观他们所谓的‘新家’了。 原来,季深行把四楼整个都买下了,两户两居室打通一面墙,变的宽敞又舒适。 有权有势就是好,居然能让四楼两家住户心甘情愿匆忙搬走,想必出了不少银子。 “绵绵你看,这就是我的房间啦,虽然比起家里的小了两三倍,但是还算漂亮吧?”季子陵炫耀似的瞪着黑琉璃般的大眼睛,一笑就露出两个门牙,脸上粉晕的肉堆到一起,憨态可掬。 顾绵微笑地摸摸他软软的发,走进去,打开灯。 小木*,小书桌,地上铺着厚重的长毛地毯,还有个硕大的弹弹球,壁橱里乱七八糟堆放着几本书,其余的空间装满了男孩子的玩具。 顾绵见不得家里乱,走过去,给他整理起来。 季子陵在她身后看着她忙活,长长的卷发,温柔的背影,做着妈妈所做的事。 落寞的大眼睛里,慢慢的湿润了起来。 身后有阴影罩下,季子陵回头就看到斜倚在门边的高大男人。 咧嘴老成地说道:“爸爸,你看吧,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的。” 男人淡淡斜他一眼:“以后请你的绵绵经常来给你收拾不就行了?” 顾绵:“……” 眉尖蹙起,回头,目光与门口那两道漆黑的注视对上。 他似是漫不经心朝她看过来,眼神在流光照射下尤为深沉,一点光晕染开在他的眼底,嘴角微微上翘。 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 顾绵默不作声移开目光,也没心情收拾了,匆忙整理了一下站起身:“皱皱,时间不早了,该回家洗澡了。。” 皱皱嘟嘴不情愿,她还没参观够呢,季子陵的家比她的家大一倍,也漂亮很多。 顾绵不由分说抱起小东西就出去了,仿佛多在这里呆片刻,都会浑身不适。 回到楼上,给皱皱洗了澡,把她哄睡了。 夜深人静的,顾绵却难以入眠。 刚才在楼下,两个小家伙都在,她也不好质问他莫名其妙搬到她家楼下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搬都搬了,她还能强行把他赶走?四楼又不是她的,她没那个权力。 只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安宁了。 ………… 果然,顾绵所料不差。 甚至,日子比她预料中的更要鸡飞蛋打。 季深行是忙人,不是在尸检中心就是在去尸检中心的路上,要不就是飞机上全国各地的跑,而季子陵算是彻底托养给了她。 早晨,送两个小家伙去幼稚园的任务落在她身上。 晚上,给两个小东西准备晚餐,也是她的任务。 时不时的,季深行回来了,还要上来蹭饭! 顾绵觉得他行为猖狂到简直过分,那么有钱又不是请不起佣人,他偏偏不请。 而季子陵又太会装可怜,隔三差五就抱着一堆脏兮兮的衣服上楼,绵绵绵绵地叫着。 顾绵每次都想义正言辞地拒绝,可到最后,还是妥协给他爷俩把衣服洗干净了。 洗干净还不算,还要熨烫整齐送下去,一到楼下,看见季子陵房间乱的不行,她又收不住那颗干家务的心,给他打扫整理干净。 每次把他家收拾的整整齐齐时,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就成了老妈子! ………… 季子陵再度以一个人害怕睡觉觉为由,上楼来敲门,眼泪汪汪的吵得顾绵不行,只好抱着皱皱下楼去陪他。 结果哄睡了两个小的,她自己也困成了浆糊。 第二天清晨起来,顾绵自己挪地方了,挪到了一张柔软的白色的*上! 身后一股紧实温热,男人胸膛坚硬的力道紧贴着她的背脊。 顾绵身子一僵,挪动身体,腰上那只横亘的蛮横臂膀却是一紧,大手像铁掌一样擒住她的腰。 顾绵愤恨扭身,厚重的落地窗帘掩映下,男人白衬衫黑西裤,风尘仆仆躺在她身后,苍白清冷的轮廓,眼影沉沉,长眉微微蹙起,呼吸均匀里透着疲惫。 半夜回来的? 顾绵愣了愣,目光在他脸上定住,四年,甚至更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他了。 他老了吗? 没有。 时间对他格外厚待。 只是瘦了,因此轮廓显得更加深刻立体,眉骨高高突出,衬得那双漩涡般的眼眸深凹,看人的时候,目光比以前更加深邃犀利。 普通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或许开始发福大肚子,他却越发冷峻逼人,成熟内敛,身材骨骼精致又硬朗得不像话。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皮相气质,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追逐的佼佼者。 他沉稳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硬的头发,在她下颌处丛着,有点痒,像皱皱说的那样,还有点扎人。 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瞬,失神。 直到听着自己砰砰乱了心跳,她吞了吞干瘪的喉咙,立刻收回目光,小心翼翼转过身,把他的手拎起来,放到一边。 也许是睡得沉,他很乖地没有再蛮横地把手臂挪回来。 顾绵趁机立刻下*,奔到洗手间,扶着洗手台怔怔地瞪着镜子里心神不定的自己。 掬起一把冷水朝脸上扑,脸上的热度是消退了,可心里的那股悸动的慌乱还在。 ………… 季深行醒来时手往身侧一摸,触到一方冰冷。 他睁开眼,她人果然已经不在。 昨晚上两点多下飞机回到a市,四点多进的家门,看到她躺在子陵的房间内的地毯上,皱皱和子陵睡在*上。 那一刻,他居无定所了多年的心,一下子驶入了港湾,尘埃落定,充实而幸福。 心头柔软得滴水。 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怀中的小女人,熟睡中脸颊粉晕,肤白如玉,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唇角微扬,像露水浸-润过的樱桃,樱桃可人,喉结一动,想要低头狠狠品尝,却终究是克制住了体内的躁动,害怕吵醒她把她吓跑了。只是望梅止渴,碰了碰,再碰了碰,唇与唇相贴,把她的体温和香味揉进嘴里,揉进心里,久久放不开了。 他就那么抱着她,轻轻的偷吻,慢慢的逐吻,相拥而眠。 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即使不对她做什么,内心压抑了那么久的渴望也得到了释放。 四年来第一次心满意足。 ………… 从那天早晨在他*上醒来后,顾绵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格外戒备。 好一阵季子陵都享受不到顾绵妈妈级别的待遇,更别说给他洗衣服臭袜袜了。 皱皱也被顾绵明令禁止,少去楼下串门。 原以为这样能拉开些距离。 但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顾绵发现,季深行搬家实际上便宜的是季家二老。 季老爷子季奶奶来小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理由相当正当。 两个老人会先到四楼落脚,美其名曰看望曾孙季子陵,可是每次都会非常‘顺便’地提着大袋的精美的礼物到楼上串个门。 而且呆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有时候甚至会留下来吃个晚饭陪着皱皱看完一档动画片再离开。 除了为了让季家二老理由正当的频繁过来串门,顾绵还发现季深行搬家的另一个意图。 怎么发现的呢? 这得从凌枫说起了。 每次只要凌枫过来,季深行必定那么死巧不巧的刚好在家,而且,是凌枫前脚刚进门,他就以各种理由后脚进门! 凌枫留在这里吃饭,季深行也一定会赖着在这里吃饭。 凌枫什么时候走,季深行肯定比他后下楼! 顾绵算是明白了,季深行这丫的搬过来根本就是来监视她和凌枫的一举一动的! ………… 凌枫这段时间挺郁闷的,季深行做的太绝了,彻底不要了那张老脸,跟牛皮似的。 凌枫似笑非笑地冲顾绵建议:“要不我搬到你家楼上,也和你做邻居?” “……” 顾绵双手合十做拜托状:“饶了我吧,枫大爷,你懂点事儿,别跟着季深行那幼稚的东西瞎凑热闹!” 天知道,她只想要宁静平和的生活啊,季深行再这么无耻闹下去,她就带着皱皱搬家! 凌枫眉眼幽深含了几分黯然的看着她。 和季深行比狠,他不是比不过,只是,顾绵不愿意的事,会给她造成麻烦的事,他不去做。 在对顾绵的这份感情里,凌枫隐忍和默默居多,他不会像季深行那样任性肆意。 喜欢的女人,就算最后不属于自己,也一路疼着爱着,舍不得她皱一下眉头。 ………… 局里最近破获了一起持枪抢劫大案,受到上头大赞。 破获答案自然会有庆功宴。 今天副队王磊发话了,每个人都要去。 可是大人的聚会,皱皱不能跟着去呀,正愁着怎么安放皱皱时,季子陵上来了。 顾绵突然发现一个季深行搬到她家楼下的唯一好处。 季深行可以把季子陵托管给她。 偶尔这么一次,她也可以把皱皱托管到他家。 顾绵翻箱倒柜在为数不多的衣服里挑了一件白色开叉长裙,是和蓝双一起买的,她觉得高开叉的这样露-骨的设计,她干瘪的身材估计也穿不出那份性-感,所以一直搁置在衣柜。 副队说今天也是给局里几个老光棍刻意安排的相亲大会,要穿的时尚。 顾绵盯着那件白色长裙纠结半晌,就是它了。 打开几乎从没用过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 做好这一切,领着皱皱下楼。 季子陵噔噔噔跑过来:“绵绵,你今天好漂亮!” 听到夸奖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顾绵捂着微微红了的脸,捏小家伙挺俏的小鼻子:“子陵的意思是,我平时不漂亮了?” 季子陵嘿嘿傻笑,嘴甜得厉害:“不是哦,我的意思是,你今天特别漂亮呢!” 顾绵莞尔。 “阿姨晚上有事,要晚点回来,就把皱皱拜托给你好不好?” 季子陵拿出男子汉的气势,拍拍胸口:“完全没问题呀!我爸爸昨天请了个佣人大婶,晚上有饭吃的,饿不死顾未来!” “谢谢子陵。”顾绵又回头捏了捏皱皱的小脸蛋:“好好和哥哥玩,不要吵架知道吗?” 皱皱小眉头一蹙,像个小秘书一样什么都要管:“妈咪你穿这么漂亮出去见谁呀?男人吗?枫枫知不知道?妈咪你不能背着枫枫去见野男人的,这样不乖,枫枫会伤心的你知不知道……” “……” 顾绵狂汗,有女如此,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额。 ………… 于是,某女放心把小东西托管到楼下,开开心心和同事聚会去了。 而工作忙碌累到快要吐血的老男人一回来,没看到穿着围兜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女人,没闻到饭菜的香味,跑到五楼一看,房门紧闭。 修长眉宇淡淡蹙起。 回到四楼,开了门就看见佣人端着饭菜上桌,而两个小家伙围坐餐桌的儿童椅上,拿勺子敲碗筷。 “爸爸,你回来啦。” 季深行把西装外套随意丢在衣帽架上。 目光柔和地看了眼桌边坐着的皱皱,再环视一眼屋子,开腔问皱皱:“妈妈呢?” 皱皱舔着勺子,小嘴儿被口水淬得晶亮,大眼睛开心的眯起:“妈咪和枫枫约会去啦!” 男人身形一顿,眸底的温柔凝成冰渣子,冷冷挑眉:“约会?” “是呀,妈咪害羞还瞒着我,要不是枫枫打电话问我妈咪出门了没,我还不知道妈咪原来是和枫枫约会呢。枫枫还问我,妈咪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化个妆妆,矮油,枫枫这个害羞的孩子……” 某人青筋爆抽,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一瞬黑成炭。 转身去更衣间里挑了一套刚从英国老街空运回来的手工西装,迅速到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出来客厅,季子陵和皱皱正在用餐,同时抬头,看到西装革履英俊逼人的男人,两个勺子僵在半空。 季子陵:“爸爸,你也要抛弃我们去约会?” “你以为我是你那个见异思迁的绵绵?” 季子陵:“……” 皱皱:“见异思迁是什么?” 季子陵:“笨蛋,就是水性杨的意思。” “水性杨又是什么?” 季子陵不耐了:“就是你妈妈!” 男人听到这解气的话,弯了薄唇,不置可否,对两小家伙道:“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两个小东西其实不喜欢佣人大婶做的饭菜,顿时欢呼。 季深行走到露台给傅斯打了个电话,得到地址,出来抱了皱皱,牵着季子陵就往楼下走。 ………… 莫语冬出了学校门口。 临街停着一辆兰博基尼,驾驶座车窗徐徐降下,露出男人那张精致却如同来自地狱的面孔。 莫语冬抓紧书包带,缓步不前。 车鸣笛声响起。 莫语冬抿了抿发白的唇,走过去。 旁边女同学艳羡地声音:“哇,兰博基尼!莫语冬的男朋友?” 另外一个女孩子嗤笑:“那是她哥!” “我也好想有个这么帅这么有钱的哥啊……” 莫语冬听得心中发苦。 磨磨蹭蹭上了车,兰博基尼疾驰而去。 莫靳南接起电话,莫语冬在旁边听着 “……铂宫是吗?季深行已经到了?……还带着孩子?有意思,顾绵穿的什么衣服?” 挂了电话,兰博基尼一拐弯在商业中心停下。 莫语冬被莫靳南攥着手腕推进了一家发型设计中心,莫靳南让发型师把她头发弄卷。 等弄好头发时,莫靳南拎着一件高档的白色长裙走来:“去更衣室换上。” 莫语冬不解,可又不敢不听。 换了衣服出来,上车,兰博基尼朝着儿童医院驶去。 莫靳南让莫语冬在办公室等着,他要去研究楼拿个什么东西。 莫语冬百无聊赖环视单调乏味的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前,无意间翻开了病人的病历本,她本来不知道‘顾未来’是谁,但她在家属签字下方看到了‘顾绵’两个字,莫语冬拿起病历,神色微微变化。 顾未来,年龄上写着三岁半,应该是顾绵的女儿,那些医学术语莫语冬看不懂。 唯一知道的是,姐姐的女儿在莫靳南这里看病! 不知怎么的,莫语冬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莫语冬立刻放下病历离开办公桌。 莫靳南的声音停留在门外:“铃姨,当年要不是你帮忙,不会有我莫靳南的今天,我知道,你是念着与我母亲交好嗯,你放心,你儿子的事,靳南一定会尽绵薄之力,只是,对那小家伙出手的是我,你确定你要在你儿子面前背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理解,母亲难当,希望你儿子能理解你一片苦心。” 莫语冬听得稀里糊涂,莫靳南挂了电话,推门进来,冷眼看着她:“走吧。” 两个人出了儿童医院上车。 车往市中心驶去,夜晚降临,华灯初上。 兰博基尼在写着‘铂宫’二字休闲会所前停下。 莫靳南拿出一个房卡递过来,邪笑:“语冬,今晚,别让我失望。” 莫语冬望着那张房卡,心中顿时不安:“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当着你姐姐的面,把你亲爱的姐夫勾到*上,把你纯洁的身子献给他。” “莫靳南,你变-态!”莫语冬气红了巴掌大的脸,抬手一巴掌就要过去。 莫靳南伸手轻松把她摔到一边:“不想要你妈那条贱命了?” 莫语冬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哥,这么多年我和妈生活在你的阴影里生不如死,我妈欠了你什么,也还够了。顾绵她和我妈没有关系,你要恨,来恨我恨我妈,为什么非要我硬生生去拆散别人的家庭呢?” “因为那是你姐,和你一样流着你妈肮脏的血!因为你妈拆散了我的家!”莫靳南眼眶赤红魔障:“知道我妈妈当年怎么死的吗?改天我让你看看那段视频你就知道,我对你对你妈做什么都不过分!莫语冬,你不是有喜欢的男人吗?我偏就要你去和一个你不喜欢的并且还要叫做姐夫的男人睡!” 莫语冬面如死灰地看他:“莫靳南,你不是人。” “比起你妈,比起顾绵爸爸所做的一切,我太是个人了!你不想和你姐夫睡是吗?”莫靳南勾唇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玩具模样的小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季深行睡,要么就把这个东西想办法给了你的小侄女让她随身携带并且不能让顾绵和季深行起疑心。” 莫语冬愣愣地看着那个玩具小熊,又想到在办公室里看到顾未来的病历,瞳孔陡然一缩:“这小熊里是什么?” 莫靳南咧开一侧唇,冷冷嗤笑,伸手打开车门把她推下车:“亲爱的妹妹,去选择吧!看着你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我为什么心底那么痛快呢,看来仇恨真是快慰人心的好东西!” 莫语冬被撂在铂宫长长的台阶下。 兰博基尼绝尘而去。 ………… 高尚把宾利停到铂宫面前的广场。 季深行望着眼前灯红酒绿的铂宫,眉梢眼角,添了一丝冷冽。 那个死女人,居然敢来这种不正经的破地方! 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劲瘦的手臂抱着皱皱下车,季子陵从另一侧下来。 一大两小在适应的带领下往铂宫大门口走。 刚到台阶处就与里面跑出来的一道纤影撞上。 青丝长卷发,白色连衣长裙,站在闪烁的光影里,夜风拂过,长发遮掩下那张小巧干净的脸庞逐渐露了出来。 杏仁核的大眼,湿漉漉的,透着抹哭过的红。 季深行长眸一眯。 没算错的话,这是第三次‘巧遇’了。 莫语冬哭声压抑嘤嘤:“对不起。” 道歉完毕,抬头看过来时,巴掌大的小脸怔住。 —————————————————————————————— 莫语冬会怎么选择呢?话说,凌枫也在铂宫诶。 131:你妈咪就是个二缺 对于这次的‘偶遇’,莫语冬真的是无心的。 被莫靳南推下车后,她在台阶上站了很久哭了很久,哭到最后的结果是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进了铂宫,纸醉金迷的奢华场所。 也许是眼神透露出的怯怯,又或许是她面向的青涩,走在里面,喝酒玩乐的男人们会用那种赤-裸-裸的目光看过来,许多似笑非笑,还有些冲她吹口哨,在男人的世界里,她就是清汤挂面的小果子,明显不属于这灯红酒绿的世界,半生不熟,吃起来才够味。 还有腆着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上来搭讪。 她害怕极了,捂着脸迅速闪进了电梯。 铂宫上面就是豪华的酒店房间。 她循着房卡上写的房号找到了莫靳南为她和季深行精心准备的总统套房。 有侍应生好心走过来教她怎么开这间房门。 房门打开,莫名的香气扑鼻。 莫语冬只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喉头焦渴得厉害。 莫靳南在这间房里做了什么手脚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莫靳南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莫语冬捏紧手中的房卡,想到自己,无路可退,想到妈妈,眼眶通红。 年轻的侍应生见漂亮的女孩哭了,会关心地问,怎么了。 莫语冬突然惊醒了似的,捂着脸飞快地逃离。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她不要这样毁了自己! 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跑出旋转玻璃门,抛下台阶时就撞到了一具坚硬的肉墙。 莫语冬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那张成熟英俊的脸庞,眼神深幽漆黑而清冷,正淡淡地朝她看过来,眸底意味不明的深意。 莫语冬怔住。 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在眼前。 他西装革履,身形高大峻挺,阴影罩在她头顶脸上。 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左手边还牵着一个俊俏模样的小男孩。 莫语冬怔愣地,眼眶红红凝水,一时间忘了避让。 只听低沉的男声带着特有的磁性,缓缓而道:“莫……小姐?” 莫语冬睁着泛红的大眼睛,目光投到他那张深刻立体的五官上,又像做贼心虚一样立刻收回。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拿正眼看她:“你,挡着我的路了。” 语气里那么点淡薄的揶揄笑意,令莫语冬小脸蓦地噗红,窘迫地赶紧往右边移。 不料男人牵着孩子也往右边。 莫语冬咬着下唇,赶紧往左边移动。 男人的身体也反射性地往左边。 一来二去几番,也没让成路。 莫语冬素手捋着一头长发,脸红滴血,长长的裙摆动辄间与男人笔挺的西裤若有似无地缠过。 在旁人看来,不是这个男人故意,那就是这个女孩有意,制造暧-昧。 “哼。”男人突然低低笑开,带了点鼻音,声音也更沉更低。 落在莫语冬耳朵里,像在打鼓一样,沉稳而有节奏。 颀长挺拔的身形站定不动了。 莫语冬绯红着脸,大步往旁边挪了挪。 空间总算错开。 莫语冬匆匆朝男人点了点头,小跑着下了台阶,离去。 季深行在原地站定,眼眸深幽不见底,直到旁边季子陵不耐烦地啧巴了一下小嘴,他才慢悠悠地眯着那双长眸回头看了小跑着离去的女孩的背影一眼,转身继续上了台阶,往铂宫里面走。 皱皱一直盯着莫语冬的背影看,乌黑大眼睛像剥了皮儿的葡萄似的,水光潋滟扑闪扑闪。 她低头,白嫩小手龙着季深行的耳廓,悄声咕哝:“老伯伯,为什么我觉得,刚才那个阿姨长的和妈咪有点像耶。” 季深行听着,淡淡勾起薄唇,眼眸底越发深黑。 吻了吻小脸蛋,低沉缓缓:“她没你妈咪漂亮。” 皱皱小手指点在男人好看的薄唇上,咯咯笑:“老伯伯你嘴好甜哦,妈咪说嘴甜的男人最坏了。” 老男人俊脸一黑:“你妈咪就是个二缺,放着我这么耀眼的男人不要,去找那些歪瓜裂枣。” 这话季子陵听不下去了,他是多么实诚的孩子呀:“爸爸,其实那个凌什么枫长得挺帅的,而且,比你年轻,脾气也比你好诶。” 季深行:“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 季子陵缩了缩脖子,老郁闷了,这年头的大人们怎么都不乐意听实话呀?还总教育他们小孩子要诚实呢,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手机响了,季深行拿出来接起。 那头傅斯的声音:“季先生,兰博基尼走了。刚才就停在广场的右边,莫靳南一直看着你和莫语冬。”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挑眉:“像那么回事吧?” 傅斯笑:“季先生一看就是经常调-戏妹子的男人!挺像那么回事的,尤其是你刚才回头那意犹未尽的一眼,应该是把莫靳南骗过去了。” 季深行眯眼,眼尾上翘,挂了电话。 ………… 莫靳南在回程的路上,一双狭长的眼眸掠过路灯的阴影。 拨了电话过去,薄唇嘴角似嘲非嘲: “刚才那个‘偶遇’相当好,莫语冬,看不出来你完全继承了你妈的狐-媚-功-底呢……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你亲爱的姐夫是在和你调-情,季深行,也不过如此嘛,你猜,他知不知道你是顾绵的妹妹?男人都是劣根性,比起老婆,更愿意上小姨子!……我禽-兽不如?呵呵,好妹妹,今晚你会知道,季深行才是真正的禽-兽,静候佳音。” 挂了电话,莫靳南拿了根烟点上,火机半天点不开,他烦躁地把烟捏了个粉碎。 车窗一开,粉末随风而散。 散不去的,是他眼底浓重的森冷阴鸷。 季深行这样的男人,肤浅得不过如此!他就不明白了,这样的男人身上有哪点值得她到今时今日,仍旧念念不忘? 十九年前他输给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害的她生不如死,今时今日,他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 顾绵以为今晚是和以前那样普通的聚会而已。 到了铂宫一看这排场这架势才明白,局里这次为了那几个老光棍男女,是豁出去了。 顾绵一直在猜,局长该不会伟大无私地挪用上面拨下来的款子搞这次相亲宴吧。 铂宫是什么地方? a市的销金窝,有夜场,有酒吧,还有格调高雅供商人政要谈事的高档包间。 顾绵跟着同事浩浩荡荡进了铂宫,电梯到三楼,是ktv包厢。 昏暗陆离的灯光,冗长的洛可可风格的廊道,她除了大黄扫非进过这种地方,平时是不会来的。 进了包厢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顾绵站在人堆里看过去,居然看到了凌枫! 他头上的绷带去了,短发浓密,墨眉斜飞入鬓,鬓角干净整齐,显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浅色衬衫搭配深色长裤,简单而干净利落,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劲瘦的小臂。 因为是相亲大会,女同事们来了十来八个,不少目光纷纷冲凌枫投了过去,窃窃私语。 顾绵环顾四周,的确,在一群大龄光棍男人中,凌枫无疑是一枝独秀最为英俊的那个。 局长做简单介绍:“这次要不是上墙区分局凌队的协助,案子破不了,今晚,是上墙区和里南区光棍的终结夜晚! 姑娘小伙子们,看对眼了就赶紧发展,看不对眼,也可以做朋友嘛。别人不愿找警察谈对象,那咱们自己窝里解决嘛!” 一番有趣的话,逗得一众人哄堂大笑,要知道局长平日里是多么严肃正经啊。 凌枫嘴角含笑,浅酌了口红酒,眼神幽幽地冲顾绵看了过来,朝她招手。 所有女同事都看着顾绵。 顾绵囧的小脸儿微红,顿了顿,大方地朝他走过去。 那头和凌枫挨着坐的男人立刻起身,眉眼弯弯地道了声:“嫂子。” 顾绵一愣,刚要解释,凌枫拉着她的手腕坐下,指尖微凉蛰着她的肌肤。 她一扭头,就对上他专注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透着湛黑的深沉浓色,为眼前的人热烈着,不掩饰。 顾绵被他灼灼盯得不自在了。 他也意识到了,咳嗽一声,移开目光,俊脸薄红,声音里带着浅浅的酒气:“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顾绵声音低低的,坐开些,抬手拢了拢开叉的裙摆。 旁边看着是凌枫下属模样的几个年轻男人却使坏,故意朝她这边挤了过来,一边挪还一边煞有介事地说:“包厢太小了,坐不下呀,嫂子,不介意你往枫哥那边挪一下?” 顾绵看着沙发尾端空出来的一大截,望着三两个睁眼说瞎话的男人,特别无语。 小小清瘦的身子,到底是被挤得紧挨着凌枫了。 他的体温和刚毅的男性气息,似有似无地贴了过来。 局长简单值此后就识相地离开了,包厢里迅速成为年轻人的天下。其实警察脱了那身制服与普通人无异,该玩玩,该乐乐。 大家相互介绍后,彼此很快熟稔,有看对眼的男女就坐到了一起。 经过凌枫那几个属下的大肆宣扬,顾绵已经被贴上了名有主的标签,她一张嘴解释敌不过那么多张嘴,索性也懒得解释了。 气氛越来越嗨,人喝了酒也越来越没正形,已经不满足于喝酒划拳唱歌了。 从杀人游戏到真心话大冒险,再到著名的接吻游戏。 一张白纸,下一个人拿牙齿咬下一片,再传给下一个人,纸片会越来越小,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有避免不了的唇齿相触。 太没节操了,顾绵想起身借口去趟洗手间。 被旁边一个男人拉住,坏坏地笑:“嫂子,你走了枫哥怎么办呀,难道让我和他接吻?” 顾绵回头就撞上凌枫被酒熏的漆黑灼亮的眼神,他盯着她看,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我不要和东子接吻,他有口臭。” “……” 东子骂娘:“靠!枫哥,你为了一亲芳泽也不能这么损我啊!” 顾绵脸红地只想逃,可是手腕被那只大手紧紧攥住了。 愣愣的在纠结时,游戏已经开始了。 纸片挺大的,大家开始也算善男信女,传了一圈,还剩下半个手掌那么大小,顾绵和凌枫算是安然度过。 可是到第二圈时,坐在凌枫旁边的男人突然使坏,故意只从上一个人嘴里扯过来一小块,再到凌枫嘴里时,纸片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大小。 顾绵看着凌枫牙齿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纸片尖,不知所措。 东子哈哈大叫:“嫂子上!” 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包厢里的气愤简直陷入了鼎沸状态。 顾绵望着那张几乎没露出来的纸片尖,小脸黑了,赶紧揪了揪凌枫的手,示意他想点什么法子。 偏偏凌枫还一脸无辜,黑眸熠熠地看着她,好像在问,怎么了。 同事们开始不满了,催她的,鼓励她的,唏嘘她的。 顾绵看过去,几十双饿狼一样的眼睛朝她扑了过来,都在等她接过凌枫嘴里那张纸片。 顾绵算是明白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合计起来整她和凌枫的。 她现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山。 旁边东子喝了一口酒,着急地凑过来和她咬耳朵:“嫂子,枫哥可是上墙区分局的一面旗帜,你不能给他跌份儿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就是嘴巴碰下嘴巴嘛,你和枫哥都是那种关系了,我们谁不知道呀,快点的,别害羞!” 哪种关系啊? 顾绵翻白眼。 可是一屋子的人的确都在盯着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甩手不干多扫兴,而且,会让凌枫很丢脸吧。 顾绵绞着手,在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声里,不知道是被吵得脑子眩晕还是怎么的,抛开杂乱的思绪,不做多想,权当这是一个游戏,她直起身子,瞅着凌枫牙齿上咬着的纸片尖,张嘴,头慢慢朝着他的脸低垂了下去。 顾绵望着凌枫那双黑亮得吓人的眼睛,他眼眸里漆黑浓沉的情愫,翻滚得她招架不住。 她也看到了他俊脸上闪过的微红。 或多或少知道,凌枫是个在身体和心理,都十分纯情的男人。 她脸红到了耳根子,咬牙豁出去,闭上了眼睛,嘴,一点一点朝他的嘴凑了过去。 “哇哦,亲下去,亲下去……” 众人的尖叫欢呼声里—— 啪—— 一声巨响,包间门被人一脚踢开,门撞上了墙壁,发出沉闷而凌厉的震响。 众人一震,声音一停,顿时,一室鸦雀无声。 齐刷刷扭头,纷纷朝门口的不速之客看过去。 顾绵的唇在距离凌枫的唇不到一厘米时,停下,她获救似的地侧头,看向门口。 然后,她就哆嗦了…… ———————————————————————————— 某人来捉歼,绵绵会怎么死呢…… 132:孩子饿得没晚饭吃,你却在这里逍遥 走廊明亮得晃眼的光线随着男人一脚踢开门的动作倾泻进了较为晦暗的包厢。 女同事们看见的是一个身材比例极好的长腿男人,西装革履,俨然是一道迷人的风景线,实在令人瞩目。 而他劲瘦臂弯里挂着个牛奶般肤色白滑大眼睛溜溜的小奶娃,右手牵着一个小白西装领结的小公子。 带着孩子的英俊成熟的男人,更令人移不开视线。 男同事们看见的则不同,用男人的眼光看男人,这是一个眉间充满戾气,明显处在怒气上的男人。 而顾绵看见的是,那薄薄的镜片后,朝她脸上射过来的,冰锥生寒的视线!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还把两个孩子带过来了! 此刻盘旋在季深行耳朵里的不外乎几个字:嫂子,亲上去,嫂子,亲上去…… 他压制了又压制,维持自己高贵冷艳的形象,最后出口的话是淡淡而极具穿透力的一句:“孩子们饿了。” 低头,视线淡扫一眼季子陵。 季子陵低着小脑袋不敢看顾绵,声音却大的包间里每个人足以听见:“妈妈,我饿了!你为什么不回家给我和妹妹做晚饭?” 爸爸说,必须当着这些叔叔阿姨的面说这句话,不然,他就没有今天没晚饭吃。 季子陵认为,绵绵很重要,可是……晚饭更重要…… 一瞬,男女同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在顾绵和门口一大两小之间来回。 “天呐,那是小顾的孩子?” “可是小顾和凌队不是……” “丈夫都带着孩子找过来了,可怜的,孩子们还没吃饭,妈妈却在这里逍-遥……” 窃窃私语后,大家都用那种目光看向顾绵。 那种,对孩子们不负责任!对家庭不负责任!对丈夫不负责任!大晚上跑出来和别的男人逍-遥-快-活的坏女人的……目光。 顾绵特别特别想一头撞死到墙上,了事! 季深行!你他妈…… 凌枫站起身,目光沉沉地与门口的男人对视。 顿了一会儿,凌枫微笑着,眸底并不见笑意地冲大家解释:“你们误会了,门口那位先生和顾绵没有关系!” 此时,门口那位长身玉立的先生,大手拍了拍季子陵黑亮的小脑袋。 季子陵咬着小嘴儿再度出卖了一次自己的灵魂:“妈妈,爸爸带着我和妹妹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爸爸工作很辛苦,他好累啊,妈妈你就跟我们回家吧,爸爸说你要是不愿意做饭,他来做,你等着吃就好。别在外面和叔叔阿姨们贪玩了,我和妹妹,还有爸爸,我们都需要你啊。” 奶声奶气的脆脆童音,间或还夹杂着一点哭腔。 成功煽动了一众同事们的怜悯之心。 大家再度看向顾绵,又看向成功标榜为姘-头的凌枫,再看向为了家庭深明大义宽容委屈的好男人的季深行。 “小顾,是我们没了解清楚情况,把你叫出来玩了。” “是啊,快回去吧,有那么可爱的两个孩子。” “还有那么体贴顾家的英俊丈夫,现在会做饭会照顾小孩的男人太少了,小顾你要珍惜,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 噼里啪啦下来,凌枫和顾绵这对受尽千夫所指的不正当关系的男女,受到了众人的谴责。 凌枫脸色难看。 顾绵脸色更难看。 混乱之际,门口颀长挺拔的男人在众人的同情目光里,带着孩子幽幽黯然地华丽退场。 顾绵绷着一张小脸被大家看得囧红囧红的,紧跟着起身要出去。 凌枫一把拽住她,眉目凌然:“不必理会他,和大家解释清楚就好了。” 顾绵:“两个孩子都在外面,我总得出去一下。” 凌枫皱眉,看她半晌,点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凌枫头仰靠柔软的沙发座,望着那抹白色的背影,俊逸的脸庞,渐渐黯然下来。 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再倒,再喝。 旁边东子看不下去了:“枫哥,你头上的伤刚好,少喝点,别郁闷了,她前明摆着纯属耍无赖来的,和他犯的着吗!” 凌枫扯嘴,薄刃的唇沾着淬亮的红酒,妖冶而苦涩。 ………… 顾绵冲出包间,四下搜寻,在走廊那端看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她踩着高跟歪歪扭扭地跑过去,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缓缓转身,挑着眉头漫不经心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愤恨模样。 顾绵冲他身后张望:“孩子们呢?!” 只听安静的廊道里,淡淡的冷笑声:“你眼里还有孩子?我以为,只有吻了。” 顾绵瞪着他。 刚要反驳,男人绷着严肃的五官,铁臂倏地伸过来一把箍-住了她的小腰,将她往旁边大力拖去。 长廊口正对着是男厕所,包间都有内置洗手间,所以外面这个洗手间格外冷清。 高跟鞋摩擦过地面的响声回荡。 当顾绵意识到时,人已经被他弄进了洗手间的最后一个小隔间。 “这是男厕所!”顾绵要被他逼疯了! 可手腕被他三根手指紧紧钳住,稍不留神人就被他推搡到了憋仄的小空间里,头撞到了抽水的水管,痛! 高跟鞋一扭一扭的,她好不容易扶着墙壁站直了,刚要转身,小隔间的门板大力关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眼冒火光:“季深行,你不要太过分!” 他步步逼近,气息沉沉:“我是吻别的女人了还是睡别的女人了?我过分?” “你大可以这么做!” 她一副不稀罕他为她守身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某人! 阴影罩在她头顶,罩住她整张脸,抬头就撞上那两道能吃人的漆黑目光,里面狂风暴雨酝酿已久。 他修长的大手,冰冷的指尖攫住她的小巧的下颌,俊脸凑近,高蜓的鼻梁直逼她的鼻尖,吐出的热气全喷在她脸颊和睫毛上。 拇指重重摩挲过她的唇,揉出妖冶嫣红的色泽。 季深行盯着那抹嫣红,那抹刚才差点就要印在凌枫嘴上的嫣红。 眯了冷意泛滥的眼眸,“管不住这张嘴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把它交给别的男人了是不是?!” 顾绵觉得他不可理喻:“那是个游戏!” 他冷哼:“想要玩游戏?享受他们一声一声嫂子的叫?来,和我玩,我牙齿里没有纸片,只有口水和男人的味道,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你变-态……唔……” 顾绵咬牙切齿低喊出声,没骂够唇倏地被他堵住,他整个人压下来,大手按在她的肩和腰上。 顾绵被逼的身子下坠,跌坐在抽水马桶上,冰凉的温度和唇上他席卷的热度,两重天折磨着她。 她怎么挣扎,奈何身量娇小,脚上还有高跟,扑腾不出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 “季混蛋你别过分,放开……”她捶打他,尖叫,没有任何效果。 顾绵只好等待时机,终于,他松懈张嘴了,她狠狠就咬了下去! 男人吃痛,低低嘶叫,下颌几乎被他攫碎,他目光冷厉阴霾:“欠收拾!不想好好的吻是不是?行,别喊痛!” 果然,他说到做到,唇上越来越痛,他根本没有留力度,是在惩罚她。 倏尔,唇上力度松懈,他的嘴离开了,紧接着嘴巴就被他猛地捂住! 因为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顾绵惊得瞪圆了眼睛,抬头看着季深行。 他轻蹙着眉头,脸上有被打断好事的不悦,薄唇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光,顾绵立时小脸通红,不敢再去看。 脚步声由远及近,顾绵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不能停。 在季深行噙着坏笑压过来的放大的俊脸里,顾绵揪着胸口的衣服,心里祈祷,千万千万别是凌枫…… 133:怕什么来什么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东子略显粗噶的声音唤了声‘枫哥’时,顾绵想死的心都有了。 抬头气喘吁吁地怒视嘴角噙着慵懒笑意的男人。 季深行幽邃的眼眸底,戾气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过一抹的似笑非笑。 当着顾绵的面,故意地朝着门板外抬了抬线条极好的下颌。 顾绵真想撕了他! 男人拉开裤链窸窸窣窣的声音遥遥传来,顾绵躲在里面听着,脸涨得通红。 她真快要喘不过去,后背贴着冰凉的马桶的水箱,冰冷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她此时的处境有多窘迫。 季深行优雅站定,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五官在明亮的光线下,笑意愈加明显。 投在她脸上的视线,从她瓷白的额头,滑落嫣红晕染的脸颊,再到动人的粉-色的唇。 她穿着无袖连衣长裙,飘逸的纯白布料,柔软贴身,v领很深,她素白的十指合拢撑在马桶盖上,双臂挤在身前,倒露出了那点可怜小巧的沟壑来,一头散乱的长卷黑发,缎子一样闪着亮泽,落在肩上,胸前,还有……季深行的心上。 现在她整个人坐在马桶盖上,长裙是薄透的雪纺大摆,高开叉,露出里面包-臀堪堪盖过大-腿的内裙,因为跨-坐的姿势,原本包臀的布料自然往腰上缩,季深行的视线跟着她莹白如玉的腿一路往上,然后他看到了令他再也移不开视线的地方…… 喉结不自觉的滑动。 该死。 一股麻痒难耐直接从背脊窜到了尾椎根。 身体有了变化,他五官绷紧。 顾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听得他呼吸一下重过一下。 食指抵着唇,怒视他,示意小点声。 男人脸色难看地盯着她,眼眸黑深灼亮得吓人。 顾绵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屏息静待,凝听外面的动静。 “枫哥,你和嫂子到底怎么回事?”东子此刻是特别纳闷的,凌枫是他上司,也是他敬畏的哥们,哥们的人生大事,他关心。 凌枫拽着皮带的姿势一顿,扭头睨一眼吞云吐雾的东子,脸上不见情绪的淡淡说道:“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哪样?不明不白?听说她离过婚的,怎么还和前夫扯不清楚?听那小男孩的话,似乎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没有,是她前夫纠缠。”凌枫说到这里,声音带了些冷意。 格子间里五官绷紧的男人一脸不爽,逼近脸色绯红的小女人,用唇齿做口型:“到底是谁在纠缠?我和你孩子都有了。” 顾绵瞪他一眼,脸上带着恶劣的情绪。 男人笑,眉眼风情而邪肆,突然修长大手一伸,黑眸幽幽,继续做口型说无耻的话:“你,为我生过孩子,可不是为他!” 顾绵立刻大红脸,快要滴血! 挪动了一下,试图躲避,可是根本躲不开,又不敢搞出什么大动作怕弄出声响! 他是欺负住了她现在不敢挣扎! “要我说啊,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嫂子要是对那前夫恩断义绝没有一点念想就不会任由他纠缠。” 凌枫拧眉沉默,东子说话,向来没正形,却也该死的一针见血。 顾绵对季深行的态度,的确不够坚决。 其实这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也是凌枫始终自欺欺人的,是她心里,分不出位置给他了。 最好的爱情,是我爱你时,刚巧你也爱我。 最无奈的爱情,是无论我如何爱你,你始终爱不上我,不是不够努力,是心中已满。 东子望着凌枫嘴边那抹苦笑,心中百味:“枫哥,说句实话,其实你值得更好的。” “东子,在我心中,没有比她更好的。爱情,就是这样吧。” 顾绵一震。 晕红的脸蛋上,一抹一抹添上的苍白,季深行看的分明。 黑眸顿冷,整个人向她压过去,在顾绵怔怔愣住中,男人冷硬干燥的唇又侵袭了下来。 “唔……” 她猝不及防发出了一点声音,瞬间感觉到门外那两个男人将要离去的脚步一顿。 男人对一些事很敏感,洗手间,怪异的呜咽,东子拍了下凌枫的肩膀,示意他往最右边的隔间看,脸上挂着男人才懂的那种笑容。 凌枫皱眉,视线往东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洗手间里,没有水声,静谧。 只除了,季深行压在她嘴上的薄唇,摩挲啃噬带来的细微声响。 顾绵听得心里打鼓,又被他发狠的力度咬的很痛,怀疑,外面那两个人是不是也能听见? 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屏着气将呜咽生生遏制在喉咙,双手推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推不开。 此举像是刺激到了季深行,黑眸泛起怒意的红,他大掌一抓,将顾绵整个细瘦的身子托起桎梏在自己的身前,抱着她转了个身,然后便自己坐在了抽水马桶盖上。 而顾绵,自然而然,是在他身上了。 动辄间,不免传出衣物窸窣的声响,顾绵吓了个半死,低头,又被这姿势弄得五雷轰顶! 他怎么也不肯放过她的嘴了,腰间是他手掌铁钳一样的力度,他越吻越深,怒气不减。 顾绵再怎么能憋,也喘不过气来了。 而门外,脚步声依旧没有响起。 忽而,脚步声朝着他们过来了! 顾绵胆战心惊地盯着门板下的空隙,看到一双锃亮的男式皮鞋,在距离门三两步的地方停住! 顾绵认得那双鞋,因为当初还是她带着皱皱和凌枫一起逛商场时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咻——”东子玩味的口哨声,嘿嘿一笑:“枫哥,占用洗手间做别的事这样的行为,我们是不是要制止一下?” 凌枫锐眼紧盯着那扇白色的门板,眼眸里的情绪,复杂难懂。 英俊的轮廓,渐渐的,一点一点变得冷硬,最后变成面无表情。 转身之前再度看了一眼那扇门板,凌枫薄唇抿成一条白线,淡漠道:“管闲事。” 大步走了出去。 东子多看了一眼最右边的格子间,若有所思,跟了出去。 ………… 洗手间外。 凌枫将沉重的身体砸到冰冷的墙上。 东子走过来,凌枫手一摆,眉眼冷凝:“你先回去。” “枫哥,那里面的是不是……”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凌风打断东子要说出口的猜测。 东子担忧的看他一眼,走了。 死寂的走道,只剩下一抹高大的身影,靠墙而立,孤独,清冷。 凌枫仰头双手捂着脸。 眼睛瞪得很大,所以酸涩。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和季深行躲在里面的? 大概是在听到她细微的声音时吧。 他在那扇门外站了那么久,一直在等她呼救,只要她出声,他会立刻踹掉那扇门把她弄出来! 可是她没有。 为什么没有? 凌枫不愿去想。 耳边一遍遍回荡的是,东子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 脚步声离去,季深行渐渐进了状态,正吻在兴头上,顾绵却是怒火冲天扬起小手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季深行不妨,被打的转过脸去。 阴沉着脸转回头,刚要发火,却看到见她颤抖的素白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他一愣。 顾绵站起来,离他远远的,通红的眼眸擒着水光,与他对峙。 季深行起身,双手插着西裤口袋,遮挡住还处在兴奋中的地方,脸色难看地朝她走过去。 顾绵步步后退,瞪着他,泪大串大串掉的凶:“季深行,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很刺激是不是?!” 男人五官淡漠,不置可否。 “你真无耻!”顾绵咬着嘴,嘴上沾着泪。 男人眼眸深深看她:“为什么哭?” 顾绵捂着脸。 他眉眼犀利地朝她步步紧逼:“对凌枫愧疚的眼泪?被我吻时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有所反应,所以觉得愧对他?” 顾绵瞪大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摇头。 季深行笑:“其实你很清楚,无论你怎么努力都爱不上他。正因为清楚,所以你很惊惶,对我的接近草木皆兵。你对他的全部感情,只有感激感恩感动!” “不是……”顾绵拼命地摇头,可是发出来的声音怎么这么小那么不坚定? ………… 皱皱窝在宽大宾利的后座,大眼睛水汪汪地瞪着季子陵,特别鄙视:“为了能吃到晚饭,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居然帮着老伯伯破坏妈咪和枫枫的约会!” 季子陵捂着咕咕瘪下去的小肚子,肉嘟嘟的脸上一抹赧色:“那我要是一不小心饿死了,绵绵该多伤心啊。” 小嘴啧巴一下,长长的睫毛耸拉下来,看向前座:“高尚叔叔,我爸爸为什么还不下来带我们去吃饭啊?” 皱皱也觉得很饿:“是哇是哇,高尚叔叔,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们去买点吃的?我会非常感谢你哟!” 高尚很无奈,谨遵季先生叮嘱:“季先生说了,要等到他下来我才可以离开。” “呜呜……”皱皱对付憨厚的大男生很有一套,小手立刻抹上眼角:“可是我真的好饿。” 季子陵也跟着凑热闹,哭腔说来就来:“高尚叔叔,你把我饿死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高尚:“……” 被这两个小祖宗闹的,抬眸看一看周围,这是铂宫外广场的僻静地方,不远处有一家肯德基…… 离开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事吧。 “好吧,你们别苦了,叔叔给你们去买好吃的还不成吗?”高尚拿了钱包。 “噢耶!”两个小奶娃一片欢呼声。 隐没在黑影里的白色身影,在看到黑色宾利里下来一个大男生离去之后,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莫语冬咬着下唇,苍白的脸上,表情纠结到了底。 莫靳南给她的两个选择。 她权衡了一晚上,彷徨无措。 黑色宾利里现在就剩下两个小孩了,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再没有机会…… 莫语冬低头,望着手里看起来无害可爱的玩具小熊,想起她问莫靳南小熊里藏着什么时,他脸上阴森的笑意。 她绞紧了双手,眼睛里天人交战,脚是朝着那辆宾利一步一步迈了过去。 134:姨姨送的礼物 “我想念鸡腿的味道,不知道高尚叔叔会不会买给我。” 季子陵捂着干瘪的小肚子,小胖手在肚皮上刮啊刮,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小嘴儿周围的口水。 皱皱饿了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不想吃鸡腿,我要吃蝴蝶虾,高尚叔叔一定要给我买呀。” “虾有什么好吃的?鸡腿才肉多,笨蛋!” 皱皱眯起水灵灵的大眼睛鄙视他:“所以你这么胖,都是吃鸡腿吃的。” “我哪胖了?大家都说我可爱,是你瘦干干的,才丑!” 孩子凑到一起最容易斗嘴皮子了。 皱皱不服输,吐着小舌头:“季子陵是世界上最丑的!” “顾未来是宇宙中最丑的!” “哼!” “哼!” 两个小家伙,扁了两张小嘴儿,小手臂都叉着腰,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笃笃笃—— 倏地,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皱皱弹了弹小身板儿,乌黑大眼睛看向季子陵,有些害怕了:“季子陵……” 笃笃笃—— 敲击声再度响起。 季子陵其实也害怕,可他是男子汉。 小身体立刻挡到皱皱前边,一双大眼睛犹如黑琉璃般明亮地看向车窗外。 周围黑幽幽的,路灯光线昏暗,依稀可以看见车窗上趴着一张放大的脸,是个女的! 手正拢着眼睛往车窗里张望! 季子陵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刚才跟爸爸在门口台阶上撞见的那个跟绵绵长的有些像的女人么? 心防顿松,季子陵回头,皱皱有些不安地小手抓着他的衣服,这份依赖,让他的男子汉气概一瞬得到膨胀。 他骄傲地咧嘴笑笑:“别害怕,应该不是坏人啦。” 说着小胖手就摸向车门按钮,拉扯着,车门开了。 夜里的凉气伴随着年轻女人柔软的声线一同流入车厢内。 莫语冬挤出一个笑脸,柔声柔气地冲季子陵点点头:“小朋友你好。” 季子陵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目光老成的,类似审视,带着些警惕。 莫语冬纤手将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探身往里头,冲皱皱打招呼:“呵呵,小朋友,我们刚才见过的呀。” 皱皱圆圆的小脑袋从季子陵肩上趴出来,大眼睛乌乌看向莫语冬。 看见她脸上和妈妈很像的笑容,心里的戒备减下不少,莫语冬一直冲她笑,皱皱亮晶晶的小嘴儿也忍不住咧开:“大姐姐你好呀。” 季子陵小脸上沉着得很,盯着莫语冬的脸:“你是谁?” 莫语冬一愣,没想到小孩子警惕心这么强,胡乱说恐怕骗不过这小男孩。 清眸转了转,干脆就说:“我叫莫语冬,是你身后那个小女孩妈妈的妹妹,你们没发现我们长得有点像吗?” “是哦,你和我妈咪像呢,而且都穿的白色的裙子都是卷头发耶!” 皱皱顿了顿,小手杵着小脑袋:“可是,你是我妈咪的妹妹,为什么妈咪从没说过你呀?” 季子陵一听这话小眉头皱了皱,想起一个重点:“绵绵她姓顾,可是大姐姐你姓莫。” 莫语冬暗暗咬牙,素脸上的神情呈现伤感:“我和她不共一个爸爸,但是是一个妈妈生的。你们应该不会明白的。” 皱皱是真的云里雾里,听不懂,可她还是觉得这个大姐姐很亲,没有来的有种好感。 但季子陵却听懂了,曾奶奶爱看的电视剧里经常有这种故事,同一个妈妈不同的爸爸。 他继续盯着莫语冬,大眼睛观察,不说话。 莫语冬见关系打得差不多了,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咪从来没见过面,因为一些原因,她可能不喜欢我。我听说她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就是你这个小可爱啦,所以我想找机会见见你,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刚才那个抱你的男人,是你爸爸吗?” 皱皱睁着水眸大眼,黯然地摇头:“不是哦,我没有爸爸的。” 季子陵立刻不满:“什么眼神嘛,那是我爸爸好不好!” 莫语冬一愣,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复杂。 正事要紧。 手指捏紧玩具小熊,莫语冬再度看向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她大眼睛里盛满对自己的喜欢,毫不掩饰。 不知道怎么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有点疼,还有很多的心虚和愧疚。 咬了咬下唇,微笑说道:“姨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匆匆买了个礼物想送给你。” 小孩子的天性,一听说有礼物,而且还是素未谋面的姨姨送给她的礼物,皱皱特别开心:“是什么呢?” 莫语冬不去看那张充满期待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小脸蛋,把手里的玩具小熊亮出来,艰难道:“喏,就是这个……” “哇!毛绒绒的耶,张美美就有一个这样的小熊呢!” 小女娃对毛绒绒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皱皱亮了大眼睛:“姨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熊?你真好。” 你真好…… 无意识说出的三个字,令莫语冬脸色煞白。 她天真温暖地唤她姨姨…… 皱皱撑着小手站起身要接过莫语冬手里的毛绒绒小熊,莫语冬目光慌乱,绞着森白的手顿在那里,皱皱还朝她伸着手,莫语冬脸色越来越白,贝齿咬地下唇鲜红,她狠狠闭了闭眼睛,这个过程中,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 最终,她还是颤抖着把手里的小熊递了过去。 却没料到,季子陵比皱皱快一步抢先接过小熊。 季子陵这么做,是他觉得这个大姐姐很奇怪,明明是送礼物,本应该开心,为什么她的脸色这么苍白?而且,目光一直在躲避顾未来。 警惕的季子陵总觉得事情不对劲,爸爸说,他比顾未来大,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他要保护好顾未来。 因为他是小小的男子汉! “喂,季子陵,那是给我的啦!”皱皱不满。 莫语冬也愣住。 “小气鬼,先给我玩一下有什么关系?” 皱皱紧张:“可是这是姨姨给我的,你要别的玩具我都让给你。” 季子陵不理这个小笨蛋,他的小胖手拿着小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熊嘛,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准备把小熊扔给顾未来,有个个尖刺样的东西,扎进了季子陵的手指尖。 “啊!什么东西扎我!好痛好痛!” 季子陵大叫着扯开小熊扔到一边,圆滚的小身体在车椅上打滚,痛的尖叫着哭嚎了出来! 皱皱不知道他怎么了:“季子陵,你怎么了啊?” 季子陵按着被扎得很深的小手指,哭得稀里哗啦:“那个可恶的熊扎了我!” “小熊毛绒绒的怎么会扎你呢?”皱皱很奇怪,伸手就要捡起那只小熊。 莫语冬快她一步,赶紧拾起那只被摔到后窗的小熊,仔仔细细摸了摸,全身都是毛绒绒的,并没有扎人的东西呀! 可这个小男孩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莫语冬心慌意乱,想起她问莫靳南小熊里藏了什么时,莫靳南眼睛里的诡异。 她断不敢再把小熊留在这里了,莫靳南肯定是要害人!其实她隐约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她刚才居然昧着良心要把小熊给了自己的亲侄女,天啊,她都做了什么? 莫语冬泪眼朦胧,抛下车里两个孤注一掷的小奶娃,转身黄乱逃离。 “季子陵你还好吗?姨姨,季子陵他……”皱皱抹着眼泪求救,抬起小脑袋,车外哪还有人? “呜呜……姨姨怎么不见了……妈咪,我要妈咪……” 皱皱害怕极了,只知道哭了。 除了被扎那一下痛到了骨头里,慢慢的,不再那么痛了,季子陵趴着手臂抽噎着坐起来,嘴张开,含住那根被扎的手指。 当着妹妹的面要勇敢,小脸上还挂着泪,眼睛却笑得眯了:“笨蛋顾未来,我没事啦,你看,就是出了一点血!” 皱皱小手抹着眼泪,抽抽哒哒:“真的吗?可是你刚才很痛的样子。” 季子陵把嘴里的手指亮到她眼前,那被扎过的小口,要不是出血,几乎都看不见:“喏,真的没事了。” 皱皱泪汪汪地扑到在他身上:“季子陵,我想妈咪,我要妈咪,呜呜……” 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小胖手臂护住怀中的受了惊吓的小东西:“高尚叔叔回来后就然他打电话给绵绵,好不好?” “呜呜……嗯……”皱皱想起什么,问;“真的是小熊扎了你吗?可是小熊全身都是毛绒绒的啊。” 小孩子对一些事,过了事发的时间,通常记忆都会模糊。 “我也不知道,但我手里就拿着那个破熊,可能是它身上不小心挂了个针吧。” 季子陵也不确定了,反正手指已经不痛了,拿起来一看,血液不流了。 爸爸说,男子汉流点血不算什么,可他刚才还哭了,真丢脸呢。 ………… 同一时间。 儿童医院,莫靳南独立的研究楼。 电脑滴滴答答传出声响,莫靳南摘下医用眼镜从内室里出来,走到桌前扫了一眼电脑屏幕。 上面和小熊链接的信号显示,针头已经成功注射。 男人嘴角挂了一丝邪肆的笑容,转身摘了医用手套,坐到电脑前,打开视讯。 那边很快接了视讯。 莫靳南修长食指点着下巴,目光温柔如水地看着屏幕里:“成功把最后最关键的病毒注射-进了她体内,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等潜伏期一过,病毒就能和她已经发生变化的血液完全融合。” 屏幕里女人,菱唇微扬,唇角的嫣然竟是如画一般不真实,她端坐在小小的病*边,低眉敛目,粉颈微露,乌发如云堆雾绕一般,覆在耳畔上方的那一片却是薄如蝉翼,隐约露出雪一样的耳来,乌发红唇,更衬得脸上的肤色似上好的白瓷玉,柔弱,薄透,扶风弱柳。 她的目光始终放在小小的病*上,吟出的一声轻叹,如同泉水叮咚,滴在莫靳南心上。 莫靳南收不回目光里的痴痴,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病*:“别担心,峥峥他能等到的。” ………… —————————————————————————— 下午六点第二更~谢谢某妞强悍的六张月票,还有某妞的鲜~ 135:她成了姐姐的替身 莫语冬眼里噙着泪,是对自己刚才所作所为的不耻! 她捏紧手里的玩具小熊,庆幸自己没有把它给了皱皱,如果小熊里真的有什么,那留在皱皱身边无疑是害她! 她对顾绵这个人没有什么看法,血缘上的关系来说,她是她姐姐,可是母亲从不提,隐约也知道母亲当年对不起顾绵。不然不会生活在同一个a市,这么多年不曾找过她。 莫语冬总觉得,莫靳南不止对母亲和对她的恨那么简单,他有更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一路跑,直到喘不过气,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又跑进了铂宫。 擦掉脸上的泪,嘴角苦笑,对啊,莫靳南给她两个选择,她没有把小熊送出去,那就意味着,她要把自己送出去。 莫靳南只有见到她痛苦,他才会开心。 ………… 豪华包间里。 气氛依旧热闹,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众人时不时看向凌枫,目光有探究,有担忧,也有不熟的看热闹的。 自从凌枫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所有人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玻璃桌上摆着的酒,红的,白的,啤的,几乎全数灌进了他的嘴里。 东子和几个下属,怎么拉都拉不住。 凌枫眉眼冷冽,英俊端正的五官绷着,薄唇抿得很紧。 他喝了很久,久到胃里翻滚,难受了,意识不清了,他抬手看看腕表,九点四十五分。 他刚才从洗手间出来时是九点一刻。 半个小时,她还没回来。 这半个小时,她是否一直和季深行呆那个小隔间里?半个小时,够他们做些什么? 额头青筋暴起,凌枫克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可越克制,脑海里形成的画面就越清晰。 他咬着腮帮狠锤了一下玻璃桌面,晕头晃脑地站起身,满身酒气地踉跄着就要往外走。 东子跟过来,不放心:“枫哥,我扶你。” “你回去坐着,我出去透透气。” 凌枫摆手,凛冽地看他一眼,东子不好再跟上去。 ………… 步出包间,洛可可风格的精美墙纸反射着壁灯散发出的昏暗陆离的光线,有刺眼的部分,也有幽暗的部分。 总之,晃得凌枫眼晕,头更晕。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比不过心中的刺痛感。 心脏空空的,蒙了阴沉的雾霭,压抑,透不过气,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一个个孔,有什么东西他抓不住,正在失去。 不禁自嘲,他似乎从来没抓住过什么吧。 一厢情愿到这一步,终于还是要打止了吗? 他不放心季深行,他当年那么伤害过她,可,同时也恨,自己不是季深行。 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就什么都不是。做得再多,都成了勉强。 修长的手指按上紧皱疼痛的眉间,凌枫睁开潋着寒气的眸子,四周开始摇晃,他看不真切。 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走,走了几步,面前似乎有一抹纯白色的身影。 飘逸清致的裙摆几乎拖到了地上,缠着白雪似的小巧脚踝,凌枫目光往上,看见的是那头缎子般乌黑流光的长黑卷发,逶迤在清瘦的背脊,肩头,还有他迷蒙的眼里。 凌枫眯了眼睛。 “……绵绵?” 胸腔里滚过了一阵火,那股火烧到了脑顶,他倏地热烈起来不受控制的,冲着那抹被灯光拉长了的纤细背影跑过去。 ………… 莫语冬循着莫靳南所给的包间号找到这里,她知道,季深行在里面,可能的话,顾绵也在。 她在门外一直站着。 对季深行的印象是他那双幽深莫测到根本看不见底的眼睛。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成熟低调,性情上的高深莫测,不是她能揣摩的。且不说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他叫出来,即使找到了,她也根本不想沾染这个男人,他是姐夫。 莫语冬就那么一直徘徊踌躇着,学校里的生活没有教会她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哭过,她想起母亲,转身,想给她打个电话。 突然身后刮过一阵凌厉的疾风! 在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时,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擒住,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惊呼尖叫,然而下一秒,人就被一堵坚硬的肉墙死死抵在了墙上,张开的嘴,灌入浓烈蚀骨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 唇上压下来强势而沉重的干燥的力道! “唔……” 莫语冬惊惶不已,挣扎,慌乱,哭喊,可是当她睁大泛红水盈的双眸看清楚压在身上的男人那张脸时,一切,都静止了。 怎么会是他? 她怔愣,呆傻,做不出任何反应。 凌枫紧闭双眸,怀中压着的娇-软,咫尺清香,像是春天树叶发出的嫩芽那般,青涩的好闻着的稚-嫩甜香。 酒醉迷心,大手紧紧按住怀中人的小腰,从未有过的大胆孟-浪的举动,他忘我地啃噬逐吻,唇边逸出沙哑动人的呢喃:“绵绵……绵绵……” 一声一声,如同闷雷,惊得莫语冬浑身僵硬。 隔着眼泪,她怔怔的,痴痴地望着他,这个放在心头多时的男人。 短而刚毅的黑发,斜飞入鬓的墨眉,紧闭的浓长睫毛的双眸,高蜓的鼻梁,英俊端正的轮廓。 他很高,她的头在他坚硬的胸膛,下颌被他攫住,她皙白的颈子几乎仰断,承受他狂风暴雨的吻。 可是,他要吻的,不是她。 心中酸涩,她成了姐姐的替身。 莫语冬伸手想推开他,手到了半空,指尖却蜷缩了。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当年从歹徒手中救起她时闻到的那样,淡淡的汗味夹杂着强势凌人的男性气息。 凌枫,她默念着这个曾在心中念了千万遍的名字,慢慢的,闭上眼,听着心跳,守着那份悸动。 罢了。替身就替身吧…… 凌枫喝了多少酒,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完全是凭酒气上涌-行-事。 唇齿间的那抹温-软,他渴望了多少年? 他的吻,没有技巧,很笨拙,带着男性的力量,急切,亟待纾解,呢喃着,轻声喟叹地祈求:“不要去季深行身边,来我这里……绵绵,好不好?我真的好难过……” 怀中人倏地一僵,身子紧绷,凌枫感觉不对劲,迷蒙的睁开微醺的长眸,意识不太清醒地顺着怀中人所看的方向看过去—— 蓦然,眼眸睁大,怔住。 他们身侧,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顾绵顿在那里,一双眼睛在光线下,黑白分明。 顾绵?! 凌枫大惊! 那他怀里的是谁? 他揉着太阳穴机械地转过脸,蹙眉仔细端详着怀里的人那张脸。 当他看清楚怀里那张柔白小小却明显与顾绵有几分相像的脸时,凌枫吓住了,拧眉打结,头痛欲裂—— 该死的。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季深行一手拿着手机在耳边,一手插着西裤口袋缓步过来,蹙眉:“子陵怎么了?等我过去详细说……” 抬头就看见顾绵停顿僵住的背影。 季深行挽起的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稍微侧头,看见前方三五步的距离,凌枫压着一个女孩在墙上,姿势干-柴--烈-火,不是要吻就是刚结束一个长吻。 凌枫看到了顾绵,震惊侧身,他怀里的女人的脸,露出来半边。 莫语冬? 季深行眯了眼眸,长腿走到顾绵身侧,停住,看着这耐人寻味的一幕。 ———————————————————————————————— 昂~枫枫失恋,吻错人还被绵绵看见,这是神马节奏…… 136:凌先生,帮个忙 顾绵脸上平静,平静中有几分意外,几分讶然,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凌枫身上浓烈得遮不住的酒气,所以,他的行为举动似乎都变得能够理解。 让顾绵移不开目光的是被凌枫推开的那个依旧紧紧靠在墙上微微瑟缩了身体的女孩。 顾绵认出来,就是那天在凌枫家门外楼道里看到她就匆匆跑掉的女孩。 顾绵抬步要上前询问。 凌枫看到她走过来,俊脸尴尬而不自然,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似乎在期待她的质问,因为那样,说明她对他吻别的女人有反应,会介意。 顾绵刚抬脚走了一步,纤腕被干燥的大手拉住。 季深行沉着的声音淡淡响起:“这个情况,你确定你要过去?” 她回头,对上他蹙起的眉头。 顾绵再度看看凌枫,又看看那个女孩,心中存在疑问,但季深行说的没错,这个情况下她插一脚,无疑是添乱,凌枫已经很尴尬了。 她被季深行轻拉着,往另一侧的廊道,离开。 凌枫一回头就看到她的背影。 墨眉一皱,眼眸中原本的期待变成黯然,他追上去几步,他完全可以解释! 可是眼角余光里,被他粗-暴对待过的女孩,还靠在墙上,似乎在等他一个交代。 吻错了人,至少该说声对不起。 莫语冬低着头,感觉到头顶罩下的阴影。 她的下颌被微凉的男人指尖攫住,抬起,那张巴掌大的清瘦小脸就暴露在光下。 那樱桃似的唇红肿了,还沾着亮晶晶的水光,娇艳欲滴,凌枫看到了,也知道那是什么,俊脸上的薄红愈加深了几分。 他皱着眉头,放下手,声音很低很沉的说了句:“对不起。” 莫语冬深呼吸一口气,抬头迎上他,通红着小脸:“我是初吻。” “……” 凌枫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难以招架的事。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老子也是,你没吃亏! 但转而一想,忍住了,一个男人,三十岁的男人说自己初吻还在,丢人丢脸丢份儿丢祖宗!还会被当成是在耍-流-氓! 怎么办? 这个低他一个头不止的小女孩,仰着羊脂玉般的小脸,兔子一样的眼神,怯怯又倔强,似乎在向他索要赔偿。 凌枫头疼。他没有过风-流后怎么打发女孩子的经验,何况,一个吻,彼此都是初次,也算不得风-流之事吧。 板起脸的男人看着她,严肃说道:“是不是初吻,这个,没办法验证。” “……” 莫语冬生气了,当一个女孩的清白被质疑时的那种生气。 小脸红的滴血,那双眼睛却漆亮得滴水,她踮起脚,捍卫自己清白地把唇凑上去,严丝合缝印上男人干燥冷硬的嘴,没有任何技巧胡乱啃了一会儿,语气严肃:“你看到了,我不会接吻。” “……” 唇上温-软的触感,她的气息钻入鼻尖,令凌枫难以招架的少女清香。 一股麻痒从尾椎升起,直冲脑门顶,酥得男人浑身绷硬。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这姑娘不是纯粹的二缺,就是很轻浮对勾男人很有一套。 初次见面,凌枫自动把她归为第二种。 他冷了五官,威慑凌人地扯开她,转身就要走。 莫语冬急了,拉住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是初吻,你吻错了人,我不要你赔偿,只要你帮个小忙。” 是的,刚才她灵光一现,之前去过莫靳南给她订的套房,出来时观察过,廊道里只有一个摄像头,莫靳南势必会看监控录像,而凌枫和季深行的身材高度差不多,只要背对着摄像头进房间,单单一个背影,莫靳南也难以辨认。 凌枫身形摇晃地停下来,扭头,长眉紧皱。 总归是自己做错了事。 “什么忙?” 醉意上涌反应迟钝的男人,被女孩拉着来到指定的房号前,打开门,一室诡异的馥郁的香气扑鼻,房间内灯光昏黄暧-昧,凌枫一眼就看到了中央那张king-size的大大的*,迷茫的醉眼,怔了怔,身体里像被浇了火一样,每个细胞都开始燥热。 身后的门啪的关上。 身高腿长的男人倏地转身,盯着小脸红晕朝她走过来的女孩。 ………… 季深行牵着顾绵出了铂宫。 他的脚步有些急。 顾绵意识到了不对劲,盯着他略显冷峻的侧脸:“发生什么事了?” 季深行抿着唇,打算开腔,台阶下的广场上,高尚已经朝他们小跑过来,恭敬颔首:“季先生。” “怎么回事?” 季深行语速很快,脚步更快,顾绵穿着不擅长的高跟鞋,下台阶时被他拽的一歪一扭的。 高尚随着季深行,边走边说:“对不起,季先生,我不该中途离开,可是皱皱和子陵都喊饿,你和顾警官又迟迟不下来。” “子陵怎么回事?”季深行耐性不多。 高尚挠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回来见到两个孩子都哭过的模样,子陵说他的手指被小熊玩具扎了一下……”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宾利车边。 车里的两个孩子正在吃东西,看见季深行和顾绵过来了,小脸蛋上都有笑容。 季深行眉头紧蹙地弯腰探进去,把季子陵抱出来:“和爸爸说,发生了什么?” 那边顾绵也把皱皱抱在怀中。 季子陵门牙仓鼠一样啃着鸡腿,亮出被糊得油亮油亮的小胖手,竖起无名指,大眼睛里还有哭过的通红:“没事了爸爸!被扎了一下,和你带我去医院抽血差不多,只痛了一下子,现在已经好啦。” 季深行抽出西装外套左侧口袋里的口袋巾给他抹嘴:“被什么东西扎了?” 那边皱皱刚吃完一个蝴蝶虾,嗡嗡地插嘴:“季子陵说是小熊,可是小熊毛绒绒的,怎么会扎人呢?” “哪里来的小熊?”季深行眼眸深邃,他从不在车上放小孩子的玩具。 皱皱回答很快:“是姨姨送给我的!可是姨姨又拿走了。” “姨姨?” “哪个姨姨?” 顾绵和季深行同时出声。 皱皱大眼睛里满是问号,可是想起姨姨说,妈咪不喜欢姨姨,姨姨是偷偷过来给她送礼物的,如果她告诉妈咪就是出卖姨姨。 “皱皱?”顾绵细眉拧着,追问。 皱皱低着小脑袋,含糊其辞:“就认识的一个姨姨。” “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就算想要一个东西,陌生人送的,你也不能要。” “妈咪……”皱皱扁了嘴,大眼睛水光闪动。 顾绵还要细问,季深行投过来一个眼神,顾绵暂时噤声。 季深行仔细查看了一下季子陵无名指上的伤口,只有一个血液凝固的小红点。 姨姨? 他眼眸深邃几分。 两个大人抱着两个小孩坐进后座,季深行仔细观察了一阵季子陵,他小脸红润,活泼好动,啃着鸡腿和汉堡,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保险起见,季深行吩咐高尚,把车开到北方医院去。 二十五分钟后,宾利在北方医院大门口停下。 医院里值夜班的医生看到季深行,意外也不意外。 四年前那场重大变故,季深行能活着是奇迹,手臂重度创伤,手颤和时不时的麻木,让他不能再上手术台。 但他还是北方医院背后最大的股东,偶尔会来参加股东会议。 季深行直接把儿科主任从家里叫过来,儿科主任当初是他提拔上去的,对季深行十分恭敬。 给季子陵洗净双手,儿科主任亲自做检查。 顾绵抱着皱皱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着,虽然季深行什么都没说,但可以从他面部的凝重觉得事情非同寻常。 半个小时后,血检结果出来。 “有异常吗?”季深行问。 儿科主任摘掉眼镜,摇摇头:“血常规正常,季先生,小公子很健康。” 季深行双眉紧锁,指了指季子陵的无名指。 儿科主任笑一笑:“应该是小公子贪玩时不小心被尖锐的类似针头的东西扎了一下,创面很小,已经愈合。” 季深行拧眉思忖,他有些想不通。 可以确定,莫语冬是知道顾绵这个姐姐的存在的,多年没有交集,她不会平白无故给皱皱送什么玩具,应该是奉了莫靳南的意思,而那个所谓的小熊里藏着的尖锐物体,本应该是刺向的是皱皱,可现在子陵并无异常。 莫靳南在搞什么鬼? 还是,这是一个信号,莫靳南要对付的不是顾绵,而是他? ………… 空气中过于浓烈的香气,吸入鼻间,血液渐渐沸腾。 莫语冬不敢看面前沉着脸的男人,疾步走到落地窗前,将玻璃门大打开。 夜*进,卷走了空气中诡异的香气,也吹散了少许凌枫身体的热度。 他长身玉立,手抚向紧皱的眉间,冷冷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在等她的解释。 莫语冬手攥着落地窗帘,咬着下唇,声音低低的:“可不可以请你和我在这里呆到明天早晨再离开?” 莫语冬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话落到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耳朵里,能单纯得了吗? 凌枫看着这个身材清瘦青涩,却也该长得地方都长齐了的小姑娘,尤其看着那张时不时与顾绵重合一下的脸。 他身体里的火压不下去。 转身,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而是进了洗手间。 莫语冬大喘口气,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她心想如果这时候莫靳南在看监控录像,那应该能骗过他了,可是明天回了家,他要检查怎么办? 莫靳南是医生,能检查得出那层膜还在不在,莫靳南也有眼睛,会看她的脖子胸口,有没有该有的痕迹。 膜除了男人,还有什么方式去掉? 吻的痕迹又该怎么制造? 莫语冬穷途末路时,想到了百度。 洗手间内。 身材挺拔的男人对着镜子吞云吐雾,烟盒里的最后三根烟抽完,再也没什么抽的了,凌枫拿出手机,打开qq,找到d,一边打字一边从洗手间出来。 莫语冬手机震动,打开后台挂着的qq,消息盒子显示一行字:一个女孩邀请你到酒店房间并且不让你走,是什么意思? 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男人低头盯着手机,在等他的‘情感专家顾问’d的答复,他估计打死也想不到,d就在眼前。 “呵呵呵,我也去趟洗手间!”莫语冬干巴巴的笑,闪身进去。 凌枫莫名其妙扫她一眼,不一会儿,手机震动,d回复:她可能……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 凌枫走到*边的电脑椅上坐下,视线不经意地就看到打开的几张页。 一张搜索栏里输着:女孩子最宝贝的东西,除了正常方式有哪些方式可以去掉? 另一张里输入:有什么方法可以弄出身上被吻过的痕迹? 下面多是男友的答复:男人,手指,嘴……更有猥琐的说,妹妹,要不要帮你? 盯着那些字眼,凌枫只觉得口干舌燥,火聚集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这种感觉作为男人格外清楚明白的。 挑眉,把页搜索栏里两句原话输进手机,尾随一句:她在百度这些,你说她没什么意思? 洗手间里,莫语冬盯着几行黑字,想起来刚才走得急,居然忘了关电脑被他看见了! 天哪! 一头撞死算了! 他一定把她当成那种轻浮随便的女孩子了! 凌枫等了很久都没等到d的回复。 半个小时过去,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凌枫蹙眉转过身,他居然还坐在电脑跟前! 既然他已经看到了,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豁出去地大步走到坐着的长腿交叠的男人面前,素白的小脸上开出两朵火烧云:“帮人帮到底。” 男人五官严肃,挑眉看着她,表情有疑问。 莫语冬继续把节操踩在脚底,指着自己的胳膊,脸,脖子,后脖子,还有一些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过来亲!” “……” 凌枫只觉得那股集中的火一下子烧开。 五雷轰顶。 他见过开放的,没见过开放成一副将士赴死的。 她这么主动,为什么还一副上断头台的悲壮表情? 喉结滑动,喉咙干涩,男人的脸绷得像青铜面具:“小姑娘,对男人说这种话很危险,没事赶紧回家玩儿去!” “这是我开的房间,我没跟你开玩笑。” 膜先不管,身上的印子,必须要有。 莫语冬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着急地就朝他扑过来,仰着脖子给他:“就亲几下就好,重一点,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方都要。” 清香温-软凑上来,凌枫绷紧了身体。脸色特别难看,是那种压抑的难看。 他一直往后躲,躲着躲着,人就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怀里的人也跟着滚。 很快,两个人以相当复杂的姿势躺倒地毯。 莫语冬歪着脖子把皙白送到他嘴边:“来吧,要留下印子。” 凌枫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酒气上涌,神志不清,只觉得口渴得厉害,他绷着腮帮子推她。 莫语冬被惹毛了:“你磨叽什么啊?是不是男人?让你占便宜的事儿又不是让你上火坑。”说到这,水汪汪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揶揄,激他:“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谁说我、我没有经验!”三十岁的纯情男人,男性尊严受到挑衅,登时火了,还结巴了。 莫语冬愣了一会儿,噗嗤笑了。 这表情,分明就是没有经验嘛,想不到他老大不小,居然还这么清白…… 盯着他清俊的轮廓上闪过的薄红,莫语冬心中异样,突然觉得,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可爱。 揶揄之心顿起,她大胆趴到他身上,把要亲的地方使劲凑过去:“有经验那你就亲啊,亲,快点亲……” 凌枫被撩得魂不附体,脸绷得像青铜面具,使劲推身上这个八爪鱼一样的女人,俊脸恼而羞:“你这是袭警!不顾我的意愿强行要和我……和我……” 接下来的字眼,三十岁的纯情男人居然说不出口。 莫语冬朝天翻个白眼,他能不能不要想太多,就是亲几下而已! 警察遇到彪悍女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求助其他警察啊。 凌枫一边克制着最后一道防线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东子,快,带上几个女警过来……别磨叽!再不过来,性-骚-扰就要变成性-侵了!” 于是。 两分钟后。 房间门被大力踹开。 东子的声音:“枫哥你挺住!别冲动,就算喝醉了就也不能侵人小姑娘是不是?你可是警察啊……” 话没说完,东子傻眼了。 只见他的枫哥被一个模样清致的女孩压着…… 女警们上前拉起满脸羞红的小女孩。 凌枫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黑着脸从地毯上爬起来,紧紧拉拢被扯开的衬衫衣襟,斜扫东子一眼:“什么眼神?是她侵我,我才是受害者!” 东子:“……” 五官严肃的男人板着脸吩咐:“带回局里,看看有没有成年,成年了劳--改,没成年进行严肃教育!” 东子憋着笑凑过来:“枫哥,这么青涩可人的小果子你白白错过,该不会你是没有那项功能吧,我说这么多年不见你身边有女的呢……” “再说一句我让你没了那项功能。” 东子往他身上某个地方探究,挠挠脑袋:“枫哥,如果你身体没问题,那是什么原因?呀,枫哥,该不会你压根就没有过经验吧?” 凌枫:“你才没有经验,你全家都没经验!” 三十岁没有经验的男人,现在特别介意这个! ………… 回到半旧不新的小区。 宾利挺稳。 季深行双臂,一臂一个,左边抱着稍微沉重的季子陵,嫌弃他的体重,右边抱着轻的过分的皱皱,也嫌弃她的体重。 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两个孩子走进小区。 顾绵长裙飘逸地在身后跟着。 多像,一家子。 脑海里闪过在铂宫,凌枫亲吻那个女孩的画面,依着凌枫的自制力,他应该是喝醉了才会做那种事。 顾绵对凌枫吻别的女人说不上来多大反应,心中悄悄升起的如释重负感,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这种复杂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上楼。 季深行季子陵放到四楼,保姆接过小家伙抱进房间里去了。 季深行上了五楼,顾绵愣愣地开门,季深行把皱皱放到卧室里。 出来时,客厅没有人,洗手间关着门,里面传出水声。 季深行点了根烟站在客厅的小窗户前,他没有下楼的意思。 顾绵心事重重在莲蓬头下站着,任由身上流过水珠。 季深行抽完了烟又等了一阵,浴室里的人还不见出来,长腿迈步到浴室前,男人眉头蹙起,抬手准备敲门。 听见里面的水声里,夹杂着细小的哭声。 长眉拧起,季深行等了等,哭声断断续续,没有停止的意思,他试探地旋动门把手,没想到她没反锁,浴室门开了。 顾绵背对着门,感觉到背脊一阵凉风扫过。 她通红着双眸,蓦地转身。 男人皱着眉头缓步走进来,眼眸幽幽地看着不着寸缕的人,即使有水柱,那也遮不住他要看的地方。 顾绵意外于他的突然闯入,一时怔愣,等她反应过来要拿浴巾时,男人动作很快,走近,水滴溅落在他笔挺的白色衬衣还与短刃的发梢,接着盖过他的脸。 他抬手,修长手指抚上她的脸,声音低沉磁性,几分黯哑:“怎么又哭呢?” 水打过他的手背,顾绵仿佛都能闻到他指尖淡淡的烟味,男人的味道,有些惑人。 她没有推开他。 137:终于正视自己的心 水柱从两个人头顶倾泻而下。 怀中的人因为哭泣而轻颤着。 男人眼眸幽深暗泽几分。 她明明在哭,他却在莞尔,神思不属,心猿意马。 顾绵情绪崩溃,以至于忘了让他出去,或者转身,或者离她远点。 抬头看他,清透的水将他好看的双眸洗的格外漆黑灼亮,像深深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低沉磁性的男声缓缓落在耳畔。 她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的液体,被他温柔拭去。 这一问,顾绵哭得更厉害,瞪着红如兔子的大眼睛,眼皮浮肿地看他,眼睛里有恼怒,更多的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季深行轻叹一声,裹着她细瘦的双肩将她稍稍移了位置,他想伸手去关掉莲蓬头,顾绵却在此时出声。 浓厚低哑的鼻音,她双手捂着脸:“我看到凌枫吻那个女孩子,我心里一点介意吃醋的感觉都没有,不仅如此,我甚至觉得松了口气,就好像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卸掉了,我能够轻松的呼吸了。我怎么能这样呢?季深行,我是不是特别自私特别没良心?凌枫为我付出那么多,他想要的不过是一段感情,而我,居然在庆幸,他吻了别的女孩,好像这样我和他就能拉开一点点距离……” 她说着,慢慢蹲下无助的身子,情绪激动,泣不成声。 季深行愣住了好一会儿。 她的坦白在他心头投下数粒石子,泛起阵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眉间拧起的结子舒展,男人深邃的五官也变得舒朗明媚。 季深行跟着蹲下,极度温柔地捧起哭成了泪人儿的那张小脸,漆黑瞳孔里淬着水雾,黑亮得不像话:“绵绵,你把你和凌枫绑在一起,你自己也很累,你和他的这段关系里,你出于感激感恩感动无法主动撒手,可是你维持的很艰难,当他和别的女孩走近的时候,就代表他的主动撤离,你会觉得松口气,这很正常。” 顾绵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在思忖他这番话可信度。 季深行眉眼越发温柔。 她的善良,带着些愚傻的意味,不知道,在爱情里本就没有你付出多少我就必须还给你多少回报这类公平吗? 如果公平,那不是爱情。 修长的手指将她小巧的下颌捏在掌心,轻轻摩挲。 凝视着她,男人的嘴角缓缓扬起的弧度:“很开心,你终于能正视自己的心。” 那样舒心甚至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却激怒了顾绵。 她在对凌枫感到愧疚,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刻,他高兴个什么劲? 恼怒,素手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推不开,手腕却被他抓在掌心,牢固地挣脱不了。 男人的力量,将她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他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反扣在浴室瓷白光滑的墙壁上! 顾绵背脊被冰的一震,他俨然迅猛地埋头覆上了她的唇! 来势凶猛,带着他发自内心深处压抑了许久的兴奋和热情,他彻底撕破了长久以来的隐忍。 季深行紧紧地把顾绵往自己怀里带,咬她!顾绵吃痛,被迫张开嘴,他的呼吸便立马充斥了她。 她鼓瞪着眼睛推搡他。 季深行不吃她那拳绣腿的一套,黑眸里氤氲笑意,点点浮动,极具风情,修长大手覆上来,将她怒瞪的大眼睛盖上,低沉轻喃:“别瞪我,亲我。” 他的话像是一种蛊惑。 渐渐地,顾绵拳头上的力气软了。 这个吻,由轻转重,由浅到深,被他带着,不再有她的拒绝。 从再次相见到现在,他吻过她几次,每一次都是他强硬蛮横。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彼此两厢情愿的吻,他满足得低声喟叹。 顾绵憋着不会换气,被他堵得实在喘不过去了,连声咳嗽起来。 男人薄唇离开了少许,一个接一个的浅吻追逐,唇齿抵着她。 蹙着眉头等她咳嗽缓过来劲儿,低头还要继续。 顾绵稍稍恢复了理智,严肃推开他:“季深行,你别太过分。” 明明是恼怒的话,却因为气息不稳,而带了几分嗔味儿。 男人挺直的鼻梁摩挲她的鼻尖:“过分也是你默许的。” “我什么时候默许了?” 男人挑眉,轻吻她的脸颊,双眸黑亮得吓人:“要么别给我尝甜头,尝了,就别喊停。” 他头复又低下来,薄唇刚挨上她的嘴, 浴室外传来要命的啼哭—— “妈咪,妈咪你在哪里?呜呜……怎么就我一个人睡觉,皱皱害怕……” 顾绵惊得一弹,立刻清醒。 而某人,脸彻底黑了。 皱皱找不到妈妈,哭得稀里哗啦,声音都哑了,听得顾绵心都揪疼了,推他:“皱皱醒了,你松开我。” 男人压抑紧绷,脸黑成炭,怀中柔-软,舍不得放手。 顾绵急得挣扎:“季深行,你放开。” “妈咪!妈咪……呜呜……我要尿尿……”皱皱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越来越近。 顾绵火大地打他:“孩子要进来了!” 季深行脸色难看,青筋紧绷地撤开了身,顾绵立刻拉过浴巾慌乱裹上。 吱呀—— 浴室门被一只白净粉晕的小手推开了。 皱皱小胳膊抱着慢慢,一手擦着眼泪,光着白净嫩呼呼的脚丫子,小小的身体站在门外,光影里几乎就是粉粉白白糯米团子。 擦了眼泪,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红地看过来,看到的是全身泛红的妈咪,和背对着她背脊绷得很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老伯伯。 皱皱抽抽哒哒,特别生气:“妈咪,你和老伯伯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 顾绵脸爆红,心虚地走过去抱住小奶娃:“没……没有干什么呀,”赶紧转移注意力:“皱皱,你不是要尿尿?” 皱皱大眼睛里水光光的还有泪,点点小脑袋:“老伯伯,你也是进来尿尿的吗?” 男人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衬衫,面色正经抿唇点点头。 皱皱看了看刚洗完澡的妈咪,又看了看被淋湿的男人,白净小手附到身后,一副老成样的皱起小眉头:“这里就一个厕所,老伯伯你是男的,妈咪是女的,你怎么能和她同时进厕所呢?” 顾绵:“……” 季深行:“……” 这个小鬼精。 小鬼精严肃认真地瞪着扑闪的大眼睛:“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上一个厕所的,幼稚园的厕所都是分开的,你们这些大人……唉,真是越老越不懂事啊。” 顾绵心虚的不知道怎么跟皱皱解释自己和季深行同时在浴室。 并且,刚刚他们还…… 而被女儿训斥了的男人,脸色几分难看,几分僵硬。 皱皱把慢慢放到地板上,小短腿嘎吱嘎吱挪步进来,小手拉起小裤裤,抬头看到还挤在卫生间里不走的高大男人,不满了:“老伯伯,我要尿尿了。” 男人斜眼过来,眉头紧蹙,不明白尿尿特意通知他干什么。 皱皱对这个男人的眼力劲儿感到无奈:“我是女孩子诶,女孩子尿尿怎么可以被男人看到呢?老伯伯你不可以这样轻浮的,你这样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对不对,妈咪?” 顾绵:“……” 她就像个小老人一样啰啰嗦嗦,可偏偏小道理一句一句。 皱皱继续提着小裤裤小短腿扭着憋着尿,矜持地叽叽咕咕:“难怪季子陵说老伯伯现在还没找到老婆,原来是因为老伯伯你喜欢看女孩子尿尿哦。” 季深行:“……” 五官紧绷的老男人扛不住了,脸色炭黑,迅速闪身出了浴室。 顾绵憋不住,轻轻笑出声。 皱皱大眼睛里满是问号:“妈咪,你笑什么呀?” “笑你的老伯伯总在你这里吃瘪。”摸摸女儿一头可爱的小黄毛,她生了一个鬼灵精。 ………… 深夜十二点。 凌枫跟东子一辆车,而另外三个女警和莫语冬一辆警车。 两辆车浩浩荡荡往警局开。 车窗开着,灌入冷风,凌枫酒醒了不少。拿出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他眼神微暗,翻到通讯录顾绵的号码,手指摩挲,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 她看到他在吻别的女人,没有上前质问,而是转身就走,这说明了什么? 凌枫伸手捂一把脸。 东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唉声叹气不做声。 半个多小时,两辆车抵达警局大门口,值夜班的同事们在,大厅里很亮堂。 凌枫下车走到莫语冬所在的车跟前,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女警下车,无奈地看他:“凌队,那女孩一路上哭个没停。” 凌枫眯着眼睛往车窗一扫,挥手,示意女警们先走。 他在原地停了一阵,啜泣声还在继续,他有些不耐, 走上去重重地敲了敲半降下的车窗,震得里面的白色身影瑟缩了一下。 他沉沉开腔:“下来。” 莫语冬下了车,低着头,不敢看眼前高大严肃的男人。 凌枫正眼看着这个瘦瘦的女孩子,拧着浓眉:“你知道你刚在才酒店干了什么?”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不得不那么做。”莫语冬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想解释,却无从解释。 她伤心的是,他现在一定把她看成乱来的人了。 凌枫轻声冷笑:“身体是你自己的,什么叫你不得不那么做?” 他脸色不佳,手抚上眉间,揉了揉,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女孩要矜持,你看着年纪也不大,幸好碰上的是我,要是别的男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语冬不说话,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任务没完成还闹了个乌龙,莫靳南会拿什么手段来为难她?如果他真的把妈咪送进监狱的话……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真想进局子里拘留个几天?”凌枫不满她还不识相离开,把她带到警局,不过是想吓吓她,没真抓她的意思。 可是莫语冬不想回家,怕看见莫靳南。 凌枫转身往警局里走。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有很轻的脚步声跟着。 他皱着眉头,不悦回头:“别告诉你是孤儿,无家可归。” 莫语冬:“……我短时间内跟着你好吗?” 凌枫头疼,面目严肃沉沉:“再开这种玩笑我把你抓进牢里!” “进牢也行。” 莫语冬是铁了心不回那个家了,凌枫能保护她,就像那年,他从歹徒手里如天神地把她救了一样。 凌枫无语了,阴沉着脸往前走几步,后面的人就跟过来几步。 他炸毛:“你有完没完!” 活了三十年,没想过会被一个小丫头缠上。 莫语冬素手拉住他的衬衫衣摆,抬头水眸涟涟:“我和我妈有危险,你能不能帮帮我?” 凌枫眼睛一眯,说到这个,他盯着她的脸看:“告诉我,你和顾绵什么关系?” 莫语冬身子一震。 咬着唇思忖半天,抬头看他:“如果我把我的处境和顾绵的处境都告诉你,你会不会帮我?” 凌枫眉头一皱,神色一凝:“顾绵的处境?她怎么了?” ………… 凌家大宅。 张玲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佣人敲门的声音响起。 她披好外套,开门,是一个年轻男人。 张玲挥手让佣人离开,带着年轻男人走到书房,张玲在办公桌椅内坐稳,掀了掀眼皮:“小枫有事?” 年轻男人说完,张玲诧异地抬了抬眉,严肃的脸上罕见有笑意浮动:“不错,还知道找个女人,我就怕他死守着那个顾绵。” 年轻男人顿了顿,拿出手里的平板,截图:“夫人,这是在警局外拍到的,公子找的这个女人……” 说着把平板递给了张玲,张玲看着屏幕上清晰的女孩正面照片,蹙了眉头。 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靳南,小枫和你妹妹怎么扯到了一块儿?”张玲的语气是不悦的,比起顾绵有个杀人犯的爸爸,这莫语冬和顾绵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生的,能好到哪里去? 那头莫靳南的声音有些意外:“铃姨,稍等。” 挂了电话,莫靳南让手下调来铂宫酒店套房的监控视频,看了一遍之后,脸色有些阴沉。 莫语冬居然敢跟他玩蒙混过关这种把戏? 莫靳南问手下:“莫语冬现在人在哪?” 手下答:“警局,应该和凌枫在一起。” 莫靳南起身下楼,驱车往警局赶,却在半途得知,凌枫和莫语冬正在去顾绵小区的路上。 ………… 凌枫在听了莫语冬叙述莫靳南让她做的事后,面色凝重。 他认为,顾绵和季深行应该要知道这些事,尤其还涉及到皱皱。 ………… 车行驶到半路,一辆黑色奔驰突然疾驰而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灯闪着,车门打开,莫靳南一身西装革履地下车,朝他们走过来。 凌枫明显感觉到身旁莫语冬轻微的瑟缩。 莫靳南脸上噙着深浅不明的笑意,敲了敲车窗。 凌枫降下半个车窗,莫靳南目光直视莫语冬,话却是对凌枫说:“凌队长,深更半夜地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 138:敢动我妈咪试试 夜晚光线不好,可以说是晦暗,凌枫坐在驾驶座一脸沉定地打量着车窗外挺拔站着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莫靳南。 这个男人的面相和年纪,让凌枫想到了季深行。 凌枫摸不准莫靳南的深浅,听莫语冬只言片语的表述,凌枫认为,莫靳南这个男人,藏得深,危险,不好对付。 莫靳南挑了眉,话是对着莫语冬说的:“大半夜坐陌生男人的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家教糟糕到什么地步,还不下来!” 俨然一副严肃大哥的形象。 莫语冬内心反感,想撕破他那张伪善的脸!她扭头看向凌枫,大眼睛里,水光闪动。 凌枫无意插手别人的家事,何况,他对莫语冬的底细也不清楚。 但女孩这么无助地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开门,下车。 修长双腿缓步走到莫靳南面前,五官凌厉的年轻男人,视线犀利,嘴上微笑:“莫先生,我和莫小姐,我不算陌生人。” “大晚上,朋友也是孤男寡女,妹妹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上不懂,我这个做哥哥的,要及时纠正。” 莫靳南单手插袋,绕过凌枫,朝着车走过去,打开车门,莫语冬立刻往后躲,手腕却被莫靳南攥紧了:“语冬,大晚上你在一个男人车上,这不合适,下来。” 语气是哥哥的温和。 擒在莫语冬手腕上的力度,却阴狠地能够将骨头捏碎。 莫语冬惊恐地睁大眼,面色疼得发白。 凌枫盯着莫靳南攥着莫语冬的手:“莫先生,当着警察的面家暴,不太好吧。” 莫靳南脸色难看,却是倏地一下松手,顺手抢过莫语冬放在座椅侧的小包:“凌先生真会开玩笑。” 他捏了捏莫语冬的小包,确定小熊在里面后,脸上表情松了松,他在小包里翻出莫语冬的手机拨了个号,接通。 手机传音功能很好,里面的中年女声:“冬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你在哪里?妈妈担心你……” 莫语冬蓦地转过身看向莫靳南。 莫靳南一脸微笑地倾身弯腰,凑到她耳边:“你以为呆在凌枫身边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愚蠢!你的英雄能护着你,护得了你妈吗?赶紧给我下车。” 提到母亲,莫语冬咬牙,苍白着脸,下了车。 凌枫不知道这对兄妹在耳语什么,意外莫语冬之前态度坚决,这会儿却突然下了车。 莫靳南拿着她的小包,冲凌枫侧了侧唇角,转身走向奔驰。 莫语冬眼神空洞地跟着。 凌枫拉住她:“如果你害怕,可以跟着我。” 莫语冬停了停,回眸,大眼睛里闪动的情愫,那么深那么浓,里面的依恋,凌枫又怎会看得明白? 她心中泛了苦涩,微微一笑:“凌枫,谢谢你,看来有些事,你帮不了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谢你多年前救了我,谢谢你这么些年住在我的心里,对你的依恋,是我活下去的支撑。 直到莫语冬上了那辆漆黑的奔驰,凌枫还拧着眉头站在原地。 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会知道他叫凌枫? ………… 深夜十二点。 小区四楼主卧,灯光逶迤。 露台上站着身穿浴袍的男人,高大峻挺,五官在烟雾里,深邃立体。 从浴室出来后就被她赶下楼,疲惫,想睡,身体里的火气却怎么都压不下去,脑海里闪过的,全然是她在浴室里水雾氤氲下美丽素巧的身体。 很小很细的腰,不长却很直的腿,小腿尤其圆-润,可能平素多穿长裤,腿上肤白若雪。 飞机场有飞机场的好处,生了孩子,也不会下垂,小巧地存在着。 不是说生过孩子的女人胯骨会变宽?她没有,线条,匀称得很。 越想,越口干舌燥。 把烟头扔到烟灰缸,摁灭,转身到*头柜子里拿了那串偷偷配好的钥匙,披着那身浴袍出了门,上楼。 轻手轻脚进门,开了小灯,推门进卧室,一侧靠墙的*上,一大一小两团隆着的身影。 走近,静静地看,果然是母女,睡相都一致的一塌糊涂,皱皱小手攀在她柔白的脸上,小短腿搭在她胸口,小嘴儿嘟嘟地吐着泡泡。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身子歪歪扭扭,哈喇子居然流到了皱皱的小黄卷毛里。 爱干净的男人看着心里不痛快,受不了闺女被她老妈这般荼毒,抽了纸巾给闺女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擦了满纸巾的口水味…… 却又觉得这个情景分外温馨,柔-软到了心窝子里。 季深行凝视某人的睡颜,她纤细的胳膊,圆圆的肩,肩上的肩带滑落…… 凝视着就凝视出了身体上的反应。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完全可以做些他很久以来就想做的事。 走过去,放轻动作把‘碍事’的小东西从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抱到手里,小家伙小手揉柔眼睛,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翻了个身,没动了。 季深行低头亲了亲闺女,抱着小东西走到小卧室,把闺女放到小*上,给她盖了被子,又在*边围了一圈障碍物以防她掉下来。 转身美滋滋地回了卧室,看到*上空出来的一侧以及*里侧睡得很熟的女人,心神那个荡漾。 掀开盖在女人身上的毯子钻进去,伸手搂过软软的身体一倾而上时—— *下有动静。 正兴奋的某人一转身,蓦地看到本该在小卧室睡得香的闺女一双小胳膊抱胸地站在那里,大眼睛乌乌亮亮正看着他和被他压着睡得像头猪毫不知情的女人。 “皱皱……” 男人老脸那个尴尬沉黑…… 皱皱瞪着意图不轨的老男人,弯下小身子把小脚上的猫拖鞋脱下来拿在手里,小短腿爬呀爬,努力爬到*上,愤怒地扬起小手小拖鞋一阵乱砸:“敢动我妈咪试试!她是傻了点笨了点吧,可是老伯伯,你不能欺负她!” 季深行:“……” 他能说不是欺负,是好好疼么…… 闺女,你爸妈本来可以有个很美妙的夜晚的…… ………… 这么一闹腾,美妙的夜晚是没了,老男人在闺女心中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 冷峻的脸上顶着一个小猫拖鞋的鞋印,老男人面色绛黑抱着一身愤概的小东西下了*,回头一看,*上的某女小呼噜打的特么香,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一场战争。 老脸更黑。 抱着半夜不睡觉护母的闺女又是哄又是讲道理的,总算把这小祖宗哄睡了。 一看表,两点了,再有什么心猿意马的心思也无力奉行之了。 季深行捡起地上的浴袍套上,准备下楼,卧室*头柜上顾绵的手机突然响了。 季深行赶紧走过去拿起,捂住铃声,一看来电显示,皱眉不悦。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走到客厅,接起,声音淡淡:“她已经睡了。” 那头长久没有出声,像是对他半夜在顾绵身边接她电话这一行为的沉默。 良久,久到季深行不耐烦要挂断时,凌枫冷峻的声音响起:“你知道莫靳南这个人吗?” 季深行当即眯眼。 ………… 黑色奔驰一路疾驰回莫家宅邸。 停泊在院子里。 莫靳南并不急着下车,而是把莫语冬的小包翻开,直到那个小熊倒了出来,莫靳南神色一松。 莫语冬跟着凌枫去找顾绵,莫靳南不怕,怕就怕,季深行心思深,问莫语冬要这个小熊。虽然注射的病毒短期内潜伏,季深行即使怀疑也查不出那小孩身体的异常,但也怕万一。 莫语冬忐忑不安地盯着莫靳南看,她没把小熊送出去,也没和季深行发生什么,莫靳南不知道要怎么对她。 可是她等了好久,等到的却是莫靳南勾唇一笑,他拿着那个小熊,心情似乎不错地拍了拍她的脸:“小熊扎进她手指的时候,她有没有嚎啕大哭啊?” 莫语冬以为莫靳南说的‘她’是季子陵,冷起脸:“莫靳南你到底要干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 下午还有更新,六点来看昂~ 139:莫靳南,当年和你一个班 莫靳南有莫靳南的计较。 他清楚他这个妹妹的性情,从小被他磨的胆怯胆小,善良正直的品性却没被他磨走。 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涩稚嫩,保守传统,即使有她母亲做威胁,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乖乖地把自己交给名义上是‘姐夫’的男人。 那天故意带莫语冬去儿童医院,故意让她看到顾未来在他手底下诊断的病历,让她怀疑,他对顾绵母女存有不好的心思。 在和季深行睡与把小熊送给顾未来之间,莫靳南准确猜到,莫语冬会选第二者。 但她肯定会迟疑,迟疑过后,她很可能自责地把小熊收回来。 这正是莫靳南要的效果,小熊里暗藏着自动针头,儿童的皮肤和大人的有所区别,当探测到儿童皮肤时,针管里的病毒会自动注射。 如果莫语冬真把小熊送到顾未来手里,季深行肯定会拿了小熊拆开检查,发现针管,也就发现了他莫靳南的意图。 不过,现在这件事顺利完成了。 他了很长时间,根据峥峥和顾未来血液里的致病因素研制的病毒,注入人体初期,一切如常,那是病毒的潜伏期,一旦潜伏期一过,病毒融入血液,发作起来是可怕的。 现在,只需等待了。 莫靳南长腿一伸,沉重的身体歪在车座椅上,侧头斜睨着身旁小脸写满愤概的女孩,想起她刚才的质问,笑了。 临下车前甩下一句:“两个选择你都没选,这次就饶过你,没有下次!” 莫语冬几乎不敢置信他这次那么好说话:“那我妈妈?” 莫靳南回头,笑得那么深:“好妹妹,她的死活不就在你手里掌握着么?” 莫语冬怔怔的跌在椅背上,听明白了,她要是再像这次一样心存侥幸惹毛他,妈妈就会…… ………… 莫靳南一手插袋,一手拿着那只小熊,步伐缓慢地上了二楼,书房,打开暗格,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摆满各种高端仪器,看起来像个研究室。 莫靳南把那个玩具小熊扔到钢盘里,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罩,拆开小熊毛绒绒的外装,把里面暗藏的针管针头拿出来,微笑着,销毁。 ………… 季深行站在五楼的小阳台上,低头俯视楼下,看到小区内驶进一辆路虎,在楼栋前挺稳,打了双闪。 微蹙着眉头,出门,到四楼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下楼。 没有顾绵在场,和凌枫的单独见面,两个男人都有些不适,对彼此,各自不待见着。 路虎驾驶座车门一开,清冷的路灯照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凌枫一身休闲,年轻挺拔。 季深行是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笔挺严肃的搭配。 两个宽肩腿长的男人在车边站定。 季深行漂亮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烟,火星明灭,五官,影影绰绰。 视线并不看向凌枫,轻启薄唇:“我知道莫靳南。” 是对刚才电话里,凌风问题的回答。 凌枫看向他,脸上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 季深行皱眉吸口烟,抬头看看黑漆漆的五楼,不浪费时间继续说:“还没和他正面交锋,已经在派人查他。” 凌枫挑眉,问:“你也知道莫语冬?” 季深行视线平直地看着他。 “莫语冬的妈妈也是绵绵的亲妈,当年抛下绵绵和她弟弟……莫语冬说莫靳南拿她妈妈要挟她,让她来接近你,并且和你……” 凌枫点到为止,季深行眼眸沉铸,懂他的意思。 “莫靳南是皱皱的主治医生。”凌枫又说了句。 “他给皱皱做的病历和对皱皱开的药,我都仔细检查过,没发现异常,”季深行转身几步,把烟头扔进果皮箱,双手插袋:“除了最初几次顾绵带着皱皱去他那里检查我不知道,后来的几次,我都派人跟着,是普通的治疗贫血的项目。不过,那家儿童医院的幕后人是莫靳南,他在那里有一栋独立的研究楼,他很少接手术,除了门诊,大多数时间他都在那栋研究楼里,研究什么?我派过去的人打探不到。” 凌枫思忖,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莫靳南通过皱皱接近绵绵?他把对绵绵母亲的仇恨转移到绵绵和莫语冬身上?” “没那么简单。”季深行眼眸深邃。 顿了顿,继续说:“早在你把顾绵安排到苏黎世的那几年我派过去保护顾绵的人就发现,还有另外的人监视她们母女,你去看望她们时,没察觉到异常情况吗?” “有一两次,不过我抓到的都是当地住在绵绵一个街区的小混混,我以为是小混混们对她意图不轨。” 季深行冷漠摇头:“不,现在看来,就是莫靳南的人。” “他那么早就开始跟踪绵绵?”凌枫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他因为家仇,大可以在绵绵在苏黎世形单影只的时候下手,没必要等到绵绵回国,所以你才说,他的目的不是报仇那么简单?” 季深行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才开腔:“四年甚至更久,莫靳南太有耐心了,我总觉得,他的恨,不单只对顾绵,他身后,像是还有什么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很复杂。” 季深行淡淡冷哼一声,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凌枫,说出今晚见面的目的:“你是警察,查人底细的速度应该会比我找私家侦探要快要准。” 凌枫立刻会晤:“我可以拿到上层加密的密码,黑进信息系统,但不敢保证,能比你知道的更多。” “等你的好消息。” 季深行侧了半边唇角,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面上没表情,幽深墨黑的眉目却挑着:“其实你和那位莫小姐,看着也登对。” 这话让凌枫的脸瞬时僵硬,知道,季深行指的是在铂宫他吻错人的事。 两个大男人,刚才还为了一个女人同心协力,这一刻,又回复到争锋相对的状态。 凌枫冷漠撂下一句:“我和绵绵还没完。” 心情极差地转身就上了路虎。 季深行眉目慵懒,看绷着侧脸倒车的男人,语气飘得老高:“没完什么没完?就没开始过。” 呲—— 路虎轮胎重重划过水泥地的声音。 季深行听着,心情大好。 ………… 凌枫在警局的能力果然惊人。 第二天,凌枫就带着找到的一些线索过来了。 季深行正在五楼,经过昨晚在闺女面前的尴尬,季深行很费力地想方设法让闺女解除对他的警戒,亲自给闺女做了顿早餐。 凌枫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身形高大的男人胸前挂着一块小巧的卡通围兜,不搭调,特难看。 这块卡通围兜,凌枫不久前也穿过,短短的时间,易主了。 没有表情的男人进了门,环视无人的小客厅,季深行摘了围兜洗净双手过来:“说吧。” 凌枫犀利的视线扫向季深行,眼神颇具深意地打量他半晌。 季深行蹙眉:“怎么?” 凌枫冷笑了一下:“你真的不认识莫靳南这号人?” “什么意思?” 凌枫盯着五官肃冷的男人看,甩下一张泛黄的照片在桌上:“你们一个高中的,你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季深行表情一变,修长漂亮的手拿起旧照片,是一张合照,都穿着清一色的校服,黑眸转动间,一眼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有身边站着的清致如蝴蝶般灵动的女孩,季深行盯着女孩的脸,瞳孔急缩。 照片不大,人又很多,其实女孩的五官是不清晰的,但她的眉眼却几乎要将他的心击碎,她脸上淡淡的笑容,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在脑海里,在噩梦里,反复出现,带给不能承受的刺痛感觉。 而现在,她的笑容就在照片里。 季深行手抚上额头,视线眩晕,身体也有晃。 头,突然痛起来了。 凌枫察觉到他的异常,拧眉,顺着他铸锭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个极美的女孩,穿着淡蓝色的校服衣裙。 凌枫大概猜到那是谁。 他伸手指着照片里在最后面站着的毫不起眼的戴眼镜男孩,说:“这是莫靳南,和你一个班。” 季深行皱眉,摇头:“和我一个班的,没有叫莫靳南的。” 凌枫淡淡地说:“当时,他不叫莫靳南,叫莫斯瀚,难怪你没印象。” “莫斯瀚……”季深行呢喃着这个名字,表情渐渐地,变了。 凌枫突然又说了句:“你所料没错,莫靳南当年在苏黎世肯定跟踪过绵绵,因为今早,他飞去了苏黎世。” 季深行双眉紧锁。 ………… 苏黎世机场。 隔了小半个地球,这边气候偏冷。 私人飞机抵达,莫靳南披着驼色挺质的大衣下了飞机,鼻梁上横着一副无框眼镜,这里眸底的那份阴郁锐气,远远看着,斯文儒雅。 他心情很不错,薄唇始终微微勾着。 手里提着一个简易速冻箱。 留着胡子的北欧中年人开车过来,莫靳南上了车,长腿交叠,小型速冻箱始终放在膝盖上,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速冻箱面,狭长眼眸看向窗外而过的高大树影。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车缓缓停在了一个落满树叶的街区面前。 莫靳南望着眼前为了栅栏的小别墅,竟深深吸了口气,才敢下车。 心跳的噗通声里,他又很没出息地犹豫了一阵,修长干净的食指,缓缓按了门铃。 他站在台阶上,门之外,伸手抚了抚短短的发丝,整了整衣领。 门开了,门沿上出现一只非常漂亮的手,五指,根根纤细,素白得如同削了的葱尖,又更像是上好的白玉。 没看到女人的脸,首先看到的是门缝里溢出来的纯白色大裙摆,和裙摆下,藕白的女人脚踝。 细细柔柔如水般漾动的声音,淡淡的笑意:“靳南,你来了。” 莫靳南的眼,莫靳南的心,在那一刻,是晃动的。 声音里都有些收不住的激动,扬起手里的速冻箱,笑得像个十来岁的愣头青:“看,给你带了什么,a大附中旁边的王记水煎,还是当年那对夫妇做的,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我怕坏了,就给冻着,热一热吧。” “谢谢,有心了。” 女人的脸终于从门后面缓缓露出来了,仪态万千,笑意疏浅。 莫靳南望着,视线,怎么怎么也移不开了。 140:那时候他们那么幸福啊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道白月光,不管这道白月光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她永远是心中的一缕轻梦。 因为不曾得到过,而宝贵着。 女人双手接过速冻箱,莫靳南低头望着,望着她的指尖轻轻地很快擦过他的指尖。 心神不能定,跟着她进屋。 女人弯腰低身,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黑亮,在光线下如雪地逶迤而下,及腰的长度,随着她弯腰的姿势几乎要垂到地上。 她在鞋柜里看了看,抬头,抱歉地微笑:“上次你来时买的那双男士拖鞋可能被丽莎收起来了,一时间找不到。” 上次? 一年前吗? 莫靳南很想把这一年一次来苏黎世的次数变成一个月一次,一周一次。 他把皮鞋脱掉,穿着白袜子颠了颠脚,轻声笑:“你看,不用穿也可以。” 女人淡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菱形粉唇安静抿着,没有说话。 菲佣丽莎过来,女人把速冻箱递给她,低声用法语说了几句,丽莎点点头,并冲莫靳南礼貌微笑,转身去厨房忙了。 莫靳南双手插袋,修长长腿迈步客厅。 房子是典型的北欧建筑风格,室内温暖明澈,地上铺满厚厚的地毯,浅色的,容易脏,却被她清理得十分干净。 这间房子应该找不到一粒灰尘吧,任何一点脏的东西都会让她情绪失去控制。 这种洁癖是可怕的,发自内心的极度强迫,什么原因,莫靳南知道。 他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坐进沙发里。 女人走过来,把散乱的发捋到耳后,露出雪白的耳垂,问他:“咖啡还是茶?” “有什么喝什么。” 他随意答,视线在她身上,她上身穿着针织毛衫,不规则的衣摆或长或短,纯白刺绣半身长裙,是再随意不过的装束,却那么清致雅人。 一会儿之后,一杯醇香的咖啡端了过来。 “一翻柜子才知道上个月你给我寄过来的茶居然被我喝光了。”她的语气是对自己的无奈。 莫靳南端详着她的脸色:“睡前也喝?最近失眠了吧。” 被说中,女人半开玩笑道:“跟医生说话真有压力呢。” 莫靳南付之一笑,眼眸却犀利了:“失眠,是因为又开始做恶梦了吗?” 女人身形一颤,瓷白似玉的脸上,雪白变成苍白。 莫靳南起身走到她身边,想伸手握住她的手,考虑到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温和地说:“或许是峥峥的病情让你心情不痛快,情绪低落很容易做恶梦的,不要多想。” 女人低眉敛目,点点头。 莫靳南没舍得走开,视线在她柔顺的发,白希的颈子上。 离她那么近,她的气息,她淡淡的香,像是头发或者衣物料子发出的那种平和细致的味道。 闻不够。 ………… 餐桌上摆着一盘色泽鲜亮的水煎,女人拿筷子夹了一个,小口咬着入嘴,她只吃了那一口,漂亮的杏仁大眼里,水光闪动。 莫靳南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正在回忆什么。 他不该给她带a大附中的任何东西,因为任何东西都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美好回忆。 当年的自己和她没有交集,他是癞蛤蟆,她是名有主的天鹅,她和那个男人,曾是校园里最瞩目的一对,出双入对,一行一举,备受关注。 他们瞩目到连老师都很看好,不曾把他们叫过去教育,说他们早恋。 女人含着那口水煎,细嚼慢咽,水煎的可口香味,变成一根根针,刺入心口骨髓,痛得她发抖。 脑海里会有那个少年清隽的眉眼,他和她说话时的神态,他牵着她走过放学的路,天冷时把她的手捂进校服口袋里,他的拇指温柔而有力,揉着她冻坏了的手指,明明手心都交握得出汗了,却谁也不舍得放开。 他会用圆珠笔敲她的头,和她共用一张课桌做作业,一张试卷,她写正面容易的题,他负责背面的难题。 放学后总要去学校边的小吃街走一趟,他拿着零钱排队,身高腿长,校服下的背脊削瘦挺拔,她在后面,在一群女生羡慕的目光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把水煎夹到她碗里时眉眼清冽的笑,会习惯性地给她吹散热气。 在那棵大槐树下,他们第一次轻轻的拥抱,第一次,他按住她的肩,他低头,他颤抖紧张的唇,落在她同样颤抖紧张的嘴上。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幸福啊,幸福到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一辈子吧。 湿润的视线里,有人递过来纯白的纸巾。 女人恍惚抬头,对上莫靳南情绪无波的眼眸,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那两行泪,他脸上没有表情,但太阳穴位置的青筋却是突起了的。 莫靳南拿纸巾的手,骨节绷得发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度。 女人接过有些皱了的纸巾,不好意思地转身,留一个姣好柔美的侧脸给他。 “靳南,对不起,影响你用餐了。” 她匆匆起身,声音是哭过后清婉中带着的沙哑,像江南的细雨淋湿了他的心。 莫靳南靠着椅背,眸底一抹阴霾,遮掩的很好。 他起身:“走,去峥峥那里。” 女人点头,走到客厅,披上黑色修身大衣,拿过驼色风衣递给莫靳南。 两人出门。 ………… 莫家宅邸。 在这座清冷压抑的豪宅里,睡觉是睡不安稳的。 下楼,佣人已经在准备早餐。 莫语冬看到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走到厨房问:“刘婶,少爷不在吗?” 刘婶回头,还没说话,管家进来了,躬身答道:“少爷去国外出差,可能需要两周时间,小姐找少爷有事吗?” 莫语冬摇摇头。 突然觉得这座压抑阴郁的宅子,一瞬变得明媚了! 后院的佛堂。 雍容华贵的女人挽着高高的发髻,鬓角修饰的一丝不苟,她正跪在榻上,右手举着一串佛珠,闭着眼,拇指一颗一颗抡过。 莫语冬轻声踱过门槛,静静地端看母亲的背影。 他联想到莫靳南透露的只言片语里,母亲对莫靳南妈妈做的一切,她觉得,母亲念佛,多半和赎罪有关吧。 十来分钟后,女人的右手放了下去。 莫语冬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起身。 “昨晚和你哥一起回来的?”女人侧目看她。 莫语冬不做声。 “那么晚和他搅合在一起做什么?” 莫语冬终于看向自己的母亲,语气有些克制不住的气愤:“妈,您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和他搅合在一起吗?我没有选择!” 女人怔了怔,没有说话。 两个人已经步出佛堂,走到后院的小池子前,这个季节,树叶开始掉落,浮在水面上,遮挡了光影,视线所到之处,一片黯然。 “妈,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靳南为什么会这么恨您,恨我。” 女人脚步不停:“今天周末?没课就出去和同学玩吧。” “我快要被莫靳南逼疯了,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儿?还是我和顾绵一样,一旦成为您的累赘,您就毫不犹豫地抛弃掉?” 女人突然转身,脸冷了,目光也冷了:“莫语冬!” 莫语冬哭了,她不能理解,她很伤心: “妈,莫靳南一直拿你威胁我,我不想你出事,你当年做了再泯灭天良的事,你在我心里就是个母亲,所以我要保护你,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当年你对顾绵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怎样狠心残忍才能扔下他们一走了之!可现在事情不单纯,莫靳南好像为了报复你把顾绵一家也牵扯进来了。” “什么?”女人蹙起眉尖。 莫语冬冷笑:“顾绵和她家人的死活,你在乎吗?我的死活,你又在乎吗?还是你在乎的,只是莫家庞大的财产,只是这座精致华丽的牢笼?” “冬冬,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 “妈妈,几年前莫靳南势力还没这么强大的时候,我就让你带我走,可是你不,你要留在这里受罪,并且还要拉上我,你不是想撑到最后分莫家一杯羹你是想什么?” 女人神色凄苦:“冬冬,你还小,很多事不会明白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莫语冬哭着摇头:“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风餐露宿都比吃这里的山珍海味要幸福得多!” 说完,拂袖擦着眼泪,莫语冬跑了出去。 “冬冬……”女人捏紧手里的那串佛珠。 ………… 顾绵起*照镜子,看见眼圈下两道青黑。 昨晚睡得很不安稳,所以,今早,顺利地睡迟了。 换了衣服,不讲究地披头散发地打开卧室门,眯着眼睛朝小卧室喊:“皱皱,皱皱起*啦……” 然后,身体顿住,话哽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看到客厅里令人惊悚的一幕! 凌枫和季深行,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着,一身清爽对上西装革履,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眉眼深邃,季深行手里还拿着那片小围兜。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在她的家里?! “妈咪,你这个大懒虫!”皱皱小嘴细细地嚼着麦片,所以说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更像黏糊的糯米了。 顾绵捋顺鬓边垂落的乱发看过去,皱皱围着她的小餐巾,端端正正坐在餐桌边的儿童椅里,小短腿蹬啊蹬的,小手拿着一个包子,舌头正舔着小勺子。 谁给她做的早饭? 顾绵把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挽着衬衫袖子,手里拿着围兜的男人身上。 她有点搞不清状况。 最终,把注意力放回到女儿身上:“皱皱,你慢点吃,不要像个饿狼一样啊。” 皱皱用三颗门牙啃了口包子,非常不屑地哼哼:“昨晚老伯伯在你*上那个样子才像个饿狼好不好。” 顾绵一瞬石化,女儿突如其来的真相!她当即看向季深行,眼神下刀子,询问。 季深行黑炭的脸上闪过一抹薄红,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sao,眼神微微煞气地瞪着闺女。 皱皱闭嘴,朝他吐舌头。 凌枫默默的听着这带有颜色的一切,脸色顿时不好看。 很窄很小的客厅里,低气压……气氛很诡异…… 顾绵是个神经大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冷死人的气氛,食物飘香,她吞口水,干脆忽视客厅里两个男人存在的强大气场,朝餐桌走过去。 “这是什么?” 她指着餐桌边沿的一张泛黄的照片,隔着一段距离,没看清楚。 “一张废纸。”季深行回答很快,立刻长腿一迈,迅速把那张照片塞进西裤口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进厨房了。 顾绵望着他有些紧绷的侧脸,用疑惑地眼神扫向沙发边站定的凌枫。 这一看,不免就想起铂宫里,他扑在那个女孩身上的画面…… 凌枫读懂了她略有些深意的眼神,彼此对视,都有些尴尬,不自然地别开眼。 顾绵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用余光看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凌枫,想起昨晚在浴室对季深行坦白,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再和凌枫拖着吊着就是对他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她这会儿想,该找个时间和凌枫认真谈一谈了,她对不起他,可是,她不能在对不起他之后还继续骗他。 吃最后一个包子时,季深行从厨房里出来,修长漂亮的手里端着一杯乳白色的豆浆,把它放到顾绵右手边。 低沉下命令:“喝完。” 顾绵抬头看他,清晨光束里的男人,侧脸坚毅有型。 季深行只是扫了她一眼,眉眼算温和。 他摘下围兜,放下衬衫袖子,仔细扣好袖钉,转身经过凌风身边,落了句:“走吧。” 凌枫回头冲皱皱笑笑,跟在季深行后面,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门。 明显是约好要一起去办什么事的样子。 这让顾绵更加惊悚了。 他们从来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好不好! 顾绵盯着手里那个包子,对这一切变化反应不过来。 皱皱小短腿踢桌角,小嘴儿叹口气,教育道:“妈咪你看看你吧,枫枫和老伯伯都围着你转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好啦,枫枫和老伯伯快乐的做朋友去了,没人理你了,电视上播过的啊,两个男人追一个女人哪,最后面那两个男人结婚了。妈咪,你说枫枫和老伯伯不会也变成这样吧?要是那样,妈咪你就真的是个杯具耶。” “……” “从今天开始给我少看电视!” 真是教坏小孩子! 顾绵黑着脸,顿了顿,又问:“皱皱,你说昨晚老伯伯在我的*上?” 皱皱小嘴儿油亮乎乎地啄了口妈妈的豆奶:“是哇,老伯伯悄悄把我抱走,然后去压你,不过幸好我醒了,不然你就要被压死了。” 顾绵:“……” 这混蛋,当着孩子的面对她做了些什么啊! 不过,半夜,他怎么进的来的? 顾绵是觉得,有必要换把锁了。 ………… 吃了早饭,顾绵把皱皱带到四楼,季子陵坐在餐桌边,小胖手玩着早餐,弄得油乎乎的,保姆在旁边无奈地看着。 顾绵虎着脸佯装怒地走过去,季子陵立刻变乖了,不再耍赖玩早餐,乖乖地吃起了饭。 今天周末,顾绵打算带这俩小破孩去附近的游乐园逛逛。 等季子陵吃了早餐收拾好,已经上午十点了。 她带着孩子们下楼,刚到楼道口,一辆看起来很高档的黑色轿车驶进来,顾绵认得,是季家别墅那边来的车。 车一停稳,车门打开就听见老爷子爽朗苍劲的笑声。 “曾爷爷曾奶奶!” “老爷爷老奶奶!” 季子陵和皱皱看到二老,都很开心。 季老爷子在四季度搀扶下,下车,季奶奶够搂着身体,也下车。两个老人有段日子没见皱皱了,格外想念得紧,所以一时间视线里也只看到一头小黄卷毛可爱着表情的皱皱。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白的眉毛挑得老高:“皱皱,来,给我抱抱看看有没有长肉!” 皱皱撒丫子小短腿跑过去就扑进了季老爷子怀里。 季老爷子亲了亲小曾孙的小脸蛋,季奶奶也眉开眼笑地摸着皱皱一头小卷毛。 季子陵其实也向曾爷爷跑呢,可是跑到半路,停下来了。 看着曾爷爷抱着顾未来,那样的亲昵温柔,是在对他身上没见过的。 曾爷爷曾奶奶正在和顾未来说笑,他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怎样。其实这些天他就发现曾爷爷曾奶奶对顾未来特别特别好,给她买好多好多玩具,每次说是来看他,可每回都会问他,顾未来在不在家,有时候还会去楼上吃饭,陪顾未来到好晚才肯走。 季子陵小小的世界里,不能明白,曾爷爷曾奶奶这是为什么。 他其实好伤心的,可他也有自知之明,爸爸不是亲生的,曾爷爷曾奶奶自然也不会是亲的,他们对他已经很好了,他要知足的。 这么想着,心里却好难过,大眼睛慢慢的,红了。 顾绵在身后看的分明,两位老人心系皱皱,忘了公平对待了,她走过去牵起季子陵攥得很紧的小拳头。 季子陵抬头,看见的是一脸温柔如水的笑容,还好,还有绵绵,绵绵想着他呢。 顾绵刚要对他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上陌生的一串号码,闪烁着。 她想了想,接起:“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身子一顿,眉尖蹙了起来。 141:提防莫靳南 挂了电话,顾绵望着手机,很长时间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直到食指被一只小胖手拽了拽,低头,季子陵仰着小脑袋,腮帮子鼓鼓的冲她喊:“绵绵。” 顾绵回过神,冲他缓慢地扬了扬唇,牵着季子陵往黑色轿车走过去。 季子陵聪明而敏感,察觉到身旁女人脸色的变化,嘟囔着小嘴问顾绵:“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呀?” “一个……”顾绵有些自嘲地想,这问题真的难住她了,想了想,笑笑敷衍:“一个不重要的人。” 季子陵听不懂大人的话,扑闪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乖乖任由顾绵牵着。 “曾爷爷曾奶奶!”季子陵笑容讨喜。 “子陵,最近在幼稚园有没有欺负人啊?”季老爷子一手牵着皱皱,一手过来牵季子陵。 “老爷爷,我和你说哇,季子陵在班上欺负女同学,总是揪她们的辫子!”皱皱立刻告状。 季老爷子佯怒。 “顾未来你好意思说我吗?你还老进男厕所呢,还把李明明吓哭了!”季子陵愤愤地瞪着这个打小报告的臭小孩。 “皱皱?”正和季奶奶寒暄的顾绵意外听到这个,眉头皱了。 季老爷子脸色也是微微一哂,不过是宝贝小曾孙,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皱皱看到妈妈阴沉的脸,立刻冲季子陵嚎:“那还不是你每次玩捉迷藏就只知道躲男厕所!李明明那个胆小鬼非说我把他的小鸟看光光了,可是我找遍他浑身上下都没找到小鸟啊,关我什么事,哼!” 周围顿时安静了。 顾绵脸色很难看。 季家二老表情也很丰富。 “你、你!顾未来你是小-流-氓!”季子陵通红着圆乎乎的小脸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妈咪!”皱皱无辜地瞪着水光闪闪的大眼睛,扁了嘴:“你看你看啊,季子陵他又骂我!” “咳!”季老爷子绷着五官咳嗽一声。 顾绵头疼:“皱皱,下次再敢闯男厕所妈妈可就要打你屁股了!” “那让季子陵躲猫猫的时候别躲男厕所啊,而且,我真的不明白李明明为什么上个厕所要带小鸟去?” 季子陵赧然着小脸儿:“顾笨蛋!不带小鸟怎么尿尿?” 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别吵,还要不要去玩啊?”顾绵立刻转移注意力。 听到玩,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 季老爷子发话:“宝贝们想去哪里啊?” “游乐园!” “海底世界!” 两道脆脆响亮的童音,兴奋不已。 “好,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两位老人一手一个地牵着,伺候俩个小东西上了车。 顾绵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微笑着走到车边,冲季家二老说:“我有点急事需要走开一下。” 季奶奶关心地问:“工作上的事?” 顾绵不作回答。 “你去忙你的。”季老爷子是巴不得顾绵不在,顾绵要是在,皱皱就黏糊着妈妈,他这个曾爷爷哪有接近的机会? 看着黑色轿车驶离,顾绵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轻声吸口气,走到小区门外拦了辆计程车。 ………… 路上,青天白日,晌午阳光正好,车经过繁华热闹的街道,视线所看到的景象和人并没有在顾绵眼里投下印象。 她一直在走神。 “小姐,到了。” 顾绵惊醒,有些迟钝地看着窗外左岸咖啡馆的标志,付了钱,下车。 推开旋转玻璃门,咖啡馆装饰成清浅的色调,低调安静。 不用寻找,一眼就看到了靠橱窗位置,发髻高挽,一身合体的改良旗袍裹住中老年略微丰腴的身材。 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她。 她的视线,在顾绵脸上,眼神掩饰得很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唯有眉间泄露情绪,微微地蹙着。 顾绵停顿了两秒,再抬步,脚下每一步,行走得很有力,仿佛这样,能带给她力量。 也不过几米的距离,走到跟前,坐下。 女人在打量她,目光类似审视,有些晦暗。 顾绵微嘲,估计看到她,就不得不回忆起一些不光彩的事吧。 “喝咖啡还是白水?”女人看着她,出声了。 顾绵扫了两眼她耳朵上名贵的耳环,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还有手腕上的玉镯,目光再放到她脸上,算一算,今年也该五十了吧,嫁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保养得真好。 七岁的记忆,模糊,只停留在这个女人指着爸爸的鼻子骂他无能时的尖锐,还有女人看着她和弟弟眼神里的厌弃与复杂。 顾绵双手交握在桌前:“有什么事,说吧。” 女人平淡开腔:“当年的事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恨我怨我都可以。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想要往上爬就要抛弃一些累赘的东西。” 顾绵轻轻一笑,眼里的雾,硬给逼回去了:“恨你怨你?你太抬举你自己了。我只庆幸小西在坟墓里,不用在这里挨你恶心!” 小西两个字,让女人神色微微一变。 顾绵不想再看这张脸一眼,觉得自己过来见面真是蠢透了,她拿了包站起身。 女人吧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眼神定定地看着顾绵:“我也不想和你见面,今天是好心来告诉你,带着你的女儿,离莫靳南远点。” 顾绵倏地转回目光。 女人拧了眉,继续说:“我嫁的人姓莫,莫靳南是我的继子,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你应该见过了。” 顾绵立刻想到在凌枫家门外还有铂宫里被凌枫吻的女孩。 “当年我和莫涛为了能够顺利结婚做了一些事,这些事导致莫靳南对我根深蒂固的恨,听冬冬说,你女儿曾在莫靳南的医院治病。” 顾绵猛地一震,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你的意思是莫医生为了报复你,故意给我的女儿看病好把我也卷进这场报复里?” 顾绵她想起带着皱皱去儿童医院体检时碰到的那个笑容温和的莫医生,还有后来皱皱被林妙可绑走,莫医生那么巧地在路边遇到了昏迷的皱皱还把她送了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顾绵周身发寒。 但又觉得莫靳南这样实在扯得远了些,莫靳南就算知道她是这个女人生的,可是这个女人早在多年前就抛弃了她,这么多年同在一个a市没有任何联系,这个女人心里压根没有她顾绵存在,莫靳南通过报复她来报复这个女人,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女人拿了精致的小包站起身:“这是我和冬冬与莫靳南的战争,你的死活我是无所谓,但冬冬心地善良,不想你这个姐姐被牵扯进来,所以,我今天过来警告你,提防莫靳南,或许他对你和你的家人没有那种心思,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说完,仪态蹁跹地走了。 顾绵在桌边站着,站了很久。 耳朵里盘旋的只有那句‘你的死活我是无所谓’…… 这一辈子过得是没有母亲的生活,可她,还是受伤了。 ………… 儿童医院。 黑色宾利里,季深行和凌枫耐心等待着。 大约两个半小时,里面身穿制服的一行人从医院里出来。 凌枫和季深行下车。 领头的中年模样的男人走到季深行跟前:“季少,我们卫生部的也很为难,这家医院是三级甲等,声誉一直不错,我们今天过来只能是以例行检查为由,至于您说的那栋独立的研究楼,我们只能从院方那里打听到一些官方的信息,估计对你的帮助不大,而且那栋独立的研究楼是儿童医院里的一位莫医生受国外某著名医疗机构赞助,专门为他设立的研究向,院方领导说,除非莫医生本人同意,否则,即使我们卫生部有检查证也进不去。” 季深行皱眉听着,与凌枫对视一眼。 伸手与中年男人交握:“李副检,麻烦你带着这么多人来一趟了。” 李副检哈哈大笑,眼里别有深意:“季少客气!还烦请季少在令尊面前多提提咱们卫生部的拨款问题啊。” 季深行淡笑:“自然自然。” ………… 送走李副检一行人。 季深行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另一手,食指中指夹着一根烟,抽一口,眉目深敛。 想了想,扭头对凌枫说道:“你有莫语冬的联系方式?” “干什么?” 季深行走向宾利:“联系一下吧,我们和莫家没有交集,想去莫靳南的家,只能从莫语冬下手。”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莫靳南家?”凌枫跟着上车。 季深行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微醺地眯着眼:“莫靳南没犯法,你拿不到搜查令,趁着莫靳南不在家,以莫语冬朋友的身份参观参观莫家宅邸,有问题?” 凌枫开车:“我和莫语冬不熟。” 季深行正正的看着某人:“夺了人家的初吻还说这种话,凌先生,人不能这样。” 某人抿唇绷了脸,拿起手机:“东子,调一下系统,给我查一个叫莫语冬的人,要手机号码。” ………… 莫语冬自从早上和母亲不愉快的谈话后一直闷在家里。 今天周末,朋友们打来电话问她出不出去玩。 她拒绝了。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母亲出门了。 现在家里除了佣人就她一个人。 闷闷的打着qq,盯着名为凌枫的黑色头像,发呆。 放在笔记本后面的手机响了,莫语冬拿起来一看,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 黑色宾利里。 季深行白衬衫黑西裤,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盯着驾驶座绷着脸不自然地等待电话接通的男人。 嘟嘟—— “喂。” 男人修长的手紧了紧方向盘,严肃的五官打了皱:“莫小姐,你、你好,我是上墙区分局……” 季深行听不下去,夺过手机:“莫小姐,上次在铂宫吻你的男人,他现在要去你家,你准备一下。” 啪—— 干脆利落挂断。 “季深行!”凌枫彻底冷了一张英俊的脸。 那头,莫语冬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了好久,突然弹起来一声尖叫。 凌枫找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142:他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我? 路上,这个点儿不堵车。 凌枫和季深行说到莫靳南这个人,季深行眼睛眯着,显得狭长而深邃。 他看着窗外明日下的街景,眼眸里没什么情绪,说的也很慢,像是一边回忆一边叙述: “我对莫斯瀚没有印象,唯一记得的是他坐在教室里最后一排,带着很厚的眼镜,一面还用黑布遮着,应该是矫正视力。他当时,是那种沉默寡言学习不拔尖很容易被欺负的那一类型。” 凌枫把人的心理联想到破案上,转着方向盘插嘴道:“有可能是故意伪装成那样不想锋芒太露?总之,沉默寡言被孤立的人内心通常压抑,而且城府极深。” 季深行瞟了眼后视镜,对凌枫的前半句,思考中。 凌枫皱起眉头,继续说道:“我查到的不完全,绵绵她妈妈当年的确对莫靳南的母亲做了天地不容的事。她带着钱抛弃顾绵和小西后,凭着美貌和身材,在酒吧夜场做那种生意,后来认识莫靳南的父亲,也就是莫涛,麻雀变凤凰吧,进了莫氏成为莫涛的秘书,据莫氏的老员工说,当年顾绵妈妈和莫夫人关系很好,莫夫人把她当妹妹看的,只是这个‘妹妹’爬上了他丈夫的*不说,还伙同莫涛下毒害死莫夫人。当时莫夫人已经察觉身体的异常,莫靳南恐怕也发现了,但莫夫人知道无力回天,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和莫涛商定,用自己的死换取儿子以后的生活无忧。莫涛迷信,莫夫人死后,莫涛怕她化成厉鬼冤魂不散,顾绵妈妈就命人把莫夫人的棺材挖出来,把莫夫人的头砍掉焚烧,身体撒上黑狗血,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估计这些,年少的莫靳南都目睹了。” 凌枫一席话说完,车厢陷入沉寂。 季深行抿唇,不发一言。 有因才有果,莫靳南如今变得多狠多变-态,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季深行想到的是顾绵,想到她有那样一个母亲,而心疼她。 “如果莫靳南要报仇,首当其冲应该是顾绵的妈妈和莫语冬,可顾绵妈妈和莫语冬到现在,安然无恙。”凌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季深行看向他,双眉紧锁:“莫靳南先找上顾绵和皱皱,的确令人费解。” 凌枫手敲击着方向盘:“我觉得事情复杂,莫靳南对顾绵妈妈有恨,还很巧地,和你一个高中同一个班。” “你认为,莫靳南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我?”季深行摸着衬衫袖口的钻石扣钉。 “好好想想,当年你和莫靳南的交集,或许有你忽略的部分。” 一路的讨论,莫家宅邸近在眼前,老式的别墅,掩映在青山绿水的半山腰。 季深行下车,第一感觉,环境好,清净。 当两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到大门前按下门铃时,莫语冬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衣橱里翻来捣去。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折腾到最后,莫语冬又觉得很傻,凌枫来找她什么目的?不知道。 一个吻一场交集而已,男人说不定早已抛诸脑后。 门铃在偌大的别墅院子里响彻,客厅有佣人的脚步声往外,莫语冬兵荒马乱地把一*的衣服塞进柜子里,匆匆整了下头发,拍了把自己通红的脸,急急忙忙下楼。 雕大铁门外,两个男人身形笔挺,面容不同程度的英俊,闪坏了佣人大婶的眼。 莫语冬噗通噗通着心跑出客厅,看到的除了凌枫,还有另一个男人。 季深行? 这两个男人,据她了解得没错的话,是情敌吧?怎么会组合出现在她家? 年轻女孩小脸清致地走向两个高大的男人,迷瞪得不行。 季深行瞅到这女孩目光一直不离身旁的人,挑眉,胳膊推了推身旁一脸僵硬的男人。 凌枫咳嗽一声,三十岁纯情男人面对吻过的女性的不自然:“莫小姐,那天晚上你上我的车,落下了点东西,我来还给你。” “啊?”莫语冬茫然:“什么东西?” 这本来是一个借口,凌枫词穷。 身旁高深莫测的男人淡淡开腔:“有点渴,莫小姐不介意赏杯茶?” “哦,当然可以,清请进。”莫语冬转身带路。 一行人进了屋,刘婶泡了茶端过来,用奇怪的眼神在两个男人和小姐身上转悠。 季深行没心思喝茶,打量了一下客厅,笑着道:“喝了茶就有三急,莫小姐……” 莫语冬立刻明白,微红着小脸:“这个,楼下没有公用卫生间……” “那我去楼上好了。” 莫语冬觉得她这个姐夫真是个到哪里都很自在的人。 凌枫却懂,一般这种别墅,楼下大客厅偏厅厨房,主人的卧室书房都在楼上,季深行要找点什么,得去楼上。 季深行上楼前颇有深意地看了凌枫一眼。 凌枫冷着脸与他对视,明白,是让他留在这里拖住这小丫头呢。 季深行一走,刘婶也不知道盾到哪里去了,那么大的客厅只留下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的人。 充满淡淡香的空气里,安静地彼此听见彼此的呼吸。 莫语冬绞着素白的双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气场强大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就在坐在对面,稍不留神目光就会撞上去,四目相对,飘进脑海的还是那天晚上他激-吻她的画面,男人的气息,沉重的喘息,滚烫拂过她耳畔,他的味道全数进了嘴里,莫语冬觉得,口腔到现在还余留着他嘴里的烟味。 这么一想,脸更红了。 凌枫放下茶杯,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小女人被煮熟了似的脸,下唇被洁白的贝齿几乎咬出血。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因为他脑海里冒出来的也是那副画面。 该死! 俊脸立刻闪过一抹薄红,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猛地起身。 莫语冬吓了一跳,发丝微乱地问:“凌、凌先生,我在你车上落的东西呢?” 哪有什么东西!都是季深行那货让扯的谎! 男人五官绷得,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不会撒谎,最后只能掏出一张纸巾:“给!” 莫语冬:“……” 难道她落在他车上的就是一张纸? 莫语冬那个暴汗,一张纸而已,不用亲自过来还吧…… 凌枫见她神情有疑,立刻说:“我这个人很讲原则的,就算是一张纸也要物归原主。” 莫语冬一愣,盯着他分外严肃认真的表情,扑哧一下忍不住笑了。 凌枫皱眉,不悦。 莫语冬捂着嘴儿:“抱歉,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她不好意思说。 凌枫扫了眼楼梯口还没下来的男人,想到什么:“对了,莫靳南让你送给皱皱的小熊呢?还在吗?” 季深行刚才在门外特别嘱咐他问一问,季深行觉得小熊里暗藏玄机,不然莫靳南不会平白无故让莫语冬送东西给皱皱,只是季子陵错抢到了手里,扎了手指,但反复给季子陵做检查,并没发现他身体有异样。 “莫靳南拿回去了。” “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莫语冬摇头,不解:“你要那个干什么?” 凌枫皱起眉头,没有回答。 ………… 二楼,季深行行走在走廊,房间很多,他从一端一间一间打开查看。 目的是莫靳南的卧室和书房。 露台隐蔽的位置,一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盯着季深行的背影,拿出手机。 ………… 苏黎世。 地处安静的一座医院里,莫靳南正陪着女人隔着重症监护病房的玻璃朝里面看病*上的小人。 手机响起,莫靳南递给女人一张面巾纸,皱着眉头走远接听。 “莫先生,你所料没错,季深行和凌枫联合,上午找了卫生部的去儿童医院,现在,他们就在宅邸里。” 莫靳南望着医院园里掉落的树叶,笑:“他既然想看,你把我的卧室和书房都打开,让他看个够。” “是!” ………… 一间一间地打开再关上,终于在第五间停下脚步。 季深行望着墙壁色调阴郁充满男性风格的卧室,确定,是莫靳南的房间无疑。 他闪身进去,先观察,找不出莫靳南的个人风格,房间中规中矩,简单冷硬,除了*和*头柜,空空荡荡。 季深行戴上手套,翻了翻*褥和*头柜,除了个人物品,没有发现别的。 他皱着眉头又找了一遍壁橱,里面只有莫靳南的衣服。 季深行出来,找他的书房。 不费力气,在斜对面找到了书房。 看起来不大的房间,三面墙都是立式大书柜,靠窗的位置办公桌椅。 季深行走到办公桌,几个抽屉都很意外的没有上锁,他打开翻了翻,大多是儿童医院的资料。 他又来到几个书柜前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 看看时间,二十来分钟,他不能在这里多留了,皱着眉头再度回到办公桌,把刚才翻看过的文件仔细又看了一遍,就是普通的病历或者研究报告,没有异常。 要关上抽屉时,忽然,文件最底下一张露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 ………… 莫靳南拿着手机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刚才的位置把号码拨过去。 接通,莫靳南声音有些急:“他进书房了?” 那头回答:“是的,五分钟前进去的。” “还没出来?” “是。” 莫靳南修长手指按上额头。 那边察觉到不对劲:“莫先生,怎么了?您放心,书房的暗格开关藏得那么隐蔽,他找不到的。” 莫靳南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担心的是他无意间放在抽屉最底下的那张照片,是他去年来苏黎世时,偷偷在她身后拍的。 ………… 季深行拿出那张照片,视线只匆略扫了一眼,便定住了目光。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照片里的光线很暗,女人背对着镜头,只微微露了一四分之一个侧脸。 季深行心一紧,匆忙打开桌上的台灯,把照片放到光下,女人那方小小的侧脸,渐渐清晰。 季深行顿住。 林妙可? 不,林妙可没有这样安静的神情。 那是…… 143:关于妙妙,有些事想问您 季深行盯着照片怔怔出神到面色有些发白的时候,手机嘀嗒的简讯声传来。 拿出来一看,凌枫的:你这个洗手间上的未免太久了些。 季深行回神。 刚才的时间,脑袋是停驻的,一时没了思维。 越想到最后,一个绝不可能的可能性浮上脑海。 他觉得那个想法太过荒谬了。 把手机调到照相功能,迎着光拍下照片上的女人背影,把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 季深行蹙着眉头,长腿迈得很大步,下楼。 听到脚步声,客厅里两个尴尬的男女都悄悄舒了口气。 凌枫抬头,在他的眼里,季深行此刻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眼神,有些空洞,没有焦距。 季深行没和莫语冬打招呼,径自步出门外。 凌枫跟上,扭头,冲莫语冬点了个头,算作道别。 …………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黑色宾利。 季深行的沉默,从表情到眼神都在走神,头仰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修长手指交握在膝盖上。 凌枫从后视镜里看他,只看得到像雕塑般的下颚:“什么都没发现?” “不全是。”他的声音是晦涩的:“去莫家欠妥当,莫靳南想必知道我们会走这一遭,早就做好了准备,给我们看到的,都是可以看的东西。”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咯着胳膊肘,唯有那张照片,是意外的发现。 季深行拿出手机翻看,盯着那个背影,现在他觉得,这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的背影。 拍摄的角度,时间,地点,光线,都会影响成像。 只是乍看到的第一眼,让人联想到不可能还存在的人。 凌枫短时间内没说话,想来也料到了这个结果。 车在盘山公路上打了个弯,凌枫才开腔:“我问过莫语冬,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玩具小熊,莫靳南拿回去了,你在楼上他的房间和书房没找到?” 男人指尖紧按着皱成纹路的眉间,摇头。 私下的调查并没有多少进展,两个人都有些提不起兴致说话。 现在似乎只能等着莫靳南下一步动作,他在暗,目的摸不透,他不行动,他们就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 顾绵从咖啡馆里出来,一整天心神恍惚。 下午接到季老爷子电话,说带着两个小家伙从游乐园出来,通知她在这家大超市集合。 一排排陈列的商品架里,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兴奋的小东西正在购物。 皱皱跑着,乐着,一头小黄毛在明亮的光线下像极了初生鸭子的绒毛,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淬着光亮一眨一眨,这么远,都能看见那投在脸颊上的浓密而纤长的睫毛。 她的爸爸也有两扇这样的睫毛,垂在脸上时,会投下很长的暗影。 这么仔细盯着女儿看,顾绵悲哀的发现,皱皱像季深行的地方明显,像她的地方除了一头卷毛,几乎找不出来。 平时抱着皱皱上楼下楼,也不曾有邻居说:这是你女儿啊,长的真像你,这种话。 她废了那么大劲儿受了那么多苦生出来的宝贝,凭什么像他那么多! 这么一想,不免有些愤概,内心多种情绪,走神了。 此刻,顾绵正站在超市入口的位置,这个点儿下班时间一到,门口电梯上涌来一大片的人。 顾绵怔怔的,等她反应过来要让道已经来不及,被人群推来桑去的,地板光滑,她趔趔趄趄身子要往一边倒—— 一只男人大手,有力,带着熟悉的温度,及时拖住了她的后腰。 背后侵袭过来的阴影,耳畔一热,男人的呼吸。 顾绵只一秒的滞住,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平稳节奏的气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男人坚硬胸膛自然地贴着她细瘦的背脊,把她往怀里带着,错开人群到了清净点的地方,他的手还在她腰上,那么握着,十分自然。 顾绵要走开几步,他按住她的肩,声音低低带着笑:“衬衫扣子勾住了你头发,等等。” 她穿着三厘米的平跟鞋,只勉强到他胸口的位置,顾绵头发被扯得痛,嘶了一声。 他动作放轻,手指灵活:“好了。” 顾绵往前走,他的手却过来抓了她的手,包在掌心,目光并不看她,在四处搜寻:“他们呢?” “那边。”顾绵倒也不矫情地挣脱他的手。 他转过了脸,干净立体的轮廓上有疲惫,眼里带着笑:“带他们去哪儿玩了?” 顾绵感受着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漫不经心地磨着,摇摇头:“我没去,爷爷奶奶带他们去的。” “你去哪儿了?” 顾绵低头,轻抿了一下嘴唇,抬头看向他:“那个女人找我了,二十年不见,我今天才知道她改嫁得很好,就在a市,和我在一个城市整整二十年!” 她咬着牙齿说这些,季深行握紧了她的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给皱皱治病的那个莫医生,是她的继子。我吓了一跳,我居然那么放心地把皱皱交给那个莫医生治疗,可是没道理的,莫医生恨那个女人,没有理由恨我和皱皱。” 季深行停了脚步,皱眉头。 顾绵端看他的表情,突然问道:“这些,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季深行抿着唇,算作默认。 顾绵盯着他看,表情变幻。 男人温热的大掌捏的她的小手更紧:“皱皱不会有事,莫靳南,莫家的任何人,我来操心这些,你带好孩子。” 他眼神沉铸深邃,眼底有漆黑的情愫漾动,温和温柔。 执起她的手,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 顾绵有些愣,不安的心却倏地松了下来,她再坚强,是一个女人,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就像有一堵墙一面屋顶,遮风挡雨,呆在里面,暖和,安全,什么都不用去想。 ………… 不远处,季奶奶推了推老头的胳膊。 季老爷子正给小宝贝曾孙挑选奥利奥饼干的口味,白眉毛一挑,不悦:“推我干什么!” 季奶奶褶皱横生的脸上溢满笑意,冲老头努努嘴:“你看嘛!” 季老爷子视力不行了,从唐装口袋里拿出老镜戴上,瞪着眼睛看了看,咳嗽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 “要体统干什么?”季奶奶翻白眼,“瞧这含情脉脉的亲密样儿,哎呀,我这总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咯!不管绵绵是为了孩子还是对深行存有感情,总之回来季家就好!我们也能正正当当地让皱皱喊我们曾爷爷曾奶奶了。” 季奶奶眉开眼笑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旁边拿着变形金刚玩具的季子陵。 季子陵再也没心思看他的金刚了,看着曾爷爷对顾未来百依百顺的样子,再听了曾奶奶这番话,季子陵敏感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顾未来才是真公主,而他这个一直冒牌的假王子,是不是就要被抛弃了呢? ………… 晚饭很丰盛。 季家大少爷主厨,顾绵当副手。 两个老人在客厅里陪孩子们看动画片。 顾绵对季深行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会精致的厨艺,除了赞叹就是不解。 但不过,长相英俊的男人进厨房,也是一幅画,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迷人。 翻锅炒菜这么普通的动作,在他做来就是一派利落优雅。 顾绵瞪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怎么把平底锅里的煎蛋往空中一挥,翻过来。 她是想偷偷学一手,因为每次,皱皱都嫌弃她做的煎蛋太难看,要么焦了,要么有些地方熟。 看得太全神贯注,嘴唇上落下男人干燥得起了桔皮儿的唇都茫然不知。 反应过来是他放大的脸,眼眸漆黑,星星点点地盛着厨房里的光晕,洒满了笑意地看着她,扫荡了一圈后才松开,男人双手依旧执着锅铲,白衬衫依旧干净地挽在结实劲瘦的小臂上,睨她一眼,看穿她那点小心思,温柔地笑:“不用学,以后,我会一直给你们娘俩做。” 顾绵听得有些发怔。 这是明里暗里的承诺吗? 以后? 她和他真的能有一个以后? 季深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蹙眉,关了火,双臂一环,环了她入怀,鼻息在她清幽的发间,声音很沉很稳地轻叹:“我是认真的。” 顾绵推开他,眼里有泪:“季深行,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让我给你和皱皱一个家。” 他说的确实很实在也很实际的一个问题。 家,她不需要,皱皱也需要。 顾绵心里乱的,拒绝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觉得目前的状况,季家二老时不时来看看皱皱,这样子也行。 季深行把她眼里的心思洞穿了个透,他微微冷了脸:“顾绵,爷爷奶奶迟早要认回皱皱,我也不希望她一直叫我老伯伯,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顾绵觉得好笑:“你有什么资格一再的要求?” 季深行走过来,手抬起她的下颌,不,是气得捏着她,眼眸黑亮得能把她吞噬了:“我爱你,这样够不够?” 我爱你,这样够不够? 够不够…… 顾绵望着他,望着他的瞳孔,望着他瞳孔里自己小小的影子。 从季深行这样的男人嘴里听见‘我爱你’三个字。 说实话,顾绵这辈子没有奢望过。 而此时此刻,他说了,她也听见了。 他的表情,不自然,不屑,绷的僵硬又难看,只带着火气看了她一眼,移开,在这方充满油烟味的一点都不浪漫的小厨房里继续沉沉开腔:“你别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这种蠢问题,更别问我什爱你什么这种蠢到无以复加的问题,还有,我只说这一次,听明白了吗!” 他最后几个字用吼的,像教官教训新兵。 而顾绵也当真傻得像个新兵,讷讷地:“明白了。” 总之,惊悚多过惊喜。 ………… 一晚上就这样魂不守舍了,也不敢抬头看他,偶尔和他目光相撞都要快速移开。 包括皱皱和季子陵在内的几个人,都觉得顾绵今晚怪怪的。 而某个当事人倒是坦然自若,一副寡淡的表情,该吃吃该喝喝,偶尔看着她局促,长眸会盈起淡淡的笑意。 晚饭后季家二老依依不舍地在司机的搀扶下,离开了。 皱皱照旧小半个身子挂在餐桌上,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快地把自己掉落在桌面的米粒捡起来放到妈妈给她留着的小瓷碗里。 季子陵腆着大肚子横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 顾绵收拾了碗筷回厨房,脑海里盘旋的依然是季深行没头没尾的那句‘我爱你’,心神不定地刷碗。 季深行这样的人这样别扭的性格,让人怀疑不来这三个字的真假。 他刚才恐怕是被她逼急了,气得,脱口而出吧。 顾绵自认为无德无能,让他看上,爱上。 ………… 身后有脚步声在厨房门口一停。 顾绵回头就看见一双长腿,黑西裤笔挺,白衬衫在光下有些透明,隐约可见结实精瘦的胸膛骨架。 她洗碗的动作不顺畅了。 季深行倚着门沿,专注看她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刚才接到爸的电话,说大哥在北京那,准备接受手术了。” 顾绵对季深明四年来一直意识不醒卧病的事有所耳闻。 听他有些沉的声音继续说:“这次手术准备了四年,风险很大,成功率,在国外只有几例,但是大嫂很坚持。” 顾绵转身,看着他。 季深行按了按眉心:“爸的意思,不知道这次手术后大哥还在不在,子陵,该带他去见一见。” “那你大嫂……” “所以你带着皱皱和我一起,我会对大嫂说,子陵和皱皱,是我和你生的龙凤胎。” 子陵比皱皱看着大一些,不过也可以说成是皱皱在娘胎里营养*。 ………… 收拾好一切,顾绵抱着皱皱上五楼,回自己的家,洗漱完毕,伺候小东西睡觉。 四楼。 季子陵被保姆抱着睡觉去了。 主卧的露台上,季深行倚着栏杆抽烟。 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那张照片。 夜里风凉,像无数只小手钻进他的衣服里,把他的体温掏空,灌进冷风。 男人低敛眉目,盯着照片上女人的背影看了很久。 掐灭烟头,转身,出了卧室下楼。 小区门口,拦了辆计程车。 上车,翻到手机通讯录最后一页的一个号码,是个座机号码,拨过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飘散在沉寂的夜里:“林伯母,我是季深行,方便我现在过去一趟?有些事想问问您,关于……妙妙的。” 念出那两个字费了多大的力气?季深行只觉得全身虚脱了般,靠在车椅上,慢慢闭上眼睛。 149:季子陵出事 林家大宅坐落机关大院,和季家独栋别墅距离三两里路,一个在山腰这面,一个在山腰那面。 计程车进不了机关大院,季深行下车。 十多年没有来过,机关大院原来的小路变成了宽阔的大路,水泥马路干净整洁,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枯枝透着月光。 那时候家里管得严,一家人吃完饭后,他上楼回房,匆匆对付了两下作业。 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口爬下去,翻墙越岭地跑到机关大院去找她。 其实也只能在她家楼下的园里,朝着她的窗户口,两两傻兮兮地对望。 偶尔也会用纸包着石头,朝她的屋子里丢过去。 她捡起石头摊开纸,看到纸面上钢笔写的潦草三个大字‘我想你’的时候,总会立刻关上窗户,片刻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再打开,像是看看他走了没有,月光清辉下,窗户里露出的柔白清致的脸,嫣红晕染。 手指间夹着的烟燃到了尾,猩红刺烫着皮肤,惊醒了他。 季深行仰头看着今天晚上格外圆的月亮,这条路上全是回忆,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 他伸手捂了把脸,手再移开时,眼神恢复清明。 林母来开的门,五十多岁的妇人,头发白了大半,精神看着不太好。 “来了啊。”袁冠芳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 季深行点头致意,走到沙发前坐下。 袁冠芳有些无神的眼睛看向他:“在电话里,你说要问什么事。” 季深行看着袁冠芳哀戚的神情,妙妙是大家的禁忌,提一次,痛彻骨髓一次。 “伯母,当年她是在我怀里咽气的,后来父亲带着人冲进来,我当时失去了意识,醒来后被关在医院,那时的状态很糟糕,变得谁也不认识,后来被送出国,妙妙的后事没有参与……” “深行,”袁冠芳打断他的话,奇怪地看着他:“妙妙当时没有死啊。” 季深行脸色猛地一变:“什么?” 袁冠芳叹一声,双手捂住通红的眼眶:“其实也和死了没两样了,你父亲带着人去救你们,她紧急送往医院也只是暂时把命救回来了,她一直不醒,医生说她主观意志不愿意醒,这样下去只有两个可能,脑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我们林家当时遭受这样的重创,几乎整个a市圈子都知道我家女儿出了那样的事,你林伯父当时职位敏感,你父亲极力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可我们家还是风波不断,不断有记者偷偷潜进医院报道生事,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她偷偷转移了,可谁知道刚转院的那天下午,医院里发生了火灾,死了好多人,妙妙也在其中……” 袁冠芳佝偻着身子,已经泣不成声:“死了也好,妙妙要是活着,是生不如死。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在医院看到她的那个样子,我忘不了啊深行……” 袁冠芳身子滑出了沙发,躺倒在地上,捶着胸口悲痛欲绝:“我的妙妙,妈妈对不起你,没有护你周全,妈妈痛啊,心里,真的好痛……” 季深行喉咙哽咽地过去扶起哭得声嘶力竭的老人。 他今晚不该来这一趟,不该因为一张照片心存任何幻想。 等到袁冠芳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季深行从她家客厅里的急救箱拿了救心丸给袁冠芳服下。 又找来佣人把意识不清的袁冠芳扶到楼上卧室躺下。 季深行在客厅里枯坐良久,拿起西装外套起身。 开门声响起。 他一转身,就和林妙可视线撞了个正着。 季深行眉眼平静。 林妙可却是怔地捂住了张大的嘴,化着精致妆容的鹅蛋脸在光下,神情变幻,最终眼里化为惊喜:“……深行?” 季深行一手插着西裤口袋,另一手臂弯撂着西装外套,长眸定定,扫了眼林妙可。 “深行,我刚回来,再坐一会儿吧。”林妙可见他要走,伸手想拉住他。 季深行侧身,错开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盯着她:“我记得我多年前问过你,你姐姐的后事怎么办的,我也记得你当时很清楚地告诉我,她当场死亡,被火化了。” 林妙可身子一僵:“是啊,有什么问题?” “妙妙当时并没有死!” 林妙可打了个寒噤,很快镇定下来:“她只靠着机器维持了几天,死在了那场火灾里,不是被火化是什么?” 季深行盯着林妙可的脸看了很久,他突然绕了半个圈走到她斜后方,这个角度,和照片里女人背影的角度差不多。 季深行看了看,噙着不明的笑意开腔:“你和莫靳南最近关系怎么样?” 林妙可猛地一震,伪装的从容装不住:“深行,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莫靳南。” “他有没有给你拍一些照片?” 林妙可知道这个男人洞悉一切的可怕,瞒不住,只好说:“我和莫靳南只是各取所需,我爱的是你……” 季深行皱了眉头,不耐烦重复:“他给你拍过照片吗?” “……拍过。” 林妙可低了头,脸上有羞赧,和莫靳南相处的时间大多在*上,曾有几次,莫靳南拍下了她的媚态说要放在手机里随时看。 林妙可没翻过莫靳南的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季深行得到答案,心里大约有了底,无论照片上女人的背影是不是林妙可,都不可能是妙妙的。 她已经死了啊。 不是死在他怀里,是死在大火里,那么孤独地死去。 ………… 回到小区,高尚驱车离开。 圆月高挂,照的万物发白,季深行在楼下冷风里站立很久,看看表情,凌晨四点了。 最近抽烟抽得很凶,他扶着小区公告栏的栏杆咳嗽,阵发的头痛也来凑热闹,他抱着脑袋,身体慢慢地蹲坐到了地上。 疼得身体发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抬头看黑漆漆的五楼,眼眶里的泪光倏尔变得温暖了起来。 那是他的家,她和孩子都在。 季深行跟自己明确,强调,妙妙是过去,死了,他活在现在,要和顾绵和孩子,活出一个未来。 他脑海里想关于妙妙的一切,都是在做对不起顾绵的事。 他一口气跑到五楼,到门外时,防盗门里透出客厅里微弱的光亮。 他急切地敲门。 门很快开了,门里,光晕里穿着睡衣的小小女人,蹙着眉尖,眼露担忧地看着他:“季深行,大半夜不睡觉你去哪儿了?” 季深行走进去,头一下子倒在她细瘦得撑不住他重量的肩窝里。 他亲着她雪白颈子上的甜香,闭上眼,闭上眼睛里的那股温热。 他说:“绵绵,我的心我都整理好了,我好好对你,一定好好对你。” 顾绵身上全是他带来的寒气,她莫名其妙:“喝酒了说胡话?” 他越发抱得她紧紧的:“没有,说实话。” 顾绵愠怒推开他,转身回屋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说:“你不是说订的六点半的飞机去北京吗?赶紧洗漱一下,马上五点了,我去叫皱皱和子陵起*。” 他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在小小的空间里转来转去的忙活,目光温暖,答:“老婆,我都听你的。” 顾绵叉腰,红着脸轻声说:“你别乱叫,去洗漱换衣服。” 他不离开,又往她后脖子亲了亲,薄唇轻啄,干脆臂膀搂了她的细腰把她往*上带。 顾绵被他一推,仰面躺倒,睡裙裙摆撩到了大腿上方,她热着脸赶紧把裙摆放下去,双手要推开他,男人沉重的身体已经覆下来,他在她颈子上深吸了几口,没有别的动作,头往下移,来到她腰上,翻过身,就那么枕在她柔软的腰肢上,除了用刚毅的脸颊蹭她的睡裙,没有别的动作了。 顾绵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揪了揪他短短的硬发,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许久没有传来他的声音。 久到顾绵以为他睡着了时,他说话了:“我刚才去找了妙妙的妈妈。” 妙妙…… 顾绵对这个名字,印象太深刻了。 她一直拖着不肯向季深行妥协和他复合的原因,最深层的,就是因为这个名字。 季深行握住了她离开他头发的手,放在嘴边,一下一下吻着:“该放下的我都放下了。” 顾绵望着窗外渐渐拂晓了天色,问他:“当年我爸爸对你和妙妙做的一切,你真的能释怀吗?” 季深行一顿,真相含在喉咙里,几乎要脱口而出,斟酌再三还是吞咽下去了。 现在,他和顾绵关系正处在不稳定的状态,顾北中为他顶罪的事儿,现在不能说,说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顾绵的性子,或许不会向他报仇,但一定会带着皱皱离他离他们季家人远远的。 复婚证拿到手了,那时候木已成舟,再说吧。 顾绵等了等,不见他说话,纤细双手托起他的脸,眼神认真,叹了口气: “季深行,晚上你在厨房说你爱我,我现在告诉你,在你那么对待我之后,我还是可恶地放不下你,我有病,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我轴,我这种性子会吃亏到底,我认了。你说要和我好好过,不考虑其他,光考虑皱皱,我答应你。妙妙是你的初恋,初恋意味着什么,我明白,她死了,我一个活人没想过要和她比。你说你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我信你一次,就当是为了皱皱,我第二次把我交给你,这一次我会管好自己的心,也请你整理好你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复合,我们给皱皱一个完整的家。” 她语速很快的说完,仿佛怕自己会迟疑后悔似的,每个咬字都铿锵有力。 说完,她睁着眼睛看他。 他幽邃漆黑的目光同样紧盯着她,季深行没有说话,内心澎湃,难掩激动。 最终,他起身,附到她身上,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顾绵,这幅小小细瘦的身体,比他拿得起放得下,她说的每句话,理智,理智中还有隐忍,有无奈,有妥协。 他一个大男人,此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 五点半。 顾绵抱着打哈欠的皱皱,季深行牵着迷瞪得睁不开眼的季子陵,一行人上车,往机场赶过去。 十点十分,抵达首都机场。 季伟霆派过来人接应,特殊车牌的黑色轿车,载着他们往医院而去。 顾绵在车上数度看向季子陵,小家伙和皱皱玩着玩具,没有什么异常。 下了车,季深行领着他们往高级高干病区走,进了电梯,上八楼,再出来,顾绵发现小家伙攥她手指攥得紧紧的,脚下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顾绵叹口气,冲季深行使眼色。 季深行牵着皱皱,难得温和地摸了摸季子陵的脑袋:“我和皱皱先去看大伯。” 等季深行领着皱皱进了病房,一直耸拉着脑袋低着头的季子陵忽然抬起了小脑袋,大眼睛水光闪闪地看着顾绵:“根本不是大伯对不对。” 顾绵愣住,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敏感。 季子陵见她沉默,更加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测,大眼睛灰暗下去,突然扑过来小手抱住顾绵的腿,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铮铮地看着顾绵:“绵绵,我知道那里面躺着我亲爸爸,可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见他。是不是我见到了他,我以后就要和亲爸爸一起生活,你和爸爸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我好怕,我不想离开你们,和你们生活很开心,虽然曾爷爷曾奶奶更喜欢顾未来,可是我一点都不嫉妒,我知道顾未来才是爸爸亲生女儿,我不会和顾未来抢什么,我会帮你们照顾好她,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她会打我,她恨不得我死!我也不想回到亲爸爸身边,我根本不认识他……呜呜……” 小孩子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话,让顾绵红了眼眶,心尖儿跟着发疼。 眼里含泪,顾绵微笑着亲他的额头:“傻瓜,谁说要把你赶走?我喜欢你,想把你捆在身边还来不及呢!” 季子陵大概是受过林妙可太多冷眼对待,有些不敢相信,大眼睛小心翼翼:“真的吗?” “来,拉钩。” 小家伙破涕为笑,渴望被疼渴望被爱着的目光,熠熠地看着顾绵:“好,拉了勾勾,绵绵和爸爸就甩不掉我……” 他明明是那么开心地笑着说这句话,可是最后一个‘我’字只说了一半,在顾绵怎么也想不到的时候,前一刻还健健康康的季子陵,下一秒就那么突然地倒在了地上,小小的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嘴里吐血,白眼球翻转—— “子陵?子陵!子陵——” 顾绵瞪大眼睛尖声利叫。 病房里季深行和白若光立刻跑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痉-挛吐血的季子陵,都慌了神。 “大嫂!快去叫医生!快!” 季深行强自镇定跑过来,双手抱起僵直了的季子陵:”怎么回事?“ 顾绵满手是血,抖得不像话:“刚才还好好的和我又哭又笑,突然一下就倒在地上……” 150: 你要回国和他见面? 医院八楼顷刻间乱作一团。 慌乱的医生们赶过来的脚步声,推车在安静的走廊里横冲直撞的声音。 顾绵望着季深行怀中还在不断面色青紫还在不断痉-挛的小小身体,望着他的血吐了一路,她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没有一次比现在让她六神无主,她甚至不敢去问季深行,子陵会不会有事,因为他明显看着就快不行了!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顾绵真的想不通。 皱皱许是听到了动静,小身体趴在季深明的病房门口,瞪大乌乌的大眼睛也在盯着季深行怀里的季子陵。 皱皱在哭,哇哇大哭,是被吓的。 小孩子怕这个场面,“呜呜……妈咪,季子陵怎么了?妈咪,好多血…………季子陵是要死了吗?” “皱皱别害怕,子陵哥哥不会有事。”这句话,顾绵说出来,声音都在发虚。 白若光去叫医生了,季深明病房里没人,顾绵跑过去要抱起皱皱,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 季深行突然回头,厉声冲她喊:“先别接触孩子!别慌,找个人看着皱皱,你去找医生,洗干净手,确定消毒完毕再碰她!” 顾绵听明白了,季深行的意思是季子陵吐出来的血可能有毒还是会传染? 他是医生,听他的总没错。 顾绵看着他抱着季子陵放上了移动推车,一票白大褂医生跟着推车跑,推车进了电梯,直奔抢救室。 她站在那里,眼睛里和脸上都是泪水,慌得不知道怎么办。 有穿着制服的清洁工大婶过来清理沥青地洒满了血的地板。 一想到季子陵,心脏就抽疼,小家伙出生是个不幸,内心敏感温吞,那么懂事,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地求她,求他们别不要他,这一刻却躺在了冰冷的病*上,生死未卜。 如果他救不过来…… 顾绵即刻甩甩头,甩掉晦气的想法! 皱皱越哭越厉害,小小的胳膊朝她伸着,要她抱。 顾绵和声细气和她讲道理,小家伙受到了惊吓,情绪根本不能稳定,哭得小脸儿通红冲血,抽抽噎噎着几乎嘶哑。 她抖着一双鲜血淋漓的手僵在走廊里,听着女儿的哭声,顾绵心乱如麻。 还好白若光跑过来了,抱起皱皱,冲顾绵说:“深行交代,让你赶快找医生清理干净手上的血,并做些检查!” 她抱着哭闹不休的皱皱,领着顾绵往走廊尽头走,有医生过来接应。 顾绵惨白着脸问白若光:“医生有说子陵的情况吗?” 白若光摇摇头:“是一阵疯跑进了抢救室的,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个个脸上神情凝重,深行跟着,咱们顾好这里,瞎担心也不顶事儿。” 是不顶事儿,惟愿上天善待子陵,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顾绵跟着那个年轻男医生出了电梯,看着身旁四年未见的大嫂,她挽着头发绑起来,一身干练,脸上却比四年前不知道憔悴了多少,照顾季深明这样一个病人是绝望的,不知道会不会醒,可有没有彻底断气,守在身边细心的不离不弃,只是在绝望中不停地挣扎。 白若光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冲她淡淡一笑。 这复杂的笑容,有太多内容。 顾绵低头,抿了一下唇角,又抬起头看着这位令人尊敬的坚强的女人,犹豫半晌终是慢吞吞开口:“大嫂,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白若光闻言,脚下步子一停。 小腿上的皮靴金属扣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顾绵觉得,那就是白若光此刻的心情吧。 可她的大嫂,坚强到好像任何事情都摧不垮的大嫂,脸上表情很淡,甚至还有刚才的微笑。 白若光只微微侧过身,深深地看了顾绵一眼,铮亮的眼睛里,千万种情绪,最后,顾绵看得分明,全部化为一个女人的受伤和无奈。 顾绵注意到,她抱着皱皱的手,手臂在不断加力。 她听到白若光淡淡的语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是无辜的,怨谁也不该怨孩子。我希望季子陵安然无恙地从抢救室出来,我更希望季深明这次手术后能恢复意识,那样,我指着他骂他是负心汉,我冲他哭,说他背叛了我,至少,他能给我一点回应。不像现在,我打他骂他,我成天给他擦身子上药,我和他说话,说起我们的以前,说起我们的未来,点点滴滴再动人,他都毫无反应。” 她的语气始终平静缓和,顾绵在她眼里看到了泪,水光闪动。 再无坚不摧也是个人,她的大嫂,是所有坚强自立女性的典范,明大义,也傻,受尽委屈,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冲自己发狠。 只为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顾绵不再围绕这个话题,两个女人静默无声,都在为身在抢救室的季子陵祈祷。 年轻医生领着顾绵进了消毒室,那里面有位女医生在等着,给顾绵仔细清理干净手上的血,又做了几项检查,然后放顾绵出来。 皱皱在白若光怀里情绪已经稳定,哭得累了,她身体又弱,睡过去了。 顾绵跟着白若光回到了季深明的病房,白若光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出来,顾绵记起刚才女医生特别嘱咐过,衣服也要换掉。 焦灼的等待过程里,顾绵连坐下来的心情都没有,一直在季深明的病房门口徘徊。 顾绵觉得,今天若是换了皱皱在抢救室,她的心情是一样的,她已经把季子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可怜的子陵,从小得到的温暖就不多,一定要安全出来,一定要好好活着让她来疼。 心里是这么想的,而现实又是另一番模样。 最后等得实在等不住了,顾绵拿出手机给季深行拨过去,一次两次,通了,没人接。 顾绵淡定不了,问白若光抢救室在哪,拜托她看好睡着了的皱皱。 疾步下楼,往抢救室赶过去。 跑过去的时候,抢救室开着门,顾绵进不去,只看得到里面正有戴着口罩穿手术服的护-士在清理。 顾绵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抓着医生问刚才抢救的孩子哪儿去了! 医生看她的年纪,以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安抚她,说没死,但情况很不乐观,被推去做ct扫描,马上要手术! 顾绵打不通季深行的电话,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像迷宫一样的医院里乱窜。 去了ct那边,还是晚了一步,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暗沉的廊道里,季深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头仰靠着后背,长腿斜在地面,他深邃的侧面正对顾绵,他的双眸,无焦距地盯着天板。 顾绵迈动沉重的步伐,很快走过去。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一双幽深的眸,红血丝泛滥,脸部轮廓的表情,隐匿在头顶洒下来的光线里,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了。 季深行收了收腿,坐正,朝她招手。 纵然内心焦灼,正在承受着不能承受的,顾绵还是安静坐在他旁边,坐在同样冰冷蛰人的椅子上,手上他掌心的温度,却是暖的。 她在他掌心里转动,与他十指交握,力度,是紧紧的,彼此给彼此最大的力量。 季深行把她的脑袋扳到他胸膛,他的手臂放在她肩上,声音嘶哑地开腔:“情况,很不好。” 顾绵一定,更加攥紧了他的手。 “我疏忽大意。之前给他做了那么多检查,那么多的检查啊,每个医生都说他没事。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莫靳南的手段!” 顾绵听到这里,有疑问,她所知道的是,莫靳南可能对她和皱皱有敌意,但怎么会动季子陵? 季深行赤红着眼睛,眼眸里有股森冷:“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铂宫,子陵说被莫语冬送的小熊扎了一下吗?” 顾绵点头。 “就是那个小熊!莫语冬要送给皱皱的小熊,子陵可能是起了疑心,觉得不对劲就把小熊抢了过去,本来,这一针扎的是皱皱……” 顾绵震惊。 震惊过后是觉得可怕,如果是皱皱挨了这一针,那么现在躺在手术室的就是皱皱! 是子陵,是他保护了皱皱。 季深行眉眼晦涩地继续说:“他那么小那么聪明,懂得防范人,却不够强大到抵抗伤害。医生说他之前那么多天没有异常是因为体内病毒的潜伏期,今天是潜伏期过了,爆发了,导致他多处器官衰竭,血液出现问题,急需换血和手术,一半几率能醒,一般几率……” 季深行没有再说下去。 顾绵听得全身发冷。 手术室的门开了。 顾绵几乎是弹了起来! 出来的是个戴口罩穿手术服的护-士,她把一个密封好的玻璃器皿拿过来递给季深行:“季先生,您要的血液样本。” “好的,谢谢。” 季深行戴上塑胶手套接过,皱着眉头问:“我小孩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戴着口罩,顾绵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护-士的一双眼睛里透露的却并不乐观,她摇了摇头:“刚切开,器官的具体受损情况还不知道,要命的是病人上下两个循环系统的血液循环,出了状况,执刀的王医生和几个专家正在商量解决的办法。” 这些顾绵一句也听不懂,她只能靠观察季深行的表情来判定情况有多严重。 可他除了紧锁的双眉,紧绷的轮廓阴沉到没有了表情。 季深行冲护-士点头,转过身,拿出手机给已经下了飞机正赶过来的傅斯打电话,他现在走不开,只能让傅斯拿了子陵的血液标本去化验,看看里面藏着的病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具有几乎毁灭的爆发力! 那个护-士又赶紧冲迎面过来的医生说:“快去血库紧急再调xxx毫升血,病人并发有内出血的状况!” 顾绵听着这些可怖的形容,想到子陵那么小小的身体,那么无助地躺在冰冷的手术*上,被人剖开,他该多害怕? 戴着口罩的护-士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步子慢了下来,又走了几步,踉跄的扶着墙壁,身子瘫软下来。 顾绵和季深行走过去才注意到,护-士有类似感冒发烧地症状,冒冷汗,全身虚脱无力地打哆嗦,面色发白,冷得厉害。 季深行赶紧扶起护-士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顾绵叫护-士站那边的人喊医生过来。 手术护-士带着的口罩一直没摘,冲季深行递过去的水杯摇摇头,冷得环住自己的身体,笑笑说:“没什么大碍的,我这些天有轻微的感冒症状,本来不应该进手术室……” 很快有医生推了轮椅过来把护-士带走了。 大家一时都没注意,以为护-士就是普通的感冒症状。 ………… 顾绵中途回了一趟季深明的病房,皱皱已经醒了,她是个适应能力强的孩子,已经和白若光打好了关系,在大伯母的怀里自己和自己玩耍。 见到顾绵进来,白若光起身。 怀里的皱皱立刻蹬着腿要下来,跑到顾绵身边急急地连话都说不清:“妈咪,季子陵……季子陵在哪?我想见见他,问问他还好吗?如果他痛,我可以免费给他呼呼的,只要他能没事……” 说到最后,脆脆的童音哑了,要哭了。 顾绵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鼻子也很酸:“皱皱乖,子陵哥哥睡着了,他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做了梦醒过来之后,皱皱就能见到他了。” 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还在活蹦乱跳的心脏,顾绵心里百感交集。 要不是子陵那么勇敢,现在躺在里面的就是皱皱…… 顾绵和皱皱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哄,小家伙情绪一直不高。 虽然妈咪说季子陵睡着了在做梦,可是小小的皱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妈咪是不想让她担心,可她真的很担心,季子陵虽然脾气臭屁又不可一世,还总是在幼稚园当着好多小朋友的面让她出糗,可季子陵就是季子陵,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失去他的! 和白若光简单说了一些子陵的情况,具体的,顾绵解释不清,比如莫靳南,她看错了人,以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医生,没想到他那么可怕,小孩子都不放过,到底莫靳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这样做不可? ………… 从季深明的病房出来,顾绵去买了点吃的东西,再回到手术室外的走廊。 季深行在接电话,修长双腿被窄版西裤裹得笔直,他一手插着口袋,微低着头,侧面坚毅峻挺,从顾绵的角度看过去,那半道墨眉,几乎拧得打了结。 顾绵听见他严肃冷凝的口气:“……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分离出来?” 她注意到,他手里已经没了刚才护-士递给他的密封玻璃皿。 耐心等他打完电话,看他脸色有些苍白,顾绵走过去把在食堂里买的东西递给他:“不想吃也吃点。” 这个时候是真的没心思吃东西的,麻木的硬往嘴里塞,孩子需要他们,他们不能倒下去。 季深行没有接她的东西,倒是神经兮兮地端起她的两只手,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一边查看一边皱着眉头问她:“你手上最近没有伤口吧?” 顾绵摇摇头:“怎么了?” 季深行严肃:“再仔细看看,有没有破皮自己都没注意的?” 顾绵只好把吃的放下,五指张开在他面前:“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季深行双手捂了一把脸,沉沉的吁了口气。 “有什么问题?” 他沉默,眉眼晦涩地在口袋里掏了一阵,拿了根在食指中指间,却没抽,手指把烟捏的变形蜷曲。 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度糟糕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沉沉开腔:“我把子陵的血液样本让人拿去化验了,别的暂时还不知道,但血液里的病毒能通过血液传播,可见这毒的厉害。莫靳南是想致皱皱于死地!” 顾绵听得毛骨悚然:“莫靳南要恨也是恨那个女人,恨莫语冬,我真的不明白,他这么对付我和皱皱是什么意思?” 季深行转身扔了烟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如果是单纯的报复,报复不到你和皱皱头上。这次子陵误打误撞,他失算了,我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把他的真面目挖出来!” …………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干等着。 顾绵望着手术室门外墙上挂着的那盏刺目的红灯,盼着它熄灭,又不希望它熄灭。 季深行看看表,起身,拧眉道:“距离上次护-士出来说明情况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人出来?” 重大手术不成文的规定,每隔一个小时,就有手术医生或者护-士出来向家属简单说明手术室里的情况。 季深行又等了等,明显焦躁了起来。 顾绵安慰,也许是手术室里,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 等到快三个小时的时候,季深行觉得情况很不对劲,里面没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出来说明情况。 他去找医生,医院里每个医生行色匆匆都很忙碌,不是自己的手术,不关心,开始用官方借口搪塞,说这种情况很正常。 到后来季深行发火了,直接找到院方领导,院方领导是知道季深行的,虽然他现在不能再作为医生出现在手术台上,可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著名的心外科手术,甚至还来这个医院合作过,而且,季深行的大哥也在本院接受治疗长达四年。 院方领导不敢怠慢,季深行要求进手术室二楼的观望台看看情况。 领导准了,还特别获准顾绵也可以跟着进去。 戴上口罩穿上无菌服,领导亲自打开观望台的门,顾绵跟着季深行走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不对劲,手术室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季深行和顾绵都震住了! 院方的领导也愣住。 三个人赶紧从观望室下来到一楼,从手术室外的洗手槽往里看,手术室里只有白森森的灯光亮着,机器发出滴答滴答声,而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倒了一地,在地上躺成一片! 怎么会这样? 子陵被开膛破肚,就那么躺在上面,医生护-士全部陷入昏厥,没人给他做手术!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季深行面目森白。 他联想到几个小时之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个给他递血样的护-士的症状—— 他和院方领导同时反应过来:“可能是毒气从子陵体内发散了!” 院方领导赶紧拿下墙上的电话:“拉响四级警报!拉响四级警报!疏散楼道所有能疏散的病人!” 一会儿之后,手术室门外涌进来一群白大褂,有护-士拿着防毒面具和防毒服过来。 为首的一个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医生沉声问:“怎么回事?” 季深行答:“里面躺着的是我儿子,正在进行手术,他体内的病毒导致他多个器官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可能是开膛后体内的毒气散出来,里面的医生护-士都陷入了昏厥,情况的严重程度,暂时不知道,但必须救我儿子!看到那个抽血的管子了吗?他体内有毒的血正往外抽,而给他输入的血,血袋已经空了,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多久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而死亡!” 白发医生神情沉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毒?” 季深行摇头:“暂时只知道,会通过血液传播。” “在摸不清具体情况的形势下进去,很可能会像里面的医生护-士那样昏厥,你不是说之前有个护-士出现类似感冒发烧的症状吗?把她的检查结果研究一下,确定病毒可能是哪种属性,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再进去。” “那里面的是我儿子是你们的病人!”季深行冷厉又急躁。 可是一群医生望着里面的情况,都不敢贸贸然进去。 季深行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他把顾绵往外推,顾绵也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坚决不肯走! “我现在要打开手术室的玻璃门,你们要是怕死别站在这里,小心毒气跑出来蛰了你们的心肝肺!” 季深行走到玻璃门前了。 有个年轻的医生看不下去,主动站出来穿了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几十秒之后,其他医生纷纷开始穿戴。 大家商量对策。 时间耽误不得,手术室的监控器上,还有心率,可是逐渐呈现微弱,季深行最先进去,他要把输血的空了的血袋换上一袋新的,只有继续给子陵输血,他体内流失的血液才能勉强进行循环。 顾绵看着季深行进去了,他走到手术台边,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摸了摸季子陵在蓝布下的小脑袋,转身迅速从不锈钢盘里拿了血袋要给他换上,可是突然身体就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地往地面上倒下去。 “季深行!”顾绵尖叫! 白发医生摇头:“看来防毒面具防不住。吸入一丁点毒气都会昏厥。” 另一个医生看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大致是八秒钟。” 院方领导沉吟:“看来只有把病人体内的毒气密封,小李,你赶紧去拿一块长条形的塑封布!大家能屏住呼吸八秒钟的举手!” 全部医生举手,顾绵也举起了手。 “大家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进去,每个人八秒钟,一点点把塑封布给病人裹上!” 医生们照做了,第一个人进去,把塑封布垫在子陵的身下绕了个圈,赶紧跑出来。 第二个人进去,把塑封布围着子陵的身体紧紧裹了一圈,跑出来。 第三个人进去,再围了一圈。 第四个人是顾绵,白发医生叮嘱:“病人的妈妈,你进去看看塑料布有没有膨-胀鼓起。” 顾绵懂,膨-胀鼓起来了,说明子陵体内的毒气被封住了。 她屏息跑进去,来不及多看子陵一眼,带着塑胶手套的手碰了碰那块塑封布,确定鼓起来了,惊喜地跑出来:“封住了封住了!” 最后进去的白发医生,沉着镇定地给子陵换上新的血袋。 顾绵紧张地盯着那个监视器,盯着上面显示子陵生命状况的线条,回过神才发觉身体变得好冷,慢慢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世界在旋转,在周围医生的惊呼声里,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 顾绵醒来时,睁开眼看到是刺眼的白光,恍惚一瞬以为是天堂。 脑袋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抚摸,她朦胧视线看过去,季深行躺在旁边单人病*上,撑着身体,面色苍白地冲她微笑。 顾绵想坐起来,发现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只好躺着,焦急地问他:“子陵!子陵怎么样了?” “成功封住他体内的毒气后,有专门的病毒专家过来,处理了手术室内的毒气,他现在被转移到另外一间手术室,继续中断的手术。” “我们去手术室外守着吧,他那么小,没人陪着会害怕的。”顾绵再度想起身。 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病人妈妈,我们现在被隔离了,你安心在这养病吧,相信医生的水平。” 顾绵循声看过去,是那个白发老医生。 再看看四周躺着的,全是之前在手术室外的那帮医生,还有手术室里昏厥的医生护-士,也都在。 顾绵对这种被隔离的状态感到不安,更担心子陵和皱皱。 深行握着她的手:“现在情况不明晰,等确定我们身体无碍,不会传染给别人了,医院会让我们出去的。” 他顿了顿,眯了眼,又说:“放心,我已经打电话给父亲,叫他派人过来暗中把守在大哥的病房,大嫂会照顾好皱皱的。” 顾绵明白,派人把守的含义,主要是防谁。 第二天,病毒的真面目终于被检测分析出来了。 全国的重要实时新闻都在播放首都某家医院接收了一个体内携带罕见病毒的病人,导致手术失控毒气四散,大半医生陷入昏厥被隔离,拉起警戒状态。 顾绵和季深行在得知子陵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被告之,小家伙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器官衰竭的程度,如果有必要,需要接受腹腔部分器官移植,而且未来七十二小时是关键,度过这个危险期,才算真正捡回了一条命。 顾绵刚舒张的那口气又梗在了喉咙。 被隔离着,白若光会抱着皱皱过来,隔着玻璃墙,顾绵只能看着皱皱哇哇大哭。 季伟霆来医院,事情多发之际,季深明的手术还须如期进行,季深行和父亲商量,这件事暂时不要惊动远在a市的季家二老。 ………… 当季深行和顾绵在隔离病房里看电视上播出的新闻时,a市莫家宅邸,莫靳南也在看这则新闻。 他在昨天从苏黎世赶回来,赶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算一算,潜伏在那小家伙体内的病毒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他在儿童医院耐心等着顾绵六神无主地带着小家伙过来向他求救。 可是莫靳南等到深夜,都没等来本该病情发作的人,他派人去了顾绵的小区,派过去的人回报,娘俩根本不在家。 连同顾绵一起不在的,还有季深行。 莫靳南彻夜查他们的行踪,要知道那小家伙如果发病不及时控制,会有生命危险,而她现在担负着救峥峥性命的重任,还不能出事。 查到今天上午,还是没查到。 莫靳南没去儿童医院,早晨起来的晚,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正午十二点,新闻播放时间。 电视里传出播音员标准的声音:“……据悉,此次事发突然,首都中心医院猝不及防,昨天他们接收到一名四岁男性患儿,体内携带有罕见的‘m’病毒,据患儿家长透露,此前患儿并未出现过任何异常征兆,直到昨日突然倒地吐血发作,医生在手术过程中吸入了患儿体内散发出来的毒气,纷纷陷入昏厥,多亏患儿家长发现及时,否则患儿很有可能当场死在手术台上。中心医院表示,这是他们首次接触到体内携带有‘m’病毒的病例,并提醒全国各地医院,‘m’病毒本身就是人体血液存在的患病基因合成的一种病毒,潜伏期长,不易察觉,爆发性极强,主攻血液和人体器官……” 莫靳南没听清播音员播报了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刊登的那张患儿照片上! 不是顾未来,是季子陵! 怎么会…… 莫靳南沉默片刻,倏地转身走出卧室。 …………… 莫语冬正准备午休,卧室门突地被人一脚踢开。 如此‘礼貌’的敲门方式,来认识谁,不言而喻。 莫靳南浑身戾气,阴测测地走过来一把将她拎起:“莫语冬我真是小看了你,跟我玩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莫语冬被他捏的肩胛骨都快碎了:“你在说什么?” “装?”莫靳南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我让你把小熊送给你的宝贝侄女儿,你猜到小熊里有不好的东西,不想伤害你宝贝侄女,所以故意给了那个季子陵,是不是!” “没有。”莫语冬被打的倒在*上:“我当时是把小熊递出去了的,可是那个小男孩抢先拿走了,还被扎了一下……” 莫靳南一愣,骂道:“办事不力的废物,你知不知道,你失手一下,我全盘的计划都落空了!” 说完,摔门而去。 走廊上,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口袋里手机响了,莫靳南拿出来,来电显示让他立刻柔和了表情。 嘴角带笑地接起:“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让他嘴角的笑容僵在了下一秒:“靳南,我看了国内的新闻了。” 莫靳南手抚上打结的眉间:“是失误,具体情况一时说不清,不会有下次,我能搞定。” “季子陵一直是他们带着,他出事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你暗中出手会变得很困难,需要多长时间根本不能确定。如果硬来,那就是蓄意害人,我不想你被他们抓到把柄。最重要的是,今天清晨贝克医生找过我,峥峥真的等不了了。我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回国一趟,和他当面说明……” “你要回来和他见面?”莫靳南皱眉,脸色也变了。 151:峥峥会是对付他们的最佳武器!【7000】 “你要回来?”莫靳南皱眉,脸色也变了。 他很快说道:“不,这不现实,你如果能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从你醒来的那一年你就会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你克服不了。” 那头低低婉婉的呢喃:“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或许我……” 莫靳南一拳头板在卧室的房门上,造成巨大声响,震得电话彼端没了声音,莫靳南咬紧腮帮子,额头上青筋爆了出来。 他低头望着握拳的指骨上,皮肤立刻破了皮,红红的血丝冒出来。 “我不希望你回来,更加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一点直接或间接的接触!” 莫靳南的情绪和语气都很激动,让那边沉默了很久。 很久后,还是那道温柔动人的声音,像风铃在安静的屋檐下嘀嗒,能够抚平躁动的情绪: “靳南,我知道峥峥的事,我让你很失望。是你让我能活下来,是你让我再度醒过来,没有你,就没有我,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情况特殊,让我任性一次吧。” “你不知道么,我害怕。”莫靳南的心顷刻间软成了一滩水,声音无限低落下去。 电话那头沉寂,柔柔浅浅的呼吸。 莫靳南靠着卧室门。 一手将手机紧贴耳边,另一手,单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烟,打火机啪嗒点上,皱眉深深吸一口,吞云吐雾。 女人叹气:“少抽烟吧。” 莫靳南笑了,漂亮狭长的眼眸里,什么情绪都有,却又什么情绪都没有。 “我宁愿每年只能去看你一次也不想你回国,你一回来,你一见到他,你就不再是你了。a市的空气不适合你呼吸,a市的一切,任何任何,对你来说都是折磨。以前,或许我还想着和你肩并肩,一起报仇,把当年伤害过我们的一点一滴还回去,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我想让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靳南,别开玩笑了,”她轻轻的笑了,好似着真的是个玩笑话: “我放不下那些恨,峥峥他是个例外,等我们把他治好,培养他长大,他会是我们对付他们的最尖锐的武器!” 莫靳南一怔,笑了。知道她不过说说狠话吧,她终究心软,也太孤单,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了峥峥身上。 她说她放不下恨,是不是也放不下对那个人的爱? 他眯眼,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回国的事,你不用考虑。” “靳南,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我不想你出事。” 莫靳南很快开口,语气冷硬:“别担心我,也别管我用什么招数,我保证,半个月内一定把病毒注射-进那小孩体内 。峥峥这边,我会和贝克医生视讯,商讨最能拖延时间的治疗方案,目前峥峥靠人造血,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你和峥峥,等我的好消息。” 女人无奈,“靳南,你我都明白,你在铤而走险。” “不用说了!”莫靳南蹙眉,放柔声音:“乖,听话,照顾好峥峥,按时看心理医生。” ………… 被隔离的第二天晚上。 十点十分。 季深行和顾绵被放出隔离室。 两个人在医护人员要求穿上隔离服,戴上帽子和口罩,直蹦重症监控病区。 重症监护病房两面是玻璃墙,远远地就看见一堆仪器围绕的病*上,季子陵安静地躺在上面,惨白的小脸蛋毫无生气,嘴里插着管子,维持呼吸。 顾绵红了眼眶跑过去,双手趴着玻璃窗,静静地往里看。 他平时那么活波啊,现在却一句话一个声音都不出了,他的身体那么小,那根粗粗的管子却硬生生插-进了他小小的喉咙里。 她还记得穿着防毒服冲进手术室,他躺在里面的样子,那么小那么小的身体,甚至撑不起一块蓝色的手术布,胸腔被切开,暴露在阴郁冰冷的无影灯下,医生护-士倒地一片,没人有给他做手术,也没有人给他合上身体,身体里的毒血快被抽干了,没有新鲜的健康的血液进来,他正一点一点流失生命,麻醉也快醒了。 没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孩子,他害怕吗?他疼吗? 只要一想到这些,心脏就像被人割裂了一样。 顾绵,泣不成声。 季深行沉默着走过来,大手按在她不停耸动的肩上:“别哭,他会听见的。” 顾绵不信。 季深行黯哑的声音里带了点笑:“他曾跟我说,他最喜欢你笑,他说你笑起来很温暖,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温暖。” 顾绵真的笑了,流着眼泪,笑得那么艰难。 “子陵……他真的很喜欢你,我对他说要搬到你家楼下的时候,他那天开心了一个晚上,半夜睡不着偷偷跑到我房间,傻兮兮地一遍一遍问我,爸爸,是真的搬去和绵绵住吗?爸爸你不骗我的对吗?有一次我去幼稚园接他的时候,看见他背着书包一个人蹲在坛,盯着别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妈妈看,妈妈给孩子买冰激凌,他也去买一个冰激凌,然后自己的右手递给自己的左手,学着妈妈们的语气,自己对自己说:宝贝,好好吃,别弄脏了嘴和衣服。自己又回答:好,我听妈妈的话,好好吃,不弄脏嘴和衣服的!……就好像这是一个游戏,一个人扮演妈妈和孩子,寂寞地玩着。” 季深行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闭上了发红发热的眼睛。 顾绵捂着眼睛,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泪:“子陵,他太孤单了……” 季深行把她拥进怀里,热热的呼吸在她发间:“现在不了,我们都陪着他,我们给他一个家。” 顾绵泪眼朦胧,点头。 两个人在病房外呆了很久。 季深行中途有去主治医生那了解子陵现在的病情状况。 回来后吩咐几个男护-士搬来一张折叠*,就摆放在重症监护病房对面的走廊上,不占地方,他和顾绵可以在这里休息,陪着子陵。 两点的时候,昨天被一同关进隔离室的白发老医生找过来,给他们两个简单检查了身体,吩咐护-士输液。 医院灯火通明,辨不清具体时间,顾绵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等到听见清洁工拖地的声音,明白,是第二天了。 ………… 季深行守着季子陵,顾绵得到医生许可,一大早跑到白若光的公寓,终于见到了宝贝女儿。 皱皱大哭过一阵后就黏在她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了。 白若光买了早餐,匆匆吃完,两个人带着皱皱回到医院。 刚进季深明的病房,顾绵接到季深行打来的电话,子陵恢复意识了! 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顾绵抱着皱皱立即来到重症监护病房,上午十一点,不是探视时间,不能进去。 等到下午一点,医生终于让进去了,季子陵体内毒气还未完全清除干净,皱皱又哭又闹非要进去,季深行严肃不让,让白若光抱着皱皱在外面。 季深行和顾绵进去时都穿了无菌服带着口罩。 病*上,季子陵虚弱地睁开眼睛。 小家伙眼里迷茫,弄不清楚状况,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见到季深行和顾绵很开心,他想说话,小嘴儿一动就会碰到插着的管子,他惊恐,扎针输液的小手慢慢的往上移看着是想碰那根管子。 顾绵立刻握住他乱动的小手。 季子陵呜咽了两下,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很恐慌,情绪激动起来,小小的身子扭动,一动,动过手术的伤口就痛,他痉-挛着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乌乌的大眼睛里立刻有泪珠掉下来,喉咙嘶嘶地叫,他想要说话,眼神铮铮地看着顾绵。 顾绵急得也掉眼泪,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轻柔按住他的身体,哽咽着轻轻地安抚:“子陵乖,子陵生病了,要治治。阿姨知道子陵现在很害怕,身体也很痛,可我们是男子汉对不对?我们很勇敢……” 季子陵眼泪止不住,呜呜的像受伤孤鸣的小兽,睁着那双空洞洞的大眼睛向顾绵求救。 他那可怜的样子,顾绵心尖都在痛,啜泣着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季深行眉头紧锁地按了*头的警铃,很快有医生过来。 给季子陵注射了镇定剂,可怜的小家伙没了意识,昏睡过去。 季深行扶着哭得没了力气的顾绵出病房。 外面,皱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妈妈哭,她也哭。 走廊里因为孩童的嚎啕大哭,并不安静。 季深行走到一边和主治医师谈话,顾绵镇定了情绪,走过去旁听。 中年主治医生说,季子陵在七十二小时内清醒,这是好兆头,他现在生命体征趋弱,气管堵塞,需要插管一段时间维持呼吸,腹腔大部分器官在药物治疗下能够慢慢恢复功能,但肝脏受损严重,在普通疗法和肝脏移植两只之间,如果有合适的肝源,优先考虑肝脏移植。 季深行立刻想到了林妙可。 她是最有可能配型符合的人,刚好,他也有事找她。 ………… 整个莫家人包括在佣人在内,都察觉到最近大少爷心情极度糟糕。 早晨佣人上楼收拾少爷卧室和书房的时候,惊悚的看到满地碎纸和摔碎的古董瓷器。 莫家母女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了。 莫语冬看了新闻,知道了季子陵突发重病,恐怕就是被小熊扎了一针的缘故。 莫语冬很愧疚,她当初为了自保而无意伤害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她很想去看看季子陵,如果他死了,那就是她害死的!她会内疚自责一辈子。 不知道这个想法是怎么被莫靳南洞穿的,一反常态的,这变-态没有对她发脾气摔她打她,反而是特别支持,甚至给她买好了去北京的往返机票,订好了住宿的酒店。 莫语冬万分不解。 她压根不知道莫靳南也驾驶私人飞机一同去了北京。 她更加不知道,莫靳南悄悄地在她的衣服口袋暗处安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莫靳南现在进退维谷,乱了阵脚,出了季子陵的事,季深行肯定对他有所防范,说不定已经在暗中对他开展调查。 莫靳南找人去过北京中心医院,季深行果然密布了众多人看守,他进不去中心医院,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只能借助莫语冬打探。 可谁知,莫语冬这一步棋还是失败了。 莫语冬带着鲜水果心情复杂地来到中心医院楼下,人就被季深行拦住。 莫语冬脸皮薄,做错了事更加觉得没脸见人,加上季深行态度坚决,莫语冬哀求很久都不让进,她无奈地把鲜水果留给季深行,转身离去了。 在电脑监控视屏里看着这一切的莫靳南,眯了眼,他料到会有这一步,所以,他在果篮上也安装了摄像头,只要季深行把果篮带进了病房…… 突然,电脑监控里画面摇晃,果篮上安装的摄像头清楚显示,果篮在莫语冬转身之际,就被季深行扔进了住院部楼下的垃圾箱。 莫靳南气得一把将笔记本扫到了地板上。 没想到季深行这么谨慎。 莫靳南阴沉着脸在酒店房间内来回踱步,看来,得另外想办法了。 ………… 转眼时间过去七天。 小孩的身体虽然脆弱,但生命力却很旺盛。 季子陵在一天天转好,顾绵陪着,和声细气地劝导下,季子陵情绪也不激动了,病人情绪缓和,积极配合治疗,治疗的效果会事半功倍。 医生说小家伙体内还存留又毒素,受损的器官在这七天里,恢复情况还不错,只有肝脏,情况令人担忧。 这天晚上,季深行提出了把季子陵转回a市的想法。 对此,顾绵和白若光都很不解。 要知道小家伙病情刚趋于稳定,即使飞机上有随行的医护悉心照料,但几个小时的路途颠簸对浑身插着各种管子仪器的季子陵来说,绝对是折磨,而且,到了a市的医院,医生重新上手,还要从头了解一番病情,不如中心医院跟踪治疗的主治大夫熟悉情况。 可是季深行坚持,季伟霆也同意。 顾绵隐约察觉他这坚持的底下,藏着别的目的。 她也发现,他最近几天和凌枫通话频繁,这让她更加奇怪,他和凌枫的关系,不敌对就很不错了。做朋友?不可能。 纵然顾绵新有疑问,但在季深行绝对的坚持下,季子陵还是在第八天被转回到了北方医院。 自然,顾绵和皱皱也跟着一同回来了。 因为知道莫靳南本来针对的是皱皱,子陵是误打误撞,莫靳南没有得逞,一定不会罢休。 所以回到a市,顾绵没让皱皱上幼稚园了,几乎是形影不离地看着她。,白天大多时间在医院,让皱皱陪着季子陵玩,解闷,晚上才带着皱皱回家,还是住原来的小区,季深行说暗中派了人保护着,不会出问题。 ………… 在季子陵转回a市的第二天晚上。 深夜,林妙可的单身公寓里,来了一位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客人。 林妙可又惊又喜地把来人迎进屋。 男人并不打量房间装饰布局,径自走到沙发前,长腿交叠地坐下,蹙着眉头说明来意。 林妙可精致脸蛋上的喜悦,一点一点化为须有,然后又转为不可置信。 男人说了句什么,林妙可刚要反驳,手机响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抿唇,神态懒散,俯身过去按下免提,扬了扬坚毅的下颚,示意她接 起。 林妙可脸上闪过犹豫,但还是接了起来:“喂,靳南,什么事呀?” 莫靳南身姿挺拔伫立在露台上,眼眸里是如同这夜风一样的寒恻逼人:“怎么,没事儿不能给我的宝贝儿打电话?没良心,就算不想我,难道你就不想它么?” 带颜色的调侃,林妙可望着对面神情始终淡漠的男人,脸蓦地通红,无地自容。 寒暄了几句,莫靳南步入正题:“我听说你儿子生了场大病,你这个当妈的,都不去医院守着吗?” 林妙可想到男人刚才对她说的,攥紧了手机,突然,对面的男人递过来一张纸条,林妙可看了上面的字,撇嘴说道:“我才不想去呢,但是季家人告诉我,季子陵需要肝脏移植……” “这样啊,”莫靳南笑了:“那你尽快去医院配型啊。” 林妙可讪笑不说话。 莫靳南再度开腔:“妙儿,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顾绵和季深行的孩子整死嘛,我最近正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可是季深行起疑心了,他把顾未来保护起来,我接近不了,这样吧,你明天去医院做配型,想点法子把顾未来带出来,带到我这里,我只要把病毒往她体内一注射,她必死无疑,也算完成了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不是吗?” 林妙可听着这个男人一直都很温柔的带着点坏坏的声音,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身体发寒。 她在心底冷笑,就像你把病毒注射-进我儿子体内一样吗! 林妙可压抑住冲口而出的质问,看着对面男人又递过来的纸条:“好啊,反正我巴不得那小东西早点死!” 莫靳南呵呵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等你好消息。” 挂了电话,林妙可瘫倒在沙发里,面色难看地盯着对面沙发上沉着坐定的男人,还想试图解释:“深行,我承认我之前恨不得你和顾绵的孩子死掉,可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个想法了,我也知道杀人犯法,如果我真想把你孩子弄死,那天从季家别墅把她虏出来她贫血休克,我就不会把她待到莫靳南那里让他治好她……” 沙发上男人,修长的手一摆,示意她停下来,冷峻的五官上出现不耐的神情。 季深行站起身,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长身玉立在客厅的吊灯下:“莫靳南把子陵害得这么惨,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你要站在哪一边。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想要把你的孩子置于死地?林妙可,这个男人的阴狠毒辣,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现在全力配合我演好这出双簧,把莫靳南的真面目挖出来,保护好子陵,做一个母亲该做的,我想,子陵最终会接受你。” 林妙可凄清地笑了:“我的人生从遇见你就耗住了,糊里糊涂生下季子陵,以为遇到了莫靳南,他会是个港湾,谁知道他从头到尾是利用我,没有哪个女人比我过得更悲剧了吧?让季子陵认我这个蛇蝎毒妇做妈妈,可能吗?” 季深行眼里没什么情绪,严肃冷漠:“你的现状都是你自己一步一步造成的,要想挽回你在子陵心中的形象,也得一步一步做起。” 林妙可深呼口气,站起来,目光坚定:“好,我配合你,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是,你女儿上次那件事后,怕极了我,我怕我在医院带不走她。” “这不是问题。”季深行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林妙可看的怔忪,她苦笑,当年就是为了这点淡淡要命惑人的笑容,她陷入了魔怔。 季深行出了林妙可的单身公寓,下楼,凌枫从车里出来。 看着他一副运筹帷幄,凌枫有点不放心:“这女人一直视皱皱喂眼中钉肉中刺,不会临时变卦和莫靳南变成一伙吧?” 季深行摇头:“林妙可是坏,但胆子小。” 过了一会儿,季深行再度开腔:“都准备好了?” 凌枫点头:“儿童医院独立研究楼的结构图弄到手了,莫靳南家里,这里,还有顾绵那里,北方医院,都有警队的人看着。莫靳南这次应该是狗急跳墙乱了阵脚,就等他明天带着皱皱往我们的套子里钻。” 季深行蹙眉,眼沉沉:“我这个当爹的,再一次把皱皱当饵放出去。” 凌枫拍他的肩:“我们有万无一失的防护措施,皱皱不会有一丁点事。这次一定要端了莫靳南的窝,一举把他灭了送进牢子里,省得他再生事端!” 莫靳南做事滴水不漏,就拿这次季子陵出事来说,那个小熊找不到,没有证据,莫靳南蓄意害人罪也不成立。 但明天就不同了,莫靳南给皱皱注射病毒时抓个现场,再一通搜查那栋独立研究楼,莫靳南蓄意害人和私自研究病毒的罪名就能成立。 ———————————————————————————————— 表54我求咖啡的心,今天继续万更,下午还有三千。 另外啊,安卓客户端月票一变三,万更不是天天有,五爷也不是天天求,妞来张月票支持支持呗。 莫靳南一倒,要害人物要回国了哦…… 152:联合季深行来给我下套,你们当我傻子?【4000】 季深行准备好了一切,却在顾绵这里受到最大的阻碍。 顾绵收拾碗筷的动作在听到他一席话后,慢了下来,她的手素白小巧,握着三双筷子,紧了又松。 转身,目光看向小卧室里安静睡在*上的皱皱。 再抬头看季深行,细细的眉毛就皱了起来抬头:“我不同意。” 季深行看着她,意料中的答案。 他眼神深邃:“从子陵出事以来我就在和凌枫计划这个,我保证万无一失,皱皱连害怕都不会感觉到。” 顾绵明白,局里破案时经常会用到这一套,摆出诱饵,布好局,等着鱼上钩。 但她是一个母亲,任何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拿来当诱饵,谁会放心? 万无一失? 就怕万一。 顾绵还是摇头:“我不放心,她一个人,那么小,会害怕的。万一你和凌枫不及时,万一莫靳南把病毒注射-进她体内,万一林妙可中途变卦……” 季深行扶住她的肩,夹着烟的修长手指,摁在她清瘦的肩头,烟灰掉在她衣服上。 他看着她的眼,让她冷静:“没有这些万一。” 季深沉着声音,继续道:“莫靳南不好对付,他疑心很重,现在是步子乱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很难把他拿下。绵绵,你要明白,一天不把他解决,皱皱就多一天危险。” 顾绵低了头,是,他说的没错,莫靳南是个隐患,一天不摘除,她和皱皱就一天不能生活安稳。 季深行拥住她,给她力量和信任:“相信我,我是皱皱的爸爸,我和你同样担心着她。” ……………… 第二天。 早上十点。 林妙可来到北方医院,先去重症监护室外看了一眼季子陵,被医生领着去做配型测试。 从检查室出来已经下午一点,正是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 顾绵在林妙可进入重症监护室的前十分钟,把吃了药睡过去的皱皱放到病房,就在季子陵旁边睡着。 咬咬牙,顾绵出了病房。 下午一点十分,林妙可进了病房探视。 房间里两个小孩都睡着,林妙可按照季深行的吩咐,在里面逗留了十几分钟,等到走廊护-士站的护-士们去食堂用餐时,抱着皱皱出了病房。 林妙可从医院后面绕出去,疾步上了玛莎拉蒂。 顾绵在后面追出来,大喊站住:“林妙可!你还我孩子!林妙可……” 顾绵追着车,疾声厉叫,引来后院散步的病人医生大片围观。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季深行料到,以莫靳南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悄悄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切。 演戏,要演得逼真。 上了车的林妙可拨通莫靳南的电话。 隐身在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车中的莫靳南,把视线从急哭了的顾绵身上收回,接起电话。 “妙儿,办得好,现在围着滨河路绕上一个圈,把车停到滨河公园那,从肯德基里面绕过到游乐园,那里有一辆奔驰,你上车,往儿童医院,我那栋独立研究楼上次带你去过,你知道在哪个位置,你抱着孩子进来,我会远程遥控给你开门,进去后上四楼,在里面等着我。” 莫靳南挂了电话并没有走。 桑塔纳开近了些,车窗降半。 在莫靳南的眼里,季深行跑了出来,顾绵哭哭啼啼指着刚才林妙可车消失的方向,情绪失控,捶打季深行。 季深行双眉紧锁:“林妙可不知道会把皱皱怎么样,我派人去她家堵着,再联系交警队的人,从马路的监控里看林妙可的车去了哪里。” 莫靳南升上车窗,嘴角勾起,还好他有远见让林妙可半路换车。 一切搞定,莫靳南驱车往儿童医院赶。 桑塔纳离开后,季深行拿出手机:“凌枫,他现在正往回走,都部署好了吗?” 凌枫站在五楼天台的位置,对着身边的狙击手做了个手势,走到旁边说话:“ok。” 季深行修长食指捏了捏眉心。 顾绵惴惴不安着赶往儿童医院,内心焦躁不安,一面劝自己相信季深行相信凌枫,一面又实在担心的不行。莫靳南狡猾,万一察觉到这是一个圈套怎么办? ………… 半小时后,林妙可抱着皱皱来到那栋独立研究楼,拿手机打了个电话,研究楼的玻璃大门自动开了。 林妙可走进去。 十四分钟后,莫靳南进去。 凌枫疾步从住院部五楼下去,边跑边吩咐:“各队注意,开始行动!” ………… 莫靳南上四楼,一号研究室门口,林妙可已经等在那里。 莫靳南修长手指摸了一把她精致美丽的下颌:“你用了什么手段把季深行安排暗中把守的那么多人甩掉的?” 这个问题季深行事先给了林妙可答案。 林妙可冲他眨眨眼:“都是些蠢男人,对他们抛个媚眼不就行了。” 莫靳南往她脸上啄一口,摁门的密码,动作很快,林妙可瞪着眼睛记住数字。 两人进门。 里面宽敞空荡,摆着各种林妙可不认识的高端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诡异声响。 橱柜里全是玻璃皿或者玻璃试管,也有贴满标签装着人体某些器官的容器。 林妙可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哆嗦。 “害怕?”莫靳南笑看她一眼,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转身走进按指纹的里间。 莫靳南一进去,林妙可立刻拿出手机给季深行发短信,报出门的密码。 凌枫带着的人和季深行以及顾绵早已经守在门外,只等最佳时机冲进去。 大约十分钟后,莫靳南从里面出来,仍旧穿着厚厚的防毒服,防毒面具摘了,戴着口罩。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针管。 伸手朝林妙可示意,让她把皱皱放到单人病*上。 林妙可照做,同时,手按了腰间上的报警器。 门外,凌枫收到信息,冲特警队员点点头,特警队员戴着手套开始按下那串数字密码。 可哪知,六个数字摁下去后,厚重的不锈钢门并没有打开。 重复摁,第三次后,密码装置亮起了红灯,嘟嘟嘟地报警了! 季深行看着凌枫,凌枫摇头。 顾绵嚯的一下冲上去,撞门:“该死!皱皱!该死!” 门里,林妙可同样听到了报警器的声音,手机传来简讯提示,莫靳南目含深笑地看了过来,林妙可不敢拿出手机。 莫靳南却是拿着那根细细的针,一步一步朝她逼过来,伸手躲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是季深行发来的:密码怎么不对? “妙儿啊,”莫靳南啧啧摇头,他攫住林妙可开始哆嗦的下颚:“联合季深行给我来下套?你们当我傻子?季深行是不是带着大帮人在门外守着啊?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在里面换了密码锁,不然现在被抓现场的就是我咯?” 林妙可脸色发白。 莫靳南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缀满阴森的笑意:“你不是喜欢我?你不是恨死了季深行?为什么要帮着他来害我!” 林妙可眼里泛动泪光,冷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背地里把我的孩子害成那样半死不活至今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我要揭穿你虚伪变-态的真面目!” “看来,季深行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莫靳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莫靳南啧啧笑了:“你也有感情?林妙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也配谈感情?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睡吗?因为你这张脸!在*上我一声一声喊你妙儿的时候,你当真蠢得以为我是在喊你吗?” “你!”林妙可脸上的表情碎裂成一块又一块,心中闪现一个想法,她忍不住问了出来:“难道你是对我姐姐……” 莫靳南笑得更酣畅了,笑够了,抿唇咬牙:“当年三班的莫斯瀚,有印象吗?” 林妙可睁大眼,表情闪现疑惑。 莫靳南看着她:“你当然没印象了,你眼里只有季深行嘛,你和她一样,只看得见耀眼的季深行,看不见带着厚眼镜坐在最后一排总是被人欺负的我。” “你和我姐姐同班?”林妙可震惊地问了出来。 莫靳南显然没心情作答了,拿着针管优哉游哉朝病*上安静熟睡的小人儿走过去。 林妙可转身跑到门前,着急地想旋动门把手让外面凌枫的人冲进来,莫靳南大步跑过来一巴掌就将她打得摔在了地上。 眼神狠戾的男人,锃亮的手工皮鞋踩在林妙可的小蛮腰上,冷笑:“林妙可,你和我一样坏透了,现在想做个好人?迟了!你再动,小心我把这一针给你扎进去!” “莫靳南你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怀……啊!” 剧痛来袭,林妙可疼得蜷缩起身子尖叫,头一歪就看到身下白裙子被染红。 她惊惶地哭叫起来:“我的孩子……孩子……莫靳南,这是你的种啊!你还是个人吗?” 莫靳南一愣,望着她裙子底下的鲜红,转而眸子阴冷:“我和你每次都有措施,你这种恶心女人,谁知道你有多少个男人!” 冷冷说完,莫靳南转身拿着针管朝病*走过去。 林妙可大声哭着,没了眼泪,空洞洞的眼睛里一片灰白,她现在彻底认清了这个男人! 她答应过季深行要保护好他的孩子,她不想让季深行再次讨厌她,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瘸瘸拐拐得朝着莫靳南高大的背影扑了过去。 莫靳南正捏起皱皱的小手臂,取了针头帽准备注射,身后袭来一股大力,他一时不察,被扑倒在地。 针管跌落在两三米外,莫靳南来了脾气,一脚踢在林妙可胸前,把她踢到了墙上。 他转身捡起针头,朝着皱皱走过去,抓住她右手小手臂。 林妙可捂着肚子发出最后一点声音:“不要,我答应深行会保护好她……不要……” 莫靳南阴狠冷笑一声:“从前可没看出来你心底这么善良!” 他在找皱皱手臂上的血管,皱皱还在沉睡中,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莫靳南找到血管了,针头对准那嫩白软软的皮肤,唇角,缓缓勾起邪魅的笑容。 “皱皱!不!不要!皱皱——”紧闭的门外,顾绵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绝望地嘶叫出声—— ———————————————————————————————————— 四千字,今天一万一,嘎嘎 五爷求被虎摸,o(n_n)o~ 153:季深行,日后你会亲自来求我 研究室设计成一面是落地玻璃窗的格局。 五楼屋顶天台,凌枫和季深行全副武装戴上头盔穿上防护服,吊绳钢索系好腰间。 狙击手递过来一把高级制备玻璃刀,凌枫单手接过,另一手握着枪。 两个人下坠。 莫靳南对准血管,迎着光眯眼,拇指将将要摁下针头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的一声! 病*前的大片落地窗突然一阵巨响。 玻璃碎裂成无数块飞进屋子里,紧接着两个人影抱头滚了进来。 “莫靳南!放下针!” 凌枫在地上滚了几滚,单膝跪地起身,举枪对准莫靳南的脑袋,上膛! 莫靳南一顿! 手里皱皱的小手臂掉落,他飞快地要去捞起来,凌枫大喊:“看看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针快!” 莫靳南手僵在半空,他的表情是不可置信,碎玻璃飞到他脚下。 他瞪着细长的眼睛看着破碎成两个大窟窿的落地玻璃窗,脑袋慢慢向后转。 凌枫的声音又传出来:“把针管扔了!举起双手!” 有头盔护着,季深行的额头还是被尖锐的碎玻璃扎出血,流过眼睛,整个视野血茫茫赤红的一片。 他不顾及,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咬着腮帮子把膝盖上的玻璃碎渣拿开,快步跑到病*边抱起皱皱,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的宝贝,太好了,没事!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他后悔极了!应该听顾绵的,不该拿皱皱的生命安全做赌注! 莫靳南扯了扯嘴角,眯起那双狭眼睛,专注看着季深行,眼神里有来自骨头深处的森冷之意。 凌枫举着枪大步走过来,拿出手铐,利落地铐住莫靳南双手。 “莫靳南,警方现在怀疑你私自研制病毒蓄意害人,现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莫靳南轻声哼笑,脸色不变,对于被捕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目光一直在季深行身上。 季深行抱着皱皱,深深闭了闭眼,没有理会莫靳南高度聚焦过来的目光。 他在喘气,平息那股快跳出身体的心跳。 皱眉看了墙边歪倒着不省人事身体正在流血的林妙可一眼,转身去开那扇厚重的不锈钢门。 门开了,顾绵惨白着脸冲进来,一把夺过他怀里的皱皱,一遍遍亲着怀里的小卷毛脑袋,情绪失控,痛哭出声:“皱皱,宝贝……宝贝吓死妈妈了!妈妈对不起你,不该把你置于危险,妈妈错了,错了……” 季深行低头拧眉,薄唇抿成白色的直线,望着满脸苍白是泪的女人,声音干涩:“对不起。” 顾绵没有理他,她情绪根本不能平静,干净苍白的脸,被泪洗刷。 季深行吩咐后面的警员赶紧把浑身是血的林妙可抱下去,送到急诊室抢救。 他转身时,凌枫押着莫靳南走出来。 季深行冲凌枫示意。 凌枫招了招手,警队的人跟着他陆续走出去。 清冷阴郁的研究室里,两个无论身高身形身材,都旗鼓相当的男人。 两个人暗地里较量已久,这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 季深行观察莫靳南,这个男人带了一张面具,脸上,表情,每个细微的肢体动作都完美到无懈可击,他走了半个圈,在莫靳南身后停下,犀利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脑勺。 季深行浅笑:“像跟屁虫一样跟踪我妻儿好几年,锲而不舍要给我女儿注射病毒,锲而不舍犯法害人,非逼着我大动干戈把你揪出来,怎么,莫先生觉得自己在我面前很没存在感?” 季深行在想办法,没存在感这句话,看看能不能激到他。 莫靳南倏地转身,薄唇抿得有些过分得紧:“季深行,十多年后,你还是这样幅不可一世的德行!” “说你的目的。” 莫靳南扯嘴:“我的目的?不就是刚才那个警察说的,蓄意害人咯。” 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季深行转身开门。 凌枫进来,眼神询问,季深行摇了摇头,冲他道:“先把他押到警局。” “老张小李,你们进来把这里搜一遍,凡是可疑的东西都带回局里,拿到毒理科检验!” 凌枫吩咐完,拽着莫靳南往外走。 莫靳南经过季深行身边时还在笑,他停下,凑到季深行耳侧。 “季深行,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把我抓了,日后你也一定会亲自来求我。” 季深行站定,眉眼不动,像是没听见。 莫靳南眼神冷了起来:“哼,你以为你今天赢了吗?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从多久前就开始准备这场战争,我很多年前就把你赢了个透了!我为什么要害你女儿?是要取她性命吗?不,你很清楚,我不是要取她性命,那我是想干什么呢?我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你毫无头绪吧?呵呵,你知道你现在有危险,你有一个敌人,但你就是摸不准敌人的意图,这种感觉很抓狂对不对?哈哈……还有许多许多我为你准备的有趣的事,你不知道的呢。我和你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多年前,是我可怜,现在,轮到你可怜了!季深行,你弱爆了,要不是莫语冬误打误撞错扎了季子陵,你都压根不知道我想要害你的女儿吧?” 季深行抬了抬眉,语声清冷:“我又不是神经病,不会一天到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害人。” “疯子!”凌枫啐骂一句,将人拖走。 季深行站在原地,望着莫靳南的背影,五官绷紧,先前的镇定全无,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莫靳南的话乍听莫名其妙,却让他隐隐生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但他实在费解,印象中,他和莫靳南没有交集,可听莫靳南的语气,倒好像和他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究竟是怎么回事? ………… 莫靳南被带出去时经过顾绵身边,停顿。 顾绵看到他,下意识抱着皱皱后退好几步。 莫靳南冲她眨眨眼,别有深意地提醒:“顾警官,可要看好你的宝贝。” 顾绵紧皱着细眉转过了身。 莫靳南阴冷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觊觎这小可爱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顾警官,你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我呢。” “什么意思?”顾绵突然转过身,直视他。 莫靳南挑挑眉,走了。 顾绵紧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是某种暗示。 她很不安。 ………… 儿童医院急诊部,季深行坐在病*上处理伤口,顾绵抱着醒过来的皱皱在门口等。 唯一庆幸的是,刚才那样的险情,皱皱一直在睡,没有被吓到,心里也没留下-阴影。 今天儿童医院特别忙,人手不够。 膝盖上的伤口季深行自己处理了,额头上的有点不方便。 年轻的实习医生在给他挑额头上的碎玻璃渣,笨拙得厉害,拿着镊子的手都在抖。 时不时传出男人低沉压抑地嘶叫声。 顾绵伸手捂着皱皱的眼睛,血腥的场面不让她看,怕她看了害怕。 “不嘛,妈咪,我关心老伯伯啊。”小家伙却对什么都好奇,白嫩小手攀上她的手,非要看。 顾绵板起脸来,皱皱咕隆着不敢惹妈妈生气。 凌枫把莫靳南押到警车上,没跟着一同回警局,而是折回来了。 顾绵二话不说把小家伙给了他,她走进病房,轻声对实习医生说了句什么,年轻的小实习估计面对季深行沉黑压抑的气场早就想撒手了。 欣然同意地把消毒镊子转给顾绵。 顾绵拿着镊子夹了个消毒球往季深行额头上伤口摁。 药水刺痛,太阳穴的青筋更加暴起,季深行痛苦地睁开眼:“一个女人家家的,能不能温柔点?”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忍着点?”顾绵微笑回敬。 她此刻离他近,身量娇小,她站着,他坐着,她没比他高出多少,站在他分开的两条腿之间,倾身的姿势,腹部抵着他结实的腰,一低头,男人没系领带的白衬衫,领口松散,喉结和锁骨落在她的眼睛里,往下,薄衬衫下壁垒分明的肌肉,胸膛隐约传出的心跳,沉稳有力。 惊险过后,听着这道心跳,竟觉得格外安定。 视线从他胸膛上移开,稍不注意就与他漆黑的目光对视上。 男人笑了:“刚才在盯着我哪里看呢?” 顾绵没有被他的戏谑弄得恼怒,手心不大,手指细,不算长,这手此刻攀上了他坚毅的轮廓。 季深行一愣,感受着她小巧掌心里的温暖,眼神湛黑漆亮起来。 顾绵给他挑出了玻璃,上了药水,蒙上纱布,没有离开,她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把脑袋磕到他的肩头,一声轻叹拂落他耳畔。 她主动投怀。 他哪有不紧紧抱住的道理?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儿,顾绵身体突然僵了,通红的小脸从他肩上离开,视线从他身上下移,恼怒又不自然。 季深行挺委屈,站起身双手放进西裤口袋,男人颀长挺拔,转个身背对了她,声音闷闷的:“别瞪我,我管不住它。” 顾绵:“……” 转身要走,他却拉住她。 蹙着眉,眼眸浓黑看着她,充满暗示的询问:“今晚……皱皱睡了后,能下来四楼吗?” 顾绵真的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那种……渴望,爆红的小脸儿很严肃:“季、季深行!子陵还躺在医院,许多事情乱七八糟的,你认为你现在说这种话合、合适?” “说不合适,那么……作呢?” “我跟你没法沟通。” 男人特别低沉磁性地笑了:“语言没法沟通,那……用别的方式,沟通?” 顾绵看着眼前眉梢眼角都淬着风情的男人,觉得他现在大概整个脑袋里只装了一件事儿,真的没法沟通的。 她还是默默先遁走吧。 ………… 带着皱皱回到北方医院。已经从躁动中平静下来的男人,抱着皱皱进了季子陵的病房。 顾绵去给皱皱买儿童饮料,路过抢救室,看到被里面被医生推出来的一脸惨白昏迷的女人。 林妙可。 她被推进了一间病房,医生吩咐了护-士几句,离开了,护-士给林妙可扎针输液,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单人病房里,没有探视和照顾的人,唯独病*上躺着的不省人事的病人,显得那么落寞冷清。 顾绵多看了两眼,去买了儿童饮料,回来时,林妙可已经醒了,手摸着肚子,脸上湿漉漉的。 顾绵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走进去。 林妙可看到她,愣了愣,目光收回去,手也从肚子上移开。 那白的像鬼的脸上溢出冷笑:“怎么?来看我笑话的?” 顾绵真心实意道谢:“谢谢你,那样的情况下,保护了皱皱。” “保护?哼,我只是不想让深行再讨厌我。” 顾绵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你……”林妙可突然出声。 她停步,转过头。 林妙可惨白的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表情,这个时候人的脆弱完全体现了出来,她手指揪着*单,很快地说道:“能陪陪我吗?一会儿就好。” 顾绵点头,笑了笑,坐到*边的座椅上。 ………… 凌枫接到下属警员的电话,说带莫靳南回警局的时候,他的律师团来了三个人,已经在警局里等着了。 警员说那几个律师是a市最有名的大状,一直在和警方交涉,莫靳南一句话都没说,神太悠闲,他不知道给上头哪位厅长打了电话,局长居然亲自过来了,人没有被带到审讯室,反而是被局长请到了办公室,正在喝茶聊天。 凌枫眉头紧蹙,调查莫靳南的过程中,知道他家有个了不得庞大企业帝国,莫氏,知道他是儿童医院背后的最大股东,也知道他虽然作为医生,但在商场上涉猎很广,可他不知道,莫靳南在公-安这边还有背景。 有精良的律师团队,有上头强大的后盾,把莫靳南定罪入狱,难度不止一星半点。 凌枫当即给季深行打过去电话。 ………… 警局。 局长办公室里。 莫靳南悠闲地喝了口茶,西裤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意外地接起,自嘲似的地笑道:“我太急进,如你所料,失败了。” 女人轻叹:“我早说过的……你陷进了麻烦里了吗?” “被请到了警察局,不过没事,这里套不住我。” 那头沉默了一阵,良久才说道:“靳南,我买好机票了。” 莫靳南身形一顿,半晌,揉着眉心闭上眼:“别,我安排我的专机过去,会有贴身的人全程照顾你。还有,回来之前,我要先看到你心理医生的测评,医生许了,你才能上飞机。” 女人柔柔地笑,声音轻快了些:“好。” 154:靳南,我明天深夜下飞机 林妙可的病房在住院部十六区。 季子陵的加护病房在住院部八区,中间隔了座庞大的楼栋。 顾绵安安静静坐在病*边,手里把玩着造型小巧可爱的儿童饮料。 她对林妙可恨过,现在的心态,平如止水。 四年前林妙可害她失去一个孩子,四年后林妙可躺在清宫手术后的病房里,顾绵却并不感到快慰。 因为她知道那种骨肉在肚子里一点点流失的滋味。 顾绵看着表,站起身,她看了林妙可一眼,走出病房。 迎面而来拿着病历夹的男医生看到顾绵从21号病房走出来,自然而然以为她是21*的家属。 “21*家属,你怎么才赶过来?21*刚才在手术台上有危险!你们家属都不担心的吗?” 顾绵被问得哑口无言,张嘴解释:“医生,其实我不……” “别跟我解释!”男医生性子急,脾气坏:“她现在的情况,必须有家属二十四小时看护,刚失去孩子,我看她精神状态很差,我会安排精神科那边的心理咨询医生过来,你别中途溜了把她扔给护-士!” 吩咐完,男医生瞪顾绵一眼,行色匆匆地走了。 顾绵挑眉站在原地。 觉得她刚才一时慈悲发作留在那里简直就是个错误。 回到八病区,子陵的加护病房在冗长廊道里的最尽头。 顾绵走过去时,玻璃门内,皱皱正在子陵的病*上,小小的双手抱着一只小短腿,把脚丫子凑到鼻子底下,努嘴缩鼻子使劲嗅着,小嘴儿都碰到小脚丫子了,那副憨憨呆呆的傻样儿:“我的脚丫才不臭呢,妈咪给我洗的香香的,季子陵你又骗我……” 病*上,季子陵原本胖嘟嘟而现在却瘦了不止一圈的小脸上,虽然苍白,但却有笑容,大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皱皱望着那两条笑眯成线的眼睛,气得,双手撑着*爬起来,藕白小手臂在空中挥着,就要过去打他。 “皱皱!子陵哥哥生着病呢,你怎么可以打他?” 顾绵呵斥,板着脸跑进去,拍开皱皱的小爪子。 皱皱小手叉着腰,不满:“季子陵先说我脚丫子臭的!” 顾绵看向季子陵,眼神温和带笑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怎么这么说妹妹呢。” “绵绵,是她太笨了耶,我说什么她都信,嘻嘻……” 季子陵咯咯的笑,一笑牵动伤口,疼得咬牙嘶叫,顾绵紧张地赶紧捂住他的手术伤口,语气稍重:“阿姨怎么说的,就算乐也忍着,不许笑嘛,看看,又疼开了吧。” 被冷落到一边出场率极低的皱皱,小手叉着腰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小鼻子泛酸,闹别扭,细细的短腿蹭下*,光着小脚落寞地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又不穿鞋!” 顾绵真是火大,又拿这小破孩没办法,捡起漂亮的皮卡丘图案的小公主鞋走过去。 皱皱瘦瘦的小身子蜷在沙发上,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大眼睛泪汪汪:“哼!我也想生病!” 顾绵变脸:“胡说什么?” 藕白小手抹着眼角,那么委屈:“季子陵生病妈咪就对他这么好,我也想让妈咪对我百依百顺,呜呜……” 孩子的心思,真是…… 顾绵把小东西抱到怀里,给她穿鞋,又给她抹眼泪。 当妈的语重心长:“傻瓜,答应妈咪,别再说想生病这种傻话了啊,子陵哥哥是为了你才遭这么大的罪,皱皱,你的子陵哥哥很勇敢很坚强,你要向他学习,你和他,都要在妈咪身边健健康康的长大。” 皱皱被妈妈深奥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眼泪串子不掉了。 窝进妈妈温暖的怀里,哭过的声音奶声奶气,闷闷的:“妈咪要把季子陵当儿子吗?” 顾绵一愣,视线的余光里,季子陵小脸满是紧张和期盼地盯着她。 顾绵微笑着抬起怀中小东西的脑袋:“皱皱不希望有个哥哥吗?” “希望!可是……我不想妈咪被分掉……”没有爸爸的孩子,小小的世界里,担心的是这个。 那边季子陵拿开呼吸罩,声音急切的不行:“顾未来你别那么小气嘛,你把绵绵分我一半,我也把爸爸分你一半啊!这样我们就分到一样多的东西了呀!” 顾绵:“……” 囧,觉得俩小破孩在分蛋糕似的…… 这场架吵到最后,和平握手,又是好朋友。 顾绵出得病房,关上玻璃门,季深行还站在窗口的位置打电话。 听到声音,高大挺拔单手插袋的男人转身,漆黑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并不焦距,心思都在通话上。 顾绵远远地站着,她的眼里,他是五官绷紧线条凌厉的样子,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薄唇紧抿。 “他要比后台,我们就奉陪到底,他上头有人,我这边你那里,也都有!现在,把重点放到他实验室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上。” 挂了电话,季深行蹙眉朝顾绵走过来。 顾绵还沉在他最后那句低沉严峻的话里,抬头,他已立在她面前,特别高,顾绵总得仰着头才能与他视线对视。 看到他修长食指点着眉心,脸色不太好。 顾绵让他到走廊前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在说莫靳南的事儿?” “嗯。”他回答简单,修长的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双手捂了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有问题?” 他蹙着眉头:“莫靳南的关系复杂,大概和上头许多官员存在利益关系,他一出事,很多人站出来保他。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顿了顿,大手摸着她小手背上细腻的皮肤,侧头看着她笑:“你别管,男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顾绵点头,又说:“要不要给林妙可请个看护照顾她?我看她家里人一个都没来。” 季深行神情淡漠:“咎由自取,她父母早就放弃她了。” “你觉得她可怜?”他挑眉。 顾绵没说话,不是觉得她可怜,是觉得失去孩子的每个母亲,都可怜。 男人一怔,温热的大手按到她的肩,把她脑袋往怀里拨,他轻笑,顾绵耳朵就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胸膛坚硬肌肉发出的轻颤。 季深行说:“林妙可对莫靳南是动了心思的,不然她不会怀他的孩子。孩子没了也好,莫靳南绝不是她的良人,养好身体,给子陵准备肝脏移植手术。” “配型测试结果出来了?” “嗯。林妙可符合。” 顾绵大喜。 ………… 苏黎世。 身为瑞士最大的城市,拥有瑞士最权威最著名的心理诊疗机构。 心理诊疗所内,女人安静坐在预约诊室里,白衣白裙,长发随意挽起,露出雪白的颈子和小小的下耳垂,面容绝美精致。 里间的门开了,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湛蓝眼睛的男人,身穿白大褂。 女人站起来,素白双手握着香奈儿手提包,放在腹前,礼貌冲他微笑颔首。 男医生也微笑着点点头,法语说,请进。 女人进了里间。 和所有心理诊疗室一样,里面简单的办公桌椅,还有一张供病人躺的躺椅。 高大男医生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评估报告,推到女人面前,微笑说:“lin,恭喜通过。” 女人拿起那份报告,柔婉一笑,再度颔首,起身就要走。 男医生喊住她,目露担忧:“记得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必要时,按时服用药物。” “ok。” 从心理诊疗机构缓步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等在台阶下。 女人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挽到耳后,上了车,拿出手机。 “靳南,我拿到心理医生的评估结果了,嗯,我现在去峥峥那里……对,晚上十点,上飞机,大概明天深夜到?” 155:小枫,你和顾绵断不了,妈就拿她女儿开刀! 凌枫一直都明白清楚,法律和公正正义,在权势金钱人脉面前,不堪一击。 他没想到,在莫靳南这里,不堪一击得这么彻底。 蓄意用病毒伤害儿童这项罪,本来可以立即开庭审理,却让莫靳南强悍的人脉关系给硬生生地推后了。 司法那边办事的程序,越拖越没效率,其中变数会越来越多。 凌枫气得不轻。 气得想动用凌家在政治上的势力背景,把莫靳南这号鸟人给丢进牢子里去! 季深行在这件事上比他冷静,凌枫认为,季深行的方向是对的,抓住证据说话。 这些天,凌枫除了在研究楼上费心思,也一直在盘查莫靳南的公司。 他查出莫氏在几年前的一场金融危机中曾有数十笔来历不明的巨额款项注入,莫氏才得以在金融危机中幸免于难,莫靳南这背后的贵人,究竟是谁? ………… 下午两点半。 莫语冬来到儿童医院。 独立研究楼里,凌风见到这个清清爽爽眼神带着些怯怯的小姑娘,有些意外。 莫语冬穿着素色毛呢连衣裙,外搭卡其色风衣,近十二月的天气,小姑娘穿着有些单薄了。 她一双清澈眼眸,落在他身上。 东子在那边阴阳怪气吹口哨,好几个下属警员都看了过来。 凌枫带着口罩,蹙眉朝她走过去。 男人修长食指勾下口罩,用疑惑地眼神打量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靳南,好几天没回家,我和我妈妈看了新闻,他要毒害小侄女,被你们抓到了?” 凌枫嗯了一声。 他的肯定,让莫语冬松了口气。 莫语冬的高兴没有掩饰:“莫靳南很厉害的,你们有把握能给他定罪吗?” 如果不是知道莫靳南和莫语冬的关系,莫语冬现在这副恨不得莫靳南蹲大狱的样子,凌枫真的会觉得她冷血。 工作上的事,凌枫向来不喜欢向人透露,尤其是个小毛丫头。 他不耐烦转身:“无可奉告。” 警服腰间的皮带被人拽住,他回头,女孩白得想瓷玉般纤细的食指勾住了他皮带的扣环! 凌枫尴尬,勾哪里不好勾男人皮带! 屋子里同事们揶揄的目光看过来,凌枫俊脸有些不自然地薄红,严肃咳嗽一声:“手往哪儿放呢?” 莫语冬才反应过来抓了他什么地方,他穿制服,英姿笔挺,下摆掖在裤子里,她没东西抓只好抓他皮带了。 女孩抬起头,眼神铮铮地说:“我希望你们警方找到充分的证据把莫靳南定罪!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不要让他再出来害人!” 凌枫怔住,他的眼里,女孩说这话时清瘦的下颌都在颤抖。 可见,她对莫靳南有多恐惧。 他点点头,神情淡淡而坚定:“会的。” 莫语冬眼圈红了,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五点,凌枫在回警局的路上,接到派往莫靳南公司莫氏调查的警员电话。 “凌队,我查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让您过目。” 听出警员话里语气的不对劲:“好,回警局,在我办公室等着我。” 警车停在刑侦科楼下,凌枫一口气跑到五楼,办公室里,警员拿着一叠文件已经在等他。 凌枫接过那一叠有些厚的a4文件纸,很快地翻阅,翻到中间某一页,猛地顿住。 文件的黑字里,出现奥翔集团,四个字。 翱翔集团,是母亲张玲的公司! 警员端看他变幻的脸色,小声说道:“凌队,原来几年前那场金融危机中,一直是您母亲背地里往莫氏汇款,每笔倏数额巨大,莫氏才能在金融危机中存活下来,这几年发展得如日中天,还有,您看这里。” 警员从凌枫手里的文件里抽出其中一张:“莫靳南之所以能在实验室明目张胆合成m病毒,搞出那么多害人的药物,也是您母亲背地里买通药监部门,并且投进大量资金,供莫靳南研究所用……” 嘭—— 文件被凌枫猛地拍在办公桌上。 “凌队……” 凌枫转身对着窗户,手指紧按眉头,背影凌人:“你出去,这件事先别和人说。” “是。” ………… 张玲参加完政aa府办的会议,回到奥翔五十层董事长办公室。 私人电话打进来。 张玲接起,那头说了句什么,张玲身体靠向老板椅背:“他都知道了?” “是。” 张玲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轻笑着挂了电话。 ………… 凌枫发了疯一样,一路开车横冲直撞,几乎是飞到了凌家大宅。 踢开大门进到客厅里是,张玲端坐在沙发上,端着杯茶,显然等他已久。 凌枫五官冰寒地把那叠文件甩到母亲面前,他看着这个刚柔并济以往是令人尊敬的女人,此刻觉得那样陌生! 张玲扫了眼那些飞的满地都是的纸,眼神淡淡:“是,都是我做的,莫靳南的蓄意害人事件里,我是主谋者,我给他资金,我给他做好一切准备,我买通药检部门,他那栋独立的研究楼是我以国外某著名医药公司的幌子给他建立的……” 凌枫双目赤红,还是不愿相信:“为什么?” 张玲平静看着儿子:“我想害顾绵的孩子。” “为什么!”凌枫捶桌子! “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和您有仇?” “没仇,是妈泯灭良心,妈要害死一个三岁的小孩!” “妈!”凌枫低吼。 张玲啪的一声把茶杯板到桌上,猛地起身,眉眼犀利地看着儿子:“儿子,妈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明白?妈是被你逼的没有办法了!自从你上警校遇到顾绵开始,你就变得不是妈的儿子了!你这么多年不找女人不结婚不谈恋爱,妈心里着急!别看妈掌管那么大个公司在你爸面前强势,妈就是个快六十岁的普通女人,妈想要抱孙子,妈盼的是儿女承欢膝下,儿孙满堂!你对顾绵断不了是不是?妈就拿她的女儿开刀!妈害死了她的女儿,你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在她身边出现!” 凌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表情写满不可置信。 张玲伸手捂了把脸:“妈不求你理解做母亲的一片苦心,看着一个女人毁了我儿子半生,当妈的不能忍!” 凌枫双目无神,步步后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张玲继续说道:“顾绵她家都是些牛鬼蛇神!我决不能让这样肮脏的女人脏了我儿子!靳南的妈妈,当年和我那么要好,她被莫涛和顾绵她妈那对狗男女害死,靳南当时比你大不了几岁,她死后入棺下土,还被顾绵她妈挖出来,小枫,你不知道,当时靳南就在旁边看着啊!眼睁睁看着自己妈妈已经腐烂的尸体,头被砍下来焚烧,身上洒满黑狗血!可他无能为力,他后来找我说这些时,他没有哭,脸上只有麻木和空洞,他心里的阴影是你不能够想象的,这些年我一直帮助靳南,我把他当半个儿子看,他现在被你抓住,我希望你别为难他。” 凌枫攥紧了一双拳头,指骨咯咯作响:“所以,莫靳南背后强大的势力后台,也有您的保驾护航?” 张玲看着儿子,没有说话。 凌枫极力压抑暴走的情绪,指着母亲,神情悲愤:“作为一个警察,我应该亲手逮捕你!可是你是我妈,我做不到把你抓进警察局,妈,您让我失望透顶,失望透顶!” 他一拳头狠狠砸向客厅的壁柱上,下一秒,手背见血。 凌枫抬起拳头又要砸下去。 张玲捂嘴惊呼一声:“儿子!你别犯浑!” 凌枫五官哀戚:“妈,您成功了,我这辈子再也走近不了顾绵,看到我这样,您高兴了吗?满意了吗?!恭喜您!” 他抱头,眼里通红湿漉,猛地起身,手背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 张玲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大步走出去。 走到门口,凌枫停住,声音冷碎:“至于莫靳南,您护着也没用!我一定会把他绳之以法!” 凌枫回到车上,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抖着,血流的方向盘上到处都是。 他眼里雾气深重。 想到顾绵,想到皱皱,想到皱皱差一点点命丧在母亲手里,他不寒而栗。 手机响了,警局的电话。 接起,那头道:“凌队,莫靳南从局里离开了,局长不让我们拦着!” 凌枫拧眉:“跟着他了吗?” “跟着,可挺奇怪的,他去了常住的酒店,泡澡洗浴,还让人去高级定制手工西装专柜那里拿了好几套价格昂贵的西装,吩咐人买了束很漂亮的,还去女士专柜挑了全球限量款的项链,看他好像很费心思打扮自己,是要去见女人吗?” ………… 晚上十一点。 季深行接到凌枫电话,说莫靳南去了机场。 季深行当即起身下*。 *侧突然失去的温度,冷地顾绵醒来,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他在穿衬衫和西裤。 顾绵被他从晚上八点折腾刚刚,累惨了,腿还在打颤,费力地支起身子:“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她一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皙白的肩,颈子和锁骨,有他刚才狂风暴雨的红痕。 季深行拿了黑色大衣,走到*边,把她摁下,俯身在她额头上一吻:“和凌枫出去半点事,累坏了吧?” 顾绵想到刚才,脸一红,小手拍开他。 季深行不依不饶又在她肿起来的唇上作了一会儿,缱绻着缠,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薄唇。 他抚顺她的发:“好好睡吧。” 顾绵迷糊地听见客厅的关门声,累的睡晕过去。 季深行下楼,等了一会儿,凌枫的路虎停在小区外。 他上车,带来满身寒气。 车内不算亮的光线里,凌枫侧头看到男人神清气爽的冷峻侧面,冷硬的下颚以下,侧脖子上有道刺眼的抓痕。 凌枫手一顿,立刻收回视线。 季深行收了薄唇浅浅的笑意,神情严肃,蹙眉问道:“深更半夜,他去机场干什么?” 凌枫开车:“要么是逃走,要么是接人,去了一看不就知道了?” 季深行仰头靠向椅背,修长双腿交叠,半阖眼眸。 车在行往机场的路上。 越靠近目的地,不知道怎么的,季深行的心越发不能平定。 他不知道这股子躁动不安从何而来。 ———————————————————————————————————— 哦哦哦,这是要见面的节奏了吗? 156:我倒要看看,她和顾绵还能恩爱多久 十二月的夜晚,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 寂寞高速公路上,时近深夜,过往车辆零星,高高悬挂的路灯投下的光影一道一道划过车前窗。 这样的光景,会让人恍惚,犹如置身深邃的大海底。 经过悉心整理过的男人,西装革履,鬓发修剪整齐,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手伸在车外,掸了掸烟灰。 莫靳南阖上眼眸,问道:“他们跟过来了?” “跟过来的是警局里的几个人。”副驾驶座的男人看了眼后视镜。 莫靳南睁眼:“警局的杂碎我不管,我问的是,季深行,他有没有跟过来?” 年轻男人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挂了电话回答:“是的,他和凌枫一起,不过现在和我们还有段距离。” 莫靳南嘴角挑了点很冷的笑意。 五六分钟后,黑色加长版商务车在直接驶入机场地勤专用车道。 空旷的场地中央,一架私人专机停驻在那里。 司机开了车门,男人锃亮的皮鞋踏下车。 飞机舱门开了,机舱内澄亮的光线延展到了人工布好的铁架台阶上。 莫靳南伸手。 年轻男人立刻将那束美丽的鲜送到他手里。 莫靳南站定,再度抚了抚啫喱定性的短发,又整了整衬衫领结。 进了飞机里,宽敞奢侈的豪华座椅上却没有人。 桌面上摆着椅背白水,和一瓶敞开的药瓶,药丸散落出来。 莫靳南凝下脸来,冲从机尾洗手间位置走过来的身穿白大褂的外国女医生沉声问道:“她人呢?” “莫先生,林小姐在洗手间。” 莫靳南往洗手间走过去。 他的步子很大,女医小跑着跟过去解释:“林小姐之前状态一直不错,飞机降落后她打开遮光板,看到外面下雪,看了一会儿,突然就不太好了,呼吸急促,她一直捂着心口,额头上也出冷汗,我给她服药,她吃了,状态有所好转,但刚才就突然冲向洗手间……” 前面高大的男人步子一停,手里漂亮的束被随意扔到一边,快步走到机尾洗手间。 隔着门,听到里面的呕吐声,莫靳南拧眉敲门:“还好吗?” “我没事……”话来不及说完,又是呕吐声。 莫靳南蹙眉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 女人略显憔悴地从门缝里露出脸来,一头青丝的映衬下,脸上的肤色更是如雪般白了。 她没有力气,莫靳南接住了她软下来的身体。 “怎么回事?” 女人微笑:“可能是看到下雪,想起出事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心情太不稳定,吃了药也反胃吧。” 莫靳南打横搀扶着她出来。 他扶她坐下。 颀长身形蹲在她面前,抬手,轻柔地整理她微微凌乱了的发丝,机舱内的灯光柔和她脸上的惨白。 女人望着机舱门外逐渐被雪覆盖了的地面,目光恍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叹息道:“这里的空气和苏黎世不一样,呼吸着,令人不痛快。” 莫靳南看得出她的在极力压制着情绪,她颈子上的两根经脉都凸显了出来,可见有多紧张有多不安。 “何必回来呢。”他轻声喃了句。 女人扶着座椅站起来,拿过一旁的修身风衣穿上,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曲线玲珑,柔美窈窕:“我准备好了。” “是么?”莫靳南不明一笑:“季深行跟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机场外了。” 女人柔弱地身体猛地一顿。 水眸杏眼,惊愕地看着莫靳南,她双手抓住莫靳南的衣袖,摇头:“靳南,你怎么不拦着?不,我不要这个样子见他,我有计划好的见面方式,我……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她竟哆嗦起来,一头青丝摇曳在他脖子口锁骨上,丝缎一般,又滑又凉。 莫靳南忘我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听她声音里的轻颤,情绪的激烈,闷声笑:“之前是谁说做好准备了?” 怀里却再没传出女人的声音。 莫靳南疑惑低头,看到女人瘫软地从他怀中下滑的身体。 大手赶紧拖住她,女医生过来,伸手往女人脖子上探:“莫先生,林小姐身体受不住,晕过去了,要不要给她注射一针?” “让她睡吧。”莫靳南沉声道,打横抱起女人下铁架台阶,司机赶紧举着伞过来。 ………… 季深行和凌枫下车后直奔机场大厅。 凌枫联系之前跟过来的警队下属,下属说,莫靳南直接去的私人专机那。 a市的机场,有客机,也有供私人飞机的场地,飞机场很大,两个地方离得不远。 季深行和凌枫赶紧从机场大厅出来,要往私人飞机场地那边赶。 刚出了机场大厅自动感应玻璃门,季深行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停顿一下,甫一回头,就看见莫靳南在机场大厅里经过的身影! “凌枫!” 季深行叫住跑在前面的男人:“不用去私人飞机场地那边了,我看到莫靳南了!” 凌风停住,转过身:“在哪?” 季深行手一指,恰逢此时玻璃感应门开了,涌出来一大群下飞机的乘客。 季深行皱眉往人群里挤。 他和凌枫好不容易挤进去,季深行四下搜寻,机场大厅此时人不若白天多,但来来往往的也不少,他往刚才的方向看,哪还有莫靳南的影子? “是不是那个?”旁边凌枫突然一指。 季深行看过去,是vip贵宾专用通道的电梯,电梯前站着一个身高蜓拔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女人? “走,过去看看!” 距离隔得挺远,途中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耽误了些时间。 两个人追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开了,莫靳南抱着人走了进去。 季深行加快步伐大步跑过去,电梯门一点一点关上,莫靳南在电梯里始终背对着季深行。 季深行跑到电梯前伸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电梯门合上了。 惊鸿一瞥,莫靳南怀中的女人,季深行看到她那双修长纤细的套着精致羊皮靴的腿,也看到了她随着素白纤手一同垂落在空中的发丝,光下,潋滟如缎子一般披着流光,耀了他的一双眼眸。 唯有女人的脸,埋在莫靳南怀中,季深行只能看得见那微微露出一角的光洁额头,莹白如雪的肤色,美人尖分外醒目。 季深行站在那里不能动,电梯门合上许久,他眼眸不眨。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跳的那么快那么乱,强烈的不安,像在打鼓,敲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些疼了。 脑海里闪过莫靳南怀中女人额头上的美人尖,那个漂亮的旋,慢慢的,慢慢的与记忆中另一个人的重叠,她那时候不喜欢打扮,没有刘海,会将全部头发往后挽起束个马尾,美人尖就会露出来…… 凌枫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手摁在胸口面色很不对劲的男人。 凌枫走过去:“怎么了?” 季深行目光犹在那扇紧闭的电梯门上,稍微回神,喉结滑动,声音干涩:“不知道怎么,莫名的心悸。” 季深行说的是医学上的心悸。 凌枫自然不懂,挑了眉恶寒:“你追莫靳南能追出心悸的感觉?” 季深行冷冽目光看过来,面目阴沉。 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凌枫兀自沉吟:“这一号电梯应该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转身抄近道往地下停车场赶过去。 赶到时,那辆莫靳南来时坐着的黑色加长版商务车启动,正正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开走。 季深行拧眉注视着墨色车窗,只能看到自己投在上面的脸,看不到车里的人。 他走进一步,双手拢着眼睛想遮住反光往车里看,不料车陡然一个加速,车玻璃迅速刮过他的手,险些刮出了血。 季深行猛地后退一步,免得车轮压过他的脚。 “别看了,赶紧上车,跟上他要紧。” 枫转身跑向路虎。 季深行深邃目光从那辆加长版商务车上收回,跟着上了路虎。 路虎一路紧跟着那辆商务车。 莫靳南像是故意耍他们,下了机场高速之后,悠闲的围着a市城区绕了两个大圈才回到市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停下。 警员说,正是莫靳南从警局离开后下榻的酒店。 可是,从商务车里下来的只有司机,莫靳南,还有个年轻男人,莫靳南在机场抱着的那个女人,却不见了踪影。 莫靳南在酒店台阶上停下脚步,转身,狭长的眼眸朝着他们这辆路虎看过来,凌枫看得清晰,那双狭长阴郁的眸子里,分明带着笑意。 “靠!被他玩了一晚上!” 凌枫捶方向盘:“他肯定把那个神秘女人安排进了另一辆车,调虎离山之计!不明白,如果只是去接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看见?长的丑得见不了人还是怎么的?” 季深行沉默不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藏着掖着,必定有猫腻。 “凌枫,能想办法查到他接的那个女人的行踪吗?” 凌枫反问季深行:“她长什么样子你看清了?” “没有,”季深行摇头:“应该挺高蜓瘦的,头发很长,很漂亮,手上皮肤白,手型好看。” “你没看到人家的脸倒看清了这么多地方?” 凌枫挑眉揶揄他:“不过,就你提供的这些压根算不得线索的线索,查起来,费劲儿,够呛。” 季深行沉重身体靠着椅背,阖上眼眸:“那只能等着她在莫靳南身边出现了。” “你好像对莫靳南的这个女人很感兴趣?” 凌枫想到顾绵,很不悦地问。 季深行眺望车窗外白夜如昼,没有作答,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感挥之不去。 脑海里再度浮现莫靳南怀中女人的那个美人尖。 林妙可也有美人尖,林妙可和莫靳南有过那种关系,可林妙可现在在医院躺着,没道理会在机场出现。 那女人是谁?还是,莫靳南就好有美人尖的女人这一口? 还有,自己这一晚上莫名的心神不定,又是因为什么? ………… 顾绵半夜被皱皱的哭声闹醒。 小家伙憋尿了,想去厕所,黑漆漆的又胆小地一个人不敢下*,只好把妈妈哭醒。 顾绵拖着两条被季深行折腾得酸麻打颤的腿,抱着小东西去尿完了,这家伙却缠在她怀里,怎么也不肯回自己的小卧室了。 顾绵看看时间,两点半了,季深行回来应该也在楼下他自己的房子睡吧,就抱着小东西往她的卧室里睡去了。 迷迷糊糊的,身后蓦地一阵刺骨凉意,顾绵惊醒,也不是太清醒,感觉到有轻微的动静。 紧接着背脊一热,贴过来男人坚硬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息,男人的手臂横在她脖子下,她像猫一样嗅了嗅他手臂,嗅到了淡淡的烟草气息,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紧实的手臂肌肉,做这一切时,闭着眼睛,很自然地习惯性动作。 她温热的呼吸像绒毛一样拂过男人手臂上的汗毛,耳畔有明显黯哑了几个度的男声:“别挠,痒。” 顾绵半睡半醒地笑了,乖巧地果然不再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男人的另一只手臂,越过她的细腰,大手径直摸到她怀里窝着的小小人儿柔软的身体。 抱着她,抱着女儿,之前躁动不安的心,奇迹般地沉静了下来。 ………… 酒店总统套房内。 莫靳南端了杯红酒坐在*沿,膝盖上摆着笔记本,笔记本里开着视讯。 过了一会让,屏幕画面里出现女人的脸。 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憔悴,但比在飞机上已经好了很多,旁边的女医生递过来几粒药丸,女人服下,对着电脑镜头,冲莫靳南微笑。 莫靳南浅酌一口红酒:“好些了吗?” 女人轻轻颔首:“嗯,睡了一觉,好多了。” “给你安排的地方,还满意吗?” “很好,安静。”女人顿了顿,踌躇着问他:“靳南,之前在机场,他……他没有看见我吧?” 莫靳南眼眸眯起:“很在意这个问题?” “是,我不想以精神面貌不佳的状态,在时隔多年后与他相见,那不是我想要的见面方式。” “你想要什么方式?”莫靳南闭眼,掩饰眼底的黯然。 女人绝美的脸蛋上泛起笑容,看起来美极,也冷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复活’,决不能只掀起一点小风小浪,既然已经回来,那么,该讨回来的一切,也要一并讨回!我要让我的出现,使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本来可以一辈子相隔天涯的,他成家立业,他娶妻生子,我会在地球的另一边默默祝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娶的那个女人是顾北中的女儿?顾北中他们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他看着啊!可他娶了顾绵,他将我置于何地?我倒要看看,现在起,他和顾绵还能恩爱多久!” 157:我们复婚吧 顾绵最近的起*时间,起*方式都变了。 被迫的! 身侧男人,三十六岁,睛力无限。 当那只横亘在她腰上的有力的大手开始有了动静时,顾绵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紧皱细眉眯着眼睛看看*头的夜光电子钟,才五点半! 她想睡,在他怀里显得过分娇小的身子骨乱踢以表示不满。 “你睡你的。”男人晨间的声音,分外沙哑低沉,充满磁性。 昨天晚上他又是半夜从四楼爬上来的。 客厅大门的钥匙换了少说四五次,已经失去了效果,季深行这个无耻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万能开锁钥匙。 顾绵索性懒得折腾了。 她昨晚是把皱皱放到自己卧室睡的,顾绵红透了一张小脸,气息不均的,小巧锁骨绷起地对他咬牙切齿做口型:皱皱在! 他停下,呼吸不稳,不悦地皱眉。 男人起身下*,顾绵以为他总算放过自己了,缓慢地翻个身,要继续补眠。 “啊……喂!” 身体腾空,被他抱起。 男人以最快速度冲进了洗手间。 他坐在抽水马桶盖上,她,自然而然的,在他身上。 顾绵睡意完全被他搅合得无影无踪,闷红脸瞪他,偏偏某人眼眸漆黑清亮,里面浓郁得化不开的,是火! 双手死死揪着的睡衣扣子,被他悉数解开—— 不知道多久后,顾绵一身热汗淋漓。 腿颤的厉害,这情况,估计爬都爬不出浴室了。 而餍足了的某人,酣畅淋漓。刚硬的短发被汗浸湿,唇红齿白,深邃内敛中添了抹妖冶,老神在在地给她清理,完毕,在顾绵无力的瞪目中,把她抱出来。 边走边抱怨:“什么时候搬回季家?这间破浴室太小,磕磕碰碰的,太不方便。” 还要不要脸了?! 顾绵小脸儿热乎乎的,红着耳根子,使劲捏他那张厚如城墙的老脸! 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团,不费力气。 他坐到沙发上,把她放在怀里,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热呼吸,在她发间,那个完之后的声音格外黯哑迷人:“绵绵,皱皱是时候叫我一声爸爸了。” 顾绵抬头看他。 他湛黑的眸子里,隐隐可见灼灼的期盼。 季深行低头,她秀气的鼻尖冒出颗颗的汗,她也在看他,愣着,仿佛对他刚才说的话,在做思考。 轻叹一声,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你不是说,要给皱皱一个家吗?” 顾绵点头,柔软的卷发蹭着他汗湿的胸膛:“是,可是皱皱的性子,得斟酌好,贸贸然说你是她爸爸,她接受不了的。” “我明白,小东西不好对付着呢。” “所以说,不如等你和她再相处得久点,让她更加依赖你,那时候再说?” 他又吻了她指尖一下,换了个姿势,修长的腿盘起来,让她躺得更舒服点。 “不是时间的问题,小家伙性格像你,倔得很。” 说着,修长手指,去捏她秀气的鼻子。 “别闹啊,季深行你多大了你……” 顾绵躲他,躲来躲去的,长卷发就在他腿上荡漾,乌黑乌黑的好看着,弄得他一颗心也在荡漾了。 她躲不过,鼻子被他捏的很痛,起身,神色正正地说:“季深行,你也要做好不被皱皱接受的准备,她对‘爸爸’两个字的看法,根深蒂固,你日后好好陪在她身边,爱护着她,只有这样,才能走进她的心里,不被她排斥。” 季深行顺着她的话就说:“所以我着急把你重新娶回家啊,明白吗?绵绵,我们现在这样,不名不份的,我没事,但会委屈了你和皱皱。等子陵的做完手术,等他康复,我们复婚。爷爷奶奶在催,父亲苏云,包括苏采采那丫头,都在鄙视我追你的速度。” 顾绵暂时不说话,听到他说‘复婚’二字,竟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的身体往他怀里钻的更深了一点。脸贴着质地上好的男士衬衫,有些皱了,那是刚才在浴室她受不了又不敢叫出声时给揉皱的。 她抬起头,眸明亮澄澈,语气有些嗔:“你哪有追?” 男人捧起她的脸给她一个深的吻,略带风情的五官:“这些天不分日夜的,在你身上,忙着,还有刚才,浴室里,那么卖力,你都感觉不到?” 顾绵:“……” 为什么话题进行到最后,总会被他掰扯成轻佻随便?! ………… 皱皱小朋友吃早餐时跟妈妈提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妈咪,我们家的*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晃。” 顾绵绝对做贼心虚,筷子掉在了碗里!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过来,温柔给她捡起筷子,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皱皱,乖,快吃饭。” 顾绵桌子底下狠命踹一脚某人,让他不分时间地点不分皱皱在不在场的不规矩! 皱皱小嘴儿淬着牛奶,吃了口鸡蛋,又嘀咕开了:“还有啊,我总是听见有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吵得好烦哦。” 某男低笑出声:“不是蚊子的声音,是你妈……” 下一秒,某人发不出声音了,因为桌子底下,他被人狠狠跺了一脚! 早餐用完,皱皱背着小书包在门口等着时,顾绵严肃地把某人拖到了卧室,气得不轻:“季深行,你和皱皱一样大吗?当着孩子的面儿,什么不能说你不知道?还有,以后再敢半夜上来,我把你踹到太平洋去你信不信!” 季深行同志,饿了四年的憋屈孩子,为了以后的福利,暂时妻奴模式,低头认错,特别乖。 顾绵瞪他一眼,转身。 身后四平八稳传来一句:“你叫的比蚊子好听,别在意皱皱的话,小奶包她不懂,我喜欢,再大声点会更好。” 顾绵:“……” ………… 北方医院。 专家会诊,详细研究过手术方案,也仔细检查过子陵的身体情况后,确定,移植手术定在四天后进行。 四天后,季子陵的身体会恢复到一个最佳最适合接受移植的状态。 林妙可通过配型测试。 医生说,原来她的体重不达标,需要减重至少五斤后,她的肝才符合捐献标准,移植到身体和年龄都太小的季子陵体内,不容易发生排异反应。 经过这次liu产,哭笑不得的,林妙可的体重不用运动就降下来了。 对此,她自己都啼笑皆非。 这对母子住在同一家医院,隔着一栋楼,顾绵鼓励过几次,林妙可始终拉不脸去季子陵的病房。 顾绵是为季子陵着想,知道小家伙渴望母爱,她能给的是关怀,但到底不是亲生母亲。 而林妙可,虽然可恶可憎,但现在也落得这个下场,孤单一人。 顾绵感觉得到,林妙可内心其实还是希望和季子陵缓和关系的,相比较于她以前对待季子陵的恶劣态度,顾绵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心如铁石的女人,或许是为莫靳南怀孕还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孩子也没了? 总之有改过的心就好。 劝过几次,林妙可始终还是没有那份勇气吧,或许也是觉得别扭。 顾绵不做强求。 ………… 明天周末,不用上班。 晚上,顾绵把皱皱送到季家二老那里,自己过来医院,替换季子陵的看护,守夜。 小家伙不能进食,可怜地只能打营养点滴。 顾绵不敢当着小家伙的面吃饭,怕他馋,忍不住要受折磨。 从医院食堂吃了点东西回来,宽大的单人病房,设施齐全,顾绵蹲在沙发上给他整理动画片的影碟,把他爱看的放在一边,不怎么爱看的,和完全没有看过的,分开放。 生病,要和病痛作斗争,还要和孤独寂寞做斗争,有皱皱在,两个小东西玩着玩着时间就过了,可皱皱要去幼稚园,季子陵就更加孤单了,一个人看动画片,医生护-士扎针时,吃很苦的中药时,顾绵都看到过他偷偷抹眼泪,忍着,小小男子汉,从不喊痛。 顾绵想着,心里发酸。 生病的身体很容易累,八点不到,季子陵就困成了浆糊,他要顾绵讲故事,顾绵身体半躺到病*上,抱着他轻拍着,照着童话故事书上的念。 他很快睡过去。 顾绵轻手轻脚给他盖好被子下来,病房门被一只漂亮的男人大手拉开。 季深行一身黑色呢大衣,颀长挺拔,肩上飘着雪,满身风雨地进来。 顾绵被他带进来的寒气蛰得缩了缩肩,挡在季子陵面前。 大概是被外面的冷风吹过,室内温暖,甫一进来,男人深邃清冽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白希皮肤微微泛了红。 他递过来一个纸袋,飘香。 “怕你没吃饭,给你带的。”说话时,骨-感的喉结上下滑动,光下,分外好看。 顾绵接过,是烤地瓜。 她其实已经饱了,却还是剥了皮,自己吃着,也给他递过去一小块。 男人薄唇张开,不知有意无意,连带着把她的手指间尖也一并含了进嘴里。 “好香。” 说的是她还是地瓜? 顾绵脸热得不行,身体被他搂进怀里,他在沙发上坐下,长腿并拢,她在他膝盖上。 “好些了吗?”他开腔,目光注视病*上即使熟睡依旧拧紧眉头的小家伙。 顾绵把地瓜放到一边,答道:“能好到哪里去?手背上全是针孔,青紫的两只手都是,没地方扎了都,身上插着管子,不能动,他身体里疼,不作声地忍着,这孩子,唉……” “季家男人不喊痛的。”他轻描淡写。 “他还是个孩子。”顾绵心疼:“四天后就要手术了,虽然医生没说,可我知道有危险。” “不会有事的,他和林妙可同时进手术室,他衰竭的肝脏一取出,从林妙可身上割下来的部分肝机会立刻植入他体内,这样的移植手术北方医院每年不知道做多少例,都是老专家做。” 医生也是这么说,但顾绵现在是以一个做母亲的心,在操心孩子。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季深行起身去洗手间。 顾绵继续吃烤地瓜。 过了一会儿,季深行从卫生间出来了,脸色明显不是进去之前的慵懒轻松。 顾绵看到他五官绷得很紧,两道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薄唇也抿着。 他在她沙发前站定,眼神略有些阴沉。 顾绵一口地瓜还在嘴里,含糊地问:“怎么了?” 季深行把从卫生间垃圾桶里捡起的一样东西丢到她怀里,脸色不好看地冷问:“你吃这个?” 顾绵拿起来一看,避-孕-药盒子,她下午过来时在医院旁边的药房买的。 她沉默,等于承认。 男人眼眸更加阴鸷了几分。 顾绵回答干脆:“你不注意,那就只能我来注意。” 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攥紧了她手腕:“需要注意什么?我们有了皱皱,还可以再生,这不冲突!” “我暂时没有准备再要孩子的打算,何况我们现在关系刚缓和一点,我不想出这种意外,ok?” 季深行双眉紧锁。 顾绵知道触他逆鳞了,继续讲道理:“你和皱皱还没相认,我要是不小心中招怀上,皱皱不但接受不了你,可能连我也无法接受了。她真的很敏感,你不要忽略这一点,何况我也怕,四年前你伤害我不是梦一场,一朝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无法全心全意相信你。” 后来,顾绵很庆幸,这时候她保持了这样的理智。 季深行看着她,眼眸里的愠怒最终变成浓黑得化不开情愫,温柔,带着心疼怜惜,还有无奈。 他拿过她手里的空药盒,捏紧揉皱,低声说:“以后措施我来,吃这个伤身体。” ………… 四天后。 肝脏移植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季子陵和林妙可,禁食二十四小时,在医生严格的要求下,都做好了准备。 下午一点,医生过来做最后的确认。 一点十分,开始清空病人病房,一点半要做术前准备了。 林妙可的病房一直冷清,没有来探访的人,不用清空。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病*上,眼睛盯着钟,分针秒针,走得很慢。 一点二十分。 护-士进来,拔掉她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嘱咐她上个厕所,一点半以后不能去洗手间了。 林妙可下*,她的病房不是高级私人病房,不内置洗手间。 只能到外面的走廊里的洗手间去。 长长的廊道,这一面是病房,另一侧是窗户,窗户对面是另一个栋住院区,两栋楼间距很近,近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楼栋廊道上来来往往行人的脸孔。 洗手间里人满为患,林妙可受不了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站在走廊上等。 她低着头,余光感觉对面楼的廊道上有两道视线紧盯在她脸上。 林妙可抬头循着那道不明视线看过去的,对面楼廊道,她正对的位置,站着一个女人—— 此时正午,今天阴天,阳光没有出现,而那个女人就出在阴沉的天色里,眼睛很美,睁得也很大,盛满阴郁地鬼冷地,一顺不顺地紧盯着她! 林妙可有一瞬的恍惚,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惊恐万状地尖叫:“啊!鬼、鬼啊!” 满满一廊道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妙可摔倒在地上,哆嗦不已! 她一脸惊悚地抬头再看过去时,对面楼站着的女人,诡异地冲她挽了挽唇。 在林妙可几近崩溃的时候,女人施施然转身。 林妙可瞪着眼睛立刻爬起来,循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急速追过去。 她像是魔怔了,一路追到了屋顶的天台。 打开天台的门迈出去,那人站在天台危险的边缘,正好转身,一身白衣,黑发绕颈,绝美无双。 她微笑喊她:妹妹。 林妙可浑身无数个寒噤打上来。 158:她在哪?子陵在等她救命! 怎么会?! 林妙可想不通,当年她明明亲眼目睹她葬生火海,她明明关上了那扇病房门,她切断了她逃生的路! 后来,消防赶到已经晚了,火灾势头不可阻挡,父母哭得倒地不起,在那一片废墟中,姐姐化为灰烬,他们只在她病房大概的位置找到了姐姐颈子上带着的项链,因为死了太多人,骨灰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姐姐在美国下葬,下葬时没有骨灰,只有那条项链。 那身白衣下了天台边缘的栏杆,白衣下的身形,修长柔美,曲线幽幽,她缓步冲林妙可走过来。 风吹开了女人一头黑亮得耀眼的青丝,露出那张精美绝伦的鹅蛋脸,肤白若雪,柳眉含黛,皓齿红唇,额头上,漂亮的美人尖。 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 林妙可眼睛睁到最大—— 她想尖叫,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有牙齿上下不断打颤,她步步后退,全身发寒,是那种从骨头里往上冒的阴森至寒,双手撑地,身体哆嗦着往后缩。 “别……别过来,别!” “呵呵……”婉婉动人的笑声传来了:“妹妹,怎么一副看到鬼的表情呢?” 女人在林妙可面前蹲下了,平底鞋,走路无声,一双美目弯弯,秋波剪水,盈满细碎的笑意,始终那样恬淡安然。 她的呼吸带着热度和香气,拂过林妙可惨无血色的脸上。 明明是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却也天差地别,一张保养得极好,另一张皮肤却松松垮垮,暗沉憔悴。 气质上,也有太大的出入。 林妙可感觉到她的气息,热度,真真实实地存在。紧闭的双眸颤颤巍巍睁开,再度仔细端详眼前人的脸。 她真的在呼吸! 正静静地带着笑意看自己! 几番打量,确定是人之后,林妙可收起心中无限惊疑,强自镇定深呼吸。 女人也跟着起身,逼近,在她轻声如铃地笑:“觉得不可思议?” 林妙可全身发冷,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死咬下唇,她指着女人:“你、你到底是谁?!” 女人在她耳侧细细出声:“姐姐都不认得了?” ………… 一点半。 加护病房,医生进来。 季家人全部被清出病房。 皱皱小小的身体歪在季子陵的病*上,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伯伯们进来,在季子陵身上动来动去的,皱皱害怕地看向妈妈,担心他们对季子陵做什么不好的事。 顾绵好笑的把小手抓着*单赖着不肯走的皱皱抱出去。 几分钟后,季子陵小小的身子上套着手术服,被医生们用推车退出来,手背还扎着针,在进行术前输液。 季家人全部站在走廊里。 医生停住。 季老爷子季奶奶当即红了眼眶,老奶奶走过来紧紧抱住孙子,呜咽地小声哭泣着。 老爷子拍了拍老伴儿的肩:“哭什么,这是好事,咱们子陵马上就能有个健健康康的肝脏了!” 季深行过来,把奶奶搀扶了,后退几步。 子陵状况不错,小小的世界里,还不知道手术就是剖开身体,顾绵骗他说是去另一个地方睡一觉,一觉醒来后,身体就全好了。 当时这小家伙还颇有些惋惜地叹气,说,一直病着也挺好的,这么多人关心,就算身体很痛也觉得特别幸福。 顾绵通红着眼睛骂他小傻瓜。 季子陵大大的眼睛对视着全部的家人,苍白的小脸上是笑容:“曾爷爷曾奶奶,爷爷奶奶,爸爸,绵绵,采采小姑姑,还有顾未来,你们等着哈,绵绵说我睡一觉就能出来了,你们要等着我啊!” 小小白白的手,冲他们招着。 “病人该进手术室了。”医生提醒。 顾绵抱着皱皱走过去,低头,亲了亲子陵白白净净的额头,捧着他的脸温柔说:“子陵别怕,真的是睡一觉,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 “妈咪,我也要亲亲季子陵!”皱皱挣扎着从她怀里低下小脑袋,顾绵笑着抱着她凑过去,吧唧一口,嘟嘟的小嘴儿印在季子陵小脸蛋上。 “哎呀,都是口水耶。”季子陵不满的擦,大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是笑意。 一家人跟在推车后,看着季子陵被推进手术室。 但凡手术必定有危险,子陵那么小,全家人都很担心,没有人说话,开始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 突然,手术室门开了,摘了口罩的医生皱着眉头走过来,急急道:“病人妈妈没进手术室!刚才进去时,她的主刀医生跑过来和我说,一点二十五分进她病房时,她人就不见了!” “什么?!”季奶奶一声惊呼。 “怎么会不见了?”季老爷子盾拐杖:“林妙可怎么回事!她一直恨不得当初没生子陵,会不会怕自己有危险临阵脱逃?” “爷爷,别这么想,林妙可不会的,如果她怕死,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做配型测试。”顾绵保持理智,懂一个做母亲的心理。 季深行点头:“捐肝不是全捐,肝脏有再生能力,一般不会对捐赠者造成性命之忧。” 医生头痛:“现在怎么办?病人已经输液完毕,身体在适合手术的最佳状态,错过这个时间,身体达不到最佳值,手术起来风险会大很多,你们既然认识病人妈妈赶紧想办法联系一下,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苏采采叹一声:“妙姐姐真是,怎么这时候出岔子?子陵是她的骨肉啊!” 顾绵把皱皱给了苏云,和季深行转身就往林妙可的病房跑。 真是要命,林妙可关键时候掉链子! ………… 楼顶天台。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活着!那时候你明明死了!”林妙可嘶吼,惊慌不已。 女人美眸一凝,好看的菱形唇瓣上翘,在林妙可耳畔吐气如兰:“我怎么能死?在亲生妹妹蓄意纵火意图活生生把姐姐烧死,火灾刚起时,妹妹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把躺在病*上人事不省的姐姐救出去,却残忍的在火越烧越大时关上了病房里唯一一个出口,那扇病房门!当浓烟滚滚下姐姐呼吸不了终于醒过来拖着身体爬到病房门口,是妹妹死死拽住那扇门!我怎么能死?我死了,谁来呈现当年的真相,谁来揭穿妹妹美丽面孔下毒瘤般的心?” 女人笑靥如,可眼底哪里有一丝笑意? 那双美丽的眼眸,潋滟水光,双眼皮有很深的褶痕,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深邃,盛满幽怨,就算是怒,也怒得那么气质如兰。 在林妙可一层白过一层的脸色里,女人的微笑越发甜美。 “我特别想问问那个妹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姐姐死了,季深行就是我的了?” “是!我就是那么想的!”林妙可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笑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女人。 “你和季深行出事后,全家人在哭,只有我躲在角落里笑,为什么笑?因为你罪有应得!从小你比我优秀,你比我会哄家里人开心,你性格开朗,你在大人们眼中善良拔尖,你在学校成绩比我好,比我更受男孩子追捧,就连在女孩子堆里,人缘也比我好!为什么!我比你付出更多的努力,我想到得到和你一样多甚至比你更多的认可!可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下,我羡慕你,也嫉妒你,可直到季深行之前,我都是爱你的!我胆子那么小,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男生,喜欢上他,我拜托你递一份情书,你做了什么?你残忍的把季深行夺走了!我先遇见的他,我先喜欢上的他,凭什么?你抢了我喜欢的人,所以遭报应了是不是?被一个恶心男人上,被侮辱得那么惨,还当着季深行的面……” “住嘴。” “你住嘴!”女人淡然的面具支撑不下去了,面色陡然发白,如同削尖的葱白手指,根根发抖。 林妙可却正在激动上:“你让整个林家蒙羞!所有人都知道林家出了个十五岁就被糟蹋的破鞋!爸爸那时候身居敏感职位,家里已经受不了你带来的无穷压力了,实际上爸爸妈妈早就恨不得甩掉你这个包袱了你知道吗?你转院那个下午,我路过那间破医院的研究室,医生忘了关门,我看到里面有高浓度酒精,我偷了一些,抹到你病房的窗帘上,我一直在犹豫,后来点了火,我还是在犹豫,我看着你,那么安静地躺在*上,看着看着就忘了灭火,后来火势挡不住了,我想把你抱出去,可是我转念一想,为什么要救你?你活下来也会痛苦,不如死了,你死了,家里安宁了,爸妈不用再承受压力,我也不用在生活在你的阴影里,我会成为林家的独女,我能享受到爸妈全部的爱,没有了你,季深行就是我的,他本来就是我的!所以,我关上了门,是,我听到你在拍门,你喊救命,可我就是不松手,直到你发不出声音了,我混迹到医院里逃命的人群里,我出去了,没人知道这场火灾怎么发生的,没人知道我做过什么!” 女人始终安静听着,越听,嘴角的笑容越深。 “没人知道?林妙可,人在做,天在看,你要置我于死地,偏偏上天垂怜。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奋不顾身闯进火海里,千辛万苦自己烧伤也要把我救了。对了,那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呢。” 说到这里,女人粲然一笑,诡异的很。 林妙可紧皱了眉头。 女人唇角弯了,露出右边脸颊上小小精致的酒窝,那笑容在阳光底下,竟美得令人晃目。 她凑到林妙可耳边,声音都带着香气般:“你和莫靳南在*上的时候,没发现他背部有一块很大的烧伤疤痕?” 林妙可猛地定住,双目圆睁,不可置信。 女人呵呵的笑,那笑容,风华无双。 有谁知道,这美丽的笑容下,曾是用多少泪水洗过?心里痛的在滴血,面上越是要笑得完美。 林妙可身体后退,不断后退,这一回,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摸向肚子,她想起那天配合季深行抓捕莫靳南时,在那栋独立研究楼里莫靳南指着她鼻子眼神森寒地说:你也有感情?林妙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也配谈感情?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睡吗?因为你这张脸!在*上我一声一声喊你妙儿的时候,你当真蠢得以为我是在喊你吗! 眼泪流下来了吗? 林妙可低头,捂住脸,捂住那些没有用的眼泪。 原来,真的不是在喊她,不是。 莫靳南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她,如同季深行一样,两个男人都爱姐姐,都将她弃如敝履。 不同的是,季深行正人君子,不要就是不要,保持理智,喝醉酒的时候都尊重她,不将她当替身。 而莫靳南,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蓄意纵火杀死姐姐,所以一开始就利用,莫靳南一定是因为姐姐不让接近,所以无处发-泄,所以勉为其难把她当做替身来用,莫靳南和她在*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理?一边对她极度厌恶一边索取身体所需? 她居然还傻傻的心里期盼着,莫靳南有那么一刻也是喜欢过她的。 女人看着林妙可脸上一点一点僵硬乌青的表情,美眸盯着林妙可捂着肚子在发抖的双手。 “听说这个孩子是他一脚踢掉的?怎么样,他踢在你肚子上的感觉?是不是像我当年被你关在病房里呼吸一点一点被浓烟呛住时那样的无助?” 林妙可没有说话,空洞得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女人笑声如兰:“你知道靳南爱我爱到什么程度?命不要,什么都可以不顾,我让他接近你,他就听话的接近你, 我让他上了你,他真的也不嫌脏,就上了你,不可否认其中他把你当做我的替身这么点私心,但结果是什么?玩透了你,弃如敝履!林妙可,其实你真可怜,以为把我害死就能得到季深行,十多年过去了,我等了十多年啊,你还是那么不争气,把季深行灌醉,把自己送到他嘴边,可深行就是深行,我的深行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不要你,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不甘心,和他哥发生了关系,怀了个野种把季家闹得天翻地覆,你把顾绵逼走了,四年的时间,你还是没让深行正眼看你一眼,真够失败的,居然连顾绵那种货色都对付不了,林妙可,你这一辈子都在作,坏事做尽,最后是这个下场,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呢?爸妈不要你,季深行不要你,莫靳南不要你,就连你的孩子都避你如蛇蝎,做人,怎么可以失败到你这个程度?所有人,全世界都看不起你,你活着作什么用?” 林妙可仓皇摇头,全身颤抖,临近崩溃,越听情绪越激动,她低着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像枯草一样堆砌在脸上,和泪水混成一块一块,湿漉漉的。 双目血红,空洞洞的,那个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 女人轻声笑了,蹲下来,瓷白如玉的手指,纤细的,轻轻放在林妙可颤抖不已的肩上,拍了拍。 “你,还是死了的好。” 话毕,女人猛地一把拽起林妙可,将她往天台边缘拖,拖到栏杆处,伸手抵住林妙可清瘦的背脊,把她往低矮的栏杆外推过去。 林妙可已经陷入恍恍惚惚的状态,她从来没感觉这么绝望,也这么放松过,她低头,看到如同深渊的六楼,底下是医院外的马路,车水马龙,人小的像蚂蚁,头顶阳光刺眼,刺得人头晕,身体歪歪扭扭,在大风里,站不稳。 耳畔那道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落下,犹如魔魅:“好好回想你的人生,有值得高兴的事吗?没有吧,季深行讨厌你,你争不过顾绵,你还把为季深行守了三十年的清白给了他大哥,好不容易遇到莫靳南了,他的关心爱护甜言蜜语让你迷惘,可到头来,他根本是在利用你,你怀他孩子又怎么样?狠心的男人,一脚就踢死了你们的孩子,林妙可,有人爱你吗?有人关心你吗?你住院这么多天爸妈来看过你吗?都抛弃你了,你心里很苦很难受,你想过死,那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林妙可双目空洞,怔怔的低头看着缩小的路面车流,仿佛被这番话控制了心神。 林妙可身体摇摇欲坠。 女人转身,声线如水:“你跳下去,季深行永远都会记得你,莫靳南也忘不了你,或许他们会心存愧疚一辈子呢。” “……真的吗?”林妙可哭着笑,满脸悲怆。 “当然,没有比遗憾更美的东西了,跳吧,一了百了,还能让他们永远记住你。”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绝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跳下去吧,林妙可,用你和你儿子的命,偿还当年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 季深行和顾绵赶到林妙可病房,房间里空空如也,病*边的柜子上摆着她的手机。 出了病房,走廊上,有个穿病号服的女孩过来,指着林妙可病房说:“你们是她家属?她疯了,刚才站在这里,望着对面大叫鬼啊鬼的,还摔倒在地上,然后突然冲对面那栋楼跑过去了。” 季深行和顾绵对视一眼,立刻过去! 住院部的楼一共六层,两个人分头行动,进行地毯式搜索。 季深行负责四到六楼,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是找不到人,手术室里子陵还在等着救命,急! 把六楼找遍,还是找不到,季深行打算下楼,看到通往楼顶天台的楼梯,他停顿了一下,多了个心眼,上去看看。 一把推开天台的铁门,就看到天台边缘栏杆外站着的身子一晃一晃穿病号服的女人! 从背影判断,是林妙可无疑! 子陵在等她救命,她却要跳楼?季深行一张脸冷到极点! 她站在防护栏杆外,一丁点动静惊醒都可能失足跳下去,怎么办? 季深行绷紧了神经。 159:要当面恭喜他们复婚 季深行绷紧了神经。 天台建的很小,从他这里到林妙可站着的边缘位置,五六米的距离,这是优势。 季深行镇定心神,弯腰脱下鞋子,脚尽量放轻地迈出去,谁知道身体刚跨出门槛,手机铃声忽然大作! 他青筋暴起地低咒一声,慌乱地拿出手机捂住铃声,可还是晚了一步,到底惊动了林妙可。 林妙可转头,看到身后有人,看清楚是他,大概是被惊动了,身体颤抖着剧烈的摇晃起来。 她双目恍惚,看起来神智很不清醒,盯着他看,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令季深行捏了把汗! “林妙可!扶住栏杆,快!”他扔了手机急速朝她跑过去。 天台边缘处很窄,两只脚并排放都难,林妙可就在边边上摇着身体,越来越站不稳站不稳,带着哭腔出声:“深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她?她把我推到了这里!” 季深行的突然出现像是把林妙可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她突然惊醒过来。 “林妙可,抓住栏杆!别回头看,等着我过去!”季深行重复,他此时已到栏杆下面。 林妙可反应却迟钝了,回头去看深渊般的楼层,她吓了一大跳,身体更加不稳,弯腰低身想按着季深行的话去抓住低矮的栏杆,可是双腿打颤,身体也摇晃,伸手抓的时候右脚往后移动了一下,右脚突然踩空。 她厉声尖叫:“深行!深行救我!” 季深行心跳到了嗓子眼,以最快速度冲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她在空中乱挥的手臂,可是林妙可身体突然后仰,双臂张开的就要往后栽倒下去:“啊——深行!救我!我不想死!” “抓住我,快!抓住我!”季深行心都快跳停了,长腿的优势,抵住栏杆,脚尖勾住,半个身子半个身子倾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双手紧紧抓住了她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的手臂! 天。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掉下去了!还好,有惊无险。 “深行,好高……救救我,我怕……”林妙可低头看下面,抖着声音哭得厉害,吓得。 “抬头,看我,别往下看。”男人语气温和坚定,给她力量。 季深行咬紧腮帮子,死死拽住她的手臂不放,使出全身力气把她往上托,他的腿被栏杆压得变形,韧带估计拉上了,顾不得,再咬咬牙,好在她不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拉了上来! 季深行趴着地面,大衣质感的衣摆铺陈在脏的水泥地面,随着他沉重的喘息一起一伏。 惊险过后,他深深喘了口气,仰头望天,心跳不能镇定。 身旁传来哭声:“吓死我了,深行,吓死我了,我刚才、我刚才差点就……” 林妙可倒在栏杆下面的水泥台上,失声痛哭。 ………… 对面楼栋里,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放下望远镜,雪白净荷般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那双双眼皮很深的杏眸里,翻涌着什么,不似脸上的淡然风轻。 她收了望远镜,菱形唇瓣冷冷挽起,缓步施施然下楼。 ………… 季深行很快恢复冷静,没有责怪她,走过去,男人高大的身体蹲下,宽阔坚实的怀抱,轻轻地抱住了颤抖不已的女人:“没事了,别害怕。” 那双干净好看的手,在她肩上,温柔拍了几下。 林妙可哭得更大声了,窝在他怀里,呼吸着他好闻的味道,感受着头顶发间他喷洒下来的气息,像在做梦。 第一次他主动抱她,林妙可心里说不上来的心酸悲戚,这个男人的怀抱,她贪恋了一生。 “怎么回事?”季深行看着她,皱眉,眼眸深邃复杂。 林妙可泪眼朦胧里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同样复杂,那内容是季深行也看不懂的。 她啜泣抽噎着,半晌平静不下来,双手死死攥住他两片大衣衣襟,指尖发抖,声音也在抖:“她回来报仇了,回来报仇了……” 季深行拧眉:“谁?” 林妙可对视他湛黑不见底的瞳孔,犹豫再三,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季深行也不多问,他对她的事不感兴趣,人救下了就行。 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她单薄的身上:“其他事以后再说,子陵在等着你。快走吧。” 林妙可点头,心中苦涩,知道他这番温柔是因为季子陵,不然,她就是跳下去他可能也不会多看一眼。 走回到天台铁门的时候,林妙可突然停了一下,认真问他:“深行,你爱顾绵,你真的确定?” 季深行与她对视,漆黑沉冷的眸落在她脸上,带着迫人的压力。 他闻言蹙眉。 林妙可看出他神情的不悦,知道他不喜别人多问私事,她笑了笑,笑得颇有些深意:“现在爱,以后呢?见到她以后呢?” 季深行走在前面,没有听到这番呢喃。 ………… 两个人刚走下天台,顾绵迎面跑过来,见到他们先是一怔,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神色焦急地说:“不好了,子陵出事了!医生说是突发性衰竭,在用药物稳定,你们快跟我走,再晚的话,移植手术也做不了了!” 季深行闻言,眉宇一凝。 顾绵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林妙可身上披着的他的大衣,什么都没说,拉着林妙可就往电梯里跑。 三个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手术室。 季老爷子对林妙可颇有微词,这个紧急时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快进手术室。 他们赶到到的时候,医生刚给季子陵用药完毕,看到匆匆赶过来的林妙可,狠狠地摇了摇头:“怎么当妈妈的?!你这一耽误,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了!现在风险大了,病人身体能不能受的住还当另说!唉……快点进去吧!” 林妙可被骂,一句话不说,她换衣服,被医生推进手术室,进去去之前突然拉住顾绵的手。 顾绵疑惑,但还是弯下腰身。 林妙可目光铮铮,仰起头,凑在她耳边:“凡是手术就有危险,出什么意外都说不准的,有句话我现在一定要对你说。” 顾绵凝神:“你讲。” 林妙可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顾绵,以前我是恨透了你,但现在,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要给我牢牢抓住深行,无论发生什么事,争气点,千万别放手。” 顾绵皱眉,这话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林妙可却松了她的手,自顾自低喃地笑:“你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深行还是原来那个眼里只有你的深行吗?我得不到的你又凭什么得到?没死又如何?我才不死呢,我偏要活着,倒要看看你能掀起什么浪……” 林妙可被推进去时还在神神叨叨,顾绵感觉,她最后那段话不是对她说的,应该是自言自语。 顾绵心绪难定,因着林妙可这番莫名其妙的交代。 她不明白林妙可这番带警告的话什么意思? ………… 子陵的手术,错过了最佳时机,医生说风险增大,谁也不敢做保证什么,可是不做手术,肝脏衰竭得支撑不下去,这场手术,没有选择,必须做。 一家人安静等在手术室外,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凝重至底,表面上的平静遮不住心底的忐忑不安。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门紧闭,一秒钟都变得分外漫长。 时近晚上七点,天黑下来了,手术室的这条廊道,日光灯阴沉地照着,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顾绵抱着熟睡的皱皱,看到对面椅子上快支撑不下去的奶奶,她劝二老估计不听。 顾绵冲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使眼色。 季深行斜倚在墙边,与她对视,漆黑目光倾注温柔,拿出手机打电话,挂了电话走过来:“司机把车开过来了,等在外面,爷爷奶奶,你们先回去。” 老爷子握着拐杖:“我不走!子陵在手术室,是生是死不知道……” 季深行捏着眉心,耐性不够:“您和奶奶在这里等,除了让你们的身体负荷更重之外,帮不上任何一点忙,子陵醒来,你们病倒,有意思吗?” “你!”话不好听,老爷子膈应得不行。 “季深行。”顾绵低声,拉他。 季深行看她一眼,那凌厉的,他当家做主,顾绵不敢出声了。 他把奶奶扶起来,奶奶叹口气道:“老头别犟,我们做老人的,不要让孩子们担心。” 季老爷子可能也实在撑不下去了,起来时顾绵分明听到他背脊骨头在响,捏了把汗。 季深行立刻喊护-士找来一辆轮椅。 苏云和季深行把二老送走,顾绵抱着皱皱重新回到座位上,胳膊酸的难受,椅子上凉,即便医院里暖气足,也不敢把皱皱放在上面。 “小嫂子,我抱一会儿吧。” 苏采采脱下袄外面的大衣,冲顾绵笑笑,大衣包住皱皱,把小东西从顾绵怀里抱到自己怀里。 顾绵双手得空了,从包里拿出纸巾给皱皱擦嘴边的口水,苏采采咯咯地笑:“小家伙睡得真香,这小口水给流的,真像你。” 反应过来苏采采指的什么,有些囧:“也只有你说她像我,平时在小区里抱上抱下的,没人说她像我,倒是见着你哥,缝人就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俩生的,你跟我哥吃什么醋啊!”苏采采哧她,揪皱皱的小黄毛:“看这头毛,又卷又乱的,还少,不像你像谁呀。” 顾绵认真了:“头发卷这点是像,不过,我头发多,皱皱头发真的太少了,你看,又细。” 正聊着,手术室的大门啪嗒一下突然开了,惊得顾绵和苏采采一震。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摘了口罩,手里拿着纸板和笔走过来:“签一下病危书。” “什么?!”顾绵脸一下子白了。 苏采采紧紧握住她的手,也是一脸苍白:“医生,我小侄子怎么了?手术前不是签过吗?怎么又签?” 医生走到她们面前:“你们两个谁是林妙可的家属?” “啊?”苏采采没反应过来。 顾绵却是明白了:“林妙可怎么了?” “取肝过程没有问题,缝合时突发意外,她之前做清宫术的伤口崩裂,腹部大出血,需要家属签字,我们才能实行抢救。” “她家属不在。”顾绵紧皱眉头。 “怎么这样?病人情况糟糕,你们能联系上她的家人吗?” 顾绵犯难,可能季深行有林家那边的电话,但他不在啊。 “你们是她朋友吗?”医生又问。 苏采采不说话。 顾绵点头,想了想,一把拿过病危书,拿了笔。 苏采采拦住她:“小嫂子,不能乱签的,你又不是妙姐姐的朋友,她以前那么对你,万一她出事,林家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顾绵反问:“没人签字让她在手术台上血流干吗?这个时候不能考虑那么多,总要有一个人签。” 她刷刷几下下笔。 顾绵想的很简单,林妙可不是朋友,林妙可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她就要让她这么躺在手术台上吗?那她和林妙可有什么区别? 做人不能这样。 苏采采撅嘴看着她:“小嫂子,你这样的性格吃亏。” 顾绵淡笑:“吃了半辈子了,最大的亏,就是你哥。” 苏采采调皮眨眼:“你不是吃了我哥的亏,你是吃了爱情的亏。” “……” 四十多分钟后季深行回来,苏采采大嘴巴立刻把林妙可的事说了,季深行深深看了眼顾绵,淡淡点点头,无话。 他让护-士准备了一间vip高级病房,给皱皱睡的,说皱皱被抱着睡,不会舒服。 顾绵和苏采采匆匆吃了点他带过来的晚餐,没有胃口,吃的那几口,都是勉强应付。 手术时间一再延长,中途也没有医生出来报备情况,季深行说这事好兆头。 顾绵和苏采采都悄悄喘了口气。 林妙可抢救过来了,两个小时后被推出手术室,顾绵跟着过去看了看情况,林妙可在麻醉中,医生说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顾绵回到手术室外的走廊,苏采采撑不住去皱皱的病房睡了,只剩下季深行。 清冷白光下眉眼疲惫的男人,黑色大衣,黑色西装,侧面峻挺,五官深邃,显得越发深沉。 他靠坐在椅背上,头后仰,双腿交叠的姿势,漂亮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这些天他太累,因为莫靳南,也因为季子陵,身体累,心更累吧。 顾绵走过去,纤细小巧的手放在他肩上,片刻后,中指移到他的太阳穴,轻轻给他按着。 他舒服喟叹了一声,伸手,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跟前抱在膝盖上,夹着香烟的手,修长手指在她莹白脸蛋上抚了一下,眼眸深幽含情:“下次,我洗澡时,你进来给我这样子揉,上面,下面,都来。” 顾绵恼他这时候还不正经,脸却慢慢地热了。 他笑,又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恼什么,让你分点心罢了。” 他把她的脑袋摁进怀,给她满世界的温热坚硬,鼻息在她发间,执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幽然叹:“绵绵,你我,这样的日子,我等了四年,特别好你知道吗。” 他说特别好,她笑,也这么觉得啊。 顾绵现在幸福,幸福时会有信心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平和细致安宁到永远。 ………… 等到后半夜四点,手术室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开了。 顾绵几乎要等睡了的,听见声响,立刻从季深行怀里弹起来:“医生!我家子陵怎么样?怎么样?” 摘了口罩的主刀医生走到季深行跟前,在这个高大挺拔眉眼深邃的男人面前,微笑着点了下头。 那是手术成功的意思! 顾绵几乎是喜极而泣,激动地双手勾住季深行的肩胛骨,往他身上跳。 男人眼眸溢满笑意,温柔地接住了她。 “季深行,子陵没事了,没事了!”顾绵实在难掩情绪的激动。 季深行皱眉给她擦眼泪,比她淡定太多。 主刀医生也被这喜悦感染,笑了笑,严肃道:“病人家属,可不是没事啊,病人意志力坚强,撑过了手术,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你们,并发症,排异反应,他现在在麻醉中,未来十二小时内醒来是最好,超过这个时间,情况就不会太乐观。” “嗯!嗯!听到了!”顾绵眼弯成了一条缝,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手术成功四个字。 主刀医生看着她这幅傻样,和季深行同事多年,是好友,他冲季深行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怎么娶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女人?并发症排异反应都是大问题,她还笑? 季深行当即就不太高兴了,把媳妇往怀里揽,再傻,那也是他的事,他们管不着。 ………… 凌枫睡到半夜接到一直负责跟踪莫靳南的警员的电话。 说是莫靳南半夜从莫家宅邸出来,独自一个人驱车往景枫湾去了。 凌枫立刻起*穿衣下楼,开车往那边赶。 景枫湾是a市有些年头的别墅区,半山腰的位置,环境清幽安逸,适合调养生息。 莫靳南把车停在别墅院子外面,里面的人大概听见了引擎声,二楼的灯亮了。 莫靳南转着车钥匙走上台阶,两个门灯亮了,指纹门叮咚一声打开,柔光里,女人穿着厚厚的睡衣,长发蜿蜒颈侧胸前,素净的脸,被橘色光线照出了细细的绒毛,目含淡淡笑意看着他,说不清的味道与风情。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莫靳南靠着门边的柱子,身长挺拔。 女人低敛眉目,白颈微露:“外头冷,进去吧。” 莫靳南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厚厚睡衣遮不住曲线的背影,目光深幽。 女人没惊动佣人,去厨房,想了想,端了杯白水过来。 莫靳南坐在沙发里,像是不经意地提了句:“今天你去医院见林妙可了?” “是。”她知道他派人跟着,索性自己说了:“我知道今天她儿子做手术,特地挑今天去的,我把她故意引到楼顶。” 莫靳南手点着下颚,看她:“如果你不想看见她,我有办法让她从这世界消失,不必你自己动手。” 女人轻笑:“她当年把我害死,今时今日,我却并不想她真的死,我只是去出口气并且告诉她,我没死,我活得很好。我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不会跳的。” 莫靳南没说话。 女人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这举动让莫靳南有些受*若惊,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女人也在看他,半晌开口:“靳南,对不起,我为了气林妙可说了一些对你很过分的话。” 莫靳南挑眉:“都说了些什么很过分的话?” 女人低头:“我说……你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还说是我唆使你让你找上她的,靳南,你别误会,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她面前摆高姿态……” 莫靳南眼里有光在闪动,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也知道,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靳南,别这样。”女人手有些轻颤地挣开,马上起身。 莫靳南知道她抵触男人的靠近碰触,不强求,黯然道:“妙妙,我希望你明白,这么多年,一个男人是有需求的,我找林妙可,只是因为她像你,感情和需求,男人分得很清楚。” 女人不语,这些话,给了他压力。 她低头:“我无法给你什么,心不可能,这幅早就不堪的身体,如果你不介意……” “妙妙!”莫靳南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泪和脖子上凸起的经脉。 他神情有些冷:“你当我是什么人?” 莫靳南放下水杯,立刻转身,朝门口走。 女人疾步跟在他身后,试图解释:“靳南,是我的问题,我接受不了任何异性的碰触。” 莫靳南在气头上,听她哭,心里疼,又拉不下脸回头。 他出了院子走到车旁,女人一路跟过来,白玉路灯不高,清晰地照出了女人那张绝美的容颜。 ………… 不远处树底下停着的路虎里,凌枫满目震惊。 他见过林妙可,又想起了那天给季深行的他们高中的合照,季深行当时望着里面的一个女孩,看了很久。 那个青涩穿校服的身影,不无意外的,与眼前路灯下长发及腰温温婉婉的女人正面,重叠! 凌枫怔住,说不出话来。 直到莫靳南上车,驾车离开,直到女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别墅院子里,凌枫缓缓地,才回过神来。 手放在方向盘上,墨眉紧锁。 这个女人,如果没猜错,就是那个妙妙。 不是多年前就死了? 如果他看到的不是鬼,那就是说,她还活着,凌枫确定,那天和季深行在机场看到莫靳南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妙妙了。 她和季深行不是初恋吗? 为什么多年后居然和莫靳南搅合在一起?要知道,莫靳南暗地里对付季深行,是季深行的死敌啊。 太奇怪了。 凌枫觉得事情太不寻常,复杂到他都不能理解。 沉寂在黑夜里的路虎,停了很久,启动,往山下而去。 车里,凌枫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拨通季深行的号码。 ………… 季子陵被推出手术室。 眼睛紧闭,嘴里带着呼吸罩,安静地躺在那里,推车本来就不大,可他躺在上面却显得那么小,毫无生气的模样。 这孩子遭罪遭得太多了。 顾绵紧紧握住他的小手,和季深行两个人都没说话,尾随季子陵的推车进入指定病房。 医生护-士忙活一阵,出去了。 病房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仪器响声,顾绵搬了单人沙发到病*前,握着季子陵小小嫩嫩的手,趴在*边盯着点滴频率。 快六点的冬天,窗外一片沉黑。 季深行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但在安静的病房,顾绵也能听见嗡嗡的震动声,这个时间点来电话? 她歪着脑袋朝季深行看过去。 男人拿出手机,见她神情有疑,挑眉把手机凑到她跟前,声音特别低沉:“这下放心了?” 顾绵一看上面来电显示是凌枫二字,有些窘迫,怏怏地别过脸。 的确,她就是特别放心,季深行这样的男人言语上的不正经,只会对她。 回国这段日子里,他身边别说女人,母的都很少出现,工作也是带着高尚,他不是那种耍暧-昧纵身丛乐此不彼的男人,或许是他根本不屑这样偷鸡摸狗,如果非要出-轨,大概也会直言说明。 顾绵记起他们四年来的第一回,就是抓了莫靳南的那天,他在儿童医院急诊室对她暗示让她半夜去找他,她没去,结果他倒是半夜上来了。 皱皱睡着,房子隔音效果很差,他把她拖到洗手间。 就在那里面,他要了,硬来的,痛的顾绵直哆嗦,可没几下,他就没动静了。 顾绵愣了老半天才知道他是完事了,黑着脸看她,顾绵当时脸红到了底,想笑,憋着,安慰他,说改天去看看医生,她不嫌弃。 他当时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剥了,咬牙切齿地说:笨蛋,我在证明我的清白。长时间不用,太兴奋,你上查查别的女人是不是这么检验他们出差的老公的。 顾绵傻兮兮的当真上发帖子了,半天不到几百楼的回复,真的是这样,长时间不那个,都特别快。 顾绵沉浸在有颜色的事情里,根子都红了。 季深行吻了一下,更红。 他走到窗边,单手插袋,电话震动已过,他回拨过去:“喂。” 凌枫的车已经下了盘山公路。 眉宇凝重,犹豫再三,道:“季深行,什么时候方便,我有很重要的事说。” “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查那天在莫靳南怀里的那个女人吗?” “查到了?” “嗯。那天我给你的那张你们高中的合照还在吗?” 季深行蹙眉:“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些东西。你现在在哪?” “北方医院,到底什么事?” “我先回家一趟,白天去你那,事情当面说。” 季深行索性没了耐性:“我挂了。” 凌枫没有没尾说了句:“季深行,是关于……妙妙的事,电话里说不清。” 窗前挺拔站立的男人,一下定住:“……什么?” 但凌枫已经挂了电话。 顾绵听出他语气的陡然变化,转身看他:“季深行,你怎么了?”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背脊挺得很直,线条僵硬,像被窗外的冰暂时封住了一样。 过了好久,季深行才回神,转身,深邃好看的五官满布苍白,看了她一眼,笑笑:“没事。” 顾绵知道有事,怕又是莫靳南的烦心事,他不让她过问,她也就不问。 季深行接了凌枫电话后就有些心不在焉,顾绵感觉到了,她太困,睡过去了。 中午时才醒来,老爷子,奶奶,苏云,苏采采,季深行都在,屋子里响起皱皱奶声奶气的声音。 季子陵还没醒来。 得知手术成功,脱离生命危险,最欣慰的是两个老人。 此刻,季奶奶把顾绵拉到一边,亲切握着她的手:“绵绵,你睡觉时深行提了你们复婚的事,说子陵手术完了就立刻办。” 顾绵看向屋子中央的长腿男人。 奶奶笑:“你别看他,你跟奶奶说说,你的想法。” “我……”顾绵抓脑袋。 季老爷子看孙媳妇犹豫,赶紧说:“想什么想?我下命令,不用选什么日子,就择近,你们准备一下,几天后一大家子人吃顿饭,把这事确定了。一婚是你们俩,二婚还是你们俩,这个不管,季家的规矩,盛办!” 凌枫刚进门就听到老爷子这句。 季深行看到他,立刻走出去。 走廊上。 季深行皱眉发问:“你在电话里没头没尾的,关于妙妙的,到底什么事?” 凌枫看着窗户里被季奶奶握着手一脸红晕的顾绵,不答反问:“你和绵绵要复婚了?” 季深行挑眉看着凌枫,湛黑眼神里别有深意,点头。 凌枫凝下了脸。 季深行淡漠扫了眼他,淡淡的说:“我和顾绵注定的,早说过,你没有机会。” 凌枫现在烦心的却不是这个。 “说吧,关于妙妙的事。”季深行回到正题。 凌枫双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双手手指绞紧,光洁坚毅的眉间,慢慢的拢成一个川字,沉默半晌,他抬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我查莫靳南的背景,我无意查到当年妙妙的死因是火灾。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 “我知道。”季深行五官不见情绪:“我听她妈妈说了。” 凌枫点头,转身就走。 “你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凌枫步子一停,突然回头:“我问你,你心里真的放下你那个妙妙了吗?” 季深行拧眉。 凌枫指着他鼻子:“绵绵爱你,你如果心里想着的是别的女人,你给我离她远点!” “我也爱她。”季深行回答很快。 凌枫觉得他一直在逃避妙妙这个问题:“如果,妙妙现在站在你面前,你还能毫不犹豫说出你刚才的话吗?” “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她死了。” 凌枫眼神一闪:“我说如果,你回答。” “可以。” 季深行不知道,他能回答得这样快,是因为他清楚,这是一个假设。 ………… 景枫湾三号别墅。 座机响了。 女人接起。 那头响起莫靳南低沉的声音:“听说,季深行要和顾绵复婚了。” 女人面色一变,纤纤细指,根根绷直,只是很快,她就笑了:“是么。那我,要当面恭喜恭喜他们咯?” ———————————— 万更。 160:你全心全意对季深行,你确定,他也是全心全意对你? “绵绵,复婚,你真的想好了?” 顾绵把凌风带到医院小餐厅,刚入座,还没来得及点单,他就这么问,神色严峻,侧面泛冷。 如今顾绵面对凌枫,多少是有些尴尬不自然的。 一连下了数天的雪,顾绵望着橱窗上蒙起的雾和水珠,目光并不放在对面直直看着她的男人身上,缓慢地,点了下头。 意料中的答案。 凌枫双手交握在桌前,手指修长好看,不如季深行那种骨骼的精致,但显得很有力量。 他凝眉细细看着包裹在衣里,小巧下巴都露不出来的女人小小柔白的脸。 叹了口气。 知道她此刻喜悦,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因为担心。 “你们第一次婚姻破裂,是否想过深层次的原因?你全心全意对季深行,你确定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在全心全意对你?” 他剖析深刻,顾绵抬头看他。 凌枫眼里是深深的忧虑:“你应该知道妙妙吧。” 顾绵眼神闪了一下,老实点头。 “那个女人对季深行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顾绵脸色黯了黯,放在桌子下的手也紧了一下。 但再抬头,却眼神很淡然:“凌枫,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她死了,我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儿?再刻骨铭心也是过去,季深行说,他已经放下了。” “你相信?”凌枫皱眉,表情是对季深行态度的似嘲非嘲。 这让顾绵感觉有点不舒服。 她很实在地说:“我非要求他把妙妙从心里割舍掉,只装我一个人,那不现实,也很幼稚,就像我的初恋是你,我爱上季深行,我和他结婚,可当年和你的记忆却还保留着,偶尔想起来,也会觉得美好。我为什么要那么恶毒,去剥夺掉他心里的美好?这并不能让他更爱我,反而,会拉远我和他的距离。” 凌枫笑,眉眼柔和:“绵绵,你真的长大了。” 顾绵抚着光洁的额头,笑容多少无奈:“是妥协。和他复婚,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皱皱,我自己,怎么样都行。” “看来你真的想好了,我祝福你。”凌枫站起身,目光里有顾绵现在还不能明白的担忧,他轻笑一下:“我怕你再度受伤害,我真的不怎么放心季深行。” 一旦哪个死而复生的女人出现,季深行还能是现在这样吗?绵绵又该怎么办? 摆在凌枫眼前的是个难题。 绵绵要复婚,是喜事,她愿意,她眼看着就要幸福了,他不忍心,说不出口。 可是瞒着不说,能瞒住多久? 妙妙假死十几年,选在这个关口出现,一定不简单,而且她和莫靳南搅合在一起,究竟什么目的? 先查清楚这些,再做告不告诉绵绵这个决定吧。 凌枫临走前,克制不住地,摸了摸她一头流畅的卷发,她在他眼里总是个容易受伤的人。 他眼神深沉对她说道:“要幸福。如果有一天季深行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季深行,撑不下去了,记得,我就在你身后。” 顾绵一瞬,泪湿了眼眶。 一个男人给的爱情,可以是一杯烈酒,灌下肚后华丽地烧遍全身,整个人变得醉醺醺。也可以是一件大衣,沉默寡言地,替你挡住冷冽的冰雪寒风。 季深行是前者,强势凌厉。凌枫是后者,温暖渡人。 只是女人在爱情里,往往傻得不选一心对自己好的,而去追逐那个一心想为之付出的。 ………… 回到病房,季家人都走了。 皱皱也不在。 病房门是推拉式的,顾绵手卡着门把推开,一阵清冽的男性气息覆身而来。 男人抿着薄薄的嘴唇,深刻峻挺的五官上,表情,明显不悦:“和凌枫有那么多话说?” 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目色更加阴沉,结实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反身,拎玩具一样把她抵在了墙上,倾身而压上去。 顾绵抬头,阴影里他的脸忽明忽暗,只是那双眼,盛满愠怒,幽深如冰潭。 他紧贴她,衬衫下昂挺的胸膛一起一伏,她都能感觉到那片紧实的肌肉下,他心脏的搏动,真的发火了。 “他说什么了让你掉眼泪?舍不得你?让你别和我复婚?”语气更冷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绵!”来脾气了,“我小人?他君子?” 顾绵低头,眼泪要掉下来之际,窝进他怀里,嗔怒打他:“他说,祝福我,还说,不放心你。” 男人胸膛僵了僵,却是搂紧了她,要将她揉进身体骨头的力度,片刻后灼灼的气息喷着她颈子上,撩动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 一边亲吻一边低笑,语气那么狂傲不屑:“不放心我?他现在也只能说说这些酸不唧唧的话了。” “季深行你能不能大度点?”他吻得她痒,顾绵声音闷闷的。 “对你一个要抢我老婆的男人大度?脑子有病?” 对话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唔……”忽然,病*上传出声响。 顾绵眼睛一亮,立刻推开缠在她身上的男人,跑过去,果然!季子陵醒了! 小家伙带着呼吸罩,脑袋艰难地歪了过来,黑琉璃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她刚才和季深行所在的方向看。 额,少儿不宜的画面,都看见了? 顾绵囧,却顾不得那么多,满心欢喜地捧住他瘦了两圈不止的小脸蛋:“子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季深行也高兴,只是臭屁男人不喜形于色,抿着唇按*头的警铃,不一会儿,医生过来了。 医生给季子陵做了些简单检查,微笑着点头:“十二小时内醒来,情况不错。” 季深行出去和医生谈去了。 护-士拿着医生开的单子过来,一项一项地和顾绵交代,要去哪些地方做哪些检查。 顾绵等季深行,医院他熟悉。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推着季子陵去医技楼。 俊男靓女,外加一个小可爱,引来很多路人侧目。 来到ct室。 季子陵长相俊俏可爱,病了,更惹人心疼,做检查的女医生三十来岁,和季深行原来是同事,正准备要孩子,见到小朋友一颗心怒放。 她逗季子陵,指着顾绵问:“是阿姨漂亮还是你妈妈漂亮啊?” 一般小朋友的回答是:都漂亮啊。 季子陵不是一般小朋友啊,身为季家的男人文学素养要高。 他最近新学了几个成语要卖弄一下的,眨巴着弯弯的大眼睛讨喜地说:“阿姨你跟我老爸一样,都是徐娘半老,我家绵绵风华正茂。” 女医生一脸五颜六色地看向被形容为‘徐娘半老’的成熟英俊男,瞄到一脸墨黑如碳,心里顿时平衡。 顾绵是又囧又开心,小孩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顿时觉得自己风华正茂地在季深行这个徐娘半老面前,有了无限的优越感。 子陵和皱皱这对活宝,是她这边的,关键时刻就是给她长脸呢。 做了ct,还要去做别的项目,季子陵还很虚弱,醒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了。 顾绵问了医生,现在还不能进食,只能打营养点滴维持身体机能。 可怜的小家伙,顾绵除了心疼,生病方面,她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靠他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好起来。 ………… 顾绵还是听苏采采说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北方的冬天,漫长的大雪,整天处在白色的世界里,很容易让人忽略了时间。 叹一声,快过年了。 平安夜,顾绵的意思是把皱皱接过来,陪着季子陵,一家人在医院里静静度过,寓意,季子陵平安是福嘛。 可是皱皱不同意,小家伙有私心,非要吵着去看那个前段时间上映的很火的动画片,冰雪奇缘。 顾绵教育孩子,在生病的家人和自己想要做的事之间,该怎么选择。 季深行却觉得她把问题上升的太高了,没必要这么严厉。 老男人急于认孩子,秉着完事讨好的态度,下午六点,载着顾绵和皱皱去了始终心最大的影院。 平安夜,下雪也是人满为患。 商家会做生意,打着亲子套餐的旗号,季深行原本是想和老板打个招呼,多给点钱,要一个包间的,但顾绵考虑到就是看这个气氛,和众多家庭一起看,才热闹,所以让他老实排队买票。 恍惚中回忆起他们刚结婚时,彼此都不熟悉,那一天他开车到警局,接了她去电影院,看得还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抗战老电影。 一晃眼,四年多过去了,再来电影院,是三个人,他,她,和孩子,以后还会有季子陵。 她长大了,他更成熟了,时间,那么温吞吞。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顾绵看到三分之一处,很没情趣地睡着了,如同四年前一样,明灭交替的光线下,身材挺拔的男人,修长干净的手递过来一张纸巾,低沉含笑:“擦擦。” 顾绵窘得那个脸热的,流哈喇子的毛病,看来这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亏他这么爱干净的人,不嫌弃。 室内暖气充足,她的脸蒸的红彤彤的,双眸格外清澈明亮,看着他时,很勾人的样子。嘴唇淬着流出来的口水,光下亮晶晶跟果冻似的。 季深行一阵心猿意马,在她刚要接过纸巾时,修长大手抽回去,眼眸深幽极了:“不用擦,我吃掉好了。” 顾绵脸耳根子都红了,瞪眼怒视他时,他放大的俊脸已经压了下来,薄唇干燥温热,几番辗转,磨出她体内的火,她听见他喉结滑动的吞咽声。 “哎呀,妈呀,我还杵在这里耶!你们给我一点存在感好不啦?又无视我又无视我!”皱皱嫩白小手捂着眼睛,小嘴儿叨个不停:“老师说,大人啵啵不能看的,看了会生小娃娃的,我还年轻,我还小,不想生小娃娃……呜呜,你们快点分开,不要互相吃你们的口水了好吗?” ………… 自从互相吃了口水后,顾绵就一直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 一家人在人潮里从电影里挤出来。 皱皱很开心,学着电影里面的主角挥手扬腿的跳舞,嘴里囫囵不清的哼哼着调子。 顾绵捧着吃剩下的爆米追在后面,怕她在人堆里被挤得摔倒。 季深行长腿走几步,单臂抱起了还处在兴奋里哼着跑调歌的小东西,另一臂膀,很自然的将顾绵圈在怀里。 顾绵倒也习惯了跟他在人前亲近到这个样子。 她听见他低沉愉悦的声音:“等子陵好了,再出去玩,到时候我的肩膀,一边一个。” 她仰头,看见他拍了拍自己的左右肩。 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很有力量。 顾绵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肩膀一边坐一个的话,皱皱还好,屁股小,季子陵就…… 从电影院出来,下了台阶。 平安夜的大雪,很给力,飘飘洒洒,雪成瓣状。 呼出的气体冻成了雾霭。 顾绵裹紧身上的羽绒衣,转身回头给皱皱盖上了连衣帽,捂紧。 季深行穿的要少得多,黑色质感厚重的大衣,里面是黑色非正式西装,一身的黑色衬得他肤色更加白希,呼出的气体冻成雾霭,蒙住那双深不见底的湛黑眼眸,他微蹙着眉头细看着她,沉默的,眼里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顾绵移开目光,不与她对视。 小脸也不知是冻红的还是怎么的,总之酡红一片,摘下围巾,踮起脚,双手环住他脖子,给他系上。 他的脖颈修长盈美,顾绵一直觉得,系围巾会很好看。 此刻,四衢八街,灯火通明,人潮如涌,欢声笑语,还有烟绽放在天空。 如此美景,让人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 季深行放下皱皱,去取车。 顾绵牵着皱皱暖呵呵的小手,指着天空:“皱皱你看,漂亮吗?” “漂亮!妈咪,我今天超级开心的!老伯伯就像我爸爸一样,带我来看电影耶。” 顾绵愣了愣,低声:“傻瓜,他就是你爸爸呀。” 一大一小,察觉不到,来自身后,电影院台阶上那股森寒至冷的敌意。 那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曲线的女人,白色英伦风的修身款大衣,线条极好的小腿套着精致的驼色羊皮长靴。 气质,脸蛋,身材,无可挑剔,那双婉婉动人杏眸大眼,直直的盯着前方,目光冷的,一如这白雪般清寒的夜。 她看到男人开了车过来,下车,唇角上翘,眼里满是盈盈笑意,抱了孩子,一手牵着那个娇小清瘦的女人,三个人上了车。 多幸福的光景。 那里有多幸福,林妙妙的心就有多寒冷。 她想象着,他下车,抱起峥峥,一手环住的是她,一家三口开心地看完电影回家。 她等着,他们即将的见面。 她也会让这幅想象的场景,变为真实。 ———————————————————— 今天继续加更哈。下午还有一更。 161:妙妙,告诉我这不是梦 车缓缓行驶在路上。 季深行低沉开腔:“去别墅把,奶奶说,晚饭已经备好。” 顾绵听见了,反正也要复婚,迟早要住回季家别墅,先带着皱皱去一趟也好。 车涌进车流,顾绵突然扭过头盯着他的右手:“我来开?” 季深行眉眼稍凝,抿着薄薄的唇道:“只是偶尔会麻木抽-搐,开的慢没事的。” ………… 平安夜,不堵车才是奇怪现象。 抵达季家独栋别墅时,晚上八点四十分,已经过了饭点儿。 季深行把车泊好,顾绵抱着皱皱下车。 上了台阶,两盏门灯下,爷爷奶奶已经等在那里。 见了顾绵怀里的小家伙,乐得满是笑容,二老年事已高,好在皱皱轻巧,抱在怀里也不重。 老爷子抱了小家伙进屋,压根没控理会顾绵和季深行。 奶奶和蔼地冲顾绵笑,眼睛泪光闪烁地说:“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你带着皱皱回家了。” 晚餐丰盛,一家人,除了在北京治疗的季深明白若光夫妇,还有季伟霆这个大家长,都到齐了。 晚饭后,爷爷奶奶自然要留人。 顾绵眼睛看向季深行,后者耸耸肩,心情好,声音也低沉缓和:“下这么大的雪,半夜开车不安全,就住下吧。” 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再加上老爷子硬声硬气的,皱皱那家伙又随遇而安,此刻完全沉浸在苏采采那些玩具堆里。 顾绵有想走的心,也没了行动力。 ………… 顾绵给皱皱养成了良好的睡觉习惯,晚上九点半,玩具再好,卡通片再吸引人,小东西也会哈欠连天。 抱起小家伙上楼。 二楼的房间位置,顾绵还记得,苏云从第三间出来,冲她微笑:“过来,这边是爸妈吩咐专门腾出来给皱皱当儿童房的。” 一进屋,皱皱就哇啊哇的叫个不停,扑闪的大眼睛里盛了满屋子梦幻的粉色:“妈咪,好漂亮的房子耶,还有帐篷,哇,是不是那种关上灯就可以看见星星的?” “是哦,满天的星星,皱皱喜欢吗?”苏云笑。 “喜欢呀!妈咪我要下来。” 地上铺着长毛地毯,地毯上随意堆着毛绒绒的玩具。 顾绵把皱皱放下,小家伙跑得飞快,小身子在上面打滚,一会儿看看这个海豚,一会儿看看那个布娃娃,还跟它们有模有样的打招呼,开心得不得了。 苏云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皱皱,笑着对顾绵说:“爸妈是真惦记这小家伙,见了皱皱之后,老爷子开心的围着a市儿童商场绕了个遍,还请设计师设计房间布局,这些家具玩具,都是爸妈亲自一件一件选的,还有的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 顾绵没想到,二老对皱皱这么下心思。 皱皱玩的差不多了,顾绵带着她去洗澡,儿童房没有内置浴室,是去季深行的卧室里洗的。 卧室还是当年的模样,清一色冷冷的白,衣柜里,她的衣服都还在。 顾绵摸着那些衣服,柔软的面料也柔软了她的心。 一大一小洗了澡,顾绵用大浴巾裹着小家伙出来,把她抱回儿童房,放到*上,给她穿衣服。 皱皱洗过澡的小脸蛋红嘟嘟,嫩的能掐出水来。 一头乱糟糟的黄卷毛,长长的睫毛在瘦瘦小小的脸蛋上垂着,她亲着小海豚咕隆:“妈咪,要是我们家也有这么漂亮这么大就好了。还有哇,要是我们家的浴室也有这里的那么暖和,那皱皱洗澡就不会总打喷嚏了。” 说的无心,听得有意。 顾绵卷着她的小裤腿,动作停下来:“那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好不好?” “那怎么好意思呢。”小东西眼睛里明明是满是动心,却奶声奶气地装小大人‘教育’妈妈:“妈咪,我们虽然穷,可是我们有家,不能赖在别人家里的,这样不对知道吗?” 要是平时,顾绵肯定‘悉心受教’。 “那,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家不就行了?” “怎么变呢?”果然小家伙眼睛都亮了。 顾绵犹豫了几秒,这么说:“这是你老伯伯的家,如果我们成为老伯伯的家人,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担心她听不懂,要做解释,小家伙却猛地从她怀里退出来:“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枫枫啦?” 顾绵一愣。 小家伙咬着自己的手指,大眼睛乌黑看她:“最近枫枫都不来我们家,你和老伯伯还总是玩亲亲!” 顾绵:“……” “你不用脸红啦,我懂的,妈咪你移情别念了,你抛弃枫枫,你屁腿了!” 顾绵:“……” 小家伙还沾着口水的小指头摸上她的胳膊,特别语重心长地说:“妈咪,你真的好对不起枫枫。” 顾绵:“……” “不过没事,枫枫没有你还有我啊,我会好好对枫枫,长大就嫁给他,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你和老伯伯也能快乐地在一起啦,嘻嘻。” “……” 你老子要是知道你要嫁给凌枫…… 说曹操,曹操到。 顾绵余光里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脸色看着,果然不怎么好。 赶紧把在对她对自己做人生规划的小家伙抱起来,把她塞进被子里:“快睡吧。” 藕白的小手却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顾绵:“妈咪,你也睡。” 皱皱有个小毛病,认地方认*。 顾绵转过身,弯腰一下一下摸着她一头小黄毛:“好,妈妈不走,皱皱先睡。” 她此刻是背对着门,身上穿着真丝质地的背心裙,将她清瘦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背脊中间的骨头和两侧的蝴蝶骨凸显,裙子有些短,再加上她弯腰的缘故,裙摆自然而然往上缩,缩到大-腿最上面的位置,中间的地带若隐若现,季深行看见了,黑色的里-裤边…… 那露出来的两条腿,比不上模特那么长,却纤细笔直,有韧劲,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 摸上去的触感,比这么看着更要人命。 “从前有个国王,他很胖,他想要变瘦……”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丝毫不自知的,给女儿讲故事。 在季深行的眼里,她此刻,声音柔柔,背影撩人。 他站在门口不离去,目光幽暗,越发深沉,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几下,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薄唇。 ………… 顾绵讲完故事起身,弯腰太久,累的不行。 给皱皱盖好被子,转身,看到门口直直盯着她看的男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 他抿着唇,沉默,眼眸底浓的化不开的墨色,饱含情绪。 顾绵从他身侧过。 突然的,双脚腾空,身子落进他宽阔的怀里,她被他打横抱起! 她怒,这是季家别墅! 抬头要斥他,却瞄到他滑动的喉结,吞咽的动作,清晰,性-感得要命。 就这个细微动作,顾绵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想干什么了。 她在怀里颠簸着,他抱她回房,踢上门,顾绵被他放下来,得了自由想离他远些,不料身子一转被他板到门上。 他气息已经不稳,拽她的衣服。 顾绵不依:“这是别墅,爷爷奶奶苏云都在呢,季深行拜托你分场合时间地点。” 他哪里听得进去? 她阻止,他更急,冷硬的额头上细细的汗冒出来,耐性不太足地警告:“让不让?不让我咬你,让他们每个人都听见你叫。” “无耻。”她气急,又不敢大声,小小声说出来的话,带了不自知的嗔味儿。 落在男人耳朵里无疑又点了把huo。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顾绵都没能从这扇门上下来。 不敢出声,他下手又重,有时候实在受不住了,像蚊子一样嗡一声,还总担心会被听见。 这样的一场折磨,身心俱疲,等他撤开,她像团一样飘在地上,不光是腿,整个身体都在哆嗦。 顾绵纳闷,以前他也不是这样蛮横着急啊,怎么越老越不知道尊重她? 她是不知道,长时间饥饿的困难户,像季深行这样的,都算好的了。 ………… 十二月二十八,周三。 大雪纷飞。 路况糟糕,卫川狠狠拍了把方向盘,看了看时间,抄了条厚雪堆积的小路。 紧赶慢赶的,在约定时间赶到市中心某咖啡馆。 推开旋转玻璃门,一边走一边拍两肩的雪,看着卡座里悠闲地双腿交叠而坐的男人,十分气愤:“你丫非挑这么个地方?堵车堵到太平洋了都!” 眉目深敛的男人,薄唇抿起寡淡的弧度,招呼适应过来点了咖啡。 卫川脱下大衣给适应,坐下,从文件包里拿出印有某脑科医院的纸袋递过去:“这是检查结果,你自己看吧。” 季深行拿出里面的几张造影,对着光,看了一眼,淡淡笑容从唇角的弧度蜿蜒出来。 卫川瞪他一眼:“别嘚瑟得太早,专家们可是说了,虽然这碎片距离你脑动脉远了些,但不排斥再挪回来压迫脑动脉的可能性。你这狗屎运,有本事走一辈子,我还是那句话,及早手术。” “情况好转,我更不会手术了。”季深行抽一口烟,清冷地调侃腔调:“或许是老天见我要和顾绵复婚了,舍不得我呢。” 卫川抢走他嘴边的烟:“要和人家复婚就别作死,抽烟喝酒不许!你得为顾绵想,为她和皱皱活到老。” “行,不抽。”难得的好说话。 卫川把烟扔进烟灰缸:“定期检查要去做,最近头痛频率怎么样?” “次数减少。” 卫川笑:“好现象,你注意头部别受伤,保持碎片不移动,你大概也就没什么危险。” 季深行站起身:“走。” “去哪儿?” “楼上有钻戒的专柜,去看看。” 卫川来劲儿了:“哟!哥们儿这是打算求婚?三十六岁老男人一个,学人家小年轻耍浪漫了?” “有意见?”某人回头,五官不善。 “哪能啊?我替顾绵高兴来不及,可是不用这么着急吧,既然求婚,咱不缺钱,咱整的高大上一点,让那些个国际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呀。” 走在前面身形挺拔的男人回头,眉梢眼角笑容盈满了:“老爷子定了今晚在盛世华庭的晚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哇塞。”卫川吸口气,拍他肩膀:“哥们儿,你行动派!走起,我给你好好参谋参谋,顾绵啊,太华丽的款式不适合她,得往简单方面选,但也不能太简单……” ………… 顾绵被蓝双拉着逛了好几家女士专柜了。 走到第三家,全是奢侈品牌的女士晚礼服款,顾绵看的眼晕。 不肯走了:“小双,你刚坐完月子就这么逛街对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孩子才那么点大,你把他扔给保姆你于心何忍啊。” 蓝双挺着还没恢复的身材,暗自腹诽,要不是季深行那货拜托我给你选件隆重的小礼服,我能冒着大雪跑出来舍命陪你这没情趣的家伙? 情绪一激动,胸前一热,妈蛋! 蓝双慌忙掏出纸巾。 顾绵走过去:“怎么了?” “奶--水被你气的流出来了!”蓝双吼。 她一向是女汉子形象,当众拿着纸巾就往胸前擦拭,顾绵看周围名流人士都看过来,拉着她往洗手间跑。 洗手间里,蓝双抱怨:“胸大就是特么的烦人,奶--水太多,动不动就出来。” 顾绵剜她一眼:“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生下皱皱时,我都没奶--水,可怜的小家伙只能喝牛奶,还是母--乳好。” 正说着,蓝双手机响了。 一看是卫川,接起来就咆哮过去:“卫川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我给你生儿子遭大殃了!身材走样皮肤松弛妊-娠纹还有胸也下垂,现在还给我时不时流奶--水,都怨你个王-八-犊-子……什么?他要求……” ‘婚’字卡在嘴里,蓝双漂亮的丹凤眼朝着顾绵有意无意看过来,笑着拍胸脯:“没问题!交给我,一准儿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像仙女下凡好吧!” 挂了电话,蓝双精神也来了,拽着顾绵就往外走,在一堆漂亮的衣服里转来转去,一边吩咐导购:“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拿下来给她试。” ………… 顾绵穿着蓝双给她选的露肩小礼服长裙,外套厚实的大衣,从专柜出来,想回家了。 蓝双却拉着她去了一家集美容做造型为一体的高级沙龙。 先带着她做了个spa,又领来年轻帅气的造型师给顾绵整头发。 顾绵被弄得云里雾里的出来,五点半了,天已经黑了。 今天老爷子一大早打来电话说晚上再盛世华庭家族聚餐,中午皱皱被季家的车接走,顾绵这会儿准备往盛世华庭赶过去。 她和蓝双道别,蓝双却又拉着她上了车。 车上,顾绵疑惑:“季深行他爷爷说是家宴啊,怎么你也去?” 蓝双不高兴地横她:“怎么,老娘不算你家人?”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怪怪的。” 蓝双突然贼兮兮的笑:“今天季深行会给你惊喜哦。” “什么呀?” “你怎么那么笨,你俩不是要复婚了?四年前你们结婚匆忙,他都没求婚呢,跟你说,今天晚上,你可不能答应的那么快,得好好磨他,这个男人太不是东西了!我跟你说,要我把你交给他我真不怎么乐意,不过为了皱皱,很多事都要妥协,他要是再敢对你不好,老娘绝对切了他老二……” 蓝双还在说些什么,顾绵都听不见了,满脑子是求婚两个字。 听蓝双的意思,季深行今晚要向她求婚? 顾绵听着心跳在加速,脸也热起来,四年前他都没向她求婚就直接勒令她去了民政局。 这在顾绵心里,多少算个遗憾吧。 脑袋里装满了事儿,不知不觉中,盛世华庭到了。 吃饭的地方定在三楼豪华大包间,老爷子喜欢这个高度,说夜晚俯瞰江面是最美的。 刚出电梯,对面的电梯门也在这时候打开,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一身黑色顶级手工西装,西装左侧口袋里掖着折叠雅致的口袋巾,劲黑的短发,深刻的五官线条英俊逼人,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颌线行云流水,气质外貌穿着,无处不彰显着男性成熟内敛的魅力。 这样的男人迎面而来,会让人恍惚。 不少路过的女士移不开眼睛。 不光她们,顾绵抬头那一瞬,细心跳和呼吸几乎窒住。 男人看到她,湛黑眼眸幽深地走过来,大手放到她盈软一握的腰间,低头,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很漂亮。” 这张薄薄的嘴唇总是损她居多,突然赞美,心头是甜的,行动上却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好低头,感觉到他清冽的气息,腰间的力度和热度,略施粉黛的小脸上慢慢的地就红了。 身后,卫川一把将辛苦了半天的媳妇儿捞进怀里,两个人端看前方高大配上娇小的背影。 卫川笑:“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便宜了季深行。” “媳妇儿,不说当年啊,深行就是现在,贴上黄金单身汉的标志往a市中心广场那一站,你看看扑过来的名媛佳丽们能不能排到最北边的三里巷口子那去。” “稀罕!”蓝双嘴上不饶:“在绵绵这,他就是个渣!” ………… 偌大的豪华包间里,喜气洋洋。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不听劝,喝了一小杯,季伟霆,季深行,卫川,这三个大男人举杯频繁。 皱皱也是个暖场小公主,明明咿咿呀呀的话说不全,愣是逗得一大伙人合不拢嘴。 酒足饭饱,季奶奶心急,数次推身旁的孙子,给他使眼色。 季深行眉梢眼角温和地让奶奶别着急。 再抬头看看皱皱旁边,细心给女儿挑鱼刺,一身华服却难掩清丽的小巧干净的女人。 他去了趟洗手间,卫川也找了个借口跟过去。 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躲在洗手间里拿手机百度求婚词…… 百度来百度去,千奇百怪,那水平,季深行看不上,阴沉着脸问卫川,卫川也傻眼:“哎,我和小双求婚时喝醉了,小双说我死乞白赖地抱着她不让她走,后来求着求着就求到*上了,第二天一醒来,一掀被子,没穿衣服,小双把我海扁了一顿……” 季深行:“……” “深行,别百度了,你也不用想,到时候单膝跪地自然而然就知道说什么了。” 商量了半天没个结果,季深行颇有些郁闷地回到包间。 手从放着丝绒小盒子的裤袋里出来,他走过去,拉起正在给皱皱喂鸡蛋羹的顾绵。 在大家的起哄声里,季深行把顾绵牵到了屋子中央。 顾绵脸红的不像话,眼神和蓝双交汇,那家伙挑了挑眉,做口型:别马上答应他! 季深行双手与她交握,深沉眼眸凝视她片刻,分开双腿,前腿弯下去,还没单膝跪到地上,包间门突然被敲响三下。 紧接着门被打开,走进来是个高个子服-务生,他径直走到将将要跪地的季深行面前:“先生,您的留言。” 季深行被打断,神情不悦,不接:“放到一边。” “给您留言的人吩咐,请您务必现在看。” 季深行拧眉,看了眼顾绵,顾绵冲他微笑,他不耐烦地拿过那张精美的变迁卡片,打开—— 一首诗: 是谁美得像儿开了一朵? 露华浓处。 那样轻盈,不惊起谁。 细香无意中,随着风过, 拂在短墙,丝丝斜阳前。 妙了人,妙了心。 十七岁那年,他写给她的! 季深行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震住,脸色煞白。 他瞪着眼睛,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一个个字,黑色钢笔墨水写的,独具一格的娟秀中带着点狂草的字体。 是她的字迹,是她的字迹! 他再往下看,最后面有一个长句子: 深行,恭喜你,第二次和顾北中的女儿,结婚。 最后那个句号,像是被水打了,模模糊糊染成一片。 他用手指沾了点,放进嘴里,是咸的。 季深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脸上的表情,在顾绵眼里,变幻莫测,瞳孔急缩,面无血色,他看起来很焦躁彷徨,失了魂魄一样。 突然,他猛地揪住那个要出门的服-务生,爆吼:“给你这个的人在哪?在哪?!” 服-务生吓了一跳,指了指:“往那边走了……” 话没说完,季深行冲了出去。 那些他写给她的诗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字迹是她的字迹,妙妙……她活着?来找他了? 她流泪了,她想告诉他什么? 季深行想起之前在莫靳南家找到的那个背影,又想起那天凌枫欲言又止,他想起了很多,脑袋快要爆炸,最后只剩下两个字。 妙妙。 他像个疯子一样穿梭在走道里,卫川出来拦他,被他疯癫了一样甩到在地。 他站在那里,血红着双目四处跑四处找,跑到临街的一大扇正面的落地窗前,他茫然无措地往外看。 不经意的一低头,整个人再次被定格住。 三楼下的人行道上,漫天飞雪中,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白裤的女人,一头青丝在风中伴着雪飞舞,她仰起头,正正地朝他的位置看过来。 美目盼兮,盈盈一水,她眼角流泪,菱唇却挽起了,她冲他说话,嘴里呵出的白雾一缕一缕的。 季深行听不见,却知道她说了什么,她笑着对他说:深行,好久不见。 季深行双手狠命拍着玻璃,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喉咙嘶哑,呜咽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心还在跳吗?还有脉搏吗? 楼底下的女人安静地凝望了他一会儿,转身,往马路对面走。 “不!不要走!” 是不是又是一场梦?如同十多年来的每一次梦境一样,美好的让他想哭,最后都会消失不见? 季深行嘶叫一声,惹得整个大厅在用餐的人都看过来,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像疯了一样狂奔下楼。 妙妙。 请告诉我这不是梦。 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般追了出去。 他似乎忘了,身后,还有个傻等着他求婚的妻子。…… —————————————————————— 今天一万三的大更啊,见面了见面了。。。。 求个荷包,求张月票~~虎摸一下每个看文的亲 162:这样做,不算对不起顾绵 豪华的大包间里,水晶射灯依旧璀璨,耀眼夺目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 本来是浪漫唯美惊喜的求婚仪式,季深行的突然变脸,突然离去,让大家都处在一团迷雾中。 顾绵呆站在那里,面上感受的,还是那阵季深行骤然离去时带给她的冷风。 什么事那么急,他跑出去时连回头看她一眼给她一个眼神的时间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被他从楼上窗户扔了下去,扔在了寒雪漫天的大街上,之所以觉得冷,是周围温度不高,还是心里冷? 顾绵低头,她知道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门口移到了自己身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也低头看自己,穿着不曾穿过的华美高贵的晚礼服,妆容精致脱俗。 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头顶打着明晃晃的光线,像极了一个讽刺。 如果季深行跟她说‘我有点急事,等一下’或者干脆只是看她一眼,情况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转过身,冲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笑了一下,即便艰难,还是笑:“可能有什么突发事件吧,我去看看。” “绵绵,我陪你!”蓝双稳不住,啪的甩了餐巾,起身向她走来。 季奶奶和苏云也赶紧起身朝顾绵走过来。 全桌的人只有季伟霆比较淡定,大家长的风范,沉稳地冲顾绵说:“深行平时不这样。” “混账东西!”老爷子眉头紧皱啐了声,把汤勺砸到桌面,声音很大。 老爷子就坐在皱皱旁边,这番怒意,明显吓坏了皱皱。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家伙瘦瘦的肩缩了缩,老爷子紧绷的脸她不敢哭,扁着嘴冲妈妈看过来,小手也伸着。 顾绵赶紧走过去安抚。 这一安抚,耽误了些时间。 等皱皱情绪稳定,顾绵匆忙裹了大衣往外走,高跟鞋细细的跟踩着光滑的地面发出脆脆的声响,如同她打鼓的心跳一般,怎么都是不安。 刚拉开包间厚重的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顾绵险些被撞倒,扶着门站稳,看到去追季深行返回来的卫川,他一脸扭曲地嘶叫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他去了哪里?” 有太多要问的,顾绵捡了两个最重要的。 卫川皱眉头:“不知道怎么了,看了那张留言条就跟疯了一样,我拦他他直接把我甩在地上。” 顾绵绕过卫川从包间的长廊出去。 “往哪儿走了知道吗?” 回忆一下季深行刚才的状况,太不寻常,他一直理智冷静,刚才是求婚,不是天大的事他不会一声不响跑了,顾绵没见过他那个样子,红着眼睛全身发抖,太吓人。 她现在,埋怨是埋怨,更多是担心。 卫川凭着记忆给她带路。 两个人在迷宫一样的旋转大厅里绕,找来找去找不见。 顾绵急,小脸在光影里越发显得清瘦,巴掌大小,脖子上的经脉扯着,眼睛雾蒙蒙的,四处搜寻。 卫川在旁边看她,实在心疼。 两个人跑到大厅硕大壁柱的位置,终于看见那抹黑色峻挺的身影,此刻非常凌乱,像失控的豹子一样往楼梯出口狂奔。 顾绵踩着高跟追,冲那具颀长的背影喊:“季深行!” 那个背影容进了黑暗的楼道里,顾绵怎么喊,他听不见。 穿不惯高跟鞋,跑得急,脚崴了一下,卫川扶她,顾绵摇头:“你快去追,他看着不对劲,我担心出事。” “他抽什么疯!丫的。”卫川边跑边回头:“你不要紧吧?” “没事。” 顾绵不知道痛,是因为心里更冷,她喊他那么大声音她不信他听不见,唯一的解释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她。 究竟怎么回事? 顾绵干脆脱掉碍事的高跟鞋,十二月的天气,赤脚踩在冰冷的楼梯水泥地面,还好够干净,没有石粒子或是玻璃碎渣。 三楼的距离,很快跑下去。 可外面的台阶下,街道,是大雪。 顾绵看到季深行往马路上径直冲过去的身影,她吓得胆都掉了,哪里还顾及冷不冷,一双赤脚踩着裙摆边沿冲冲下了台阶。 她边跑边喊,卫川在她前头一点,也在低吼季深行。 可是那个男人当他们不存在,听不见,身体往车流里涌,他像是要追赶一个什么人。 顾绵遥看宽阔的马路,过马路的人很多,零零星星,不知道他要追的是哪个。 嚓—— 尖锐的刹车声。 顾绵尖叫:“季深行!” 有重物被碰撞到底的声音! 顾绵惊声尖叫着看过去,他被一辆小车撞了,身体往前摔倒打了个翻! 顾绵看到他额头上流出来的血,她承受不住的心都要跳出身体了! 却看到他扶着地面踉跄地站起来,目光紧盯着前方。 他朝马路对面追过去,转身四处看,焦急地看,又四处跑着找了好久,最后,他仰天大叫一声,双手掩面,他特别高,怔怔的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很显眼。 卫川跑过去,一脚踢在他身上。 顾绵听见卫川发脾气:“你他妈有病!这么多车不要命了!你追谁?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西装革履,风华无双,唯独,失了魂魄般,无动于衷任由卫川吼。 卫川拽着他往回走,他还在回头,茫然空洞地看四面八方的大街。 宽阔大马路上鸣笛声一片。 刚才急刹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指着季深行火得不行地嚷嚷: “你他妈看不看路!想死找别的地儿!妈的大晚上瞎眼了!这是红灯?!要死也别耽误人时间……” 说话特别难听,但只说到一半。 季深行突然挣脱卫川的手,面无表情猛地冲过去拽住那司机的头发就要把他往外拖。 “哎哟,喂,疯子你干什么……”司机受痛,叫嚷起来。 “季深行!”卫川急得拖他。 根本拖不动,他像盲了心智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拳头雨点般不停地落在那上半身卡在车窗的外的司机上面。 后边催促的车辆,看到这中场面,多少顾忌,鸣笛声都减少了不少。 “大哥,别打了,哎哟!我错了……”司机求饶。 季深行红了一双眼眶:“不是你我早就追上了,她又不见了,又不见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是嘶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顾绵跑过去时只听见他重复‘不见了不见了’。 她慌忙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紧窄坚硬的腰:“季深行!” 一身寒气戾气,她承受不住,哭起来:“季深行,你冷静点,司机没惹你,路上有监控,你别惹事!” 动作剧烈的男人,像是听见她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大口喘气,这才慢慢的放开手。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司机,肥胖的身体在卫川的帮助下终于缩回了车里,惧怕地看着季深行,大概觉得他脑子有病。 卫川打电话叫附近的交警过来处理被打的司机。 顾绵依旧紧紧抱着情绪失控的男人。 大雪落在她紧紧交握在他腰前的双手上,很快化成水,冻得她指尖发抖,脚下,早已失去了只觉,只剩下麻木。 两个明明有体温的人抱着,为什么冷的透骨? 顾绵感觉到都不是天气的冷,而是来自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那股冰寒。 交警很快过来带走那位司机去医院,看到季深行,季家的面孔,交警什么也没说,走了。 卫川走过来,沉着脸看季深行,目光落到顾绵光秃秃踩在雪地里的脚上,大叫:“顾绵你怎么回事?你的鞋子呢?” 季深行终于转过身,低头,看到顾绵被雪覆盖的两只脚丫,通红发紫,后面是她跑过来的一排脚印,非常凌乱,有些被路过的电动车压碎。 顾绵抬头,看到他双目仍旧很红。 他弯下腰,蹲着,大手捧起她的一只脚,眉头蹙得很紧:“怎么这样出来?” 他的手应该是暖和的,可是顾绵感觉不到,因为脚冻得没有感觉了,她的脚很小,35码,他手指修长,几乎能完全包住。 她把脚从他手里挪回来,直直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 季深行站起来,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口袋里那张便条被他揉皱,棱角,深深咯着他的掌心,也咯着他的心。 面对顾绵的目光,季深行移开了自己的眼睛:“没什么事。” 顾绵皱眉。 卫川同样皱眉,比顾绵没克制情绪地,冷冷看着季深行。 他沉默了一下,薄唇抿得发白,又加了一句:“便签是莫靳南留的,他挑衅我。” 这不是能够让他在求婚那么重要的时刻当场跑出来的理由,除非,求婚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我能看一下吗?”顾绵哽咽一下喉咙,发声。 放在裤袋里的手,拳头攥紧,男人五官冷峻:“跑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扔在哪里,回去时找找吧。” 他稍弯腰一把抱起了她,看着车流,避开车,抱着她穿回马路这边。 他说谎了。 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地说谎。 这意味着什么?他拒绝往深处想。 季深行从前最鄙视那种心里有鬼对妻子若无其事撒谎的男人,如今,风水这么转,他变成了这种男人。 他在三楼看到妙妙的那一刻,他承认,那么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顾绵,不存在了。 而他现在面对追出来担心他安慰连鞋子都没穿的妻子,心疼,有愧疚,责备自己。 脑袋里装着死而复生的妙妙,怀疑这是无数场梦中的又一场,心又被顾绵给的温暖所包围,心疼她。 “对不起,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求婚了。” 他低了一下头,看她一眼。 顾绵仰目,同样看着这个五官英俊迷人的男人:“你没事吧?” 季深行身体一僵。 脸色几分难看。 她对他生气抱怨,他会心安理得一些,可她不,她首先做的一定是抛开自己的情绪来关心他,她的宽容大度让他无地自容。 他抱紧了她,又是低低地一句,对不起。 顾绵苦笑,求婚黄了没事,两个人无法坦诚相待,求婚又有什么用? 她在意的是他不愿对她说实话,她不压根不相信莫靳南会让他如此失控。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可他不说。 两个人各怀心思回到三楼。 大厅里,有适应拿着顾绵那双好看的高跟鞋过来,季深行把她放到座椅上,蹲下,细心给她处理了脚上的污秽,双手捧住她冻坏的双脚,给她捂热了些,才帮她套上高跟鞋。 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回到包间。 卫川在前面开的门。 门一开,刚走进去,一只骨碟就冲着季深行脑门方向飞过来。 顾绵惊吓。 季深行妥妥地躲开了,骨碟砸在地板上,碎裂脆响。 “你他妈死哪去了?是天塌了还是地球裂了需要你这个大英雄去缝补?!” 老爷子的吼声紧接着传来。 季伟霆目光无波地看儿子一眼,从母亲那里拿了救心丸,递给老爷子:“爸,冷静冷静。” “怎么冷静?兔崽子!他不把我气死他能罢休?”老爷子气得白胡子乍起来:“顾绵,你过来。” 顾绵看了一言不发的季深行一眼,走过去。 季老爷子一把拽住她的手,苍老的皱纹,薄薄的茧子。 老爷子瞪着季深行:“你还不滚过来!” 季深行过去。 “戒指呢?” 季深行往裤袋里找,除了那张留言条,丝绒盒子不见了。 老爷子青筋暴起,面色难看地冲顾绵笑了笑,顾绵没做声。 拐杖重重落在季深行的肩膀,腰,还有腿,每一下都下了十二分的力,季深行却一动不动。 “求婚!老子让你求婚,你他妈跑出去干什么?你说!” 季深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挨打,不动。 “爷爷。”顾绵象征性地喊了声,实际上,她觉得季深行挨打也是应该。 “老头子。”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深行,这小子不可一世的性子一辈子改不了了,认个错啊! “爸,停下来,我让助理到附近的商场买一只,送过来。”季伟霆如此提议。 老爷子似乎觉得这个可行。 顾绵却摇头:“爸,爷爷,不用了,求婚只是仪式,我不在意那个。” 其实,很在意,怎么能不在意?每个女人梦幻过的事情,只是错过了最美好的时机,再补,有什么意思呢。 ………… 家宴不欢而散。 临走时奶奶一再拉着顾绵的手,一遍一遍替季深行道歉,是怕顾绵产生什么想法,怕失去皱皱这个曾孙子。 顾绵回握***手,奶奶期盼他们好的眼神,让顾绵不敢多看。 心里再多的压抑,面上乖巧懂事,一直点头,答应奶奶,不生他的气,好好沟通,好好过日子。 回去的路上,皱皱在怀里睡着了。 季家的司机开车。 季深行就坐在顾绵旁边。 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他一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看,在走神? 顾绵心里也装着事儿,偶尔侧头看看他冷峻沉默的侧脸,始终希望他主动开口,解释今天晚上失控丢下她跑出去的行为。 可一直到家,他都不曾开口,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 下车时,季深行主动从她怀里抱过皱皱,五官冷清,沉默上楼。 回到家,顾绵热了水,把皱皱弄醒,给她洗澡。 娘俩在浴室里,皱皱玩着木盆里飘起来的橡皮鸭子,小家伙看不懂妈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兴冲冲地问:“妈咪,小双妈咪说今天老伯伯会跟你求婚啊,求婚,皱皱在电视上看到过,老伯伯要下跪的,可是他怎么没有?还突然跑了出去?” 顾绵给女儿擦身子的动作停下,浴室里水汽氤氲,她的眼睛看起来也湿漉漉的。 她突然抱住了皱皱小小瘦瘦的身子,在女儿面前,不用那么坚强。 “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那老伯伯还会不会求婚?” “那不重要了。” 皱皱感觉到头顶有水珠子打下来,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难过,小小藕白的手臂环上妈妈的脖子,小手抚摸着,小心翼翼地问:“妈咪,你哭了吗?” “没有。”顾绵转了一下身,再转回来,脸上堆了微笑:“天气冷,快点洗吧。” 抱着女儿出去时,客厅里呛人的烟味。 男人站在客厅的小窗户前,吞云吐雾,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顾绵咳嗽一声,他回神,立刻抱歉地摁灭烟头,眼神深邃地看过来。 顾绵没看他,捂住皱皱的鼻子嘴,要把她抱回卧室。 皱皱却突然挣脱她,小短腿踏拉着拖跑到季深行面前,抬头瞪视,季深行蹲下,皱皱伸出小手猛地朝他的身体打过去。 “皱皱!”顾绵惊讶地跑过去。 皱皱倔强地还在瞪着错愕的季深行,哼了一声,扭头,小小的身子在客厅里穿梭,往自己的小卧室跑了。 顾绵与季深行对视一眼,进了小卧室:“皱皱,你怎么打人呢。” 小家伙从被里探出小脑袋:“我不喜欢老伯伯了,哼,他让你不开心,你哭,我就打他!” “皱皱……”顾绵愣了一下,眼睛热了,心头柔柔的,抱起女儿,使劲亲了亲,这个温暖人心的小东西啊。 ………… 顾绵侧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男人沐浴后清冽的气息。 *头灯开着,暖融融的光线里,男人高大的背影造成的阴影,覆盖住她的脸。 卧室的大灯啪嗒一声关掉了。 紧接着,被子掀开,*塌陷。 他的气息和体温,全方位覆上来。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来来回回,手法技巧无可挑剔,温柔摩挲。 顾绵一动不动。 他停了一会儿,扳过她的身体,黑暗中覆身上来,干燥清冷的薄唇往她颈子上啄下去。 顾绵抵着他胸膛,气息平稳,月光里的眼睛,漆黑明亮:“今天,不行。” 健硕紧实的身体一僵,他在她身上,并不下来,顾绵知道,他在看她。 鼻端有一种淡淡的香味缭绕,那是来自她身上的甜香,绕得他有些神思不属。 他平息体内的热和躁,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修长手指蜷曲,动作很轻很柔地,抚了一会儿,在他压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时,他敛下眸子里的涌-动,翻身下去,躺在她身侧,手臂绕过她的脖子下,把她往怀里带。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半晌,他开腔:“我知道你还是生气的,气我突然跑掉,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需要去确认。” 他终于主动说起这件事了。 顾绵冲口而出就要问,什么事,又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这件事我现在也不确定,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一句话,堵住她的疑问。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薄唇的桔皮儿蛰得她痒痒。 顾绵把手放到他的胸膛,掌心贴着左侧,感受他心跳沉稳的搏动,她喃喃地问出了一句,“你真的爱我吗?” 这话问出来总是显得那么傻,可她需要勇气,在不安时,需要一个答案撑着,这条路才能走下去。 他听见她声音里的颤音了,深邃眼眸在黑暗中凝视她:“爱。”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闪过妙妙在楼下冲他微笑的画面,短暂的剪影,他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笑得很美很悲,令人心碎。 ………… 顾绵睡着了。 季深行一直睁着眼,盯着身旁的妻子看。 反复思索,一直挣扎。 两点半,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人,紧皱眉头起身,下*穿衣,往外走。 客厅门轻轻关上。 他站在狭窄的楼道理,冷风灌入,他捏紧手机,指尖绷得发白。 想起那天和凌枫在机场,看到的莫靳南怀里抱着的女人,女人额头上的美人尖,一头青丝长发,脚上套着的羊皮靴。 又想起晚上看到楼下人行道上的妙妙,也是一头长发,一个美人尖,一双脚精致羊皮靴。 两个身影重合。 他拿起手机:“傅斯,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查一个人,要地址。” 他拢了拢大衣衣襟,往楼下走,每走一步都像是离顾绵更远一步,脚很沉重,走的很艰难。 顾绵问他真的爱她吗? 爱,毋庸置疑。 要和顾绵好好过,认真过,安宁的过,季深行很清楚,脚下的步子不该迈出去。 可他心里怎么的放得下那个起死复生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她怎么过的?她突然出现是什么原因?她知道他娶的是顾北中的女儿,一定一定,心痛失望至极吧?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最根本的,还是,他想见她。 季深行这样对自己说,见一面,只见一面,确定她还活着,这样,不算对不起顾绵,对不对?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没人可以回答他,而脚下的步伐,到底是迈出去了。 从五楼到一楼,他距离顾绵越来越远,他意识不到。 上了车,傅斯电话过来:“季先生,查到了,景枫湾二号别墅。” 季深行挂了电话,车打方向盘,急速往景枫湾行驶而去。 ………… 林妙妙心情非常不错。 要是说回国之前还忐忑,那么今晚,她的信心来自于他。 她早早地等在盛世华庭,挑准最佳时机。 一张便签,一滴眼泪,一首诗,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搅乱一场幸福美满的求婚宴。 他心尖子上到底还是她,不是顾绵,不然,这么些年还记着她的字迹,连当初给她写的诗,字字句句,都刻骨铭心的记着。 她在楼底下冲他笑,哭也是真的,多年不见,她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果然失了心神般追过来了,她偏不让他追上,她要化被动为主动,牵着他的心神,让他主动来找她。 回到家,佣人问她怎么还不睡,她笑,笑得特别美:“今晚,要等一个人。” ———————————————— 卧室勤奋的小蜜蜂,八千大更哦。 163:他把手机放回裤袋,摁了挂断键。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居家针织长衫拖地,随着走路的姿势摇曳生姿。 相由心生,心里想着美丽的事,脸上的表情便越发漂亮。 她来到一侧巨幅的落地窗前。 落地纱帘开了条缝,窗外的雪,映成白夜,路灯下的雪一瓣一瓣,像洒落的雾霭,像洁白的樱海。 门铃声突然响起。 美眸一亮。 来了。 他没让她失望,没让她等太久。 女人樱-唇扬起,素手捋了捋颊边本就很整齐自然的青丝,心跳声里,踱步过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寒气入侵,她笑靥如:“深……” 门口的门灯下出现的人,让她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眉目阴沉的男人盯着她光华消失的脸,哼笑着开腔:“是我,特别失望是不是?” 女人神情一僵:“靳南,你走过来的?我没听见车响。” 莫靳南的糟糕心情都写在脸上,被冻了一路的五官越发尖锐白希,显得棱角分明。 他盯着她细细婉柔的两道柳叶眉,目光下移,与她漂亮的眼眸对视,笑了:“这么晚不睡,在等谁?” 女人低头。 莫靳南深呼一口气,压制喷薄而发的怒意,皮鞋走进一步,带着寒意的身体逼近她。 “妙妙,我心情特别不好,可是你看起来那么高兴,我刚才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你,笑得那么美,十多年,除了峥峥叫你妈妈的那天,我不曾在你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你一笑,我心情更坏。” 他边说边往她身前走,直到男士硕大的衣抵上她柔软的针织衫面料。 他寒冷的呼吸喷在了她脸上。 林妙妙不适应,侧身往门里后退。 突然地,身体腾空,天旋地转,她被男人的大手拎着,背脊重重地挨上了墙壁。 莫靳南长腿一踢,门应声关了,隔绝了寒冷。 他第一次不顾及,身体朝着她柔软的曲线,完全贴了上去,将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板到了墙上。 “听佣人说,你从下午开始就不正常了,悉心装扮,早早地就去了盛世华庭,你用一张纸条证明了你在季深行心目中的位置,轻而易举阻止了他向顾绵求婚,你很有成就感?” 尖尖的下颌被他攫住,被迫抬头,他的气息又来了。 林妙妙皱了眉头,双手抵住他胸膛:“靳南,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请你冷静,手拿开,放我下来。” “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不在乎我的感受,又怎么能知道我在气什么。” 林妙妙转头,下巴从他修长的指间移开。 莫靳南眉目一拧,冷笑:“我不能碰你,是不是季深行就可以?” 林妙妙抬头,表情微怔。 这样的沉默让莫靳南更加抓狂,修长手指蜷曲,手背轻抚她柔-滑似玉的面部肌肤。 他蓦地低头,薄唇距离那张紧闭的樱-唇越来越近。 林妙妙受惊,身体开始轻-颤:“靳南!” 她推他,那点力气根本不顶用。 男人灼热的呼吸全数在她脸颊鼻子和嘴上。 “我在你面前君子了十多年,我疼惜你,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强求,我连碰一下你的手都不敢。你在我心里,依旧是当年的干净模样,干净得跟仙儿似的。” “这么多年,今天晚上,现在,是我距离你最近的一次,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更进一步。男人有占有欲,男人有劣根性,季深行也一样!如果季深行对顾绵感情不深,对你心猿意马,你迟早会让他得到你,凭什么?是我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如,在他之前,我先要了你!” 说完低头,大手蛮横再度攫起女人下颚,冷硬的男性嘴唇有些失控地冲着那张撩人的樱压下去…… 啪—— 唇没有碰到唇,莫靳南脸上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了最大的里,打得他猝不及防。 林妙妙脸色森白,她整个人都在抖。 盈盈眼眸里泛起泪光,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他:“莫靳南,你有需求去找任何别的女人!如果你要强来——” 女人指尖颤抖地扯身上的衣扣,柔软贴身的针织长衫落地,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裙,大领口,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 女人特有的纤细性-感的锁骨随着呼吸轻-颤,她接着说,声音也是抖的:“我这副破败的身子,你拿去!” 室内温暖,空气却冷凝。 一分半秒的死寂,唯有女人不稳的呼吸和轻啜。 莫靳南转回脸,视线落在女人瓷白的颈部肌肤以及剧烈起伏的锁骨,控制住,视线不再往锁骨以下看。 他像是捡回了理智,端看她眼角的泪。 “对不起,我说了混蛋话,做了混蛋事。”他捡起地上她的针织长衫,动作轻柔地给她披上。 林妙妙心有余惊,刚才她不过赌一把,若是他真的强来,她毫无办法。 她双手拢紧衣襟,后退,与他隔开些距离,她要把话说清楚。 “靳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你照顾我,喂峥峥治病,无微不至,我感激你。我心里有你,但不是男女感情的那一部分,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 “以前在国外,我的确打算一辈子不回来,因为峥峥这个契机,我回来了,我发现他也没放下我,甚至可能他一直爱着我。” “人是贪婪的,我也不例外,我想搏一把,顾绵不是我对手,从深行扔下她跑出来找我就能看得出,她根本没有魅力可言。你说的没错,或许,深行碰我,我不会像你碰我这样的反感,因为我爱他。” “我说这话对你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就算没有深行,我和你,也不可能。” 莫靳南低头听着,高大峻挺的身形,脸隐没在暗影里,特别沉默。 他看她,目光不再冷厉阴沉,只剩下难过,那么失落。 再坏再刀枪不入的男人,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也脆弱。 林妙妙不敢直视他受伤的眼神。 两个人对站着,沉默。 良久,莫靳南转身,缓缓地说:“你现在不冷静,满脑子只有季深行。我提醒你,你不是当年的你,季深行也不是当年的季深行,还有,你太低估顾绵在季深行心中的位置了。” 此时的林妙妙,自信满满:“低不低估,今晚就知道了,打败她,我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 “是么。” 莫靳南轻笑,再不说话,出门,下台阶,挺拔的身体很快融进漫天飞雪里,背影,在林妙妙的眼里,很孤独。 ………… 季深行三点二十分上了景枫湾的盘山公路。 深夜,路灯映照白雪。 路面上就他这一辆车,厚厚的积雪里,上山速度很慢。 他着急,蛮劲儿往上面开。 三点四十分,找到二号别墅。 安静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有些年头了,样式是中式别墅的风格,遥看过去,院子里的门灯亮着,二楼的一个房间,也亮着灯。 她在里面。 车熄了火,季深行手紧攥车门开关,大雪彻骨寒冷的夜,手心竟然出了汗。 车内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仰头靠向椅背,深深闭上眼。 她还活着,就在这栋别墅里的某个房间,她在干嘛?睡着了吗? 去见她,是从车到别墅,不超过一百米的距离。 这么近啊,近到他心都快跳停了。 可是,车门打开,他却迈不下去腿脚。 仿佛迈下去,后面的路就断了,他还能循着原路,回到家,回到顾绵回到皱皱那里吗? 在做一件明知道不对的事情时,内心总是发虚。 可又有某种强烈的*牵引着他。 此刻,季深行的脑海里,有两张脸。 二十七岁清瘦干净的顾绵的脸。 十五岁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倾城一方的妙妙。 这两张脸不断盘旋,如同他一样,在理智和情感里翻转。 ………… 林妙妙听到引擎声时,从二楼卧室的落地窗挑开了一缝窗帘往外看。 皑皑白雪的院外马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长款轿车,从车型看,应该是宾利。 她一颗心都飞起来了,心跳在嗓子眼。 目光紧紧盯着,盯着下一秒,车上的人下来,朝她走过来。 可是没有,车就安安静静听在那里,从三点四十分到四点半,她一直站在窗前,车没有动静。 腿站的酸了,心情跌宕起伏,最后,她柔柔笑了。 知道,他在煎熬,他是个理智自律的男人,正因为心里有她,对顾绵的责任感,让他慎重再慎重,所以才会如此徘徊。 不过,她有信心地等着,他一定会从车上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 季深行在车里从黑夜枯坐到天明。 卫川让他不要抽烟,他忍不住,几个小时,烟灰缸满了,车内呛得不能呼吸,不得不打开车窗,冷风灌入,卷走浓烈的烟味。 早晨七点,东方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 雪小了。 别墅里佣人出来,开了雕大铁门,拿着扫帚要扫雪,看见大门外道上停着的这辆车,走过来敲车门。 季深行降下车窗,疲惫的眉眼,冲佣人点点头,嘶哑声音问道:“主人在家吗?” 佣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微笑点头:“先生,您认识林姐姐?” 然后,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男人从车那边绕过来,非常高,颀长挺拔,长腿笔直,大衣有些皱了,却挡不住那份英俊清贵。 他径直往大门里走。 “先生,林姐姐在楼上!”佣人在后面好心提醒。 皮鞋带着雪踏进客厅光洁的地板,季深行在客厅里停顿了一下,右手抚左胸膛,心跳太快,跳的得右眼皮也在弹了。 没上一个楼阶,呼吸就不可抑制地窒一分。 十几阶的楼梯,走完了,他站在二楼的走廊。 一转身,对上从门里轻盈走出来的女人。 眉如墨画,唇红齿白,漂亮的美人尖,壁灯光线下绒绒的额前细发。 樱-唇挽起,她正,冲他笑。 季深行伸手扶住栏杆,仿佛只有扶着,才能站稳。 深邃眼眸,静默无声地,看着她。 女人缓步走过来,柔软的身子轻轻往男人坚硬宽阔的胸膛里靠,额头抵着他胡渣冒出来的下颌,耳朵贴着他的心脏,浅笑嫣然:“跳得好快。” 纤细双手,执起男人干冷的大手,贴向自己的胸口,笑:“我也是,感受到了吗?我的身体,我的体温,我的心跳。” “深行,我还活着啊。”最后这一句,哭着说出来。 季深行双目隐隐泛红,特别高,比怀里的一米七的女人还高出一个头,他仰头,缓缓闭上双眼,呼吸颤抖。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震得他身形一僵,手从女人腰间落下,把口袋里手机拿出来,亮眼的屏幕上,顾绵干净小巧的脸随着铃声一闪一闪,那是他有一次趁她睡着了偷-偷-拍下放上去的。 季深行双眉紧锁。 怀里的女人在哭,铃声也在响,他不知道为什么,伸不出手推开怀里的人。 铃声响了一遍,停了几秒,又响。 他把手机放回裤袋,并且在裤袋里,摁了挂断键。 ………… 顾绵盯着手机半晌,慢吞吞地从*上下来。 六点半醒来,翻个身,*侧空着,一摸,冷的厉害。 他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绵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楼,四楼里,只有佣人在。 她回到楼上,她把皱皱叫醒,昨天晚上奶奶说了,今早晨去季家别墅吃早饭。 自己和皱皱都收拾好了,顾绵再给季深行打电话,打通了,还是没人接。 她把手机放到包里,简讯提示声却响起了。 季深行发过来的,非常简短六个字:在工作,不方便。 顾绵呼一口气,好吧,她带着皱皱下楼,在小区外拦出租车,雪天,拦不到,又冷,顾绵摘下自己的围巾又给皱皱裹了一层,孤儿寡母地站在风雪里,等车来。 知道他工作时不喜欢打搅,可昨晚上奶奶特别交代,一家人都要回季家的。 她是不敢给他打电话了,怕他发脾气,就打给高尚。 高尚接到她电话非常意外,礼貌问好后,顾绵问了他们最近接的案子,高尚颇感意外地回答:“最近没有接案子呀,季先生说要先把和你复婚的事办好,嗯?季先生今天没有来尸检中心啊……” 高尚还说了什么,顾绵听不见了。 挂了电话,她摘掉手套,急急忙忙翻到简讯界面,盯着那条他发过来的简讯,周围扫过来寒风,身体和骨头都在发冷。 你爱她,所以扔下她出来追我? 高尚还说了什么,顾绵听不见了。 挂了电话,她摘掉手套,急急忙忙翻到简讯界面,盯着那条他发过来的简讯。 周围扫过来寒风,身体和骨头都在发冷。 脑海里闪过多种想法,多种可能性,糟糕的,平常的,假设。 顾绵告诉自己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可是这样的一条简讯,高尚无意间的证实,说明了什么? 为什么要说谎?在什么样情况下让他不得已用谎言来应对她? 季深行说谎,对她说谎。 这几个要点的关键,让她冷静不下来。 隆冬寒雪中,雾霭的天气里,她长长的呵出一口冷气,摘了手套的手指,根根在发抖,最后看了一眼简讯,合上手机。 呆呆的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心乱如麻。 “妈咪。” 皱皱吸了吸冻得通红的小鼻尖,敏感的孩子,察觉到不对劲,踮脚想要拉住妈妈的手。 “妈咪,你怎么啦?” 顾绵眨了下眼睛,低头:“妈妈没事呀,我们去老爷爷家吃早饭,香喷喷的,有皱皱爱吃的所有东西。” 小家伙盯着她:“妈咪,谁给你打的电话让你不开心的?又是老伯伯吗?” 帽子下的小脑袋,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妈妈的脸,细细的看,那端详的神情,让顾绵有点不敢对视。 顾绵顾绵狠抿了一下唇,抿下心虚杂乱无章,隐忍情绪,倾身刮了一下她埋在围巾里的小小鼻子:“多想,妈咪没有不开心,你高尚叔叔的电话,说你老伯伯要工作,没办法陪我们一起去老爷爷家。” “哼,谁管他哦!”皱皱还处在昨晚对季深行的情绪中,听妈妈提到老伯伯,就撅起小嘴。 顾绵笑一下,给小家伙穿了很多衣服,把她裹得像个糯米球,但她还是冷的发抖,顾绵担心地弯腰一把抱起小东西捂在怀里。 她身子单薄,不能给小家伙完全挡住刺骨寒冷。 跑到马路上几步,皑皑白雪覆盖了短靴,她招手拦车。 被冻的还是怎样,总之,双目通红,隐隐泛了泪光。 不知道拦了多久,终于有辆计程车停下,副驾驶座上载着客人,司机询问:“去哪儿?” 顾绵回答了,拜托司机让上车,绕路先送前面的客人,她多掏钱也没事,在外头呆着实在太冷。 司机中年人,看一眼顾绵怀中冻得鼻尖通红的皱皱,点头。 上了车,车内有暖气,顾绵给皱皱松开捂着她嘴鼻的小围巾,小家伙大口大口呼吸,白白小手互搓着:“妈咪,你还冷吗?” 前座的年轻女客人被这奶声奶气给吸引了,回头多看了皱皱几眼,冲顾绵微笑:“你孩子多大呀?真贴心。” 顾绵亲了亲小家伙软乎乎的脸,抬头也微笑:“三岁多一点。” “真懂事。”女客人端详皱皱的脸,又看了看顾绵,说:“长得像爸爸吧?女孩子都长得像爸爸。” 顾绵敷衍地点头,笑容不若刚才。 想起季深行,她满腹心事。 终究是没忍住,求一个答案,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盯着看了一会儿,拨过去。 几秒后,有声音了,机械礼貌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什么心情? 她说不出什么样的心情。 死死咬住下唇,有没有流血她不知道,她迅速把手机扔回包里,抬头,眼中雾气里直看前方。 双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 ………… 计程车进不了别墅山庄,在大门口停住。 雪下的很大,顾绵抱着皱皱进了哨兵的保安室,给别墅座机打电话。 几分钟后,立刻有一辆黑色轿车踏雪而来。 后座,苏采采下车,举着伞小跑过来。 顾绵抱着皱皱出去保安室,伞底下,三个人上了车。 苏采采收伞,打落上面的雪,喘着气问顾绵:“二哥呢?” “老伯伯、工作忙!”皱皱嘴里塞着苏采采进贡的棒棒,奶声奶气地说不清楚话。 苏采采询问的目光对上顾绵。 顾绵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他是忙。” 至于在忙什么,顾绵不知道。 ………… 景枫湾二号别墅。 二楼,楼梯口。 身形高大峻挺的男人,曲线玲珑的高挑女人,身体靠的很近,是半拥半抱的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唯美至极的画面。 林妙妙亲眼看着季深行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打下那六个字。 林妙妙,不动声色地笑了。 季深行紧锁眉头地把手机放回西裤口袋,手指长按某个键,关机。 这个牌子的手机,关机会发出震动的声响。 林妙妙听见了,嘴角的笑容,越发美丽起来。 两个人默然对视,彼此眼眸里都有千言万语。 林妙妙抬脚一步,离他更近些,眉眼水盈盈,素手一抬,漂亮莹白的指尖便攀到他深刻立体的五官上。 食指,点过他微皱起的双眉中间,再到挺直高耸的鼻梁,再到那迷人的薄唇。 她眼中静静,双目含情:“眉毛,鼻子,眼睛,变了,又都没变。” 那说话的声音,比夜莺柔美,轻灵。 季深行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发怔,心跳不能平复。 但他眼神渐渐清明些许,挺拔的身体后退两步,冰冷干燥的大手,从容拉下她在他脸上的手。 距离一拉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远了。 林妙妙一愣。 季深行眼神深邃地看她一眼,轻轻喊了声:“妙妙。” 他的声音,比十多年前处在变声期时,低沉好听,林妙妙一双杏眸,在他成熟英俊的五官上,移不开。 季深行紧皱眉头,转身,面对栏杆,侧对她。 男人五官看不出情绪,眉间的川字很有压迫感,他拿出一根烟,递到嘴边,点上。 吞一口烟雾,他朝着楼下客厅大门的方向,低沉开腔:“既然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出现不来找我?” 林妙妙望着他坚毅的侧面,清幽声音带笑:“你也没来找我,不是吗?” “我以为你死了,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他情绪失控地低吼。 “你在怪我?” 他突然转身,夹着香烟的手指,用力按在她清瘦的肩头,眼神压迫:“你出事,你的死,带给了我什么?你不知道,这十多年我怎么过来的!” 林妙妙抬头与他对视,还是笑,绝美凄楚地望着他:“会比我更难过吗?” 季深行一愣,她眼里流露出的悲伤,让他难过。 是,这么多年,她一定比他活得更痛苦。 美眸水水,眼泪应声而掉,林妙妙扑倒在他怀里。 季深行胸膛被撞了一下,他下意识要拉开她,可她在哭,她眼里的悲楚让他做不来推开她的动作。 林妙妙在他怀里低低啜泣:“深行,你的妻子,顾绵,她是顾北中的女儿,你不记得顾北中对我,对我们做过什么吗?” 提到顾绵,季深行像是被点醒了一样,即使她哭得这般厉害,他还是皱着眉头拉开了她。 林妙妙被他推开,身体一僵,泪眼朦胧。 季深行扔了烟头,皙白好看的手指给她擦眼泪:“顾北中是顾北中,她是她。” 林妙妙心像是被他的话割了一下,痛出血。 “你的意思是,你爱上她,所以才娶她?” “四年前是误打误撞,当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林妙妙听着心中一喜。 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像被泼了凉水。 “什么时候心里有了她的?”季深行回忆,回忆时嘴角会出现温暖的笑意:“不记得了。她很好,特别单纯,也傻,她让我从悲伤里走出来,让我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也许是比我小很多,她的活泼总能弥补我的沉闷,她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感觉,给我生了孩子,一个人把孩子养那么大,她瘦小的身体里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季深行摇头失笑,在林妙妙眼里,前一刻冷峻的男人此刻眉眼温和得有些不真实。 他低沉的声音继续对她说道:“昨晚的求婚,是我的真意。这一次娶她,的确是因为爱。” 林妙妙不可置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手指戳着男人的心窝位置:“那我呢?深行,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我被顾北中的人那么糟蹋了,你就在场啊,但凡你有一丁点在意我,你就该离姓顾的远远地,不,是要为我报仇!顾北中死在监狱,她女儿要为他付出代价!” “妙妙!”季深行蹙眉,双手按住她的肩,按住激动失控的她。 “我们不能活在过去,每个人都要向前看。我有了家庭孩子,你也要有你的未来。” “这就是你大半夜三点多开车过来找我要说的话?” 林妙妙笑了,眼泪含泪:“深行,这十多年我活得像个死人!那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是你,如果我有未来,那未来一定也是你!你说昨晚求婚是你真意,可你看到我给你的留言就像变了个人,你把顾绵扔在那里,当时你的脑子里,是她还是我?你半夜又抛下她急不可耐来见我,你还说你爱她?你哪里爱她?体现在什么地方?” 面对她的逼问,季深行拧眉,一时间哑口无言。 林妙妙眼中淬染笑意。 她执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泪眼朦胧的脸上:“深行,别骗你自己了,或许你心中有顾绵的位置,但最深处装着的,是我。你因为和她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这份责任感让你不敢正视你对我的感情。” 季深行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妙妙……” 林妙妙偏执,像多年前那样冲他撒娇耍性子:“你爱我。” “爱过。”他眼眸铸锭而冷静地看她:“我半夜找你,是着急确认你是否真的活着,现在,看见你活得挺好,我替你开心。” “我活得好?”美人。。流泪也是极美的。 林妙妙双眸锁住他的瞳孔:“你知道我每天吃多少种药吗?你知道我从那场大火里逃生在病*双躺了多少年才醒过来吗?你知道我看过多少个心理医生每天半夜从噩梦中醒来吗?你看到的是我的外表,我的心,我的灵魂,深行,它们都烂掉了。我有多恨顾北中就有多恨顾绵,我有多恨顾绵就有多恨你,可是我该死的忘不掉你,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你可以娶妻生子,为什么要是顾绵?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痛……” 林妙妙捂着心口,柔美好听的声音嘶哑了。 季深行望着那样子的她,心就像被螺丝拧紧了一样。 当年是谁的错?说不清了,但妙妙,是最深的受害者,她有权利恨顾北中。 他为他的小妻子公正说话:“顾绵只是流着顾北中的血,她的童年少年,不比我们过得好,顾北中如果不是替我挡罪,或许她的家庭不会破裂,她也不用那么小目睹弟弟死亡,妙妙,痛的不止你我,也有她。” 林妙妙沉默听着,素手紧紧绞着,指甲抠进掌心。 季深行越是袒护顾绵,她心中嫉妒和恨的毒瘤越是膨胀。 但她不表现出来。 这就是她和林妙可不一样的地方,林妙可会一味偏执索要,情绪都写在脸上。 林妙妙不会,她更聪明。 他口口声声说他爱顾绵,她倒要看看,这份爱有多坚定。 林妙妙不着急,她有两样东西,季深行对她这份初恋深入骨髓的眷恋和愧疚,还有,峥峥。 “妙妙,见过你,知道你活着,我很开心。” 季深行看看墙上的欧式风格的股东大钟,转身,心绪平静地,准备下楼离去。 身后突然发出咚的响声。 因为铺着名贵的地毯,声音沉闷。 季深行扭头,看到倒在地上的林妙妙,柔软的身段,莹白如玉的鹅蛋脸,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妙妙?!” 他蹙眉,猛地反身,慌乱地把她往怀里捞,手碰她的脸:“怎么了?妙妙?” 林妙妙缓缓睁开眼,半阖的眼眸费力,唇齿苍白,素手抚上太阳穴:“抱我回房,吃药。” 季深行依言,眉头紧锁地抱起她就往她的卧室跑,把她放到*上:“药在哪里?” 林妙妙一边发抖一边下巴朝*头柜怒了努。 季深行急急忙忙翻开,动作太大,*头柜里的药瓶掉出来,他望着满柜子的药,深深皱眉,又去看林妙妙惨白的脸,眼里更多心疼。 那些药上面的标签,各国的文字,他基本都能看懂,是用来治疗什么的。 曾经,他也长期吃这些药。 她的情况,看起来比他严重得多。 季深行扶她起来,喂药,林妙妙吃的急,咳嗽,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手掌下薄薄的衣料里,她肌肤柔美软滑。 这个姿势,她就在他怀里,一股不同于顾绵的幽香,直入鼻息。 男人身体线条绷紧,皱眉,下意识退开少许。 林妙妙感觉到了,她浅笑一下,借着虚弱贴他更紧,回头的一瞬,丝柔长发扫过男人冷硬的轮廓,季深行只觉得眼前一暗,恢复亮度时,她嫣然美唇近在咫尺,季深行听见她柔情低语:“深行,我的嘴过来了。” 他一动也不能动,看着她的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脑海里闪过的是,十七岁的自己拉着十五岁的她跑到教室走廊的僻静处,他想亲她了,就会朝她勾手,说:“嘴巴过来。” ………… 165: 你在温柔乡,这傻瓜老老实实在医院照顾你的孩子 唇贴上唇的时间,可以缓慢柔情,也可以速度激-情。 林妙妙靠的就是男人深眸里这一瞬的恍惚,她选择第二者。 柔唇如愿以偿贴上男性冷硬干燥的唇,林妙妙闭上眼睛,满满一鼻息他清冽好闻的味道。 只是相贴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更深入,距离已被拉开。 干净修长的手指,摁在她的纤细肩头。 “妙妙,别开玩笑。” 季深行站起来,抿着唇说话,声音低沉,神情克制。 林妙妙错愕中仰头,分明看到他性-感的喉结默不作声滑动了一下。 一秒的时间,错愕表情转为微笑,林妙妙苍白的脸泛了骄人嫣红。 含羞带怯地捋了捋耳边青丝,婉柔看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缓解自己主动的尴尬:“的确是玩笑,想起了那时候的我们,偷一个吻,那么甜蜜。” 季深行气息并不稳,男人衬衫下的胸膛起伏,幽暗的房间内,一双长眸更加深邃深沉。 他蹙眉,眼底因回忆而造成的恍惚已变成清明,他对视林妙妙的眼睛,五官严肃:“如今我的甜蜜,只会给她,你从回忆里醒不来,那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林妙妙杏眸一铮,他给的甜蜜,只会是顾绵? 她克制情绪地抬头与他对视:“那你从回忆里醒来了吗?” “深行,我们的对话里十句有九句你在强调顾绵,为什么强调?如果你对她情比金坚,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一再提起她,或许,你是在对自己刻意强调,你内心发虚。” 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一顿,抿着薄薄的唇,不发一言,眼神有一闪即逝的复杂。 他皱着眉,在平静中转身:“你休息吧。” 脚步未抬,垂放在身侧的手,被拉住。 女人柔软漂亮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小拇指,就像很多年前放学并肩走路时那样,她手小,五指轻握着他的小拇指,撒娇时摇一摇。 她现在也在摇他的手,嫣唇微微撅起:“撒个娇,陪我到睡着,行吗?” 季深行时刻提醒自己,顾绵两个字,拧眉要甩手。 “我怕做恶梦,深行,当年的噩梦。只是看着我睡着,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她语气婉柔如水,带嗔带求。 季深行抬手按了按眉心,终究心软,表情略有无奈。 返身,颀长身躯坐到*边,轻拍下她的手:“睡吧。” “睡着前不许走。”她笑,美目涟漪。 脑袋紧紧挨着他的腿,一头青丝黑亮流溢。 室内安静。 十多分钟后,季深行起身离开。 关上卧室门,他在墙壁短暂地靠了半分钟,抿一下唇,残留,她贴上来的柔软触感。 他提醒自己,那不是顾绵的味道,怎么能要? 下楼,佣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来对他微笑说再见。 出了大门,屋里屋外两个世界,季深行拉了下大衣领口挡住风寒。 拿出手机,开机。 刚上车,电话来了。 年轻大男孩的声音:“喂,季先生,我是高尚。” “等等。”他设置蓝牙,戴上耳机,一边倒车一边问:“好了。” 高尚有些犹豫,“……季先生,我可能做错事了。” 男人抽一口烟,语气温和:“你说。” “是这样,早上八点多时,您妻子给我打电话,问我们最近接什么案子,我如实回答,中间说漏了嘴,说您今天没来尸检中心,之后,嫂子就不说话了。” 季深行目视前方,心一紧。 思索片刻后,他开腔:“我现在去尸检中心,你这样……” ………… 早餐清淡丰盛,季家人却吃的不愉快。 进门时,苏采采按照顾绵的官方说法,交代季深行工作缺席。 老爷子的脸当即不好看。 季奶奶抱了小曾孙,又来柔声安慰顾绵,顾绵强作欢笑地听着,点头,表示对丈夫工作忙理解。 内心却更加酸涩。 吃了早餐,顾绵在客厅陪两位老人。季老爷子一世高傲,话里话外,却在替昨天晚上季深行的表现向顾绵道歉,顾绵受*若惊。 二老询问,具体什么时间去办理复婚手续? 昨晚之前,顾绵能给出回答,可是今天,她回答不了。 看看时间,顾绵起身上楼,去苏采采房间,皱皱正和苏采采趴在地毯上和*物龟玩耍。 顾绵在旁边的电脑椅上坐着,百无聊赖,目光四转,无意间看到半开的电脑桌抽屉里摆着东西,她目光诧异地看向正捏皱皱小鼻子的苏采采。 上午十点十分。 顾绵抱着皱皱下楼。 隆冬,幼稚园放假,她要和皱皱去医院陪季子陵。 爷爷奶奶也说要去,顾绵顾及外头的大雪,二老年迈,身体又都有些毛病,劝住了他们。 苏采采送娘俩出来。 顾绵把皱皱抱上车,关上车门叫住转身的苏采采。 顾绵看着小姑子,喜欢她所以关心:“采采,我在你电脑桌抽屉里看到验孕棒。” 苏采采愣住,脸有惊慌,但只是一瞬恢复镇定:“小嫂子,我二十四了。” “你没有结婚。”顾绵严肃认真:“不打算告诉苏阿姨?” 苏采采脸色开始苍白,双手合十:“小嫂子,拜托你,保密,这是个意外。” 顾绵眼神复杂,没有点头摇头,转身上了车。 ………… 进了住院部,坐电梯,到达楼层出来,遥遥地,顾绵看见林妙可在子陵的病房外站着。 林妙可身穿病号服,过于宽大,更显得身体憔悴不堪。 听见脚步声,看到顾绵过来,林妙可身体立即离开病房门,面色微有不自然地绷着。 顾绵微笑:“怎么不进去?” “进去干嘛?”林妙可嘴硬。 皱皱看到这个坏阿姨,小身板儿使劲往顾绵怀里钻,怯怯又生气地盯着林妙可看。 林妙可心情差,故意板起脸瞪着眼睛。 皱皱呜哇一声,小手扯妈妈的衣服。 林妙可冷哼:“怎么一个个都当我是鬼!” 顾绵挑眉:“能怪谁。” “深行呢?”林妙可看向她身后。 顾绵移开眼睛:“工作。” 林妙可端详顾绵脸上的表情变化,幽冷一笑:“他工作你脸色这么差?别怪我没提醒你,警惕点。” “你上次在手术室外对我说的话,什么意思?” 林妙可边走远边说:“你迟早会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可我站在你这边,必要时会帮你。” 顾绵更加莫名其妙,想问清楚,子陵病房门开了,看护一脸焦急地跑出来:“季夫人,还好你来了!” 顾绵一惊,跑进病房:“子陵出什么事了?” “不是子陵。”看护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孙子,刚才媳妇打电话来说,孙子发高烧了,季夫人,我得请假半天。” 顾绵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些钱,硬塞给看护:“孩子生病是急事,有需要帮忙的要说。” “夫人,您和先生给的工资很高,这,我不能要。” “就当是你预支的,行吗?”顾绵是个母亲,皱皱身体不好,她太清楚带孩子看病奔波的痛苦了。 看护走了,这一中午下午,顾绵陪季子陵。 病房是高级套间,里面有简单厨具,皱皱和季子陵在外面玩,顾绵带了些米和肉末,医生说,可以给季子陵熬点流食汤粥。 等着粥熟,顾绵盯着手机里季深行的号,发呆。 思索着打过去,是不是又是关机? 她刚要按下号码,手机来电话了,接起,是高尚。 “嫂子,季先生刚从邻市警局赶回来,他昨天半夜临时接到一起案子,没通知我自己就去了,那啥,季先生让我来家里一趟,取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嫂子,您现在在家吗?” 这番话透露的信息点很多。 顾绵听着,情绪几番变化,他真的是去工作了? 其实法医不分昼夜工作是常事,随叫随到堪比急诊室医生。 高尚这番话听起来毫无破绽。 她回答:“我在医院,不在家。” 高尚为难:“这样啊,那怎么办,要不嫂子你给季先生打个电话过去说明吧,案子没有进展,我不敢惹他发脾气了。” 顾绵顺着说:“我打过他电话,关机。” “他现在在尸检中心,午饭没吃,休息呢,您打他办公室电话。” “好。” 顾绵打过去,响了一会儿那头才接起,略带疲惫的低沉男声:“哪位?” 顾绵攥紧手机的手一下子松了,他真的在尸检中心,高尚没骗她。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眼里泛了泪光,低低地说:“是我。” 季深行像是颇为意外:“怎么打到这来了?” “高尚说要取一份文件,我在子陵这里,很急吗?要不我回去一趟?” “不用。”季深行对上和高尚事先对好的话:“抱歉,昨天半夜走得急不想叫醒你,早晨你打电话时我们正开会,后来手机没电了,不能联系你。” 顾绵听着,一切疑问都对上了。 怀疑在这一刻,变成相信,他工作这么忙,她怎么能往那些方面乱想?他不是一个会用工作当借口的人,何况还找上高尚来演戏?顾绵觉得自己太能想象了。 心安定了,心情也好了些:“怎么不吃午饭?再忙也要吃饭的。” 他低笑:“高尚又打小报告了?” 粥熟了,顾绵关上电源,闻着香味,声音干净轻柔:“你忙,我去喂子陵喝粥,少抽点烟。” “你和皱皱呆在医院,等会儿我过去找你们。” “好。” 挂断电话,季深行沉重的身体陷进宽大的转椅里,闭上眼,耳边回荡的是她轻声温柔的那句‘好’ 电话再响起,他摁免提,高尚紧张的声音:“季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和嫂子说了。” “嗯。” “……季先生,您是我老板,我知道您吩咐的事我得做,可是这样欺骗嫂子……” 高尚话没说完,季深行拿起话筒又放下,通话中断。 男人修长冰冷的手抚上紧皱的眉间,深邃眼神里,愧疚满满,她在医院悉心替他照顾孩子,他却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差点亲到了一起,还对她谎称工作。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龌龊了? ………… 季子陵喝粥喝的很开心,虽然他觉得绵绵的厨艺有待提高,但绵绵亲自一口一口喂的,季子陵喝美极了。 皱皱那个小混蛋,平时最不喜欢喝顾绵熬的粥,这会儿见季子陵啧吧啧吧吃的美味,也冲着顾绵嚷嚷要喝粥。 顾绵手忙脚乱地招呼两个小家伙。 下午。 一个资历很高的老专家带着主治医生以及一大票住院医师小实习过来查房。 查完房,吩咐主治,要给子陵临时提做一项检查。 一会儿之后,有护-士把检查单拿过来,让顾绵带着子陵去医技楼。 看护不在,顾绵不放心把皱皱一个人丢在病房。 只好拜托医生找来一辆轮椅,她一手抱着皱皱,一手推着轮椅,三个人艰难地往医技楼走。 从住院部到医技楼得经过一个园,外面不同意室内,大雪纷飞特别寒冷,顾绵事先没考虑到,到了那里才察觉季子陵没穿什么衣服,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紧紧裹住季子陵,轮椅在石子路上坎坷前行,积雪太厚,顾绵抱着皱皱,只能一手推车,车轮卡在一处深雪里动弹不得。 顾绵怎么推,推不动。 她身上只剩一件贴身毛衣,在这里呆的越久,越冷。 只好把皱皱先放下,顾绵哆嗦着身体去抱起季子陵,季子陵虽然生病瘦了很多,但还是比皱皱重,顾绵单手抱得吃力,另一手使劲,想把轮椅卡主的轮子从雪里拽出来,下力太狠,力的反噬,她整个人抱着季子陵就往雪地里倒过去,轮椅随之摔倒了他们身上。 “妈咪!季子陵!”皱皱大喊。 “子陵!怎么样?摔疼了哪里?” 顾绵尖叫,子陵在她怀里,他身上压着重重的轮椅。 季子陵胸口的位置被轮椅击中,很痛,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剧痛,到底哭了,又怕他的绵绵担心,扁着嘴极力忍着,惨白的小脸在摇头:“我没事,绵绵,我没事。” 顾绵见他哭就知道轮椅打到他了,她看看四周,没有人,她想把该死的轮椅推开,可是推不开! 皱皱过来帮忙,小小的手背冻得通红,那么小的力气,怎么拉的开巨大的轮椅? “皱皱别动,会受伤的,妈妈自己来,别哭,妈妈和子陵哥哥没事。”顾绵这样说着就红了眼睛,周围没有人经过,季子陵被轮椅压着,他刚手术完,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这么大的雪,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受冻,她自己也起不来,该死,该死的。她告诉自己不该怨,季深行是在工作,可是,心里还是委屈极了,为什么他这时候不在她身边? 长时间坐在雪地里,体温把雪融化,很快,裤子衣服湿透。 顾绵推不开轮椅,只好在轮椅下艰难转身,想把季子陵挪开。 “顾绵?怎么回事?” 顾绵抬头,看到了救星。 卫川快步跑过来,把正在哭的皱皱抱到一边,赶紧过来搬开轮椅。 顾绵在卫川的搀扶下起来,顾不得天气冷,赶紧拉开衣查看季子陵的手术伤口,还好还好,没有出血。 卫川皱眉问:“深行呢?” 顾绵现在特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卫川见她头发凌乱,小脸冻得发紫,身体哆嗦,他看到她裤子衣服全湿了,穿的那么薄,衣在季子陵身上,赶紧说:“要做检查?我带子陵去,皱皱我也带着,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昨天晚上赤着脚在雪里站那么久,这会儿要是再受寒,你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快去。” 顾绵点点头,不放心地看了看季子陵和皱皱,转身回病房。 季子陵的病房也没有她的衣服,等了好久,护-士才拿过来一套女士病号服给她换上。 顾绵没等到季子陵做检查回来,身体就突发高烧,护-士发现时,她已经烧晕过去了。 ………… 季深行匆匆赶到医院。 卫川在走廊上拦住他,对兄弟,厉声斥责:“你到底怎么回事?她一个人推着子陵去做检查,还要带着皱皱,我看到时她倒在地上,身上压着轮椅起不来,周围没有人,我那时候要不出现,子陵和她都会出事!季深行,你太过分了你!昨天晚上求婚你扔下她,别扯淡说什么莫靳南,这话你搪塞她可以,我不信!” 季深行眉目深敛:“卫川,妙妙还活着,昨晚上她给我的纸条。” “什么?”卫川完全惊愕住,不顾这个爆炸性消息,冷眼逼问道:“这么说,你今天在妙妙那里?” 季深行沉默不语,五官深邃,半明半暗。 卫川气得指着他鼻子吼:“你在温柔乡,这傻瓜老老实实在医院照顾你的孩子,季深行,你他妈厉害!厉害!” 卫川冷笑地推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男人,推他进病房:“你他妈自己去看看,她烧成什么样子了!腿上身体上,全是轮椅磕碰的伤!” 季深行被推进病房,白色光线下,病*上的人,眉眼温和,小脸苍白,闭着眼,静静躺着。 季深行僵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光里,一片模糊。 166:你如果吻的是顾绵,心里想的是妙妙,我鄙视你! ………… 顾绵是被渴醒的,身体四肢疼痛。嗓子灼热难受,又干又燥。 睁开眼就看到身旁的男人,清冽眉眼,五官熟悉英俊。 他正看着她,眼神深邃温柔,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在里面。 见她醒了,嗓子呜咽,季深行转身给她倒水。 顾绵在看到季深行的那一瞬,心里多种情绪爆发,委屈,愤怒,怨气,最终都统统化为眼角的泪:“你怎么才来?” 季深行倒水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转过身深深拥住她:“对不起,来晚了,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顾绵在他怀里,鼻息闻着他的味道,却还是不安心,手指无力揪住他的衬衫:“子陵没事吧?” “他没事,被你保护得很好。”他揉着她额前的发,声音柔和:“今天早上就不舒服了吧,怎么不说呢?” “我跟谁去说?”顾绵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怨。 但她接着又说:“你工作,也不能怪你,我也对不起,对你不够信任,你工作那么忙,我还胡思乱想,也没把孩子照顾好,我……唔……” 她还想说点什么的,他突然急不可耐覆身上来将她的唇狠狠堵住,堵住她要将他的心击碎的傻话,她的自责,让他更无地自容,内心的愧疚,排山倒海而来。 季深行狠狠深-吻,他不闭眼睛,光线下她鬓边绒绒的细发根根可见,因为受惊而紧闭的眼眸,睫毛颤在他心上。 满唇齿的清香,他双手上了她的腰,搂紧在怀,他整个人坐到了*上,右手更是无顾忌地往她宽大的病号服里面钻。 “季深行……”顾绵皱着细细的眉,生病中,对他突兀的举动不适应。 他却是越吻越不能罢手,身体迅速有了反应,早上被妙妙拨起的火,压抑了一天,在这一刻倾力爆发。 顾绵并不知道她现在承受的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渴望,她只觉得他不温柔,力气很大,蛮狠急切,她被咬的痛了,再加上身体高烧,嘤了一声,下唇被他牙齿夹住,很痛,当即有眼泪掉下来,她使劲推他。 压在身子上面的男人停了停,黑眸幽深暗邃,喘口气再要继续。 “咳咳!”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季深行蹙眉看过去,卫川手堵着唇,正一脸又尴尬又凉飕飕的看着屋子里两个人。 顾绵瞬间红了脸,飞快推开身上歪斜的男人,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缩进被子里,心跳擂鼓,她背对着门,只露出半张脸,因为生病的苍白,染的晕红的脸到更加嫣然欲滴了。 季深行看着她脸上那份迷人色泽,眼里渴望流转,他站直,双手立刻插-进西裤口袋,蹙眉喘息。 目光冷冽朝门口的不速之客刺过去。 卫川挑眉扫了眼季深行把手放进西裤的举动,同为男人,自然明白。 他摆摆手:“ok,我去外面等。提醒一句,她病着,温柔点,一不小心被你弄碎了。” 这话让缩在被子里的人,脸更烧得慌。 季深行闭眼,再睁开,恢复清冷清明,他低头掖一下被角,低沉声音沾着黯哑:“我出去一下。” 顾绵用最快速度点头。 病房门关上,顾绵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深呼吸,发烧,身体滚烫,她查看手背上的针,还好没有刺破血管。 冷静下来就会思考,他从不是这样心急火燎的人,何况她还病着,不对劲,工作不顺利吗? ………… 病房门外。 季深行跟着卫川走到同层的另一条安静走道上。 卫川停了,转身,眼神相当犀利:“你最近很渴?和顾绵的次数不够频繁?我可是听小双说,顾绵抱怨过你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有时候一天几回,这么个作法,我还挺担心你的肾……” “你想说什么?”季深行打断。 “我想说,既然供求平衡,妻子病着还这么渴,是对妻子渴呢还是对别人渴?” “胡扯。”季深行冷漠转身。 卫川拦在他面前,眉眼锐利:“你如果吻的是顾绵,心里想的是林妙妙,那么季深行,我鄙视你!你这种行为,是对顾绵最大的伤害和侮辱!” “我没有。”男人蹙眉,眼眸平静。 卫川盯着他:“我不信。” “不需要你信。” “深行,我清楚妙妙对你的意义,”卫川说着叹了口气:“当年她死了,你疯了,爱得太深,现在她突然复活,你再度疯了也不为过。可是,你疯也只能疯那么一两秒,生活是什么?是顾绵和孩子,你和妙妙回不到过去了,你现在身在山中,你看不清,兄弟我来拉你一把,可我也只能劝,你不听,你要往火坑里跳,执意要伤害顾绵,我没有办法。” 季深行眉目深敛:“我不会伤害她。” “你已经在伤害她!” 卫川吼:“深行,女人做到顾绵那份上,真的够了,我今天下午看她那样子,我都想掉眼泪你知道吗?太让人心疼了。你不能把她的善良容忍大度当做你一再伤害她的武器,四年前你那么对她,她还是给你生了孩子,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在离婚后还给那个男人生孩子,你想过吗?不要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她决定和你复婚前找过小双好多次,每次都哭,你根本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压力下了多大决心,深行,趁她还爱你,长点心吧。妙妙再美那也是镜水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顾绵才是你心坎上的暖水袋,她是要陪你度过一辈子的人。” 季深行一句话不说,是,他把顾绵为他生下皱皱,和他和好复婚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卫川拍拍兄弟的肩:“恻隐之心谁都有,我也有过,男人嘛。怕就怕,你这种情深动真格的,你对妙妙的感情,我为顾绵捏把汗。” 季深行指间夹着烟,五官忽明忽暗:“我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深行,妙妙你最好别再见了。” 季深行手指用力,捏紧那根烟,没有答话。 ………… 回到病房。 顾绵身子动了动,脸上很热,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刚才被卫川撞破给闹的。 季深行走到病*边坐下,抬头,指节蜷曲在她柔白细软的脸上。 她唇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他给她擦拭。 顾绵闻到他指尖浓重的烟味:“怎么又抽烟?” 季深行取出护-士放在一边的温度计给她量,淡淡一笑:“没有抽,拿在手里。” 顾绵不信,上次他因为抽的太狠进医院的事,她忘不了,奶奶拜托过她,让她管着点。 “能答应我,不再抽吗?”她双眸黑亮晶晶,夜里,安静动人。 顾绵是认真地说事,转了个身正对他,病号服领口太大,皙白颈子下,大-片的美好纳入男人幽深的眼底。 视线落在那里,季深行之前压下的那些火,又悉数蹿上来。 他不动声色挪开目光,浓黑如墨的眼里缀满温柔笑意:“可以。” 顾绵撅嘴,答应得这么快,估计是应付她了。 五分钟时间到,季深行从她腋下取出温度计,对着光看了一眼,长眉微蹙盯着她:“三十九度。” “我没觉得有那么难受。”顾绵忍痛能力强:“就是腿上有点痛,被轮椅压的,当时抱着子陵,动不得。” 他手握紧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声音很低:“对不起,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下次不会了。” 顾绵听他严肃道歉,觉得气氛凝重,笑笑说:“你在工作嘛,别的女人带两个孩子有条不紊,到我这就乱套了,我还觉得对不起孩子呢,没照顾好他们俩……” “不是的!”季深行突然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别这么说,你做的很好了,顾绵,真的,你不需要这么好,你这样,我……” 他抿紧薄唇,说不下去,冷硬下颌磕在她瘦瘦的肩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双目隐约泛红。 内心的愧疚排山倒海而来,面对顾绵,他甚至无法做到与她对视。 他放开她,掩饰下眼里的赤红,起身:“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顾绵怏怏摇头,生病嘴里全是舌苔:“外头冷,大晚上的你别出去了,我也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我去那家港式餐厅,那里的东西清淡,口味也不错。” 顾绵见他坚持,望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点点头。 季深行穿上大衣走出去:“注意看着点滴,别睡着了,我很快就回来。” “嗯。” ………… 雪天很难打到车,季深行大步在雪里前行,到了港式餐厅。 侍应生问他需要什么,季深行看着那些陈列整齐的食物,居然哑口无言。 是该说他粗心还是没上心?他居然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 可她每天早晨都会准备他爱吃的虾仁鸡蛋羹,午餐晚餐,最少有一道他中意的菜肴。 季深行心里有点慌,更多的愧疚涌上来。他摸了一下干冷的唇,打包了一份清粥和糕点。 付钱时手机响了。 侍应生等他付钱,看着这个高大模样英俊的男人,看到他深深蹙起的眉,男人看着来电号码,久久,摁不下接通也摁不下挂断。 “先生?一共三百六十七块。”侍应生低声提醒。 男人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抬头,手机铃声在响,吵得他薄唇抿得越发紧了,他捏紧手机,匆匆拿出卡刷了。 铃声终于停了。 季深行拿着粥往回走,手机简讯提示声,一连好几条,他绷着肃冷的五官,不理会,抿唇走了几步,步子却终究是慢了下来。 ………… 晚上八点半。 护-士来给顾绵换输液袋,换好了,顾绵礼貌说谢谢。 护-士是季子陵那个病房的,和顾绵熟,看她病着,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问:“你先生呢?” 顾绵捋一下耳边的发,微笑:“他去给我买吃的了。” “啧啧,又帅又贴心,这样的好男人我怎么找不到呢?”护-士打趣,随口说:“天气预报说等下雪还要下大,他什么时候去的?” 顾绵侧头看看身边手机的时间,算一算,的确有些久了,港式餐厅距离医院不远的啊。 他怎么还不回来? 护-士走后,顾绵想了想,给他打过去电话。 季深行站在漫天大雪里,头上冷硬的黑发很快变成白的,他站了很久,食物在他的手里,渐渐变凉。 他没有察觉到。 足足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到底没忍住,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查看简讯。 第一条:“深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在旁边不方便吗?” 第二条:“我现在好难受,常吃的那种药没有了,那种药你也吃过的,你知道在哪里买,能给我送一瓶过来吗?” 第三条:“深行,我真的好难受。” 第四条:“你不来是吗?那我站在雪里等你,你舍得,那就让我一直等着!我为什么会变成没有药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你不清楚吗?” 季深行看完,深深拧眉,脑海里不断回响他刚才对顾绵重复的,不会有下次了。 他打算收起手机往回走,电话来了,显示座机号码。 接起:“季先生吗?您快来看看林姐姐!她不好了,倒在地上起不来,口吐白沫又痉-挛的,那么多药我不知道该给她吃哪些?季先生,怎么办怎么办?” “你往她嘴里塞东西,快,别让她咬自己舌头!”季深行按着眉心,飞快走到马路边拦车:“我正赶过来,你认识字母吗,药瓶上标注的字母,你找一下黄色的那种……” 顾绵足足拨了七八个电话,一直占线,一直不通。 她开始担心,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狂风席卷得枯枝摇摆,她会往不好的方面想,他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 一种想法冒出来,接着更多不好的想法接连冒出来。 顾绵焦灼不安地等待着,责备自己,早知道就不让他出去买什么吃的了。 她等不下去了,起身掀开被子要下*,没有注意手背上还扎着针,针管吊着输液袋,下*的动作太急,输液袋的架子朝*倒下来,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 双腿下午被轮椅压伤,再加上这一摔,动不了了。 冰凉的地板,蚀骨的寒冷,她穿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病号服,冻得发抖,也痛得痉-挛。 病房门关着,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她想爬起来去按*头的警铃,努力了几下,爬不起来。 手机是跟着她一块摔下来的,手背上的针管血液开始回流,她忍痛拔掉针管,手指哆嗦地给季深行打过去电话。 这次通了,可是没有人接。 为什么没人接? 季深行抵达景枫湾别墅时把大衣和手机,连同给顾绵买的食物一起忘在了车上。 他疾步跑到二号别墅,院子外,那个清致极美的女人倔强地站在雪里,一头青丝变成雪白,冻得发紫的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 她扑到他怀里,声音娇-柔带泣:“深行,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会来。” 季深行拧眉赶紧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她冻得发抖的肩,沉声责备:“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把衣服和温暖悉数给了这个女人,他不知道,医院里冰冷的地板上,他的妻子起不来。 顾绵望着打通了就是没有人接的手机,地板的寒冷,冻得她想哭。 ———————————————————————————————————————— 最近评论区怨声载道,五爷一个一个都虎摸一下。 感谢昨天两位亲的荷包,感谢两个妞的月票。 167:今后不用给我打电话,我换卡 景枫湾二号别墅。 二楼卧室。 明亮的射灯下,林妙妙依依不舍地从男人怀里出来。 季深行沉着脸把她不轻不重地放到*上。 “哎哟。”林妙妙地低低婉婉地咿了一声,视线观察男人冷峻愠怒的五官。 室内温暖,很快将两人头上肩上的雪融化。 季深行招呼来佣人,修长好看的手,指了指:“帮她把衣服换了。” 他转身欲离开出去,手指被纤细柔白的素手紧攥。 “妙妙。”男人声音低沉,眉头蹙起。 女人美丽杏眸里,雾色烟雨,娇嗔委委:“你是不是马上要走?” “她病着。”他沉沉吐出三个字,语气焦急。 林妙妙眼里的雾气更重,樱唇贝齿咬着:“我也病着啊。” “你本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很清楚。” 季深行眼眸犀利带冷,语气也有些重了起来:“你强自在雪里站着,不按时吃药导致病发,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和我赌气,妙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小了,成熟的女人该有成熟的女人样子!越长大越任性,这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林妙妙整个身体一僵,脸色苍白。 印象中,他什么时候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那个男孩,疼她疼得连说话都舍不得重一下下的。 女人眼里的雾气,变成泫然欲泣,生病中,更加脆弱,瓷白似玉的绝美脸蛋,期期艾艾。 林妙妙懂得男人心理,不能硬碰硬,他说话难听,她也得忍着,放第一个姿态道歉:“深行,你别生气,我只是太没安全感了,我只是想试探我在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份量。” 季深行站着,太高,颀长挺拔的身量将头顶的光线挡住,五官,晦暗不明。 橘色暖光也没能柔和他的眉眼,面对她如同兔子般的眼神,季深行眼眸沉静肃冷。 视线下移,抿唇盯着她还缠在他手上的素手:“松开。” 凛冽的两个字,林妙妙眼角落下一滴泪,委屈极了,但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松开手。 季深行站退两步,与*上的她保持刻意的距离。 他眸底淡漠,微叹一声,平静道:“你还是没懂,妙妙,你的安全感不该从我这里找。” 林妙妙美眸盯住他英俊迷人的脸,幽冷一笑:“那我该从哪里找?” “自己建立,或者,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季深行的回答中肯,态度明显疏离。 林妙妙笑得更深更冷,如同脸蛋般美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有些不美丽了: “结婚?深行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懂?我拿什么和别的男人结婚?我连异性碰我一下都接受不了,坦白说,这么多年,我也寂寞,也渴望男人给的身体上的温暖,可我只能接受你的接近,不排斥,不反感!早晨,我下意识亲你,唇碰上你的嘴,那一刻,我身体是战栗的你明白吗?” 季深行五官一紧,冷漠神色不变:“你的感觉,与我无关。” “呵,”林妙妙从*上起身。 他真的特别高,站在*上才能与他平视,她淬亮视线紧锁他深邃眼眸:“深行,你骗不了我,你也有感觉,否则你的喉结怎么会动?你在克制!” 季深行不做否认,清冽眼眸越发平静,与她对视,男性调侃地挑眉:“如果一个女人贴上来,我没一点反应,说明,我身体不健康。” 林妙妙倒退两步,他的回答模棱两可,透露一个意思,不是她,是别的女人亲他,他也会有反应。 “你别找这种官方借口,我知道,你对我有身体上的想法!” 她接受不了他的这种一视同仁,她坚信自己是比顾绵更特别的那一个。 季深行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后的眼神更深更沉。 他掸了下烟灰,修长手指动作性-感:“你非要我说得直白点?ok。” “你和顾绵的区别在于,你主动吻我,我会拒绝,面对顾绵,即使她病着,对我也是一种诱,我会克制不住地想要吻她,或更进一步。下午我回到她身边,吻她时起初我也以为是被你撩起的火作祟,不是这样,我很清楚我在吻谁,想要谁,她在我怀里战-栗,我很兴奋……” “你不要说了!”林妙妙忽然一下瘫软坐到柔软的*上,摇头,泪珠晶亮。 她的骄傲让她不能相信! “我比她漂亮动人,我比她有气质,我什么都比她好,深行,我还是你的初恋啊,我们相爱……” 季深行冷静纠正她:“相爱过。” “你心里有我!你还爱我!为什么你就是不承认?因为对顾绵的责任吗?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隐忍。” 林妙妙赤脚下*,走近他,望着他精致成熟的男人五官:“如果不是,你怎么能抛下病着的她急急忙忙来我这里?” 季深行伸手拿掉她摸到他脸颊的手,高大身体再度退开一步。 他眼神漆黑中有冷意,语气放温和:“妙妙,狼来了的故事只有这一次,别利用我对你的愧疚一而再再而三玩这样的把戏,没意思。” 她婉婉地辩驳:“我没有玩,是身体真的不舒服,药也没了。” 季深行让佣人给她拿过来鞋,放到她面前。 他说:“药,我会让人送过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让我的助理来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美人的脸,苍白起来。 季深行拧起修长眉宇:“意思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做朋友,目前看来不可能。” 他说完转身,背影肃冷。 林妙妙急了,真的急了,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清瘦身子裹在男人的大外套里,显得更加孱弱,她拉住他的衬衫。 季深行不得不停了脚步,眉间已经燃起一个川字。 林妙妙低泣:“深行,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样的狠话?我有家不能回,也不想回,国内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 “是么?”男人在此时蓦地转身。 一双暗黑长眸眯了起来,里面不知道什么情绪:“据我所知,那天在机场,在莫靳南怀里的就是你。” “靳南就是当年奋不顾身把我从火灾里救了的恩人,在我被家人抛弃,被林妙可暗算孤注一掷差点就死了时,是他不顾一切救了我。” 季深行眼眸暗深:“我猜的果然没错,他对你的想法,应该是当年在同一个班就有了。” 林妙妙不否认,眼神里有被爱慕的得意。 季深行突然提了一句:“莫靳南一直致力要害我的女儿。” 林妙妙附在身后的双手猛地一紧,面上淡淡的惊愕:“不会吧?靳南不是这样的人,深行,你误会他了,他有什么理由要害你的女儿?” 季深行盯着她的脸,她表情每一寸都写着无知无辜,他收回视线:“和莫靳南适当保持距离,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季深行说完,转身下楼。 林妙妙被他刚才高深莫测的打量弄得心有余惊,忘了挽留。 她刚才装得应该够完美,他没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什么又如何?她在他的心里还是当年温纯无害的样子,他一定会相信她! ………… 季深行下楼。 路过佣人面前,叮嘱:“看着她,别让她再出来,另外,药瓶上我都用中文标注好,下次再不知道给她吃什么药,看标注。” 年轻的佣人小姑娘连连点头。 季深行走两步停住,从怀里口袋拿出一张纸,笔快速写下一串号码。 “下次再有事,别打我电话,打这个是一样的。” 他将纸张递过去。 佣人为主人说话:“季先生,我看得出来,林姐姐很想见你,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关心林姐姐。” 季深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定了一下,蹙眉缓声道:“我已婚。” 言简意赅三个字,点名旨要。 佣人愕然,脸上有尴尬。 季深行收好笔,蹙眉又说:“对你的主人讲,今后不用给我打电话,我换卡。” 面对妙妙,他暂时还做不到够坚定的心,那就只能靠约束自己的行为,季深行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 佣人的呆滞里,那个英俊冷漠的男人已经出了门。 季深行从院子里出来,计程车没有移动过的痕迹,等在雪里。 他上车,沉重身体陷进座椅里,深深闭了下眼睛。 司机师傅倒车,同时提醒:“先生,您的手机响过很多遍。” 季深行睁眼,黑眸与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短暂对视,看到旁边被遗忘的大衣,才想起手机落在了大衣里。 他拿出来查看,一个一个,一共十六个,都是顾绵打来的,最后一个显示时间是九点十五分。 季深行捏着安静的手机,他的表情却并不安静。 他没有回拨过去,取出手机里的卡,扔向车窗外。 车窗短暂开了片刻,灌入冷风,寒彻入骨,吹得他神思无比清明,他修长手指抵在深皱的眉心,只吩咐司机快点开。 望着窗外的白色世界,季深行想起十七岁那年,荷尔蒙的冲动下,他也曾学着那些吊儿郎当的男生,骗着什么都不懂的妙妙借别人的身份证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在房间里,他想发生点什么,又害怕发生什么,那么忐忑又那么期待。 他想起和男生看过的那些片子,抓着妙妙的手往身体的某个地方探过去,当时妙妙什么反应? 吓哭了。 曾经对妙妙有过深切的渴望,所以早晨她亲上来的那一瞬,他有恍惚那么一下。 季深行清楚明白,恍惚那么一下,也是对不起顾绵。 他刚才在对妙妙的话里,句句透着狠绝。 他现在就像处在悬崖上,四处皆是迷茫,他看不懂自己的心,或许心里对妙妙的那份疼,并不那么坚定狠绝,可是嘴上要狠,行为上要狠,今天晚上,他必须在妙妙和顾绵之间做一个选择,今天晚上,他做了。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心里沉痛,却更轻松。 过去,就这么地,再见吧。 ………… 顾绵在地板上躺了很久,身体冻僵,腿脚的痛,痛到没有知觉。 眼泪从一滴滴掉落成一串串,她不甘心的,和手机上那串熟心入骨的号码作斗争,拨过去一遍,彩铃响三十秒,自动挂断,再拨过去,反复,拨了多少个? 她一个一个数,眼眶模糊,数不清。 心随着身体,一点一点变凉。 她放弃也忘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念头。 头顶一声响,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 先上四千,该死的停电我无语了,马上再写,六点来看吧亲。 168:一身女人馨香 抬头,推开的门外站着两个人。 凌枫看见顾绵倒在地上整张脸惨白还在流泪,输液架斜斜地倒在*上,输液袋跌落在地,长长的塑料针管盘旋。 “怎么回事?!” 他紧皱眉头,立刻跑进来,蹲身抱起哭红了眼睛的顾绵。 在他怀里,他感受到她冻僵哆嗦的身体,手像抱着一块冰,还是一块没什么重量的冰。 林妙可走进来挪开输液支架,扯了下嘴角看顾绵:“你怎么比我还惨?居然没个人在旁照看!” 凌枫同时开口:“季深行呢?” 顾绵沉默,身体重回*上,盖得被子早就冷掉了,脚趾头哆嗦得厉害,身体回温,才感觉到小腿上剧烈的疼痛。 她咬着唇齿,一张脸,惨白,又冻得发青。 凌枫给她盖上被子,按了*头的铃,让护-士过来给她重新扎针。 真的不想提及那个名字,顾绵扯开话题:“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 林妙可冷笑一下:“凌大队长以为我在莫靳南那有多大魅力,非要在我这里问出关于莫靳南的一星半点什么。” 顾绵转头看向凌枫,眼神询问。 凌枫没做回答,他正弯腰去捡顾绵掉在地上的手机,亮着的屏幕显示通话界面,拨打出去的显示一溜儿,同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凌枫认得。 他拧起眉头,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把那个手机放到*头柜。 林妙可走到门口:“凌大队长,我带完路了,没什么要问的,我可以走了?” 凌枫点头。 门开了,正好有护-士进来。 护-士清理顾绵手背上因为针头刺破血管而肿起来的盐水包,神色抱歉地说:“对不起,刚才316病房病人突发心肌梗塞,人手不够,才疏忽了这里。” “没事。”顾绵忍着痛,转开眼睛不看那惨不忍睹的手背。 护-士处理完,出去了。 凌枫拉了把椅子在*边坐下,漆黑视线,落在顾绵脸上。 他眼睛里写满心疼,手指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她肿起来的手背:“还痛吗?” 顾绵低头,因为这一句轻声细语的关心,脆弱无所遁形,眼睛里有泪打转。 听见男人的叹息声:“我遵从你的心意把你放开到他身边,不是让你受这种苦的,这种时候,他为什么不在?” 顾绵声音很小,连她自己也觉得牵强:“他去给我买吃的了,可能因为什么耽搁了吧。” “前几天的事我知道了,他向你求婚时突然跑掉?” 顾绵不说话。 “没质问什么原因吗?” 顾绵不想提这件事了,但知道凌枫是关心她。 她很快地说:“问过,他说是莫靳南突然挑衅他,具体什么原因,他没细说。” 那天晚上,凌枫掌握着莫靳南的行踪,如果莫靳南去过盛世华庭,凌风不会不知道。 他没有当场戳破季深行的谎言,他深深看着这个令他挂心多年的女人:“绵绵,知道我为什么放开你吗?” 顾绵抬头,他和凌枫之间一直都没说清楚。 凌枫握住了她的手,很紧的力度:“不是因为我放心季深行,是不得已。绵绵,我对不起你和皱皱,抓到莫靳南调查他之后我才知道我妈和莫靳南背地里有联手,原来我妈一直没放弃过阻止我和你,她拿我没办法,就和莫靳南串通,对皱皱下手,绵绵……” 凌枫说到此处已经很艰:“对不起,因为我的固执,差点害了皱皱。” 顾绵愕然,不知道张玲竟可怕到这个地步。 凌枫低头,脸埋在与她交握的手上:“因为我妈,我这辈子都没办法靠近你了,要放下你,就像要在我心脏上割掉一块那样,很痛很痛。” 顾绵感觉到手背上湿漉漉的,男人的肩头隐忍着耸动。 “凌枫……”顾绵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没有一定点错,他对皱皱的陪伴,相当于半个父亲,他这些年对她的照顾,不是她能用物质奉还的。 男人浓重的鼻音的声音:“因为放下你很痛,所以特别特别的希望你幸福,绵绵,你明白吗?” 顾绵哭了,有一个男人,这么疼她入骨。 不知道怎么缓和他的情绪,她挪动身子,伸手,轻轻拥了拥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病房门啪一声被打开。 顾绵抬头,只觉得有一阵疾风,黑影袭来,她根本不能反映时,身子被人猛地一推,离开凌枫,倒在*上。 凌枫手心一空,抬头,是季深行寒气逼人的五官。 他的衣领被季深行扯着,整个人有些猝不及防地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凌枫反应很快,动手,拽开男人的手。 季深行不察,因为满腔怒气而不够警觉,被他的力度推得后退两步。 两个同样身形高大的男人对峙,箭弩拔张的气氛一下子充斥病房。 顾绵看到迟迟归来的季深行,男人也在看她,眉头紧皱,眼神凛冽,薄唇讥讽:“我不在就上演深情戏码?瞧这眼泪串子给掉得。我要是不出现,接下来是不是要抱到*上去了?” 季深行满腹酸味,气得不轻,控制不住言行。 “你胡说什么!” 顾绵听不得他这样的话。 “贼喊捉贼。”凌枫冷声暗讽一句,看着季深行:“你出来一下。” 两具高大的身影消失,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顾绵望着季深行甩在*头柜上的打包好的食物,发呆。 …………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走了一段距离。 凌枫停住脚步,反身,猛地一拳头就朝着后面的人砸过去。 季深行反应够快,但也只躲过了半张脸。 凌枫还要上来,季深行一臂抵着他拳头。 凌枫寒恻看着他,爆了粗口:“季深行,你他妈放不下你那个旧情儿就别去招惹绵绵!难不成你还想家里一个外头一个坐享齐人之福?!你真龌龊!” 季深行一身火:“趁我不在抱我的女人,你不龌龊?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你刚才是不是去见你的旧情了?抛下生病的她,你知不知道她刚才摔在地上起不来?!” 季深行眼神闪烁一下。 凌枫指着他:“求婚是抛下她,是去见旧情了吧?今天晚上再抛下她,也是去了林妙妙那里,你还对她撒谎!” 季深行不做辩驳,沉默片刻,道:“妙妙病发,身边没有医生,我去给她送药。” 凌枫话锋一转:“季深行,林妙妙不是过去你的那个妙妙,我怀疑,她和莫靳南合伙想要害皱皱。” 季深行蹙眉,这个他怀疑过,刚才也问过了,妙妙那个表情,不像说谎。 “不可能,妙妙不会有害人之心。” “你太相信她了。” 季深行表情肯定:“一个人的本质不会变,过去,她连受伤的小鸟死了都要哭老半天,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凌枫冷笑:“是不是,我会查清楚。你理不清你那点破关系,我会直接告诉绵绵,林妙妙活着,或许她会心痛受伤一段时间,但绝对比她自己发现你和林妙妙还在纠缠来得强!” 季深行拉住凌枫,男人的尊严,但还是恳求:“别告诉她,今晚,我已经和妙妙说清楚了。” ………… 病房门嚯一下大打开,走廊的冷气随着近来的男人侵入。 顾绵呆呆坐在*上,看到他近来,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季深行五官上还是有冷厉的不悦。 身高腿长地走到她*边,双手按住她瘦瘦的肩,漆黑斩湛冷的眼神里充满醋意地低吼:“居然主动抱他?!你敢再和他抱一下试试!他对你存着什么心思你不知道?还是,你很享受这种在男人堆里被簇拥的感觉?” 顾绵抬头,心里有怨气,苍白脸上就冷笑,细细的唇紧抿着,一句话不打算说。 季深行心里吃味更重,修长手指攫住她小小的下颚在手心,满眼阴霾:“还瞪我?你抱他抱的还对了?有意识你是一个有夫之妇吗?” 顾绵情绪一下爆发:“你有意识到你是一个有妇之夫?说去给我买吃的,买了一晚上,护-士说有暴风雪,我担心你,一着急掉下了*,没有人进来,我起不来,要不是凌枫发现我,我现在还在地上躺着!我给你打电话,开始是通话中,后来就不接,季深行,你什么意思?和谁通话那么久?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接?不方便是不是?” 季深行停顿一下,手又过来抓住她不放,他抱住她,唇在她颈窝里一下一下地蹭。 顾绵使劲推他。 他不放开,双手圈她,早就准备好的措辞:“我打车到餐厅,中途发生了事故。” 顾绵听得一惊,推开他,上下打量他。 季深行淡笑:“我没事,你打电话给我通话中,可能是我在打电话给交警说明事故现场,后来我把手机忘在车里了,丢了。” 顾绵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季深行掀开大衣衣襟:“不信你自己找。” 顾绵看着他,视线紧盯着他的瞳孔。 季深行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地与她对视。 一分钟后,顾绵挪开视线,身体差,生病中,闷闷的心情好不起来,她低头。 季深行心中暗吐一口气,捧起她小小的一张脸,掌心温热,摸到她脸上的冰凉。 他叹一声:“怎么哭了?” 顾绵心里的委屈都出来了,一只没扎针的手,抡起拳头往他胸膛上招呼:“为什么?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不在?” 季深行哑口无言。 抱住她,让她镇定,一遍一遍道歉:“对不起,让你摔疼了,对不起,不在你身边,真的不会有下次了,相信我好吗?” 怎么信他? 顾绵现在是没有安全感的。 就像这样,明明在他怀里,她还是感觉自己像在一叶孤舟上,风雨飘摇没有落脚点。 “来,趁着粥还热,吃点吧。” 季深行起身,去里间的厨房拿碗和勺子,出来时觉得热,脱掉了大衣,只余下里面的一身黑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扣松垮,露出好看的锁骨。 他走过来,坐到*上他她位置旁边,伸臂揽住她,哄着。 顾绵泪眼朦胧中凝望男人冷硬精致的侧脸。 情绪在慢慢地镇定下来。 她扭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挨他更近,头一低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敢相信地,再度仔细地嗅了嗅,生病中鼻子不灵敏,可这股不属于她的女人幽香是那么明显刺鼻,就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他说出车祸,顾绵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车祸会沾一身的女人馨香? 手,绞紧,放松,再绞紧,心脏像是上了螺丝,一圈比一圈更紧,酸楚和寒意,一点一点侵袭上来。 季深行舀了粥一扭头,对视上她肃冷沉默的眼神。 —————————————————————————————— 吐血,今天第二更。 特别感谢若水三千的荷包,也特别感谢亲们对更新的谅解。 169:顾绵冷冷看着他,你身上是谁的香水味?【8000】 季深行舀了粥一扭头,对视上她肃冷沉默的眼神。 她的双眼皮不明显,但眼皮薄薄嫩嫩,漂亮而有特色,眼睛很大。 此刻,在季深行眼里,她的眼神过分淬亮漆黑,不是那种晶亮,是冷亮的锐利。 季深行看得清楚,暂时不明了,她看他时眼神异样的原因。 这样的盯视,顾绵没勇气到只持续了半分多钟,压抑着心脏扯痛的闷窒,她移开了目光。 季深行眉眼难得温润,低沉开腔:“怎么了?” 顾绵抿唇,唇色又白了一层,她摇头。 脑袋已经从他怀里出来了,她屏住鼻息,拒绝呼吸那股他身上的不属于她的女人馨香。 可是她不呼吸,鼻子里,脑海里,心里,满满的全是那股味道了。 下颚被干燥温热的大手抬起。 他指间有男人烟味,淡淡的一丝一丝,缓冲着她鼻息里残存的那道刺鼻幽香。 “怎么突然不高兴?”男人微微蹙眉。 顾绵看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心里在痛,他温柔注视她的眼神,让她更痛。 顾绵侧了脑袋,小巧的下颌从他宽大的掌心里出来。 她挪动身体,与他错开了位置,离他很远地在*的另一边半躺下。 这个举动让季深行眉头蹙得更深,长腿一抬,他坐到*中央,深邃眼神直逼她:“说话!” 顾绵看他,心里大概是冷了,苍白嘴唇动了动,发不出质问地摇头:“没有事。” 季深行抿唇,对她陡然的疏离不解,又烦。 他端起那碗粥,蹙眉对她说:“过来,把粥喝掉。” 顾绵撑着身体起来,心里情绪翻涌,脸上越是平静。 仔细端详他,男人英俊的五官,神色清冷无异,他身上的女人味道不是她幻嗅,那就是他隐藏的功力太过深厚,居然能在她面前若无其事不心虚。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屑撒谎的男人吗? 心里透凉的冰冷,像黑夜里的浓雾卷席着她,无声无息,却能进入她的肌肤,她的骨头,她的血液,将她封锁冷冻。 勺子递到她嘴边,他温和哄她:“别闹脾气,先吃饭。” “我自己来。”顾绵冷淡地接过碗和勺子。 季深行两手空了,身体也僵了,男人蹙眉变成拧眉。 顾绵吃的很快,动作机械,没有味道也往嘴里塞。 小碗见了底,季深行接过去,缓和气氛地笑笑:“都吃完了,很好,再来点?” “饱了。”顾绵摇头。 季深行放下碗勺,伸臂过来要揽住她纤细腰身。 动作太快,顾绵又进了他怀里,鼻息好不容易散去的味道,再度折磨她的嗅觉神经。 她伸手抵住男人质感衬衫下的胸膛,拉开距离:“这样,我不舒服。” 季深行信了,微微松开,顾绵立刻离他远些,但他不放开,大手握住她纤细十指,语气温柔:“累了吗?” 顾绵对视他。 突然问了个问题:“你说车祸,具体是怎么回事?在哪个路段?我在交警那里有朋友,需要他过来帮忙处理吗?” 季深行短暂一顿:“不是严重事故,计程车只碰坏了一个车灯,撞过来的那辆车比较严重。” 顾绵沉默,沉默听着他明显的含糊其辞不愿多说。 这个问题后,她便不说话了。 任由男人的坚硬的胸膛以及他黑色西装上那股不去的馨香,炙烤着她整个人。 她心里多少还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的。 季深行从不是那种需要她去闻他衣服查看他白衬衫上是否有口红印手机里是否有*短信的男人。 他在她印象里,这方面算个好男人,洁身自好,一同出行,没有多看路边漂亮女子的嗜好。朋友圈里,他女性朋友几乎没有。工作上,都是一群男人,要不就是戴厚眼镜向他讨教解剖经验的的女学生。 怎么会这样? 顾绵忍住眼底的雾气,闷声不响看他给她削苹果,长腿交叠,他动作优雅,手指特别漂亮修长,他认真的五官,成熟迷人。 削完了苹果,切成小块,蘸着牙签递给她。 顾绵接过,还是尝不出苹果的味道。 时间滴答滴答,他晚上一步都未迈出病房。 十一点半,有护-士过来查房,给顾绵换了个大的输液袋。 季深行去里间取水,灌了个温水袋,绕着塑料输液管放在她手腕下。 “天气冷,输的液体凉,这样温一温,你会好受点。” 这样不经意的细心贴心,如果是平时,顾绵感动,现在,她只觉得不舒服。 季深行走到沙发位置,坐下,长腿交叠,看电视,手抵着眉心,换台。 ………… 十二点多的时候,子陵病房的看护领着皱皱过来了。 睡了一下午,小家伙精神得很,见到躺在病*上的妈妈,还有那很大很可怕的输液袋,扑闪的黑眼睛里有疑惑:“妈咪,你怎么了?”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满心欢喜地想抱抱小家伙。 小家伙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直接无视,小短腿踱步*边,细细小小的白嫩手臂攀住*单就开始往*上爬。 季深行掩饰住眼底的不悦,过来,大手一下托起小家伙的小屁屁。 小家伙细眉拢着回头:“不要你帮!” 季深行愕然,不明白女儿对他怎么这么大的气?疑惑的视线投向顾绵。 顾绵也不看他,一手托住女儿,把她拉上来。 皱皱小小的身体立刻缩进妈妈的怀抱,闻到一股药味,小鼻子皱了:“妈咪,你也生病了对吗?” 顾绵吻一下小家伙的黄卷毛,呼吸立刻离开她,怕感冒传染给女儿。 水灵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妈妈:“是不是下午在雪里面冻得呀?” 顾绵点点头。 季深行无法忍受被漠视,双手过来抱女儿:“皱皱乖,你妈咪感冒了,会传染给你,到我这里来。” 皱皱叉着小腰站起来,大眼睛斜一眼某人:“我还在跟你生气,等我气消了你再过来。” 姿态,完全是皇帝召见臣子的姿态,小手冲季深行摆了摆,小脸上不耐烦得很。 季深行:“……” 只差说句臣告退了,一脸阴沉郁闷地回到沙发上。 顾绵摇摇头,对女儿特别无奈。 病着,打不起精神和女儿玩耍,皱皱也乖,只在妈妈怀里趴着,自己和自己的手指玩,咿咿呀呀咕咕隆隆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身上的奶香味,顾绵闻着安心,眼皮变重,瞌睡了。 快要睡着时,病房门啪的又被推开,声响令她睁开了眼。 季子陵一身病号服,套着小袄,手背上扎着针,身旁看护推着他的移动输液架。 顾绵微笑起来:“子陵?怎么不睡觉觉?” 季子陵看一眼沙发位置,怯怯地躲过男人蹙眉询问的眼神,低着小脑袋吞吐半天地说了句:“我也想跟绵绵睡。” 皱皱特别不乐意地霸气:“妈咪好瘦的,我一个人抱着刚刚好,你别跟我来分!” 季子陵冲臭脸的皱皱吐舌头,珍惜绵绵好不容易也在医院过夜的机会,走进来,小手攀上他家绵绵柔软的手,大眼睛水汪汪带着祈求:“绵绵,好不好呀?” 这样的眼神顾绵怎么舍得说不? 季子陵开心地跳了一下抱住顾绵胳膊:“太好啦!” “季子陵!没看到你的绵绵手上还扎针吗?放开她胳膊。”沙发上的男人沉声斥道,挺拔身躯走过来。 季子陵立刻缩了缩小脖子。 顾绵摸小家伙脑袋,看了一眼季深行。 季深行与她对视,脸色缓和一些,看季子陵要爬到*上去,又说:“等会儿,等她输液完了你再上去。” 季子陵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皱皱在顾绵怀里欢腾。 顾绵心软地,偷偷调快点低频率,十几分钟后,输液输完了,季子陵如愿以偿到了顾绵左侧躺下。 小脑袋钻进顾绵怀里,舒服地蹭着,闭上眼睛,一脸的幸福:“绵绵,你身上真舒服呀。” 难怪顾未来这家伙动不动就往绵绵怀里赖。 皱皱自豪地插嘴:“那当然了!我妈咪身上好软的!躺上去特别舒服呢。” 正从洗手间出来的男人恰好听到这一句,停顿一下,兀自抿唇。是很软,躺上去是很舒服,动起来更舒服要命,那种感觉,他尤其深有体会。 脑海里浮现某些深夜喘-息的画面,眼眸就变得幽深,喉结很快地滑动了一下。 他看过去,此刻,她一边一个地搂着两个小家伙,她苍白脸上有了淡淡笑容,与面对他时完全是两种状态,充满了母性的温柔细致。 皱皱黏她是天生的,季子陵也这么黏她,说明,她真的很招小孩子喜爱。 他看着她,细眉温眼,安静恬和,很迷人。 季深行轻声走到门口,关了大灯。 顾绵听着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心里压着事,并没有睡着。 季深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把两张沙发合并,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摆好沙发,他躺上去,脱掉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准备扔到一边时,西装外套领口意外凑近他鼻。 一下子,他就闻到了那股很明显的香水味。 季深行想起之前去妙妙那里,大衣忘在计程车里,他给她披上的正是这件西装外套。 闻着这股女性香味,季深行猛地一顿,刚才顾绵突然从他怀里出来,之后那些疏离冷淡奇怪异样的眼神…… 她一定是闻到了。 该死的。 季深行拧眉丢开那件坏事的西装外套,黑暗中看向病*,眼神发虚,他看着妻子,看了很久。 ………… 翌日。 顾绵昨晚失眠到很晚,早晨补觉。 醒来时,皱皱和子陵已经不在身旁躺着,应该是被季深行送回子陵的病房了。 头痛,昏昏沉沉的,再加上鼻塞,顾绵情绪不好地从*上起来。 门开了,季深行神清气爽地进来。 顾绵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烟灰色西装,修身款,衬得身形更加挺拔,三十六岁,他并不健身,身材却清瘦笔挺得像杂志里的男模,天生的衣服架子。 此刻顾绵无暇欣赏,想起他昨天的黑色西装,视线扫过沙发,不见了。 眼神交汇,季深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他闭口不提,手里拿着的早餐,照例是清淡粥点:“下来刷牙,然后吃饭。” 顾绵下*,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去了卫生间。 刷牙洗脸后,精神好了些,吃过早饭后,季深行给她量了体温,降下去了,医生过来查房,也说好了很多。 上午时,苏云和苏采采来了一趟。 苏云说,爷爷奶奶得知她生病,要亲自过来的,奈何外面雪下的太大,苏云硬是给劝住了。 苏采采今天话很少。 顾绵是感觉到她最近的异样,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笑,这姑娘,失去了往日的天真活泼了。 她猜测,是不是与电脑桌抽屉里的那盒验孕棒有关? 顾绵没找到和苏采采单独相处的机会,因此,也没时机询问。 母女俩坐了一会让就去子陵的病房了。 ………… 下午时,顾绵刚送走来慰问的警局同事,病房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陌生面孔,年纪看着大约四十上下,面容保养得很好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顾绵疑惑:“请问您找谁?” 清瘦的中年女人看着她也不解:“那个……姑娘你好,我找一位姓季的先生。” “季深行吗?” “哎呀,名字没仔细记,反正姓季就是了。”女人摸着脑袋,打开话匣子:“你是季先生什么人?” 顾绵梗一下,在前妻和妻子中间,最终回答:“他的妻子。” “哦,季夫人呀!”女人热络笑起来:“昨晚上我老公的车和季先生乘坐的计程车发生了点事故,我没事,我老公伤了,我有心脏病,给吓得当场一口气提不上来,幸好季先生懂医术,给我心脏按压,后来还一路把我抱到这里治疗,我和这里的医生打听,找到这里,想当面谢谢他。” 顾绵仔细听着,皱一下眉头,这么说,昨晚车祸是真的? 中年女人看着她,笑一下缓步走到她身边:“小姑娘你很年轻啊,季先生比你大很多吧?” 顾绵微笑点头。 “哎呀,你头发上是什么?”中年女人突然俯身凑近,手往她脑顶伸过去。 这一凑近,顾绵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和昨天晚上在季深行身上闻到的如出一辙的香水味。 顾绵一震,想起刚才女人说,是季深行抱她到医院的。 女人起身笑笑:“年纪大了,眼,把黑团看成了苍蝇,我就说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苍蝇。” 顾绵配合着笑。 “对了,季先生呢?” “他刚才出去了,您要不等一会儿吧。” 女人看看手腕上的表,摇摇头:“那算了,我还要去看我老公,季先生回来,请你替我说声谢谢。” “好的。” 女人走后,顾绵呼一口气,想到季深行,想到昨天晚上对他的误会,庆幸自己没有当场冲动质问他,不然就闹了个大笑话。 她就说嘛,他身边除了她,母的少之又少,他也不是那种在外头三四胡来的人。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自责,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信任他。 ………… 季深行回来时,顾绵心潮澎湃。 男人放下车钥匙,英俊五官带笑:“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顾绵脸有些热,是愧疚的,眼神里炙热不掩饰,很温柔地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身体好点了?” 季深行脱下烟灰色西装外套,里面的黑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三颗扣子,男人的锁骨白希肌肤被黑衬衫衬得特别性-感。 他边走过来边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顾绵看着他右臂上的疤痕,心里柔软的发酸。 “怎么了?”他在她*边站定,伸手拿杯子喝水。 顾绵起身,膝盖直跪,覆身去他怀里,双手环住男人紧窄的腰。 季深行一顿,低沉笑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绵脸贴着男性坚硬温热的胸膛,语气柔软:“对不起,老公,我误会你了。” 男人手摸她头发的动作一顿。 在顾绵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眸湛黑深沉浓色,看不见底。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老公。 季深行里头攒动,内心却又更多情绪在翻涌,他知道她指的什么。 一大早他就拿着那件黑西装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专柜,让导购小姐闻,找到那种香水,香奈儿的,持久留香,他买了回来,同时找演员,套好说辞,他用这种很令人信服的方式向她解释,身上香水味的由来。 心机是重了点深了点,可他出发点是好的,他已经和妙妙说清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深行觉得,此时不是向她坦诚妙妙还活着的好时机,他跟她复婚后,等一切稳定了,他再说不迟。 顾绵满心的柔软,安全感和信心重获,在她心里,他是个不乱来的男人。 “季深行,我为我不够信任你道歉,是我敏感了,这些天很多事,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没安全感,下次不会了。” 她真挚傻气的话让他内心羞愧难当,他对自己说,只是最后一次为自己的谎言善后,今后,决不再骗她。 一个那么真的女人,骗她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季深行决不想再经历。 ………… 顾绵心结打开了,放开矜持地主动亲了亲男人冷硬的脸颊。 她抱着他,抱了很久,直到护-士过来换药,她才绯红着脸躲进被子里。 心情很好,病也好得快。 第二天就出院了。 说是出院,因为子陵还在接受治疗,所以带着皱皱成天地在医院。 三四天过去,季深行表现很好,特地空出时间,陪她和皱皱呆在医院,一家子人陪着季子陵。 这天,子陵终于获得主治医生许可,可以离开半天。 皱皱欢呼,顾绵和季深行商量,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哪里玩。 子陵身体不移去游乐园,时间有限,下午还要把子陵送回来,最终接受季深行的提议,去了a市最大的儿童自然博览中心。 季深行选的这个地方没有受到皱皱和子陵的喜欢,对于那些植物动物标本,两个小家伙根本不感兴趣,闷闷的一直冲顾绵嚷嚷着要去别的地方。 在里面呆了不到半小时,被两家伙磨得不行,驱车离开。 路上,顾绵接到蓝双电话,两姐妹很久美没聚了,顾绵看着缓慢开车的季深行,报了一个儿童餐厅的地址。 到的时候,卫川和蓝双已经先到了,还不到两个月的宝宝没有带过来,家里佣人看着。 顾绵和蓝双带着孩子先进去。 卫川拉住季深行,男人之间有话要说。 “妙妙的事,”卫川看着顾绵的纤巧的背影问:“解决了?” 季深行一脸沉着地点头。 卫川松口气,递给季深行一根烟,上下打量起今天不论穿着还是表情都很精神的某人,说话随意不正经:“昨天晚上和顾绵*上的功课…很和-谐是吧?不然你一脸这么风sao神气。” “滚蛋。”季深行把没点燃的烟扔到他脸上。 卫川贱贱地斜他一眼:“遮掩什么?你风sao的表情把你出卖了。丫的浑身舒畅是吧?哥快憋死了,小双自从生了孩子还没跟我……” 季深行对别人的夫妻事不感兴趣,一脸撇淡地转身。 “深行。” 季深行不耐回头:“怎么?” 卫川眼神复杂,摇摇头:“算了,你烦心事也多。” “什么事?”季深行知道这丫的性格,吞吞吐吐,绝对没好事。 卫川上车:“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车开走了,季深行原地蹙眉站了一会儿,进了餐厅。 ………… 皱皱和子陵在儿童区的弹弹*上玩的开心。 顾绵担心子陵的身体,走过去要把子陵拉下来,小家伙玩上了瘾,不肯听话。 没办法,顾绵只好跟季深行这尊有威严的老虎招手,让他降服季子陵。 季深行走过去时,看到顾绵正跟一个牵孩子的年轻女孩微笑说话。 顾绵看到季深行过来了,对女孩笑笑:“小莫,这是我老公,季深行。” 名叫小莫的女孩转身,在看到季深行的那一刻,身体呆滞,嘴巴张的老大地喊了声:“季……先生。” 季深行看到那女孩的脸,脚步一顿。 顾绵看着这两人,疑惑:“你们认识?” 没等小莫点头,季深行立刻出声:“不认识。” 顾绵跟季深行介绍:“这是小莫,她妹妹和皱皱一个小班的,孩子们玩得很好。” 季深行无视年轻女孩神情里的愕然,淡淡点头:“你好。” 小莫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您好。” “餐点好了,我们走吧。”季深行神色淡漠地把顾绵和孩子带走。 小莫牵着妹妹继续玩。 季深行回到座位上,眉头紧锁地说:“换家餐厅吧,这里地方小,东西也不怎么样。” 蓝双和顾绵都不同意,换地方还得找,何况孩子们都吃开了。 季深行也没强行要求,只是胃口不太好似的,喝着咖啡,漆黑视线时不时往儿童区那边投过去。 小莫拉着妹妹出来,感觉到季深行湛冷的视线,带着妹妹走到另一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林姐姐你还在美容会所吗?” 林妙妙接电话时,正换好衣服准备出来:“在呀,怎么了?” “哦,我和我妹妹在天心街这边的儿童餐厅里,林姐姐,你猜我看到谁了?季先生,还有他妻子,孩子……” 林妙妙脚步一顿,墨镜后美眸一眯:“你说在天心街?” “是啊。” 美容会所距离天心街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 自从那天晚上他撇下决绝的话离开后,他当真说到做到,给小莫留了他助理的电话,还把电话卡给换掉了! 林妙妙联系不上他,本就窝火,三四天了,他真的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你不来见我,我去见你,顺便,也把迟早要见的人见一见好了。 ———————————————————————————————————— 明天虐一下这位美人哈。 感谢昨天13117335449童鞋的荷包和钻石o(n_n)o~~ 今天八千,下午有事,如果回来得早就加更,如果晚那就明天看吧妞们,会在评论区通知的。 170:我们相爱在先,她才是第三者! a市最高档的儿童餐厅,寒假,小孩子们都放假,客人多,上来的餐品也慢。 皱皱和季子陵基本是边吃边玩。 顾绵把季子陵不能吃的看起来又很美味的快餐食物用纸袋遮掩着放到餐桌的另一边。 这家伙看皱皱吃得香,已经在流口水,盯着自己面前那碗口味寡淡的蔬菜粥,小脸上写满不爽。 皱皱正专注吃一块香酥极鸡块,小嘴儿油乎乎的,用门牙咬着鸡丝,像小老鼠啃东西一样,时不时被烫的吐舌头。 顾绵一边给她擦嘴,一边用勺子给季子陵喂蔬菜粥。 蓝双在一旁看她忙活还一脸甘之如饴的模样,摇摇头。 胳膊肘推了推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没给好脸色地问:“怎么着,你就打算把季子陵这么赖在绵绵这儿?” 蓝双怕季子陵听见,继续小声地不满:“虽然是你大哥的儿子,你大哥生病中,你带着能理解,但这孩子是林妙可生下来的,孩子再怎么招人喜欢,是林妙可的,我心里就不怎么痛快了。” 季深行眉目不抬:“你痛不痛快关我们什么事?” 啪—— 蓝双气得拍桌子,不大不小的声响,没惊扰到两个正吃得欢的孩子。 “我这是替绵绵不痛快!”蓝双当然心疼也觉得不公:“她凭什么给你带孩子?” 五官平静的男人抬头了,湛黑视线投向正给孩子喂吃的笑容柔美的妻子,薄唇噙了点淡淡笑意:“她和孩子相处很好。我没有让她给我带孩子,我和她一起带。” “可是你把求婚搞砸了!”蓝双横他一眼。 季深行视线落在顾绵身上,眼眸温柔,他半向蓝双打保证地说:“她想要那个仪式我可以再求,或者直接进民政局。” 蓝双听出来他话里的诚恳,不再说什么。 她今天本来也是催促季深行的意思。 不同意顾绵再和这男人搅和,可事与愿违,毕竟是好姐妹的感情,绵绵选择和季深行复合有诸多考量诸多无奈吧,她只能再一次祝福,并且祈祷,不要再生什么事端。求婚搞砸,蓝双担心,所以现在算是试探季深行的意思。 还好答案让她满意,否则直接给这渣货掀桌子! 有穿着可爱卡通服的侍应生过端盘子过来上菜。 蓝双换了位置,黏糊到顾绵身边,两个女人在一起,嘴巴就停不下来了。 女人之间的话题,男人插不进嘴,季深行也没有插话的意思,沉默寡言地盯着两个小家伙胡吃海喝。 耳边时不时掠过蓝双的大嗓门,都是在埋怨卫川,懒,伺候老婆不周到,不会给孩子换尿不湿…… 季深行心里稍稍同情一下兄弟。 他站起身。 顾绵从聊天中看过来。 视线与他对上,触碰到他眼里的温和,他说:“我去抽根烟。” 顾绵皱一下眉头,佯怒着瞪他,实在不乐意他抽烟。 季深行商量的语气:“一根。” 承受不住他专注落在她脸上的浓黑视线,顾绵放他走了。 蓝双说到口干,喝了杯水,继续连珠炮:“……男人是不是都只想着自己痛快?我和他有差不多半年没那个,孩子生下来一个月,他说他忍不了了,要碰我,我打心底里就不愿意,是不是生了孩子就会冷淡了?” 顾绵囧,脸上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生完皱皱远在国外,季深行死活都不知道,哪能有这方面的经历? 她也劝:“小双,你性子适当收敛一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我觉得卫川和你,你是命令方,他是服从方。长期这样下去,他会觉得压抑,你不能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蓝双是有些高傲的:“他有本事他去找女人啊,我怕他?” ………… 吸烟区设立在餐厅的另一端,洗手间附近。 季深行抽完一根,修长手指再度要从烟盒里拿一根,想起方才顾绵看他的眼神,漂亮的眼睛里有柔柔的怒意。 他浅笑着放下烟盒。 出来时接到高尚的电话,他一手插着西裤口袋,站在窗边,视线投在外面,讲电话。 他站的位置,在走廊尽头,身侧就是洗手间。 身后有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季深行心思都在通话中,高大背影不动,以为是去洗手间的某位女客人。 等他讲完电话转身,挺拔的身躯定住。 旋即蹙眉,眼眸变得深沉。 三五步的距离,女人嘴角的笑容,绽放得婉婉动人,美丽的杏眸,正专注望着他。 林妙妙今天穿着随意大方,千鸟格的修身大衣,内搭贴身毛衣,颈子上挂着很日系的毛衣链,下面穿一款修身长裙,同是千鸟格的高跟鞋,衬得小腿修长,曲线婀娜,气质典雅。 令季深行眼神思恍惚的是,她今天把所有头发都挽到脑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露出那漂亮的美人尖。 那是她十五岁的发型,简单清致,美丽动人。 她开口,声音带着笑意,喊他深行。 季深行短暂的恍惚后,眼眸犀利清明,他走过去两步,压迫人的目光与她对视:“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肯见我,我只好来找你。” “胡闹!”男人五官冷了,神情也有紧张地看看四周:“你从哪里进来的?” 林妙妙知道他的意思,幽美一笑:“担心顾绵看见我?” 她也朝他走过去两步,伸手抚上他笔挺的西装下摆,美眸潋滟:“我从后门进来的。” 季深行伸手拽下她细细的腕子,与她隔开距离,视线时不时投向走廊外面。 此时没什么人过来洗手间,走道很安静。 “深行,这三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你不理我,我好难过,从前我们都是整天腻歪在一起的,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只有晚上才分开。” 她目光里的悲伤,季深行看得到。 他敛下眼眸:“妙妙,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我答应你,不再胡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我要和你保持联系,我想你时我要看到你!你不答应我,我立刻走出去出现在顾绵面前!相信,顾绵看到我这张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季深行看着眼前这个他曾深深爱过的女人,与她的激动相比,他显得过分平静:“妙妙,你这样何必?我和你不可能。” 林妙妙脸色一白,纤细素手戳他心口:“你敢说你这里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 男人五官深沉:“有,但那是对过去的你,对过去的那份感情,时间横在我们面前,这点位置,迟早会被顾绵全部取代。” 林妙妙眼里一瞬淌泪,绝美的脸蛋笑出来,她蓦地转身朝外面走,边走边说:“那就趁着还有我的位置,让顾绵滚出你的世界!” 季深行看她要往外面走,立刻拉住她:“你没理解我的话!” 林妙妙奋力挣脱他的手:“你别说,我不听,我不需要理解!我们相爱在前,顾绵才是插进来的第三者,她还是顾北中的女儿,她凭什么得到你给你生儿育女,我才是那个原本该做你妻子的人,我出去,和她都说清楚,她要是还有点自尊就主动退出!” 季深行五官一瞬冷厉下来。 男人手臂刚劲有力,猛地一拉,一把将情绪激动的女人拉了回来。 手机响了,他走开几步拿出来看了一眼,回头拧眉沉声:“你去洗手间里等我。” “什么意思?”林妙妙看了眼安静的女洗手间,有点搞不清状况。 “不是想要我电话号码?” 林妙妙眼泪未干,却露出了笑容,扑过去搂住他脖子:“深行,我就知道你打心底里也舍不得我的。” 季深行任由女人挂在他身上,投向远处的眼神,变得漆黑森冷。 林妙妙进女洗手间之前冲他眨眨眼,笑容很甜:“你接完电话快点来哦。” 季深行点头。 看着她的身影进了洗手间第三个格子间。 他点了根烟递到嘴边,薄唇噙着,微醺地眯眼接电话。 那头顾绵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季深行按着眉心,沉默片刻道:“你过来一下女洗手间这边。” —————————————————————— 第一更哈。 下午六点前,第二更。 171: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恨你! 洗手间里宽敞干净,淡淡的馨香味。 林妙妙心情难掩激动。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女人,男人对她说让她去洗手间里等,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浓烈。 他如果只是要给她手机号码,可以选择很多地方,为什么在洗手间? 公众洗手间,对成熟男女来说,是一个隐秘又悱恻的地方,他是不是要在这里对她做点什么? 林妙妙羞赧不已。 ………… 顾绵没来得及说不,那头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她望着手机,那开包起身。 蓝双正在剥虾,抬头问她:“干嘛去?” 顾绵其实也不知道季深行什么意思,她没提他:“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帮我看一下两个小家伙。” 蓝双点头,把剥好的虾仁放到皱皱的小碗里,那头,季子陵眼巴巴地看着,蓝双神情不自在地又剥了一个,放到季子陵跟前的碟子上,小家伙咧嘴笑了。 ………… 顾绵问了侍应生找到去洗手间的路,挺偏僻的,难怪周围安静,大概别的客人也难找到这里。 “什么事?”顾绵疑惑走进廊道里。 洗手间外,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把烟头扔进果皮箱,转身看过来,眼神被厌恶染得愈发浓黑如墨,修长手指朝她勾了勾。 顾绵不设防走过去。 季深行伸手,温柔捞住她的腰,把她往洗手间里带。 男性气息伴随着淡淡烟草味充斥鼻息,他低沉的声音问:“孩子们呢?” “小双看着,喂,你干什么呀?” 顾绵停脚步要看洗手间外的标牌,不知道这是男士还是女士的,再说,不管是男士女士他和她都不能同时进啊! 男人的力量下,顾绵还是在他怀里进了洗手间。 头顶他的声音低沉含笑:“既然孩子有人管,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事。” 那有力度的大手在她后腰处,根根手指贴着她的薄毛衣开始摩挲,温暖的男性体温侵袭。 顾绵立刻反应过来别的事是什么事,每次这男人动了那种心思都会把手放到她腰上缓缓诱-导,这几乎是他们之间的暗示信号! “季深行!” 顾绵压低声音,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位置不肯往里走,双颊绯红,生气时别样动人。 这番动人的模样,男人此刻却没心思欣赏,他的目光是投向别处的。 洗手间很大,他看着五个并排的格子间,第三间的位置。 林妙妙补妆完毕听见门口遥遥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她惊喜地收了镜子要打开门出去。 却不想,这时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干净清脆嗔怒。 在苏黎世时,林妙妙蹭远距离暗中见过顾绵,听到过她的声音。 林妙妙推开门的动作一僵。 心里疑惑,深行把顾绵带过来干什么?他不怕顾绵看见她吗? 百思不解时,略微凌乱的脚步声擦过地面,紧接着林妙妙听见到隔壁的格子间门打开的声音。 顾绵惊慌生气的低叫:“季深行,这里有人的,你干嘛……唔……” 接下来的话,全数被吞没在男人清冽干冷的薄唇里。 林妙妙彻底傻眼,红润变成青白的脸上,表情不可置信! 深行……什么意思? 第四个格子间里。 顾绵被刚毅的男性身躯挤压到塑料质地的墙壁上,他的手攫住她的下颌,被迫抬头,承受他不分轻重的吻。 她担心其他格子间里有人,虽然没听到嘘嘘的声音,可时不时会有人进来! “喂,放开……”双手推他的胸膛。 这个吻并不温柔,急切,他似乎很喜欢咬她的下嘴唇。 持续了一阵,他气息紊乱地稍稍离开她。 顾绵火红的小脸,脆生生的怒气,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呀……” 双手却被那双大手固定,男人修长的腿压制住了她不断扭动的小身板,抬头,他眼神幽黑,黯哑低语:“刚才在餐厅里你看我时,我这里,”他说着,执起她的右手往下:“就……” 他没有说完,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你、”顾绵脸一下子通红,她咬唇立刻挣开手,骂声也是颤的:“不要脸!” 她转身要跑,男人拽住她细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再度板到了墙上,撞得那扇脆弱的塑料墙壁吭哧作响,也震得一壁之隔的林妙妙失去了行为反应能力。 顾绵她今天穿着毛呢短裙,里面是黑色加袜,很方便。 很快的,她感受到他拉起了她的衣服裙子…… 小脸热的冒烟,她在他带有很强目的性的眼神和动作里,渐渐浑身无力。 彼此都对这种事熟稔,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抱起来。 皮带解了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具声响,顾绵脑袋昏昏沉沉,半阖着眼眸,动人的模样。 她低低开口:“要是有人怎么办?” 男人动作一顿,眼眸黑邃深深地看一眼顾绵身后贴着的隔板:“没有的。” 顾绵闭了下眼睛,还是觉得在这地方太不成体统了,她拽他衬衫,不太能说出口地嘀咕:“不行,你没带,那个。” 他捏一下她的脸:“你例-假刚过,安全。” 顾绵脸又红了,她是糊涂,不记日子,他当过医生的,比她更清楚。 似乎没有再反对的理由了,顾绵咬咬牙,由着他疯。 再怎么让他放轻,还是有声儿的,再加上洗手间格外安静,一丁点声响都显得很大,顾绵脸红滴血,拳头打他警告。 男人不为所动。 顾绵渐渐的,受不住,蚊子一样嗡嗡一声。 他睁开那双沉沉冷冽的黑眸,注视着那道薄薄的隔板,深沉目光像是要穿透,薄唇附在怀里人的耳畔,喘着说:“别忍,出声……我喜欢听。” 顾绵搂他脖子的手改为捂住他的嘴,羞得想死。 啪—— 突然地一声巨响,顾绵感觉到背部的塑料墙板猛地一震,她背脊都痛了。 茫然之中听见隔壁格子间的门嚯一下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细高跟踩过地面的声音,非常凌乱,听起来像是在跑。 隔壁门打开的那一瞬,空气中有风,顾绵若有若无地闻到了一股香味,隔得远,很淡,鼻子觉得熟悉,等她想细闻,味道已经飘散。 然后她听到女人的低泣声,在洗手间门口,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声哭腔,但可以听出来,声音很柔很好听。 当然眼下顾绵无暇欣赏,她惊呆了! 脸红得不止滴血,简直像在油锅里炸了一样,原来里面有人!尴尬死了! 她死命推紧贴的男人,恼羞地捶打他:“季深行,我被你害死了!还说没人,你混蛋,非要……” 她说不下去。 意乱时也没注意抬头,如果顾绵抬头就能看到本该*的男人,那无比湛黑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神。 季深行僵在那里,耳朵回响着妙妙仓皇离去时的哭声,没了心思,他草草结束。 顾绵倒在他怀里,他低头吻她汗湿的发。 ………… “皱皱!你不要玩那碗汤了,小双妈妈求你好吧!” 蓝双无比头大,带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行的,看看时间,纳闷这对夫妻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她快要被这两小混蛋作死了! “季子陵,你不能吃这个,不要偷偷去拿,对自己的身体负点责任!” 蓝双一把拍开那双去拿薯条的小爪子,余光里瞥见赴服-务台处匆匆忙忙跑向餐厅大门口的女人,一身精致奢华。 那女人跑得太快,漂亮白希的手捂着嘴,脸上有泪,好像哭得挺厉害的。 蓝双眯了眼睛,觉得这女人好脸熟! 她想起身过去看仔细点,不料被椅子绊了一下,等她从卡座里出去时,那美人已经从旋转门里跑出去了。 蓝双摸着脑袋回到座位。 不一会儿,顾绵回来了。 蓝双抬头看过去,目光放在顾绵别扭的走路姿势和她绯红的异常还冒着汗的脸上。 顾绵极其不自然地回到座位。 蓝双喝一口果汁,漂亮大眼斜睨过去:“果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顾绵脸爆红。 皱皱闻了闻妈妈身上奇怪的味道,扭头咿呀问蓝双:“小双妈妈,什么不分地点场合啊?” “少儿不宜!”蓝双没好气地瞪着顾绵。 顾绵头更低。 蓝双想起刚才跑出去的美人,不经意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林妙可了。” “怎么可能?林妙可现在在住院。”顾绵不相信。 “但是乍一看挺像啊,穿的很漂亮……” 蓝双还要说,季深行走过来打断:“结完账了,走吧。” 顾绵抬头迅速扫一眼五官平静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男人,又迅速低头,抱着皱皱牵着子陵出了餐厅,一直没敢去看他。 蓝双在旁边挤眉弄眼地鄙视她。 餐厅门口,卫川来接蓝双,顾绵与他们道别。 黑色宾利由高尚来开。 季深行把皱皱和季子陵抱上去,转过身,漆黑视线不经意往某处一扫,顿住,变得深沉起来。 他搂过顾绵,她白希脸上红红的,眼睛很亮,略有疲态,他低声对她耳语:“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四个字针对的什么,顾绵自然明白。 脸上又热开了。 小手抓着他大衣衣襟:“你呢?” 季深行点一根烟,夹着香烟的手抚了一下她细软的脸颊,语气很淡:“我还有点事,晚上会回家吃饭的。” 顾绵心头洋溢甜意:“那我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和皱皱等你。” 他抽一口烟,点头。 顾绵上车,季深行对高尚吩咐:“开慢点。” 目送黑色宾利离去,季深行扔了只燃了一个头的烟进果皮箱,他往刚才视线看过的位置走过去。 街道上,雪堆成小山形状,在儿童餐厅的侧门处,高跟鞋疾步跑过来的声音。 他停住,女人三五步的距离,手里的香奈儿包包狠狠朝他的胸膛砸过来。 他没有动一下,受着,蹙眉,清冷莫测的视线直直地看过去。 女人在风雪中的脸,小小的,形状很美,那个美人尖尤为显眼,她此刻,泪眼朦胧,眼睛哭肿了。 林妙妙被眼泪刺红的双目盯着他:“季深行,我恨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172:和你划清界限,我不是在开玩笑 林妙妙被眼泪刺红的双目盯着他:“季深行,我恨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雪如瓣,洒落在她一头瀑布般的青丝上,也落在季深行大衣的肩上。 他眼眸平静,弯身拾起她滚落在雪里的精致小包,他看了看她身后的咖啡馆,开腔:“去里面说。”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吐出的气息里烟味残留,显出男人的几分薄凉。 下雪的空气分外干净,可林妙妙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余留的那种味道,还有顾绵的气息,让她不能忍受! 她跟在他身后,想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可他步子像是刻意的那么大。 高跟鞋细细的鞋跟陷进不平整的雪地里,林妙妙走得急,崴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 身前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到底忍住回身扶她的冲动,大步往咖啡馆里走了。 林妙妙在后面,扶着树干,心碎得跟地上被她踩踏的雪块一样。 ………… 季深行步入咖啡馆最里间的卡座,把她弄脏的包放到桌上,他坐下。 蹙眉,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始终不平静。 他下意识拿出一根烟,要点上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精致的壁纸墙上贴着非吸烟区的标志。 把烟夹在指间,微低头,眨两下眼睛,男人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每轻眨一下,微卷的睫毛便在眼脸投下一片阴影。 他在沉思,似乎在准备措辞。 身后有高跟鞋一浅一深的声音。 林妙妙一瘸一拐过来时恰好看到男人英俊面颊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好看又冷漠。 她走到他对座坐下,睫毛颤颤沾着泪,情绪平定了一些但还是很激动:“我无法理解,也不能相信,刚才那个人是你。” 季深行把玩着修长指间的烟,转了一圈抬头看她。 薄唇抿了一下:“我就是这样的人,很坏是不是?妙妙,现在的我和十七岁的我,已经不一样了,你看清楚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妙妙伤心,更多的是羞愧,她以为他让她进洗手间等她,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却没料到他找了顾绵过来,当着她的面做那样的事,逼她听。 十七岁的季深行或许和别的男生一样,也会想那种事,也曾经把她带到酒店里去过,可什么都没做,十分尊重维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今天的季深行,狠戾无情乖张,让林妙妙心里的梦,破碎了。 她眼里的梨带雨让季深行有一瞬间的不忍。 但眼神很快掩饰,只剩下淡漠:“和你划清界限的话,我不是在开玩笑,言语上说不清楚,那就干脆点,用行动让你死心。” “我爱你,我怎么死心?”林妙妙满目深情与悲伤,攥紧发白的双手。 季深行移开视线,薄唇抿了一点笑,似嘲非嘲:“刚才在洗手间的事,我和她每天都做,让你听,让你目睹,是让你不要忽略这一点,我已经是别的女人的男人!我和顾绵,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能达到完美的契合,如果我不爱她,我做不到这样。” 林妙妙边哭边笑:“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在我面前证明你爱她吗?” “也是让你彻底看清现实!”他斩钉截铁,眼神分外冷邃。 “我看到的现实是,你利用顾绵的身体刺激我!如果她知道今天的内幕,你猜她会有什么感想?” 季深行眼神冷厉地盯着林妙妙:“她不会知道!” 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那么浓烈,对顾绵的这份紧张,让林妙妙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透顶,嫉妒的毒瘤疯长。 水眸凄清,冰冷素手攀上他放在桌前的修长手指,害怕他今天再度说出决绝的话。 林妙妙也后悔,今天不该逼他把电话号码给她,如果不逼迫,他也许不会在她面前和顾绵…… 眼下,她只能先退让一步:“我不在乎你和她每天做这样的事,我能理解,这些年我不在,你有你的生活,你和她生孩子我都接受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深行,我让步,你可以继续和她保持身体上的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装着我,我想见你想让你陪我时你能立刻出现,我就满足了,我不能没有你啊,而且我知道,你也放不下我。” 季深行紧闭眼眸,她委曲求全低姿态的哭声让他有片刻的紊乱。 等他睁开眼,眼底只剩下冷肃决然。 他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皱眉看着她:“你还是没明白。我告诉你,顾绵离开的四年,我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不是没需要。顾绵,她不需要好看,不需要好身材,但她就是能让我忍得住,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这话太直白,杀伤力太强。 林妙妙陡然间像霜打了的茄子,脸蛋还是那么美丽,却过分苍白。 季深行铸锭地看她一眼,起身。 林妙妙怎么能甘心? “深行,你不要走!”她当即起身,包包都忘记拿了,踉跄地从卡座里出来。 季深行拧着眉心脚步不停。 进咖啡馆时带进来一身的雪,咖啡馆里暖和,雪化成水,湿了干净的地板。 林妙妙追得太急,伸手想去拽他大衣的衣摆,怎料,细高跟在地上打滑,之前崴了的脚再度重重的扭曲摔在地上。 “嘶——深行,好痛……”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涩苦楚和身体上的剧痛让她哭出了声。 安静的咖啡馆三三两两的人看过来。 季深行按着眉心,停下来,到底转身,看到她整个人倒在地上,那孱弱无助的样子,满脸都是泪。 和她恋爱时,从来没有这样冷漠对待过她。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伤痕与心疼,他默然轻叹一声,走回到她身边,蹲下一把抱起了她。 林妙妙哭得更凶,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季深行单手拨开她的遮盖在脸上的青丝,沉黑眼眸里掩饰得平淡无情绪,他抱着她出了咖啡馆,打车去附近的医院。 在车上他已经看过她的伤势,估计没伤到骨头,韧带恐怕是拉伤了。 不放心,去医院照了片子,果然是这样。 之前在雪地里站得久,后来又去咖啡馆,冷暖交替,受了寒,有点低烧。 林妙妙像朵蒲公英一样,苍白着脸躺在*上,季深行去缴费领药。 拿了药进来,倒了温水给她就着,吃了药。 看看表,季深行问她:“你家里的保姆电话号是多少?” 林妙妙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眉眼低垂:“就算是朋友,我摔伤了,你陪陪我都不行吗?” 季深行看着她,蹙起眉头,径自去拿她的包,从包里翻出她的手机,拨打保姆小莫的号码。 电话接通,小莫听到林妙妙受伤吓了一跳。 季深行放下手机,淡淡道:“小莫很快就会过来,没什么事的话,你在这里休息,我走了。” “深行!”林妙妙拉住他的黑西装袖子。 季深行扯开她的手,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声音利落:“水喝食物就放在你旁边,饿了自己吃。” 林妙妙隔着眼泪,凝望男人英俊冷漠的侧脸:“你有什么急事就非要走不可?我这副样子,你都不心疼吗?嗯?一丁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吗?!” 走到门口的男人短暂顿了一下,沉敛的眼眸里,太黑,无法看见里面的情绪。 修长漂亮的手,拉开病房门。 手机响了,另一手接电话。 林妙妙听见他远去的声音:“饭做好了?嗯,在回来的路上,看着皱皱不要让她偷吃……” 那声音里低沉柔和的笑意,刺得林妙妙每根血管都要爆破一般。 纤细素指,根根拧紧*单。 ———————————————————— 下章六点前出来,顾绵要发现了哈。 173: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这让他很不安 季深行雪夜里回到家。 下了车,抬头,被白雪覆盖的小区,楼栋五楼的窗户透出暖融融的光晕,单是看着就令人心头滑过一阵暖意。 打小儿衿贵惯了,他以前住不惯这样的小地方。 现在才明白,住什么样的地方不重要,再破烂再简陋的家,也会因为家里有人,有灯,在等他归来而变得美丽温馨。 五楼。 皱皱搬着小凳子给他开的门。 门一开,小东西几颗不齐的门牙露出来,像小兔子一样:“你再不回来我和妈咪就不要你啦。” 季深行听着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鼻尖是饭菜的飘香,眉眼一柔,轻轻把女儿从凳子上抱下来。 家里有暖气,皱皱只穿着鹅黄色的小毛衣,在他怀里抱着小胳膊抖了抖:“唔,你身上太冷啦!” 季深行稳稳把她放到地上,由着她小短腿逃离自己几步。 他蹲着,颀长的身量也比小家伙高出许多。 季深行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抿着唇,眉梢眼角淡淡笑意地把那个东西亮到女儿面前。 “哇!”皱皱拍小手欢呼地跳了起来:“这是电视广告里新出来的那个超大棒棒!给我的?” “不想要?” “当然想要!” “亲一下。”望着女儿嘟嘟可爱的小嘴,指了指自己皙白冷硬的面颊。 皱皱一掌拍在老爸脑门上,小眉头皱皱的:“我不是随便的女孩子诶!” “………” 厨房里,穿着围兜的女人拿着锅铲探出脑袋,眉眼盈盈:“皱皱,赏他一个吧。” 妈咪发话,小家伙不情愿地嘟嘴凑过去吧唧一下。 季深行勉强过了把瘾。 把那个棒棒放到她圆圆的小脑袋上,起身脱下大衣,随意扔到沙发上。 皱皱不敢动,生怕棒棒掉下来摔碎了,嫩呼呼的小手往头顶摸呀摸,抹了老半天,东西到手了。 “真漂亮呀,都舍不得吃了呢。” 季深行喝口水,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俊不禁,*溺到不行:“吃完了再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天上的星星也能摘下来。” 皱皱大眼睛乌黑闪闪地摇头:“我不想要星星,我想要爸爸,你能给我变出来吗?” 男人喝水的动作一顿。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也停了停。 皱皱深深地叹气:“唉,算了啦,不提那个让人失望的男人了……” 季深行一口水呛在喉咙。 顾绵端着菜出来,憋着笑看一眼一脸沉黑的男人,又看了眼女儿手里那个巨大的棒棒:“怎么买个这么大的?甜的吃多了她又要蛀牙的你不知道?” 男人被说很不高兴,挽起衬衫袖子:“她蛀牙,我给她拔牙,家里有医生怕什么。” 顾绵闭嘴,和他没法沟通。 季深行开了电视,抱着皱皱上儿童椅,小家伙一直玩着棒棒。 顾绵盛了饭过来,严肃的拿过棒棒,用筷子敲碗。 皱皱有时候还是怕妈妈的,乖乖的抓起勺子吃饭,不会儿,汤淘饭吃得满嘴都是。 顾绵一边给女儿收拾残局一边不经意地问:“下午有什么事去了,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家?” 季深行夹菜的动作一停,平常的语气:“见了个人,说清楚一些事。” 顾绵点点头,把视线转向电视。 ………… 医院。 莫靳南看着病*上脸色发白的美丽女人。 “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小看了顾绵。” 林妙妙清傲地冷笑:“我和他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我怎么可能会输给顾绵?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明明有我,那天晚 上他追出来时都哭了。” “季深行深信你死了,看到大变活人,那个反应没什么奇怪的吧。” 林妙妙心里烦躁,问他:“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莫靳南情绪不怎么好地把一个纸袋扔到她*上,转过身去:“拍的角度正好,你背对着镜头,季深行面对。” 林妙妙看到里面的照片,露出笑容。 “谢谢你,靳南。” 莫靳南眼底划过黯然,声音苦涩,“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即使是拍你和他亲密的照片。” “不管怎样,我还是想放手一搏,特别是回到国内看到顾绵,我更不能忍受他和她生活在一起!” 莫靳南不答腔,过了一会儿走回*边坐下:“你见到季深行魂不附体,可别忘了,这次回国的真正目的。” “我当然没忘记。”林妙妙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我每天都有和峥峥的医生保持联系,最近他……” 莫靳南打断:“我今天我才和贝克医生视讯过,峥峥情况急转直下。” “怎么会?”林妙妙手里的苹果掉了:“昨天凌晨我还和峥峥说过话!” “是今天突发的症状,贝克正在想办法。” ………… 晚上快十点。 哄睡了皱皱,顾绵也有些困,季深行不让她睡,连哄半抱地把她拖到沙发。 她窝在他怀里,两个人看电视。 季深行从四楼拿了红酒上来,两个高脚杯里,魅惑的液体荡漾。 顾绵喝不惯,不想沾酒,这厮不知道哪根筋轴了,说她没情调,最后是喊了一口在嘴里,霸道吻着她,强行给她灌下去的。 有些年份的红酒,季深行从季家别墅地下酒窖拿过来的,后劲很大。 顾绵沾了一点儿,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轻飘飘的浆糊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季深行看着怀里晕乎乎醉态的小女人,忍不住捏了捏她粉晕的小脸蛋儿。 电视里在播什么鬼东西,他哪里知道?翻了个身把她困在沙发和他身体之间。 薄唇压下去,他注视着她的每一寸表情,看她被动迷糊地承受这个温柔的吻。 顾绵被缠住了嘴,慢慢睁开眼睛,黑夜里,亮晶晶地与他对视,样子很乖。 他气息微微喘着,修长好看的大手去捏她的耳垂,温柔摩挲,喜欢看她这醉了无力的囧囧姿态。 他笑,轻声在她耳边:“不如,明天去民政局……” 顾绵睁大眼,清醒了一点。 男人灼热的薄唇啃在她耳垂和皙白的颈部肌肤上,顾绵怕痒,扭动:“唉,不要……” 他轻笑:“答不答应?不答应继续咬。” 顾绵忍受几下,半醉不醒地求饶了:“好,去就去,迟早要去吧……” 她在他怀里给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半,他风驰电掣冲到她办公室,顾绵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喝醉误入他圈套了。 季深行不给她返回机会地亮出复婚所需要的他和她所有证件,并且当着警局所有人的面拿出丝绒小盒子跪下求婚。 平素严肃严谨的诺大办公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女同事们的尖叫,甚至局长都拍手叫好。 这情况下,顾绵哪能拒绝? 无名指就那么被套住了,直到被他拐上车,去民政局的路上,顾绵才有机会仔仔细细端详那枚钻戒。 同时抬头偷偷去看开车的男人,冷峻深邃的侧脸,此刻有淡淡的笑容洋溢。 顾绵也笑,傻兮兮的盯着钻戒笑。 到了民政局快四点了。 今天不知道什么好日子,排队的人很多,季深行要打电话给民政局领导开后门。 顾绵想起四年前他就是这么干的,领证太没诚意,她摇头。 今天,季深行什么都依她。 两个人傻不拉几地排队等着,脸上幸福,却比那些第一次结婚的新人要淡定得多。 四点二十分时,顾绵手机响了,她没看就接了起来。 季深行看着她脸色一点一点变了,这让他很不安。她挂断电话后,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朝他看过来:“我不领证了……” 174:心冷了,就变得很硬,顾绵一滴眼泪也不流 季深行视线盯着眼前变了脸色的女人,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顾绵看他脸上风雨欲来,想起刚才苏采采在电话里的哭腔,并再三祈求她保密。 “我说今天领不了证了,我突然有点急事,着急去解决。” 季深行观察她的表情:“什么事?” 顾绵不能说实话,不擅长撒谎的脸有点僵硬道:“我一个女同事,女人方面的事,不方便说。” “哪个女同事?”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好不好嘛?”顾绵拽他的衣袖讨好地摇了摇:“你看,四点半了都,队伍还这么长。反正我们 又不是第一次领证,今天明天一样的,别人有事求我帮忙,我真得去。” 季深行看她,她眼神里很坦荡,他一颗紧绷的心瞬时间放松下来,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呢。 他说:“我给里头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迅速给我们办了你再走。” 顾绵看看时间:“我真的着急走,是很重要的事,明天再来好吗。” 她也不管他阴沉的脸色,攥着手机拿包出了民政局。 季深行追出来:“我送你。” “不用!女人的事,男人在场不方便!” 季深行执着,刚要说话,他手机响了,语气不好地接起来:“什么事!什么?谁允许他们这样做的……” 顾绵听他语气变得凝重。 她冲他挥挥手,往街道外的马路上拦计程车。 车拦到了,她回头,想起什么又走回去。 季深行捂着手机看去而复返的她,顾绵有些窘迫地伸手:“可能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手头不太够,你……” 他摸西装口袋:“卡都在钱夹里,钱夹忘在家里了。” “那你把四楼的钥匙给我。” 顾绵担心的是,苏采采虽然家里殷实,可季家家教严,成年了就不给钱了,估计这年龄段的女孩都是月光族。 季深行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需要用钱?” “哎呀你不要管,完后我和你说。”顾绵见他五官冷硬,大胆地直接从他西裤口袋掏出钥匙,撒丫子跑了。 “顾绵!”季深行在后头板着脸喊,同时手机里高尚的声音传出:“季先生,您在听吗?家属昨天私自把药解剖的被 害人遗体运回老家了……” 季深行看着计程车一溜烟开走,按着眉心回自己车上:“你在尸检中心等我。” ………… 计程车上,顾绵打给苏采采,不知怎么安慰这个六神无主的小姑子。 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她自己心里也乱。 顾绵奔上单元楼的四楼。 开门,直奔他的卧室,男人的卧室,没有女人打理也很干净整洁。 顾绵忘了问他钱夹的具体放在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 不在枕头下,不在*头柜,难道是在他换下来的裤子里? 翻开他的衣橱,里面挂着清一色的黑西裤,偶尔有别的色调,由浅到深整齐排列。 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翻,终于在最左边的西裤里摸到了东西。 却不是钱夹,而是一张揉的很皱的精美便签。 顾绵注意到这条西裤,想起来,是那天盛世华庭求婚宴时他穿的,那么这张便签就是让他临时跑掉的便签? 她那时候问他要过,他说掉了…… 顾绵慢慢摊开那张便签,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提起来。 上面写着几行字,因为揉地太皱,大部分被水迹染的模糊不清。 只有依稀零落的几个字看得清楚,断断续续的像一首诗,从字迹来看,柔隽中带着点狂草,很明显是女人的字迹。 那就不可能是季深行所说的莫靳南留言挑衅他! 他是为了一个女人丢下她跑出去的,在求婚那么重要的时刻…… 顾绵觉得呼吸有点紧蹙,她头脑一片空白了…… 叮铃铃—— 手机响了。 苏采采打来的,问她在哪里。 顾绵立刻回神,想起正事,将那张便签放到自己的包里。 也没心思找钱夹了,匆忙中看了一眼卧室,疾步下楼往医院赶。 ………… 医院妇科。 顾绵见到了失魂落魄的苏采采。 “检查过了吗?” 苏采采苍白着脸点头:“其实家里测过我就知道了,来这里不过确诊一下,我心里拿不定主意,很慌。” 顾绵紧握她冰凉的手。 “哪个是苏采采?到你了!”护-士的大嗓门在那头喊。 诊室里,医生看了眼检查结果:“怀孕八周。” 医生又抬头看了看苏采采的年纪以及她脸上苍白的表情:“要预约人--流吗?” 苏采采身子一抖。 顾绵紧握她的手,冲医生抱歉笑笑:“我们商量一下。” 诊室走廊里。 “这孩子我不要。”苏采采思量一阵,最终说。 顾绵冷静,眼神锐利:“孩子的父亲呢?他知道吗?” 苏采采摇头,面目悲伤:“他不需要知道。” “你总该和他商量一下。” “怎么商量?”苏采采笑,笑出了眼泪:“他有家庭。” “什么?”顾绵震惊:“采采,你……” “小嫂子,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醉了,压抑不住,就走--火了,所以我说这是个意外,我不能去找他,也没想过要留下孩子。” 顾绵沉默了。 “这是你的第一胎,打掉对身体伤害很大。” “我已经做错了事,不能再错下去。我爸妈,爷爷奶奶怎么接受?未婚生子,让季家蒙羞,我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何况,他……” 苏采采没有说下去。 顾绵知道这个‘他’,估计是说那个男人。 ………… 和医院方面预约好了时间,顾绵带着苏采采出来,给她拦了车,看着她上车离开。 大雪纷飞,顾绵压了压帽子边沿,吐一口气,想起包包里那张纸条,心情更加复杂沉重。 她站在路边拦车。 一辆计程车停下,顾绵走过去,斜刺里同时也跑过来两个人跟她抢车。 “老公,你先上去,动作快点嘛……” 顾绵被那个女人撞了一下,她侧头看过去,女人挽着男人臂弯正对男人说话,同时也朝顾绵看过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顾绵望着这个衣着简单身上也没了那种名贵香水味的中年女人,指了指她旁边的男人:“你老公不是被撞伤住院了吗?” 中年女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顾绵,眼神闪躲,拉着那个中年男人就要走。 顾绵迅速拽住她衣服,眼神锐冷:“你不是要跟季深行道谢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当面和他道谢!”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中年女人慌了。 顾绵冷笑:“那天你来我病房找季深行,说出了车祸,他救了你,你要道谢!” 中年女人挣脱不开,烦的不行:“哎呀!是你老公找到我给我身上喷香水让我给你演一场戏,行了吧!” 顾绵脸色煞白,五根指头蓦地发抖。 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冰冷的,无情的,由季深行精心编制的谎言漩涡。 什么样的女人,让他求婚时抛下她,能在他身上那么自然地留下香水味? 顾绵双手捂着脸,身在寒冷的雪地里,心无止境地发寒。 她一直觉得,季深行不是那种在外头找女人的男人,他对身体方面的需求很理性,也不追求新鲜感,她一直庆幸这点,不用像其他豪门媳妇那样整天到晚忙着捉打小三。 那么,这个女人,便不是那种给他身体欢愉用钱能两清的女人,而是在他心里的女人。 是谁? 她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感觉到,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她太笨太信任他? 顾绵攥紧手指头,心冷了,就变得很硬。她一滴泪也不流,两只眼睛,瞳孔瞪得发青,盯着手机上的那串熟悉入骨的号码,拨了过去。 ———————————————— 下午六点第二更。矛盾,谎言,都要爆发。 175:无疑,这个女的就是林妙妙了 大雪落在顾绵头发上,落在她心里。 断断续续下雪半个月,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寒冷。 没有力气了,就蹲在街道的坛,那些雪覆盖了她的短靴。 模糊的视线倔强,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等待电话接通的标志。 一遍一遍,不在服-务区。 如同前面多少次一样,想找他时,永远找不到。 顾绵上了计程车。 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了一下,说尸检中心。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路程。 每一分每一秒,顾绵过得麻木又煎熬。 车停了,尸检中心严肃冷清的大楼近在眼前,她坐在车里,缩头乌龟一样迟迟不肯下去。 需要深呼吸多少口气才有勇气下车上楼? 心在打鼓中,她走进了中间那栋最高的楼层。 准备了很多个质问,电梯数字越往上,牙齿咬的越发紧,紧到她觉得再用一点力,牙齿会碎掉。 电梯直达八楼。 出了电梯门,路过接待前台,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礼貌问她:“小姐您找谁?” 顾绵这个位置,看不到季深行的办公室:“我找一下季深行。”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是季教授的什么人?预约过吗?” 是他什么人?这个问题,顾绵现在答不上来了。 “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出人,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我们季教授的……” 年轻女生看着这个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好像随时会掉眼泪的二十几岁女人,为难地提醒。 顾绵不走。 “小姐……”年轻女生有点慌乱:“我们这有我们这的规矩,您别让我难办……” “怎么回事?”左侧一道年轻的男声传来。 “高助理这位女士没有预约……” “高尚。”顾绵轻轻地喊了声。 高尚讶异,立刻礼貌相迎:“嫂子,您怎么来了?” “我找季深行,有事。” “那真不巧,季先生半小时前走的。” “他去哪里了?” “季先生接的案子出了点问题,他去处理了。” 顾绵刨根问底:“什么案子?哪里发生的案子?” “临时接的。”高尚摸后脑勺:“顾姐,您是警察也知道的,尸检部有尸检部的规矩,重大案件详细案情不外传……” 高尚说的实话,可是顾绵脸上写着不相信。 “顾姐,是真的,季先生真的去处理案子了,事发突然,不过他今晚上就会回来,可能会晚点。” 顾绵听不进去,如今高尚说什么在她耳朵里都是谎言! 她盯着年轻的大男孩,眼神锐冷得让高尚不敢直视:“前些天早晨我给你打电话时,季深行在不在这里?” 高尚眼神一闪:“顾姐……” “说实话!” “那天上午,季先生是不在这里。” 顾绵冷笑:“那下午你给我特意打电话说什么要去家里取东西,也是事先和他对好的?” 高尚低头不语。 顾绵看他表情,知道了答案。 她转身就走。 高尚拉住她:“顾姐,季先生隐瞒您是不对,让我配合撒谎更不对,但我感觉的出来,季先生很在乎您,今天回来时 他还说要和您复婚了,那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顾绵不等高尚说完,疾步进了电梯。 她只觉得这一切,那么的讽刺。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骗她的?求婚那天晚上还是更早? ………… 从尸检中心出来天已经黑透。 路灯清冷,一眼望去,街上没有行人。 回到小区,她上楼,路过四楼时停住。 拿着钥匙开门,里面黑漆漆的,顾绵打开灯,环视冷清的屋子。 心里一旦有了疑问,什么事都会开始疑神疑鬼。 顾绵发了疯一样在季深行的书房和卧室乱翻一通。 她实在费解,如果他在外面有女人,她再迟钝他藏得再好演技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丁点都察觉不出来,这屋子里一定有痕迹! 她不知道该跟谁较劲,书房里满柜子的书,她一本一本的翻,书桌的每个柜子没寸角落都不放过。 可是没有翻到什么。 她又回到他的卧室,他的*头柜,右边上了锁,顾绵眼睛一下子眯了。 她找来锤子,砸了很久把锁砸掉,抽屉终于开了。 里面东西不多,顾绵拿起一本册子打开,目光一怔,册子里贴着的是皱皱一岁多的照片,也有她的,那时产后一年左 右,身材还没恢复,往后翻,皱皱在长大,一张一张的照片,也有她的,不过很少有正面。 顾绵想起苏云说过,他派人暗中保护她们。 看着这些照片,顾绵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擦擦眼泪,放下册子,发现柜子里的文件下露出泛黄照片的一角。 顾绵拿开那叠文件,两张照片露了出来。 一张泛黄的明显有些年份的合照,穿着校服。 顾绵一眼就找到了他,那个年纪,青涩,却已然挡不住帅气。 他身边的女孩贴的很近,特别漂亮,眼神轻灵动人,顾绵看见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无疑,这个女孩就是林妙妙了。 顾绵再看另一张照片,黑白的,照片里光线很暗,模糊不清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露出四分之一的侧脸,很安静美好的样子。 她眯着眼睛对光仔细看,看了半晌,看不出具体是谁,至少她认识的女人里,没有长这个样子的。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在外头的那一位了。 顾绵紧攥这张照片,呆呆地跌坐在*上,柔软的*没有给她安全感,反倒让她觉得跌入了冰窖。 她像枯木一样呆滞地看着墙上的钟一分一秒走过。 这天晚上,她等到了半夜,打他电话还是打不通,他也没回来。 顾绵自嘲地想,既然他在外面有人,说不定就醉卧美人乡了,何必回来她这里呢? ………… 顾绵就在他的*上,静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落地窗帘外映出白日。 她撑着身体起身,长时间滴水未进,喉咙干烧,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前些日子的高烧怕是又返回来了。 她从他卧室里出来,回到自己楼上,倒*睡前,特地给手机冲了电。 ………… 季深行配合警队在邻市的村镇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把被害人遗体保住了,大寒的天气,不用担心尸体腐坏,他们还成 功抓获了三个犯罪嫌疑人。 深山的村子里,没有一点信号,他着急联系顾绵,一直在催警队的警员开车快点。 下午四点,终于回到a市。 中途休息时,他去肯德基充了一会儿手机电,回到车上立刻给顾绵打电话。 顾绵其实一直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季深行联合高尚和那个中年女人来骗她的情景,还有求婚那天晚上他跑得那么焦急,要不然就是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背面,像一团一团的乱麻,箍紧她的呼吸。 电话响起时她惊得一震,坐起来,有预感似的,果真是他。 她压抑眼底的猩红,平稳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嘶哑,透着浓浓的疲倦,但声音很温柔,带着笑意亲密喊她绵绵。 顾绵听着,觉得那么刺耳。 她不动声色问他在哪里。 今天雪停了,却下起了大雨。 季深行车窗外大雨倾盆雾霭沉昏的天,心情很好:“我们成功破获了一起刑事重案,已经快回到尸检中心了,他们嚷嚷着要庆祝一下,我作为首席法医,逃不掉的,喝酒是免不了了。” “我去找你,有话对你说。” 季深行笑:“天气冷,别玩外跑,我回一趟尸检中心就马上回家了,有什么话回家咱说个够。” “不,家里不适合说那些话。” 顾绵从*上起身,看镜子里脸白得像鬼的女人,佩服声音自己能这么平静。 —————————————————————————— 176:最后一个问题,季深行你对我说过谎吗? 季深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 顾绵心烦意乱:“孩子在家。” 季深行一愣,脸上阴霾顿然四散,莞尔着调侃:“难不成要对我说情-话?那你过来吧,反正这帮孙子还没见过你,都好奇呢。” 顾绵配合着轻笑一下。 通话陷入沉静,电波中只有两人心情不一的呼吸。 “想你,一天不见都在想。”男人声音压低,可能是车上还有其他人的缘故,更显得低沉,清冷而充满磁性。 顾绵面无表情挪开手机,心里想,他对那个女人是不是也时常说这样的情-话? “今天耽搁了,明天我们去把证领了。”他温醇低喃。 顾绵下*,冷笑敷衍应一声,嗯。 ………… 季深行和警队的人上了尸检中心大楼,在第三层被大票同事们围住。 三楼是专门接待的楼层。回来的几车人被同事们簇拥着进了会议室。 里面,香槟啤酒堆积成山。 年过四旬的主任走进来:“这个案子缠了我们三个月,三个月啊!今天终于拿下,此时不喝酒更待何时?” 暂时脱离了工作压力的同事们疯了时的尖叫欢呼。 季深行在这个案子上出力不少,喝酒,首当其冲,同事们来敬酒,他推不掉,因着顾绵答应明天去领证,好心情都写在脸上,一杯两杯三杯地敬过来……喝到最后数不清了。 香槟啤酒混着喝,大脑头晕得厉害。 手机响了,季深行退出人群接电话。有些微醉,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来了。 “深行,”电话彼端传出柔婉如水的女声:“我现在在你办公地点楼下,你能下来吗?” 季深行一震,猛然间酒醒了大半。 他捏着陡然紧皱的眉心,往落地窗下面看,大雨瓢泼,昏蒙蒙地,楼底下什么也看不清。 季深行转过身,眼眸里没什么情绪:“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你不告诉我,我用别的方法也能打听到。” 季深行五官冷厉不好看:“妙妙,胡搅蛮缠没有意思,如今的你,自尊心到哪里去了?” 林妙妙一顿,眼眸酸涩:“深行,不是单纯的想见你,是真的有急事要和你说,你先下来好吗?你们这里的保安很固执,不让我上去……” 季深行狠闭一下眼眸,再睁开,深沉眸底平静无澜,他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大步回到会议室,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林妙妙再给他打,他有耐心地挂断。 最后林妙妙没办法了,发了条短信:我不会走的!你不下来,我就在雨里站着跟你耗!你总不至于永远躲在上面! 又是这样的威胁,季深行突然感觉到疲倦。 这样的林妙妙,与他心底里那个总是温婉贴合如水般的青涩女孩,相去甚远。 烦闷的,他皱着眉头,继续喝酒。 短信又来了:以前的你怎么舍得我淋雨?我很听话,我真的打算短时间内不和你联系让彼此冷静,可这次是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见你,就当是最后一面,这样行不行? 季深行把手机扔进口袋,几杯酒灌下肚,他沉默的在热闹的人群里。 会议室的窗户很大,清晰看见,雨越下越大。 十几分钟过去,季深行绷着脸下楼,头昏脑涨中猛然间想起顾绵也在来的路上! 季深行在二楼落地窗望着楼下当真倔强地伫立在雨中的女人,赶紧拿出手机给顾绵打电话。 ………… 顾绵开车,她在等红灯,过了这个路口,前面就是尸检中心。 手机响了,她接电话。 季深行的声音有些着急:“绵绵,你现在在哪?” “快到了。” 季深行捏紧手机,喉结突兀滑动:“……我现在不在尸检中心,他们临时改了地点,你别来了。”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太远了,大雨里开车不安全,听话,先回家。” 顾绵敛眸,盯着方向盘,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好。” 通话刚结束,红灯也过了,顾绵刚要转动方向盘,手机短信提示声传来。 她把车开到一边路口可停位置停下,点开屏幕,是一条彩信。 彩信里一张照片,光线昏暗的卧室,男女在*上接吻,男人半坐在*边,女人钻在他怀里,背对镜头,青丝如缎,男人正对镜头,那张脸,熟悉分明的棱角,精致英俊的五官,唯独薄唇看不到,因为被女人的嘴堵住了。 女人素白漂亮的手,在男人解开纽扣的白衬衫胸膛位置,那个拥有沉稳心跳的位置,顾绵每天晚上枕着睡觉。 顾绵盯着那张照片,心里头失去对伤害刺激该有的反应,只觉得眼睛那么痛,那么痛啊。 她回拨这条短信的号码。 很快接通。 电话彼端,雨声中女人的声音,丝丝入耳,特别好听:“他是不是让你别来尸检中心?” 顾绵沉默地听着。 女人轻轻笑了:“知道为什么吗?” ………… 季深行把手机放回口袋,喘息片刻,下楼。 大雨中伫立的女人也把手机放下,收敛嘴角绝美的笑容。 她纤瘦的深行孱弱,厚厚的大衣被雨水洗刷,脸惨白如纸,她朝着下楼的男人走过去:“深行,我知道你会下来见我。” 季深行阴沉着脸走进大雨里:“林妙妙你够了!” 林妙妙低头敛目,素手扯着他的衣袖:“深行,我不是在闹脾气,真的有急事找你。” 季深行五官冰寒地把她往旁边拽,生拉硬拽着林妙妙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林妙妙十公分的高跟鞋艰难地跟不上他急促的步子,男人冷峻冷冽的背影散发出决然的寒气。 林妙妙一双杏眸水盈泪闪:“深行,别生气,你听我说……”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季深行面色森寒,喝了点酒,更加控制不住情绪:“我送你回去,今后,别再来找我!” 林妙妙哭出了声音,浑身湿漉漉的冷的发抖,委屈极了的样子,停下步子,他在拽她,这一停,之前扭伤的脚又崴了。 季深行看她跌倒在地上,铁青着脸往前走几步,到底是回头,一把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停车场自己车的位置走过去。 ………… 顾绵把车驶入地下停车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的男人,前一刻说想她明天要和她去领证的男人背对着她,步伐急切,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他走向自己的车。 顾绵看不清他怀里的女子什么样子,只看得见那个女人垂落的湿了的青丝,还有匀称修长小腿下那双闪眼的水钻高跟鞋。 顾绵静静地看着,此刻心情,出奇得近乎诡异的平静。 或者说是死寂。 可手指还是发抖的,牙齿还是咬的咯咯响的,身体的血液,没有了温度,一个劲地疯狂逆流,往脑门上冲。 她拿出手机,弹出那张彩信页面,视线盯着车前窗,看到他步伐一停,把怀中女人小心地半靠到车上,腾出一只手拿出西装裤袋里的手机。 心脏撕裂,冰冻住了,越痛,顾绵的声音就越发甜美:“喂,你在哪儿呢?” 她看到四五米外湿漉漉的高大男人身躯猛地一顿,他蹙着眉扭头看四周。 她躲在车里,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晦涩的表情,手机里传出他的声音,很轻松平常:“我在一间酒吧,怎么了?” 顾绵抖着手狠狠抹一下眼角,笑了:“没什么呀,就是觉得你周围很安静呢。”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再度看到那具挺拔的身躯一顿。 手机里他的声音传来很快:“哦,我不在里面,走出来接你的电话,你回家了吗?” “回了。” 季深行声音放柔:“嗯,有人叫我了,先就这样……” “季深行。” “嗯?” “你对我说过谎话吗?” “……绵绵,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爱不爱我。” 他轻笑:“傻瓜,怎么不爱?当然爱。” 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对着手机说爱我,季深行,你恶心我要恶心到哪个地步? 顾绵举着手机,手指根根几乎要将那薄弱的手机壳子捏碎,她闭上眼睛,眼泪断线,她轻轻地说:“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到今天为止。 大概是真的开心,男人低沉的笑意持续了一阵,道:“好了,有人叫我,先就这样。” 顾绵看着他把手机塞回裤兜里,打开车门,抱着那个长发遮面身材玲珑柔美的女人上了车。 黑色宾利甩尾而去。 等了几秒,顾绵发动车子,跟上。 ………… 黑色宾利行驶在大雨中。 磅礴的雨水洗刷地上的沉雪,清冷的路灯在车窗上划过一道一道影子。 喝了酒,季深行集中精神,专注开车,不看旁边的女人一眼。 两个人从头到脚湿透,身上都在淌水,片刻间,座椅也跟着湿透。 车内开了暖气,热乎乎地,林妙妙轻轻哆嗦着打颤。 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是回景枫湾别墅区。 红灯快要过时,林妙妙突然开口:“深行,我现在不住景枫湾别墅了,那是莫靳南的房子。” 为什么突然不住?季深行不关心,此刻林妙妙对他来说更像一个麻烦,安置好她,他的任务完成。 “去哪里?”他抿唇开腔。 “我还没找到地方,有个人你今晚上必须见一见,找一家设备齐全有电脑的酒店。” 季深行蹙眉。 林妙妙解释:“他不在我身边,需要视讯。” “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林妙妙转头看向车窗外,背对季深行,嘴角笑容越发美丽。 季深行没兴趣见她的什么人,可是知道,他不见,往后和她牵扯不会断,干脆今天晚上全部解决。 红灯过了,车往左拐,行驶大约十分钟,在高档奢华的七星级酒店对街停下。 两个人小跑着穿过大雨的马路,进了酒店。 林妙妙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季深行,季深行接过,同时拿出自己的,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能吸引众多人的目光。 顾绵把车停在黑色宾利后面,透过车窗,清晰地看见酒店旋转门里的大堂前台,男人笔挺修长的侧影,明亮光线下,他身侧紧贴着的女人,照样被头发挡住了整张侧脸,他把两张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 顾绵看着这一切,抬头看看七星级豪华酒店的标志,眼睛里,有被泪水洗过的猩红,却不再有眼泪。 ………… 酒店前台,季深行对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小姐说:“开一间有电脑设备的套间。” 两个年轻姑娘看着这个浑身是水却丝毫不遮掩英俊之气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侧站着的美丽女人,*交换一下眼神:“请问先生,住多久?” 季深行回头看林妙妙,考虑的是她现在没住处:“先一个月吧。” 办理完手续,季深行绕过林妙妙,转身走进电梯。 林妙妙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旋转大门外,跟着进电梯。 两个人消失在电梯前,顾绵推开旋转门,衣服头发被打湿大半,狼狈的样子走到前台:“请问刚才那对男女住哪个房间?” “对不起,客人信息不透露。” 顾绵从衣服里拿出警章,摆在大理石台面上:“这样可以说了?” 前台小姐脸色一变,告诉房间号。 顾绵转身,前台小姐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心里编排了一出正房捉小三的戏码,想通风报信。 还没播下号码,座机猛地被一双纤细的手端起来砸到地上,摔碎。 前台小姐震惊的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身形瘦瘦的小小女人脸上沾着雨水,脸色很白,目光里一片死冷:“放心,我不闹事。” ………… 季深行一进房间启动电脑,扭头说:“你过来开视讯。” 林妙妙过来开了视讯,视讯显示等待中。 她拿起手机:“我通知一下,让那边接通。” 通话中,季深行听见她说法语,他听得懂,却没仔细听,通话结束,林妙妙回身:“峥峥正在做检查,现在没办法视讯,需要等一等。” 季深行点头,站在套房中央,大衣上还在滴水。 林妙妙从柜子里拿了浴袍过来:“反正也是等,我们都湿透了,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吧。” 季深行不理她,林妙妙笑一下,自己先进浴室了。 很快她穿着女士浴袍出来,沐浴过后,浑身幽香,在光线下的肌肤,吹弹可破。 季深行浑身湿答答的确实难受,拿过男士浴袍,进浴室之前给熟悉的定制衣服专柜打了电话,让他们送衣服过来。 从浴室出来,视讯那边还没有消息。 在里面蒸了一会儿,加上喝了酒,季深行脑袋更晕了,视野微微地旋转着。 他揉着头痛的太阳穴坐在*边时,迷糊中有人走过来,他抬头,林妙妙站在眼前,在他幽深微醺的视线里,女人纤白手指,缓缓解了浴袍系带。 浴袍无声落在图案很美的地毯上。 季深行视线触及那无遮挡的曲线,每一处,震惊地落入眼底,刺激神经。 酒精燃烧下,他深深皱眉,压抑燥热,移开视线。 女人双手转回他的脸,与他对视,眼神婉婉动人,红唇轻启:“深行,看我,看现在的我,是不是比十七岁那年你带我去酒店看到的我,更美?” 177:峥峥,告诉这位叔叔你姓什么 季深行克制自己的视线不从她的脸上再往下移。 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他紧闭了眼眸,沉淀刚才那抹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 闭上的眼睛里,还是她散发着香气媚人的白玉肌肤。 季深行抬手拿掉她的手,他站起,眉间愠怒,表情压抑中的几分平静,捡起女人落在地上的浴袍:“穿上吧。” 林妙妙双手紧紧攥着浴袍两片衣襟,盈盈含泪:“为什么不行?做这个决定,我反复思量过,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深行,你这样很伤人!” 季深行看着她,无视她眼底的泪,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景枫湾的别墅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再住,你说来酒店,ok,进酒店之前,我考虑过孤男寡女这一层面,既然敢和你单独进来,我有我的底线。” 没有完全醉,但肯定是醉了,头脑晕的厉害,微醺的状态下,诱--惑难以抵挡,尤其还是她。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 季深行走到电脑桌前,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送衣服的人催促,对方说在路上了。 他把手机放下,蹙眉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随手搁下火机,深抽一口,体内的燥和热有所缓解。 吞云吐雾时,身后的女人过来了。 大胆拿过他嘴里的烟,烟嘴存留男人的气息,微湿,她拿过含在红唇里,吸一口,呛得咳嗽。 季深行皱眉,看着她的目光陌生。 林妙妙微阖着水漉漉的杏眸,柔柔看他:“你以前和那些男孩子抽烟,我好奇,偷偷试过,真不好受,现在抽,还是一样的感觉。” 对于她有意挑起轻松的话题,季深行不领情转身要走到另一边。 林妙妙摁灭烟头立刻堵到他身前,表情哀婉:“你明明喝醉了,你还是拒绝我,我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季深行敛目,陈述事实,“不是,你很美,很漂亮,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 “那是为什么?” 他把目光移开了,表情不耐:“妙妙,别闹了,我明天就要和顾绵去领证。” 林妙妙哽咽:“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活着我很高兴,但不代表,你活着,我就得这辈子和你在一起。” 林妙妙眼泪怔怔:“你是不是嫌弃我被人玷污过,身子不干净?顾绵是第一次,所以你……” “不要自行想象!” “可是你不愿意碰我!” 季深行头疼:“这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当年你亲眼目睹我是怎样一点一点变得不干净的,你怜惜我同情我,可你心底里是对我最 深切的厌恶,你看到我,就想起你当时被绑着的无能为力,是不是这样?” “不是!” 季深行面目森白,这段过往,提起时她比他更痛,为什么她还要提? 林妙妙泪眼中踮起脚,她慢慢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嘴送到他唇边:“既然不是,那你证明给我看,让我相信。那天在 洗手间听到你和顾绵那样,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我想要尝试,我不要一辈子都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地活着,深行,只有你能治好我……” 说着说着,女人的嘴碰到男人干燥的下唇…… 季深行撇过头,冷厉地伸手推开她。 不料,林妙妙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浴袍的领口。 季深行没有察觉的,推得越用力,整个身体被她带着一起倒在了*上。 他贴着她而伏低,隔着浴袍,将她的体温和软度感受的淋漓尽致。 酒精作祟,他的体温也跟着上来了。 他立刻手肘支起身体,从她身上起来。 林妙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脖颈,目光迷离。 “妙妙!”季深行火在身体里,在心里,伸手拿开她藤蔓一样的纤细手臂。 仰躺的女人却听不进去,双颊绯红,修长的腿攀上,他的腰身,声音媚骨,“是不是这样做?我不会,你教我……” 她的腿在动,皮肤相触。。摩挲…… 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额头青筋暴起,他彻底冷了一张脸:“别……” ‘闹’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地,整间套房陷入黑暗中! 突如其来的漆黑让两个人不能适应地一惊,季深行弓着腰要起来,林妙妙还不放手。 蓦地,不知道哪来的第三方力量,季深行没有听见脚步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一只脚踹到了一边。 “啊——”林妙妙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黑暗中季深行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迅速扶着*站正身体。 “好痛!谁扯我头发?深行,救我……”林妙妙歇斯底里的尖叫迅速往卧室外面而去。 “谁?!放开她,有事冲我来!”季深行拧眉,紧跟着出卧室,身体不断撞到东西,屋子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黑暗中顾绵没有任何情绪,眼泪无声无息,她腾出一只手擦干净,下狠力气,眼角的肌肤被她的手背擦得几乎掉皮。 谁能告诉她,怎样才能忍住眼泪,忍住心底的那股无尽的悲凉? 她上来时问前台小姐要了备用房卡,大概是她浑身戾气太盛,前台小姐不敢不给。 多明智的做法啊,进来时悄无声息,欣赏一出糜烂不堪,看到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顾绵拽着这头美丽长发,拖着女人的身体,把她从丈夫身下拖下来. 这样的捉--歼行为在电视上报道过不少,从前的顾绵觉得很蠢,但现在的她,在做。 “啊!”林妙妙叫声凄惨,头发被大力揪住,几乎要把整张头皮都撕下来了。 顾绵把人拖到外面,房卡插了上。 瞬时间,豪华套房亮如白昼。 头顶的灯光打在顾绵脸上,像是打了高光,白惨惨的一片。 季深行身着浴袍追出来时,英俊五官瞬间凝滞:“绵……” 他发不出声音了,双目瞪直,脸上表情变幻得够震惊彻底,相当精彩。 顾绵望着他,看尽他脸上每一寸丰富的表情,看着他的脸由白转黑,变青,再变苍白。 她佩服自己还能笑出来,笑声里眼泪就那么在刺红的眼眶里绞着,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她扯了扯手里女人的头发,林妙妙又嘶叫一声:“抱歉,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好事,不过我真的是太好奇了,忍不住了,特别想看看这张脸……” 顾绵低头看下去,话却只说到了半路。 她双目陡然睁大,看着地上女人那张与林妙可极为相似却更漂亮的脸,顾绵抖着双唇,脑海里什么也没有了,一片空白中闪过*头抽屉里的合照,女人的黑白背影,他这些天一个接一个谎言…… 林妙妙仰头,看到顾绵的表情,嘴里还在发出哭声,杏眸大眼里,却尽是满满的笑意,如一般。 一瞬间,顾绵像是什么都明白了,她暂且不去想这个女人是怎么死而复活的,她低头,视线再度落到林妙妙脸上,死死的,冷冷的。 林妙妙微颤地缩了缩身体,一手有意无意拢了拢散开的浴袍,一手抓住身后男人的衣襟:“深行,她是谁?” 啪——清脆的掴掌声。 林妙妙被打的头晕眼。 这一巴掌,顾绵下了最大力气,打得她自己的手也在痛。 “不知道我是谁能掐准时间给我发恶心的彩信?”顾绵平静看着半边脸高肿的美人:“下手重了点,实在抱歉,我一般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贱-人除外。” “顾绵!”季深行沉声,针对她难听的话。 顾绵冲他摆出自己的脸颊:“你如果心疼,可以在我脸上打回来。” 季深行无力:“顾绵,你误会了,我和妙妙什么都没发生……” 林妙妙捂着脸,梨带雨犹在戏中:“你就是顾绵?那你别误会,别怪深行,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情不自禁……” 啪! 顾绵用同一只手朝林妙妙完好的另一脸招呼过去,“这一巴掌是告诉你,被捉了歼,夫妻之间在说话时,你小三就别搏存在感了,没人想打你,你不能自己找打不是?你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跟柔弱白莲似的我不拦你,不过,林……看你的年纪和你脸上皮肤的松弛程度,叫你一声林大姐吧,林大姐,一把年纪了,就别把自己跻身在十八--九岁的嫩小三行列里了吧,哭哭啼啼柔柔弱弱装无辜,那是十八--九岁姑娘们爱干的事。” 林妙妙捂着脸,面容气到扭曲,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顾绵那张气盛的嘴脸!可她生生忍着,她就是要在季深行面前被顾绵欺负的一塌糊涂,要强的女人和柔弱的女人,男人总是下意识保护后者。 果然。 “顾绵!”季深行皱眉,他总是乖巧听话的妻子,今天晚上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刺,像一个个巴掌,打在他和妙妙脸上。 顾绵死灰般的眼神里只剩下空洞,仿佛仿佛心脏和血液都凝滞了,那么闷,那么窒息,她的世界安静地只剩下悲伤。 她明知道上了林妙妙的当,可她不在乎了,今晚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顾绵站直身体,染着赤红和泪的视线直视站在林妙妙身侧的男人。 季深行表情晦涩地朝她走过来,声音疲倦:“绵绵,不管你看到的是怎样,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头到尾,我和妙妙干干净净。” “知道我为什么打了她两巴掌却没有打你吗?” 季深行抿唇。 “碰你一下,我嫌脏。” 顾绵说完,隔着千万重眼泪望他,望着这个深爱的将全身心和满满的信任交付的男人,她轻声说:“季深行,我们完了,彻底完蛋。” 季深行身体猛烈一颤,瞳孔急缩,心连同每个细胞都在恐惧,“绵绵…” 顾绵转身就往外面跑。 季深行慌了,彻底慌了,追出去:“绵绵!” “深行,我脸上好痛……”林妙妙气急败坏地在后面扯他手臂。 季深行一把甩开,力道大,林妙妙一下子被男人的力量甩到在地,再抬头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顾绵发疯地在酒店走道里狂奔,她跑过电梯奔入楼道里,视野旋转得要命,朦朦胧胧看不清脚下的台阶,身后是男人追过来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喊声,顾绵听不见,一颗心茫然地碎裂,耳朵里只有簌簌的寒冷风声,她仿佛整个人置身在寒彻入骨冰水里,上面是冰层,封住她每个细胞的呼吸。 “顾绵,你停下来,你听我说……”季深行眼眶通红,穿着可笑的浴袍在暗黑的楼道里追赶。 前面她仓皇瘦小的背影让他声音哽咽起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爱的是你,我真的明白了,绵绵,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熟悉的男声显得很慌乱,失去了往日的低沉,不再好听,落在顾绵耳朵里,字字句句都是尖针。 她越跑越快,他却越追越近,顾绵慌了,脚下一个踩空直接从二楼滚了下去…… “顾绵!”季深行失控大吼。 顾绵的身体滚在楼梯间,二楼到一楼,身体疼痛的几乎麻木,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戾气,居然爬了起来,额头上有热热的液体下来,进了眼睛,视野里红红的一片,是血吗?她抖着到处摔破皮的手摸上去,真的是。 她不管,一瘸一拐地跑出的酒店大堂,前台小姐和客人看到她都吓了一跳。 “顾绵,你受伤了!停下来!”季深行不顾自己一身浴袍,也追出来。 然而,她那么瘦小的身体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坚韧意志,跑出去下了台阶,跑过马路,上了车。 季深行追到对面马路,她的车已经启动,他拍她车门,被甩到了一边,季深行马上走到自己的车边,却该死的发现没有拿车钥匙,这个时间点,风雨雪交加的,打不到车。 他低咒一声,慌忙跑回去,紧按住电梯,上楼。 ………… 林妙妙起身,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脸上又惊又喜,“深行……” 季深行不理会,冲到洗手间换上之前湿哒哒的衣服,在西裤口袋乱翻一通,总算找到了车钥匙,他大步往外走。 林妙妙立刻拖住他胳膊:“深行,视讯通了,你过来。” 季深行甩开她的手,神情冰冷:“根本没有什么视讯!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吧,等着我等着顾绵往里面钻?” 林妙妙急了,把笔记端过来,堵到他面前,季深行皱眉看向屏幕不清晰的画面里,白色病房,*上鼓起小小的一团,他眯着眼睛细看过去,保姆挪开那小小人儿嘴上的呼吸罩,小家伙异常瘦削惨白的五官映入季深行眼底,季深行视线一怔。 林妙妙满意地看着季深行的反应,微笑用法语说:“峥峥,告诉这位叔叔,你姓什么。” 病*上虚弱的小人儿张嘴了,含糊呓语出一个字。 这个字,让季深行怔住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妙妙。 ———————————————————————— 坑的不是我,是。没记错的话是明天万更。 178:你对林妙妙长情就是对我残忍,我们相互成全【1w+】 好痛。 到底是从楼上滚下来的摔伤的身体更痛还是那颗腐烂的心更痛,顾绵不知道。 右手上面血糊糊的一片,抖着,麻木地痛着,哆嗦了好久才找到车钥匙的孔,插了进去,发动车子。 右边车窗被人猛烈拍响,季深行的声音,一直在喊,让她不要走,停下来,他告诉她,她受伤了。 受伤了? 顾绵茫然地在黑暗中低头看自己。 季深行在拍车窗,她却觉得他那只手拍到了她身上,他的手曾流连过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为她擦过眼泪,也触摸过她的笑容,同样,这只修长漂亮的男人大手也到过林妙妙身体的每个角落,为她擦过眼泪,也触摸过她的笑容…… 脏。 那么脏啊…… 视野里还是红红的一片,是头上流下来的血,小而窄的车厢里,充斥着新鲜的泊泊血腥味。 脑袋里清醒的思维已经不在,滚烫地像在火炉上烤过,每根神经都在蹦跶,抽-搐着喊疼。 顾绵脚踩油门,车呲溜一声,车胎划过厚厚积雪,扫过雨水,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在呼吸,如果血液再循环,提供热能,身体不该是这么冰凉。 雨下的太大,车前窗的刷子不管用,那些雨水瓢泼洗刷过车窗,模糊前方的视野。 是不是在替她哭? 车驶离七星级大酒店数十米后,顾绵终于,喉咙哽咽,小小的,啜泣着,哭出了声音。 她望着后视镜里路灯下,身穿浴袍的高大男人逐渐缩小,他注视过来的沉黑默然的眼神,她看不见了。 手执着方向盘,抓紧,抓紧,哭声再不能止。 她在他和林妙妙面前表现的怎样,她现在是另一番模样,在他们面前不能哭,不能弱,现在,无人的车上,她释放她所有的孱弱。 那是林妙妙啊。 他在外头的女人不是别人,是林妙妙,死了那么多年却又突然出现的大美人。 真的很美,顾绵觉得说她脸上皮肤松弛都是自己瞎编的。 顾绵输了,惨败,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可以拿来与林妙妙比,她熟得很彻底,又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赢过? 林妙妙对季深行而言,意味着什么,顾绵一直都明白。 他是洁身自好,是不在外头胡来,那是因为没有让他背妻弃女胡来的人,现在有了,林妙妙。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顾绵真的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到。 林妙妙早就在他身边了吗?他们一直维持地下的关系?今天是林妙妙忍不住了,设计想把这段关系曝光? 她刚才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在林妙妙身上,和那天在季深行西装上闻到的一样。 顾绵又恍惚想起,那天和他带着皱皱子陵去儿童餐厅,洗手间里,他强行索要,一开始以为里面没人,后来隔壁突然 传出仓皇离去的高跟鞋声音,她也似乎闻到了那样的香水味,时间很短,现在联系着想起来,带给顾绵一波又一波惨白的难堪。 隔壁的女人,那个听着她和季深行做那种事的女人,就是林妙妙…… 顾绵死死揪住方向盘,惨白如纸的脸,在陡然晃过的路灯里,痛到几乎扭曲。 季深行什么意思? 是不是觉得和她做这种事可以和情-人分享? 还是那时候他和林妙妙发生了什么矛盾,利用她来刺激林妙妙? 无论是那种,在这件事里,她顾绵就是个彻头彻尾让他侮辱透了还不自知的傻瓜。 流下的眼泪热热炙烤着脸,顾绵自问,她在季深行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算个什么呢? 林妙妙回来了,她什么都不是了,复什么婚?过什么日子?都是扯淡! 顾绵,你二十六岁,为什么活成了这样?怎么,就能活成这样?! 顾绵一双手抖得攥不住方向盘,脑袋冲血,猩红的眼眶里,白眼球上每根血丝都在叫嚣,她浑身颤抖着,心茫然无可 依附,车在雨夜里冲,不知道要往哪里冲,回家吗?那还是她的家?如果她有娘家,如果她有疼她爱她的母亲,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可以诉说,可以抱着母亲哭诉,那该多好啊。可是没有,孤零零的,从小到大一个人,以为遇到他 嫁给他是个安稳的港湾,不是,那只是她一厢情愿做的一场美梦! 情绪失控中,车速飙到最大,疯狂的车声和风声,雨声,交织她的痛。 顾绵打开车窗,狂风列雨灌入车里,她在这雨声里决堤大哭,嗖嗖的风声让她清晰地清感受身体里每一处的疼痛,痛到骨头里,不知道是谁拿了把刀,四分五裂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咝咝地往外冒。 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也不清不楚,疼痛中,双手渐渐失去力度,握着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危险的在这寂静的马路上。 车速太快,又是上坡,顾绵看到前方冲过来的车灯时已经晚了。 脑子钝钝的,她张嘴做不出反应,脚下踩过去,不知道是踩了油门还是踩了刹车。 哧—— 她的车和前方正面行驶过来的车撞倒了一起! 剧烈的碰撞声响,等她反应过来,脑袋猛地撞上了突然冒出来的安全气囊上。 胸腔被安全带紧勒,闷得想吐。 时间仿佛静止。 车厢里,只剩下她无法收回来的哭声。 车窗开着,雨丝夹杂着雪透进来,依稀听见前方被他撞上的车鸣喇叭声。 她整个脑袋闷在安全气囊里,哭,哭得不想理会任何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人敲响。 咚咚声持续一阵,大概是看她没反应,来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很大蕴含怒气:“小姐!你撞上来的,发生车祸,是不 是该下来解决一下?!” 顾绵迟钝的,像个幽魂似的下了车。 站在雨里,她低头,一头大卷缠着整张脸,瘦瘦小小地身体在雨中踉跄,衣服上有勾破的痕迹,双手全是伤口。 她这样的形象让司机吓了一跳! “喂,你……”年轻的男司机望着这个失魂落魄不顾形象大哭的女人,不知所措。 尴尬中把伞举过来一点,放到顾绵头上:“你开车根本不看路,越道了知道吗?我的车被你的车撞坏了一个灯,前面 都扁了,是叫交警过来还是私了?” 顾绵低着头,神思恍惚地,喉咙干渴,怎么也收不住哭声正常说话,抽噎了几个字,她干脆双手蒙着眼蹲下。 司机傻眼了。 寂静的风雨交加的马路上,女人的哭声,穿透力那么强。 “小左?” 这时,被碰坏一个车灯的黑色商务车后座,不紧不慢发出一声醇厚的男声。 被叫的年轻司机立刻走过去几步,开了一条缝的后车窗,他躬身恭敬地与里面的人低语,说明情况。 片刻后,司机过来,走到顾绵面前蹲下:“小姐,我老板赶时间,叫不叫交警,你是理亏的一方,你自己看着办,我老板说了,赔偿就算了,你先把车开到一边让道……” 司机正控制脾气和煦地说话,突然看见面前蹲着的女人往地上倒过去,身子蜷缩地,就那么躺在雨雪里一动不动了! “小姐?喂,小姐你……” 司机惊诧,无奈摇动披头散发的女人,近距离看,才发现她手上的伤比他刚才目测到的更严重。 “小姐,你醒醒!” 这时,黑色商务车后座传来开门声和关门声。 名叫小左的司机回头,赶紧起身举着伞走过去:“秦先生,您怎么下来了?” 男人身形特别高大,瘦削,小左举伞动作费力。 那人没有说话,走到躺着不省人事的顾绵面前,居高临下看了眼,问司机:“怎么回事?” 小左神情也是茫然,摇头:“她一直哭,情绪好像崩溃了,我和她打商量,说着她就晕过去了,身上有伤。” 小左指着她的手,又撩开女人的头发,露出满额头干涸的血迹。 沉默的男人蹙了蹙眉,“打120.” 男人说完,一身神色西装站沾着雨水,走回黑色商务车。 小左听吩咐打了120,回到车上,黑色商务车坏了一个灯,后退一些距离,然后打弯,绕着顾绵停在马路中央的车的另一边,行驶而去。 车厢内寂静。 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座的男人敲了敲小左驾驶座的椅背。 小左立即停车。 黑暗中男人开腔:“打倒,退回去。” 小左眼睛里是疑问,不过手脚麻利地,把车倒了回去。 黑色商务车挺稳。 后座车门再度打开,男人修长的双腿下车,走到肇事地点。 小左紧跟过去。 男人注视地上的女人几秒,弯腰蹲下,深处瘦削却结实的臂膀,打横抱起女人,站直。 “秦先生,您……”小左的目光放到男人修长的左腿上。 “她很轻,不碍事。”依旧是醇厚的声音,淡淡说完,男人抱着不省人事的女人上车。 后座,男人把女人放到一边,脱下自己的神色西装外套裹住女人,坐正身体吩咐:“到最近的医院。” 小左点头。 ………… 医院急诊。 还是由男人抱着顾绵下车,小左举着伞,步入急诊室。 有医生过来。 顾绵浑身湿漉漉地被放到病*上,光线明亮,她半边脸被血迹覆盖,另外半边,白惨惨的没有一丁点血色。 医生皱着眉头看一眼距离病*很远,个子很高背影瘦削的男人,医生猜测这男人和病*上女人的关系,大概是感受到那份沉静的气场,本事要出言责备两句,到底没敢这么做。 小左站在男人身边,矮半个头,看着医生们拉上帘子。 男医生吩咐护-士给顾绵擦干净脸,换上病号服。 另外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一眼神色西装的男人,面庞瘦削,但五官非常英俊,沉默的气场强大,令人不敢轻易靠近说话。 护-士把缴费单交给男人身边的小左:“你去把费用交了。” 小左看向男人,男人点头。 ………… 小左缴费回来,帘子已经拉开,病*上孤零零的女人,面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 自家老板伫立在*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上的女人。 小左走过去,“老板,费用都交了。” “嗯。” 小左其实想抱怨,又不认识,老板素来不是热心肠的人,觉得奇怪,目光跟着老板的目光往下看,看到女人柔白小小的脸已及脸边散落的湿漉漉的像海藻一样的卷发,纵观整体,小左怔了一下。 没控制住声音:“老板,她……” 说话声音大了,令*上闭目处在半昏迷又痛的半醒的女人动了动。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一摆,示意小左噤声。 小左捂嘴,压低声音看自家老板:“她……” “嗯。”男人低沉应了声,目光专注在女人苍白的脸上片刻,便移开。 这时有医生端着消毒盘过来,男人绅士冲医生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了指*上的人,瘦削的脸表情严肃,声音却温和, “伤口在额头位置,请你缝合时费点心思,她是个女生。” 医生被他绅士的关怀举动感染,望着这个英俊削瘦的成熟男人,微笑点头。 男人不再看顾绵一眼,转身,步伐沉稳,走得比一般人要缓慢些。 小左跟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目光紧盯顾绵。 ………… 季深行恍恍惚惚地从酒店出来。 上了车,手竟然有些颤抖地,在仪表盘上捯饬很久,才把烟从烟盒里拿出来根烟,紧急点上,猛吸一口。 沉眉敛目中,脑海里回荡的是视讯里那瘦的不成形的光头小家伙,轻轻吐出的那个姓。 他没有听林妙妙细说,慌乱不已地,心里惦记着顾绵,赶紧下楼梯。 走到二楼的台阶位置,上面还有她滚落下来时摔碰出的血,触目惊心,他盯着那些血迹看,看到一个被他伤的体无完肤的顾绵。 他一手抽烟一手打她电话。 回复她的永远只有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不在服-务区,对不起,无人回应…… 打到最后,他绷着五官把手机砸向车玻璃窗。 玻璃碎裂的声音充斥死寂的车厢。 一瞬间,一颗心空空荡荡,茫然无措。 去哪里找她? 还能把她找回来吗?他错了,真的错了,不该向她隐瞒妙妙还活着的事实,也许从求婚那天晚上就坦白,他和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隐瞒? 四年的变故让他感到害怕,天知道她答应复婚那一刻,他有多高兴。害怕再发生任何一点变故,所以他下意识就选择隐瞒。 季深行没有考虑到,即使复婚之后,顾绵知道这些事,他们照样会分崩离析。 黑色宾利在雨夜里疾驰。 季深行先回了他们居住的小区。 上到四楼,门开着,里面透出橘色的温暖光线,他眼睛亮了亮,推开门进去。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佣人从卫生间拿着拖把走出来,看到他:“季先生,您回来了。” 季深行抓住佣人的手,着急询问,“顾绵呢?她回来过吗?” 佣人摇头,提溜着拖把往他的卧室走,边走边说:“季先生,家里可能遭遇抢劫了,您看看这……” 季深行跟着走进卧室,里面的狼藉全部纳入眼底,*上凌乱,被子在地上,*头柜他上锁的那个柜子大开着,。 他珍藏的那本关于她和皱皱那些照片的册子扔在了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季深行走过去,一张一张捡起来,心随着捡起来的照片而变得越发不安。 他翻过抽屉,果然,高中那张合照和妙妙的背影照不见了。 内心衍生出猜测,他打开壁橱式大衣柜,找到那件黑色西裤,往裤兜里掏,找了半天,里面是空的,求婚那晚妙妙留下来的便签不见了。 季深行颓唐地坐到*上,伸出双手捂住脸。 民政局门口,她拿了这四楼的钥匙,是找钱夹,却没想到找出来这些东西。 原来她昨天就发现了,这二十四小时里,她独自一个人戳穿这些谎言,一个人在信任他和怀疑他直到最后确定他撒谎这之间煎熬着。 季深行想起从邻市回来的路上,他给她打电话,她佯装做无异的语气,他说明天去领证,她轻笑着说嗯。 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在冷笑。 佣人不明白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很不对劲的男人,“季先生,要不要报警?” 季深行疲惫地摇头,“不是抢劫,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佣人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但还是出去了,收拾了一下,走了。 关门声响起,季深行整个人往*上倒去,卧室暖色的灯光打在他那张英俊深邃的面孔上,已是模糊成一片。 四周静静的,可以听见洗手间嘀嗒的水声,房子空落落的,跟他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到了这一刻,他恍惚才明白,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 顾绵觉得自己一直在遭受极刑。 身体好痛,像被万斤石磨碾碎了搁在铁板上烤,浑身都着了火一样,滚烫得她不能承受,那种从骨头里发出来的酸痛咝咝的往外冒。 并且,这种痛一直没有减轻的迹象。 可她睁不开眼睛,没有一点力气睁开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朦朦胧胧中耳边时而安静时而嘈杂,有人说话的声音,说什么听不清,也有人在摆弄她的身体,她想叫他们不要碰她,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呢。 感觉到自己被移动过来移动过去,不变的是,身子下面那张冰冷的硬硬的*。 有滚烫的热乎乎的液体打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慢慢的,变得很汹涌,不断击打着她的脸。 耳边传出模糊的哭声,很大的声音。 她的手被一双手紧攥着,攥得实在痛得她受不了了,顾绵在这种情况下费力地一点一点睁开了眼。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味,刺鼻的,冷冷的。 入眼看到的世界,很白,苍白。 “绵绵……绵绵!”蓝双哭哑了嗓子,看到人醒了,半个身体趴打顾绵身上,崩溃地大哭。 顾绵被她压得痛,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卫川在后面拉蓝双,根本拉不住。 直到身上的被子湿了一大-片,蓝双通红着双眼捧住她的脸,鼻涕眼泪一起掉,“绵绵,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一直四十一二度,医生说你再烧下去就得傻了你知不知道?” 顾绵听她哭,内心酸楚交加,也哭。 卫川为难死了,着急地劝蓝双,“她刚醒,你控制一下,别惹得她跟着哭,再说了,你这一哭,奶-水又要狂涌,媳妇儿,别哭了!” 顾绵不哭了,冲蓝双特别难看地笑了笑。 “你别笑!吓人!”蓝双反身从包里拿出镜子,对着她,“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丑样!” 顾绵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额头肿的像个包子捆着厚厚纱布,眼睛红肿得只剩一条缝,根本看不见里面眼珠子的自己,真是一副典型的弃妇面孔。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 “绵绵?!”蓝双看她这样子,又吓了一跳,别是脑袋坏了? 顾绵此刻心绪从未有过的平静,内心已经是一潭死水,怎么能不平静? 她做了好长的一场梦,梦里面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身心俱疲,全是痛,好在醒了。 “喝点水?”卫川把杯子递给蓝双。 顾绵两只手背包成了连个粽子,伤口肿得,更显得像戴了拳击手套一样,没法动,蓝双拿勺子小口小口喂她。 喝完了水,干哑撕裂过的嗓子发出了一点模糊粗噶的声音,“我怎么在医院?” “不知道啊。” 蓝双抽了张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水迹擦掉:“护-士联系我的,你把我的号码存在紧急联系人上,我过来时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医生说是两个男人把你送过来的,是谁不清楚,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季深行那王--八羔子呢?!怎么老是关键时候不见人!” 顾绵肿得只看见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蓝双,那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不关乎自己的事实,“林妙妙没死,在季深行身边多久了不知道,我跟着他去酒店时,看到他们两个在*上,可能完事了,也可能正要做,反正是被我坏事了。” 说完,她甚至轻笑一下。 屋子里却静的令人可怕,沉默中只听见蓝双的抽气声,她瞪大一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顾绵。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林妙妙活着……活着?!” 蓝双整个人啪的从椅子上起来。 反应过来什么,一双犀利的眼睛立刻刺向身旁站着的卫川,卫川被目光逼问,沉默不语。 顾绵也看着卫川,凭他和季深行的关系,恐怕早就知道了。 蓝双把冰冷的目光从丈夫身上收回来,满腹疑问,要问顾绵。 卫川低着头走出病房。 病房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衣衫凌乱打皱的男人,面容憔悴,不修边幅,一双眼睛赤血泛红。 季深行走过来,嘶哑着声音问,“醒了?” 卫川失望的目光看着兄弟,冷漠的声音说道,“轻微脑震荡,高烧差点转肺炎,额头上缝了五针,手上,腿上,全是石头渣子,肿的不能看。” 季深行解释原因,“她从二楼滚到一楼,掉下来的,又淋了雨。” 卫川冷了的眼神,“她高烧不是外因,是内因,受刺激太大,身体机能一下子崩溃才烧的。” 季深行黯然低头,不发一语。 ………… 病房里,顾绵静静向蓝双说明一切。 听完,蓝双沉默得不发一言,都不知道愤怒了,只有对她的心疼,默默地哭着。 顾绵很淡然,“都过去了,我为自己的愚蠢交付买单,为自己信任他而付出代价,这些伤,我该得。” 蓝双哭得情绪失控,奶-水真的冒出来了,她抖着湿透的衣服,憋了半天才吼出一句,“你怎么才甩了两巴掌?要是我,当场就把那不要脸的老娘们八光拖到大街上挂个四五天!” “我本来连那两巴掌都懒得打,心死了,做什么都没劲。”顾绵笑,脸上肿得,笑起来特别滑稽又难看。 “你还是哭吧,别笑了。” 顾绵睁着眼,面色平静。哭得劲头过了,现在再叫她挤一点眼泪都费事儿。 “能想起来出酒店后发生了什么吗?”蓝双问她。 顾绵摇头。 她依稀记起来自己在路上乱开车,只顾着哭,嚎啕大哭,那一刻情绪崩溃,撞上了人,撞了谁,又是怎么来的医院,不记得了。 “这缴费单上没署名,要感谢一下那两个好心人都找不到联系方式。” “一共多少医药费?” “四千块呢。”蓝双指着缴费单,“哪天碰到了,再说吧,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 顾绵真的很累,身体是痛,心是累,闭上眼睛前拉住蓝双的手,“小双,你能去季家别墅把皱皱接过来吗?” “我想皱皱了,特别特别想……”顾绵哭了,心尖子都在发颤。 蓝双红着眼眶,都是做母亲的,脆弱时的这份心情,她特别能理解。 起身拿了包要走,衣服却又被她拉住。 顾绵擦着眼泪摇头,“还是别了,皱皱看到我这样子会吓坏的。” “她虽然小,可是精怪着呢,早晚得知道你让姓季的王-八-蛋给欺负了。” “我现在很庆幸,至今没有跟她坦白季深行是她爸爸的事,她以后也永远不用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蓝双基本确定顾绵此时心里的想法了,是要结束这一切吧。 蓝双同意,并且支持,她一直就不看好。 可也清楚绵绵的性子,傻,爱的时候会义无反顾,谁也劝不住。 这样性子的人吃亏,犟,非要弄得浑身是伤才明白,你把心肝掏出去,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不过也好,性子倔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绵绵认准了离开季深行,这一点,也不会轻易再动摇。 ………… 这一天都在磨难里过的。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不断换药,做检查。 顾绵自认为身体素质不差,别看瘦瘦小小,从小到大的艰苦环境里,她跟牛似的,后来进了警校,更是连个喷嚏都很少打。 身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行的? 四年前失去第一个孩子后吧。 跟了他,身体就在不断受伤,后来怀皱皱那对双胞胎,是最厉害的一次,从那次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 从前执行任务从楼上摔下来没事,现在,不行了。 门开开关关,依稀能看见门口从里面遥望的身影。 那是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一晚上,顾绵睁着眼睛空洞洞地盯着黑暗中的天板,没有睡,怎么睡得着? 起来上个洗手间,路过病房门口时,清晰地闻见门缝里泻进来的烟味,特别浓。 她垂下眼眸,回到*上。 躺了一会儿,黑暗中费力支起身子,朝门外来回晃动的人影平静喊道,“你进来吧。” 门缝外的影子,身形一僵。 门开了。 季深行进来,带进来一身寒意和烟味,他伸手按开灯。 顾绵坐在*上,眼神无波地看他,看到他凌乱的发,疲倦深深的五官,还有不修边幅的笔挺下颚,身上衣服皱巴巴的。 他沉默走过来,眼神专注而心疼的在她身上,他站在*边,很想伸手碰一碰她的额头。 彼此沉默着,他声音嘶哑着开口,喊她,绵绵。 顾绵懒得理会他眼神里的心疼,她叫他进来也不是看他愧疚的。 她直接开口,声音轻轻地泛着身体的疼痛,说,“我们复婚不可能,我要离开你,不是开玩笑,我们之间真的完了。皱皱我要带着,我同意爷爷奶奶定期和皱皱见面……” “绵绵,你能不能听我先说所一句?”季深行猜到她开口必定说这个,心里听得烦,也听得慌。 顾绵点头,平心静气,“你说。” 季深行注视着她惨白的脸还有额头上包的厚厚的纱布,叹一声敛下眉眼。 “求婚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去追妙妙了,当时她留给我一张便签,带给我的冲击太大,我不敢相信她还活着,没错,那天晚上我半夜离开,也不是有案子,我找她去了,我要确认,她是真的活了还是我见鬼了。第二天你带着皱皱去别墅吃早餐,那天我挂断了你的电话,当时我是在妙妙的家里,后来你被轮椅压上住院那天晚上,我是去给她送药,她发病了,可能是他靠着休息,身上才染了她的香水味……” 季深行其实已经明白,是林妙妙刻意留下那么浓烈的香水味,挑拨他和顾绵的关系,但他现在不想说这些。 “我做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向你坦白妙妙回来了。” 顾绵看着他。 季深行半跪到她*边,伸手要握她的手。 顾绵冷静挪开自己的手。 季深行一僵,收回自己的手,“我承认,她回来带给我的冲击太大,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是恍惚过,这件事上,我优柔寡断了处理得不好,但我和她真的很干净,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是误会,我没有和她怎么样,你信我。” “信你什么?”顾绵轻笑一下, “信你没和她尚过*也没有动过和她在一起的心思?从你为了她开始对我撒谎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完蛋了,你和她有没有身体的关系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心,对我来说已经不干净了。玩暧-昧心猿意马不算出-轨?或许在别的女人那里是,但我不一样,我眼睛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要么就是一份纯粹的感情,要么就什么都不要。我坚信,没有你的默许,林妙妙折腾不出那么多肠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季深行吼出来。 “我信。” “那为什么还要分手?”季深行猩红双眸情绪失控质问她。 顾绵闭上眼,轻轻地落泪,“我累了,我不想再在猜疑你和她有没有发生身体的关系这样的日子里度日,我要安全感,我要一份纯粹,我要我的男人身心都很干净!你对她有一丁点恻隐之心都是对我的不忠!我容忍不了!季深行,放手吧,你对林妙妙长情就是对我残忍,我们相互成全。” 季深行后退好几步。 她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让他放手?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心慌,因为那代表她真的冷静了,真的决定了。 他无力地身体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白生生的光线下,掌心濡-湿。 看着肩膀耸动哭得像个孩子的他,顾绵心里也痛,也难割舍,可是必须割舍。 她把话说得再狠一点,“一个碗摔碎了,碎成无数片怎么粘得回来?一段三角关系里总要有一个人退出,这么说吧,季深行,你以前能那样伤害我是我稀罕你,我甘愿受着,我如今不稀罕你了,在你和林妙妙的三角关系里,我退出,你再也不能伤害我!” 季深行仓皇地坐在地上,耳边一遍一遍重复她最后一句话。 她说,她不稀罕他了…… 她怎么可以不稀罕他! 这一刻陡然明白,之前他的那些傲和自信统统都是犯贱,他傲的资本都是顾绵给的,现在她说不稀罕了,她不给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难过,好难过,心被抽空了,缺了一大块,她怎么可以说放手就放手,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不可以! 季深行抿唇,面目青灰冷白,他拒绝再谈下去,“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先休息,休息好了冷静了我们再说。” 顾绵看着他以逃避的方式离开,她叹口气,闭上眼,眼泪却掉下来。 真的爱过,所以割舍时,无论心怎么硬,还是好痛。 ………… 季深行走出门外,双目猩红地站在楼道口吹冷风。 手机响了,他接起,那头林妙妙的声音,“深行,我安排峥峥上飞机了,他情况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等他过来了,你如果不信,亲自见一见,亲子鉴定你也可以做。” ———————————————————————— 179:顾北中对我做过什么,我如数奉还到你身上!【6000】 凌晨两点,护-士最后一次查房,出门时很好心地给顾绵关上了病房里的灯。 蓝双要陪夜,顾绵坚决不同意,正在哺-乳-期的妈妈,尤其需要好好休息,她把好姐妹赶走了。 水就放在*边的柜子上,伸手能喝到。还有一些蓝双切好的水果,小块小块放在小盘子里,上面插着牙签,顾绵没有享用它们的心情。 寂静的夜,滴答滴答的仪器声音,房间设备有空调,明明很暖和,顾绵盖着被子躺在黑夜里的*上却感觉到周身的冰凉。 心口空洞洞的,悲伤的情绪一直蔓延。 生病中,尤其脆弱,动一下,身体疼,想一下他,心里疼,想着结束,肺腑骨髓都疼。 这个时候,特别想念皱皱,想那小小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在她的心为男人陷入绝境时,女儿温温的给她一点依附。 ………… 迷迷糊糊烧得难受,在睡梦中时依稀听见病房门轻轻打开的声音,有脚步声走到她的*边。 错乱的噩梦里,是季深行在林妙妙身上的样子,身上浴袍凌乱大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这些他的身体部分,曾经都属于她啊。 顾绵痛苦,无意识就流泪。 身旁有股熟悉的气息,隐约听见低沉黯哑的轻叹。 过了一会儿,脸上湿漉漉的液体被人拭去。 嘴巴被轻柔捏着张开,体温计进来。 这过程中,她的手一直被一只大手攥着,很轻的力度,特别小心翼翼,怕一丁点不适感会吵醒她。 被这样握着,疼痛似乎有所减轻,顾绵沉沉的睡了过去。 ………… 早晨六点。 护-士端着盘子推门进来。 看到病*上眼睛哭肿得只剩下一条可怜缝隙的顾绵。 护-士被病人这番完全变了样子的模样吓了一跳,“怎么哭成这样?很难受吗?是不是额头上的伤口灼痛?” 三个问题,顾绵扯着惨白的唇,微笑点三次头。 她记得昨天入睡时已经克制了眼泪,眼睛还肿,那应该是在梦里给哭的。 护-士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看顾绵圆圆的一张小脸很显年轻,以为顾绵和自己一般大,不知内情地就劝道,“我生病也哭,但是得忍着,再痛也不能哭,越哭,体内越缺水,你就越难受。来量温度吧,含在嘴里,你这体温得时刻观察,一不小心过了界那就是肺炎!” 顾绵疑惑低喃:“我记得早些时候你进来给我量过体温了。” 护-士茫然,“我今天的班。” 顾绵低头,想到可能是谁,便不再说话含着体温计。 护-士亲眼看着她吃完了药才出去。 顾绵撑着身体下*,病房内置洗手间,她要去洗脸。 进去照镜子才知道刚才护-士那个吓到的表情都是轻的,她摸着自己两边高高肿起来的眼周肌肤,根本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 这幅弃妇样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扯过毛巾,打算用冷水敷一敷去肿,又想整天躺着除了医生护-士又不见谁,有什么必要? 顾绵跟自己生气,把毛巾扔了,回到了*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不过,当一个小时之后,林妙妙推门进来时,顾绵就后悔了。 美人一身奢华名牌,推门而入,款款而行。 手提着一个高档的纸袋,走到顾绵*前,居高临下,莹白鹅蛋脸泛着光泽,一双水眸盈盈,特别是在看到顾绵黯淡憔悴的样子之后,更是含了点点笑意,不张扬地高傲着。 美人脱下沾了雪点的大衣,里面一字领的黑色修身小毛衣,下面欧根纱中长裙,蓬起的裙摆衬得腰身更加玲珑。 顾绵瞥了一眼她裙子下面的透肉肤色丝-袜,心底赞一声,真不怕冷! 林妙妙拿过来一把椅子到顾绵*边,优雅坐下,扬了扬那精心修饰过的一字平眉,“还好吗?特别难受是不是?” 顾绵像是没听见她一语双关里的挑衅,淡定回身按*头警铃,不速之客她现在没力气赶走,医生护-士有! 手里的警铃拉线被人抢过去。 “这么怕见到我?”林妙妙一声,拿过来那个精致的纸袋,“我今天过来,一是探望你,二是,来还深行落在我那里的西装,衬衫,还有,内--裤。” 她眼睛紧盯顾绵表情。 顾绵视线扫了眼袋子里露出来的衣服领口,是季深行常穿的牌子。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绞紧,痛啊,但她做得到脸上毫无波澜。 林妙妙眼神一拧,“你那天晚上来得迟了,你进套房时,我和深行已经来过一次,正打算趁着兴致来第二次,可惜被你打断了。” “哦?”顾绵极轻地笑,“从你们进房间到我进去,不到二十分钟,除去脱衣服洗澡的时间,他在你身上,难道就七八分钟?那实在……有点短了,他在我身上,一般最少半小时,林大姐,枉费你这张倾城的脸和身材了,魅力有待提高哦。” “你!”被戳穿谎言,林妙妙脸色顿时难看。 顾绵一身淡定看她。 林妙妙攥紧纤纤玉手,面上很快恢复,“我十五岁,他十七岁,我们的第一次牵异性的手,第一个拥抱,第一个吻,都是属于彼此的!那一年,我在酒店的房间里,他打算要我的,但舍不得,最后我用手给他,弄的,男生在那个年纪特别憋不住,只是几下他就……事后他抱着我吻我,一直说话到天亮。你拥有过那样青涩的他吗?你遇见他时,他三十二岁,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女人了!可他所有青涩的第一次尝试都是我的!” 顾绵眼神里没有一点情绪,她以前也曾羡慕季深行和林妙妙有过那样单纯美好的时光,只不过现在从林妙妙添油加醋的嘴里听来,觉得分外恶心。 “我和他彼此深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你说我是小三,真是可笑!你这个后来插足者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尤其你还是顾北中的女儿!” 提到爸爸,顾绵脸色稍有变化,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没做错什么,可是因为爸爸,她会觉得对不起季深行。 “你以为那天在酒店甩了我两巴掌你赢了?大错特错,你在他心里彻底成了泼妇!” 顾绵平静看着这个面容美丽但已经扭曲的女人,疲于这种无聊对峙,“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我已经不稀罕,送给你。” “他本来就是我的!顾绵,实话告诉你,如果深行娶的是任何一个除你之外的女人,我不会回来。就因为他娶了你,我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当年顾北中对我做了什么,我这辈子一定会如数奉还到你身上!你给深行生了孩子又怎么样,你从头到尾是个蒙在鼓里被我玩的团团转的可怜虫!看好你的宝贝女儿,好日子马上到头了。” “你敢动皱皱一下试试!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提到女儿,顾绵眼神陡然凌厉。 “还用我亲自动手?”林妙妙诡异一笑,纤纤玉指挽起自己的一缕发,望着顾绵凌乱的天然卷,幽幽道,“有件有趣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巧的很,我也是卷发,现在弄直了,发丛还是卷的,你看——” 说着,微微低头冲顾绵拨开一头青丝。 “我来看看!”突如其来的属于第三方的声音。 顾绵抬头,蓝双不知何时进来的,冰冷笑着出声,一个猛力冲到林妙妙身后,扬手一个擒拿攥住林妙妙的头发,同时腿一抬,林妙妙惨叫声里,应声倒地。 “小双。”顾绵吃惊,言语里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她要是身体好,估计也会甩林妙妙几下耳光,这女的招恨,老自己找打。 “践货!我不找你你他妈自己送上门来了!”蓝双沾着雪水鞋子啪一声踩上林妙妙柔白似的脸,不解恨,还要蹂几下。 “啊!神经病你放开我!”林妙妙被蓝双完全女汉子的架势吓到了。 “听说大美人你被人侮辱过?呀,那真挺脏的!” 蓝双甩手就几个巴掌赏到林妙妙嘴巴上,“不好好的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非要出来搅坏别人的家庭,你这样的贱东西,怎么叫人同情得起来啊!” “你是谁?凭什么打我?救命啊,我要报警!”林妙妙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的。 “我凭什么打你?凭你是破鞋破三儿啊!我他妈不仅要扇死你,还要扒了你衣服,不要脸的践人,让你去睡季深行!让你伤害我绵绵!” 蓝双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儿,身子跨在林妙妙身上,手劲儿特别大,伸手就去撕林妙妙的衣服。 林妙妙穿的少,薄薄的修身毛衣,还是大领口,几下就被蓝双给扒了,腿上的薄丝-袜更是好几个洞,破烂地挂在身上。 蓝双越来越来劲儿,病房里的争吵打骂声迅速引来人的围观,病房门口开着,医生护-士病人堵在门口看,每一个人敢进来。 “不要,救命,别碰我,不要……啊……救命!”林妙妙双手捂着光的上身,护住胸衣,眼神惊恐,顾绵看到她神情聚变,极度恐慌地陷入了某种情绪正,平明撕扯蓝双的头发,“不,别碰我,别碰我!滚开,恶心男人你滚开,深行,深行救我,我不要被他碰,深行啊!……” 顾绵一瞬看明白,估计是蓝双这种行为激起林妙妙最深处最不愿触碰的噩梦回忆了。 蓝双整这女的一下顾绵同意,过火了就没必要。 尤其门口还有一堆人看着,林妙妙情况越发不对劲了。 “小双!住手,够了,”顾绵赶紧拔掉针头下*。 蓝双也是火了,义愤填膺,看见这践人就恨不得撕了她!哪里听得见顾绵在喊,还在哪里同仇敌忾,“叫你浪,勾别人的丈夫,天理不容!你这样的被雷劈死都便宜你了!脱啊,脱-光给大家看,看看你什么烂德行!” 顾绵没办法,拖着没点一点力气的身体过去,“小双,你冷静点!咱们对付这种女人犯不着动手!小双!” 顾绵一直喊她,蓝双手还在林妙妙身上扯,顾绵只好去拉她,不料蓝双手误,一下子打在顾绵的身上,顾绵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重重摔下去,紧急情况下胡乱去拽蓝双衣服,却拽了一手的欧根纱,等顾绵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错把林妙妙的裙子扯到了大腿。 肤色丝-袜遮不住里裤,露出来。 “啊!”林妙妙彻底病发了,渗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走廊,“放过我,别碰我,呜呜呜,深行,深行救我……” 顾绵心生歉意,愣愣的手里拽着那条裙子要给她穿上,这时,门口啪的传出一声巨响! 顾绵回头,季深行一脸冰霜彻寒大步跑进来,他一把将她甩开老远,三两下打在蓝双身上,拽开蓝双,紧紧搂住失控病发不断痉-挛尖叫的林妙妙,眼神森寒沉痛,“别怕,妙妙别怕,不是他,没有人欺负你……” 顾绵被他甩到一边,背脊重重地磕到病*的铁支架上,脊梁骨,几乎断掉。 她感觉不到痛了,一双眼睛木木的看着他怀抱女人,上演一幕情深。 他冲进来时,她刚好摔倒在地手里拽着林妙妙的裙子,他若有意误解,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两个女人欺负一个病发弱女子的恶劣行径。 她不用解释,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林妙妙双眼白翻,病发状况类似羊癫疯病发时的情况。 季深行迅速给她穿上衣服,扯过她大衣裹紧她,回头双眉紧锁五官冷厉地冲门口围观愣住的医生们喊,“去推辆车过来!通知精神科的医生过来!快点!” 男人大手轻轻拍着林妙妙不断抽-搐的背脊,柔声安慰。 这个过程里,他自始至终都没往顾绵的方向看一眼。 蓝双被季深行打了几下,男女力量悬殊,她再怎么练过也扛不住。 季深行浑身森冷至极,蓝双被这股颀长刹住,走过去搀扶起一直处在呆滞中过分安静的顾绵,好半天才回神,愤恨丢下一句,“一对狗男女!” 唰地,季深行冷厉彻骨的视线扫过来。 蓝双竟然被他眼神里的死冷吓得愣了一愣,“看什么看!我说错了?有胆子当小三就要做好被人八光的准备!心疼了?” 季深行视线落在顾绵身上,眼神里有浓浓的失望。 推车过来,精神科的医生也过来。 季深行抱起林妙妙,经过顾绵身边,薄唇紧抿眼底沉痛,“顾绵,你对妙妙有怨恨,可以!但你不能当这么多人的面用这样的方式对她,你是个警察,你不是流-氓-女!你明明知道妙妙当年在你父亲推波助澜下经历过什么,你太残忍了。” 顾绵一动不动,承受他每一个字如尖针刺骨。 顾绵,妙妙…… 从称呼里就能听出本质差别。 “季深行你瞎了狗眼了!是我看不惯这荡-女要扒她的,她该被扒,关绵绵什么事!你用脚趾头想想,绵绵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季深行脚步一停,没有回头。 “你站住,我和你说清楚,绵绵是要来阻止的,我不小心打到了她……” 蓝双怒吼着还要解释,顾绵淡淡的拉住她,脸上眼神里只剩下浓浓的倦意,“小双,没有必要解释,信不信由他。” “可是……”蓝双气得跳脚。 门口,季深行跟着推车离去。 顾绵安安静静躺回到*上,侧身而卧,蓝双掀开她的病号服,眼睛红了,“妈的!靠!青了这么一大块,我要宰了那个贱男人!” 蓝双望着顾绵瘦瘦的背脊,本是白白的皮肤上大片的青紫,她伸手都不敢碰一下,“绵绵,痛别忍着,我去叫医生过来处理。” “嗯,”顾绵像个木偶,轻轻闭上眼睛,木偶的眼睛里,悲伤的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脑海里闪过林妙妙自信满满的那句:巧的很,我也是卷发…… 顾绵拉过自己的一头天然卷,怔怔的望着,她宁愿想成是林妙妙为了刺激故意那么说的也不愿相信,季深行四年前愿意娶她,除了她怀了孩子,还因为这头卷发。 ………… 医生过来看过顾绵背脊上的淤青,开了药,训斥顾绵不知道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 蓝双也被季深行那失控的两下打青了胳膊,有一块破了皮,护-士在处理上药。 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顾绵和蓝双扭头,看到卫川一脸阴沉地进来。 蓝双抖了抖,一般情况下是卫川惧内,可震真当卫川生气时,蓝双也怕,何况这件事是自己太过气愤,到底理亏。 顾绵见识过蓝双卫川这对活宝吵架,她是绝对不会想参与的。 在卫川阴测测低气压盯着蓝双时,顾绵识相地下*,“那个,你们聊,我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说完及时开溜。 果然,走廊里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卫川惊天地的吼声。 ………… 顾绵推着输液架下到一楼。 公园里雪被扫做一堆一堆,太阳出来了,雪后的空气格外干净,吸入肺腑,冷,但是舒服。 在病房里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输液袋快输完了,要换另一袋。 输液架很高,顾绵踮起脚,费力的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去拿下输液袋,输液袋拿下来,针管里立刻血液回流,顾绵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下,苍白唇齿紧咬地,眼看血回流得越来越多,顺着输液管迅速往上升,她茫然无措,着急,孤零零的想哭,手拿输液袋不知道怎么办。 头顶一黑时,一只温热的男人大手伸来,修长手指接触她冰凉指尖,拿过她手里的输液袋,迅速换好,举高,挂到输液架上。 顾绵抬头,对上一双严肃和煦的男人深眸。 180:秦律回忆,上一次看到她时她是个快乐的小姑娘 身前男人背光而立。 顾绵个子小巧偏矮,仰起头的去看他,仰头的弧度比看一般男人时的要大,因为他好像特别高。 短暂的一眼,顾绵看到的是陌生的男人五官,瘦削,高鼻薄唇,非常英俊。 她敛下眼眸时,这个男人帮助她换输液袋的手也放下来,男性手指根根骨节分明,显得有力,在她眼前晃过。 顾绵视线只到男人吐出的喉结,他皮肤是那种很干净的白希,顾绵礼貌地说,“谢谢。” 男人视线在她憔悴高肿的眼周肌肤上停留片刻,蹙着眉点一下头。 后面有医生推过来推车,喊着让道。 男人往顾绵的方向移动了一下,顾绵看着他一身优雅西装,腿很长的那种。 距离近了,男人身上的气息,味道特别,类似香夹杂着药味的奇怪组合。 移动推车呼啸而过时,他伸出长臂虚揽在顾绵身侧,很绅士地护了她一下。 推车过去,他回到原来的位置。 “谢谢。”顾绵再度道谢。 男人五官在她头顶上方,微微蹙眉着温和开腔,“怎么一个人?” “……”顾绵稍稍一愣,这话乍听起来像熟人间关怀,但她并不认识他。 心里一酸,顾绵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好像也没有非等一个答案的意思,也许只是随口一问。 肩上微微一沉,他的西装外套,到了她身上,显得特别大,带着陌生的男性体温将她包围了。 “先生,谢谢你,不过我不冷。”顾绵伸手要拿下来。 他抬手制止,声音好听,“我也在这家医院看病,下次遇到,你可以还给我。” 在季深行一次次无情把她推入冰窖时,这陌生的温暖让顾绵想掉眼泪,可是没必要,病房就在楼上,回去就行了。 “先生……” 顾绵被高烧折磨得有气无力的嗓音里,男人已经转身。 深色衬衫,银色低调的修身马甲,背影在顾绵的眼里,非常挺拔,高大削瘦,十二分优雅。 顾绵像个小矮人披了一件披风一样,西装上陌生男人的味道强烈,那股香和淡淡药味,并不难闻。 她看到那个并不知姓名的高大男人走到几个白大褂医生面前停住,旁边有个年轻男生伸手要抚他,被他严肃着脸拒绝了。 男人食指和中间夹着病历一样的小册子,蹙着眉头与医生交谈,忽然,他微侧了个身,轻举起用两根手指捏着的病历小册子,一脸平静地指了一下顾绵的方向,冲医生说了句什么。 他身旁的年轻男生跟着冲顾绵看过来,顾绵觉得这男生有点眼熟。 医生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护-士,男人在医生们的簇拥下往外走,临走时又回头,淡淡冲顾绵点头,绅士礼貌地在道别。 顾绵赶紧也颔首。 再抬头,男人已经走到门口,单手放在西裤口袋,身躯高大,步伐缓慢,他身旁的医生们也跟着放慢步子。 顾绵拉过移动输液架要走,左边有护-士推着轮椅急急忙忙过来,“小姐,给你坐的,我推着你走。” “不用了吧。”顾绵受*若惊,立时明白,刚才那个好心男人指了她一下是什么意思了。 “别啊,你你坐着吧,在几楼,我推你回去。” 护-士推着她进去电梯,顾绵想了想问道,“刚才那个三十几岁长得很好看的先生……” “你说秦先生啊,”护-士轻快起来,“他是我们医院供奉的大佛,这栋住院楼就是他出资投建的,是a市数一数二的舒适住院楼典范,英俊多金,还特别绅士,对谁都有礼貌,我们医院女医生迷他的很多,不过他身体好像有毛病。哈哈,不道德的,我们都盼着他能经常出入这里看病好多看他几眼,实在养眼啊!” 顾绵笑了一下,西装上的男人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尤为强烈,顾绵问护-士闻到那股香了没。 护-士点头,“那是含笑啊,现在这个季节没了,不过秦先生好像偏爱这种香,在衣服口袋里放了干制的吧。” 顾绵往衣服口袋里掏,果然有个很小的囊袋,拿在手心,满手的淡淡香气,宜人清爽。 ………… 医院地下停车场出口。 小左开了黑色商务车过来,立刻下车,看见男人打开后座车门,下意识伸手又要扶,“秦先生。” 男人摆手,动作优雅缓慢地上了车。 车窗降下。 车旁站立的年纪较大的医生开口,“秦先生,您最近忙?那下次检查配合您的时间。” 男人手肘搭着车窗,修长手指要点烟,漆黑视线扫了一眼医生蹙着眉,轻笑地放下了烟。 那个年纪大的医生这才露出笑容,“秦先生,身体是自己的。” 男人挑眉,车窗升上。 医生们恭敬目送黑色商务车驶离。 车上,小左专心开车,时不时往后视镜看老板两眼。 男人颀长身躯靠着车椅,车内空间宽敞,他修长左腿直放着。 “秦先生,那个女人看起来比我们送她到医院那天更糟糕,我不是指她的身体伤口,是指她从内到外的那种死死的气息。” 男人闭目,瘦削笔挺的五官上不见情绪,缓了缓才平静开腔,“不知道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样,上一次我看到她时,看见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神经有点粗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抿着的薄唇微微扬了。 小左讶异,“秦先生您认识她?” 秦律并不开腔。 小左嘀咕,“我以为是因为她感觉上和夫人有点相似您才救她到医院的。” 秦律阖上眼眸,长睫在俊逸脸颊上安静铺陈,不是她和素以像,是素以和她像,其实,也并不像。 ………… 路上接了个电话,小左临时改道,往秦先生和他几个朋友经常去的会所驶去。 现在为了躲避严查严打,高档的会所一般设立在低调的偏僻处。 黑色商务车有些高,秦律下车时,左手微扶了一下左腿。 会步入会所,经理认识秦律,恭恭敬敬上来,不需要带路,老包间。 小左替他推开包间门,黯哑迷离的光线里,包间里已经坐了三四个同样三十几岁的男人,身旁都有妙龄女子。 坐在左边的男人把烟放进女人嘴里,端着高脚杯起身,“律爷,一周一次的兄弟聚会你说说你,总是迟到!” 小左解释,“秦先生从医院过来的。” 众兄弟视线看过来,不再开玩笑,关心问道,“怎么样?” 秦律坐下,不交叠双腿,清眉朗目地挑眉,“腰和肾都不太好。” 一句话,兄弟们身旁的女人都微微红了脸,望着这个面目严肃薄唇却突出调侃话的英俊男人,视线炙热。 其中一个兄弟调侃,“律爷,不给你塞女人,兄弟几个都知道你腰肾不好,就是不知道,素以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也不好,哈哈。” 秦律没说话。 旁边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推了推刚才说话的兄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相好看的男人走到秦律身边,坐下,边抽烟边说,“阿律,还在找那个孩子?” 秦律点头。 “找什么找,又不是你的种。” “素以临走前哭着求我,我不爱她,她总归是我的妻子,帮她完成遗愿罢了。” 长相好看的男人不说话,秦律拿起桌上一杯白水喝了一口,扭头看兄弟,“婚离成了?” “早八百年该离了,给我戴绿帽子,滚他娘的蛋!” 秦律抿唇,脸上严肃的慵懒,“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在外头胡来,弟媳不会破罐子破摔给你戴绿帽子。” 男人憋闷的一句话不想说,晦暗迷离的包间里,兄弟几个喝酒打麻将,秦律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有手提,认真办公。 旁边几个漂亮女人目光在这认真迷人的成熟男人身上,欣赏他与这群吃喝玩乐的大龄公子哥们的不一样。 ………… 顾绵回到病房,小双和卫川的大战还在继续。 她一脸无奈地走进去。 听见小双哭腔地咆哮,“姓卫的,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手机简讯箱为什么要锁?有什么东西不能见人!” “说了八百遍了,手机这玩意儿我不会弄,现在都是智能的,可能按了什么键不小心锁了,这不打开了给你看了吗,一条一条短信你都看过了,哪有见不得人的?” 卫川一脸烦躁地坐在沙发里,清隽脸上也吼得一片通红。 顾绵震惊这场夫妻间的吵架主题已经由她和季深行转移到了卫川的手机上。 蓝双是个暴脾气,藏不住,也不会掩饰,拿着卫川手机反复翻看,可的确没有什么异常,通话纪录里除了给科室医院还有医生的电话,拨打最多的给家里给她。 护-士把轮椅推走,把移动输液架给顾绵拿进来,顾绵礼貌道谢。 走进来关上门,别吵到其他病人。 “绵绵,你来评理,一个从不给自己手机上锁的男人突然设了密码,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鬼?” 顾绵没来得及说话,卫川火大的一脚踢了沙发,“不是我设的,按错了键!信不信随你,蓝双,你他妈成天就知道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女人的第六感,你最近总是加班加班,那么晚回来什么意思?” “老婆眼里只有儿子了,睡在一张*上我都不能碰一下,你说我什么意思?” 顾绵觉得这话题她不太适合听,转身要走,蓝双拉住她,“你去*上躺着休息,我不和他吵,没意思!” 说着,蓝双把手机砸向一脸阴沉的男人。 卫川捡起地上没摔坏的手机,气冲冲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女人,顾绵听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握着好姐们的手,“小双,你确实太敏感了点,我们都清楚卫川为人,他是只爱你让着你,你这样的脾气在别的男人那里,估计日子过不下去的,夫妻要相互谅解,他既然解释说是按错了键锁了,你信他,如果你有怀疑也别憋不住气,心里想想该怎么办,或者暗中观察他最近的行为看看是不是正的异常。不过我觉得,卫川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蓝双眼里噙着泪,“以前我很确定,现在我不难么确定了。一吵架他就含沙射影说我不让他碰,他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生完孩子我确实没那种兴致,而且身材还没恢复,我怕他嫌弃啊,我也担心我也着急,长期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忍不住在外面找人。” “别这么想,卫川高中喜欢上你,虽然因为你妈和他爸你们伤痕累累过,可是十几年的爱情,你们是老夫老妻了,和我与季深行不一样。小双,好好经营这段婚姻,我和你,总要有一个幸福啊。”说着说着,顾绵就落泪了。 蓝双一边骂季深行一边给她擦眼泪,目光看到顾绵身上的男性西装,暴走,“季王-八-蛋刚才去找你了?打个巴掌又马上给颗?” “不是,是个陌生人,看到我可能一个人没穿多少,就把衣服给我了。” “男人?” 顾绵点头。 蓝双仔细闻了闻西装上的香,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里,拿出一个纸袋,“我就说这香味闻着熟悉,你看,你身上那件西装和这件一模一样啊!你刚才遇到的男人就是那天好心把你送到医院的男人啊!” 顾绵愕然,接过那件纸袋里的西装一看,果然,两件衣服一模一样。 难怪刚才在楼下,那个男人问她怎么一个人?那平和关切的语气不是陌生人的样子。 “一个男人一次两次的帮助你……”蓝双眯眼。 顾绵懒得理她,想的是下次真遇上了,把衣服和看病的四千块一并还给他,好好道谢才是。 ………… 医院精神科。 注射过镇定剂后,林妙妙醒来。 病房里,不见季深行踪影,林妙妙对在顾绵病房发生的事心有余惊,但她清晰地记得后面季深行冲进来推开顾绵和蓝双万分紧张她的模样。 虽然病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辱,不过林妙妙觉得值得!当着顾绵的面,她利用深行对当年事件的愧疚和伤痛完美战胜了顾绵!误打误撞,让他彻底误会了顾绵,这下子,顾绵在他心里一定一落万丈。 挡不住好心情,林妙妙拿出手机,“靳南,忍不住想和你分享一下刚才的事,对,出了口恶气!我上午去找顾绵,就是想刺激她,然后……嗯,一切都在计划中,幸好我四年前听了你的话,无论复仇还是和他厮守,都会实现,而且,很快。放心,深行他很信我,绝对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在他心里还是当年单纯的样子……” 啪! 病房门被推开,林妙妙错愕的看着走进来的人,美丽的脸陡然煞白。 —————————————————————————————————————— 今天这章有很多信息,大家可能看的有点晕,木事哈,都会逐步揭开。 181:你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6000加更】 林妙妙浑身一个剧烈颤抖,通话中的手机啪嗒摔在了地上。 “深……深行……” 季深行缓步走进来,深邃五官阴影重重,不见任何表情。 他在面外呆了多久?都听到了吗? 季深行走到*边,捡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显示通话中的联系人,上面写着莫靳南。 他的表情竟是分外平静。 林妙妙却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入骨寒意。 把手机扔到她身上,男人薄唇轻扯地笑了一下,“人在得意忘形时最容易飘起来,往往这个时候,就会露出马脚。” “你……” 林妙妙心里蓦地一惊,他好像很笃定她会打这通电话?难道他早就怀疑她了?可是他刚才在顾绵面前又那么护着她…… 重重疑问下,林妙妙当先解释:“深行,不是那样的……啊!” 林妙妙没说完,脖子就被一只冰冷大手掐住,男人湛黑冰潭的眼神里,不再有往昔看她时的怜惜同情愧疚,只剩下陌生的冷意。 “深行,你掐疼我了,深行,放开……” 季深行手上力度不减,目光憎冷,“你和莫靳南从什么时候开始狼狈为歼的?四年前还是更早?你们究竟暗中做了些什么?” “咳咳……”林妙妙扑腾挣扎。 “说!” 林妙妙突然笑了,当不成纯白兔,干脆撕了伪装,“……你舍得就掐死我吧,我不会说!” 季深行倏地一下松手甩开了她,目光里第一次出现厌恶,“警告你,别再招惹顾绵!” 林妙妙抚着脖子上的青紫痕迹,心里一痛,在他冷漠决然转过身时拉住他,“深行,我不明白,刚才当着顾绵的面你那么心疼我,转过身却又对我冷冰冰,你究竟什么意思?” 季深行停住脚步,眉宇间是深深的痛苦,“刚才那个情况,我会失控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当年被绑着眼睁睁看着却救不了心爱女孩的那份屈辱,我不想再重现。” 这个意思是,他刚才在病房也跟她一样,处在崩溃的状态或许潜意识把蓝双当成了那个男人?所以才会那样对待蓝双和顾绵? 林妙妙不死心地摇头,“我现在也可以是你心爱的女人啊。” 季深行冷笑一声,蓦地回头眼神里一片淡淡倦意:“我的妙妙,在多年前就死了,她还是死了的好!现在活着的这个,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那你怎么不想想是什么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也想单纯美好,可是回不去了!你知道四年前我从靳南嘴里得知你娶了顾绵,我当时什么心情吗?比我当着你的面被那个男人侮辱更心冷,心脏痛的快要死过去了,我恨我为什么活下来了!如果我死了什么都不会知道,可我活着,活着心里就会不平衡,会嫉妒,会委屈,无论我和靳南谋划了什么,那都是你和顾绵该承受的!深行,我要报复的是顾绵,我爱你,你想想当年顾北中对我们做的一切,你就应该站在我这边!” 季深行望着这个被恨折磨地面容扭曲的女人,真的不认识她了,心里仅存的愧疚同情渐渐转化为冷漠陌生。 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你和莫靳南要耍招,我奉陪到底!你们碰她们母女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千百倍还回来,我说到做到。” 啪—— 门关上。 林妙妙死死攥紧*单,扭曲的力度几乎能将*单撕碎。 眼里泪在流,为着这一刻彻底和他撕破脸皮,没想到他绝情起来一点旧情都不念,从刚才进门开始,他看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怜惜,只剩下一片冷冰冰。 呆滞的,林妙妙嘴角绽放出诡异笑容,她喃喃自语,“深行,你现在能这么自信,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靳南这步棋布得有多深多完美,我不仅要碰你的妻子女儿,还要把他们折磨得体无完肤,而你只能在旁边看着,就像当年看着我被侮辱一样,你什么都做不了!我给过你选择,你不肯回到我身边那就别怪我翻脸!” ………… 季深行走出病房,意料中看到林父林母惨白的脸。 高大身躯伫立在一旁,他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伯父伯母想必都听见了,妙妙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她生病了,心理上病的很严重,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孩,很抱歉让你们从她活着的喜悦中听到今天这样的对话……” 话没说完,林父就猛地拉开病房门冲了进去,冲到*边在林妙妙根本来不及反应时那么重的巴掌掴了下去。 林父眼中含泪,双目刺红,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女儿:“本来知道你活着我和你妈开心得整宿不敢闭上眼睛就怕是做梦,现在,我宁愿我的宝贝女儿死了!你活着回来干什么?我们林家没有你这样歹毒破坏别人家庭的女儿!妙妙,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 林父老泪纵横,瞬间老了十岁,便说边不敢置信地后退。 林母也是一脸泪痕地进来,在林妙妙惊恐呆滞的表情里,林母含泪开口,“妙妙,跟我们回家,别在外面胡作非为了,你心里有恨冲我们来,深行当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和你爸亲眼目睹,他也是受害者,你对他的执念该放下了。” 林父过来拽起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的林妙妙,“别在这里丢人,跟我们回家!” 林妙妙猛地看向季深行,眼神责问,是不是他把她活着的消息告诉父母的? 季深行淡淡扫了她一眼,抿唇,神情晦涩。 林妙妙在父亲怀里挣扎,冲季深行失控嘶吼:“深行,你明知道我最不想让爸妈知道我活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为了甩掉我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休想甩开我!你记住你今天这么绝情地对我!峥峥现在应该到中国境内了……” 季深行捏着眉心,语气寡淡,“那个孩子我已经派人中途截下。” “什么?!”林妙妙不可置信,心里对这个男人的心机感到害怕,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峥峥的? 季深行拧眉,手一挥,外面进来好几个精神科的医生,强行把林妙妙拉了出去。 女人崩溃的叫喊声响彻在整个走廊,空荡下来的病房里,男人倚门而立,晦涩的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季深行独自伫立片刻,走到病*上,翻开被子,找到一根女人的长发,他把它放进塑料标本盒里。 ………… 顾绵和医生商量转院的事情。 林妙妙在精神科,顾绵猜测可能要住一段时间,不想心里添堵,也不想再看见任何不愿意见的人,迅速转院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 顾绵望着蓝双装好的袋子里那两件一模一样的男士西装,转了医院再碰到那位先生的几率就小了,这衣服和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掉。 蓝双去办转院手续,医生推着轮椅上的顾绵下楼,救护车已经安排好。 顾绵在护-士的搀扶下,上了救护车,后车门半关,她望着输液袋发呆等蓝双。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以为是蓝双,也不抬头就问,“办好了?” 没有回答,紧接着身侧一道黑影笼罩下来,扎针的右手被一只干燥寒凉的大手握住,娴熟的动作里,针头被拔掉。 顾绵吃惊地回头,车厢里黑暗沉沉,她只看得见来人伫立在她身前的那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男性的腿。 她闻到了此刻最不想闻到的熟悉男性气息。 他的身躯俯下来,逼的顾绵不断后退,背脊抵上车窗,他结实的手臂往她的后腰和小腿弯伸过来。 顾绵一脸冷冰,“别碰我。”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呼吸变沉了,大手力度加重,在她的厌恶挣扎里,不由分说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季深行,我让你别碰我!”顾绵在他怀里扑腾,对他的气息,体温,喷洒下来的呼吸,他的衣服,每一寸都是极端的憎恶! 叫声惹来周围的医生护-士。 却没有一个人赶过来,他们都看到抱着女人的男人脸上,沉黑冷冽的气场。 顾绵没有力气多喊几声,挣扎无效,索性当个死人,心里头,一潭死水。 很快到了原先住的病房。 季深行把她放到*上。 顾绵得了自由立刻起身,这时有护-士端着消毒盘过来,季深行一手压制住生病几乎等于手无缚鸡之力的顾绵,一手接过消毒盘放在*边椅子上。 他大手攥住她的细腰,强行把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上,伸手把她的病号服往上掀开,掀到顾绵觉得万分疼痛的位置。 望着那一片的青紫,季深行捏着她的衣服,长久没有动作。 顾绵脑袋被埋在枕头里,无论怎么心理建设把他当空气,无论怎么让自己心死无波,这一刻的委屈,还是用眼泪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背脊上一凉,冻得她轻颤一下,是球在上面轻柔移动的触感。 空气中有淡淡药酒的味道。 接着有热度传来,他的手在她撞青的地方按和揉,手法讲究,控制了力度,顾绵还是疼得脚趾头蜷缩绷紧。 抬腿就给他一脚,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位置,男人闷哼一声,紧皱眉头后退几步,顾绵翻过身双目猩红,眼泪止不住,“我让你别碰我,我嫌脏!季深行,你真的够了,反反复复,你不累我累,假惺惺的有意思吗?算我求你,离我远点,你不在,我不会受伤!痛得不是这些皮囊表面,我的心已经烂掉了,拜托你不要时不时再来踩几脚!” 白光下五官英俊的男人薄唇抿成一条森白直线,疲倦的轮廓上,漆黑眼神里有晦涩难懂的情绪。 那浓稠的眼神,顾绵根本懒得去探究。 他还是不说话,僵在半空的手,手指根根骨节分明,上面沾着药酒。 这样的对峙顾绵觉得无力,心能够冷成什么样子?这一刻她体会到了。 季深行按了一下额头上暴起的几根青筋,走过来,顾绵往后缩,他凝视着她,双手并用,她到底是在病中,几下又给他制住,还是回到刚才趴卧的姿势。 顾绵不再挣扎。 他继续给她上药,按-揉,搓热,把药酒揉进皮肤里,上下上下的推拿,最后,他把掌心覆在她青紫的肌肤上,闭着眼眸,男人长而硬的睫毛在眼睑下几层暗影,他嘶哑开腔,“对不起,当时的情况很像当年那件事的再现,当时她也是这样被扒了衣服被那个男人……” 说到此处,哽咽着,说不下去。 顾绵一怔,没有亲身经历过,没办法想象当年的惨况。 那又冷又硬的睫毛眼角,有了泪迹,顾绵感受到他在她背脊上的手,在抖。 “那时我离她只有三四米远,我被绑在柱子上,就那么看着她衣服一块一块没了,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就好像蓝双骑在她身上,我怎么也挣不开绑着我的绳子,她在哭在叫喊我的名字,和今天的情况一样,我冲进来时只想着,这一次,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懦弱无能,我能救她……” 顾绵埋在枕头里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她轻声说,“你把手拿开。” 季深行眼神一黯,知道她没有接受他的解释,他挪开手,给她盖上衣服,“我通知她父母把她领回家了,今后不会再来烦你。” 顾绵维持那个姿势,是不想与他对视。 季深行望着她病号服下一只手能够测量的腰宽,小小的骨架,因为生病而越发羸弱。 他伫立着,不肯离开。 病房门开了,蓝双拿着一叠单据进来:“绵绵,怎么回事,我到楼下就只看到一辆空的救护车……” 话在视线触及到屋子中央身高腿长的男人时,止住。 蓝双眼神冰冷。 顾绵用枕头擦干眼泪,艰难转身,“转院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 “不用转院,安心在这里住着。”季深行开腔,“不想见到我,我不出现在你视线范围之内。” “那你现在是什么?是鬼啊!”蓝双朝天翻白眼。 季深行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身。 蓝双僵立着,稍微低头开口把话说清楚,“我今天上午是有点过分,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扒那践人的衣服,但是她该!可能是激起了你们对以前那件事的恐怖回忆,关于这点,我可以道歉!但是你误会绵绵不相信绵绵真的让我很失望……” 季深行不说话,他当时没有时间想这个,太不冷静才说那番话。 “我知道她没有参与。”季深行说完,大步走出病房。 “我知道她没有参与,嘁!”蓝双学着他的语气撇嘴,“知道还他妈说我们是流-氓-女?!” 顾绵眼神平和,对他所谓的相信毫无反应。 蓝双走到*边,放下从救护车里拿出来的顾绵一落的那两件西装外套,握住好姐妹的手,“绵绵,我也跟你道歉,把你拖下水了,主要是我对这世界上的小三太愤概了!如果我有超能力,一定把所有小三收拾干净维持世界秩序!” 顾绵无奈:“你收敛一下你这正义的化身吧。” ………… 转院的事情搁置了。 医生过来查房,说高烧得到控制,暂时没有转发肺炎的危险,顾绵很想念皱皱,等额头上伤口拆线,受伤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就想出院了,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敢见皱皱,怕女儿吓到或者担心自己。 晚上九点,蓝双回家了。 季深行从吸烟室出来,在走廊上接到傅斯的电话,说把飞机截下了,飞机上有几名医生,那个孩子的情况很不好,本来是要移送到a市,但那孩子估计撑不住路途奔波,傅斯就近安排那个孩子进了当地最大的医院,那几个外国医生被压着随性,交流有障碍,傅斯不太懂法语,医生们情绪很激动,叽里呱啦冲傅斯发脾气。 季深行拧眉听着,脑海里再度浮现那个孩子的长相,身份成谜,他得去弄清楚。 他来到病房时,顾绵还没睡着。 季深行站在*边,沉默了一阵说,“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几天或者一段时间。” 顾绵舒了口气,这个档口,真的不想他成天出现在面前添堵。 季深行望着她脸上的轻松,眼底泛冷:“这段时间皱皱会继续住在季家别墅,你别想着带她偷偷离开,不可能的。” 小心思被戳穿,顾绵干脆不说话。 季深行站了一会儿要走,看到*边椅子上放着的纸袋,他拿起来,闻到一阵香,在顾绵来不及制止下,他把衣服翻出来。 两件一模一样的男士西装,看尺码和长度,应该是一个身材不错的男人穿的。 季深行一瞬冷了五官,“这不是我的衣服。” 顾绵抢过那两件西装,怕他揉皱,小心翼翼叠起来。 手腕猛地被铁一样的大手擒住,“哪个男人的衣服?” “你管不着。” 季深行凝视他,伸手把衣服攥到手里,心中醋意陡然升起,“不准和别的男人有不干不净的瓜葛!” “不干不净的是你和林妙妙,还给我!”顾绵可笑的看着他。 看她那么紧张这两件破衣服,季深行心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拎着那两件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大步走出去。 顾绵掀被子下*,走出去就看到他把那两件衣服塞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 顾绵气疯了:“季深行你神经病啊你!” 男人五官铁青,不甩她一眼,抬步就走了。 顾绵立刻过去想把衣服拿出来,不料旁边过来一个人把吃剩下的餐盒往里面倒,根本来不及阻止,那菜汁就倒在了干净的西装上! “……” ………… 第二天深夜。 距离a市很远的z市,季深行一脸倦容地赶到医院,傅斯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说明情况。 在儿科的病房外,季深行看见了那几个年纪不一但都很高大的外国医生,走过去,用流利的法语交流,但医生们不肯跟他说话。 季深行只好先进病房。 在病房里,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安静躺在*上仿佛随时都会被死神带走的孩子。 走近了,看到呼吸罩下瘦而惨白的孩子的脸,季深行脚步蓦地顿住。 上次在视讯里匆匆一眼还可以说没看清,可是现在…… —————————————————————————————————— 感谢昨天两个妞的荷包。今天更新稍晚,六千。 182:亲子鉴定没法用头发做了 季深行伫立病*边,居高临下的视线紧盯病*上小小的人儿,浓黑睫毛颤动,越看,心里越犯怵。 这孩子多大? 从病成这样的外表上看不出具体的年龄,约莫,不会超过四岁吧。 比皱皱还瘦得可怜的小小白白的脸,被大大的呼吸罩裹着,鼻子嘴巴,全在里面。 安静闭上的眼睛,不知道是瘦的还是怎样,隐约可看出眼窝很深,睫毛挺长,在惨白的小脸上垂着,死气沉沉的,一动也不动。 季深行望着孩子的面向,鼻子眉毛眼睛,久久发怔,从那天在酒店林妙妙视讯给他的可怕猜想,到此刻亲眼目睹,这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他双手深深捂了把脸。 出来病房,傅斯站在门外,开口说,“季先生,您带来的翻译和那几个老外交涉,可还是拿他们毫无办法,他们口气很硬,说只和莫靳南说话,只听莫靳南安排,关于这孩子的病情,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季深行微点一下头,疲惫的身体依靠墙壁。 “去把这家医院的儿科主治叫过来。” 不一会儿,z市中心医院儿科主任匆匆赶过来。 季深行与主任握手,走进病房。 四十来岁的男主任医师望着病*上的病患,拧紧眉头说明,“这孩子送过来时是休克状态,抢救也不困难,感觉上他应该是经常时不时的就会进入休克状态,身体很糟糕,全身检查还没来得及做,目前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病症,不过,肯定不乐观。” 季深行漆黑视线在小孩的脸上,若有所思。 他要求医生进行注射,让这小孩醒过来。 医生点头表示可行,但提醒,特殊药物也只能维持清醒意识几分钟而已,如果有重要的问题,抓紧时间问。 注射完毕,傅斯带着主任医师离开。 季深行搬了把椅子守在病*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度缓慢,对他来说也是种异常的煎熬。 半小时后,视线里紧闭双眼的小人儿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呈现痛苦的神情,大概注射的药物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伸手,手指蜷曲,轻轻碰了碰那惨白的小脸。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有些费力。 睁开后的眼睛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得大,瞳孔黑漆漆的地朝季深行看过来,愣了几秒,小家伙面对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眼神里浮现出极度恐慌的情绪,眼眶里,一瞬湿了,有些怕怕地看着这个面目严肃的陌生男人。 呼吸罩下的小嘴动了动,在说什么季深行听不见。 他拿开呼吸罩,身躯俯下去,这才听见他在喊妈咪,眼角有泪掉下来。 季深行心里一软,用食指给他拭去,眼神尽量温和地开腔问:“你叫峥峥?” 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害怕陌生人。 季深行转成用法语重复刚才的问句。 峥峥的身体基本不能动,缓缓闭了闭眼睛,季深行再问他多大。 小小的嘴里缓慢吐出一个法语的三。 季深行心头一凛。 大概是他面色骤然的变化,峥峥又非常怕生,对他更加恐惧,流着眼泪问季深行,妈妈在哪里? 季深行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峥峥看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和狭长眼眸的男人,眼睛亮了亮。 季深行问道,“认识他们?” 峥峥点头,小脸上露出点点笑容,小胳膊从被子里慢慢挪出来,向季深行伸过去,季深行把照片给他。 “……妈咪,莫……uncle,”他能说的为数不多的中文,掺杂英文。 季深行双眉紧锁,他喊妙妙妈咪,这意味着什么,季深行不敢往下想。 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峥峥又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陷入昏迷,还把妙妙的照片放在心口,生怕季深行拿走了似的。 季深行拿掉峥峥头顶包着的布帽子,想去摘他的头发,这才发现可怜的小家伙没有头发,他猜想这孩子应该有化疗过。 需要化疗的病症…… 季深行心情沉重,峥峥没有头发,亲子鉴定只能用别的方式。 季深行让护士拿来采集样本的标本皿,伸手攫住峥峥的下巴,迫使他张嘴,用签在他的口腔壁上刮了好几下,把签放到标本皿里。 同时让护士在峥峥身上取血。 他自己也从自己身上抽取了血液做样本。 医生拿着几个采集的样本送去鉴定中心了。 季深行沉默坐在*边,傅斯进来,“季先生,我把那几个油盐不进的外头老头安排在这附近的宾馆了,派人守着,他们的护照都在我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不敢逃。” “嗯。”季深行淡淡嗯一声,一脸心事。 傅斯转身要出去。 季深行指了指病*上的人,问傅斯:“你觉得,像吗?” “季先生,很像。” 季深行敛眸,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 林家大宅。 林父林母在精神科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将不合作的林妙妙强行带回了家里,把她关在楼上。 一门之隔,林妙妙在房间里放声大哭着乱摔东西,门外,林母老泪纵横。 死了十多年的孩子活过来,这本来是奇迹,是大喜事,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却变得让她不认识了,现在看到她,是那么陌生。 林母在门外哭得几乎晕过去,林父一脸沉痛地过来把老伴扶走。 房间里,听见脚步远去的声音,林妙妙不砸东西了。 她在*上坐了一会儿,拿出包里的手机拨号。 “靳南,深行他发现了,我不知道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心的,我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心思藏得太好。不,我当然着急!他通知我父母把我弄回家里了,我短时间内出不去,还有,他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居然中途把峥峥坐的飞机给截下了,峥峥现在在他手上,我们从主动变成被动,怎么办?” 电话那头,莫靳南优雅浅酌一口红酒,嘴角笑意很深说道,“截下飞机这件事,我从头到尾在配合他,不然,他再只手遮天也没本事把在航线中的飞机给截下来。” “什么?靳南,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把峥峥送到了他手里!” 莫靳南笑一声:“他想反被动为主动,我成全他啊,他想见峥峥,我就把孩子送过去,我对他多好?呵呵,妙妙,放心吧,峥峥的病我跟了三年,研究了三年的治疗方法,季深行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短短几天研究出一套稳住峥峥病情的方案。峥峥这几天没有输人造血,病情会恶化,恶化到他不能控制时,他会紧急把峥峥转移到a市,不就是把峥峥送回来了吗?” 林妙妙抓紧了手机:“病情恶化,峥峥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好了,我和飞机上随行的医生保持联系,峥峥的情况我会第一手掌握。” “不知道深行见到峥峥,会是什么反应?” 莫靳南大笑:“一定少不了精彩的表情,以季深行的聪明程度,这会儿应该在做亲子鉴定了。峥峥没有头发,他如果要做你和峥峥的亲子鉴定,回到a市后会来找你抽取你的血液标本,你就等着他登门造访吧。等他彻底搞明白峥峥究竟是谁的孩子以及我精心布置多年的完美圈套时,我就等着看他发狂了,到时候,你有任何要求任何条件尽管提,他都会答应你。” “深行没那么好对付的。”林妙妙了解这个男人。 莫靳南却自信满满:“我会让他无条件答应你,圆你想和他厮守的梦,我一早就说过,他有一天会亲自来求我。” “靳南……你对我真好。”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即使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他还是始终如一。 莫靳南挂了电话,眼神复杂,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无私地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除非,这个男人有比儿女情长更要紧的事。 莫靳南眼里绽放出仇恨的冷厉光芒。 ………… 季深行自从那天晚上发神经扔了那两件男士西装后真的没有再出现。 顾绵对他的行踪没有任何兴趣。 她安心住院,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在第三天时,体温稳定,高烧已退 剩下的就是那天从楼梯上滚下来时造成的额头上的伤和手上身体上的一些擦伤。 季深行留下了那瓶特效药酒,蓝双过来后给她背脊搽,胡乱地用自己的手法按揉,却也有效,青紫的痕迹慢慢有所减轻。 这几天和皱皱的联系都是在电话里。 皱皱在季家别墅住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爷爷奶奶带着她出门置办年货,分散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倒也没吵着二老要妈妈。 电话里,奶奶问她,警局这次的案子还需要在外面多少天? 顾绵一愣,猜到这大概是季深行的说法,顾绵不把对季深行的怨恨转移到季家人身上,也不想让老人担心,就顺着撒谎,说还有几天就能回来了。 老人态度温和关切,说一家人都在等她回来过年呢。 顾绵心里苦涩自嘲,都这样了还过什么年?等她好了,就去季家别墅把皱皱带走,离他们季家人远远的。 皱皱的抚养权,协商不成,她也不怕打官司! 季深行如果再来死缠烂打,她可以向法院神情禁止令! 为了女儿,她还有半辈子要过,必须坚强起来。 这几天,盘旋在顾绵脑海里无非是对今后生活的计划打算等等,只有往后想往未来想给脑子里装事儿,季深行给她的伤痛才会短暂减轻。 ………… 在医院里躺着又熬过两天,头上的绷带拆了,消炎输液也不用了,只剩下手上的伤口,手腕上的还没结痂,暂时不能碰水。 顾绵和医生商量出院,瞒着蓝双。 今天蓝双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来,顾绵自己去办好了出院手续,拎着几件换洗衣服出来医院,深呼吸雪后干净的空气,一身轻松上了计程车。 车行驶到家里小区停住时,顾绵左右掏遍,才发现家门钥匙连同钱包都在蓝双那里。 没办法,只能去她家里堵她。 到了锦绣城,顾绵下车。 锦绣城是高端小区,当初卫川看中的就是这里环境好,一梯一户,出来电梯就是家门。 顾绵坐电梯到十二层,一出电梯就听见剧烈的震响声。 家门都没关,顾绵拉开门,还没踏进去噼啪一声一个瓷碗就砸到她脚边,吓得尖叫弹了一下。 惊魂未定朝屋子里看过去,顾绵瞪大了眼睛。 偌大的客厅里满目狼藉,地上全是摔砸的东西,瓷器,玻璃碎片,沙发上的靠垫,还有客厅浴缸也碎了,鱼儿在地板上扑腾,电视遥控器,光碟,桌子椅子倒成一地。 完全一副被洗劫过的样子。 “小双?!”顾绵心里一咯噔,走进客厅,“小双?卫川?” 客厅很大,下了台阶往里走有一道很长的走廊,顾绵走过去听见蓝双歇斯底里的哭声:“真恶心,卫川你他妈真恶心!……” 顾绵冲过去时就看到蓝双手里举着一个烟灰缸往卫川脸上砸。 卫川一动不动,烟灰缸砸在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顾绵吓了一跳,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了这是?小双,又吵什么!” 她赶紧拿了纸巾过去摁住卫川的额头,卫川制止,抿唇,沉默寡言,眼神一片灰暗。 蓝双砸完了,蓬乱着头发捂着双目猩红的眼睛,颓然空洞地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卫川,你对得起我,真的对得起我……” “到底怎么了?小双,你别吓我……” 顾绵跟着红了眼睛,走过去扶起蓝双,她胳膊上全是玻璃渣,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痛,惨白着脸手指颤抖的把手机递给顾绵。 顾绵拎着一看,是卫川的手机。 按键,屏幕亮了,顾绵看到一条没有标注为联系人的短息,上面写着:那天早晨你走后我吃了药的,不知道怎么还是怀上了,现在两个多月,我也很意外… 顾绵盯着短信,不可置信,惨白了的目光看向卫川。 蓝双哭倒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上,抓住顾绵的裤腿,嘴角那么凉的在笑,眼泪和心脏撕裂的血混合成一片。 “绵绵,两个月啊,两个月……两个月前我还没临盆,我他妈还没临盆啊!我怀着他的种在宫缩在痛得死去活来,他在哪里?在别的女人身上,男人可以恶心到哪个地步呢?绵绵,我这里好痛,好痛啊……你救救我吧……” 她不断用手捶着自己的心口。 “小双………”顾绵泪不成声…… 两个多月?采采不刚好也是…… 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顾绵可怕的眼神看向卫川…… —————————————————————————————————— 感谢端香妞,sophiaxiao,幸福的蝎子,宇智波晓月妞们的荷包还有其他同志们的月票~~ 184:别的女人再美再好,在我眼里一晃而过,不会留下痕迹 怀里,小双哭到最后失去意识,顾绵的视线从几步远沉默站定的卫川身上收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是猛然间想起那天陪采采去医院检查,采采落寞地说,对方有家庭。 而且采采这阵子明显很不对劲…… 顾绵不敢再想下去。 卫川额头渗血,没过眼睛,顾绵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拿着毛巾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的血渍,走过来,走到顾绵身边蹲下。 顾绵听见他轻叹了一声,怀里的小双被他打横抱起,温柔的力度下,他抱着昏迷不醒却还在掉眼泪的妻子,站起来,目视一圈狼藉的大厅,把人抱进了卧室。 顾绵紧跟过去,来不及质问他什么。 卫川把蓝双轻轻放到*上,反身去凌乱的客厅茶几下拿了药箱过来。 顾绵坐在*边,给蓝双擦眼泪,她哭红哭肿的眼睛闭着,顾绵怎么擦,擦不断眼角她的泪。 沉沉叹口气,顾绵抚顺她的头发,握紧她的手。 卫川打开药箱进来,按开*头的灯,调到最大的亮度,迎着光线,他眉头紧锁地拿着镊子挑出蓝双胳膊皮肤上的玻璃碎渣。 尖锐的玻璃从皮肉里出来的过程,顾绵不敢看。 卫川一句话也不说,俊逸的五官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顾绵看得出来,那是心疼。 给蓝双麻利地处理好伤口,上药水,包扎,从药箱里取出注射针管,又给她打了一针破伤风。 这些弄完后,卫川收拾药箱。 额前稍长的发遮住他清冷眼底的所有情绪,顾绵看着他,他与季深行是不同类型的英俊,这个男人爱笑,笑起来时眼尾桃惹绯的,有点坏像是游戏人间的样子,谈笑风生,嘴巴略痞,这类型的男人很招女人眼缘,有大把女人觊觎卫川,顾绵不意外。 但卫川的为人,顾绵不敢相信,今天那条短信。 尤其对方说怀孕两个月,顾绵电光火石间就直接想到了苏采采。 卫家和季家世交,卫川和季深行那么好的关系,他和苏采采不可能不认识…… 在卫川转身时,顾绵从自己可怕的臆想中回身,喊住了他。 卫川停了一下,回头却并不看顾绵,目光都在妻子身上,他嘶哑着声音说,“替我照顾好她。” 顾绵看着他走出去,放下了药箱,拿了外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蓝双昏昏沉沉的,应该是没睡着,不然睡着了眼泪不会流的那么凶。 顾绵唉声叹气,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探了探她的额头,应该是卫川打的那阵破伤风起作用,并没有发烧感染的迹象。 她在卧室里陪着好姐妹,隔壁的婴儿房突然传出嚎啕大哭声。 顾绵起身,赶紧到婴儿房,窗帘都拉着,暗沉的房间里不见保姆的身影,摇篮里传来小家伙的啼哭。 “怎么啦?哦哟,乖,不哭不哭……” 顾绵柔声细气哄着,小心翼翼把软乎乎的不到两个月的小家伙抱起来,襁褓里的小人儿哭红了小小脸蛋,皱巴巴的,皮肤薄弱,连血管都看得清楚。 顾绵心疼的抱着干儿子,怀中轻轻摇着,在屋子里碎步走,一边抱一边哄,可是小家伙却好像嗅到她不是妈妈的味道一般,又或许是感知爸爸妈妈吵架了,总之哭得很凶。 怕哭声吵得蓝双烦,顾绵关上卧室房门,查看了尿不湿,不是尿湿的原因,她满屋子找奶粉,不知道保姆究竟去哪儿了。 在房间转着找不到奶粉,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越来越起劲儿,顾绵真怕他把一口小嗓子哭坏了。 她没办法,推开卧室门,抱着孩子进去,知道蓝双没睡着,“小双,绅绅可能是饿了,我找不到奶粉,你给喂一下奶吧。” 蓝双翻了个身,背对她,哭的嘶哑的声音木然无力:“把他抱走。” 绅绅哇哇地,哭得更厉害了,在顾绵怀里小身子笨拙地扭动着。 “小双,别把对卫川的气撒在孩子身上啊,大人吵架最可怜的就是宝宝了,他有什么错?才两个月,饿了不舒服了不会说话只能用哭表达,他什么都不知道,卫川再混蛋,也跟他没有关系啊。” “我看到他就想到我快要临盆,卫川背着我在和别的女人……呜呜……”她一下情绪又激动起来。 顾绵怕她再崩溃,只好拿了她的手机抱着哭声不止的绅绅出来,翻到手机通讯录里的保姆的电话号码。 拨过去问了原因才知道不是保姆擅自离职,是蓝双上午在看到卫川的短信时把她赶走的。 中国女人的心理,家里再怎么肮脏不堪,不想家仇外扬吧。 顾绵问保姆奶粉在哪里,找到了,冲了小奶瓶,绅绅一直喝母乳,对牛奶抵触,但也可能是饿了,顾绵哄着,他喝了一些,哭得太累,沉沉的睡着了,中途尿湿,顾绵给他换尿不湿。 把孩子放到摇篮里,顾绵出来,到厨房熬了点粥给蓝双送过去,吃没吃她不知道。 出了房间,望一眼满目狼藉的客厅,顾绵开始收拾。 收拾中看到卫川手机还躺在那块地板上,顾绵捡起来,重新翻到那条短信,仔细又看了看,把焦距点放到来信的联系人号码上。 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比,号码不是采采的,在卫川手机里也没标注署名。 这让顾绵短暂地松了口气。 顾绵想了下,当即回拨过去。 机械的女生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无论打多少遍,依旧是关机。 ………… 顾绵等到保姆回来,再三叮嘱保姆看好绅绅和蓝双,她才拿了卫川的手机离开。 下楼时顾绵给季家别墅打了座机,侧面询问,苏云说采采不在。 顾绵下楼拦计程车。 卫川手机在她手里,联系不上卫川本人,顾绵只能去北方医院碰碰运气,蓝双现在崩溃,崩溃之后依着她的脾气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必须在她失控之前找到卫川,了解真实情况。 顾绵在车上祈祷,希望不是她内心所猜测的那样。 ………… 北方医院泌-尿-科。 顾绵找了一圈不见卫川的人。 询问同科室的医生,他们说一个多小时前他来过,额头上有伤口,去急诊室包扎后就不见人了。 顾绵从科室里出来,走廊上的护-士站围了一大圈护-士。 没有仔细看,顾绵匆匆一眼瞥见被围在中间的护-士哭得很厉害地在收拾东西,被遮挡着看不清楚样子,侧脸看挺乖巧白净。 旁边年龄稍大的护-士叹气:“小周,你没做错什么呀,上面为什么要开除你?” 那个叫小周的护-士哭得更厉害了。 “唉,虽然你是临时的,但我们对你印象不错,还有你家里就靠你这一份工资,你失业了你生病的爸妈怎么办?” 小周一边把东西往纸箱子里塞一边啜泣:“是卫医生,他讨厌我了……” “不该吧,卫医生待人很好啊,咱们医院爱慕卫医生的又不止你一个,大家都知道他很爱他老婆,就是yy而已,他为什么对你较真啊?” 小周蓦地一僵,顿时脸色煞白。 顾绵听到卫医生这三个字,停顿了一下,转身要朝护-士站走去,胳膊被人拉住。 顾绵回头,是卫川。 他拧眉往护-士站方向看了一眼,拽着顾绵胳膊拖走她。 顾绵心里迅速联想到什么,回头频频往护-士站的方向看,几乎这一瞬间就确定,卫川和采采之间没什么,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如果卫川要有什么,应该是和那个小周护-士错不了! 顾绵被卫川拽着,她不挣扎,从包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短信给蓝双。 ………… 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 卫川和顾绵对面而坐。 雪后初霁,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招进来,盘旋在卫川贴了一层纱布的额头上,他面容稍显疲惫。 顾绵气愤质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刚才那个小周?” 卫川看着窗外,嘴角讥诮:“你觉得她和小双有可比性?” “没有。”顾绵眯了眼睛,“但是你们男人可耻起来……” “不要把你对深行的看法加诸到我身上,顾绵,我告诉你,我在高中看上小双,那时候我就清楚我这辈子只会有她!我高中害得她怀孕辍学,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怎么可能舍得再伤害她?从高中到四年前再遇见她,这十年间我没有女人。” 顾绵冷笑:“说的那么情比金坚,那刚才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她就是给你发短信说怀孕两个月的女人,是不是?!” 卫川抿唇,算是默认。 顾绵嘴角的冷笑加深。 他烦躁点了支烟,开腔:“小周是三个月前招来的临-时护-士,从农村来的,家里穷,工作很拼,不光我,大家都对她很赏识。两个月前,山区雪崩发生事故,我们赶过去救援。我和小周一组,救援结束后回来同事在酒吧定了包间接风,应酬推不掉,大家喝的很高,后来分拨走,我负责送小周回家,但临时接到小双电话,她说她肚子痛的很厉害冲我发脾气非要我立刻赶回去,我以为是真的,丢下小周一个人在酒吧就跑回了家,谁知道小双一点没事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我累的像狗一样赶回来她心里就痛快了。我很生气,她怀孕后这种事没少做,有时候我在手术台上她也照样这样玩,那天我很生气,和她吵了一架。不放心小周,我回头去酒吧,结果出事了。” 卫川掐灭烟头,烟雾后的双眼晦暗低迷:“小周才十九岁,对这个社会的防备心不强。我赶到的时候她不省人事地躺在包间里,衣服全在地上,身上都是痕迹,下面流血严重,可能不止一个男的对她……” 顾绵听到这里心里,心头一拧。 卫川说到这里伸手捂住脸,“如果当时我把她送回家一点事都不会有,可我把她扔在那里。我比她大那么多,就像大哥哥一样,我没有保护好她。我用大衣把她裹着去了楼上的房间,第二天她醒来,我挣扎了很久说不出事实,可能就是我那片刻的不忍误了事,她去了趟卫生间看到身上的痕迹,以为是和我……” 顾绵心里五味陈杂,卫川是个心底很温柔的男人,如果他不善良,当时就会残忍的告诉小周事实。 可有时候温柔也误事。 “小周坚信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还有两周就能做胎儿亲子鉴定,到时候用事实说话。” 他眼里的笃定和磊落,顾绵看见了。 卫川自嘲笑一下:“你不信我我不伤心,可小双上午那样,我真的很失望。从看到那条短信开始她就被点爆了,不给我一个字的解释时间,她对我存在信任吗?我甚至觉得她潜意识里压根就希望我出-轨,她不让我碰,不是指那方面,有时候我碰一下她的手她都会很反感,这让我很无力,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究竟怎么了,每天小心翼翼,就怕她心情不好,她一哭我就疼,这样生活很累,有时候我明明快喘不过气了,却还是忍着让着,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贱,好歹是个男人啊,那么甘之如饴算怎么回事儿?可我爱她,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初的美好模样,别的女人再美再好,在我眼里一晃而过,不会留下痕迹。我这辈子估计就被她吃的死死的了,这样是不是很贱?” 他突然笑了一下,清隽轮廓在顾绵看来,那么帅气。 顾绵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被触动了。 同样被触动的还有收到顾绵短信后蓄势待发准备来和小三大干一场的蓝双。 顾绵抬头,蓝双泪光盈然地站在卫川卡座后面,应该是该听的都听见了。 这对欢喜冤家啊…… 顾绵连日来被季深行弄得极度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好,真心的为他们高兴,拿了包包识趣的退场。 ………… 顾绵打算回季家别墅,好几天不见,真的很想皱皱。 计程车上,顾绵意外接到苏采采电话。 苏采采吞吞吐吐:“小嫂子……我在明山路这边,你现在有空过来一下吗?” 顾绵为之前联想采采和卫川的狗血而心里感到道歉:“我有空,你等着我。” 苏采采提一口气,“其实是这样的,我很巧地在咖啡馆碰到了他,想起你上次说的,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和他说我怀孕了,小嫂子,我一个人踏不出那一步……” “好,我陪着你。” 顾绵很明白,这个‘他’是谁,她把采采当成亲人,也许年纪小不懂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男人,但顾绵心里对那个男人首先有了成见。 ………… 明山路。 顾绵下车,找到苏采采所说的咖啡馆。 靠窗的位置,苏采采遥遥招手。 顾绵走过去,目光搜寻可能的目标,语气带着情绪地问苏采采:“是哪个?” 苏采采手一指。 顾绵看过去。 斜前方安静的卡座区,暖光里侧面削瘦冷峻的男人,高鼻薄唇,模样严肃地正与旁边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么是他? ———————————————————————————————————— 看到个别评论真的反感,一个文行文由作者,不按照你的想法写就是不正能量或者怎样,劝这样想的人别看了,作者真的只有一种思路。卫川和蓝双这一对,一开始设定就是萌萌哒。至于苏采采,她也不是和有妇之夫怎样,下面会讲到。 感谢每个还在看正版文的亲。 185:二十六七的更合我口味一点 顾绵颇感意外。 前方那位好心先生给她的印象与采采口中多少有些负心成分的男人,很不相符。 不过,人不可貌相。 谁也没规定,三十几岁的看起来严肃正派的成熟成功男士私生活不能凌乱些。 应了那句,成熟男人大抵都喜欢嫩的。 顾绵拉开精致欧式雕椅子坐下。 苏采采皱眉:“嫂子,你额头怎么回事?” 顾绵抚摸额头上的伤口,心里划过一丝伤痕,她闭口不谈,问苏采采:“你心里的想法是怎样?” 苏采采咬着饮料的吸管,纠结的脸在摇头。 顾绵夺走她口中的吸管,塑料有毒,孕妇需要特别注意。 “你们是一晚上那种意外还是相处过?” “相处过。这些天他给我打过两个电话,我没有接,他可能认为我在闹脾气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吧,之后没有再打过来。如果我现在去找他会不会有点……” “矫情?”顾绵犀利的替她说了出来。 “这没什么,他不招惹你,孩子不会来,你有责任,他也有责任。采采,你喜欢他是不是?你那天说他有家庭……” “等等。”苏采采突然起身:“嫂儿,我去洗手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尿失-禁了一样,特烦。” “怀孕就是这样的。”顾绵点头笑一下,她是过来人。 苏采采身影消失在拐角,顾绵也起身。 采采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她脸皮薄,她帮她去说。 男人坐在欧式雕椅子上的背影,瘦削挺拔,坐姿很正。 临近了,听到他醇厚的男性嗓音,几分严肃:“……超愈,是,商人唯利,我手上项目需要的材料你公司有,但不合格的我不会要,不需要你给我打折,质量不打折就ok……” 在谈事? 顾绵已经走到卡座后,视线落在他劲黑利落的短发上,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该退。 “阿律,你太一板一眼了,现在豆腐渣工程还少?我公司那样的材料算良心材料了。” 旁边男人说话,他斜对着顾绵,大概是不想话题继续,刚巧看到顾绵一直站着不走,随口一声,“美女?” 秦律在此时侧过身来,看到这张又瘦了的干净苍白小脸,目光几分意外。 在他眉峰挑起时,顾绵站到他身边停住,“先生,方便走几步说话吗?” 秦律靠着椅背在看她。 他旁边长相也不错的男人,目光在他和顾绵之间饶有兴味的样子。 秦律目光淡淡,带着审视,他不回应,顾绵干等着。 在她脸上快要挂不住时,身上有好闻香与药香的男人优雅起身。 顾绵松口气,转身。 男人略缓慢的脚步声沉稳在身后。 顾绵感觉扎起的头发露出的后脖子那一块,被他的视线盯得不自在了。 卡座区一过,就是一片开阔的落地窗,摆着盆栽,也有并排的那种座椅。 天顶的格子间排放空调暖气,顾绵转身就看见男人修长手指动作优雅地把西装外套放到臂弯里。 他视线在她脸上,指了指椅子,“坐。” 顾绵跟着他并排坐下,侧过身正面对他,看见他左手稍扶了一下左腿,交叠到右腿上。 她联想他走路时比一般人慢的样子,看起来很优雅,但也可能是左腿有点问题。 秦律不苟言笑地开腔:“有话要说?” “嗯。”顾绵再次见他,应该是先要就他两次帮他的事情道谢的,但想到采采,她看他的目光就没那么感冒了。 “先生……” 他打断一下:“我姓秦。” “秦先生,我们来谈一谈孩子的事。” “孩子?” 秦律漆黑眸底,深意划过,他深邃视线紧盯顾绵,他前不久把公司搬回国内,找孩子的事,谁也没透露过。 顾绵不知道他们所谈基本不在一个频道,看秦律疑惑的态度,她心里有气。 “秦先生,敢作敢当,采采二十四岁,您可能喜欢年轻小姑娘带给您的激-情,会让您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可热情过后谁来善后?看得出来,采采喜欢您,我不知道您对采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孩子现在两个月了,采采颇多顾虑不敢告诉您,但我想,您必须知道,得拿出一个做父亲的态度,给采采一个交代!” 顾绵一口气说完,低吼着一口小嗓子。 秦律盯着她微微吼红了的白希双颊,男人眼神高深莫测,在顾绵快被他盯得要移开视线时,男人突然低声笑了。 顾绵抬头,没想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只不过,薄唇上的笑,五官上依旧平静严肃,甚至蹙起了眉。 但他声音还算温和,“在你的眼里,我看起来是沾惹二十三四小姑娘的男人?” 顾绵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在赖账? 男性修长好看的手指扶着左腿下来,他站起身,深色衬衫,黑色商务马甲,黑色西裤,削瘦挺拔有型。 顾绵跟着站起来,身高在他胸膛位置。 他转过身:“每个男人对女人的口味不尽相同,每个年龄段的男人心仪的女人也不一样。二十三四的太嫩,我不找,二十六七的更合我口味一点。” 他说‘二十六七更和我口味一点’时,漆黑视线居高临下,专注地在看顾绵。 联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步入二十七,顾绵耳根子在他压迫十足的视线里,微微发热了。 不过他又不知道她多大。 秦律收回视线,他很高,越过她头顶看向窗外,薄唇浅勾地最后来一句,“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采采。” 啊? 突然想起他旁边那个年纪差不多长相也蛮好看的男人…… 莫不是那个男人才和采采…… 找错人了?! 顾绵这回囧大发了。 “对不起,秦先生,我可能认错人了。” “没有关系。” “真的对不起!”顾绵咬舌头鞠躬。 男人看着她纤细带伤的手指将耳边散乱的发挽起,露出雪白耳垂,她今天简单的马尾,鬓角绒发也是卷的,风情地落在脸颊鬓边,在他的眼里,淡淡干净的女人味。 他注视她额头上刚拆线的伤口,蹙起眉头。 “小嫂子!” 顾绵正尴尬的不知所措时,苏采采紧急而来的声音救了她。 苏采采看了秦律一眼,经常上国际商务杂志的男人,深沉好看的五官,机具比例的高大身躯,优雅有型。 “嫂儿,不是他!” 这顾绵已经知道了,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洋相。 她问:“是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 苏采采低头沉默。 顾绵礼貌冲秦律颔首,心中提着一口气拽着苏采采往卡座区走:“去,当面告诉他。” 刚走了几步,那男人倒迎面来了。 看见苏采采,明显神情一怔:“采采?” 他走到苏采采跟前:“我给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总是和我闹脾气。” “你都复婚了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苏采采咬着下唇,眼泪掉下来。 顾绵听明白了几层意思,大概这男人离婚后和采采相处过,后来又和前妻搅合在了一起。 咖啡馆是公众场所,苏采采一时控制不住的委屈哭声,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顾绵立刻挡在苏采采面前。 秦律走过来,在顾绵身边站定,抽出西装的口袋巾递给苏采采,绅士举动让她擦眼泪,苏采采哭腔说声谢谢。 秦律平静开口:“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 咖啡馆外。 一辆奔驰豪华商务车,秦律驾驶座开车。 顾绵没坐过这种商务车,上去后发现后车厢空间大,四个座椅两两对排,中间还有小桌子。 她和苏采采并排而坐,对面坐着宋超愈,炽热目光紧盯苏采采。 苏采采一路都保持低头姿势,这让宋超愈皱紧了眉头。 不到十分钟。 商务便捷酒店的商务房间门口,宋超愈首先走进去,带着门让苏采采进来。 顾绵也要跟进去,秦律夹烟的手指拦她:“你不放心能理解,不过,你我都是旁观者。” 叹口气,顾绵没进去。 房门闭着,也听见他们在里面说什么,顾绵是怕采采半途而怯又不说了,那今天这一趟,白来了。 秦律只拿着烟,并不点,顾及医生再三叮嘱。 走廊上壁灯和头顶的射灯都很明亮,男人高大身躯倚墙而立,墙上贴着洛可可风格的壁纸,衬得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更加卓尔不凡。 顾绵看着他瘦削挺俊的侧脸,挽一下耳边的发:“秦先生,谢谢您那天大雨中救我进医院,还有后面您叫护-士给我推来轮椅,” 说到这里,顾绵略抱歉的语气:“您的两件西装因为我搬了病房弄丢了,实在不好意思,多少钱,我连同那天办理住院的四千块一并还给您。” “我不缺衣服。”秦律看她,薄唇紧抿。 顾绵不这么想,“您的银行卡号多少?” “没有这样的东西,需要出钱的地方,有秘书或者助理。” 顾绵顿感无力。 他侧过身,身体重量在右腿上,他离她很近,含笑的味道伴随男性气息,别样的好闻。 顾绵呼吸困难中挪开一步。 秦律看着她这么做,神情平静,故作不知地问,“里面那个是你妹妹?” “小姑子,前小姑子。” 离异的女人,他好像对此没什么看法,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超愈是我的朋友,你前小姑子是他八岁儿子的钢琴老师,你可以放心的是,超愈接触这位小姐时和他妻子离婚了,一个半月前和他前妻突然复婚,一周前再次离了。” 结婚离婚复婚当儿戏? 采采和他在一起时,他是单身状态,顾绵知道采采有分寸,若这男人有妻子,采采绝不会放任自己。 可现在,采采又该怎么办?糊涂的女孩,对方有儿子就一头扎进去。 顾绵一筹莫展。 等待时拿出包里医生开的药,瓶瓶罐罐好几种,把药分好时,秦律已经不知从哪端了杯水过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印在白纸杯上,分外的干净好看。 他抿唇,把水递给顾绵,蹙眉看着她小巧手心里加起来十几粒的药丸。 顾绵接过,道声谢谢,仰头皱眉喝药。 喝完了,他把水杯拿过去丢进果皮箱,身高腿长走过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什么:“苦的话吃这个。” 顾绵看着他手里的橙子味硬,表情意外。 他笑时英俊迷人:“最近在戒烟,想抽了含颗,不过效果不大。” “谢谢,”顾绵接过橙子,指尖不经意触碰他的手指,迅速收回,“秦先生的烟龄?” “二十出头开始抽。”他盯着她缩回去的手,眼眸深邃。 房间门突然开了,宋超愈一脸难看地走出来,看了顾绵和秦律一眼,走了。 顾绵立刻起身走进去。 房间里,苏采采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身躯抖动,明显在哭。 “采采。”顾绵抚着她肩膀。 苏采采泪光盈然地抬头,“嫂子,为什么女人都要爱上一个混蛋?” 顾绵想到季深行,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我告诉他我怀孩子了,他问我为什么当时不吃药,他说他复婚是因为孩子,可我知道他放不下他前妻,一周前他又离了,他说是因为我,冠冕堂皇!如果是因为我,为什么他不肯要这个孩子?呜呜……” 顾绵抱住苏采采,知道这傻丫头心底还是想留住这个孩子的。 宋超愈看起来是个有魅力的男人,采采年纪小不经事,掉进这深沉的男人漩涡不出奇。 扶着哭红眼睛的苏采采从酒店出来。 秦律绅士地打开后座车门,他送她们回家。 车上,他问顾绵地址,顾绵报了季家别墅所在的别墅山庄。 秦律蹙眉打开导航仪,对她说:“a市我还不太熟悉。” 顾绵看他在上面点了很久还在找,她放开苏采采让她靠窗坐着,下车,坐到副驾驶座,帮忙到目的地。 导航仪在中间,顾绵不得不离开座椅倾身过去,女性的味道拂过男人鼻息。 秦律近距离看她,眼神专注。 “好了。”顾绵松一口气,要知道,男人的呼吸就在她颈子口,她要下车回后座,秦律开腔:“就坐前面吧,指指路。” 顾绵不得不点头。 路上,车厢内安静,男人专心开车。 苏采采情绪低颓,顾绵不知道她睡着没有。 车内温暖不同于外面的寒冷,吃了那么多药,顾绵困成一团浆糊,觉得在陌生人车上睡着不好意思,可她还是睡着了。 秦律回头看一下,车速放缓,等红绿灯口,想拿过西装外套给她盖上,但考虑到后座苏采采可能醒着,秦律忍住。 ………… 别墅山庄有哨兵站岗的大门口。 奔驰商务车停下。 顾绵迷糊睁开眼睛。 秦律下车,开两扇车门,地上有雪,顾绵扶着苏采采下来。 “秦先生,今天真的很谢谢您。” 黑暗中微弱路灯下,男人眼神沁着隆冬雾气,幽深温和。 顾绵和苏采采站在一旁看他上车,车驶离一段距离看不见了之后,顾绵转过身。 苏采采走在她旁边,目光几番在她身上打转。 “怎么了?”顾绵问。 “刚才在车上你睡着了,这个秦先生想给你盖衣服,并且,他刻意放缓了车速。” 顾绵看着苏采采,粗神经根本不解。 苏采采也不说什么,心里不免为二哥担忧。 直到晚上要洗澡时,顾绵脱下外套,意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精致小瓶子附带一张纸条时,顾绵似乎有点明白苏采采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小瓶子里装着类似精油的东西,外表装全外文,顾绵看不懂。 纸条上有刚劲飞舞的男性字体:这是专用于消疤痕的药物,每天晚上睡前涂抹额头,考虑到当面给你你不会接受,不必有负担,是我公司与医院合作研发的,你就当试验者试用——秦律。 顾绵望着纸条,这份陌生男人的温柔呵护,让她今晚彻底失眠。 ………… z市。 季深行拿着手机反复拨打顾绵电话,该死的一遍一遍机械女声提示,无法接通。 他怀疑她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给a市她住院的医院打过电话,得知她今天私自办理出院手续出院了,身体好完全了吗就出院? 他人不在,掌握不了她的行踪,这感觉特别糟糕。 想到皱皱在爷爷奶奶那里,她有可能回季家别墅,季深行往家里座机打过去。 季家别墅客厅的座机在深夜十一点响起,爷爷奶奶已经睡了,顾绵搂着皱皱失眠,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震响。 顾绵披着外套下楼接电话。 那头季深行听见她的声音刚要质问,傅斯紧急走过来,“季先生,那孩子突然呕吐,伴发痉-挛!” 顾绵听见里面季深行焦急的声音:“怎么回事?” 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傅斯看了季深行一眼,递过黄色文件袋:“还有,出来了,亲子鉴定的结……” 啪—— 电话挂断,顾绵莫名其妙,什么孩子?什么亲子鉴定? ———————————————————————— 今天妥妥的更晚了,明天万更补过。 感谢昨天好几个妞的荷包!!! 186:亲子鉴定结果,他久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1w+】 深夜里。 别墅宽敞的客厅,滴答滴答的钟声。 顾绵接完电话并没有上楼。 她思索回忆刚才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年轻的男声。 她想起来了。 是给季深行办事的人! 统共可能见过一两次,都是顾绵遥遥的看见车窗升起时那年轻男人戴棒球帽的侧面。 他是季深行身边贴身的人,为季深行办事,不同于高尚办的公事,他应该是给季深行办私事的。 那么,他口中所说的孩子和亲子鉴定…… 思绪紊乱中,顾绵回拨过去。 ………… z市医院。 季深行一身皱巴巴的西装,两根手指紧捏那份白色文件纸袋。 他和傅斯一齐跑向抢救室。 到的时候,峥峥也刚被移动推车推进来。 季深行看见了,状况糟糕。 他的小身体不断痉-挛,医生在控制,他的口中呕吐物基本只剩下胃液…… 医生紧急推峥峥进去。 透明玻璃的抢救室里,季深行看到他们把峥峥从移动推*上挪到抢救室的病*上。 医生护-士忙活,口罩露出的一双双眼睛,眼神格外凝重。 旁边儿科主任赶过来,冲季深行点一下头,穿上无菌服进去。 整个抢救过程,峥峥小小的脸在一堆医生手忙脚乱里看不清。 季深行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或许这样的抢救在过去三年间已成为家常便饭。 那异常黑亮的大眼睛嵌在惨白的小小一张脸上,麻木的,痛苦的,哀求的目光,透过玻璃窗朝季深行看过来。 季深行伸手捏一下眉间,抿唇迅速移开与峥峥对视的目光。 他的小嘴儿蠕动,一直在喊妈咪。 他当医生时见惯生死挣扎,人在他的刀下切开又被缝合,或者恢复健康,或者死亡。 但是今天,一个三岁的孩子,让他不忍,心里感到揪痛。 ………… 手机响了,别墅的座机号码。 季深行思维迟钝地与傅斯对视一眼,他一手攥着手机。 另一只手,修长食指中指紧紧地夹着那份鉴定结果。 手机单调的铃声在深夜安静的医院走廊响彻。 季深行盯着手机屏幕,五官紧绷的没有接。 抢救室里,对峥峥的抢救还在继续进行中,医生们没有刚开始那样慌乱了。 季深行靠着墙壁,在傅斯的注视下,面无表情打开白色文件纸袋。 手指捏紧那几张a4的纸,抽出来。 仰头阖眸,深呼吸,再睁开,凌厉的目光投向那叠a4纸最后一页。 傅斯看着季先生脸色骤然的变化。 一时间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良久,具体过了多久,傅斯没有计算。 总之是他开始担心的时候,季深行把那几张纸攥在手心,狠狠揉皱。 他深邃的目光开始朝向抢救室,紧盯那张惨白瘦弱到看不出与自己有很大相似程度的小小脸蛋。 “季先生……”傅斯担忧地看着季深行。 季深行站直身体,仿佛用了多大力气,手指紧按眉心。 因为连日没有睡觉的嘶哑声音在问,“确定没出差错吗?” 傅斯摇头:“把您的口腔抹试和峥峥的口腔抹试分成了好几份,这是其中一分鉴定结果,还有三份,不过答案是一样的。” 季深行视线放在抢救室里情况逐渐稳定的小家伙身上。 不顾这是医院,抽一支烟,微醺眼眸眯起地说:“在妙妙告诉我这孩子姓季时,我根本不当回事。” 傅斯听着那莫测的语气。 “视讯里匆匆一眼,我没看清,以为是妙妙在耍什么招。” “直到在这里看到他长什么模样,我才慌了。”季深行突然笑了一下,薄唇发凉。 “可我还是不相信,孩子三岁多,四年前到现在,我只有顾绵一个女人。” 傅斯揣测,“季先生,据我查到的,林妙妙小姐多年前就苏醒了,中途病情反复,但直到五年前的时候吧,彻底苏醒康复。她或许没有正面出现在你面前,但会不会使了什么计谋盗取了你的种然后人工受--孕……” 季深行深刻拧眉。 思索中摇头:“不可能,峥峥的年纪,时间对不上……”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季深行想起来,在北方医院时,院方号召过健康男医生捐-精以充盈医院匮乏的jing-子-库…… 但那时他和顾绵已经结婚,并且顾绵怀孕。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深行清楚地记得,他去jing子库撤销了所捐的那份,并且让工作人员销毁。 难道…… ………… 晚上失眠,早上就不得不补眠。 清晨,季家别墅佣人在准备早餐。 楼上。 爷爷奶奶专门为皱皱布置的儿童房里,顾绵睡得很沉。 怀里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柔柔软软的小身子在顾绵身上爬来爬去。 皱皱早上精神头很足,一个人在*上打滚,在妈妈怀里滚来滚去的,玩了一会儿,累了,超寂寞的。 妈咪怎么还不醒来捏? “妈咪……醒醒啦,把我丢在这里这么多天不来陪我,现在也不理我……呜呜,顾绵!你快点醒来啦……” “嗯嗯……”顾绵应付地哼哼一下,困死了,翻了个身。 “妈咪!”皱皱真心见不得她醒着,别人却睡得那么香! 用她一头小黄卷毛去蹭顾绵的鼻尖。 知道妈妈怕痒,嘻嘻,果然睡得像猪的人动了。 再接再厉,小嘴儿凑到妈妈软乎乎的胳膊上,紧贴着呼气,类似放屁的声音就出来了。 顾绵睡梦中皱眉头:“皱皱,臭死啦,晚上吃的什么东西啊你……” “咯咯……”小家伙给乐得,捂着小嘴儿简直笑眯了眼。 在这样的折腾中,顾绵再不醒来就是神人了。 有点生气,揪住小家伙翻身趴到自己腿上,揍她小屁股。 “啊,后妈打人啦!打人啦!”皱皱可劲儿哀嚎。 顾绵气的,“谁是后妈?” “你你你……呜呜,痛痛啊……” 门外季奶奶紧张的声音,“皱皱怎么哭啊?” 顾绵窘:“没事,我和她玩呢。” 许多天不见,顾绵是恨不得把这小可爱揉进身体里或者吃下肚了。 “啊嘁!”小东西一个喷嚏喷在她脸上。 顾绵:“……” 也发现了,昨晚回家时就觉得皱皱有点小感冒的征兆。 不敢再和女儿闹腾,迅速给她穿上衣服,室内温暖,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去二楼的洗手间洗漱。 苏采采还没起来。 顾绵叹气,估计昨晚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呢。 昨晚睡觉前,苏采采拉着她悄悄说决定了,孩子不留。 初为人母,却不能享受这份喜悦,痛苦的心情,顾绵能理解。 “咦,妈咪,你额头上是小虫子吗?” 顾绵在洗脸,皱皱站在小凳子上,看到顾绵那发箍把一头卷发往后挽,露出额头发际线一条小虫一样的伤口。 “不是小虫子,一个伤口。”顾绵掬起一把水泼在脸上。 皱皱要摸,要确认,顾绵*溺地把头低下去。 “伤口……妈咪,是不是很痛?” 顾绵勉强笑:“一点小伤,不痛的。” “可是为什么我看着都觉得痛痛的?妈咪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受伤呢?”小家伙认真的大眼睛里都是心疼。 天真的问话,差点让顾绵眼泪掉下来,是,她不够坚强,所以没能保护好自己。 顾绵眨眨眼睛,“老爷爷老奶奶不是和你说妈妈这几天去抓坏人了吗?就是抓坏人的时候受伤的啊。” 小东西柔柔的小指头还在她额头上抚摸着,一边给她呼呼一边惆怅:“哎,你本来就不漂亮,又有个疤了,老伯伯嫌弃你怎么办啊?” 顾绵一怔,仿佛才察觉,在皱皱的眼里,她和季深行即将要结婚建立一个家庭。 “妈咪,我也好久没看到老伯伯了。”皱皱垂下长长的睫毛。 顾绵挤牙膏,心情复杂地看女儿:“你想他吗?” 小家伙羞涩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咬着手指头:“虽然他有时候惹我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他又想他,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吧!” 顾绵好笑的翻个白眼:“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帅吗?” “知道啊,就是老伯伯和枫枫那样子的,妈咪,你放心,我乖乖的,等你和老伯伯结婚了,我会叫他爸爸,不让你为难哦。” 顾绵刷牙的动作停住,长长久久的,是沉默。 ………… 下楼来,爷爷奶奶,苏云,苏采采都已经围坐在餐桌。 顾绵抱歉的抱着皱皱赶紧坐下。 奶奶佝偻着身子把佣人端过来的热好的小牛奶放到皱皱面前,看着曾孙就笑,“喝吧,要全部喝完才乖哦。” “可是,太奶奶,皱皱不想喝……”小家伙卷着自己的小卷毛,脸上皱巴巴的。 “那能喝多少喝多少好吗?”季奶奶疼曾孙疼到骨子里,什么都依着。 皱皱还是犯难,可能真的是有点感冒了,小家伙食欲不佳,一个劲儿萎靡地往顾绵怀里钻。 老爷子看着顾绵,指了指皱皱,语气有点吃味,“刚开始你把她放在这里那天晚上给哭了大半夜,死活要找你,好不容哄好了几天和我们亲点了,你这一来,熊孩子,又不认识我们了。” “你多大了还要吃这个干醋?” 季奶奶拍老爷子一下,给顾绵夹了个包子。 “绵绵啊,几天不见又瘦了,在外面办案子太辛苦了,等你和深行扯证了,奶奶劝你一句,别再干这个工作了,皱皱需要你照顾,咱家又不缺钱,那么拼命干什么呀,你就在家里,和小云似的,操持操持家务就行了。” 顾绵沉默地听着。 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时机直接把话挑明了? 她放下碗筷,脸上表情郑重,“爷爷奶奶,苏阿姨,其实我来是要把皱皱带走。” 老爷子筷子一撂,“什么玩意儿?” 奶奶也紧跟着朝顾绵看过来。 “爸妈,绵绵的意思是要把皱皱带回她租的那小区,深行不也在那住着么……”苏云赶紧说道,同时冲顾绵使眼色,“是吧,绵绵?” 顾绵看一眼老爷子气喘吁吁虚汗直冒的样子,不得不应了苏云的话。 算了,等季深行回来让他自己交代吧,他和林妙妙那破箩筐的事,他自己说,她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承受老爷子刀一样的目光呢。 ………… 饭后,敏感的苏云就拉着顾绵到一边。 “绵绵,你吃饭时说那话……是不是又和深行闹矛盾了?前几天他回来这里,整个人看上去没精神。” 顾绵攥紧手指头。 苏云看她闷葫芦的样子,急,“爸妈催不动深行,又不敢来催你,天天往我这施压,让我想办法劝你们赶紧去把怔领了。” “苏阿姨,其实……” 苏云自顾自地苦了脸,“我这也难办啊,捉摸不透你们究竟想些什么,好不容易皱皱不排斥深行不排斥我们了,你和深行趁热打铁,赶紧复婚吧!” 顾绵把手从苏云手里抽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大客厅。 “苏阿姨,你听我讲,我和季深行复婚是不可能了。” 啪—— 苏云手里塑料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客厅里季奶奶耳朵好使,在那边问,“小云,怎么了?” “哦,没事!”苏云一脸震惊的在看顾绵,“绵绵,你在说什么啊!” 顾绵神情平静,“苏阿姨,季深行的初恋,就是林妙妙,没死,回来了。” “……什么?!”苏云写满一脸的不相信。 顾绵道,“你不信可以给季深行打电话确认,求婚那天他突然跑掉,是去追林妙妙了,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我不想说了,总之,我和他不可能了。” 苏云立刻抓住顾绵一双手,替季深行说话: “绵绵,别说不可能这种话。 “妙妙死了那么多年,突然活了,深行追出去也能理解,深行心里是爱你的,不然不会要和你复婚。” “孩子,你听阿姨说,每段婚姻里都有它的不尽如意,许美静是深行爸爸的前妻,她再坏在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些的位置,我心里头也膈应,不过陪在他身边这么些年的是我啊,有时候世事无奈,女人要懂得妥协,活得太清楚明白,很累。我算是看尽人生,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两个女人呢?” 顾绵不和苏云较真,苏云这么说,是并不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 如果苏云目睹那天她在酒店时如何把季深行和林妙妙捉住在*上,如果苏云目睹了那天在医院,季深行护着林妙妙是如何把她甩开的,兴许,苏云就说不出这话了。 苏云还在劝:“……你可能现在在气头上,深行不是那种分不清过去和现实的人,等他想清楚了就会明白,你和皱皱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你给他一点时间,实在不行,我去找林家二老。” “阿姨,不用了,其实整件事和林妙妙没什么关系,是我和季深行之间出了问题。” 顾绵摇头,眼波里一潭死水,“我也许还年轻,想法和您不同,我不会委曲求全地守着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 她掰开苏云的手,转身走,背影坚定。 苏云提着一口气,一筹莫展,担忧的看着客厅里尚不知情的二老。 ………… 昨天和苏采采讲好,今天陪她去医院预约手术时间。 顾绵抱着皱皱上楼换衣服。 换好了衣服,梳妆台前,顾绵抹点霜。 目光一瞥就看见那瓶摆放的精油,下面压着秦律写的纸条。 顾绵拿起来,小小精致的瓶子在手里转圈,她手指抚摸纸条上的字,细细的眉蹙了起来。 又欠他一份人情了。 说来也奇怪,并不认识,他三番几次的帮她,昨天悄悄给她这瓶精油的举动,究竟什么意思? 这已经超过单纯的陌生人之间的点头关心的级别了。 顾绵上下看自己身上,实在没什么地方值得他所图。 那样一个衿贵英俊成熟温柔的男人,看起来身份显贵,还是商界成功人士,和她一比,云泥之别。 只知道他姓秦,名字,电话,任何有用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顾绵想着,算上这瓶精油,她该还他多少钱? 她是俗人,俗人的方式思考问题,那些不能深想的问题也变得简单了。 这让她一身轻松。 ………… 下楼时,苏采采和家里扯了个谎,说要陪着嫂子孩子出去玩。 雪后天晴,季家人没有说不准的理由。 苏云长了个心眼,可能担心顾绵真的就此次把皱皱抱走再次消失什么的,出门前安排了司机和车。 明面上是接送,暗地里苏云肯定和司机交代了什么。 这顾绵猜得到,她有点无奈,季深行没回来当着长辈的面说清楚之前,她不会带着皱皱消失。 这样倒显得她理亏似的。 ………… 苏采采十分顾忌家里的司机,怕他跟苏云透露什么。 下车时,顾绵故意带着皱皱去挂号厅挂了儿科,为的是消除司机的疑虑。 让司机师傅等在外面,顾绵拉着苏采采赶紧去了妇科。 今天是愉悦时间,所以很快。 手术安排在两周之后,医生吩咐,一周后来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做最后的确定。 从诊室出来时,苏采采哭红的眼睛无助地看向顾绵。 顾绵除了叹气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皱皱什么也不懂,看小姑姑哭,小家伙也跟着难受地在妈妈怀里,乖乖的一动不敢动。 等苏采采情绪平定,一行人出来上了车。 顾绵接到蓝双电话。 电话里小双语气和心情都不错,向顾绵说明,她拉着卫川去找那个小周护-士,并且蓝双让警局的朋友帮忙,调出监控,也抓捕了犯事的两个男人……如此等等过程顾绵没有细听,关注的是蓝双和卫川现在怎么样了。 和好了。 顾绵松口气。 经过这一件事,这对欢喜冤家感情应该更好了。 小双是典型的产后抑郁,顾绵也说蓝双,让她把脾气改改,卫川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遇不上第二个。 蓝双在电话里笑嘻嘻的,和昨天相比判若两人。 “让我过去你家一趟?什么事?”顾绵笑着问。 蓝双扭捏得不自然,“我和卫川订了情侣温泉,一天*的,我们确实很久没放松了。把绅绅交给保姆我不放心,你帮我们带一天*呗。” 顾绵头大。 带皱皱就很操心了,两个月的小宝贝,光让绅绅从母--乳接受牛奶估计就很费事儿。 顾绵不想摊这事儿,蓝双语气很强硬。 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锦绣城。 蓝双把必备的东西连同一个小摇篮塞给顾绵,美滋滋的去准备她的行李了。 皱皱第一次见两个月的宝宝,大眼睛瞪圆了,一直尖叫兴奋,新奇得不行,跟顾绵嚷嚷着要抱一抱小地弟,顾绵哪里敢啊? 她自己抱都要小心翼翼,两个月的婴儿,骨头都没硬。 苏采采看见绅绅小小可爱的模样,联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心情更加糟糕。 顾绵让她牵着皱皱,不给她看绅绅。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下楼,天气冷,顾绵抱着绅绅赶紧上车。 车内宽敞,暖气很足。 小绅绅衔着眼泪珠子,喝了点牛奶,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婴儿就是这点好,吃饱了就睡,不会太闹腾。 考虑到自己租的小区暖气不太好,怕冻了绅绅,顾绵不得不跟着司机,回了季家。 苏云看顾绵回来松了口气,“怎么样,皱皱感冒问题大吗?” “不大。”顾绵把摇篮从车上搬下来。 苏云看见摇篮里的小小纷嫩的婴儿,惊奇,“哪家的孩子?” “小双的宝宝,她和卫川有事,我带一天。” “这么小能带住吗?” 顾绵笑,“皱皱也是这么小过来的啊。” 苏云也笑了。 客厅里,老爷子不在,估计去隔壁下棋去了,季奶奶刚放下电话,看到顾绵指了指座机,“怎么不早点回来?深行刚挂电话,嚷嚷着找你呢,你赶紧回一个过去。” 顾绵心不在焉嗯一声,没有给他打电话的意思,她把他号码都拉黑了。 ………… 季深行面色阴沉地把手机放回西裤口袋。 长时间没合眼,一双眼眸猩红,红血丝泛滥,眉眼间疲惫尽显。 打不通她电话,十分确定她把他拉黑了,这行为举动像小情侣之间在闹别扭,而可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她这回是铁了心要和他分道扬镳。 一拳头砸在墙上,这没有她的日子在他眼中,过得那么无力,分分秒秒都在煎熬。 傅斯从医院外的宾馆过来,给季深行带了午餐。 男人干冷的双手抚一把脸,疲惫深深,薄唇上起了桔皮儿,没有一点胃口地摇头。 下午两点,儿科主任带着好几个专家,季深行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看着峥峥的全身检查报告,每翻过一页,季深行的眉宇拧得上了锁一般。 他放下那叠厚厚的检查单。 儿科主任对他陈述,“患儿是天生的血液系统疾病,这种自带m病毒的血液病十分罕见,全世界仅两例,他这是第三例。不同于血癌,这类型的病症与血癌表现形式有所差异,化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我们研究分离过患儿体内的血液,发现有目前最先进的人造血成分,此前,患儿可能一直在接受人造血的换血,但身体还是没有好转,人造血只能维持他的生命,病情一直在加重……” m病毒…… 换血…… 电光石渐间,季深行猛然间想到莫靳南执着地要把m病毒注射到皱皱体内…… 季深行的脸色一瞬煞白。 “季先生,不是我不自信,我们医院目前的治疗水平达不到治愈您公子的病的水平,他在我们这里耗着,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且,他的血液被m病毒侵蚀,血液坏死,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换血,我们医院没有专门为他配置的人造血,建议还是转院吧……” 当天下午,从z市出发的救护车往a市出发。 z市距离a市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但救护车上是峥峥,季深行吩咐放慢速度,车上那几个外国医生在,季深行看着他们怎样给峥峥检查,用的药,许多是国内没有的,季深行仔细记下每一种药的药名。 他试图和那几个外国医生交流,但显然的,他们不愿意理睬自己。 季深行想方设法套问,给峥峥输的人造血需要具备哪些成分,医生们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季深行明白,这是受莫靳南命令。 ……………… 晚上十点,救护车抵达a市北方医院。 医院有医生出来迎接,病房已经做好安排。 病房外面,季深行安排了人把手看着,以防莫靳南过来抢人。 将近十一点,林家大宅传来门铃声。 林父林母都睡了,佣人开的门。 开门后,佣人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英俊男人五官冷厉地直奔二楼。 二楼,林妙妙早已打开卧室,莫靳南电话里告之,今晚深行一定会来。 季深行走进去关上卧室门,把林妙妙逼到墙角,控制不住情绪,手再度掐上她的脖子,目光冷淬,“林妙妙,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妙妙吗?你在算计我?活着的这些年你给我布下了怎样的圈套?!你告诉我,峥峥怎么来的?!” 他心中有某种猜测,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妙妙别他掐的越痛,脸上笑靥就越盛,“深行,我爱你,我要算计的是顾绵!” “你和莫靳南到底在背地里搞了些什么?!” “我只是配合靳南,得到我想要的。”林妙妙目光炙热偏执。 男人五官碎冷,“如果我之前我对我们那段感情还有一丝怀念,对你被侮辱还有一丝愧疚,那我现在对你,只剩下厌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你又怎么变成了这样?心里只有顾绵的你,不是我的深行!”林妙妙泪掉下来,哭得越凶,嘴角的笑容绽放的越美丽,“你今天来不是要带我去医院抽血吗?” 季深行一愣,转而一想,她和莫靳南串通,通过那几个外国医生,莫靳南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她自然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季深行在林家父母醒来之前把林妙妙强行拖到了医院。 峥峥没有头发,无法用头发做鉴定,血液鉴定是不二选项。 给林妙妙抽了血,吩咐傅斯监督鉴定科的医生,让他看着他们操作,以防莫靳南暗中制造假结果。 但季深行这回揣摩错了,亲子鉴定结果最快最快也要三天,这三天里,莫靳南没有出现过。 季深行寸步不离医院,睡不着,这一桩接着一桩的离奇事件让他心烦透顶,明知道顾绵就在季家的别墅,他也不回去,想到峥峥极有可能是他和林妙妙的…… 他就无法回去面对顾绵。 ………… 第三天。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季深行攥着那份鉴定结果许久,打不开文件纸袋。 最后还是傅斯给他看的,傅斯神情意外,冲他摇摇头。 季深行惊愕,抢过来鉴定结果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结果,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心却像连日拧紧的螺旋一样骤然松懈了。 可是,也只松懈了那么一下。 季深行打电话给林妙妙时,林妙妙正在莫靳南办公室喝咖啡。 电话里季深行失控地低吼质问。 莫靳南拿过林妙妙的手机,低声浅笑,“季深行,那天你联合凌枫把我抓住的时候我就说过,在你还没有意识到我莫某人的存在时,我就已经把你玩透了!突然冒出个孩子,母亲不详,啧啧,季深行,你现在的表情有多丰富我就有多开心!你问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等你来求我那天我告诉你。现在你赶紧找找孩子他妈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季深行挂断电话,周身冰凉。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个漩涡,莫靳南为他准备了多少年? ………… 顾绵接到医院方面的电话,说让她再回去抽个血复查一下。 有点意外医院居然这么关心她这个已出院的病号。 顾绵下午三点去医院抽了血。 抽血后有点晕,她最近身体不好,扶着墙壁休息了好一会儿,闭眼中总感觉原处有道漆黑深邃的视线投过来,那么熟悉,让她不安,等她睁开眼睛去看,又没有见到人。 在顾绵出医院后,血液科的医生把贴着顾绵标签的试管血递给傅斯。 傅斯从医院出来,上了车,驾驶座上,他把那根试管递给旁边一脸疲惫的男人。 男人望着车窗,目光幽深地在那出了医院大门的清瘦背影上。 季深行捏着眉心,在这个由莫靳南布置的巨大可怕的漩涡中,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在莫靳南掌控里吧。 嘶哑的声音开腔:“替我安排一家准确率最高的鉴定中心,这一次的鉴定,我全程在旁边看。” ———————————————————————— 一万大更。 感谢昨天15831331272童鞋的荷包! 187:季深行,你这样拖下去有什么意思 顾绵走在繁华却并不热闹的街道上,呼一口气,立刻形成一缕白霜。 从医院出来,身边经过的计程车摆着空车标志的一辆辆,头眩晕,暂时不想上车闻车里难闻的味道。 双手拿着包放在身前,她身上穿着大街小巷都在热卖的韩版袄。 衣服是最小码,还是有些长,盖住大腿,露出瘦瘦纤细的小腿,脚上休闲鞋,粉色的,三十五码的脚,短而可爱,和她不高的身量很搭,整体都透出来轻巧二字。 这样随意的打扮,在路人的眼里,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可能最近生病脸色苍白,但看不出来生过孩子。 这样的她也落入身后不远处黑色宾利车中男人的眼里。 季深行拿出了手机。 他右手举着手机到耳边,露给傅斯的左边侧脸,深邃冷峻,抿唇。 傅斯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从微表情学来说,抿唇表示紧张期待。 前方女人背影微停顿,从包里拿出手机查看,只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扔回包里。 季深行放下手机。 傅斯没去看他的表情。 ………… 顾绵盯着手机上手机管家显示的拦截来电,她统计了一下,这些天拦截的季深行的来电一百多个。 现在手机功能发达,有拉黑功能,同时还提醒你,被你拉黑的人给你打过多少个电话。 她把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之前看了一眼女士腕表,不到四点。 她从季家别墅出来时,皱皱刚睡着,这孩子真的有点感冒了,吃了药之后迷迷糊糊的,现在应该还没醒。 顾绵不太想早回去,面对爷爷奶奶,他们的话题大多围绕她和季深行,顾绵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在撒谎。 ………… 路过一家高档大型的发型设计中心,顾绵看着外面牌子上的广告停了脚步。 那天林妙妙自信满满的给她展示,她也一头天然卷发…… 脑海里努力在回忆,四年前和季深行相见的第一面,他到底是先看她这张脸还是先看她一头卷发的…… 没有,第一回见面,她要救为他跳楼的女人,而他一个正眼都不曾看过来。 店里出来年轻男人,开口揽客:“小姐,想要个什么样的发型?先进来说吧,我们有专业的杂志,你可以参考,现在我们正在搞活动。” 顾绵从小到大没捯饬过头发:“卷发能弄直吗?” “可以,您烫卷多久了?” “天生卷的。” “天然卷?那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小姐做的头发,还想说效果真自然呢,这么漂亮的一头卷发弄直可惜了,不过,换换造型改变心情也很好,您先进来,我给您全方位设计一下。” “需要多长时间?” “烫直吗?很快的。” 顾绵犹豫了,一头卷发陪伴她二十多年,说直就直了,为了个男人,为了心底的那份芥蒂,值得吗? 此时,天空突然降下雨滴,几点,变成淅沥沥的几串。 “呀,下雨了,小姐先进来躲雨吧,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你要弄我们马上给你弄。” 顾绵狠了心,抬步要踏上台阶,右手纤腕被一股突然而来的力道攥住,那部分冰凉的肌肤立刻被一股干燥温热包围住。 头顶一暗,是一把格子大伞。 身后压迫人的熟悉男性气息,隔了些时日,如梦似幻。 顾绵一只脚在半空,单腿站立的,身后人只需轻轻一拉,她的身体就进了强势的男人怀抱。 季深行搂着她的细腰走远两步。 理发店的年轻男人费口舌半天没拉到客人,扔了烟头骂咧地回去了。 顾绵一转身从男人结实的手臂里出来,离开伞,站在雨中。 雨不大,但也不是江南毛毛细雨,那些雨珠落在她头顶发烧,在她漂亮的发卷里*。 她沉默看着乌蒙天色下一身清冽的男人,装束一丝不苟,肤色冷白,五官立体,唯独两个深邃的眼窝,眼周肌肤青黑,双目疲累的猩红。 季深行没靠近她一步,手长,把伞伸过去。 被雨打湿了的男人眼眸,愈发漆黑,目光贪恋在她脸上。 选了个轻松话题,他冲她微笑一下,“怎么突然想把头发弄直了?” 顾绵看着他淋雨,认真地回答:“我不想和林妙妙一样。” 林妙妙三个字就像一根刺,刺到顾绵的同时,顾绵相信,也会刺到季深行。 他果然拧眉,“没人说你和她一样。” 纵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顾绵还是想死的彻底明白,“季深行,四年前你遇见我时看到的是我这张脸还是我这一头卷发?” 只要话题不再围绕林妙妙,季深行稍稍莞尔:“要听实话?” 顾绵求一个答案。 男人眉峰挑起,“前面两三次见面,包括发生了关系的那天晚上,我压根没想过要看清楚你。是后来把你叫去民政局才多看了你几眼,总得记住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长什么样吧,不然在大街上遇到招呼都不打?至于你头发是卷是直,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他的话让顾绵脑海里回忆形成漩涡,和他的开始就是个乌龙。 “林妙妙以前也是天然卷,你不记得了吗?” 季深行总算明白她在介意什么了。 他心中觉得异样,她的在意让他这几天郁闷到谷底的心情陡然间高兴起来。 走进伞里,高大包围住她,他拉过她纤细手臂:“你就是你,我没把你当成过谁。” 他眼神湛黑注视她,。 在他气息更靠进一步时,顾绵转过身,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很轻,有些痒。 她要去拦计程车。 季深行只得放开她的手,举着伞,始终不让她淋雨。 顾绵把手缩回袖子里,甩着长长的袖子招揽计程车,下了雨,计程车就变得抢手,傲娇的一辆一辆不停。 季深行注视她白希侧脸,最近的日子,两个人都在吵架,他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这样的时刻,静静的,分外难得。 他拿手机拨打傅斯电话,让他开车先走。 傅斯就在他们身后的十字路口,老板语气中度缓和,他这替他办事的人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拦了一阵,在天黑和街道霓虹逐渐亮起来时,总算有一辆停下来了。 顾绵拎着包走出伞外。 季深行举着伞送她到车边,她上了车,立刻关上车门,车轮带起的水扫过男人笔挺的西裤腿。 被她隔绝在车外,季深行身高腿长站定,沉默地希望她邀请他上车。 “师傅,走吧。” 司机师傅开车,边看看后视镜笑笑:“姑娘,不让你男朋友上来?这个点儿下班了,估计更难打到车。” 顾绵抿了小嘴。 计程车行驶几米,她回头从后车窗看,他还举着那把格子伞站在那里,像樽凝满寒气的雕塑。 “……师傅,倒退吧。” 司机师傅露出会心的笑容。 季深行黑眸幽深地看着那辆走了的计程车倒回来。 车在他身边停了,后座车门打开,他刚要上去,顾绵拎着包下来,绕到副驾驶座。 “……” 季深行收了伞,五官略冷地上车。 司机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车在道路上行驶速度适中。 顾绵个子矮,车的座椅上露不出她的脑袋。 季深行只能看见她模糊的半个侧面,路上,她很安静地在看车外。 这样他也满足,女人心软,她到底没把他一个人丢在路上。 ………… 顾绵肯让季深行上车不是她犯贱对他的示好有所反应。 她有事让他做。 计程车停在别墅山庄的大门处。 顾绵付钱,没有回头地把话说出来,“季深行,既然回来了,等会儿你把话和爷爷奶奶说清楚,说林妙妙回来了,说清楚这些天里我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成全你的碧海蓝天,祝福你和林妙妙,但我不会承担你的任何一点错误,我是受害一方,你和爷爷奶奶讲清楚,我有权利带着皱皱离开。” 季深行一脸的好心情如同一时间全部碎掉的冰块,一块一块从他英俊的脸部轮廓上一点一点消失。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僵在计程车车门开关上。 这就是她邀请她上车让他跟她一起回来的目的? 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沉了下去,里面泛着寒光,青筋暴起的他也在忍,不想把这一路的和谐宁静破坏了。 手指按着川字形成的眉间,男性嘶哑的嗓音在车里响起:“顾绵,我再说一次,我和她没有什么。” 顾绵自顾自低头看自己惨白的手背,“我一个人面对爷爷奶奶说不清楚,他们可能不会信我,我也不敢揣摩你对林妙妙的感情,当事人亲口说比较好……” 嘭—— 男人的拳头冷厉砸在车玻璃窗上。 司机吓了一跳! 顾绵停住声音。 季深行打完拿权一拳之后,绷着在疼痛的手指下车。 他打开前座车门,面无表情把顾绵拽下车,虽然是拽也估计她还在病中,留了力度。 把她弄下车之后,他上了副驾驶座,把包和那把格子伞扔给她。 啪一声关上车门,他冲司机吩咐:“走。” 顾绵望着车窗里他寒恻逼人的侧脸,计程车打倒,她让开。 原地站立许久,直到意识到在淋雨,她打开伞,伞下面流泪的女人叹息低喃,“这样拖下去逃避着,又有什么意思……” ………… 计程车上,前座憋仄的空间,季深行坐不安稳,很想抬腿就踢掉个什么来解解气。 肃冷的气场里,司机战战兢兢。 季深行注视后视镜里那逐渐缩为黑点的女人,她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哄一哄打打拉锯战就能哄回来的女人了。 伸手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手指捏着太阳穴。 不想和她分开,不想失去她,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有些晚,他知道,可他决不想放手! 计程车下了一段盘山公路,他拿出手机,“傅斯,在哪里?血液送去鉴定中心了吗?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 顾绵举着伞往独栋别墅走。 伞笼罩下面,他的气息仿佛还在。 雕大门开着,顾绵进去,在门外的台阶上收了伞。 奶奶穿着厚实的袄从厨房那边探出头,“绵绵,都湿透了,赶紧进来换衣服!” “小云,快去拿毛巾。” 奶奶绕过客厅吩咐。 佣人过来开的门,顾绵进去,佣人接过她手里的伞,奶奶带着老镜,拿起伞的一角端详,“这不是深行小子的伞?” 季家的物品都有标签,伞把伤有季深行的名字估计。 “深行也回来了?”奶奶惊喜,多日不见孙子了。 顾绵一怔,这时苏云过来,把毛巾给顾绵,苏云看着顾绵。 顾绵避开苏云复杂的目光,冲奶奶抿唇笑一下,“没有。他没回来。” “可这伞……”奶奶心里有疑问。 顾绵含糊其辞:“之前他落在我那里的。” “死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奶奶嘀咕着走了。 苏云拉住顾绵的手:“深行是不是送你回来了?他为什么不进屋?” 顾绵说出实话。 苏云唉声叹气地看着她,“绵绵,深行这样就代表他真的知道错了,我在他十七岁时嫁进季家,看着他这些年成长,我了解他,不是为他说话,我很确定,他和妙妙真的没什么,你难道就不能再原谅他一次吗?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了,受不了你们这样反复折腾啊,绵绵,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心里还有他,就给彼此一个机会,他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苏云苦口婆心,让顾绵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不过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阿姨,我之前打算和他复婚是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信任不是再生资源,没了就是没了。我也有错,错在我太放任自己投入这段感情,在一次次受过伤之后,我没有力气再像当初那样热烈的爱他或者经营这场随时可能破裂的婚姻。够了,真的够了。” 她边说边哭,控制不了的眼泪,如同控制不了的心碎感觉。 这样的情况下,苏云还能说什么呢? 怪只怪,自家小子太不争气! ………… 季深行自那天在别墅山庄外离去后,这两三天里,他没往季家别墅座机打一个电话。 奶奶念叨他怎么回事。 只有顾绵明白怎么回事。 她再等等,如果他再这样逃避下去,那么,她到时候真的会带着皱皱不辞而别。 ………… 季深行从别墅出来后就赶往a事最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这四天的时间,他没有离开鉴定中心半步。 第四天。 鉴定中心的医生终于将那份鉴定报告放到他手里。 深呼吸,他打开—— 188:要我说,整件事里最惨的就是顾绵【5000】 阴沉的天空下,季深行站在鉴定中心外的广场,寒风簌簌吹起他的大衣。 鉴定结果拿捏在手中,他另一手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烟从盒子里掉落,一根一根,他迟钝地看着它们掉。 疲倦五官上近乎没有表情的表情,寡淡沉默在这冬天的寒冷里。 傅斯在旁边看着,从季先生的行为举止,大致猜测到结果。 季深行最终没点烟,连抽烟的心情都没有了,整个人,眼神是恍惚的,勉强能站稳。 是喜悦还是从未有过的惊惶? 头顶盘旋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迷雾重重中,闷得他快要窒息,感觉无形中有个巨大的阴谋朝他侵袭了过来。 莫靳南可真是看得起他! 手机很适时地响起了。 “看到结果了?” 莫靳南的声音在电波里徜徉,那份笑意尤为明显:“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他又笑了一声,怎样的笑能带给季深行彻底的毁灭,他就怎么笑。 “我在儿童医院独立研究楼,相信季先生现在迫切想要见我,哈哈!” “是,” “非常迫切。”季深行咬着牙齿在笑! “那么,等你,不见不散。” 莫靳南三十几年来心情从未如此好过。 放下电话后,他笑,笑得那么快活,可眼中有泪谁看得见? 莫靳南打开抽屉,翻出那张黑白照片,手指抚摸,用最温柔的力度,轻轻地怕碰坏了照片中的人一样。 “……妈,儿子不孝顺,到今天没让您瞑目,今天这是一点前菜,用他们的惨烈回报当年我求助无门。等我把父亲给白美凤的莫氏股份夺回来,当年您怎么的死的,我会让白美凤以千百倍更惨的死法来祭奠您的亡灵……” ………… 挂了电话后。 季深行对傅斯说,“去给我弄一把枪。” 傅斯觉得他现在很不冷静。 “季先生,我知道这份鉴定结果对你来说很不可思议,您不冷静下来,在莫靳南面前就是输了。” “怎么冷静?” 季深行眼圈赤红,他不害怕,只感到窝火,那种火,是恨不得将莫靳南的心脏扯出来踩碎! 他双手捂着脸,他被莫靳南击垮得一时间站不起来。 “我恨我自己四年前为什么要出车祸,如果我在顾绵身边守着她,不会出这样的事!” “怎么能怪你?”傅斯理智劝道,“你当时生死未卜,莫靳南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季先生,你和莫靳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 季深行脑子很乱,一直摇头,“可能当年,我和妙妙,他,在一个班。或许,我和妙妙恋爱刺激了他?” 傅斯觉得没那么简单。 “季先生,他和林妙妙这一招走得太狠了,潜伏四年,不得不说他们很有耐心,我担心,恐怕莫靳南的做的还不止这些。” 季深行紧抿薄唇,那份鉴定结果像烙铁一样烧灼着他。 他转身上车。 车在去儿童医院的途中拐弯去了一个地方,傅斯阻止不了,季深行去专门弄枪的地方弄到了一把手枪。 到了儿童医院,傅斯跟着季深行上去,只怕他情绪失控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 儿童医院独立研究楼。 四层。 整个楼层空无一人,皮鞋踏过地面,发出渗人的回响。 季深行脚步很快。 楼梯到四楼,正对楼梯门口的房间,加厚特质不锈钢的大门敞开着,在迎接他们。 傅斯走在季深行前面,眼神警惕直视门里可视范围。 两个人进了门,偌大的研究室,清冷阴森。 大办公桌里的转椅上,莫靳南正看着走进来的季深行,嘴角绽放出微笑。 “很沉得住气嘛,我以为,你会一路闯红灯过来找我算账呢。” 季深行在傅斯后面走进去,他眼睛盯视莫靳南,左腿,一脚踢上了门。 在莫靳南从办公桌内站起身时,季深行从腰间掏出别着的手枪! “季先生!”傅斯拧眉喊了一句。 季深行站在门口,眼里装着死神一般地看着莫靳南。 莫靳南拿遥控器的手一顿,嘴角邪笑,“跟我想象得有点差别,我以为你会拿机关枪对我扫射一通把我打烂才解气。” 季深行食指挨近扳机,越是没有回头路,他越镇静了。 “唔……”莫靳南狭长眼眸里,眼珠挑了挑,举着遥控器的双手摆放到耳朵两侧。 投降的姿势,眉梢眼角对季深行浓烈的挑衅。 “季深行,认清事实,现在这个局面你无法逆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得任由我摆布,因为,峥峥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中。” “你今天完全可以把我打死,杀了我,也等于杀了你的儿子。” 季深行额角青筋一跳,儿子,这两个字他还很陌生。 冲到桌前,手枪抵上莫靳南的额头正中:“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这么做?!” 他失控,那把手枪就一直戳着莫靳南额头,戳出红痕。 莫靳南不再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刚放进去的那张黑白照片,眼神里恢复人性的沉痛。 “这是我妈,只有看到这张照片我才能想起来,原来,她也曾经笑得这么美丽过。” 莫靳南嘴角一点笑意,这笑意诡异的温柔着。 “我妈在我爸身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可能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比技女还要低一等,长得漂亮身材好,我爸会把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叫到家里,那时候我小,晚上吵着要和妈妈睡,我爸一个耳光甩给我,后来我偷偷去看才发现,我爸我妈不睡一张*,我妈和我爸那些生意伙伴睡一张*……” “我很小就疯了,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莫靳南平静说着这一切,“后来我明白了,我妈妈年轻时和你那个洁身自好一身正气的爹有过一段感情,我爸会那么厌恶我妈,甚至怀疑我不是他的种,是野种,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你别胡说!”季深行维护自己父亲。 “我是我爸的孩子,”莫靳南这样说,“我不相信你爸也相信我妈,就算有过感情,也绝对干干净净。” “我从小到大懦弱装聋作哑,十几年也过来了,直到后面顾绵她妈出现,季深行,你知道白美凤和顾北中是怎样的一对夫妻吗?能恶心到哪个地步你知不知道?顾北中为了钱,让她老婆来我爸身边,我对铃姨说了谎,不是我爸和白美凤合伙害死我妈,我爸只是默许,顾北中和白美凤,在我妈死后把她的尸体挖出来洒上黑狗血,把我妈的头砍下来焚烧。” “我那时候十七岁,和你一个班,我没有一点能力,我去求过你爸,他当时还是个警察,对家庭暴力该管,可他忌惮我爸当时在商场上的地位,为了明哲保身,做了缩头乌龟!我妈死的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我从不屑向你低头,可那天晚上我去求你了。” 季深行努力回忆,十几年前和莫靳南的交集,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莫靳南笑,“想不起来?是啊,我那时候那么不起眼,是整个年级被欺负的对象。那天晚上我想找你,让你跟你爸爸说,让他带队来救救我妈,我放学后一路跟着你,你牵着妙妙,你们没回家,你带她去了酒店,你们开了房间!我在雨中拦住你,你根本不记得你和我同班,后来,我在酒店房间门外敲门,我求你,你没有理,我在门外跪了多久?而这期间,你和妙妙都在里面干了什么?” 季深行想起来了,的确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直跟着他和妙妙,口齿不清地说求他帮忙,后来他把莫靳南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人,没有理会交给了酒店保安。 只是这样不经意举动,居然造成了莫靳南长达十多年的憎恨! “我回到家里时,我妈已经断气了。这世上我最爱的两个女人,同一时间离我远去。你错在哪?你可以和妙妙发生任何关系,但不该在那天晚上,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承受什么!我喜欢妙妙,一直一直的默默喜欢,我没有能力跟你争,我希望她跟着你能够幸福快乐,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让她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你没有保护好她!恨上加恨,季深行,今天的痛苦,再多再多你也该承受!” “世事真奇妙,我恨你,我也恨顾绵,你们却凑成了一对,倒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季深行想不到其中这么多波折。 “莫靳南,你要恨去恨白美凤,来恨我,顾绵,她什么都不知道。” 莫靳南发狂大笑,“白美凤现在还握着我爸给的莫氏股份,她我留着慢慢折磨。至于你和顾绵,已经在我的掌控里了。” 莫靳南轻笑一下,食指拨开季深行举到他额头正中的枪,“放下来,我给你看一段好东西。” 他说着,诡异地看了一眼季深行,轻笑着举起遥控器按开硕大的投影开关。 窗帘拉上,室内灯也关了,投影仪投在墙上的画面开始播放。 是一间产房手术室。 外国长相的胡子男医生,女护-士,都在忙碌。 摄像头旋转,镜头中出现女人在产*上嘶叫的脸。 那张脸一露出来,季深行和傅斯同时震住。 莫靳南看着季深行的表情,眼里满足,“顾绵从这个角度拍,挺美的。” 画面继续播放,孩子在顾绵身体里露出一个头,生产的过程揪心不已,那皱皱巴巴的粉色模糊一团从她身体里彻底出来,胡子医生剪断脐带,这时,手术室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都穿着无菌服带着口罩。 如果说男人认不出来,那么,女人头罩上露出的那个美人尖,那么显眼…… 视频只有七八分钟,里面发生的一切,让看完后的季深行久久失去了反应。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季深行后退几步,站不稳地转身面向莫靳南,视频里所发生的画面在他脑海旋转,形成可怕的漩涡。 莫靳南放下遥控器,走到季深行身边:“你说,顾绵看到这段视频会是什么反应?” 季深行手指发抖,牙齿也在抖,“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嗯哼,相当精彩是不是?你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吧。” “这主意是我想的,妙妙觉同意。老实说,刚开始把峥峥带到她身边,峥峥在她那里吃了很多苦,妙妙无法接受峥峥,但是到后来,带着带着,虐-待就变成了*爱。我么原来是想把峥峥抚养长大,把他培养成让你和顾绵撕心裂肺的利器。可是峥峥天生有病,我当时是想把这病秧子结果了了事的,妙妙舍不得,同时,我惊喜地发现,身体里也携带隐性的致病基因,她是这世上唯一能救活峥峥的人,事情变得十分有趣了不是?” 季深行咬紧腮帮,一言不发。 莫靳南笑得更开怀,“我给峥峥的人造血里也有m病毒以及很复杂的合成成分,如果是完全健康的血液,和峥峥体内m病毒抗体的血液没办法融合。也就是说,想要救峥峥,你的宝贝女儿必须先注射m病毒,只有她的血液与峥峥的血液不排斥的前提下,才能维持峥峥的生命,这样的换血不知道要进行多少次,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那副小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季深行双目空洞。 莫靳南抽一根烟,摇头叹气,“要我说,这件事里最惨的就是顾绵了呢,亲生的被情敌带着,蒙在鼓里那么多年,到今天,等着她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撕心裂肺,我期待她每一寸表情里的极致痛苦。” 季深行找不到最恶心的词汇来形容莫靳南。 他收了枪,在傅斯的搀扶下转身,“莫靳南,你的变-态计划休想得逞,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峥峥。” 莫靳南耸肩:“拭目以待,怕就怕,峥峥等不了你迟来的父爱。我听说,他在z市痉-挛过,那是m病毒导致的癫痫发作,这样的发作到第三次,你也用不着救他了,为他收尸吧。” 季深行往门口走,口袋里手机响了。 北方医院峥峥主治的来电,手机不拢音,“季先生,病患突发痉-挛,我们找不到发病原因,您现在能力可过来一趟吗?” 莫靳南笑,“哟,这么快就第二次了。” 季深行快步往外走。 莫靳南悠闲的声音在后面,“我以为看了那段视频,在峥峥和皱皱之间,你会很好选择呢。怎么,顾及顾绵?呵呵,你的宝贝女儿是药引,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怎么操作的人,季深行,你现在跪下求我,我心情好也许就救了,你错失这个机会,到时候再来,那我就有附加条件了。” 季深行下楼,头痛欲裂迅速赶往北方医院。 峥峥,不能死。 皱皱…… 那是顾绵的命。 想到顾绵,季深行心里特别痛,他不敢想象,顾绵知道这一切时的反应…… ———————————————————————— 季会怎么选择?本章有个伏笔,那段视频,后续会随情节揭露出来。 感谢昨天不想长大1996妞的荷包! 189:如果有除换血之外的办法,峥峥不会病到今天这样 今天小年。 公、安、局里,顾绵递交了正式离职申请书。 从警局出来,走向公交车站。 这么些年,顾绵没有属于自己的一辆车。 平时,或者开警车。 当然,季深行给她配过很适合女人开的小巧的甲壳虫,再贵的顾绵接受不了,那辆甲壳虫现在在季家别墅私人车库里,顾绵只开过几回。 今天从别墅出来,苏云有安排司机,顾绵拒绝。 临到要和季家人离别时,顾绵下意识把一切算的很清楚,不该自己享受的,不享受。 上公交前接到蓝双电话。 劈头盖脸蓝式咆哮:“刚才局里二胖子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你去递了离职申请?” “是,” “绵绵,我以前是希望你坚强独立有主见,可你这一声不响的,吓人知道不?哪天你带着皱皱消失了,我是不是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顾绵赔笑,“我正打电话告诉你。” “哼,鬼信!” “离职出于几方面的考虑,我过了热血的年纪,说实话,对警察这份职业的热爱因为有了皱皱不如从前,我的生活重心早就该放到养小孩上。” 同是当了母亲的人,蓝双同意,“是,卫川不敢明着说不让我当警察,也给我吹枕边风让我考虑当家庭主妇。” 顾绵高兴他们终于恢复了谋生活和谐。 轻笑一下,准备说话,有公交来了。 蓝双在那头说,“我现在在外面,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顾绵眯眼看来的公交车是几路。 “过来跟我一起,我今天是约了小周护-士谈判的,绵绵,你过来给我撑住场子,帮着劝劝。” 顾绵问了地址,伸手拦计程车。 蓝双主动约的小周护-士,将就小周护-士的上班时间,所以地点靠近北方医院。 一家以前和蓝双常去的小餐厅。 中午交通还算好,辗转十来分钟,顾绵下计程车。 玻璃橱窗的位置,侍应生正把两份意面送上来,蓝双冲她招手。 顾绵走进去,坐下,蓝双把意面推过去,“给你多加了黑胡椒。” “饿了。”顾绵开动刀叉。 蓝双面色红润,应该和卫川的滋润以及这两天的好心情有关。 顾绵没形象地连吃几口,蓝双把热饮料递过去,“真的打算离开?” 顾绵摇头:“没有想好,可能因为季家二老定期要见皱皱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不过和季深行结束是板上钉钉,我在等着他和我一起把事情向爷爷奶奶说清楚,我最近也在咨询孩子抚养权的相关事宜。” “准备打官司?”蓝双心惊。 “最好不打,伤感情。” “你要带走皱皱,那固执的老头不可能同意。” “所以我希望季深行能为我说话,林妙妙的事情上,是他对不起我。” 蓝双看她,目光怜惜,“你现在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绵绵,不用这么撑的。” “难道我要天天以泪洗面?那样季深行能像林妙妙没出现前那样身心干净?”顾绵大口喝水,放任眼泪在心里决堤。 没有再吃一点的心情,她自嘲一笑,“我回国后决定和他复合就太过草率,在旁人眼里,大概我是作茧自缚,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当时你和凌枫那么劝我,我不听,我一头扎进去,现在才会死得这么惨烈。” “才不是死!你离开季深行,迎来一个更好的明天,不是有首歌叫下一站幸福?” 顾绵摇头,“没有力气再爱人。” “我现在不急着反驳你,等着你遇到比季深行更让你心动的。” 手机响起,蓝双接听,顾绵听到她在报地址。 电话挂断后,蓝双说,“小周马上过来,欺负她的两个男人已经抓住判刑,我和卫川一致认为,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问题。别说,这姑娘挺可怜的,家里在农村,上有父母爷爷奶奶,下有两个弟弟,一家人靠低保和她的这份工作,我同情她,她十九岁,孩子生下来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很关心她?” 蓝双低头,“这件事我有错,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和卫川任性,小周不会出事。”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小姑娘朝她们走来,顾绵一眼看到。 起身,蓝双跟着起身。 小周腼腆,脸色有些憔悴地冲她们问好。 顾绵和蓝双坐一排,与小周面对面。 “小周,我和你川哥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小周咬着下唇,眼里有泪:“蓝姐,我好怕,我害怕孩子打掉孩子会化作厉鬼来找我。” “这是个意外,你是受害者。”顾绵和声安慰。 “我也怕鼓起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后,孩子如果有病怎么办?刚才我从护-士站出来看到儿科有个孩子全身痉-挛被送去抢救室,是我护理过的,好像才三岁多,浑身瘦的可怕,每天给他去换药的时候他就睁着那双很大的眼睛看着我,不能说话,痛都麻木的不会叫一声……如果生下那样的孩子,那我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蓝双趁热打铁,“小周,现实点说就算孩子健健康康你也养不起,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这不是你和你喜欢的人的结晶,你把孩子生下来,将来你会后悔。” 小周绞紧双手,眼泪掉下来。 顾绵十分理解这个女孩内心的挣扎矛盾,十九岁,太善良天真的年纪,认为打掉孩子是一件遭天谴的事。 ………… 商量的最终,蓝双带着小周去妇产医院预约手术时间。 在小餐厅,顾绵与她们道别,打包了一份皱皱爱吃的甜品。 出来,在路边拦车。 这是一条比较窄的巷子,巷子口有计程车看到顾绵招手,行驶进来。 计程车行驶到十字路口时,被一辆黑色奔驰车拦住。 顾绵注意地看,那辆黑色奔驰想由左往前方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会打倒,来来回回,把路面好几辆车都给挡了。 几辆车鸣笛的声音,让那辆奔驰更慌。 顾绵看不过眼,走过去敲奔驰车窗。 驾驶座车窗降下。 顾绵开口:“需要帮忙吗?” 抬头,对视上一双深沉的男人眼眸。 “……秦先生?”顾绵惊讶这巧遇。 秦律温和注视她,双眉蹙着,应该是在为倒车烦恼。 男人修长大手从方向盘上一摊,深邃眼眸里几分自我解嘲:“比较少开车,回国不久,明显手笨。” 顾绵知道,国内国外开车相反的。 “不介意的话您下来,我帮您打倒。” 他挑眉,因为她眉眼弯弯的微笑而提唇,“谢谢。” 坐在车里的男人打开车门,优雅下车。 顾绵上去,利落转动方向盘,倒好了车。 车停在街边,道路一瞬通畅。 计程车还在等她,顾绵刚打算下车,那道削瘦挺拔的男人身影却绕到副驾驶座,他打开了车门。 顾绵看着他动作稍缓慢地上车:“秦先生……” 他竟是莞尔,绅士礼貌在问她:“有时间吗?” “嗯?” “抱歉,就算有导航仪,我还是找不到迪乐儿童礼物商城在哪里,如果你有时间……” 他看着她,五官在这午后晴好的天气里,别样迷人。 “哦……”顾绵明白过来,这是帮了她好几次的好心人,她微笑,“我可以送秦先生过去。” “麻烦你了。” 他眼里有笑容,好像阳光落进了里面,尽管眼底很深莫测,顾绵不知道他对别人时怎样,但面对她的时候,她感觉这个面目严肃的男人实际上比较平易近人,可能是他英俊的五官加了分。 顾绵发动车子。 “等等。”他低沉开腔。 顾绵莫名。 下一秒,他的长臂伸过来,在她胸前位置晃过,他整个身体倾了过来,含笑的味道充满鼻息,男性短硬的黑发稍微拂过她的下颚。 顾绵僵住。 他靠她很近,尽管他注意保持了几厘米距离,但那股强烈的男人成熟气息,顾绵承受不住。 她低头时注意到,只要她呼吸的幅度更大点,衣服前襟的起伏会擦过他挺直的鼻梁。 顾绵不敢呼吸了! 卡擦—— 一声响,男人优雅直起身,视线注视她绯红脸庞粉红耳根,以及那双受惊吓像小鹿在乱撞的眼睛。 他没有笑,不过声音飞扬,“你忘记系安全带。” 如此而已,她刚才以为他…… 顾绵尴尬死了。 他转身坐正,留给她峻挺削瘦的侧脸,他修长手指在左腿小腿处,按了几下。 顾绵调整呼吸和脸上的热度,专心开车。 一路上他没开腔,顾绵自然也不说话。 她尽量快些地把他送到了迪乐儿童礼物商城。 秦律拿了黑色呢大衣打开车门,转身问她,“有给儿童选礼物的经验吗?” 顾绵想到的是上次见面她提还钱,他说没有带钱包银行卡的习惯,这次他买礼物,她可以结账,一个儿童的礼物,左右超不过四千块吧。 儿童商城前有十几阶台阶。 长腿男人上台阶的动作缓慢,在路旁女人们的眼中,十分优雅。 顾绵不经意地看了两眼,更加确定他左腿是有些问题的。 但她又不好扶他。 ………… 男生玩具专柜前,秦律说明,这礼物是送给宋超愈八岁儿子生日的。 皱皱是女孩,顾绵也还没有给季子陵挑选过礼物,不懂,专柜小姐在认真介绍。 顾绵得了空,在女生玩具那边看。 秦律选定一套变形金刚系列,走过去注视她安静的侧脸,温和问道,“在看什么?” 顾绵手放下芭比娃娃的价格标签,八百块,拿在手里觉得烫手。 皱皱除了乌龟,最喜欢的就是芭比娃娃,八百块的娃娃,顾绵其咬咬牙也买得起,目前手里有十二万存款,那是皱皱以后上学生活要用的,离开季家后要租房,马上幼稚园开学…… 顾绵放下芭比娃娃,小心的给娃娃整理了一下华丽的小衣服,“随便看看,秦先生选好了?” 秦律目光从芭比娃娃上收回,“嗯。” “收银台在这边。”专柜小姐引路。 顾绵走在前,背影纤瘦苗条,秦律回身吩咐专柜小姐把芭比娃娃包起来。 收银台小姐报价,“您好,一共六千八。” 顾绵捏着自己的银行卡,心在滴血,好贵…… 她把银行卡递过去,“请刷。” 秦律蹙眉看她一眼,伸手把她的纤腕拉回来,他没说话,眼神严肃,顾绵局促地望着他。 手腕被他握着,那部分肌肤都变烫了。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松开她,拿起笔飞扬的在收银小姐递过来的账簿上签下‘秦律’二字。 顾绵向他解释,“秦先生,上次住院费连同您两件西装的钱,我不知道是多少,但这次请让我还……” 收银小姐好笑道,“小姐,秦先生是迪乐商城股东,他拿东西不需要付钱,签名就行。” “啊……”顾绵注视他一言不发的英俊侧面,囧囧的。 秦律签好字,收银台人多,他伸臂揽了一下顾绵清瘦肩膀,“走吧。” 顾绵不得不收了银行卡跟在他身边,矮矮的个子在他胸膛位置,同他一起出去。 刚出商城大门,秦律接电话。 接完电话他抱歉地说,“有点急事要赶过去处理,本想请你喝杯咖啡。” “没事的,您忙。” 顾绵刚好觉得再和他呆下去只剩尴尬,他这样的大老板不在意那几千块,只有她把它当成了不得的事,或许让他不高兴了。 秦律看穿她心思,声音好听,“如果你非要还钱,可以考虑请我吃饭。” 他笑一笑,那么好看,接着道,“我的司机小左马上开车过来,他送你回家,我先走。”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秦律提着精致的礼物袋下台阶。 顾绵望着那一身黑色西装下高大削瘦的男人背影,心里在想,a市有哪些一顿饭四千块并且很好吃的餐厅。 ………… 季深行守在抢救室外,眼睛里的红血丝叫来往的人看了觉得可怕。 透明的玻璃抢救室内,峥峥第二次痉-挛。 他始终不敢看抢救室内小小人儿在和病魔斗争的可怜样子。 特别是在知道峥峥的身世后,这份陌生的父爱在揪扯着季深行的心。 所有该用的药物都用上了。 四十多分钟后,监控器上的心电频率线条开始稳定下来。 抢救室内,主治医生出来,摘了口罩,一头大汗地冲季深行摇头,“他差点没撑过来。下次再这样,我估计……” 莫靳南说,痉-挛达到第三次,峥峥恐怕会… 峥峥被送回病房,奄奄一息的模样,躺在那里无声无息,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季深行守在病房里,摸着他的小光头。 傅斯进来,“已经在想办法联系美国霍普金斯医院最著名的血液系统病方面的专家,季先生,急也没用,我们把世界上最著名的几位专家凑到一起,总会找到除换血之外的有效方法救治小公子的。”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不会看着峥峥病到今天这样。”一道女声从病房门外传来。 季深行抬头,看见来人,眼神冷漠森寒。 林妙妙不顾季深行的目光,噙着眼泪走到*边,俯身亲了亲峥峥的脸蛋。 季深行没有把林妙妙赶出去,忘不了峥峥两次进抢救室,都在喊妈咪,季深行知道他喊得是谁。 心里再很林妙妙当年把峥峥抢走,可也知道,现在峥峥需要她。 ………… 季深行叫来两个特别看护,都是女性,病房门外有看守的男人。 他离开医院。 路上安排傅斯订机票。 季深行给凌枫打电话,详细询问当年在苏黎世给顾绵做检查接生孩子的那个大胡子医生的信息。 就算莫靳南给她看那段视频,他也要自己亲自去确认。 ………… 下午五点,小左送顾绵到别墅山庄。 顾绵礼貌道谢,下车,回了季家。 客厅里没有人,佣人在厨房,顾绵不见苏云也不见苏采采。 家里人都不在,那皱皱? 顾绵赶紧上楼。 楼上儿童房,顾绵轻声打开门。 *上没有人。 长毛团地毯上,支起的帐篷里发出一点微弱光亮。 顾绵走过去趴下,掀开造型可爱的帐篷帘子。 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的腿。 顾绵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帐篷里,皱皱细细软软的小身体安静趴在季深行胸膛上,八爪鱼一样软乎乎地缠着男人的脖颈,一头小卷毛凑在男人的鼻息位置,随着他的呼吸一飘一飘的。 顾绵怔住。 季深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大一小两道呼吸,安安静静的画面,温馨美好。 顾绵起身去*上那绒毯,跪着钻进帐篷,给两个人盖上。 又沉默看了这对父女一会儿,她撒手准备起身,手腕忽的被攥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擒住她。 顾绵回头,对上季深行睁开的眼睛。 漆黑中的红血丝疲惫模样,吓了她一跳。 他沉默望着她的眉眼间的情绪太不寻常,顾绵下意识问,“怎么了?” ———————————————— 说虐孩子,五爷伸冤一下,设定就是天生生病的,治疗也有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吧? 这里,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亲情是不放弃,不是虐…… 190:你可以离开,不过,皱皱归给我 他沉默望着她的眉眼间的情绪太不寻常。 顾绵下意识问,“怎么了?” 声音里的温柔,可能她自己没有发觉。 季深行心底柔软一片。 从前或许短暂迷惘过,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到头来发现,不过是她一个温柔如水的眼神。 这些天不见她,才知道想念和牵挂的滋味。 顾绵皱眉,在暗沉的光线里看他,他眉眼间的疲态和愁绪太明显。 了解他,知道他通常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除非是发生什么他也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手腕上他手指抚摸的位置恰好是她刚好的伤口。 他修长食指,指腹摩挲了她的肌肤,好几下,掉皮的伤口有点痒。 顾绵心跳了两拍,这样的互动会让她忘记他们现在破裂的关系…… 他的眼神,沉默的炙热,很浓的情愫和悲伤在里面。 被这么看着,顾绵心头酸涩移开目光。 皱皱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嘴儿张着吐泡泡,泡泡破了,哈喇子沾在他白衬衫的领口上。 顾绵怕皱皱醒,挣脱他也不敢大动作。 男人的力量,后果是,他长臂轻轻一扯,她趴在了他身侧,脑袋刚好在他肩胛的位置窝住了。 满鼻息他的味道,风尘仆仆。 顾绵抵制,一句骂他的话也不想说,条件反射就在想这个怀抱林妙妙是不是也用同样的姿势躺过…… 只要这么一想,刚才被他眼神迷惑的心就冷凝下来了。 “你松手。”她压低声音。 季深行只管把胳膊横亘在她胸前,半用力地制住她的身体。 冷硬的下颌擦过皱皱软乎乎的小卷毛,他闭上眼睛,侧了脑袋,疲惫的声音叹息在她耳蜗处:“好累。”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脑袋侧面,在闻她发丝清香。 顾绵挣扎间想起刚才他睁眼时眼睛里恐怖的红血丝。 比上次在马路上看到他时,今天的他更苍白疲乏。 这些天他不见人影干什么去了? 顾绵想了想,没有问,多问可能还表示关心,怕给他错觉。 季深行发觉她不挣了,他睁开眼眸,硬长的睫毛缱绻在她发间,被遮住的眼神,浓黑如墨,在挣扎,在反复思量。 最终,一腔话堵在心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都是残忍。 季深行现在觉得,告诉她,她接受不了,或许会疯掉。 四年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靳南和林妙妙把他们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四年后情况已经这样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峥峥必须活下来。 即使,这个代价是…… 季深行低头看向怀中嘟嘴睡得香甜的小人儿。 突然觉得自己可怕。 季深行捞起她细白的手,想和她十指交握,顾绵不肯地蜷缩起拳头。 他包住她的拳头放在自己胸前。 “额头上的伤,背上的伤,手上的,都好了吗?” 顾绵扯嘴,不免要冷笑一下,她撑着身体离开他,抬头正正看着他,“你现在关心这些,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受伤?” 一语双关,两层深意,季深行皱眉,不知道她牙尖嘴利起来也很厉害。 他沉默,哑口无言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顾绵都听烂了。 对不起说得多了,显得掉价。 一时间再无话。 季深行抬起手腕看表,小心翼翼抱起皱皱把小家伙放到顾绵身上。 顾绵躺着,看到他撑着修长的身躯起来。 白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三颗,男性锁骨十分突出,他拇指中指按着两边太阳穴,喉结滑动两下,望着她眼神湛黑漆亮。 在顾绵来不及反应时,他俯身快速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怕被她反抗,蜻蜓点水的偷吻,干燥的薄唇擦过她额头肌肤。 顾绵摸着额头被他染指过的那烫人的一块,一时间不知该发火还是怎样。 他修长手指摸过自己吻过她的唇,眼神漆黑锁住她片刻。 “我走了,按时给皱皱吃药,别让她感冒加重,你自己也注意,别被传染了。” 从帐篷里出去,站起身时头痛发作,眩晕了会儿,他才站稳。 顾绵愣愣中听到关门声。 怀里小家伙这时睁开眼睛,肉软的小手擦了擦小!嘴儿上的口水,笑米米的看向妈妈,“妈咪,刚才老伯伯啵啵你了对不对?嘻嘻,我有偷偷睁开眼睛偷看到哦!” “……” 顾绵给宝贝穿衣服,让她自己玩会儿。 她起身出了房间。 儿童房斜对面季深行的卧室门开着。 顾绵走过去听见说话声。 季奶奶担忧地捧着孙子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成天都在外头忙什么呀不归家的,瞅瞅这眼睛,多久没睡觉了?” 季深行一边把衬衣往行李箱里放,一边挤出笑容回答奶奶,“有睡觉的,奶奶别担心我。” “这又是要去哪里啊?”季奶奶直叹气。 季深行略一停顿,低垂眼眸看不见情绪。 “出差。” “马上过年了……”奶奶情绪低落,不甘心地叨叨。 “过年之前能赶回来。”季深行抬头,看到门口的身影,问道,“我的袜子和内-裤放在哪里?” 顾绵身体一僵。 在季奶奶回头看过来时,不得不进屋,走到壁橱前,回头没好脸色地问,“要几双几条?” “多准备些,我自己不会洗。”他双手放在腰间皮带上,衬衫西裤的挺拔模样。 “季家男人就没一个会料理自己的!”季奶奶斥道。 季深行抿唇,眼神温和,扶着奶奶起身,送到楼梯口,苏云上楼搀扶奶奶下去。 回到房间,顾绵已经把要用的生活必备品都给他准备好,并且拉好了行李箱。 从前给他做过这些事,所以熟稔。 季深行穿了西装外套,目光一直落在她莹白的脸上。 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时刻意手指碰触了她的纤细指头。 他拿着行李转身走出房间。 顾绵跟出来,“季深行。” 季深行几乎惊喜的停住,回头。 顾绵没去看他慑亮的眼眸,“你给个具体时间,什么时候你才肯和爷爷奶奶说清楚我们的事?” 由喜悦一瞬熄灭下去黯淡的他的目光,顾绵不忍地移开眼睛。 彼此心里都痛,顾绵相信,这一刻,季深行也在痛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拖里露出的脚趾尖,“别再拖下去了,这样的生活对你我来说都是煎熬。我不会配合你在爷爷奶奶面前长久演戏,很累,每个面对他们的笑容都很僵硬,他们一直盼着我们去复婚,可你我知道,这不可能了,与其欺骗他们,不如早些说明白。” 她一边说视线就一边模糊。 同样赤红模糊了眼眶的,还有他。 季深行放下行李箱疾步朝她逼过来,他双眸染着血丝,寒光通红,看着吓人。 他把她逼到墙边,双手蛮横的力道捧住她的双颊,心在痛,这种痛表现在他英俊的五官上。 他非要她抬头,语气哽咽,“看着我,对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再爱我,一丁点都不爱。” 眼泪流过他手指缝隙,她哭得在抖,他的手也在抖,顾绵凄清地对视他猩红的双眼,长痛不如短痛,“我不爱……” 季深行失控堵住了她的唇! 狠狠咬了她的下唇,他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沉痛哽咽,“一定要离开我?” 顾绵声音更嘶哑,“是,一定要。” 时间凝注。 季深行深深闭眼,再睁开,望着他吻过的每一寸的她的脸,“如你所愿,你可以离开,不过,皱皱留给我。” —————————————————————————————— 下午六点前还有第二更。 191:手心手背都是肉【3000加更】 顾绵抬眼猛地朝他看过去! 她难以相信他有脸说出这句话,以什么资格? 提到女儿的归养问题,顾绵浑身竖起尖刺! 她冷冰冰地用颤抖的纤细食指指向他,“四年前是你放弃了孩子,十月怀胎,我生我养!你在哪里?是,你那时候生死未卜,不在身边不能怪你,但今天你说这话,是在打你自己嘴巴!” 顾绵认为,这又是他牵制她离开的屡试不爽的法子! 季深行眼眸沉寂,沉寂里似乎又添了一层疲惫。 就是因为四年前他放弃过和她的孩子,现在,他才更不能放弃峥峥。 那是他们的血脉,如果将来某一天顾绵知道真相,而峥峥已经不在世上,那样的痛苦她承受不了。 而这一切,他该怎么向她说明? 季深行深沉望她,眼底的痛楚,顾绵现在不会懂。 清瘦高大的背影转身,他什么也不说,抿唇拎起行李箱大步下楼。 顾绵在后面,不知道刚才情绪失控时说的话楼下爷爷奶奶有没有听见,她在哭,不想顾及那么多。 “妈咪。” 奶声奶气的担忧声音在后面响起。 顾绵泪眼朦胧回头,皱皱光着小脚丫,小小的身体嵌在门缝里。 “怎么不穿鞋鞋就出来了?”顾绵回身,声音哭得嘶哑。 走廊上虽然铺着地毯,这孩子感冒了。 “妈咪,你和老伯伯吵架了?”皱皱细细的手指根根在妈妈脸上,给她抹眼泪,大眼睛扑闪里有点怕怕的。 “没有,” 顾绵吸鼻子,扬起笑脸,她蹲下,脸深深埋进皱皱瘦瘦的小小肚子上。 别的小朋友肚子腆腆鼓鼓的,皱皱小肚肚却却平平的,终归在娘胎里吃了亏,营养跟不上。 小家伙一双小手捧起她的脸,“呼呼,妈咪别哭,皱皱帮你把眼泪吹干哦。” 小嘴嘟嘟的,当真给她吹起来。 顾绵眼泪更止不住。 双手抱住更紧她,“皱皱,这辈子都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不在你身边去哪里呀?”皱皱丢给她一个白痴眼神。 “那如果太爷爷太奶奶给你买芭比娃娃,给你这么大的舒服房子住,可你跟着妈妈只有以前那样的小房子住,没有芭比娃娃,你是不是就不要妈妈了?” 皱皱很生气,细细手指戳妈妈的脸,“顾绵,我是你女儿诶,你怎能把我想的这么可恶?芭比娃娃是比你漂亮啦,不过,在我眼里,你这么丑也是世界上最美腻的女人哪。” “真的吗?” 顾绵哭着笑,笑着哭,季深行给她再多伤害,女儿一个温暖的笑容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不过,皱皱很敏感。 等妈妈情绪平静下来,皱皱转着大眼睛小嘴嘟嘟的问,“妈咪,你不和老伯伯在一起了吗?” 顾绵明白,皱皱喜欢季深行,是希望她和季深行在一起的。 不知道怎么回答,怕女儿失望。 皱皱大眼睛里的小星星暗了下去,绞着小手指咕隆,“老伯伯好几次送我去幼稚园,同学们都问我啊、他不是不是我爸爸,他们说我和老伯伯长得很像哦,他们还说,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又高又帅的老爸,我准备等你和老伯伯结婚后真的喊他爸爸的呢……” 小家伙嘴里不挂着爸爸儿子,心里一直在想着。 只是这个时期,很可能面临她和季家人争夺孩子抚养权,如果告诉皱皱季深行就是她爸爸,皱皱会不会因为想和爸爸生活而不坚定跟妈妈在一起的决心? 顾绵不敢赌。 ………… 季家别墅外。 傅斯接过行李放到后备箱。 季深行呼一口寒气,手指拧着紧皱的眉间,上车。 白色奥迪行驶出有哨兵站岗的别墅山庄大门。 傅斯转眼看向后视镜,看到阖上双眸脸色苍白的男人五官。 “季先生,刚才卫川先生打电话,说给你打没有接,提醒说,今天是你复查的日子。” “推后吧。” “可是卫川先生说……” “我现在情况不错,我自己可以感觉到。” 傅斯不再说话。 季深行睁开眼眸,一身寒气上车,车内温暖,他的一双泛红双眸盈满了雾气。 白色衬衫领口还沾着皱皱的一点口水,淡淡的奶香,季深行闻着那股温馨,内心撕扯。 “医院打电话来了吗?” 傅斯点头,“峥峥下午情况比较稳定,可能是林妙妙陪着的缘故,多醒了一会儿,刚才特别看护说,林妙妙已经离开。” “嗯。” “其实,季先生,要了解那段视频的真相,不必大老远跑到苏黎世,有个最直接明了的方法,只需要两根头发而已。” 季深行明白傅斯的意思。 “我刚才就接触过她和皱皱,没这么做是因为我害怕看到最最直观的鉴定结果。还是从侧面了解当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找到那个大胡子医生了吗?” “派过去的人已经到达当年嫂子生产的医院,等我们到苏黎世时,应该就找到了。” 季深行闭上眼睛,由内心深处散发出的那股子疲惫显现在苍白清冷的五官上。 他现在每走一步孤注一掷,不告诉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保护她? ………… 抵达苏黎世的第二天。 苏黎世产科医院。 季深行和当年给顾绵孕检以及接生的大胡子医生面对面。 傅斯守在门外。 一个多小时后,季深行出来。 傅斯看到他的脸色,什么也没问。 站在季深行身后,看着那具连日来不曾睡着过的高大身躯疲惫的几乎走不稳路。 季深行在医院走廊里的凳子上坐了很久。 从大胡子医生那里知道的,和在莫靳南所给视频里看到的差不多,别的信息,大胡子医生也不知道。 这样的事是违法的,季深行这个时候没有告大胡子医生的任何心情。 罪魁祸首是莫靳南和林妙妙。 傅斯看着面目沉默的男人一直在抽烟,那连日来不曾舒展过的眉头,此刻,几乎拧成了结。 傅斯,叹气。 地上的一堆烟头里,季深行被头痛绞着,蹙眉吩咐,“把车开过来。” 傅斯去取车。 季深行再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臂弯里驼色呢大衣,他双手插袋走出医院大厅的旋转门。 他走出去,旋转门的另一侧,两个男人走进来。 季深行目不斜视,走路时一般不看人。 另一侧,与季深行身量差不多的男人,身高腿长步行稍缓慢地随着旋转门走进医院。 不经意扫了眼出去的季深行,略挑眉。 跟在身后的小个年轻男人凑上前,指了指季深行:“秦先生,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啊,a市有名的首席法医,我看过他上医学栏目,对了,他不是顾小姐的……” “嗯。” 秦律双手插在西裤口袋,线条很正的削瘦五官,看不出情绪。 走到妇产科,秦律眼眸扫视墙壁上所有产科医生资料里的照片,“是哪个?” 小左拿出档案袋里的照片,对比一下,指着一个留着胡子的男医生,“应该就是他了!” “走。” ………… 季深行当天离开苏黎世后并没有回国。 和傅斯一起赶往美国霍普金斯医院。 全世界能请到的血液系统疾病方面的顶尖专家,被邀请安排在霍普金斯医院与该院著名的汉金斯教授在一起。 季深行带着峥峥目前的所有检查结果的资料。 为的是和几位这方面权威专家研究出一套除换血之外的有效治疗方法。 不过,在霍普金斯医院开会两天,并没有乐观的方案。 季深行一筹莫展。 在他心里,对皱皱是在身边的亲情,对峥峥是前所未有的愧疚,两个孩子无法比较出孰轻孰重。 这是一个艰难的血淋淋的重担,不能做选择的选择。救峥峥,皱皱会有危险,不救……不能不救啊。 当父亲的心里痛,恨生病的为什么不是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哪一块,都是在割裂自己。 192:有个小朋友病的很重,皱皱愿不愿意帮助他?【5000】 汉金斯教授和几位专家的意见是,首先要见到病人。 峥峥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从苏黎世到中国的这一程,峥峥走的太艰难。 如果再把他从中国转移到美国,太不现实。 不宜再移动,只能天价请这几位著名专家跟着回国内。 季深行对血液系统疾病没有强势专业方面的了解,但他的病情叙述比一般家属肯定要准确。 可即使是这样,不面诊不亲自提取峥峥的血液进行研究,专家们凭空想象,还是无从下手。 年二十七。 季深行和几位德高望重的专家乘坐直升机离开霍普金斯医院。 抵达私人机场。 私人飞机里,数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季深行同几位专家回了国内。 没有休息的时间,当天晚上,专家们在医院病房见到了峥峥。 几番打量,专家各个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这个反应,季深行有心里准备。 三岁多的男儿童一般体重三十斤,峥峥只有十七斤,身高更不用说了。 全身,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微弱呼吸时,那小小胸膛上皮肤下的心脏轮廓,隐约可见。 有些刚来的的女护-士一开始见到峥峥时,是感到害怕的。 总是这样,用了药,靠药物在体内运转,峥峥大部分时间在睡着或是轻度昏迷,一天中清醒睁开眼的时间累计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并且,这意识清醒的时间在逐渐缩短。 季深行很担心他过不了多久会陷入深度昏迷。 ………… 初步面诊过后。 几位专家出来病房。 季深行在医院专门给他们安排了研究室实验室,许多仪器是这两天从国外进口回来的,希望能有所帮助。 汉金斯教授以前和季深行有上过同一个手术台,算一点私交。 他问季深行与病患的关系。 季深行如实回答。 汉金斯教授拍拍这位三十六岁父亲宽厚却沉甸甸的肩膀,轻轻摇摇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摇头表示什么? 季深行心里那仅剩的一点希望又灭了一层。 ………… 专家根据峥峥最新血液检测结果商讨治疗方案。 m病毒,需要从峥峥体内提取。 季深行现在想的是,如何最快制造出莫靳南给峥峥所用的那种特质的人造血。 但专家根据峥峥身体检查结果表示,就算制造除了那种人造血,恐怕以峥峥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多大作用。 凌晨两点。 儿科主治过来研究室通知季深行,大约半小时前,峥峥全身出现水肿现象,并且排尿管里没有尿液排出来。 医生经过检查发现,是给峥峥输的营养点滴,峥峥身体吸收不进去,堵在静脉造成全身水肿。 几经商量,汉金斯教授建议暂停营养点滴。 可是,现在峥峥无法进食,只能靠营养点滴维持身体机能,滴水不进,尿管里没有尿液排出,这样,毒素会在身体里迅速累积。 其结果显而易见,可能都等不到第三次痉-挛峥峥就…… ………… 又是一个无眠夜。 季深行在病房守到第二天早晨,这期间,峥峥有醒来过一次,动了动,但没有睁开眼睛,应该是睁不开,没有力气。 年二十八。 医院外面的街道居民楼遥遥传来爆竹声响。 医院里却是沉静肃然,密布死亡气息。 傅斯和两个特别看护过来,接替季深行。 季深行离开医院之前去研究室一趟,专家们都在里面。 不管有用没用,季深行现在要求汉金斯教授他们根据峥峥血液特点尽快研制出适合他用的人造血。 莫靳南那里有人造血,季深行知道。 峥峥从出生下来生病至今,莫靳南是他的医生,莫靳南研究了三年峥峥的病,其成果不是季深行请这几位专家短短几日就能赶出来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绝境,他坚决不会向莫靳南低头。 ………… 今年除夕在三十一。 二十七开始,季家别墅请了人挂纸灯笼。 剩下的屋子里的布置,交给苏云和顾绵,采采有孕在身,顾绵帮忙瞒着,登梯子的活当然不会让她来做。 季伟霆和白若光会在三十那天从北京回来,顾绵听说季深明手术成功,只是现在还没苏醒过来。 即使要离开这一家人,顾绵还是为这些事感到高兴。 季深行自从那天和她吵过出差后,至今还没回来。 顾绵在等他回来心平气和再和他谈谈。 她觉得季深行说要留下皱皱不过是挽留她的伎俩,季深行不是那种蛮横地抢孩子的人。 上午九点。 林妙可把季子陵送回季家别墅。 不过林妙可并没有进屋,想来还是顾及觉得不好意思见爷爷奶奶。 皱皱依然有点流小鼻涕,吃了早饭,顾绵接到警局里电话,说是可以正是办理离职手续了。 家里有两个小活宝,热闹,相互照应着,顾绵早餐过后放心出门。 ………… 在顾绵出门半小时后,季深行一身疲惫回到家中。 那不修边幅比出差前更瘦更病态的样子,吓了家里人一跳。 “深行!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奶奶一再追问。 季深行没有心情,也张不开嘴理会家中任何人。 拖着疲倦不堪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的身躯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把下颌的青色胡渣刮了,睁着一双红血丝泛滥的眼睛,还算清爽地下楼来。 奶奶心疼死了,让佣人赶紧热了汤。 季深行摆手,没有时间喝。 客厅里,皱皱和季子陵见他下来都缠过来。 两个孩子太久没见他了,想到厉害。 季深行抿唇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抱起皱皱,留下一脸郁闷的季子陵,出了别墅。 “老伯伯,你还没说呢,你要带我去哪里呀?”皱皱小手攀着他的脖子,小脸蛋儿蹭在他清瘦的脸颊。 “皱皱不是生病了吗?我们去医院。” 季深行亲了亲小家伙的手背,抱着孩子上车。 皱皱对医院的恐惧很浓烈,立刻抗拒,“我不想去医院,疼,好疼的!” 季深行只能柔声安慰,“乖,只是做一点小检查,皱皱把它想成是去冒险,好不好?” 小家伙扁着小嘴儿,“那我要妈咪陪我。” 车后座里,季深行把她放到腿上,他沉沉闭上眼睛:“你妈妈有事在忙,我陪你好不好。” 他今天是带皱皱去医院做检查评估她的身体状况的,有了这份评估报告,那几位专家能够分析出皱皱在被注射m病毒以及给峥峥提供血后身体可能会出现的一系列状况,以及危险系数。 峥峥现在的情况,季深行一点自信都没有,皱皱这里,他必须做一手准备。 ………… 医院。 除了抽血时皱皱嚎啕大哭过之后,其它检查,小家伙没有哭闹。 一系列检查做完,已经下午两点。 小家伙饿了。 季深行带她去医院附近的营养餐厅用餐。 皱皱闷闷不乐的,胳膊上抽血的位置青了一块,她大概是疤痕体质,肌肤又软又嫩,掐一下都会变青。 季深行心疼的看着,给她轻轻地揉,然后把签取掉,把她的衣服放下来。 “有你爱吃的鸡腿,虽然没有肯德基里面的好吃,不过更营养。”季深行用多功能剪刀给她剪下小块鸡肉。 皱皱眼睫毛垂着,轻轻地颤,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季深行拿叉子叉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柔怜地问:“还疼吗?” “疼的啊!”皱皱扁嘴,扁住眼泪。 “不过我只在你面前哭哦,老伯伯,你不可以告诉妈咪。以前妈咪带我打针,我是故意不哭的,因为啊,我要是哭,妈咪也会哭,舍不得妈咪哭……” 抽抽哒哒的软糯儿音,季深行心头一柔,目光里一片幽邃。 “皱皱,如果老伯伯想请你帮个忙,你会答应吗?” 小嘴儿嘟嘟的嚼着鸡块,囫囵不清的,“什么样子的忙呢?” 季深行手指攥紧刀叉:“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他病得很重,他吃不了饭,说不了话,没有离开过病*,也不能动,每天都要打好多次针……” 说到打针,想象那个尖尖的针头,皱皱小脸蛋痛起来,“他好可怜啊!” 季深行握着小家伙嫩白的小手,“他过得很痛苦,就像童话里被巫婆关在了牢里面,皱皱,你是那个可以救他的勇敢的骑士,只有你能飞进牢里把他救出来……” 小家伙举手,“那我去!” “可是,勇敢的骑士会有危险,可能会变得跟那个小朋友一样痛苦,吃不了喜欢吃的东西,说不了话,身体会很不舒服,每天要打好多次针,也不能再去幼稚园和别的小朋友玩了。” 小家伙小眉头皱起来,经常生病,太能体会老伯伯说的这种痛苦了。 可是又很想尽自己的力量去救那个小朋友啊。 “老伯伯,身体不舒服是像感冒那样的不舒服吗?” 季深行抱紧女儿,“不,比感冒更恐怖,这样,皱皱还想帮那个小朋友吗?” 怀里的小脑袋瑟缩了一下,一动不动。 季深行亲了亲她的小卷毛,眼神深邃,“如果老伯伯说,那个小朋友是皱皱的哥哥,是皱皱的亲人,皱皱会愿意帮助他吗?” “哥哥?”皱皱小小的世界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可妈咪只有我一个宝宝的!” “……我说假如是的话,皱皱会怎么办呢?” 皱皱小脑袋点啊点,认真思考,“那哥哥是会带我去玩保护我不受欺负的哥哥吗?就像季子陵那样的?” “嗯。” 一番思索,小家伙郑重其事点头,“那好吧,哥哥保护我,我也要保护哥哥。妈咪说,这个世界上亲人是最最最重要的人。打针而已,我可以不哭!我在妈咪面前就不哭,其实也不是很痛的,呵呵,真的!” 明明那么怕,却还咬着小嘴儿声音洪亮。 “皱皱真勇敢,老伯伯替那个小朋友谢谢皱皱。” 季深行把小家伙裹进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 心里的疼痛交织成一圈一圈,拧紧他的喉咙,竟再说不出一句话。 在皱皱简单的世界里,还不能够理解生命危险这个定义,她以为的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打针。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善良得让他心疼。 ………… 下午四点。 顾绵从警局回到季家别墅。 进屋只看到季子陵,问过后才知道季深行把皱皱抱走了。 最近这段时间,顾绵把皱皱看的很紧,真的很怕季深行冲动之下把皱皱藏起来和她玩这种把戏。 乱了阵脚,顾绵急急忙忙上楼,躲在二楼的露台,给季深行打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听。 顾绵手捶了一下栏杆,打第二遍。 这次接了。 季深行正在送皱皱回来的路上。 顾绵听到皱皱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着了地。 她没有质问季深行,等他带着孩子回来家里再说,今天逮着这个机会,就算他再怎么拖,她也要把事情跟爷爷奶奶说清楚,不管是不是要过年,多拖一天,她都不安心。 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有点冷,她的衣服在季深行的卧室放着。 顾绵推门进去,门被堵住。 用力一推,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门开了,行李箱里的东西在门里散落一地。 那是季深行出差回来的拉杆箱,拉链开着,东西都掉了出来。 顾绵胡乱捡起收拾,多是他穿过的皱巴巴的衣物。 另外,有散落在地毯上的好几张文件纸。 顾绵捡起调掉出文件袋的其中一张a4白纸,四五点天已经暗沉下来,看不清楚,顾绵走到门口打开灯。 瞬间明亮的光线里,顾绵眼睛捕捉到a4纸面上加粗加黑的字:基因格dna亲子鉴定结果。 黑字下面就是表格,表格里是各项看不懂的数据。 顾绵捏着那张纸,视线猛然间扫到左边第一排受测人客户姓名那里,赫赫然三个字:季深行。 而另一栏受测子女里,却没有标注姓名。 顾绵看不懂那些基因格比对,视线瞄到右下角:父子关系可能性99.9999%…… 在这重创的震惊里,顾绵几乎站不稳,季深行和谁的父子关系可能性? 顾绵注意到,是父子,不是父女,那就不可能是和皱皱的亲子鉴定,那是和谁的? —————————————————————— 感谢小曦的大荷包月票,感谢qwe9887476妞的荷包。 193:顾绵,峥峥是我和你的孩子啊【1w+】 白色奥迪停在季家别墅大门外。 车门打开,季深行穿了驼色呢大衣先下车。 扶着车门俯身,伸出一双长臂,清冷疲惫的五官对着后座的车里,有明显的温柔笑意。 “来,上去见你妈妈,她很担心你。” 皱皱小手环保一个稍大的精美的*物龟的缸,露出几个小牙齿,对他笑得很开心:“这个,谢谢老伯伯哦!” “你喜欢,什么都给你。” 季深行望着这个除了一头卷毛,五官上实在看不出多少与顾绵相似的地方的小人儿,短暂一怔。 以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 不光是他,爷爷奶奶一家人都不曾有片刻迟疑过。 大概是这小家伙太讨喜的缘故,突然冒出来的小金孙,爷爷奶奶示弱珍宝是理所当然。 抱着小家伙走上台阶,客厅的门敞开着。 听见皮鞋的脚步声,季子陵放下玩具啃着棒棒蹦跶过来,“爸爸!” 季深行放下皱皱,摸了摸季子陵的柔软的头发,蹙眉,“怎么乱吃东西?” 季子陵身体还在恢复中。 “唔……绵绵给我的。” 季深行望向楼梯。 皱皱不搭理季子陵,抱着她得意的乌龟缸上楼,有好的东西,第一个要给妈咪看! 楼上。 季深行卧室。 从发现这份亲子鉴定到现在季深行回来,这三十几分钟里,顾绵一步都每曾移动过。 就那样,像棵麻木的树一样,心境和心情无法形容。 她连猜测都不想去猜测。 “妈咪!” “妈咪,咦,妈咪捏?” 皱皱踮脚旋开儿童房的门,小脑袋凑近去。 顾绵猛地被女儿的声音惊醒,吓了一跳,手指过分用力攥紧手中纸张。 “妈咪呀妈咪?” “我在这里,皱皱回来了?” 顾绵走到卧室门口。 斜对面,皱皱捧着那个缸有些费力地朝她跑过来,献宝的小模样:“妈咪!” “看,你不肯给我买的慢慢的家,老伯伯给我买了耶!好看不好看啦?” 顾绵视线扫了一眼那个精美的乌龟缸。 亲了亲女儿瘦白的小脸颊,单臂抱着小家伙:“他带你去哪儿了?” “我回来看她感冒还没怎么好,带她去医院看看。” 身侧沙哑低沉的男声。 顾绵注视皱皱,没有扭头,“宝贝,和子陵给慢慢换新家去,妈妈还有些事。” “好哒!” 皱皱欢呼着,力气小,抱不起缸了,冲楼下季子陵喊,让他上来帮忙。 直到两个小家伙把乌龟和乌龟缸都搬下楼,顾绵仍旧没看季深行一眼。 楼道开着壁灯。 她在光线下的脸色和神情太不寻常。 季深行专注凝视她,视线扫到她附到身后的右手,蹙眉。 手指拿烟,朝她走过去两步,目光深邃温和,“找我有事?” 顾绵终于抬头看他一眼。 匆匆一瞥,她注意到他面容比出差前更憔悴清瘦了。 她突然想起出院回来在季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助手说什么孩子,什么亲子鉴定…… 顾绵转身朝他的卧室里走。 季深行点烟的动作一顿,跟进去。 卧室里,刚才散落一地的他的行李箱她已经收拾好。 “关上门。” 顾绵背对季深行,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男人凝望她同时也在轻微战栗的纤细双肩,眉头拧得深了些,但依言,关上了门。 “怎么了?” 他朝她走过去,伸手要拉她的手,想把她拉转身。 顾绵却突然转过了身,手躲开他的手,右手扬起那几张揉的皱巴巴的a4纸张,甩到他的脸上鼻尖额头! 细碎的声响,纸落了一地。 她砸过来没有痛感,视线清明,季深行看到她苍白脸上的空洞大眼里,看他的样子,完全的陌生。 他拧眉,低下疲惫的身躯,捡起那些白纸。 ‘亲子鉴定报告’这几个加黑的字让季深行手脚动作凝滞。 抬头去看她,目光在那一瞬是惊惶无措的,“顾绵……” 顾绵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也不说话,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说,从苏黎世回来就和专家在医院,太多太多的事情,忽略了行李箱。 她发现了亲子鉴定,他和峥峥的亲子鉴定。 顾绵看着他抿唇,从始至终没有要解释一句半字的样子。 心是凉的,不会变的更凉。 她绕过他,走向门口,“在外面有了儿子,季家有了延续香火的男金孙,皱皱我可以带走了。请你敢作敢当一点,等会儿爷爷奶奶回来,我们的事情,你说清楚,你不说,我只好拿这份亲子鉴定给他们二老看。” 季深行深深闭目,想隐瞒,瞒不下去了。 顾绵手旋动门把要出去。 腰身倏地被一双男人手臂禁锢住。 季深行从后面抱住了她。 身体贴着身体,曾经相爱的人彼此这样取暖,如今却只让顾绵感觉到厌恶。 季深行不管她的挣扎,疲惫到再也撑不下去的五官深深埋进她白希的脖颈里。 “绵绵,这个孩子不是别人的。”他最终说出来。 顾绵冷笑,“当然不是别人的,是你的。” 季深行松手,双手按住她的肩,扳过她的身体,深邃泛红的双眸注视她冰冷的眼,他的神情隐忍沉痛。 “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最近我太累了,再多的打击我能承受,可我承受不了你给的一丁点绝望。” 顾绵笑,把心中猜测说出来,“你说林妙妙在你想我求婚那天晚上才出现?鬼扯!这孩子多大了?你在和她苟且生下孩子时,有没有想过我的绝望?” “你认为这孩子是我和她的?” 季深行放开她纤瘦的肩,侧过身,嘴角弯,眼里痛,“如果是我和她的,倒好办。” 他手指颤抖地点燃一根香烟,猛抽一口,捻灭。 “爷爷奶奶马上回来,你跟我去别的地方,我都告诉你。” 做这个决定,季深行没有考虑后果,因为顾绵误会他要离开他的后果,比任何后果都严重。 他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麻木不仁的她,匆匆离开季家别墅。 ………… 白色奥迪驶离季家别墅。 季深行开车,右手的时而麻木让他把车速放到最慢。 顾绵坐在后座,闭上眼睛。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和疲惫。 路上,季深行给傅斯打电话,目光注视后视镜里的她。 简短几句,傅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的,季先生,我会准备好嫂子和峥峥的亲子鉴定,还有所有资料,送到哪里?” “河滨印象。” 季深行抿唇,挂断电话。 ………… 四十多分钟的路,顾绵昏昏沉沉想了一路,脑海里却抓不住任何思绪。 事到如今,季深行的事,没有能让她死去活来的了。 跟着他下车,来到熟悉的小栋别墅。 他开门,她跟在后面,盯着他修剪整齐的后脑勺,他走路的样子,似乎都透着疲倦。 门开了,门口缝隙里堆放着一个文件纸袋。 季深行拾起,弯腰给她拿她的拖。 白色的偌大客厅,一段时间没人住,还是干净整洁。 季深行上二楼。 顾绵穿着拖跟着走上去。 他们以前的卧室。 季深行开灯,拉上厚重的落地窗帘,遮挡四五点还残存的户外一点余光。 他转过身,见她呆立在门口,招手,“过来。” 拿过两把椅子,摆成面对面,让她坐下的同时,他也坐下。 顾绵坐下了,季深行挪动椅子朝她靠近,膝盖抵住她的膝盖。 他修长泛白的右手,握住了她的纤细的右手。 顾绵对他这系列的举动没有反应,视线盯着那个档案纸袋。 季深行从里面拿出来几张a4纸张,沉沉叹口气,黑眸幽深地递给她,“看吧。” 顾绵接过。 扉页加黑的字:基因格dna亲子鉴定结果。 不同的是,左边第一排受测人客户姓名那里,写的是她的名字! 同样的,受测子女那一栏里没有标注名字。 逐渐颤抖的视线往下,扫到右下角鉴定结果:母子关系可能性99.9999% “……” 什么……意思? 顾绵震惊地抬头看季深行。 季深行表情不变,五官晦暗里变得更加深邃,右手紧紧握牢她已经开始抖动的右手。 顾绵左手手指发抖,纸张在她手里变得发皱。 她腾地站起身,疑惑不解却又惊恐的目光盯着季深行,她的样子很不安定,心跳那么快,快跳出了身体,茫然地一切那么无措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季深行,这个时候你别开我玩笑,我会死的!” 他眼眸爱哀伤,在她进一步失控落泪前抱住了她。 顾绵就在他怀里抖。 他也颤抖不稳的声音落在她受了惊吓的耳畔,“他叫峥峥,顾绵,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不是……四年前我双胞胎失去了一个,只留下了皱皱……怎么可能呢?我和你这四年没再生过孩子……” “你听我说。” 季深行双臂固定住不断打颤的她。 “是莫靳南和林妙妙,这件事很复杂。” 他给她擦眼泪。 真的到了不得不说的这一刻,他反倒镇定了,直担心她,真的不忍心说出残酷的事实,她在他手里,受过的苦已经太多太多。 “莫靳南当年和我和妙妙,我们在一个班,他从小生活环境扭曲,造成他性格扭曲,他深爱妙妙,那时候我和妙妙感情很好,这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他,加上后来,你父亲绑架了我和妙妙,妙妙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把恨加在我和你头上,还有,你父亲和你母亲曾合伙折磨死他的母亲,恨上加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个*,恶魔。” 顾绵手指拧住他的西装衣襟。 “妙妙在那场事故中并没有死,是后来住院一场火灾里,莫靳南救了她,她卧病很长时间,五年前彻底醒过来,后来,得知我娶了你,你是顾北中的女儿,也许就是那时候,让她变成了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贵的模样。” 季深行深喘一口。 继续说,“四年前你离开我,带着剩下的宝宝远走国外,你和凌枫都不知道,妙妙也在苏黎世。” “这场阴谋莫靳南蓄谋太久,那时我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而你怀着孩子,凌枫并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那个负责给你产检和接生的大胡子医生,你还记得吗?” 顾绵点头。 “他是莫靳南一早安排的,并不是好人。” 顾绵不可置信:“怎么会?” 那时候她并不宽裕,多亏那个医生,很多检查的费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给她行了方便…… “你在产房,凌枫和蓝双在外面等着,并不知道,你把孩子生下来后,莫靳南和妙妙把孩子换掉了……” “……什么?!”顾绵怎么能够相信? 季深行舔了舔干涩的薄唇,喉咙堵塞地说不下去。 顾绵双腿不稳,半个身体往地上跌,季深行及时抱住她。 一连串的震惊如同一个一个闷雷,打得她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双手捂住脸,一颗心都在发冷发寒,“不可能啊,皱皱长的那么像你,她也继承了我的一头卷发的……” 这就是莫靳南最让人胆寒的地方。 “北方医院有个规定,所有健康男性医生,为充盈jing子库,需要定期捐jing,那时候我还没和你结婚,未婚男医生 是必须捐,和你结婚后我曾找过jing子库让他们把我所捐的销毁,现在想,北方医院大概早就有莫靳南的人,我不知道莫靳南是怎么找的一个同样是卷发的女人……具体过程我还没查清楚……” “天啊……”顾绵面如枯槁,痛哭中,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从他嘴里出来的事实。 怎么可能呢? 皱皱和她那么亲,从小带在身边,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宝贝? “季深行,太扯了,这不可能的,我是皱皱的妈,如果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皱皱瘦不是因为她发育不好,是早产,莫靳南为了让她和我们的孩子同一时间生下来,大概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让那个女人早产,孩子一生下来就抱到你身边,你怎么发现得了?” “……那,我们的孩子呢?”顾绵扯着季深行的衣服,泣不成声。 季深行眼眸里氤氲的雾气,根本不敢看她。 “我问你,我们的孩子呢?” 或许,其实顾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季深行抿唇,艰难开口:“被莫靳南和妙妙抱走了,妙妙带在身边,取名峥峥。” 顾绵凉凉的笑了,眼泪熬着嘴角那份苍白无比的笑容,“所以,莫靳南和林妙妙是要我尝尽被玩到死的苦痛,让我带一个不是我孩子的孩子,而亲生的却被他们带着,让我成为一个笑话,他们在等着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如何给他们一个最满意的崩溃?” “目的,是让你和我痛不欲生。”季深行敛目,眼底一片灰烬。 他笑一下,“目的的确达到了,峥峥生下来就生病,血液系统的疾病,他体内自带m病毒……” “m病毒?” 顾绵突然想起前阵子子陵也是被注射m病毒,而那病毒,本来是要注射到皱皱体内的…… 季深行点头,“峥峥的病,目前知道的只有一种治疗办法,换血,皱皱是唯一和峥峥匹配的。” “所以,莫靳南之前处心积虑接近皱皱就是想……” “嗯,给皱皱注射m一定量的病毒,皱皱的血液才能顺利在峥峥体内融合,达到治疗效果。” 顾绵望着季深行连日来疲倦苍白劳心劳神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这些天他在干什么了。 她想起那天和他摊牌,他说同意她走,却要留下皱皱…… 怎么会这样? 她不能接受孩子被林妙妙养到三岁的事实,更不能接受,皱皱她不是自己女儿的事实。 季深行就那么望着她眼泪决堤,一滴一滴打落在他的手背,湿了他半截手臂。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皱皱又做错了什么?季深行,这个世界太可怕……我的孩子,我没有见过一面,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一面,我傻傻的全心全意把皱皱当成自己的孩子,从未怀疑,季深行,为什么是这样,林妙妙为什么那么恨我?呜呜……” 她双手在捂着心口,低头,瘦瘦的身体蜷缩在地上,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声嘶力竭。 他可以想象,此刻她的心里在承受一场怎样的炼狱。 她在哭,他不比她好过,一分一秒都像在凌迟。 一直决定瞒着不告诉她,就是因为皱皱,她太爱皱皱,怎么能够接受? 时间就这样静止。 她哭得岔了气,晕了过去。 季深行眼眸湿润,双手深深捂一把脸,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到*上。 这点惊动又惊醒了她。 顾绵在*上,双目空洞血红,手指颤抖的在*边缘,指甲死死的抠着*单,闭上眼,埋进枕头里的呼吸和她的眼泪决堤,崩溃,苦涩的液体静默无声的滑过鼻梁和嘴唇,濡湿满脸,满世界。 她的崩溃,来的这样安静。 瘦削的背脊,在季深行的手指下剧烈颤抖。 疼。 疼痛在两个人之间无声蔓延。 季深行眼里漆黑中通红的一片,凝视她的眼眸里,有和她一样的悲痛。 找不到缓解这份悲痛的任何方法,只能陪伴彼此,一起经历,消化,直到不得不接受。 他点燃一根烟,寂寞中抽的消无声息,在烟味里,他坐在*边,挨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不能够让她安定,那么也让她感受他的体温,获得一点点支撑力。 不对她说出真相,怕看见她崩溃发疯的样子,说出来了,他心里却着着实实的松懈了。 说出来,两个人共同面对,其实好过他一个人痛苦煎熬。 季深行关了灯,她哭着睡了过去,他守着她,他在*边抽烟,一根接一根,不要命了的抽。 携带香烟气息的手指轻轻扳过她埋在枕头里的脸,那张脸此刻过分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他柔怜地蜷曲手指,抚干眼角的泪痕。 坚持救峥峥的理由,是她千辛万苦为他生下了这样一个孩子,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都是他们的血脉,这和皱皱是不是她所生毫无关系。 ………… 中途***电话过来。 季深行立刻按了静音,走到露台那边接听。 奶奶无非是问他和顾绵去了哪里,季深行温和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奶奶并为起疑心。 又对他叮嘱注意身体的话,絮叨很久才挂断。 季深行又打给苏云的手机,拜托苏云,照顾好家里的两个孩子。 ………… 回房探了探顾绵的额头,有点发烧,情绪奔溃所致。 家里没有药,他下楼用布包了点冰,拿上去给她敷上。 敷了额头,又移到她哭肿成两个包的眼睛上。 顾绵中途断断续续呓语了几次,喉咙干烧,嘴唇干燥起皮,季深行用水沾湿着给她灌进去。 晚上十一点,她醒过来。 完全像生过一场大病,头痛欲裂,一时间想不起所有事。 看到他端着清粥进来,才想起之前的一切,眼神又变得空洞。 季深行舀了一勺粥,顾绵撑着身体坐在*头,轻飘飘摇头。 “知道你没有胃口,我也一样,孩子病着,我们不能倒下。” 顾绵红肿的眼睛更红:“你说他叫峥峥?” 季深行看着她。 “季深行,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相信皱皱不是我生的,一点都不相信……” 季深行皱眉,不比她好过,真的。 “之前傅斯拿过来的那个纸袋里有我前几天偷偷给你们做的鉴定,但我觉得,你现在不要看。” 顾绵望一眼椅子上的文件纸袋,眼泪悄无声息掉下来。 “他病的很重?”她又问,哭声里责备自己,“皱皱生病的痛苦我经历过,他那么小,我却不在他身边,让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上,孤孤单单,我的孩子……” 季深行放下勺子抱住她,“不是你的错,我的错,我当年如果没有招惹莫靳南,如果我保护好了妙妙,这一切不会发生……” 顾绵枕在他怀里,感受这他胸膛的起伏,怎么能怪他? 是爸爸,虽然爸爸是拿钱办事,可办得是伤天害理的事! 上一辈的恩怨延续给他们,又从他们身上延续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 “季深行,你也很痛是不是?林妙妙变成现在这样,你在自责,你心里更不好过,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绵绵,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你,可我希望你坚强,和我一起面对,一切苦难都会过去。” 彼此坦诚,彼此支撑。 ………… 深夜十二点,顾绵决定跟着季深行去医院看看峥峥。 车行驶在安静的冬日之夜。 傅斯开车。 季深行和顾绵坐在后座,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都需要依靠。 顾绵紧张,心情复杂,更多的是陌生,对峥峥素未谋面的陌生。 虽然不是她的错,可对峥峥,她有身为母亲的太多愧疚。 她也在想皱皱,不会因为知道皱皱的身份而在心里立刻疏远。 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有没有血缘,没那么重要。 ………… 抵达北方医院。 季深行陪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她鼓起勇气下车,他才跟着下去。 来到儿童病区。 刚好主治今晚值班,从峥峥病房里出来。 看到季深行,中年主治医生走过来。 季深行微微颔首,眉目凝重的严肃,“今天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微笑,“没想到的好转,昨天营养点滴停了一天,眼看着心跳都变慢,哪里晓得,今天这孩子又能摄取了, 这不,晚上九点给重新打上的,只有维持住了基本的生命机能,其他治疗程序才能继续。” 季深行按着眉宇,五官又片刻松缓。 握着顾绵的手,狠狠地紧了紧。 顾绵尚且还不完全了解峥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进病房之前,季深行停了一下,翻身过来,眼眸认真温和,“心情怎么样?” 顾绵捂着心口深呼吸,“还可以。” “嗯,稍微做点心理准备,他的样子,你可能……” “我知道。”顾绵抢断,想象过病重孩子的模样。 可那仍旧只是她的想象。 在季深行推开门,在她走进去看到病*上的小人儿时,她还是吓到了。 峥峥瘦弱程度的样子,苍白的比她手掌还小的脸蛋,让她第一眼看到时是感到害怕的。 “怎么会是这样……”她哭着,走向病*,每一步都灌了铅,手指颤抖的不敢触碰他瘦小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怕一碰会碎,“他怎么会瘦成这样?” 顾绵泪眼朦胧地反转身看季深行。 能给她什么回答?看着峥峥这幅样子,每一次,他心里也在难过。 “你握着他的手。” 季深行走过去,从被子底下捞出峥峥的小手,那是比皱皱更惨白的手,细细的手指像几个月的婴儿一样,对着光,是透明的。 顾绵小心翼翼,颤抖握住,不敢动。 “别怕,不会一碰就碎。”季深行笑,给她搬凳子,她坐在峥峥旁边,右手想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推掉布帽才发现,他光溜溜的头。 季深行解释,“之前做过化疗。” “化疗?!”在顾绵的认知里,是绝症才需要做化疗。 季深行按着眉头,敛目。 他逐渐在给她透露峥峥的病情,她一刻比一刻更心碎的反应,他不忍心看。 “他究竟生了什么样的病?”顾绵呢喃,手小心摩挲他的小手,总是止不住眼泪。 季深行无奈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的肩,“别哭了,孩子能听到。” “天哪,他究竟过的什么样的日子,空缺的三年,我没有在他身边,他还那么小……” 他只能安慰:“你现在不是在他身边了吗?别哭,今后你会一直在他身边。” 顾绵哭着,眼泪打在峥峥白得透明的小手指上。 忽然的,顾绵感受到手心里的小指头动了动。 她猛地抬眼看过去,峥峥长长的睫毛在颤。 “季深行,他是不是要醒了?!”顾绵这一刻,万分紧张。 两个人眼看着,峥峥缓缓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峥峥睁开了那张惨白小脸上显得过分大的眼睛,黑黑的瞳仁,眼窝很深,眉骨突出,很像季深行。 “峥峥?”顾绵带着喜悦,小心翼翼地喊。 峥峥转过来小脑袋,乌黑大眼睛里憔悴无神,小嘴儿蠕动,季深行伸手摘掉他大喊呼吸罩。 顾绵这才看到,他秀气的小鼻子,嘴唇的形状,下唇饱满,这些是像她的! 她喜极而泣,摇了摇他的小手,“峥峥。” 小家伙嘴巴在动,顾绵渐渐听清楚,他在喊妈咪! “季深行,你听见了吗?他喊我妈妈!太不可思议了,他都没见过我。” 顾绵沉浸在喜悦里,并没看见身后季深行晦涩难懂的目光。 “峥峥,我是妈咪,峥峥,我的好峥峥,妈咪对不起你,让你生下来就一身的病,这么这么久才来找你,妈咪错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 峥峥也哭了,大概身体里痛,小脸哭得皱皱的,小手在她手里细细挣扎,嘴唇不断喊妈咪,目光也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看。 顾绵疑惑不解。 啪嗒——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跟鞋踩进来的声音。 季深行回头,寒恻逼人的目光让来人止住了脚步。 林妙妙提着精致的包包,错愕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背对她的顾绵。 “深行,你怎么带她来?” “出去!”季深行眉间全是冰冷的戾气。 “可我……” 峥峥看到了林妙妙,小手更用力地从顾绵手里摇,目光追逐林妙妙,声音都大了些,“妈咪,呜哇……” 顾绵回头,看到林妙妙。 林妙妙与哭得双目红肿的她对视。 “妈咪……”峥峥孱弱的声音在喊,哭得有些声嘶力竭。 林妙妙小跑到*的另一侧,摸峥峥的小脑袋,拿起他的小手亲了亲,开口就是流利的法语。 峥峥眼泪止住,双手悬空,要抱抱的姿势,小脸上绽放出笑容。 顾绵看着这一切,错愕,身体慢慢的一点一点在发冷。 林妙妙俯身在*边,安抚峥峥,同时眼角余光朝顾绵有力地扫了过来,嘴角的笑容,不遮掩的灿烂着。 ———————————————————————— 第一更万更。 这个真相不知道和大家想的有木有出入? 季坚持要救峥峥,大家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昨天太晚回来木更新,所以昨天的今天补上,待会儿还有一更。 194:一定要皱皱的血吗?我是他妈妈,应该更适合【5000】 顾绵望着峥峥恬静安然地在林妙妙怀里的样子。 这个画面多少有些刺眼。 那个怀抱,本该是她给峥峥。 心里有怨,恨不得上去撕碎林妙妙,如果不是她和莫靳南,峥峥从小会在身边带着。 面对林妙妙的挑衅,顾绵没办法做到淡定,双目更加猩红湿漉。 季深行看着峥峥在林妙妙那里安定下来的模样,咬牙隐忍着没有把林妙妙轰走。 再低头,视线扫到顾绵拳头绞紧在身侧,清瘦的双肩瑟缩着抖动。 季深行心底一口浊气叹出来,拉起怔忪的顾绵,走出病房。 病房外。 季深行靠着墙,握着她细瘦双肩的手臂,改为抱住她。 四目相对,他看到她眼里汹涌决堤的眼泪。 “绵绵。” 他沉叹,抱住无法平静的她。 “听我说好不好?这个情况你要预料到,孩子什么都不懂,在他身边,就以为是妈妈。他病得那么重,内心脆弱,更需要母爱,不关乎这份母爱是谁给的。我现在不能赶走她,峥峥醒来时要是见不到她,情绪会不稳定,会影响病情,这个亏,只能吃着忍着。” 他皱眉揉着她纤细的根根颤抖的指头。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他不想告诉她事实真相的原因,往后很长一段日子,她会一直处在这种痛苦中。 “孩子是我们的,亲近她是暂时的,不要难过。” 季深行捧住她双颊,不忍看她的泣不成声。 顾绵在他怀里泪眼中抬头,心里那么难过啊,可是她点头。 隐忍那份浓浓的失落,指甲抠进掌心里,“没有关系,季深行,我们和峥峥的血缘在那里,总有一天峥峥会喊我妈妈。” 痛苦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做娘的,只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每天意识清醒的时间很短,我去叫医生过来,有些检查需要在他清醒时做。” 顾绵点头。 “跟我一起?” 季深行望一眼病房里,握紧她的手,不想让她单独呆在这里。 顾绵强颜笑一下,擦干眼泪,“刺激已经过了,我没事,一个人站一会儿。” 季深行点头,转身走远。 顾绵望着他被光束削得越发清瘦的身影,他的手指按着太阳穴,用力揉,眼里的红血丝可怕,他到底多久没睡觉了? 这些天一直是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心理压力有多大,顾绵不能想象。 她站在病房门外,里面,林妙妙正和声细语和峥峥说什么,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微弱的笑声,呼吸间断的回答。 顾绵听不懂法语。 季深行没有回来,林妙妙倒是先出来了。 顾绵背对着病房门,听见高跟鞋过来的声音也不转身。 林妙妙樱唇勾起,趾高气扬走到顾绵面前,胜利的姿态毫不掩饰:“峥峥这孩子黏我到不行。” 顾绵没有理会,当一只疯狗在叫。 林妙妙冷哼,穿着高跟鞋比顾绵高出不少,低头逼近她,“听到峥峥叫我妈,心情怎么样?是不是心脏痛的快要撕裂了?顾绵,你现在的表情我也有过,在卧*那么多年醒来后听到深行和你结婚了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在撕裂!” 林妙妙美丽的面容扭曲,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 “风水轮流转,过不久,你会听到峥峥叫我妈,叫深行爸爸!” 顾绵背靠墙壁,需要一个支撑,她终于笑了一下。 林妙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笑你可怜。”顾绵抬头。 林妙妙叫起来:“你才可怜,你就是个被我玩的彻头彻尾的可怜虫!你带着别人的孩子,你的孩子在哪?在我手里,他管我叫妈咪,他和我亲,你在他面前就是空气,是谁?他压根不认识!你嫁给深行又怎样?还不是离了!有他孩子又怎么样?被我抢了!你还剩下什么呀?” “我剩了人性,即使自己受过莫大伤害,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经历过那种痛苦,不会再让别人经历。峥峥喊你一辈子妈又怎么样?能改变他是我儿子的事实吗?就像你林妙妙回来了又怎么样?能改变你和季深行已经过去的事实吗?” 顾绵的语气,句句平静,可句句在戳林妙妙的脊梁骨。 “你闭嘴!我和深行还没有过去!”林妙妙漂亮的眼睛瞪到扭曲,甩手一巴掌就要下来。 顾绵眉眼不抬地抓住她的手腕,剩下的右手,毫不客气朝林妙妙精致妆容的脸蛋甩过去。 啪—— 清脆响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格外刺耳。 林妙妙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右脸:“你打我?!” 顾绵盯着她冷笑,“季深行站在这里,我照样这样打你!这一巴掌实在太轻,怎么抵得了你和莫靳南在背地里所做的一切龌龊事?杀你也不解恨,你这种人,我连恨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顾绵!有你求我的那一天!”林妙妙尖叫发飙,甩起手里的香奈儿包包,包包上有铆钉,一顿朝着顾绵的脸砸。 同时伸手就要打顾绵的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 紧接着,手里的包包也被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甩得后退好几步。 林妙妙错愕抬头,是季深行面无表情的脸,他眉宇间冷厉的压迫气息,让她嘴唇张不开:“深行……” 季深行皱眉,伸手轻轻把顾绵脸颊上的发掖到耳后,“没事吧?” 顾绵靠在他怀里,摇头。 林妙妙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前些天在医院他为了自己摔开顾绵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角色反转! “深行,她刚才打我。”林妙妙手摸着脸,梨带雨控诉。 旁边还有跟过来检查的医生。 季深行闭目,一脸的疲倦冷漠,没看一眼林妙妙,牵着顾绵往里走,医生跟在后面。 医生进屋后,季深行关上了病房门。 林妙妙被隔离在门外面,吃了闭门羹,咬牙切齿捡起包包就走。 走开几步进了电梯,拿出手机。 “靳南,顾绵知道了峥峥!” 莫靳南声音惺忪,斜嘴,“倒是没想到季深行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我原本笃定他会瞒着,唱的哪一出?啧啧,这样可不好玩了,夫妻俩齐心协力,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林妙妙听着,眼里射出怨憎的光:“靳南,你要帮我。” ………… 医生检查了峥峥的基本情况,三个人里只有季深行会法语。 顾绵看他坐在*边和峥峥交流,他眉眼温醇,和面对皱皱时可以放温柔的样子是一样的。 峥峥愿意和这位长得很俊的叔叔讲话,感觉他不是坏人。 季深行指着顾绵,用法语对峥峥说了什么。 峥峥扭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顾绵立刻站直,从未有过的紧张。 峥峥看了顾绵一会儿,小脑袋动了动,冲她笑了一下,扭头冲季深行点了一下小脑袋。 ………… 病房门外,医生和季深行在谈峥峥的病情。 专业术语顾绵听不懂,可还是听出了词句里的凝重。 医生走后,季深行转身,见她呆滞立在那里,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累不累?” 顾绵摇头,“你刚才跟峥峥说了什么?” 他笑,“我问他你漂亮不漂亮?他点头。” 顾绵的心,噗通噗通跳。 季深行把她紧张的小手握牢在掌心里,温柔摩挲:“别着急,在汉语的语言环境里,我会陆续教他中文,下次我会问他,喜不喜欢你,小孩子的戒心都是慢慢放下的,你是他妈妈,天生的默契在,他不会抗拒你。” “谢谢。” 顾绵说完,觉得不太合适,抬头去看他的脸,果然有点绷。 得承认,峥峥很好的拉近了他和她的距离,在非常时期,他和她的个人问题抛后,同心协力,致力于峥峥的病情。 两个人在病房里守到峥峥再度睡过去。 傅斯叫来两位特别看护,都是有专业背景的,照顾起峥峥,没有任何问题。 ………… 请过来的几位专家真的很尽力,彻夜不眠在研究室和时间追赶。 季深行带着顾绵过去的时候,专家们正围在高显仪前仔细琢磨峥峥抽取的血液里每一种成分。 汉金斯教授在打电话跟国外友人探讨。 大家都在忙,顾绵站在研究室门口,拽季深行衣袖,“一定要皱皱的血吗?我是他妈妈,应该会更适合。” “没用的,你的血液,我的血液都仔细匹配过,我们的血液里没有致病基因,只有皱皱体内有。” “什么意思?” 季深行按着眉心,一筹莫展的样子,“皱皱和峥峥一样,血液里都含有致病因素,只不过峥峥是显性,皱皱是隐性。可以这么说,峥峥现在得的病,将来皱皱也小部分几率会得,他们的血液是最接近彼此的。峥峥体内最致命的不是m病毒,是血液里的其他致病因素,所以需要每一段时间把坏死的血液换出来,注入相对健康的血液。” 顾绵听得心惊胆战,“皱皱为什么也会得?” “只是说可能性,不过皱皱目前情况很好。” “如果把m病毒注射到皱皱身体里,是不是会出现和子陵一样的症状?” 季深行摇头,“不会那么严重,皱皱血液里的致病因素,理论上说会和m病毒在一定程度上以毒攻毒,但危险在,给峥峥换血需要根据峥峥的病情持续一段时间,m病毒如果在皱皱体内不及时清除,会对她身体造成伤害。” “什么样的伤害?” “我今天带皱皱过来做检查,做了评估,评估结果明天会出来,到时候再具体说。” ………… 没在研究室呆多久,季深行坚持要把顾绵送回家休息。 车行驶在午夜寂静的路上。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都身心俱疲。 回到季家别墅时,天正打雷,有雨咬要下。 顾绵想起什么,让季深行立刻开门,她往楼上飞奔。 果然,儿童房利传出皱皱的哭声。 顾绵开门进去,皱皱房间开着小灯,小身体正从*上大步诶被子里钻出来喊妈咪。 “妈妈在,皱皱不怕,捂住耳朵,对,捂住小耳朵……”顾绵抱起受惊吓的小家伙。 “呜呜,雷,妈咪,有雷。” “不怕的,妈妈在啊,乖,皱皱最勇敢了,那是雷公公的信号,说要下雨了,你不是很喜欢下雨吗?别怕。” 季深行安抚了要过来看情况的爷爷奶奶,关上儿童房的门,走过去。 小家伙在顾绵怀里,抽抽哒哒,穿着连体睡衣的身体,小胳膊小腿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着顾绵。 顾绵在哄,语气温柔得季深行心里也柔成一滩水。 他亲了亲小家伙光溜溜的额头,捞起小枕巾捂住她两只小耳朵。 雷声小下去。 皱皱停了哭声,从妈妈怀里趴起小脑袋,顾绵把孩子给季深行,下楼去厨房充点奶,给她定定神。 冲好了上楼,暖光绒绒的儿童房里,季深行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大衣脱了,西装外套也脱了,露出里面深色的有些皱的衬衫,更衬得他身形清瘦得厉害。 而皱皱就窝在他两条曲起的长腿里,小手在摸他下巴的胡子:“咦,好扎哦,老伯伯,为什么你长胡子我和妈咪就不长呢?” 季深行莞尔。 皱皱颇为忧伤地嘀嘀咕咕,“老伯伯,我发现你没有以前帅了耶。” “……” 季深行挑眉,抬头刚好看到端着奶瓶进来的顾绵。 顾绵走过去,也坐下,把奶给皱皱让她喝着玩。 “妈咪,我们躺下吧,开天窗,我要听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季深行拿来遥控器,房顶立刻出现玻璃隔开的天窗。 说那个人躺在地毯上,皱皱在中间,小短腿一条搭在老伯伯身上,一条面前搁在妈咪腿上。 满足地举着奶瓶咕咚咕咚。 季深行伸出胳膊,顾绵抬头,很自然的动作,她像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枕在了他的手臂上,满鼻息他的味道。 皱皱喝了奶翻反倒精神了,在两个大人之间滚来滚去,像个小球一样,一头卷毛都滚除了汗,黏在小脸蛋上。 顾绵摸着她肚子不让她再动。 皱皱是高兴的,挽起爸爸妈妈的手臂,“老伯伯,妈咪,以后我们都三个人睡觉觉好不好呀?” 黑暗中,顾绵对视季深行。 头顶天窗投下来的微弱夜光里,他眼神漆黑铸锭,凝满柔情。 彼此心里都有个希望,希望,是四个人。 皱皱呼呼的睡过去了。 季深行撑着身体起来。 顾绵跟着走出去,见他穿大衣,眉眼疲倦眼圈赤红的样子,不免担心,“还要出去?” ———————————————— 昨天的,补上了啊。 195:和莫靳南是背水一战,没有胜利的可能也要胜利【六千】 皱皱呼呼的睡过去了,小脸被室内的暖气蒸得粉晕晕的,模样可爱。 季深行小心挪动长腿,大手捞起皱皱放在他身上的小短腿,藕节似的捏在手心。 顾绵黑暗中听见他轻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 季深行撑着身体起来。 顾绵跟着走出去,见他在穿大衣,眉眼疲倦眼圈赤红的样子,不免担心,“还要出去?” “嗯,回医院。” 季深行应了一声,大衣在他身上,身姿笔挺,一身的黑色衬得他五官皮肤越发冷白,疲态尽显。 他走在前,开了卧室门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男人洗脸方式粗糙,动作却很优雅。 顾绵随意披了件针织长衫,贴身面料勾出她细瘦的曲线。 她靠着磨砂玻璃门,看他抬起冷硬下颌在刮胡子。 季深行的下颚在她眼中,线条是男人少有的行云流水,从侧面看,特别好看。 下颚正中间的位置他刮不到,动作笨拙。 顾绵看不下去,走过去,矮矮的个子需要踮起脚,拿过他手里的刮胡刀,帮忙。 离得近,她又踮脚站不稳,整个身体不得不倚着他宽厚的胸膛,左手,纤细手指紧紧抓住他大衣门襟。 两个人,热热的体温和呼吸缠在了一起。 后腰一暖,被他的大手有力搂住。 顾绵不自在,脸上他的气息喷洒,双颊绯红,她只好集中注意力,刮得很认真。 但她的呼吸开始紊乱,一缕一缕落在他因为清瘦而更加突出的男性锁骨上。 季深行居高临下,视线扫到她低眉敛目为着他而在认真的样子,喉结动了一下,特别想俯身下去吻一吻,不过他克制住了。 克制得辛苦。 “好了。” 顾绵脚跟着地,便迅速离开他,一时之间没有抬头。 季深行的右手,慢吞吞地从她的小腰上放下去。 幽深视线专注看她,接过她手里的剃须刀,“你很久没有给我刮胡子了。” 顾绵摸着烫人的耳根退到洗手间门边,低头默默。 季深行看了她有一会儿,心情很好,撑着洗手台,三两下清理薄唇嘴角的泡沫。 顾绵递过干净毛巾,让他擦干水渍。 洗了把脸,修了一下边幅,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五官越发清俊。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 偌大别墅客厅里,季深行开了一盏小射灯。 顾绵站在一边问他,“吃点什么再走?” 她和他都没吃晚饭。 “不了。”他喝口水。 “刚才回来时收到傅斯简讯,我们派到苏黎世的人传来消息,已经买通了一个曾长期呆莫靳南身边的人,以前和莫靳南一起给峥峥研究过病情的,是峥峥以前在苏黎世住的那家医院的高级医生。” 顾绵皱眉,“莫靳南身边的人,能信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撬过来的。” 季深行放下水杯,高大身躯走到她面前,倾身抱了她一下,薄唇贴着她的太阳穴,叹口气,“没有办法,什么途径都要尝试,莫靳南再天衣无缝也有疏漏的时候,他对峥峥的病研究透彻,这个人跟在他身边,对研究的成果或许知道些什么。” “那也有可能了钱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可现在的情况是,我只知道峥峥需要换血,换血后他情况好转就需要及时进行手术,目前,只有莫靳南知道救峥峥的具体办法,我请的几个专家也不是全无头绪,只是需要时间研究,就怕峥峥撑不到那个时候。我不能只守着专家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季深行说完,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向客厅大门。 别墅里安静祥和,外面风雨交加。 顾绵给他开门,他在换鞋。 顾绵想了想说:“莫靳南这个变-态准备太多年,求他救峥峥,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条件,更怕他不救。” “不会不救,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是想看到皱皱成为峥峥的药引子,看到我们痛不欲生,救的话,怕他耍招。” 顾绵动作一顿,终是说了出来:“季深行,我真的不想皱皱受苦,她身体也不好。如果要我的血,抽干也行,可皱皱,她那么小……” 季深行如何不是这样想的呢? 他握紧她的手,“我尊重你的意见。” 两个人走出去,台阶上的门灯在雾雨里,淅淅沥沥,夜色生寒。 季深行拿出车钥匙远程遥控,“我们和莫靳南是背水一战,没有胜利的可能也要胜利,那是峥峥的命。” 顾绵拧眉,“莫靳南手握峥峥的生死威胁我们,我们就不能找他的弱点吗?” “莫靳南这样的亡命之徒,你跟他玩命是没用的,他不怕。但他肯定有弱点,从和他的对话里不难听出,他忌惮你妈妈白美凤在莫氏手握的比例相当大的莫氏股权,莫氏是莫靳南妈妈从他外公那里承袭下来的,莫氏对他意义重大,我正派人调查你妈妈白美凤所握的莫氏股份,可以从这里下手。人或者物,总有莫靳南牵挂的,用他牵挂的东西来交换峥峥的生命。” 顾绵惊讶的看着他,原以为他们处处被动,没想到他已经暗地里筹划了这么多。 “我会联系凌枫,他之前对莫靳南调查比较深入,可能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季深行点头同意,手机响了。 傅斯的来电,说是派去苏黎世的人已经回来,并且从那个高级医生那里拿到了有价值的研究资料,正赶往北方医院专家们的研究室。 季深行挂了电话,红血丝的眼眸中浮现一点笑意。 “外面冷,你快进去。” “要不还是把司机叫醒送你吧。”顾绵担心他多日不眠,精神不济。 “我会慢点开。” 她的关心让他莞尔,他紧攥了一下她的手,转身踏入雨幕里,快步走着上车。 白色奥迪驶离,顾绵回屋。 被他握过的手,每根手指都还余留他手心温热的气息,想和他分开是一回事,可现在这个时候,真的需要他的力量支撑住自己。 ………… 季深行着急,可在雨里不得不放慢速度,加上右手不灵活,雨夜行车,很容易发生意外。 从季家别墅到北方医院路程不远不近。 一抵达,季深行迅速下车走往研究室。 傅斯迎出来。 研究室里,汉金斯教授正盯着一只小白鼠观察。 其他几个专家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份资料。 “从苏黎世那个医生那里得到的?”季深行问。 傅斯点头,眉眼间有点笑意,“专家说血液培养法是个不错可以尝试的方法,之前他们没有想到。” “血液培养?” 汉金斯教授走过来,“这份资料里很有参考价值,我把m病毒注射到小白鼠体内,m病毒遇到淋巴细胞会进入其中并复制,抽取小白鼠的血液放置室温合适的环境里,加入抗血凝剂,血在特定的条件下血液不干涸,血液里的m病毒会通过淋巴细胞不断复制培养……” 季深行激动的打断:“也就是说,有可能通过抽取皱皱的血液在体外进行m病毒的培养复制?不需要把病毒注射到皱皱体内也有可能培养出和峥峥能够融合的血液?” 汉金斯教授让他冷静,“这是一种值得尝试的方法。只要峥峥病情不恶化,我们目前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太好了!”傅斯都开始激动。 季深行沉思,不得不佩服莫靳南在研究血液疾病方面的造诣,之前专家和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 当然,目前一切还不明了,有用没用,得拿皱皱的血液培养过后才知道。 ………… 翌日。 年二十八。 顾绵把赖*的小家伙从*上拖起来。 下楼,客厅里爷爷奶奶已经围着餐桌坐好,季子陵在用勺子戳剥了壳的光滑的水煮蛋。 皱皱见了,觉得好玩,立刻要过去凑热闹。 季老爷子没见到季深行,问顾绵。 顾绵说人在医院。 早餐西式中式的都有,苏采采捂着肚子怏怏地坐在一边,奶油起司是孩子们的最爱,空气中飘着这种味道,却让她反胃,为了不让家人起疑心,她只能忍着胃里翻江倒海坐的直直的。 奶奶关心问她怎么了。 苏采采脸色一白。 苏云也跟着看过来。 顾绵及时把奶油起司拿走,季子陵和皱皱蹬腿大叫着不依。 顾绵眼神严肃教育孩子,“这东西吃多了蛀牙,皱皱,你忘了你牙痛时哼哼唧唧了吗?不乖啊你。” 皱皱嘴里嚼着水果玉米,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敢怒不敢言。 老爷子看一眼顾绵,笑了,“深行当慈父,你这个严厉母亲的形象继续保持,夫妻配合,你唱红脸,孩子教育得好。” 季子陵抓着玉米棒子插嘴,“太爷,什么是红脸?我看绵绵的脸很白很美腻啊。” “……” 早餐在欢声笑语里结束。 顾绵望着爷爷奶奶乐呵呵的模样,关于峥峥的存在,一个字都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昨晚季深行留在家里时间不长,也没有商量,该不该和家里人说起这些烦心事。 ………… 上午十点,季深行往家里的座机打电话,颇有些怨气地让顾绵来接听。 接电话后顾绵才知道,自己手机里,季深行的号码还是黑户。 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顾绵带着皱皱要出门。 季子陵缠着非要跟着。 顾绵是应季深行的要求带皱皱去医院抽血,季子陵跟着实在不方便。 费了大劲儿哄好了这小子,顾绵和皱皱上了家里准备的车。 ………… 将近十一点,到达医院。 季深行等在医院门外,大概昨天晚上离开后没有睡,脸上的疲倦更加明显,不过,气色和精神头看起来不错。 顾绵感受到他的一点好心情,问他怎么了。 季深行抱着皱皱往里走,一面走一面同她说。 专业方面的东西顾绵根本不懂,不过从眉梢眼角的松缓知道,是好事。 ………… 研究室里。 皱皱见到几个外国专家,被他们异样的长相吸引了视线。 空调开得很大。 季深行冲顾绵看一眼,顾绵会意,脱掉皱皱的小袄,毛衣,还有小卫衣。 皱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时,胳膊的袖子被顾绵挽起来。 藕白细细的小手臂暴露在每个人眼里,季深行拿针管的手些许颤抖。 小家伙机灵,看到季深行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里还拿着东西过来,立刻警觉地扁嘴,要哭的模样缩进妈妈怀里。 “皱皱……”顾绵看她害怕的样子,眼睛湿了。 小家伙在她怀里瑟缩着小身板儿,“妈咪,你骗我,你说带我来玩,可是老伯伯手里有针,我不要打针针!” 季深行坐到母子两面前,眉眼深凝。 顾绵与他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心疼。 “皱皱,就像被小蜜蜂蛰了一下,不怕好吗?”顾绵隐忍着去把她藕白的小手臂揪出来。 “呜哇……”皱皱哭着很不配合,“可是老伯伯前天才带我来打针针,妈咪你看,这里,在这里还有个孔……” 说着怕妈妈不信,小手卷起右手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白希肌肤中青紫未褪的一块,那个结痂的针孔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显得狰狞。 顾绵只看了一眼匆匆移开视线,心里疼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 “皱皱乖一点,不是要做勇敢的骑士去救一个小朋友吗?再忍一忍好吗?”季深行和声细语。 小家伙睫毛都湿了,长长的垂在小小一张脸上。 低头思考。 慢慢的,那截白白嫩嫩的小手臂颤抖着伸了出来。 顾绵把孩子的脑袋掰到自己怀里,不让她看。 季深行皱着眉头,他给很多人抽过血,给自己女儿抽血时,一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 旁边汉金斯教授看到:“季,要不我来?” 季深行摇头,这份痛苦他亲自咽下。 动作很快的把尖尖的针刺入那像牛奶一样白嫩可爱的肌肤里—— “呜——”皱皱小身体抖着,只呜呜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一哭,妈咪肯定要哭,所以她不能哭,真的好痛,可是要忍着。 顾绵红着眼睛,看到从皱皱身体里出来的血不断涌入试管,一根试管满了,季深行换另一根。 这次实验不是验血,肯定会多次失败,需要抽取一定量的皱皱的血液。 顾绵在想,实验成功后,得多久就要抽取一次皱皱的血?皱皱能不能受的住? 但这总好过把病毒注射到她体内,让她生病来得强。 五毫升的试管,抽取了一共六管。 皱皱缩在顾绵怀里,牙齿咬着顾绵的衣服,身体哆嗦着没有哭。 顾绵摁着签,她的手指不长,可握着小家伙的胳膊却能空出那么一大截。 季深行把那些事试管交给汉金斯教授。 回来时,顾绵已经给皱皱穿好衣服,小家伙大眼睛通红的,一头卷毛被汗浸湿。 “三十毫升的血,一般情况不会出现眩晕,以防万一,你抱着她别动,半小时后再让她下地。” 顾绵点头。 “奶粉带了吗?” 顾绵指了指包。 季深行摘掉塑胶手套,从包里拿了奶瓶去给孩子冲奶,抽血完后喝水喝奶都很好。 皱皱喝了奶,抽噎着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季深行安排娘俩到一间私人病房稍作休息,他需要立刻和汉金斯教授回研究室,趁着血液新鲜,立即培养。 ………… 顾绵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 过来时季家的司机早就开车回去了,季深行在研究室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顾绵绕路到峥峥的病房,本想带着皱皱去看看峥峥,可护士说峥峥没醒来。 抱着孩子出来医院,雨停了,空气很冷。 顾绵用围巾裹住皱皱半个小脸儿,在马路边拦计程车。 医院外的计程车永远很抢手。 总算拦到一辆。 顾绵打开后座车门刚要上去,哪知道一个浑身刺鼻香味的年轻女人抢过她立刻上了车。 顾绵被那个女人撞了一下,惊惶中抱紧皱皱,孩子脸上的围巾也掉在了地上。 惊呼声里,往后倒的腰身被一股及时的力道拖住—— 往后翻仰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罩下来的阴影中男人沉静深邃的眼眸。 含笑的味道里,顾绵被男人轻轻扶住了在怀里,她的脑袋磕到了男人削瘦有型的下颌,听见他压低的闷哼声。 顾绵尴尬,立刻从他怀里出来,言辞紊乱:“对不起,秦先生,谢谢……” “老板!”小左跑过来,看到老板扶人的时候左腿趔了一下,担忧,“老板,您的腿……” “没事。”手指夹着文件的男人,声音平静。 专注的视线从顾绵脸上移到她怀中孩子的小脸上,漆黑眼眸一凝。 小左也看到了顾绵怀里的皱皱,惊讶指着,“老板!这宝宝……” “你去开车过来。” 秦律蹙眉,制止小左接下来要说的话。 ——————————————————————————————— 最近卡文太厉害,时速三百字到五百字不等。。。。 189:是缘分?她带着素以的孩子【5000】 小左是个人精,观察老板严肃五官上的神情,指着皱皱的手改为摸自己后脑勺:“是,我去取车。” 顾绵被指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皱皱在她怀里还没睁开眼,大概是觉得冷,白细的小手往她袄领子里缩,动了动。 顾绵颠了颠孩子身体,寻找一个抱得更稳的姿势。 秦律比顾绵高出太多,蹙眉俯视这个身形瘦矮纤细的女人,那么小的怀,要艰难抱住一个孩子,好在孩子瘦,但估计也吃力。 他走两步,弯腰捡起刚才从皱皱脸上掉落在地的顾绵的围巾。 “谢谢。”顾绵跟着侧身。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挺直腰身走回来,他今天穿藏青色的大衣,里面黑色正式西装,没有系领带,严肃中透出几分随性优雅。 顾绵望着他长腿走回到原来站的位置。 微笑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围巾。 “脏了。”秦律注视她,男人漂亮的右手指了指围巾沾了泥泞的地方。 他没有还给她。 顾绵收回手,尴尬抿了下唇,觉得要说点什么,“天下过雨,所以地上有积水。” “嗯。” 顾绵注意到,他话真的不多,面目英俊严肃,但眼神很温和。 这么对着站立,他不给围巾,也不说话,顾绵走也不是,对峙又尴尬。 啊嘁—— 怀里睡觉的皱皱打了个小喷嚏。 秦律稍微移动位置,瘦削高大的身躯挡在风刮过来的方向,同时摘了脖子上的灰色毛围脖,递给顾绵。 顾绵摇头想说不用了。 “孩子脸色不太好,别感冒。”他蹙眉,直接过来,男人动作细致放柔,给皱皱围上围巾,包裹的很严实。 围脖上大概也有含笑的味道,有点像香蕉熟透的香味,皱皱喜欢吃香蕉,睡梦中的小眉头舒展开来。 男人沉静眼眸里一点笑意,“她很漂亮,睡相很乖。” 自己女儿被夸,当妈的比自己被夸还高兴,顾绵脸上微红的绽放出笑容。 “你女儿?”秦律注视她这么问。 顾绵脸上笑容一凝,如果是之前,会开心骄傲点头,至于现在,心里会有对真相的一点点介意。 不过她很快坚定点头:“我的宝贝。” 秦律目光里带着一点审视,男人复杂幽深的眼神,顾绵看不懂,他不再说什么。 “上次给孩子买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爱不释手。” “在选礼物上我没帮上什么忙。”顾绵实话实说。 他提唇:“你开车带了路。” 顾绵在注意有没有空车过来,抿嘴微笑一下,“秦先生几次帮我,带路是举手之劳。” 她始终惦记着那四千块医药费的事,一刻不还,在她心里也是个负担。 “……秦先生,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您吃顿饭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再跟他明讲还钱,顾绵估计他要不高兴。 秦律没有回答,视线扫过驶来的黑色奔驰商务车。 小左靠边停。 男人长臂拉开后座车门,眼眸看向她。 顾绵挽起散乱的头发,真的不好意思,“秦先生,我打车就可以,您忙吧。” “不忙。”他声音始终温,低醇中很有力度,“在这里,你再等上一个小时也很难打到车。” 顾绵看了眼怀里的皱皱,她下午刚抽了血…… ………… 黑色奔驰商务车,空间再宽敞,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是将这份宽敞显出了憋仄。 顾绵抱着孩子靠窗而坐,暖气很足,她把皱皱脸上的男人围脖摘下来。 秦律修长双腿并放,双手交握在身前,微低着头,顾绵不知道他是闭着眼睛假寐还是怎样。 总之,车厢内安静。 不过,这份安静很快被醒过来的皱皱打破。 小家伙睡足了,也许是抽了血,醒来后有点怏怏地,白白的小脸蛋上粉晕不足。 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车内四处看。 瞅到旁边英俊的陌生男人,眼睛扑闪扑闪,立刻缩回妈妈的怀里。 秦律在此时抬头,稍微侧身,削瘦五官上没有表情,不过目光很温和。 皱皱特别好奇,揪妈妈的衣袖,压低声音口水呼啦地问,“妈咪,这个帅伯伯是谁呀?” 顾绵囧,恨不得捂住小家伙的嘴,尴尬看一眼秦律,真的是在压低声音,“乖,叫叔叔。” “但是我觉得,他和老伯伯一样大。” 是,叫季深行怎么叫都无所谓,可眼前这位,不熟啊。 顾绵冲尴尬的冲秦律笑笑,“小孩子乱叫人,秦先生别见怪。” “很可爱。”秦律没有伸手摸摸皱皱的脑袋,三十几年的人生没有过孩子,大概不习惯这样做。 皱皱得到夸奖,对陌生男人好感度直线上升,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这位伯伯长的好看,和她家老伯伯一样的帅! “妈咪,车里是不是有香蕉?我可不可以吃一个?” 顾绵望着女儿嘟嘟小嘴上的口水,不解。 倒是旁边的男人低低笑出来,“抱歉,没有香蕉,那是香。” 顾绵明白了。 “饿了吗?” 皱皱小舌头舔了一圈嘴,快速点头。 顾绵在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包旺仔qq。 “噢耶,是我喜欢的橙子味。”皱皱欢呼,很容易满足。 拆开包装,细细的手指拿起一颗,刚要塞进嘴里,想起什么,很有礼貌地转个身将那颗软软的果举到男人面前,“伯伯你要不要?” 在问的时候,不争气地自己已经吞了口口水。模样实在可爱。 秦律忍俊不禁,咳了一声,“谢谢,你吃吧。” 太好了,一整包都是她的!但是嘴上要颇为惋惜地说,“那好吧,既然你们都不爱吃,只好我来解决啦。” 顾绵瞪一眼口是心非的小无赖,无奈与秦律相视而笑。 车里只有小家伙不齐的牙齿与qq软战斗的声音,吧唧吧唧个不停。 车座底下铺着白色的高档地毯,座椅干净精致,顾绵想给小家伙拖鞋,怕弄脏人家的车。 秦律温声制止,“不用,脱了鞋怕她感冒。” 皱皱小小的身子就在妈妈和伯伯之间空出来的宽敞地带,自己和自己玩耍。 她要顾绵的手机,里面有泡泡龙和连连看。 顾绵拿出来给她玩。 秦律侧眸扫了一眼,半旧不新的手机款式,边缘磨损,再去看她的穿着,年轻女孩随意的打扮,不是地摊货,也绝不是高档品牌。 身为a市季家的媳妇,确实有点寒酸了。 秦律想起小左给他的调查资料,她和季深行四年前离婚,近期准备复婚,不过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多年前的遇见,他没有想过会再见,并且,那么巧那么有缘的,她养着素以的孩子…… ………… “唔……黏住我牙齿啦……”皱皱舌头抵着上颚,痛苦地求助妈妈。 顾绵瞪她,“让你不要贪嘴吃太多,牙齿稀稀落落的,塞在哪里了?” “这,牙牙的中间,难受……” 皱皱小指头往嘴里抠,顾绵抓住她的小爪子,“不卫生,忍一忍,马上到家,妈妈用牙签给你弄好吗?” “可是不舒服……”皱皱苦巴巴着小脸蛋儿。 旁边递过来一瓶水,盖子被男人修长手指拧开。 顾绵抬头,秦律几分随和的眼神,“喝点水冲冲试试。” “谢谢。” 顾绵把瓶嘴凑到小家伙嘴边,咕咚咕咚,再就是咕噜噜水在口腔里打滚的声音。 “好了吗?” “嗯!”皱皱开心地咽下那口水,转过身去,大眼睛亮乎乎的,“谢谢伯伯。” “不客气。” 小左在后视镜里注意到,这一路,老板嘴角都有淡淡的笑容。 上回小左送顾绵回来过,记住路程。 车驶入盘山公路。 快到了。 顾绵收起皱皱手里的qq,整理小家伙的衣服,让她坐正。 皱皱手里的手机掉在座椅上,靠近秦律那边。 秦律捡起,看一眼正给孩子擦嘴的女人,手指优雅划开屏幕,在通讯录上迅速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并且标注署名。做好这一切,顾绵也没察觉。 车在别墅山庄大门停下时颠了一下。 皱皱被后座置物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脑袋。 捡起那个东西一看,大眼睛亮了,“哇,妈咪!是最新出来的芭比娃娃,这套衣服比太爷爷卖给我的那一套还要漂亮耶!” 顾绵看过去,那个芭比娃娃有点眼熟,被盒子包着,是新的。 秦律注视皱皱,“送给你。” “……真的吗?!”皱皱已经欢呼出来。 顾绵皱眉,想从女儿手里拿走芭比娃娃,话是对着秦律说的,“秦先生,怎么好意思……” “是上次买礼物商城赠送的,我没有孩子,留着没用。”秦律轻描淡写。 顾绵不知道说什么了,八百块的芭比娃娃…… “皱皱,还不谢谢叔叔?” “嗯,谢谢帅蜀黍!”开心了就讨好地改口! 秦律脸上一派淡定平静,手撑着车顶,避免顾绵抱孩子下车时头磕到。 别墅山庄大门口。 顾绵认真诚恳,“秦先生,下次有时间,请一定要让我请一顿饭。” “ok,不过,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顾绵摸包包,“稍等一下,我找手机,您说你的号码。” 男人莞尔,染笑的五官在路灯光线下非常迷人,声音很轻,“刚才在你手机上存储了,给你,你的手机。” 顾绵望着他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男人大手,手心里安静躺着她的手机。 愣愣接过时,指尖和他的修长手指短暂触碰,好像被电了一下的错觉,她迅速收回手。 没敢再抬头看他。 秦律专注看她片刻,转过身,“抱着孩子,路上滑,慢点走。” 顾绵回头去看,那辆奔驰商务车已经开走。 ………… 原路返回的商务车上。 小左视线几度瞟向后视镜,后视镜里的男人,五官削瘦安静。 “老板,怎么会这么巧,夫人的孩子居然在这个女人手里?” 秦律阖目,手指揉着左腿,抿着的薄唇弧度好看,“她把孩子教的很好。” “老板,我怎么觉得,您好像之前就认识这个女的?” 秦律睁开眼望向窗外,“认识,挺多年前了,一直没忘,可能,现在还喜欢?” ………… 顾绵回到季家别墅,晚上七点半。 全家人在等她和皱皱吃晚饭。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过来抱走小曾孙,“去哪儿了一整天?” 顾绵低头换鞋,闪烁其词的:“去了我朋友家里,后来皱皱还咳嗽,就去了一下医院。” “还咳嗽?”老爷子捏捏小家伙脸蛋。 “太爷爷,我打喷嚏,妈咪带我去抽血血了。” “这么严重?!”奶奶也走过来了。 “没有什么事,抽血也是检查。”顾绵怕再问下去,小家伙说得太多,赶紧抱着皱皱借口上厕所,在洗手间里和小家伙对好口供。 吃好晚饭,皱皱和季子陵在儿童房里玩,顾绵惦记在医院没日没夜的季深行,去厨房,没让佣人帮忙,亲自炖红参鸡汤。 苏云过来依在门边,“大晚上的给谁炖汤?” 顾绵没隐瞒,“季深行,他最近生活不规律。” 苏云笑,问得小心翼翼,“绵绵,你们和好了?” 顾绵不知道从何说起,囫囵着就不做回答。 苏云心情蛮好,和顾绵聊了几句走开了。 晚上九点半。 顾绵给皱皱洗完澡,小家伙因为有了新*芭比娃娃,都不需要她讲睡前故事了。 十点之后,爷爷奶奶都上楼了,顾绵才去车库里取了那辆只开过两次的甲壳虫,一溜烟下了别墅山庄。 昨天晚上,峥峥大约是在十一二点时醒来的。 顾绵今晚去碰碰运气,想趁着他醒来时看看他,和他说话,虽然语言不通,阻挡不了她想抱抱他的心。 到了医院,下车,顾绵把保温桶小心护在袄里,怕冷风吹的汤凉掉了。 峥峥在加护病区,这栋住院楼病人少,大部分都被季深行转移了,为的是给峥峥一个安静的环境。 顾绵坐电梯上楼,病房在第五间。 她穿运动鞋,走路声音小,到达病房门外要推门进去。 里面传出声音:“靳南研究峥峥的病三年,你请的那几个专家匆匆几天里不可能研究出什么办法!你别再垂死挣扎!你难道要眼睁睁看他死吗?深行,和我结婚,和我在一起,我会让靳南救活峥峥,并且,也不用皱皱注射病毒,靳南有办法,只要你离开顾绵和我在一起。” 顾绵手紧握保温桶,屏住了呼吸,心脏似乎揉进了冰块,在等季深行怎么回答。 190:峥峥,一定不要放开爸爸妈妈,要活下来【5000】 夜晚十一点的医院过分安静,可以说可怕。 顾绵抿唇,指腹捏着保温桶的把,捏到发红发痛。 ‘只要你离开顾绵和我在一起……’ 耳朵里不断回荡这句话,让她的心情蒙上一层灰,呼吸都不能够顺畅了。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林妙妙说完之后,陷入沉寂。 每间病房门的门上都镶嵌一块四方形玻璃,为的是方便医生护-士随时经过看病房里的情况。 顾绵没有离开,反而踮起脚,费力地在往里面看。 病房里明亮。 季深行坐在病*尾的单人沙发上。 白色光线削尖了他的下颌,顾绵的角度看过去,棱角分明,几分凌厉。 他微低头,皱眉凝视蹲在他两条修长腿-间的女人的脸,表情是模糊的一片。 林妙妙两手柔柔放在男人坚毅的膝盖上。 比动作更柔的是她的表情,仰头,眼神里是浓烈的爱意,在仰慕渴望这个男人。 一秒两秒三秒,顾绵脚尖发酸支撑不住,季深行还是没有推开林妙妙的一丁点意思。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绵手指根根紧攥。 “深行,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林妙妙的手从季深行的膝盖摸着往上。 季深行没有阻止那只纤纤玉手,俯身,双肘支撑在大腿部,这个姿势,把好看的男性薄唇送到了林妙妙跟前,足显得暧-昧了。 林妙妙美眸一眯。 柔美的女人下颌被男人的大手攫住。 那是来自季深行的体温,林妙妙恍惚轻颤。 季深行注视她开腔,“你刚才说有不通过给皱皱注射病毒就能救治峥峥的办法?” 说话时,呼吸都喷在了女人晕红的脸上。 林妙妙仰起修长的脖子更贴近他,气氛这么好,她脑袋发热:“嗯,靳南无意中提过。” “哦?” 男人挑着她下颌的手指,指腹摩挲,挑动她的感官情绪,“说说看,什么办法?” 林妙妙几乎要陷进他给的暧-昧柔情里了,上一次他对她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 但她不傻,全盘告诉了他,她还剩下什么? 心里悲哀:“深行,你肯靠我这样近,是想套我的话吧?” 季深行视线盯着她,疲惫的五官一瞬冷漠,不作否认。 林妙妙的眼神黯了下去,泪光盈盈站起身。 “和我在一起,离开顾绵,峥峥就能活着,很划算的一笔交易不是吗?” 季深行冷冷掀起唇角,“我庆幸峥峥听目前还听不懂中文,他把你当妈,你把他当交易筹码,林妙妙,你到底在恶心谁?” “我恶心?!”林妙妙的眼泪落下来。 季深行站起身,五官上尽是冷漠冰寒地逼近林妙妙。 “一个人的变化太可怕,妙妙,你不出现,你在我心目中还是十多年前单纯美好的样子,你偏要出现,并且四年前和莫靳南狼狈为歼要折磨我和顾绵,你现在在我心中的样子,需要我描述给你听吗?” 林妙妙浑身发抖。 不过,这幅可怜模样并没有打动紧跟着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季深行指着她,黑眸冷厉,字字句句没有任何一丁点温度了: “我把莫靳南当成一个怪物,变-态,在我眼里,你和他是一样的,我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杀人的心一直有——” 林妙妙步步后退,现在不是发抖,是全身骨头的发寒。 “如果有一天我有不得已必须离开顾绵的原因,那也绝不会和你沾一点边!” “妙妙,你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讨厌,恨你,我都懒得费精力,我接受你把峥峥夺走的事实,就算作当年我不能救你的惩罚,我受着,从此和你互不相欠。” “深行……” 林妙妙摇头,头快摇断了。 讨厌和怨恨至少他眼里还有她,现在他的意思是说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无关紧要的人? 季深行揉着眉心闭眼,语气平静,几分冰冷几分不忍: “妙妙,你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复仇的怪物,就别再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笑话了。” 林妙妙怎么能接收他对她这样的评价? “深行!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对吗?故意要和我撇清?我告诉你,永远撇不清,我心里的痛你不能体会!如果你能体会万分之一你不会和顾绵在一起,和她生孩子,我把峥峥带亲了,可我从骨子里-厌恶他!一想到你和顾绵在做生孩子的事,那些你们缠-绵的场景会让我发疯!我退而求其次,接受你和她的曾经,只是为了让你将来和我在一起!不会完!你是我的,顾绵她一根指头比不上我,没有资格抢走你!” 她疯了似的朝那个面目冷峻的男人扑过去,双手捧住他冷硬线条的五官轮廓,固执的把樱-唇凑上去。 根本没挨到。 他伸手,一个动作将她推开远远的,身体撞上病*,林妙妙故意地摔倒在地。 季深行冷漠站在那里,没有管她,没有扶她,语言上冷,行动上更冷。 “呜呜……”林妙妙捂着脸,痛苦出声。 季深行一脸疲惫,“峥峥今晚上大概不会醒,探视时间过了,你走吧。” “除非你死,不,你死了我都不会放手!” 顾绵脚跟着地,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心情却在起起落落中。 在林妙妙高跟鞋凌乱出来时,顾绵拎着保温桶躲在柱子后面。 这场季深行与林妙妙的撕裂,她听着百感交集,也觉得累。 季深行的那些狠话,每说一句,他心里是不是也在痛?毕竟和林妙妙深刻的爱过,爱人变成仇人,谁能好过? 顾绵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开始心疼起这个男人,在这场痛苦的报复阴谋里,最受折磨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 季深行在离病*很远的靠窗位置抽烟。 窗户开了一点点缝隙,房间里空调很暖,他才敢开那一点缝隙的,很怕峥峥冷到。 顾绵本来想等会儿再进去,她猜想他会不会并不想让她听见刚才与林妙妙的对话? 可是保温桶的汤经不起冷放。 病房门吱呀开了。 站在窗边位置的高大男人转身,修长手指正将烟从唇边拿走,紧皱眉头掸了掸。 看到顾绵进来,黑眸闪过几分意外。 “怎么这么晚来了?” “我以为峥峥是这个时候醒。” 顾绵低头不看他,走到*边看峥峥,没有醒。 季深行视线跟着她动,没有烟灰缸,蹙眉深抽一口,摁灭烟头扔在窗户槽外。 低叹一声,顾绵把保温桶放下,抬头时,看见他倚着窗户,看她的眼神特别深沉。 “过来。”他冲她说。 顾绵挽一下耳边的发,紧张时习惯的动作。 走过去才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 “喝酒了?” “嗯。” 他围着她转半个圈,漆黑视线落在她柔顺的卷发缠着的皙白颈子上;“汉金斯教授没喝过中国的白酒,带他们去尝了尝,一点点,暖身体。” 顾绵忍不住多问,“喝酒前吃没吃东西垫胃?” 他不回答,男人坚硬的身体把她轻轻围在了窗边,顾绵退无可退,嘴唇抵上他的白色衬衫,仰头,额头擦到了他的锁骨。 身体之间的距离毫无间隙了。 顾绵的脸被他的胸膛半压半摩擦,生热,耳根子也热,幸好后面窗户有吹冷风进来。 季深行看着她,静静地,移不开视线。 顾绵不适地抬手想推开一点距离,纤手被他温热的大手包住。 “刚才妙妙在,你都听见了?” 顾绵抬头看他,见他皱眉,看来他真的不想她听见。 季深行盯着她的眼睛一会儿,语气认真,“顾绵,如果那天在酒店我和妙妙发生了什么,今天我和她的对话不会是这样。” 顾绵知道,能感觉出来,他和林妙妙没有身体关系。 那又怎样?他的心的确为林妙妙彷徨过,那些谎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概季深行也知道他此刻心里想什么。 捧起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认真询问,“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一瞬间眼睛就热了,顾绵不回答。 微微叹息,他的薄唇亲上她眼角的泪,手指摩挲她细软的脸部肌肤,“抱歉,绵绵,三十六岁的我本该把二十六的你护得好好的,无忧无虑,免你惊苦,可恰恰,是我给你了最大的伤痛。我一直明白,但人有时候犯贱,一边明白一边还在伤害。人生里,我谈过两次恋爱,和妙妙,和你,中间那十几年基本是找女人解决需要。” 顾绵听他慢慢诉说。 季深行唇贴着她的额头,“和妙妙太刻骨铭心,不是她给我刻骨铭心,是那段经历让我的心垮了。和你,我们算是婚后恋爱?有点仓促,日子很静,细水长流一样,四年前我不够重视,四年后妙妙回来我依然迷失心智,是我混蛋,太混,你想离开我,正常人都会想离开我。” 说到这里,他自嘲抿一下唇,的眼睛也是湿的,深深的无奈在里面。 “我庆幸峥峥把我和你又捆在了一起,但我不强求,如果离开我你过得更好,等这件事过去,我放手,孩子的归属,一切尊重你。” 他像在交代后事,两袖清风,什么也不留。 顾绵噙着眼泪,悲伤中缓缓抬头看他。 这次,看到的不是他五官上的疲倦,而是他眸底的疲惫。 回握他的手,她的心也在离开他与留在他身边支撑他之间彷徨。 最终她说,“以后再说吧。” 季深行摸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离自己更近,亲了亲她的眼睛。 顾绵从他怀里出来,懊恼嘀咕,“给你带的汤,估计凉掉了。” “亲手熬的?” 他微笑,牵着她的手走向沙发。 可能他实在太累,被他牵着,顾绵都能感觉到他身形的虚晃。 把他摁坐在沙发上,顾绵端起保温桶,“我去里面热一热,有微波炉和碗吧?” “有,没动过,要洗洗消毒。” “你躺一会儿吧,峥峥今天晚上还会醒来吗?” 他将沉重的身躯完全靠在沙发里,长腿不羁地搁在玻璃矮桌上,视线扫向病*,愁眉莫展,“医生来过,说可能今天用药的关系,等等看,十二点后不醒,今晚上估计就不会醒了。” 顾绵点头,去里面热汤。 端着汤出来,见他人已经歪到在沙发里。 真的很累吧,热汤的时间两分钟,他已经睡着。 顾绵把汤放下,推来另一座单人沙发,走到他身边蹲下,脱了鞋,把他两条长腿搬到沙发上,扶着他歪了的脑袋,脱下自己的袄给他当枕头。 蹲在他身边细细看他,五官在光线下,肤色白得发冷,瘦了很多,不改的是那份英俊。 看他劳累成这样,心里不疼是假的,感觉他像是随时会散架倒下去一样。 这也让她害怕。 在心默默叹一声,想起身把汤端回去,手腕却被他攥住了。 季深行没有睁眼,修长指尖力度很牢地握住她,薄唇轻启,“守着我一会儿,不然我睡不着。” “我盯着你看你就能睡着了?” 他轻笑,数日来难得这么笑一下,“摸摸我的额头,就像你摸皱皱或者峥峥那样,亲亲我也可以,助眠。” 顾绵微热着脸,伸手要打他。 他却抓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睁开猩红疲惫的眼眸,温柔注视她。 “不睡了?”和他四目相对,顾绵会败下阵的。 季深行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声音,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实验室那边打电话来了。” 顾绵惊讶:“汉金斯教授他们都不睡觉的吗?就算着急也不能这样啊,身体垮了怎么办?” “轮流来的,我请他们了很多钱,外国人做事很认真,医学研究者通常都有一股韧性,越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他们越兴奋。” 季深行揉着眉间坐起来,顾绵去里面把汤端出来。 喝了汤,他撑着沙发起身,牵着顾绵走到*边。 峥峥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避开各种管子把峥峥往怀里带。 “把你手机拿出来。” 顾绵拿手机,知道他干什么,走到他的另一边,一手托起峥峥的小脑袋,一手举起手机。 “一,二,三……” 咔嚓—— 一连拍了好几张,边拍,眼泪边掉。 彼此心里都明白,万一真的,峥峥无力回天,这些照片就是他们以后的依恋。 心里很痛很痛,顾绵对着镜头,眼泪里艰难的笑,峥峥,爸爸妈妈在努力,无论如何不放开你,你也一定不要放开爸爸妈妈,要活下来,好吗? 191:明天把皱皱带过来,照四个人的全家福【6000】 只想多拍几张。 季深行轻轻叹一声,“可以了。” 顾绵抿嘴,一并抿住眼泪,和他小心翼翼拖着峥峥的身体往*上放。 摸着峥峥瘦瘦嶙峋的小脸颊,顾绵亲了亲,眼泪掉在儿子脸上。 季深行把她搀扶起来,给峥峥盖上被子。 顾绵转身面对他,不知道怎样让这些没用的眼泪停住。 “不要哭。”他的眼神也在伤痛。 疼惜的搂过她往怀里带,“情况已经这样,这是现实,绵绵,哭可以,但要正视现实。要去想可能会有的结果,不愿意去想的,不愿意接受的,也要考虑。别哭,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即使病了,不知道下一刻他的情况会怎么样,但终究是回到了我们身边,这并不是不幸。” 他沉痛的给她擦眼泪,有时候男人不比女人更坚强,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要作一堵坚实的墙壁。 顾绵在他怀里,听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在安慰自己,她垮掉的心又渐渐有了一点支撑力。 “明天或者后天,把皱皱带过来,照四个人的全家福。” 顾绵哽咽:“嗯。” 摸着峥峥在输液的小手,真的好小,能摸到细细的指骨,柔嫩纤瘦的她不敢用力握住。 ………… 季深行去了研究室。 从林妙妙的话里套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有不通过给皱皱注射病毒救治峥峥的办法,至少莫靳南是研究出来了。 是否间接证明专家们的血液培养法方向是对的? 不管怎样,从林妙妙那里得到一个模糊范围内的答案,接下来要加快研究步伐。 没有在研究室呆多久,血液培养这种处在医学尖端的技术,不需要人多,只需要水平的精湛。 深夜一点四十三分。 季深行回到病房。 顾绵并没有睡着,心里有牵挂,怎么安然无事地入睡? 季深行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忙完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逼着汉金斯教授他们回酒店休息了,明天继续。” 等到那两个特别看护过来,季深行和顾绵才离开医院。 ………… 回到季家别墅已经两点半。 别墅外的门灯亮着,这些天,家里人并未详细询问,不过对他和季深行的早出晚归倒是习惯了。 进屋,顾绵给他放洗澡水。 她偷懒不想洗了,早早钻进皱皱的被窝里。 季深行洗了澡,一身沐浴香地进来儿童房。 顾绵抬头,黑暗中望着清瘦挺拔的男人,他怎么不在自己卧室睡? 季深行并没有过分举动,躺在皱皱的另一边,两个大人夹着一个小孩。 他拍着皱皱的小背,叹道,“现在开始多给她吃猪肝菠菜之类的食物吧。她不喜欢,也得每餐给她吃。” “补血吗?”顾绵心惊胆颤地问出来。 “血液培养法专家们正在研究,林妙妙无意中指了方向,让我心里更加有了底。一旦这种办法成功,到时就需要皱皱定期供血,三四岁的孩子每次抽血量不能超过身体总血量百分之十无,大概每次200cc的量。皱皱的身体和完全健康的孩子还是有区别,所以要提前给她补充。” 顾绵不说话,两个孩子,哪一个受苦她做妈妈的心尖抽痛。 季深行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知道你担心,抽血可能会导致她一段时间内身体处在不佳状况,但为了峥峥,没有办法。” 是啊,在两个孩子中间寻求平衡,峥峥要救,皱皱也不能有事。 这本来就是个两难选择。 ………… 翌日醒来。 顾绵没看到季深行的身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真的很辛苦。 摸摸*那一侧,他留下的温度还在。 顾绵下*走了一圈,拉了窗帘,遥看落地窗外,好像又下雪了。 她有些犯懒,爬到季深行睡过的那一侧,初醒状态下依恋地脑袋埋进充满他气息的枕头里。 很神奇的一件事,只要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整个人仿佛都充满了力量。 在自我鄙视中贪恋了片刻,九点闹钟响了。 不得不起*,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和季深行商量好,分头行动的。 ………… 吃过早餐,把皱皱放心留在家里,反正有季子陵陪着,两个活宝都不寂寞。 顾绵开车出门。 今天首先要去找凌枫。 他手里有莫靳南和莫氏比较全的资料。 要掌握莫靳南的弱点,需要从这些方面下手。 十点二十分,顾绵抵达凌枫的公寓。 敲门后,来开门的人让顾绵颇有些意外。 两两对视,彼此眼里都流露出惊讶。 当然,更不自在的是屋里面的人。 顾绵点头示意,微笑望着莫语冬,莫语冬穿着随意的牛仔裤毛衣,外套脱了,不过装束整齐头发也一丝不苟。 不至于是留宿在这里。 “……姐……”莫语冬叫不出来。 “你好。” 彼此都生疏,顾绵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妹妹。 “绵绵?” 凌枫走过来,看到是莫语冬开的门,面对顾绵,凌枫眼里也有尴尬。 “先进来,站在外面多冷。” “哦。”顾绵看了莫语冬一眼,进屋,脱掉外套在拍上面的雪。 凌枫很自然要地接过她手里的外套,顾绵看到莫语冬移开目光,眼神交汇里她再迟钝似乎也了解了些什么。 “我自己来吧。”笑着,自己把外套挂到衣帽架上。 家里的佣人端过来热茶。 顾绵局促地坐在沙发,凌枫跟着坐下。 “那个,……东西拿到了,我先走!”莫语冬站在门口,看向凌枫。 凌枫此刻视线都在顾绵身上,不在意地点点头。 顾绵分明看到莫语冬撅嘴了。 笑了笑,顾绵站起身,“莫小姐,能不能把你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要从莫氏入手,白美凤是必经之人。 莫语冬愣了愣,拿出手机。 顾绵继续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谈,如果莫小姐等会儿回家,可以告诉她一声,让她做好和我见面的准备。” 顾绵心里,从未把白美凤当自己母亲,她不配! 要见面,也是先预约,完全陌生人的见面模式。 莫语冬点头,乐意帮忙。 ………… 莫语冬走后,凌枫把顾绵带到他的书房。 对于近期发生的事,顾绵在电话里如实告诉了凌枫,凌枫是她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亲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是我手里掌握的莫氏的所有资料,犯法漏税的居多,本来可以依靠这些证据参莫靳南一本,不过我妈……” 顾绵了解,张玲参与过莫靳南关于m病毒的非法研究,一旦把莫靳南揭底,张玲也会被牵扯进去。 了解凌枫的难处,所以和莫靳南的战争,顾绵不让他参与。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绵边看资料,不懂的地方,凌枫给她讲解。 很快快到中午了。 顾绵接到电话,很意外是白美凤打来的。 冷漠地问她,有什么事。 顾绵也很冷漠地回答,要求见面详谈。 凌枫送她去见面的地点。 车上,凌枫仔细看她,目光心疼,“憔悴了很多。” “是么。”顾绵笑着摸自己的脸,真的感觉不如以前光滑了。 凌枫皱眉,语重心长:“峥峥的病你光着急担心也没用,天塌了季深行顶着,他是个男人,要护好你和孩子。这个时候你要依靠他,不要什么事往心里自己担。” “他也很累,身体累,心更累。” “孩子生病,折磨得是父母。绵绵,要坚强,你现在和季深行越痛苦,莫靳南就越高兴。这个人渣,一定有办法对付。找到能对付他的法子,到时候,峥峥他不想救也得救!” 两个人又聊了会。 聊到后面,凌枫有些吞吞吐吐,“绵绵,早晨莫语冬在我那里,你别误会……上次给她搭便车,她的东西落在我车上,过来取而已。” 顾绵笑了出来,睨他不自然的俊逸脸庞。 “笑什么?”凌枫脸上薄红更显。 “还笑!” “凌枫,作为你的朋友,我现在关系你人生大事。” “你别意有所指,我和莫语冬?开玩笑!她是个小姑娘,还是你妹妹……” 顾绵想起第一次见莫语冬,在凌枫的家门外。 “凌枫,枉你是刑侦科一把手,心思敏锐的劲儿都哪里去了?莫语冬就是你那个聊了很多年的友啊。” “什么?”方向盘一转,凌枫震惊。 “人小姑娘惦记你那么多年,默默地做你的友,克制爱慕假装成陌生人,这份心意,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凌枫沉默了,顾绵看他的侧脸,看到他一脸复杂的表情。 ………… 和白美凤见面的地点选在一家茶餐厅。 顾绵拿着凌枫给的资料进了餐厅包间,白美凤已经衣冠雍容地坐在里面。 不管在莫家宅邸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出来见人,白美凤绝对一派贵妇的姿态。 抬头,冷然地看着走进来的顾绵。 顾绵也装不出热络的样子,走进包间关上门,以防中途有侍应生过来打搅。 开门见山:“你握有莫氏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就因为这,莫靳南忍着这么多年没有把你和莫语冬弄死。” 白美凤一愣,冷冷的笑,“找我来就是说这个?” 顾绵摇头,双手支着下巴,谈判的冷静姿态。 “莫靳南在莫氏最初只有莫涛给他留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年他争气,不断从别的股东手里购进莫氏股权,现在 他的股份和你一样,相信凭他的势力,不久后会超过你成为莫氏最大股东,一旦掌握莫氏,想过没有?到时候你和莫语冬的下场。” 白美凤攥紧手中茶杯,“我和冬冬怎么样,轮不到你操心。” 顾绵嗤笑,“我不操心,今天来是和你谈一笔交易。” 白美凤轻蔑地看着她。 “你和莫靳南的莫氏股份加起来百分之六十六,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四,分别掌握在哪些人手里?我需要名单。” “你有什么目的?” 顾绵喝口茶,“比你更迫切地想要扳倒莫靳南!” 白美凤讶异,莫靳南和林妙妙的事,峥峥的事,她并不知道,因此很怀疑顾绵这个说话。 “你和莫靳南股份持平,背地里,你肯定向其他股东提出从他们手里购进股份的想法,可是他们忌惮莫靳南,不卖给你。同样的,莫靳南到现在还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三,也是因为其他股东暂时不想得罪你,也不卖给他,但莫靳南的手段你应该知道,这场平衡很快会被他打破,你应该先下手为强。” 白美凤目光有些意外地看着顾绵,她瞧不起顾绵,没想到顾绵分析的很犀利。 顾绵这些话都是季深行告诉她的,她对商场上的事根本不懂,季深行告诉她白美凤的要害,她只需要拿出气势。 “你把剩下股东的名单给我,从这些股东手里购进的莫氏股份,我一分不要地全给你,到时候,你持有莫氏大部股份,莫氏对莫靳南的意义,你比我更清楚,受他折磨这么多年,你不想报复一下看着他彻底垮台吗?” 不心动是假的,白美凤盯着顾绵,疑心很重,“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我?” 顾绵哼笑,“帮你?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这一趟没有白来,最终,顾绵顺利拿从白美凤那里拿到剩下百分之三十四股份持有者的公司名单。 顾绵翻看,发现百分之三十四股份里,其中百分之二十被一家叫做通世的跨国集团握有。剩下百分之十四,散落在五家公司手上。 目标确定,只要把这百分之二十的大头拿下就ok。 车上,顾绵给季深行打电话。 莫氏在商界里的地位不算顶高,公司的股份不会便宜,再加上商场上的利益,要购进这百分之二十,可能会很难。 不过季深行分析,莫氏是莫靳南和白美凤的战争,握有股份的其他公司没事不会去招惹这两个人,所以,除开莫靳南和白美凤,第三方购进莫氏股份,这些公司或许会很乐意丢掉手中烫手山芋。 季深行说,出比市场高几倍的价,有钱谁不想赚? 顾绵听他说话,赞同这个分析。 ………… 下午没有事,顾绵上百度,打算去这个通世集团先摸摸情况。 半路接到苏采采的电话。 一拍脑门,暗自自责,忘了今天是采采预约手术要进行术前身体检查的日子。 最近一门心思在峥峥身上,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 顾绵在计程车上通电话,“采采,对不起,我现在在外面,马上去医院,你等着我过去……” “小嫂子,”苏采采打断她,语气很不正常。 “怎么了?” 苏采采六神无主,“医生说之前没发现,一检查我子宫错位,具体我也不太明白,意思就是怀孕机会几乎没有,这次怀上是个奇迹了,如果把孩子打掉,今后不可能再孕……” “……”顾绵握着手机,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苏采采心里头没有主意,人在脆弱时能想到的只有哭。 顾绵心情更复杂,一筹莫展时只能先安抚她,小心翼翼商量,孩子如果不得不生,至少应该先联系孩子的父亲。 苏采采不愿意联系宋超愈,上一次见面,那个男人让她伤透了心。 左右劝不动,顾绵只好先把苏采采送回家,折身回来,她想了想,似乎只能通过秦律找到宋超愈。 顾绵忐忑的拨打手机里秦律的号码。 笃笃笃三声过后,低沉干脆的男声:“喂。” 顾绵提着心,听他那边特别安静,不会是在开会什么的吧? 那多不好意思…… 咬着唇开口,“那个,秦先生,我是顾绵……” 报出名字顾绵就想咬自个儿舌头,那么大个人物知道你哪根葱啊…… 听到那边他说:‘会议中止一下’ 顾绵更想咬断舌头了,这个电话打得时机不对。 “有事?”他似乎走出了会议室,男人的声音很沉也很静,听不出来情绪上的波动。 顾绵不错过这次机会,赶紧说明打电话的来意。 那头沉默片刻,他低醇的声音传出,“会议开到下午四点半。” 顾绵立刻说,“那秦先生,我去您公司楼下等着您,这样行吗?” 似乎他笑了下,低沉的男中音也愉悦几分,“地址我让秘书发给你。” “谢谢。”有求于人,顾绵一万分的礼貌客套。 挂电话之后,很快有简讯过来。 顾绵上了计程车,把手机上的地址给司机师傅看。 路上,顾绵一直和苏采采保持通话,真怕这丫头心理压力大想不开。 “小姐,到了。”司机师傅停车。 顾绵付钱下车,计程车停在硕大的广场外,空旷的广场上三栋摩天大楼矗立,看上去是新建不久的商业楼。 下雪的天光线尤为刺目。 顾绵眯着眼睛往大厦走,冷不丁一抬头瞄到数十层的大厦上嵌着的大字:通世集团中国分部。 蓦地停下脚步,顾绵拿出从白美凤那里的资料,急忙翻开,仔细确认,那百分之二十莫氏股份的持有公司,也叫做通世集团…… 192: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去哪里了?谁送你回来的?! 将手中那份资料翻开又合上,确定公司名字的每个字都确认过,顾绵心里咯噔两下。 不会这么巧吧…… 可是,像这样的顶尖跨国集团,会有重名的吗? 不再做揣测,顾绵手指拎了拎鬓边在风中乱卷的碎发,朝着最中间那栋高楼走过去。 步上十几阶的台阶,感应玻璃门两边有支付严谨的保安拦住了她。 顾绵没有进这种大公司的经验,被拦住了,老实地尴尬在那里。 两个保安面无表情,询问她,“姓名?找谁?” 顾绵被这严肃气氛弄得,礼貌的微笑都挤不出来。 只好拿出手机,把刚才那条简讯给保安看。 保安对视一眼,来自总经办的号码,立刻放行。 ……………… 顾绵抬脚踏进这光可鉴人也足够冷亮的大理石地板的公司大堂里。 每走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 进了感应玻璃门,大堂非常宽阔,清一色白的设计,很现代化简约的风格,冬日下午将近五点,天黑了,白色光线充盈每个角落。 非常明亮的大堂里,衣着工作正装的男男女女挂着职牌,每一位的脚步都快而轻。 顾绵看到了前台两位站得笔直也长的非常标致的秘书小姐。 送采采回到家,她没有换衣服。 身上的袄是韩版样式,帽子上还有两个毛绒绒的耳朵,特别随意休闲,因为皱皱喜欢那两个耳朵顾绵才常穿,柜子里季家给她买的那些名媛小香风的高端品牌,顾绵穿着别扭,可能真是穷人的命。 现在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好在也没有人有闲工夫看她。 顾绵挪动身子躲到一株高大的盆栽后面。 出于礼貌,不应该再给秦先生打电话,耐心等他会议结束。 ……………… 大厦三十层。 会议室里,站在演讲台上正讲解ppt的刘副经理注意到,总裁的目光第三次扫过手上的腕表了。 “秦总,具体就是这样的执行方法。”刘副经理站正对着话筒讲。 秦律把钢笔放下,双手交握地严肃抬头,“ok,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都是些人精,多年办公室修炼出的火眼金睛,齐齐答,“没有。” 秦律挑眉,目光犀利地扫了一遍众下属,抿唇开腔:“散会。” 旁边的秘书立刻过来把摆在他面前的资料收拾好,秦律已经站起来,扣上西装第二颗纽扣,率先出了会议室。 女秘书跟着进总裁办公室。 秦律没有回办公桌,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侧目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色,修长手指在膝盖上弹动两下。 秘书看见这个细微的动作了,觉得他心情不错,微笑道,“秦总,今晚有和工商局几位的应酬,吃饭地点在假日会所,是否现在换身衣服?” “时间是八点?” “是的。” “现在提前通知他们,我今晚缺席,让张总过去。” 秘书合上日程表,“好的。” 秦律回到办公桌,“十分钟后我下班,有今天必须签字的文件,让他们立刻送上来。” “是。” 出了总裁办公室,女秘书通知下去,同时凑到同事面前,八卦不可避免,“秦总今天准时下班。” “什么?!” “出奇!” “工作狂准时下班不可思议!” 女秘书笑,“再告诉你们一个劲爆的,我看到他笑了,秦总笑和别的男人笑不一样,隐晦不张扬,味道,迷死人了。” “是去约会?春天到了?” “八--九不离十。” 女秘书是一路从国外总公司跟过来的,“总之,以前夫人在世时他也没有在八点前下班过。” ……………… 笔力飞扬地在数份文件上签上名字,秦律起身。 办公室有内置私人电梯,走之前,他有去里间的休息室转了一下衣帽间,把黑色大衣换成了驼色,不想在她面前过分严肃。 ………… 顾绵看手机,五点十五分,大堂里暖气太足,她不能当中脱掉袄,闷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五点十八分,斜前方的电梯叮的一声。 同时,手机响起。 顾绵恭敬接起,“秦先生。” 打开的电梯门里,身形削瘦挺拔的男人一手插袋,一手举着手机,目光搜寻到盆栽后安静细瘦的身影。 “过来电梯区这边。” “好的,”顾绵抬头四处茫然地看,怕自己笨找不到电梯区在哪里,耽误他的时间。 电话那头他声音几分笑意,“左前方。” 顾绵看过去,看到了一双正注视她的男人黑眸。 “秦先生,您好。”顾绵扎着马尾韩版袄雪地靴,跑起来马尾左右荡,小小一张脸,在秦律眼里,很像学校里的女学生。 秦律按住电梯键,凝视她秀气鼻尖上的汗珠,“进来。” 顾绵进了电梯,瞬间觉得凉快了。 身躯高大气场沉敛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电梯下降到负二层的短暂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出了电梯,地下车库里,几米外的黑色商务车旁边,小左已经等着了。 看到顾绵,小左将目光投向自己老板。 秦律开腔,“我自己开车,今天放你假。” 小左:“……” 奔驰商务车开出地下车库。 顾绵抬头看一眼男人笔挺的侧脸,“秦先生,我小姑子的事情棘手,没有宋先生的联系方式我才不得不来麻烦您。” 男人修长手指熟练掌握方向盘,车汇入马路上的车流。 “采采不能打掉孩子这件事,宋先生得知道。” 他专心开车,似乎没有开腔的意思。 不说话也没看不出情绪的男人,顾绵真不好揣测他的心思。 “秦先生……”顾绵不知道他要开去哪里。 “饿不饿?”他总算开口。 “……”话题跳跃得她跟不上。 顾绵马上猜想,会不会是他饿了? 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急,顾绵摸一下耳朵,“呵呵,是饿了。” 秦律看她一眼,莞尔,“可以边吃边说。” 还欠着他一顿饭,顾绵立刻拿手机搜索附近比较高档的吃饭场所。 搜到一家,离这不远,顾绵提议,“秦先生,不如去福来居,下个路口右……” 他好看的大手却转动方向盘,车靠路边停。 顾绵:“……” 秦律下车,走到她这边,绅士的给她开车门。 顾绵下了车,抬头正对的霓虹大字:江南一品居。 “就在这里吃,好吗?”他略低头看她,霓虹光景里,身上的驼色大衣有削弱他的严肃。 江南一品居顾绵来过一次,四年前刚和季深行领证,他去警局接她看电影,电影完后就在这家餐厅吃的饭,还被他揪出她在电影院卖他色-相的五百块钱…… 在回忆里,顾绵跟着秦律进餐厅。 吃饭的人不多,隔了四年,餐厅的布局没有变化。 秦律走到靠窗的一个位置,那次和季深行吃饭顾绵记得很清楚,坐的也是这个靠窗的位置。 旧地重游,心情难免复杂。 “想吃什么?”秦律绅士的拿过她脱下的袄递给侍应生。 “随意,您点就行。” 上菜很快。 几道菜陆续上来时,顾绵震惊地看着那彩色,回忆模糊记得,那次和季深行点的也是这几道菜,因为有道清炒油菜里放了小白葱,顾绵印象非常深刻。 几乎是场景重现,顾绵惊愕地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男人。 秦律坐姿随意,没有点酒,他给她倒一杯白水。 顾绵看他许久,“秦先生,这家餐厅您经常来?” 他摇头。 “那四年前您是不是来过这?” 男人深邃眼眸注视她片刻,眼神里是深沉的墨色,他抿唇:“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顾绵不敢妄自揣测他之前认识她,毕竟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吃吧。”他拿筷子,男人的手好看,拿筷子的动作更优雅。 顾绵应了声,也拿起筷子,他不说话,吃的不多,气氛尴尬,顾绵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夹菜。 秦律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和四年前没有差别,看着会让人觉得这些平淡的菜好像很好吃。 他点燃一根烟,偶尔抽一口,把顾绵所求一并解答: “超愈那边我会联系,我对他和苏小姐的事情了解不多,不过,自从他和苏小姐在一起后,他开心很多。和前妻复婚他是出于八岁孩子的考虑,生活不下去再次离婚,遇上苏小姐,是他的福气。喝醉时他对我坦诚,说他配不上苏小姐,年纪大很多,怕耽误苏小姐的人生,更怕真的开始,苏小姐家里人不会同意。” 顾绵惊讶,在她认为里,宋超愈是想玩玩收手不管的。 秦律笑,看穿她心思地调侃,“我的朋友里,大多数靠谱,都不年轻了,考虑的要比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多很多。” 顾绵略囧:“秦先生,我没把你看成那种人。” “哪种?”他挑眉,手臂靠在桌前,倾身朝她过来些距离,眼眸湛黑地朝她吐一丝烟雾。 顾绵愣住,脸红起来,发现这个一直很正经的男人轻佻起来也蛮轻佻! “呛到了吗?脸很红。”他坐直,深邃目光盯着她,声音里也听不出轻浮。 不过顾绵知道他在逗她,低头吃菜,心砰砰了两下,不愿意招架一个三十多岁成熟男人开的一丁点玩笑。 ……………… 吃饭的时间已经把苏采采的事情谈好。 秦律答应会让宋超愈主动找苏采采认真商量。 从江南一品出来,时间是晚上七点。 这顿饭在顾绵的坚持下,她付的帐,虽然没有吃四千块,不过顾绵明显松了口气。 没有要和秦律过多接触的意思,之所从餐厅出来还愿意上他的车,是因为通世集团的事。 车上,秦律恢复严肃清冷,进退有度,不想让她反感讨厌。 顾绵闻到车里含笑的味道比较浓。 秦律解释,“我在吃药,身上药味浓,谈生意时会不方便,不习惯喷古龙水,医生说,含笑可以时常闻,对身体好,我本人也很喜欢。” “的确很好闻。”大致有提神沁人心脾的作用。 他笑一下,不再开腔。 ……………… 车安静地在道路上行驶。 顾绵先回季家别墅看一趟皱皱,晚上再给季深行熬汤做点东西送到医院,两个人一起陪峥峥。 从市区到别墅山庄,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里,顾绵一直在措辞。 直到车,停在别墅山庄外面,两个人都下车,顾绵才吞吐的问出来。 “秦先生,冒昧问一下,您公司是通世集团?” 秦律依着车门蹙眉看她,眼神里有审视,点一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业界内叫通世集团的公司应该只有您这一家吧?” 秦律在路灯下低头看她,她不像是会对商业圈感兴趣的人。 “小公司或许会有重名的,但大集团企业在注册上会特别注意这个。” 顾绵干脆大胆地把话挑明,“秦先生,我直接说好了,想问您,贵公司是不是握有a市莫氏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通世集团秦律一手创立,领域拓展,涉猎特别广,投资买进有潜力公司的股份只是其中一项。 “莫氏?”秦律没有太大印象。 顾绵把凌枫给她的莫氏资料拿出来。 秦律结果,光线不太好,他皱着眉头大致浏览。 顾绵紧张,“秦先生,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您对莫氏真的没印象吗?” “抱歉,投资参与的项目太多,不是每一个都能记住。” 秦律把目光从文件资料移到她的小脸上,“我回去和几个高层了解一下,回头电话和你联系。” 顾绵感激地直点头。 秦律驱车下山,行驶大约五十米,迎面开上来一辆白色奥迪。 两辆车驾驶座车窗都降下,四目对视,两个男人的眼神陌生交汇。 季深行把车开到别墅山庄门口,门卫放行,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里正转身准备往上走的顾绵。 联想到刚才迎面经过的奔驰商务车里的男人,季深行看着顾绵心情不错的侧脸,一瞬拧眉。 下车疾步走过去拽住她,顾绵无防备,被他吓了一跳! “你不声不响的干嘛?” 季深行走进她就闻到她身上那股香香,他鼻子嗅觉灵敏,不消片刻就想起之前在医院那两件男士西装上的香,一种味道,含笑。 他挡在她面前,盯着她,路灯下的眼神像披了这雪天里的雪,寒恻逼人:“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去哪里了?谁送你回来的?!” —————————————————————————————— 今天七夕,咳咳,更新晚了。 193:季深行你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你,不懂勾三搭四! 顾绵从包里翻出手机。下午送苏采采回家之后出来,在计程车上一直和采采保持通话,耗电量太大。 她解释:“没电了,不是不接你电话。” 季深行扫了一眼她的手机,黑屏中。 “去了哪里?谁送你回来的?”他冷着眼神重复。 手腕被他攥得痛,顾绵皱眉,“你怎么了?” 他冷笑:“我怎么了?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季深行此刻,心里那股酸味是无法形容的,他从来不觉得顾绵会是那种抢手的女人,她不起眼,不靠近她没人会了解她的好。 她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刚才匆匆一眼的掠过,奔驰商务车里的男人一看就不普通。 顾绵猜想,刚才秦律开车下山,想必路上和回来的季深行打了照面,他误会了。 心里没鬼,顾绵根本没什么要解释的。 可这件事牵扯到苏采采…… 她在斟酌要不要说出来时,她的犹豫和躲闪的眼神在季深行眼里更是点了火。 薄唇抿得更紧,说出来全是气话,“顾绵,是,我和你离婚了,现在峥峥病着事儿一堆,你倒是有心情勾三搭四!” “季深行,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你,不懂勾三搭四!”顾绵气也上来了,针对他的不分青红皂白。 “我看见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了!开最新款奔驰商务车,看不出来你挺有本事!”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想我就算了,别污蔑秦先生!那天我在酒店抓到你和林妙妙,开车离开路上遇到车祸,是秦先生把我送到医院,他给我交住院费,陌生人尚且能这样对我,你呢?那时候你在哪里?” 顾绵红了眼睛憋着眼泪,伤心事翻出来说等于再一次在心口割上一刀。 季深行眉宇拧着看向别处。 顾绵深呼吸口气:“采采怀孕了。” “什么?” 顾绵干脆都说出来:“孩子的父亲刚好是秦先生的朋友,采采身体问题不能打掉孩子,她犟着不肯联系孩子爸爸,我只能找秦先生帮忙。” “采采怀孕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和苏阿姨说,对方是个离异带着八岁孩子的男人,我担心爷爷奶奶苏阿姨根本不能接受。” 季深行按着眉心,“别说他们,光是我也不能接受。” 气氛因为苏采采的事儿稍微缓和,两个人惆怅的往回走。 顾绵把和秦先生的交集一五一十说出来,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季深行凝着她润白的侧脸,眉梢眼角情绪低迷阴霾。 紧张是因为他知道顾绵的好,她的小小魅力,现在这份女人的魅力很可能被其他男人发现了,就像他一直小心遮掩的宝贝被其他人看见了,关键是他现在还失去了这个宝贝的归属权,怎么能不紧张? ……………… 回到家中,苏云一眼就看到了季深行脸上的情绪。 见他身后顾绵一同进门,苏云眼角有丝丝笑意。 “吃饭了没有?” 季深行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抿唇扫了眼在门口换鞋的顾绵,眼眸里醋意翻涌。 顾绵对苏云笑笑,“我吃过了,他我不知道。” “怎么,你俩不是一块儿回来的吗?” “在山庄门口碰上的。” 顾绵话刚说完就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夹杂的轻蔑嘲讽,只有顾绵听得懂。 真够小心眼的。都说的很明白清楚了,再说,她和他现在没关系,她是脾气好,不然都不跟他解释他能怎么着! 苏云瞅了瞅季深行,疑惑的目光看向顾绵:“深行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一脸阴霾。” “我也不清楚。” 顾绵微笑说完,踏步准备上楼看看皱皱。 沙发那边玻璃挨桌嘭地一响,男人长腿搁在上面,“去给我煮一碗虾仁鸡蛋羹。” “行,等着啊。”苏云抡起袖子。 季深行扭头,五官冷冷的冲着顾绵,“叫你去。” 顾绵站在楼梯口,反身看着这个闹小脾气的年纪蛮大的男人。 双双对峙,她眼神平静,他颇为挑衅。 苏云打哈哈,“绵绵也累了,我去吧,难不成她煮的还比我好吃些?” 季深行扬起线条坚毅的下颌,修长食指指着顾绵,扯嘴:“她累?豪车接送共进晚餐能累到哪里去?” 苏云:“……” 什么玩意儿听不懂了。 “快点去。” 顾绵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他这幅颐指气使的德行,“要吃自己动手。” 季深行吃软不吃硬,气到了,“我忙了一天到处找你,你吃好喝好,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伺候我一下委屈你了?” 爷爷奶奶不在,苏云一般站在她这边,顾绵现在不怕他,“我和你现在什么关系我要伺候你?” 说完上楼。 ……………… 皱皱一连吃了好几天猪肝菠菜汤,今天的晚饭还是这道菜,被家里人喂得吃的多了些,小胃翻着不是太舒服,早早地就睡下了。 顾绵进去儿童房她也没有醒。 在儿童房呆了一会儿,洗了澡,洗去一身残留的含笑的香味。 顾绵趴在书房书桌电脑前,在查通世集团的百度百科。 不过编辑并不完善,只有几行字的大致介绍。 她拿出手机充电,以防秦律给她来电话没接到,那样会很不礼貌。 ……………… 在房间里瞎整理转悠时,苏云上来。 “绵绵,你和深行这又闹得什么呀?我让李婶做了晚饭,摆到他面前,他不吃,唉,瘦了那么多,不吃饭怎么行……” 顾绵拿这个无赖起来特别无赖的男人没办法,“他现在在哪?” “采采房间里。说到采采也是的,这丫头失恋了是不是?早晨早早出门晚上也回来得晚了,也不跟我多说话把自己锁房间里。绵绵,采采和你关系好,没对你倾诉倾诉心事吗?” 顾绵心里一咯噔,不自然的摇摇头,“您要是担心她的话,我找个时间和她谈谈心。” “麻烦你了。”苏云拍拍她的手,劝道:“等会儿你在深行那里服个软,给他做个鸡蛋羹,男人有时候也要哄的。” 苏云下楼后,顾绵来到苏采采房间。 推开门进去,季深行站在门口,一双黑眸不悦的朝她看过来。 “小嫂子。” 顾绵望着皱眉五官严肃的男人,凑到苏采采跟前,“没骂你吧?” 季深行听见了,冷笑,“你怎么不问她我有没有打她?” “他打你了?!”顾绵信以为真,捧起苏采采的脸左右看。 苏采采噗嗤一下,“嫂子你真是的,怎么二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二哥在你眼里是随便打人的人吗?” 顾绵回头看一眼脸色已经趋于青黑的男人,微囧。 季深行烦躁地拎开顾绵,坐到苏采采旁边,握住小妹的手,语气严厉里带着温柔:“听哥的,孩子生下来,季家不缺钱养孩子,子宫错位一辈子也难当一回母亲,你不知道怎么和你妈说,我去说,爷爷奶奶和爸爸那边,我会搞定。你安心养胎,至于那个男人,我会去找他,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 “哥……”苏采采窝进季深行怀里,声音哽咽。 顾绵看着男人峻挺柔和的侧脸,颇感意外,印象里季深行在苏采采面前很冷,说一不二,苏采采很怕他。 原以为他会痛骂苏采采,没想到关键时候,他也有他特别温柔的一面。 ……………… 从苏采采房间出来,顾绵跟在季深行背后,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心中异样。 刚才他对苏采采说的话,她听见很多,在苏采采面前,他俨然是成熟稳重的长辈模样,难道只有他她这里才会像刚才那样使小性子闹脾气? 咕咕—— 前面的男人停了一下,手捂上饿得在叫的肚子。 顾绵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 他沉了脸,五官绷着看她,尴尬地不自在。 顾绵憋着笑,推着他坚硬的背脊下楼,“你去餐厅里等着,我去给你煮虾仁鸡蛋羹。” 男人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煮好鸡蛋羹,又把之前李婶做的菜热了一遍,给他端过去。 他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筷子。” 顾绵又去给他取来了筷子。 他吃饭,顾绵转身要走,男人手指勾住她小拇指,“坐下,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 顾绵由着他任性一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盯着他吃饭,他握筷子的姿势和秦律差不多,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得很。 男人的心情有时候就像六月的天气,说放晴就放晴了。 他睨她一眼,薄唇勾起,语调慵懒:“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不是你让我看着你吃吗?” “……” 没情趣的女人,就不会说句‘因为你吃饭的姿势动作很帅才一直盯着看’这种话讨他开心一下吗? 顾绵有时候犯傻犯得很快,“我发现你和秦先生一样,握筷子都是握毛笔那样特别好看,为什么我握筷子那么难看?” 季深行刚转晴的英俊面孔,一下又沉下去了。 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了,“手跟鸡爪子一样能不难看吗?” “鸡爪只有四个,我五根手指,有没有常识!” 顾绵反驳,对着光看自己的手,真心觉得手型小巧细细的,虽然不长,但也不是他说的难看。 “你和那个什么秦先生,真的那么简单?”季深行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然呢?”顾绵坦荡荡。 “你觉得他怎么样?” “人么?很好啊。” “那你觉得我……” 顾绵才不进他的套,“你,从里到外都很差,实话。” 季深行:“……” ……………… 等着季深行慢条斯理吃了饭,已经晚上十点。 顾绵在楼下客厅坐着,他上楼匆匆洗漱一下,两个人开车去医院。 到医院到时候峥峥醒着,照例在找林妙妙,顾绵僵在病房门口,季深行握紧她的手拉她进去。 小家伙意识模模糊糊的哼着哭了几声,在季深行的柔声安抚下停止了哭泣。 顾绵站在一旁,看他们父子对话,说的法语,顾绵听不懂。 这些天她有买法语入门在学,脑子笨,时间短,她只认得一两个非常简单的单词,听力方面,一窍不通着。 季深行没有叫林妙妙过来,他在尝试,在峥峥清醒时逐渐减少和林妙妙相见的次数,同时让顾绵每次都在,加深峥峥对顾绵的熟悉度和好感度。 顾绵很激动,因为她过去握峥峥的手,峥峥朝她看过来,并没有把小手缩回去,代表,并不反感她的触碰。 只可惜峥峥醒来的时间不长,好像睁开眼睛多看会儿这个世界都会很累。 小家伙又睡过去了。 顾绵晚上没有回家,和季深行一起守在了病房。 ……………… 晚上断断续续的做恶梦,顾绵睡得不好,早晨六点时,季深行把她抱到隔壁空置的病房里,让她安静地再睡一会儿。 一觉醒来已经十点。 穿上袄下*,季深行推开门,激动地过来抱起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怎么了?”顾绵被转得脑袋晕。 “汉金斯教授他们研究出来了!血液培养法,实验成功了,绵绵,峥峥有救了!” “啊!真的吗?!”顾绵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中,都忘了呼吸。 “等会儿医生检查过峥峥的身体,条件符合立刻把皱皱抽取的培养的血注入峥峥体内,观察他的身体反应。” 顾绵担心,“那万一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莫靳南身边的那个高级医生吗?血液培养法就是他透露给我们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莫靳南研究的一样,但峥峥已经这样了,是好是坏都要试一试,只是五毫升的血,剂量不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绵还是不大放心,万一情况没变好,反而更坏怎么办? 季深行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安慰道:“完全是按照莫靳南的研究方案培养的,不试一试,峥峥这么拖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 一个小时后,几位专家都在峥峥的病房。 汉金斯教授把皱皱体外培养的那五毫升血液注入了峥峥体内。 顾绵和季深行在病房外,看不到具体操作过程,两颗心都揪着呼吸困难。 刚注入后,峥峥并没有立刻出现反应。 半小时,一小时过去了,峥峥还在昏睡状态,监控器上的心速频率也没有变化。 一直到下午,晚上,峥峥像平常一样昏迷着。 季深行找汉金斯教授他们探讨过,在怀疑,是不是五毫升的血液剂量太少,所以起作用不明显? 这天晚上,顾绵和季深行谁也没出过病房,这个时候一步都不敢离开。 到凌晨四点,峥峥的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 194:通世集团总裁秦先生?我是顾绵的丈夫【5000】 凌晨四点,顾绵是被身侧突然传出的大动静给吓醒的! “怎么了?” 顾绵听见了呜哇呜哇细细弱弱的哭声。 脑袋眩晕中,看见季深行飞快朝病*跑过去的高大身形,衣衫不整得厉害。 “峥峥?!”季深行大喊。 顾绵立刻从沙发上下来,“峥峥怎么了?” 季深行两根手指背面探向峥峥的额头:“刚才突然传出的哭声,我打了会儿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 顾绵望着他眼睛里恐怖的红血丝,知道在自己睡着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守着峥峥没有睡。 不知道峥峥醒过来并且哭了,是好的情况还是坏的情况? 季深行仔细听了听峥峥的心跳,又抬头查看仪器上的各项显示,按了*边的按铃。 值班的儿科主治和几个跟在后面的住院医师头发凌乱地跑进来。 他们立刻给峥峥做检查。 季深行放开峥峥的手,拧着眉头冲顾绵说了句:“我去外头打个电话给汉金斯教授。” 顾绵点头,一低头发现,男人修长有型的脚上只穿着袜子,此刻乱糟糟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踩过。 他刚才急急忙忙从沙发上下来去看峥峥的情况,估计连鞋子都忘了要穿。 顾绵望着他衬衫皱巴巴的清瘦背影,心中翻涌暖暖的心酸情绪,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计较形象一丝不苟的男人? 主治医生拿听诊器在听峥峥的心跳。 “血压还是有点低。” “颅内压呢?” “正常,凌晨一点时注射过高渗生理盐水。” “嗯,” 主治医生收起听诊器,面上浮现一抹笑容,“给他上双频指数监控器!接下来还不能松懈,仔细观察各项指标。” 主治医生冲顾绵笑了一下,捏了捏峥峥还在哭泣的小脸颊,“很好,这孩子争气!” 季深行打完电话回来,脚上穿着袜子踏地,大冬天里感觉不到冷。 “深行,真的很神奇。”主治医生说。 季深行脚步停住,大气不敢喘,“你是说……” “嗯,初步做了检查,心速频率,血压,颅内压这些情况都在趋于好转,当然,孩子身体内部的情况要去医技楼那边做深入检查才能知道。” 季深行捋一把脸,听见自己的心跳咕咚咕咚,每一声从未有过的强烈! 医生走过来,低头看到季深行没穿鞋的双脚,一怔,感慨地拍拍他的肩,“做父母的孩子是一切,好好休息,孩子病着,你这片天可不能倒下。” 医生出去后,季深行静静站在那里有好一会儿。 顾绵看着他英俊瘦削的侧脸,他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季深行,峥峥没有哭了,他睁着眼睛在看你呢……”顾绵知道他恐怕是激动的,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站在那里光脚的男人却突然朝她走来,猛地一把紧紧将她深深抱入怀里! “季深行?” 顾绵感觉到脖子上有热热的液体流下,烫的她整个人都震住! 季深行扶着她的后脑勺,指尖发抖,“绵绵,努力没有白费,有效果,峥峥有救了!你听到刚才李医生的话了吗?我怕是在做梦,我打电话给汉金斯教授的时候,手发抖握不住手机,好几次掉在地上……四年前我放弃了我们的孩子,四年后我真怕峥峥在我眼皮子底下死去,那样我该拿什么面对你,面对我们这段婚姻和感情,这些天我太害怕了……” 顾绵眨掉流出来的眼泪,伸手回抱住他,“我知道,我都知道,季深行,无论峥峥将来怎么样,你都尽了最大努力,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 此刻的眼泪,她想,他一定克制了很久了,终于克制不了了,才放任它们流了出来。 那份厚重,顾绵感受着,并感动着。 ……………… 等他情绪稳定,顾绵拿过椅子在*边摆着,扶他坐下。 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季深行在用法语和峥峥说着什么,爸爸握着儿子的小手,温声细语。 顾绵去沙发那里拿了他的拖过来,蹲下。 双手抬起男人沉重的腿,给他脱下袜子,用手的温度包住男人的大脚,暖和搓热他冰凉的脚底,再把大脚塞进拖里。 他抽空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眸对视间,彼此眼神里都有不经意的温柔流露。 峥峥四点钟醒来,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再像平常一样醒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呼吸罩盖住的大半的小脸,露出一双眼窝很深的黑亮眼眸,好奇地盯着顾绵看。 顾绵傻傻的冲儿子笑,忍住要罩下呼吸罩亲一亲他小脸的冲动,把儿子嫩嫩小小的耳垂摸了又摸。 想不到那五毫升皱皱的血,效果如此立竿见影。 …………………… 早晨八点。 汉金斯教授和几个专家过来了病房一趟。 他们在和季深行仔细交谈什么,语言方面,顾绵只能扑捉到几个简单的英语单词。 顾绵注意到,季深行有皱眉的表情,她跟着他的情绪变化而担心。 傅斯送来早餐。 八点半,季深行让顾绵在病房里吃早餐。 有医生过来,把峥峥小小的身体移到推*上,季深行和医生推着峥峥出病房,要去医技楼做各种各样的深入检查。 路过顾绵时,峥峥看到了顾绵手里的早餐,也闻到了香味。 大眼睛黑溜溜的,把小小细细的胳膊从被子底下冲顾绵伸出来,呼吸罩下,小舌头舔了舔嘴儿。 顾绵一怔,喜上眉梢,“季深行,你看,峥峥想吃东西了!” 季深行在穿外套,看见了,莞尔,“小家伙好一段日子不能进食,看到食物有想吃的欲-望,是好事。” 旁边汉金斯教授也点头,生硬的汉语说了句,“poorbaby,能不能吃要看检查、的结果。” 顾绵冲峥峥眨眨眼,握了下他的小手。 从零成四点到现在四个多小时,峥峥没有昏睡过去,这已经很好了,不能要求更多。 …………………… 两个小时里,顾绵回了趟家,爷爷奶奶还没从亲戚那里回来,八十多岁的高龄,出行一次日程一般比较长。 皱皱和季子陵在苏云和佣人李婶的看护下,顾绵放心。 拿了一套季深行的衣服还有一些洗漱品。十点多,顾绵回到医院。 峥峥已经重新躺到病*上,仍旧保持清醒状态,可能有些累,季深行和他说话,小家伙怏怏地半睁着眼睛,偶尔点点光溜溜的小脑袋。 顾绵推开门,峥峥扭着小脑袋看过来,看到是她,亮亮眼眸一瞬黯了黯。 知道小家伙想见谁,顾绵站在那里一僵。 季深行走过来,凝视她苍白的脸,“不要介意。” “没有的。”顾绵强笑一下,“要不要打电话让林妙妙过来?” “不打。”或许是顾及她的感受,季深行态度坚决。 “可是峥峥看不到林妙妙会难过,我难过一下没事,可我不想他难过……”顾绵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在难过吃味了。 季深行如何看不明白? 他安慰:“总有一天要告诉峥峥你才是他的妈妈,现在跟他说,他不懂,逐渐减少他和妙妙见面的次数,增加你在他身边陪伴的时间,你和他的感情会慢慢建立起来,而且,峥峥好转的情况我并不想让妙妙知道。” 顾绵懂他的意思,林妙妙知道了就意味着莫靳南也知道了。 “最好给莫靳南一个峥峥还在病重中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的假象,这样他会有所松懈,人一松懈就会轻敌。” 顾绵点头。 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犹豫地下意识偷偷瞄了眼季深行。 咳嗽一声,顾绵拿着手机转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季深行扫了一眼手机,深邃目光紧盯着她不自在的小脸看了又看,面无表情。 顾绵暗自吐舌头,明明心里没鬼都要被他盯出鬼来了。 迅速闪身出病房。 调整呼吸接起,“秦先生,您好。” 那头传出文件翻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响起,“关于你说的莫氏,我问过手下的几个高层,莫氏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我底下张副总负责参股的,我已经拿到股权协议,正在看……” 顾绵眼眸一亮,“太好了,秦先生,谢谢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且这么快给了我答案。” 秦律捏捏眉心,把文件放下,醇厚的男性声音温和,“不知道你着急确认这件事,是什么原因?” “是这样的……” 顾绵张嘴打算长话短说尽量言简意赅,突然手中手机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抢了过去—— 身后一股阴霾的气场。 顾绵恼怒回头,季深行身高腿长杵在门边,胸膛紧挨她的背脊,抢过手机冷眼注视她。 “你干嘛!”顾绵气得咬牙做口型! “喂?”长时间没听到顾绵说话,秦律发声。 季深行听着这道优雅得刺耳的男声,薄唇冷冷侧了侧,“通世集团总裁秦先生?我是顾绵的丈夫,贵公司握有莫氏百分之二十股份,莫氏这些年在商场上姿态过分保守,每年为贵公司带来的利润分红也不可观,商人讲究的就是个利益,不知道秦先生有没有转手高价卖掉的兴趣?秦先生可以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我妻子不通商业上的事,你和她说也没用,秦先生,约个时间我们详细谈一谈,先这样,再见。” 季深行挂断电话,这段话的语气,他三分客套七分冷硬。 如果不是有求于秦律,刚才他会更加不客气! “季深行,莫氏股份在秦先生手里,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一世,现在是我们求他!” 季深行绷着五官把手机扔到她小小怀里,捏着她柔白小脸颊严重警告,“不许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 当两个旗鼓相当的男人对话,彼此都会感觉得到对方的气场。 季深行嗅到了来自秦律这个男人的危险信号! 顾绵被他捏痛,嘟囔着叫他放手,心思简单不能理解,“他之前帮过我,我们也算有交集,我去找他谈收购股份的事会方便些,毕竟见过面,不算陌生人。” “不许!”季深行冰着一张脸,“女人家家的懂什么叫商业?你去谈?拿什么谈?资金在我这里,你会估价分析吗?这件事我来解决,不需要你这个‘熟人’出面!给我老实呆在家里照顾宝宝们,孩子妈一个,别想着红杏出墙!” “……” 简直不可理喻!她哪点表现得要出墙了?再说,就算出墙那也不叫出墙,她现在是自由身好吗? 顾绵压着脾气不去惹在火头上的男人。 认真分析:“你把秦先生惹恼了,他转身把股份卖给莫靳南怎么办?” 季深行眯眼,“对这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莫靳南肯定尝试过多次购进,以前他从秦律这里买不进,以后也艰难。总之你别管!” 顾绵:“……” 季深行生了蛮久的气,最后瞪她一眼回病房了。 顾绵赶紧缩到病房门外,季深行这个嚣张态度恐怕会给秦律造成不好的印象。 她发过去一条短信:秦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前夫,您不用理会他,如果您方便,真的希望您能把莫氏股份卖给我们,我们现在很需要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钱方面您说了算。 等了又等,没有回信或者回电。 顾绵惆怅地呆在病房里,跟峥峥大眼瞪小眼。 ……………… 下午两点时,林妙妙不知从哪得到峥峥醒来的消息,赶来医院了。 季深行态度冷漠坚决,把林妙妙堵在病房门外,声称峥峥在昏睡中,不让见。 林妙妙不肯走,两只眼睛嫉妒的瞪着季深行身边的顾绵。 “深行,我想峥峥了,让我看一眼我就走行吗?” 季深行拉住病房门,不让峥峥听到林妙妙的声音。 冷淡拒绝,“等他醒过来我会通知你。” 林妙妙自讨没趣,在门外僵持了一会儿走了。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林妙妙气得一脚高跟踹在石柱上,拿出手机给拨打电话。 “靳南,太过分了!深行不让我见峥峥,我买通的医生告诉我,峥峥昨晚就醒过来了,没有再昏迷,看来他们的什么血液培养法真的起作用了。” “是么?”莫靳南慵懒的笑,“暂时让他们高兴一下。” “什么意思?” “我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研究成功血液培养法,你认为他们这短短几天研究出来的能和我的成果比?” “你是说他们研究出来的不对?可峥峥情况明摆着确实在好转啊……” “和我的相比,他们差了一道程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听过吗?这一千里的差距,很快会在峥峥身上体现出来。” 195:妈妈的小宝贝,妈妈爱你,如果你能听懂就好了 林妙妙气呼呼的背影走远,顾绵还记得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刀子一样要剜碎她。 顾绵微叹一声,转过身时细瘦的肩膀被男人温热的大手掌握住。 季深行颀长身躯靠着冰冷墙壁,修长手指从紧皱的眉间放下来,放在她肩上的手拢了拢,“我们进去。” “嗯。” 他刚才应对林妙妙时的冷漠和疲惫,顾绵清晰看在眼里。 说话的语气是冰冷的,看来,他对林妙妙真的就如陌生人一样了。 这个女人的回归,毁了季深行心中仅存的一点初恋的依恋和美好,顾绵认为,林妙妙这种做法真的不聪明。 若是聪明,就不该一步步把季深行逼的讨厌她。 或许,林妙妙如今,对季深行早已恨多过于爱,人一旦陷入仇恨,做出来的事是可怕的。 ……………… 推开病房门,正对病*的悬挂电视上播放的狮子王已经结束。 顾绵微笑看了看病*上睁着黑亮大眼的小人儿,扭头对季深行说,“看得还挺认真呢。” “因为法语版的啊。”季深行理所当然应了句。 “你从哪儿找来的法语版?”做妈妈的总是那么有心。 “上次买法语入门的书籍,书店里刚好有,我就多买了几张。” 换了一部迪士尼的美式动画播放,顾绵走到病*前,轻轻抚着着峥峥光溜溜滑滑可爱的小脑袋,“峥峥,妈妈不知道你的三岁是怎样过来的,一定过得很艰辛,你在*上不能动,妈妈就想,峥峥也许像皱皱一样地爱看动画片呢,所以妈妈买了很多,峥峥喜不喜欢呢?” 她说中文,峥峥转着黑黑的眼睛,苍白小脸上茫然地看向季深行。 季深行看了眼目光温柔如水的女人,俯身到峥峥耳边,用缱绻的法语把顾绵的话翻译了一遍。 峥峥小嘴儿张开了,有些艰难的吐字,断断续续的。 小家伙说完了,季深行给他戴上呼吸罩:“峥峥说狮子王他看过很多遍,很喜欢。” 顾绵心里漾满柔情,暖暖的,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峥峥的小额头,“我的宝贝,妈妈的小宝贝,妈妈爱你,如果你能听懂就好了。” 这么幸福的时刻,眼泪还是没能止住。 她的心酸季深行体会到:“不要着急,我也在试着教他中文,小孩子学东西很快的。” 顾绵擦着眼泪,笑着点头,心里无时不刻在期待峥峥叫她妈妈的那一天呢。 …………………… 看这部迪士尼的动画看到半路,也许是一直睁着眼睛累了,峥峥安稳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小小脸蛋上难得的没有出现特别痛苦的表情。 季深行放开峥峥的小手,身形摇晃地站起来,想去洗手间抹把脸清醒清醒神智。 顾绵把一身疲惫尽显的男人往旁边的沙发上推,“峥峥现在情况不错,你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再不睡,你就是个神仙也要倒下了。” 他笑,男人疲倦深深的五官不掩英俊,握了握她的小手,听话地被她推倒在沙发里。 仰躺下了,修长身躯得到舒展,季深行阖上眼眸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脑袋动一动啊。”顾绵想把靠枕给他垫好,让他更舒服些。 “累,一寸都不想挪了。”他眼睛不睁开地跟她撒娇耍赖一下。 “……” 顾绵走到那边抬起他的长腿搁置好了,给他脱了鞋,又走过来,没脾气地俯身,纤细双臂抱住他的脑袋。 脑袋真够重的,顾绵费力地捧着他的大脑袋往靠垫上挪动。 这个过程中,她俯下来的胸那部分的曲线不可避免地压住了他的脸。 男人的五官尽数被埋进女人的温软馨香里,遇上了便宜怎么能不多占一会儿? 闭着眼睛假睡的男人无耻地把脑袋凑上去,埋得更深了些,贴得更密不可分,深深呼吸一口,鼻息都是她某个部位的香气和软度。 最后,顾绵硬着掰才把他脑袋掰了下来! 气死了。 顾绵把外套甩在他身上,被他的脸碰过的那部分肌肤狠狠酥了一下,绯红着一张小脸儿迅速离他远远的! …………………… 睡前偷到了福利,季深行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病房里爸爸儿子都在睡,顾绵无聊的翻开手机看了一眼,给秦律发过去的那条短信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 顾绵揣测着秦律的想法,是不是反感了?总之没有再发过去打搅他。 把那部迪士尼的动画看完,已经下午四点。 季深行呼吸沉稳,峥峥也睡得很好,中途有护士进来换过输液的药水。 四点半,季深行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震动。 顾绵马上拿起来小跑到病房外接听。 是傅斯:“季先生,汉金斯教授说,依据峥峥目前的情况,皱皱的血液体外培养的确有效果,是否让嫂子把皱皱带来医院进行抽血?血液培养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现在抽取血液,四天后可以再度给峥峥注入进行一定剂量的换血……” 顾绵听明白了,出声,“傅斯,我是顾绵,是直接把皱皱带到研究室抽血就可以?” “是的,嫂子,抽血前半小时不进食不喝水就行。” “好的,我现在回家把皱皱带过来,麻烦你叫那两个特别看护过来病房。” “我马上联系。” 顾绵挂了电话回病房拿了包,穿上羽绒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峥峥离开了。 ………………………… 回到季家别墅已经快五点,一月的天气很冷,雪停了,天色暗的早。 别墅里有饭菜的香味飘来。 顾绵担心皱皱进食,加快步伐回到家中。 皱皱看到妈妈回来,小短腿立刻从餐桌上爬下来,飞奔到妈妈怀中,控诉,“妈咪,你昨天晚上前天晚上都不在,哼!” 捏了捏女儿润润的小脸蛋:“妈妈有事忙去了呀,我不在皱皱就睡得不好吗?” “嘁!才不是非你不可好吗!奶奶抱着我睡的,照样睡的香香的呢!” “这话奶奶我爱听,小嘴儿真甜!” 苏云呵呵的从厨房出来,双手挽着袖子,手湿漉漉的在忙活的样子。 顾绵冲苏云打了招呼,拿起沙发上皱皱的外套给小家伙裹上,一并也给她围上了围巾。 苏云见状,疑惑问道,“这是干什么去?马上吃饭了。” 顾绵胡乱扯了个谎,抱歉地说,“阿姨,不好意思啊,和小双约好了,他们在等着我和皱皱呢。” 苏云惋惜厨房里那好几样亲手给皱皱做的菜,不过她随和惯了,上一点下一点无所谓。 “那行,你带着孩子去吧,晚上开车慢点。” 顾绵点头,抱着皱皱出门。 直到上了车,皱皱还被厨房飘来的菜香牵着魂儿,“妈咪,奶奶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蝴蝶虾呢,可不可以吃一只只再走呀?” 顾绵把她绑到儿童椅上,抱歉地摸了摸女儿的小卷毛:“回来后皱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行吗?” “唔……好吧。”小家伙吞着口水,有点闷闷不乐。 顾绵把车停在医院住院部外。 皱皱小脑袋看车外:“妈咪,这不是小双妈妈的家呀。” “嗯,”顾绵心里五味陈杂,把女儿抱下车:“对不起皱皱,妈妈带你来的是医院。” 怀中小身板儿分明瑟缩了一下,皱皱对医院有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感。 扯住妈妈的衣服,被骗了有点生气,“我不喜欢医院,不要来这里!妈咪,你说谎,你说带我去见小双妈妈的!” 顾绵低头,脸在暗影里,一言不发,抱着皱皱疾步往研究室那边走。 敏感的小家伙看到去的是上次抽血的地方,扭动瑟缩的小身体哇一下就哭了,“妈咪,是不是又要抽血血?” —————————————————————————————— 头好晕……先发一章,第二章在晚上了。 196:来,皱皱去握握哥哥的手,告诉他你等着他好起来 敏感的小家伙看到去的是上次抽血的地方,扭动瑟缩的小身体哇一下就哭了,“妈咪,是不是又要抽血血?” 顾绵喉咙哽咽,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有办法回答。 “妈咪,我要回家,回家好吗我们?” 皱皱已经在哀求了,眼泪珠珠打在顾绵的手上。 夜晚的医院走廊,感受起来格外空冷死寂,这股气息让年幼的皱皱感到无比害怕。 做妈妈的哪里会舍得孩子受一点痛呢?可是有什么办法? 峥峥在好转,这些天不断给皱皱补血,喝铁剂,为的就是这一天。 “呜呜……妈咪,我其实骗你了,抽血血真的好痛,我说不痛是不想让妈咪担心,好怕怕,妈咪,好痛的……我不要去那里可不可以……” 小手揪着顾绵的衣领,颤颤巍巍抖动着。 就好像揪着的是顾绵那颗也在疼痛着的心脏。 顾绵红着眼睛给女儿擦眼泪:“宝贝,妈妈也不想看到我的皱皱受苦啊,可是要救哥哥,妈妈想让皱皱和哥哥都健健康康的,所以皱皱要勇敢,妈妈陪着你,不会有事的,痛一下下就好,皱皱乖,皱皱最乖了……” 走廊尽头,研究室的门开了,汉金斯教授摸了摸皱皱被风吹乱的小卷毛。 顾绵进屋。教授戴上医用塑胶手套,拿了抽血的工具过来。 “呜……不要!”皱皱看见那尖尖的针突然尖叫起来。 顾绵抿着唇,眼里泪在涌动,“皱皱,不要动,妈妈抱着你,乖一点好吗?” “妈咪你骗我!我要小双妈妈,我要奶奶,不要你,不要针针……呜哇……” 她的小手臂一直在乱动,如果她一直情绪激动,针孔进去可能会刺破血管。 顾绵哄了好久,怎么也哄不好,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季深行。 接到电话,季深行可能被惊醒,声音嘶哑惺忪,迅速说了句,“等着,我马上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开门声很大,惊得哭泣中的皱皱也抬头泪眼汪汪地看过去—— “皱皱。”季深行跑进来。 “老伯伯!你快跟妈咪讲,我不要针针,我要回家!” 季深行转移话题,亮出手中东西:“看,老伯伯给你带了什么?” “芭比娃娃……” 皱皱暂时停止了哭。 季深行把小家伙抱起来,坐在沙发里。 皱皱被芭比娃娃吸引了注意力,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老伯伯,娃娃这款衣服我没有看到过哦……” “当然了,最新出来的,漂亮吗?” “很漂亮!比我有的那几件都漂亮!”小家伙泪眼朦胧地露出了笑容。 季深行护着小家伙后脑勺,冲汉金斯教授使眼色。 汉金斯教授立刻轻步走过去。 “你给她起个名字吧。”季深行继续哄着小家伙。 “家里有蕾蕾,布布,亚亚了,这个就叫做菲……啊!” 皱皱浑身一弹,那细细的针孔蓦地一下刺进白嫩软软的皮肤深处,顾绵捂着发红的眼睛。 “呜,好痛!老伯伯我好痛,不要扎我……” 深行赶紧压着皱皱胡乱挣扎的小手臂,拧着眉宇心也在难受:“皱皱别动,别动,一下下就好。” 皱皱根本听不进去,哭得厉害,小身体抖着,季深行双手抱得更紧,强行固定住她不乱动。 &amp;lt;的血液袋里。 &amp;lt;的线,这过程中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在。 “季深行,皱皱不能抽那么多!” &amp;lt;时,顾绵看到皱皱那条白白的手臂慢慢在变青,这变化那么明显,而孩子的哭声也不如之前气足了。 “季深行!”顾绵要上来抢女儿。 &amp;lt;才够,皱皱可能会有轻微的不适反应,调理一下就会好。” 哪有那么简单?皱皱本来就有贫血症状。 季深行猩红着眼睛与她沉默对视,彼此眼神里都是煎熬痛楚。 血袋满了,汉金斯教授拔针。 皱皱也不喊痛了,小脸儿苍白地垂进季深行怀里,一动不动。 “她怎么不动了也不出声?!”顾绵惊慌。 “嘘。”季深行深深拧着眉,双手小心地环住皱皱,“超过血液百分之十五的量,血压低,暂时出现晕厥。” 顾绵走过去,看到她苍白小手臂上针孔留下的狰狞青痕,小脸蛋已是一片惨白,嘴唇蒙上了白霜似的安静抿着。 “皱皱……我可怜的宝贝……” 季深行揽过在哭的她,“没有事,这点苦痛季家的儿女受得了。” 汉金斯教授拿过来一粒药丸,季深行解释是抽血后补充能量的,扒开皱皱无知觉的小嘴儿灌下去,遇到口水,药丸就划掉了。 抱着皱皱安静坐了一会儿,季深行才起身,顾绵给皱皱披上厚实的袄,两个人带着还在昏睡的小家伙去了峥峥的病房。 心里难过,一路上谁也不曾说话。 ……………… 回到峥峥病房,季深行拿来血压计测量过,属于正常范围内低血压,两个人松了口气。 汉金斯教授的要挺管用,小家伙迷糊的动了动,安心在顾绵怀里睡着。 季深行冲了牛奶,把奶嘴塞到皱皱嘴里,小家伙无意识地喝着,不一会儿喝得光光的。 四十多分钟过去,皱皱被尿憋醒,小脸还是苍白,虚弱的精神也不足。 还在气顾绵,一句话也不想和妈妈说。 顾绵无奈,讨好地在哄。 天生好动,过了会儿恢复了点精神,皱皱就被病*上的峥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躺在那里的是谁?” 顾绵担心皱皱看到瘦成那样的峥峥会害怕,虽然也想让皱皱和峥峥认识。 季深行安慰,“没关系的,妹妹和哥哥,血缘关系很神奇,即使没见过面也亲。” 顾绵将信将疑。 但是当真的,小家伙见到瘦的不成人形的峥峥非但不害怕,还一个劲儿地挣脱顾绵要往*上爬。 可惜力气不足,怏怏地小腿儿都站不直。 在她的强烈央求下,季深行抱着峥峥小心地挪了挪位置,顾绵把小家伙放到*上。 “哇,这就是我要救的那个小朋友吗?他太瘦了,为什么不给他吃东西呢?”皱皱好奇地在观察峥峥。 说话声吵醒了峥峥。 两兄妹一对视,皱皱笑米米的,峥峥乌黑的眼睛在打量这个没见过面小朋友。 “hi,我叫皱皱,你呢?” 季深行复杂翻译。 峥峥眨眼睛,呼吸罩下的小嘴儿迟疑地动了动。 皱皱凑过去小耳朵:“唔,听不见哪。” 季深行诱导两兄妹拉近距离:“来,皱皱去握握哥哥的手。” 皱皱略羞涩地小手藏起来,低了小脑袋,“可素人家是好女孩耶,好女孩不能主动的嘛。” 顾绵不可思议:“谁教你的?乱说,这是哥哥啊。” “电视上放的呀,欧巴就是情哥哥,主持人说的!” “……” 顾绵和季深行无语对视一眼,居然连欧巴情哥哥都学会了,现在电视节目还能给小孩看吗! “愁。”顾绵扶着额头叹了声。 皱皱盯着峥峥,有样学样,小手指蹭上小额头,“我也愁,欧巴为什么偏偏是光头呢,我对光头不感冒的诶……” 顾绵:“……” 季深行:“……” ……………… 晚上七点,季深行去研究室,临走前打电话给傅斯让他送母女俩的晚餐过来。 因为皱皱的二货自来熟天性,峥峥光睁着眼睛安静躺在那里皱皱也能字嗨。 &amp;lt;的血,再活波好动也是怏怏虚弱的。 不一会儿,傅斯把晚餐送过来,红枣莲子粥,清淡又补血。 可是皱皱不爱吃,她要吃蝴蝶虾。 吵着闹着,最后顾绵发脾气了小家伙才罢休,扁着嘴委屈的一口一口喝粥,没喝几口就合作了,粥洒了顾绵一身。 “皱皱!怎么不听话。” 妈妈一瞪眼,小家伙立刻缩起小脑袋委屈地撅嘴。 顾绵把小碗放到*边柜子上,被热粥烫到,匆匆抛去洗手间。 ……………… 皱皱在外面等,看着峥峥艰难扭头一直盯着*头柜上的小碗,眼神直勾勾地渴望着。 “你也想吃东西?” 峥峥听不懂中文。 “想吃吗?” 皱皱举起小碗晃了晃,发现哥哥极度渴望的目光追随小碗不放。 “你那么瘦,肯定饿坏了。” 小家伙同情心一起,忘了妈咪叮嘱过,哥哥不能吃东西这回事。 小手擅自摘下哥哥的呼吸罩,热情地舀了一小口粥递过去,“喏,是不是好香?我给你吃哦。” 食物的香味引发峥峥多日来的馋虫,感激地看了看皱皱,小嘴儿张开小舌头舔着勺子,粥入了嘴—— “好吃吗?那我再给你一点,一点点哦……” “皱皱!你在干什么!”顾绵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赶紧过来躲过皱皱的小勺子,慌乱地扶起峥峥,“乖,峥峥乖,不能吃东西的!吐出来,吐出来!” 峥峥哪里听得懂中文?被顾绵这么一弄,吓得哭了,喉咙一哽咽反倒将嘴里的东西咕咚一下吞下去了。 “怎么能吞!”顾绵吓死了,医生特别叮嘱过暂时不能进食! “能呕出来吗?” 峥峥惧怕地盯着厉色的顾绵。 “妈咪,你吓到他了。” “你还说!妈妈怎么和你说的,哥哥不能吃东西,要出事的!” “可是他好想吃,一直看着我,他肯定是饿了……”皱皱被妈妈严厉的声音吓哭了。 顾绵来不及哄两个在哭的孩子,赶紧按*头的铃,同时拨打季深行的号码。 可是,还没等到医生过来,峥峥就突然双眼白翻全身痉-挛地呕吐起来! 没呕几下,整个小身子啪一下倒在了*上,眼睛还在翻着,却怎么也不动了。 顾绵急哭,“峥峥!天呐,峥峥醒醒……” 197:季深行,我不够坚强,我真的需要好消息 整个楼层在飞奔过来的医生脚步下乱成一团。 “怎么了?!”李医生跑过来。 “峥峥他吃了东西,突然就不行了……”顾绵惊慌的摇曳峥峥的身体,捧住他的小脸蛋想让他有点反应。 可是没有。 “你先让开,我看看情况。”主治医生戴上眼镜和塑胶手套拨开顾绵。 “峥峥!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小张,把病患家属劝出去!” 顾绵不肯出去,生怕一转身这是最后一面,皱皱害怕的攀住妈妈的裤腿,也在哭。 小张医生为难,“顾姐,咱们出去,您呆在这里会妨碍我们抢救的……” 很快,顾绵被强行架出病房。 “峥峥……” 一万分的自责在心里,如果不离开不去洗手间,峥峥就不会吃下东西! 很快的,峥峥被移到推*上,推*被推出来。 一群医生飞快地往抢救室跑。 顾绵抱着皱皱跟着跑,神经紧绷地气儿都忘了换。 又被隔离在了抢救室外。 里面医生围满病*,白大褂来来去去,即使是玻璃门,顾绵也看不到峥峥的具体情况。 “室颤!” “用电击!” 顾绵点这一双脚,恨不得脑袋能砸破折扇玻璃门地朝里面张望着。 那两个巨大的电击器打在峥峥皮包着肋骨的小胸膛上,一击,峥峥无意识身体往上翻一下,不知道皱眉也不知道痛,惨白小脸一片寂静。 “呜……”顾绵捂着嘴,哭得身体无力蹲在了地上。 “妈咪,呜呜……妈咪别哭……” 皱皱不清楚状况,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给吓得一直跟着哭,刚抽完血的身小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小屁股一下子跌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季深行从研究室赶过来,身上大衣都只穿了一只袖子,眼角的红血丝尤为浓重。 “皱皱。”沙哑地低低出声,抱起蹲坐在地上的女儿,不能让她着凉。 顾绵抬头,泪眼凄凄地看着来人,就像看到了可以依靠的大山,“季深行……” “李医生已经在救了,别哭了,嗯?”他单臂抱着皱皱,单膝跪在她面前,蹙眉温柔安抚着她。 “不是的,都怪我,我如果看着他俩就好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她双眼里布满不知所措的惶然。 人这一辈子只要努力能握住很多东西,可是峥峥的命,顾绵再怎么努力,说握不住也就握不住了。 “我终于能理解你那天说的话了,如果在我眼皮下失去了峥峥,我不想活了……” “傻瓜,别说丧气话。”季深行温柔伸手,拇指食指拭去她汹涌的眼泪,心中苦涩,发出来的声音都是沉哑的,“峥峥都没放弃,你怎么能先自暴自弃?三年了,这样的病情突发和抢救峥峥经历了无数次,如果他选择放弃,活不到今天,顾绵,你是他妈妈,我不许你懦弱!” 他血红着的双眼里有坚定不催的光芒,其实他也无奈,或许他也快撑不住了,可是为了让她安心,此刻,他依旧装作面如铸铁地在强撑! 顾绵哭得了的一张小脸在他宽厚的掌心里,泪水依旧肆无忌惮。 季深行眉宇之间都是沉痛,轻轻叹一声,手指把她的脸蛋拨向怀里,“别哭,你一哭皱皱也要哭,忘了她刚抽了300cc的血了吗?” “我没有当好一个母亲,我应该寸步不离峥峥的,我怎么能把粥放到*旁边?” 季深行闭眼,轻轻拍着她的背:“意外,谁也不想的。” 他怀里有熟悉的令人安稳的男性气息和烟草味道,仿佛是安定剂,顾绵贪恋的闻着。 男人的胸膛清瘦结实,可以感受到肋骨根根传递过来的力量。 顾绵止住哭泣,这一刻,把一切不安惊恐惶然都交给他。 …………………… 季深行把顾绵扶起来坐到走廊上的椅子里。 他把大衣脱下来裹紧皱皱,抱在怀里轻轻来回踱步哄着,皱皱哭着哭着睡着了。 抢救驶里医生仍在抢救,季深行挡住顾绵,顾绵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过了好久,玻璃门终于开了。 顾绵苍白着脸冲过去,“李医生,我的峥峥,他、他……” 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医生并没有摘掉口罩,而是说,“他在半醒的状态,我们要给他插进一根胃管把他喝的那点粥抽出来,他鼻子咽喉太小,插管很痛,他会挣扎,你们俩进来一个握住他的手在旁边安抚他吧。” “我来……” “我去吧!” 季深行没说完,顾绵已经抢着穿上无菌服进去了。 无论如何,在孩子最痛苦的时候,妈妈一定要陪在身边。 顾绵没见过插管,只见过鼻子里吊着细管子的病人。 医生拿过来一根涂着石醋刺鼻气味的红色细管子,另外一个医生和顾绵共同固定峥峥的脑袋,峥峥没睁开眼睛,可当管子进了一点鼻腔的时候就开始挣扎,小小的身体挣扎起来在大人看来就是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力气,医生动作尽量放轻松。 “呜呜……”管子进去了几公分,峥峥哭了,细弱地号啕着一个劲儿地干呕起来。 顾绵看得难受,抱着小家伙的脑袋,做恶人不让他动弹。 他嘴里呜咽着什么,胃里很久没有进食,干呕也呕不出来什么。 可越是呕不出来什么越是难受,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似的,小小眼泪全部落在顾绵强硬的手心里。 顾绵眼圈通红,跟着哭,几个年轻的住院医师也都红了眼眶背过身不忍看。 折腾了好久,胃管终于插好,李医生按负压球,管子里有断续续的白色浑浊液体被抽出来,反复按压,可以看到还没消化的那一点点粥。 “好了。”李医生说。 顾绵闭上眼睛,根本不敢松口气地继续抱着峥峥,身体无声地抖动,伴随那些不能停止的眼泪。 这是她亲眼看到峥峥日常的生活,一个三岁孩子,本该在妈妈怀里高高兴兴看动画片玩玩具上幼稚园,可峥峥有什么?打交道的不是药物就是各类冰冷器械,如果当初知道峥峥生下来会是这样,她宁愿孩子早早地在娘胎里就去了天国。 ……………… 出来抢救室,顾绵踉跄的几乎站不稳。 季深行紧锁眉头扶住她,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他更无奈,“说了我进去,你没见过那种场面,受不了的。” 顾绵强笑一下,“我受得了,握着他的小手,他就不是一个人,告诉他,妈妈无时不刻在看着他,再多再多的痛,妈妈和他一起经历。” “还有爸爸。”季深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顾绵在他的呼吸下闭上眼,眼泪断线,“季深行,告诉我,峥峥会好起来,我真的需要好消息,我不够坚强,真的不能再承受一丁点……” “会,一定会,不能好起来我也让他好起来!” …………………… 心里的期盼愿望是美好的,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汉金斯教授和几位专家紧急赶过来看过峥峥的情况,吃东西只是导火索,并不是他身体突然虚弱起来的真正原因。 注射皱皱的血液后,峥峥身体好转得太快太明显,同样的,衰弱得也很突然。 几经商讨,得出结论,恐怕是血液培养法培养出来的带m病毒的皱皱的血液出了问题。 &amp;lt;的血液放进血库保存起来。 血液培养法暂时停止。 季深行让傅斯联系上次买通的那个莫靳南身边的高级医生。 却联系不到了。 峥峥又回到了昏迷不醒的状态,情况比之前更糟糕。 情况仿佛一下子陷入了绝境,季深行冲动下去找莫靳南。 ———————————— 感冒发烧,码字时字就像蚂蚁一样在面前飘啊飘的,甭提多爽了。 呜呜,凌晨尽量发明天的,请不来假,我是可怜的暑期工。 198:林妙妙笑,想救你儿子?行啊,跪下求我!【5000】 医院里,当季深行狠狠抽口烟说要去找莫靳南的时候,顾绵没有吭声。 暗影里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痛苦。 顾绵何尝不知道,他们都恨不得将莫靳南千刀万剐,可是此刻,为了峥峥,要去求他。 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境况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这场戏,莫靳南欣赏了他们太久的痛苦,顾绵希望他欣赏够了,能够残留最后一点人性,放过一个无辜的孩子。 “照顾好峥峥,照顾好自己,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季深行撂下这句话,扔掉烟头,眼角通红地走了。 顾绵给傅斯打电话,希望他陪伴季深行去找莫靳南的过程中能够看住点季深行,以免他面对莫靳南时冲动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皱皱被安排在隔壁的单人病房,有看护看着,她抽血后需要打营养点滴调养身体。 顾绵攥紧手机,一颗心忐忑的在峥峥病房里等着傅斯那边的消息。 整整一个晚上,手机没有响起过铃声。 ………………………… 第二天早晨八点,季深行风尘仆仆回到医院,整个人处在即将崩溃的状态。 傅斯跟在身后,顾绵眼神询问傅斯。 傅斯悄声对顾绵说:“找了儿童医院,去了莫家宅邸,找人翻遍整个a市,找不到莫靳南。” 顾绵一颗心跌落深渊。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莫靳南玩的把戏。 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指不定在哪个角落变-态地看着她和季深行心力交瘁地偷笑呢。 季深行仰靠在沙发上,长腿伸直,整个人呈现奔波一晚之后的无力姿态,唯有衬衫下紧绷的胸膛在呼吸,剧烈起伏。 都忘了顾及这是病房,他一根烟在手,反复不停地吸入尼古丁,猩红眼眸半阖着,疲倦中深邃峻挺的五官满是戾气。根本忍不住暴躁的心情,突然一下把玻璃桌上顾绵买的早餐全部掀翻在地! 病房里一阵噼里啪啦。 “季深行。”顾绵眼眶冒热气,小心地叫了一声。 他手指夹着香烟,双肘撑着膝盖,捂住了脸。 顾绵没有收拾满地狼藉,走过去蹲在他腿边,手指轻轻抚摸他的手臂,“别这样,冷静一下好吗?” “怎么冷静?让我冷静地坐在这里看着峥峥一点一点咽气吗?” 他突然睁眼,眸底一片血芒。 “我是他爸爸,应该要无所不能,可我救不活他,我算什么爸爸?” 他喉咙嘶哑。 顾绵哽咽,“我们都在努力,一定还有办法的。” “季先生,找不到莫靳南,那我们去一趟苏黎世找找那个提供血液培养法的高级医生,他之前可能受莫靳南命令故意没把正确的血液培养法资料给我们,威逼利诱用些强硬手段,他就老实了。”傅斯提议。 季深行思忖片刻,眼神清明了些,站起身立刻往外走,“去订机票。” “真的要去?”顾绵追出来,“可是峥峥现在这个情况,你不在我会六神无主。” 季深行紧攥了一下她的手,“汉金斯教授那边我留了翻译,我不在的几天里,你有急事找专家们,手机时刻和我保持联系。顾绵,别怕,我很快回来。” …………………… 行李都没有收拾,季深行直接从医院去了机场。 上飞机前,顾绵有收到他的短信,都是些安慰她给她信心的话,字里行间,感受着这份男人温情。 第二天,顾绵去领了皱皱的药,都是些儿童补血的东西,让季家的司机把皱皱送到了小双家。 怕皱皱回季家别墅那边,她状态脆弱还吃药,会让苏云他们担心,所以干脆暂时寄养在小双那里。 季深行不在,顾绵更是一刻不敢离开峥峥,水都少喝,避免出去洗手间的次数过多,峥峥片刻离开视线她都担心。 这一天,白天夜里,峥峥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下午李医生过来拔掉胃管。 顾绵问李医生峥峥的情况,李医生说了些专业的东西,顾绵一句都听不懂。 最后李医生说了句,情况比之前更不乐观,一天天下来,时间在过,峥峥的病情也在一点点加重。 顾绵浑身脱力地倒在椅子里。 晚上和季深行通电话,问他那边进展如何,他沉默。 这个反应,更是让顾绵雪上加霜。 一直处在绝望中,人的情绪会逐渐麻木,顾绵不哭不闹,盯着双频指数监控器上峥峥心速频率缓慢波动的线条,心如死水。 …………………… 在他们去苏黎世的第三天,顾绵不敢和季深行打电话,悄悄打给傅斯问他们的情况。 傅斯直言,没有隐瞒,说那个医生销声匿迹,找不到。 两个人在不熟悉的国外找一个人,很难,如果那个人有意藏起来,根本找不到。 “那你们回来吧。” 傅斯为难,“季先生很固执,跟那个医生杠上了似的。” 顾绵心中苦涩,季深行不是固执,是没有办法,他是害怕带着不好的消息回国面对她。 他可以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崩溃,却不能看到她崩溃,这是他对她的心疼。 ………………………… 然而,第四天晚上,顾绵还是崩溃了。 双频指数监控器上的线条波动突然趋平,而*+上昏迷中的峥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果不是顾绵及时发现,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分钟峥峥真的可能就死了。 医院楼层又是一片凌乱。 李医生和好几个医生过来把峥峥小心抱到推*+上。 这一次不是去抢救室,而是直接进了手术室。 顾绵追到手术室外,趴着手术室的门倒在了地上。 汉金斯教授他们很快赶过来,在护士带路下,全部进了手术室。 顾绵一个人呆滞站在走廊,感受着一月夜里无尽的冰凉,很想这个时候季深行能够在旁边给她一点点的支撑。 傅斯打来电话,说他们在苏黎世机场,马上上飞机。 可回来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后了。 顾绵等着,麻木不仁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两个半小时后,汉金斯教授出来和李医生出来。 顾绵唇齿颤抖:“峥峥他……” “我问你,”李医生打断,面色凝重问道,“距离上次给他做人造血换血有多久了?” 顾绵听季深行说过,之前峥峥在苏黎世都是依靠人造血强撑下来的。 季深行把峥峥从飞机上截下来那天到现在…… “差不多一个月了。” 李医生和汉金斯教授对视一眼,彼此都点点头。 “怎么了?” “血液培养法培养出来的那五毫升皱皱的血缺少一种程序,注射+进患者体内,加速了患者血液里病毒衍生速度,刚才我们手术中发现患者体内血液大量毒素累积,现在勉强用经脉分流控制住,不过绕过肝脏的体内循环只能维持患者二十四小时的生命机能,也就是说,现在继续给患者换血,大量换血。” 顾绵绷紧了神经,“可是不是说血液培养法不对吗?” 李医生纠正她,“换人造血,大量人造血能救急,先把他的命救回来再说。” “汉金斯教授他们没有人造血吗?” 汉金斯教授摇头,“这些天致力研究血液培养法,之前季先生请我们来时就否定了人造血,所以我们没有。” “患者之前在苏黎世一直依靠人造血,苏黎世那边有没有?抓紧时间,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 顾绵脸色惨白。 不是苏黎世有人造血,是莫靳南那有。 可莫靳南找不到啊。 顾绵颓唐地倒在椅子上。 季深行还在苏黎世,可能刚上飞机,不在身边,连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怎么办? …………………… 李医生和汉金斯教授回手术室了,顾绵想进去看看,不被批准。 她只有傻傻的无力地坐在那里,一点办法都没有,二十四小时,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眼睁睁看着峥峥生命流失吗? 啪嗒啪嗒—— 细细尖高跟踩着地板发出来的清脆响声。 顾绵空洞地侧头抬眼看过去,走廊那一端,林妙妙一身精致正优雅朝这边走过来。 “林妙妙……”顾绵反应迟钝地站起来。 病急乱投医,她六神无主朝着林妙妙跑过去,双手颤抖地紧紧揪住林妙妙价格不菲的大衣袖子,“莫靳南在哪?告诉我,他在哪里!” 林妙妙不穿高跟鞋都比顾绵高出半个头,穿上高跟鞋就更高了。 此刻微笑睥睨着眼前这个容颜憔悴满脸泪痕的女人,一比较,女人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顾绵,你怎么变成了这幅狼狈模样?瞧瞧你头发乱糟糟像个疯子似的,真可怜。” 顾绵容她奚落,再多的嘲笑她无所谓,铮铮盯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女人,“你知道莫靳南在哪的对不对?!” 林妙妙笑了,笑得特别美丽。 “说话!”顾绵揪住她衣领,目眦欲裂,“告诉我莫靳南在哪!林妙妙,你带了峥峥三年,你不是对他有感情吗?峥峥快死了……呜呜……你哪怕有一点同情心,对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你就救救他,求求你……” 林妙妙眯着眼睛突然执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顾绵猝不及防的脸上。 顾绵被打得后退几步。 林妙妙追上来换一只手又是连续三巴掌,漂亮的细眉拧得狰狞,“深行不在我打得爽快!这几巴掌是之前你孝敬我的,现在我还给你!怎么,盯着我看不服气?那你打回来啊,顾绵,你现在恨不得撕碎我是不是?哈哈,可是你偏偏只能任我打,你没有一点办法!” 双颊被打得迅速红肿,顾绵眼神平静无波,“打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林妙妙看了眼自己打红的手掌,笑了,“你找靳南不如找我啊,峥峥还有二十四小时是不是?我和靳南那么好的关系,知道人造血他放在哪里。” “你知道?!那你快救他啊!” 林妙妙挑眉:“行啊,你当着整个医院的面跪在我面前,让我踩着你的尊严,你说你输了,求我大发慈悲救你儿子。” 顾绵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手指握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每根神经绷得一碰就会点爆! “嗯,跪我的确是巨大的挑战,放不下尊严?那就只能你儿子的命为你的尊严买单了……” 噗通—— 双膝弯曲得那么艰难,可是没有丝毫犹豫地,顾绵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这个女人面前。 林妙妙一怔,接着是放肆开怀地大笑。 走廊这边的举动已经引来不少医生护士围观,大家都惊诧地盯着这两个女人看。 顾绵跪着抬头,把屈辱的眼泪憋回去,面无表情:“我跪了,我输了,我求你救救峥峥。” 林妙妙俯身,手指挑起顾绵下颌,脸上笑容绝美般绚丽,“啧啧,真跪了啊,呵呵,像条狗一样的听话呢!之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扇我巴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跪我的一天?尊严扫地自尊践踏!顾绵,这辈子你在我再也抬不起头了!你是永远的输家!” 顾绵一脸死水无波任由这个女人癫狂自满,竟是微笑,“林妙妙,我为儿子下跪,只要他能活下来,更难堪的事我愿意去做,我心中存着一份爱,你有什么?你拿峥峥的命威胁我的这一刻起,你和峥峥的感情就断了,下跪买断你和峥峥的羁绊,值得。” “嘴里逞强!”林妙妙笑容陡然阴狠,“别激怒我,后果可能是你儿子丧命!” 顾绵闭着眼,无视在场那么多双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睛,“跪也跪了,现在能带我去取人造血了吗?” “这么容易未免太便宜你,我有说你下跪了我就会答应救峥峥吗?” “你还想怎么样?!” 林妙妙诡异一笑,俯身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让你亲自把深行送给我。” 顾绵身体猛地一顿,就见林妙妙什么东西举到她眼前。 仔细看,是一张酒店高级vip房卡。 “有什么比把亲手自己心爱的男人送到别的女人怀中,目睹他和别的女人缠--绵悱恻来得更刺激呢?我的这个报复计划是不是完美?我说过,深行他是我的!” 这个女人的疯狂无耻让顾绵大跌眼镜。 顾绵低头,淡淡启唇:“我和季深行离婚了,你完全可以和他自由恋爱,当然,只要你有本事让他再度对你动心。” 对于顾绵的言语上的刺激,林妙妙显然动怒,“他心里有我!” 顾绵冷笑:“有你你需要用这种卑鄙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他的人?” 林妙妙突然气急揪住她的头发,“我就是想看看你亲自把他送给我的表情,一定肝肠寸断痛苦不堪,你越痛,我就越开心!我会得到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决定吧,答应了后我马上派人去取人造血,先给峥峥注射一半,等深行回来你把他骗到酒店再给峥峥注射另一半,还有额外的好处呢,听说你们的血液培养法少了一道程序,想不想要靳南手中完整的资料?事成后我把资料免费赠送给你,这样,你就能用你女儿的血救活你儿子了,前夫换儿子,这场交易挺折磨人是不是?” 顾绵抿唇,额头上细弱的青筋一根一根突起来。 在林妙妙的注视下,顾绵的表情一寸一寸痛苦起来。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就像顾绵濒临垂死的心脏,也在滴答滴答搏动着。 想过要和季深行分开,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林妙妙盯着顾绵,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在顾绵沉默到第四十分钟时,林妙妙开口了。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他呢,行,我告诉你一个不用再犹豫的秘密。” 顾绵紧皱眉头抬头。 199:你们死期到了【6000】 林妙妙凑近,嘴角笑靥如,“我说你是个十足的可怜虫,这是有根据的。顾绵,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爸爸顾北中当年死的有多冤枉。呵呵,他只是绑架了我和深行,那个侮辱我的男人不是你爸爸杀的,是深行……他当场为我报了仇。那年他十七岁,可以有个前程似锦的未来,所以季家人,季伟霆利用权利掩盖了自己儿子的罪行,让你爸爸顶替,你爸爸做了冤大头呢,什么都没干就被枪毙了……现在,你是不是能够快速做决定了呢?哈哈哈……” 在林妙妙猖狂恣意的笑声里,顾绵好长时间肺部没有吸进一口气,长时间窒息的状态里,她不相信。 四年前她找季深行的父亲当面问得那么清楚,那时候季伟霆还是她的公公,令人尊敬身居高位,不会怀疑他口中话说出来的真假。 这几十秒的不能呼吸的时间里,顾绵眼角一点点变红,反应过来才知道那是刺目的血红。 怎么可能? “不相信?”林妙妙俯身在她耳边,声音柔美。 美眸一眨,笑容更盛:“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到季家别墅,询问季家的任何一个人。” 白色的光线里,顾绵的脸白得每根青筋都能清楚看见。 身体没有抖,或许是震惊得不能动弹了。 “当然了,也可以亲口去问深行啊,他就是当事人,你听听他的说法嘛。” 爸爸,小西,还有破碎的家庭,她无处安放颠沛流离的童年,青少年,小西死在她的怀里…… 到现在,有时候午夜做梦还会梦见小西是怎样在怀里一点一点没了呼吸的。 爸爸没有杀人,小西原本不会死…… 这些字句在脑海里盘旋,顾绵的脑袋几乎要爆炸。 林妙妙还在笑呢,“顾绵,你说你活得多讽刺啊,深行也真的是够爱你的了,他犯法,你爸爸当替罪羔羊,多年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娶了你让你给他生儿育女,你说我可怜,咱俩比一比,这到底是谁可怜呢,啧啧……” 顾绵双手揪住脑袋,捂住耳朵,拒绝再听! 死抿着颤抖的双唇,浑身血液倒流中,支撑住,不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任何一点崩溃。 林妙妙眯眼掀嘴,明显不满意顾绵的反应,“季家一家都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无所谓?” “滚。”顾绵背转身,刚才那三巴掌以及那一跪,没有反击的心情。 林妙妙颇为诧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能做决定? 两个女人,一个浑身精致,一个空洞枯槁,站在冗长的手术室外的走廊里。 顾绵无声的在流眼泪,为弟弟小西,为儿子峥峥,为曾经嫁给季深行爱上他的这段荒唐岁月。 “你考虑好了?峥峥不救了?”林妙妙紧盯顾绵没有表情的灰暗侧脸。 她在说什么,顾绵听不见。 脑海里盘旋着一个疯狂的念头,时间一点一点在过,每一秒过去,峥峥的生命流失一分。 夜里十点五十三分。 汉金斯教授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对顾绵轻轻叹口气,“等到明天中午,十二个小时过去,还没有人造血的话,就考虑把孩子从手术室移回病房,剩下十二小时你可以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时间。” 顾绵捂着双眼,蹲在地上。 从十一点到凌晨这一个小时里,顾绵想了好多好多。 十二点过三分,她拿出手机走到紧急出口的楼道里,手机通讯录里有季伟霆的号码,从没有拨过。 顾绵在季家别墅座机号码和季伟霆的号码之间徘徊。 最终拨通季伟霆的号码。 凌晨时分,季伟霆远在北京,已经睡了。 惺忪的接起:“喂。” 顾绵没有犹豫,被楼道里的风吹得干冷的声音发出来,“当年杀了我爸爸那个同伙的是季深行,你们季家的每个人,煞费苦心,为什么没能瞒住我一辈子?!” 折后胜利,牙齿咬住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顾绵用手使劲捂住心脏的位置。 季伟霆那边,水杯噗通一下掉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是长长久久如死寂般的沉默。 得到答案,顾绵在通话沉默到第二分钟时,抖着手掐断了通话。 她转过身。 林妙妙嘴角溢出笑意地站在楼道口。 顾绵没看她一眼,走回走廊,经过她身边时,伸出手,“房卡给我。” 林妙妙美眸一瞬间睁圆,从香奈儿包包里拿出房卡递给顾绵。 顾绵攥在手心,硬卡的边缘咯着手掌心的肌肤,像刀子一样。 “现在,人造血在哪里?” “靳南的研究楼里,我派人去取。”林妙妙拿出手机。 顾绵找来汉金斯教授,拜托汉金斯教授跟着林妙妙的人一起去取,有汉金斯教授在,不怕人造血有什么问题。 等到两点,北方医院门外有车停下。 汉金斯教授拿着一个医用存血的箱子,里面就是一袋一袋的人造血。 顾绵不能进手术室,把峥峥的生命交给汉金斯教授。 三点多,汉金斯教授从手术室出来,脸上半喜半忧,“只换了一半,不过情况比没换之前要好。” 顾绵点头,现在,就等着季深行下飞机了。 林妙妙和顾绵敲定好明天具体几点在酒店等,挑眉看了眼唇齿惨白的顾绵,心满意足地走了。 …………………… 凌晨三点到第二天早晨,顾绵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没有挪动分毫。 上午十一点,峥峥被送回重症监护病房。 送回来的过程里,顾绵被医生隔开,连他的小手都无法摸一下。 只能隔着厚重的玻璃门,遥遥的看着。 昨天季深行说飞机下午五点到。 剩下的时间里,顾绵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他跟着她去酒店。 …………………… 下午五点十分,接到季深行的电话,已经下飞机,中途要去一趟别的地方,可能七点才能到医院。 顾绵在电话这头轻声呼气,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甚至温柔建议他车上可以闭眼休息片刻。 在病房外守着峥峥到六点,顾绵去医院附近的宾馆洗了澡,换了衣服,把自己从头到尾整理了一下回到医院。 六点五十几分,季深行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大衣笔挺,西装里面的衬衫有些微皱。 眼角通红,峻挺面容几分憔悴,精神还算好。 顾绵主动上前抱了抱他。 这番举动让季深行蹙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多想:“峥峥情况怎么样?” 季深行要叫李医生过来了解具体情况,顾绵赶紧说,“李医生在手术中,峥峥的情况还可以,从手术室出来就出在昏迷中。” 她把季深行带到监护病房,隔着玻璃,让季深行往里面看。 “医生怎么说?” 顾绵低头,措辞,“医生说情况还没到最坏,我们还有时间。” 季深行紧锁眉头,“这次去苏黎世,一无所获。” “没有关系,汉金斯教授他们已经在极力研究了。” “嗯,我去研究室看看吧。” 季深行转身要走,顾绵拦住他,踮脚伸手摸抚了抚他实在疲惫得不行的眉眼,“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哪里吃得下。”季深行叹气。 “我也还没吃。” 季深行见她这么说,凝视她片刻,牵起她冰凉的手,“走,去找个地方把晚饭解决,傅斯,你先去研究室。” 两个人往电梯里进去,下楼后,顾绵带着季深行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吃餐厅。 季深行把她的外套脱下来,连着自己的大衣放在一起。 顾绵询问他的意见点餐,在点餐单的最后面,要了两瓶小吃店特有的烧酒。 菜和酒上来,季深行诧异地看着那两瓶包装不怎么高档的烧酒,“点这个干什么?” 顾绵不看他深邃探究的眼眸,低着头搓手,“感冒了,身体好冷,喝点暖暖身子。” “以前没怎么见你喝过酒,今天哪来的兴致?”他笑,没什么精神的帅男人笑起来就显得几分慵懒。 邻桌几个年轻的女孩朝他看过来。 顾绵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也喝点,这家的烧酒我喝过,和咖啡一样醒神。” 拿起小酒杯仰头尽数灌下肚,很享受地啧了一下嘴,“火烧的感觉蛮好的,你快喝。” 季深行精神真的不太好,但不想扫兴,夹着香烟的手指端起比顾绵那个酒杯大一号的盛满酒的杯子,仰头,学着她的样子,但模样比她优雅十分地也全喝了下去。 “怎么样?”顾绵浮肿的双眼被酒熏得晶亮明澈。 “是不错。”他莞尔。 一顿饭,话说得不多,两瓶酒顾绵只喝了两杯,季深行今天格外地听话买账,顾绵又要了一瓶,差不多三瓶,都是他一个人喝了。 到最后,他的手指拿不稳烟,微醺的眼神半阖,醉酒时迷人的男人模样,半靠在桌前,笑看着她,“这次去苏黎世,也不算白跑,在那里,我碰到了……” 接下来的话含糊不清,他脑袋歪倒在桌边。 “季深行?”顾绵试探的叫了几声。 他没什么反应。 顾绵起身去结账,然后在餐厅外面叫了计程车。 喊了男店主帮忙,一同扶着醉酒时十分安静的男人出门,上了计程车。 拿出林妙妙的那张房卡,顾绵手指攥紧,跟司机报了地址。 季深行坐在她身侧,修长手指揉着太阳穴,他不太清醒也感觉到身处车中,抬臂绕过她的后腰,手臂一紧将她捞入怀里,摸着她一头柔软卷发问,“去哪儿?” 顾绵被他手臂压着,脑袋不得不伏在他腰间,车颠簸,鼻子和嘴唇就时不时擦过他西裤腰间下的拉链,尴尬的位置,她脑袋被他大手按着不能抬起来,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回答,“回家,你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说话时,喉咙间的热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裤链位置。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颤,接着,腰间均匀线条的肌肉紧绷起来了。 更让顾绵无措的是,他的那个部位,有了明显变化。 顾绵转过脸抬头,对上他情--潮翻涌的幽深眼眸。 季深行看着他,漆黑的视线里,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在变重。 他的手指温柔摸着她的脸颊,也许醉了,没有顾及前面的司机,他俯身下来,双手捧她的脸,热热薄唇贴上来,轻咬了她的嘴几下,唇瓣相贴,他眼睛深邃的能把人吸进去,和她缠着摩挲,在她耳边不满足地吐气:“也许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合时宜,峥峥病着,我不该想这些,可是顾绵,你靠近我,我就会想起,我太久没碰你了。” 顾绵心里一点跟着他燃起来的热情都没有,这一趟,她不仅要出卖他,更是断送了她和他的一辈子。 季深行把她抱起来,就这么当着司机的面,抱了一路。 中途他有短暂睡过去,可能是在太累。 到达酒店。 计程车离开,顾绵吃力费劲地扶着还能够行走地他上台阶,进了电梯。 顾绵拿房卡开门。 “到家了吗?”他伏在她细瘦的肩头,脑袋摇晃。 “嗯。” 顾绵推着他进去,关上门,他颀长挺拔的身躯歪在门板上。 顾绵紧贴着他,双手扶住他紧窄的腰,房间没有开灯,她眼眶湿润地想把他挪到那张很大的*上面去。 “季深行,去*上。” “去*上干什么?”他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烫的吓人,声音慵懒沙哑,几分性--感在里面。 顾绵费力拽下他身上的大衣。 他摸她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她的脖颈锁骨往下,哄她,“来,解我衬衫扣子。” 他的手在她特地换上的宽大领口下作祟,摸到她小巧的起--伏,沿着里衣轮廓抓了抓,然后,手指灵活解开她背后的扣,顾绵倒吸口气,叫出了声音也没察觉,这似乎兴奋了他,他动作迅速地扯下她的衣服,低头薄唇覆了上去。 顾绵咬住下唇,身体对他的熟悉程度让她轻颤,他在她胸那里很长时间,每一个嘴唇的动作,都让顾绵抓紧了他手臂肌肉,指甲无意识抠进去。 她主动的叫声,挺胸的动作,都让他不能自已。 很快两个人就如顾绵期待的那样,辗转去了*上。 季深行双肘撑着在他上方,窗外霓虹灯影射进来,顾绵能看见他纽扣大开的衬衫下男人漂亮的锁骨和壁垒分明的胸膛。 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一边失控吻她一边温柔问:“可以吗?” 顾绵捂着脸,捂住将将要流出眼泪的眼睛,这个动作在他看来是害羞,她点头。 他吻了她手背一下,眼神漆黑深邃,“不是要和我分开吗?为什么今天可以给我?” 她短暂一僵,娇--羞地打他,“你再啰嗦就给我下去。” 季深行专注凝视她,这片刻的凝视里,他的眼神是没有半分醉意的,“像在做梦,是不是你给我的最后的美梦? 顾绵一顿,手移开眼睛要去看他,他却把脑袋埋进了她的颈子里,身体完全在她身上,皮带已经解开,他一手拉下自己的裤链,一手覆上她牛仔裤腰间的扣子…… “等等。” “怎么了?”他压抑的声音明显不满。 顾绵轻轻推开他,从他身体下出来,抱歉地说:“等等吧,我去洗个澡,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你亲着也不舒服的。” 季深行被她推在*上仰躺,一只胳膊放在额头上挡住眼睛,一手抓了一下她离开的小手,“快点。” “好。” 顾绵扣好文--胸纽扣,离开*,最后回头,在黑暗中看了安静仰躺的他一眼,转身进浴室打开莲蓬头。 浴室水声哗啦啦穿出来,没有穿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 顾绵轻轻踱步打开门出去。 整个身体虚脱了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门之隔,她捂着嘴压抑,盈满泪水的通红眼眶。 有细高跟走过来的声音,顾绵抬头,是林妙妙。 酒店有空调,她穿着蕾--丝修身连衣裙,深v的领口,一走一动见间满满都是风情。 顾绵离开墙壁,“人在里面,剩下的另一半人造血在哪?” 林妙妙笑着看她,拿出手机,手机里显示视频,视频里,是医生正给峥峥注射人造血的画面。 顾绵闭了闭眼,转身走进电梯。 林妙妙对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祝我有个美妙的夜晚吧!你心如刀割时,深行会在我的身上,那么忙那么忙呢……” …………………… 直到电梯门隔绝了顾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林妙妙才拖了高跟鞋,打开--房间门进去。 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射灯,林妙妙进浴室关上水,出来,走到*边。 *上呈大字型仰躺的男人,昏黄光线下英俊的五官,每一寸都让她着迷。 她俯身,把包包扔到一边,曼妙身躯爬上去。 季深行手移开额头,眼眸半阖,笑着开口,“洗好了?” 林妙妙温顺地伏在他身侧,痴痴地看他性--感张合的薄唇,“洗好了。” 季深行一个翻身,两个人的位置已经颠倒,薄唇埋在她耳畔,灼烫呼吸,“那我们开始。” 林妙妙心满意足喟叹地闭上眼,脸上绯红一片。 紧闭眼眸睫毛颤抖,感觉到他的手在解开她浴袍腰间的系带,然后他的唇落在了她脸颊,耳边,颈侧,锁骨,接着往下。 “啊……”林妙妙浅浅吟了一声。 就在这时,突然传出咔嚓一声。 寂静的夜里,手机照相的声音尤为清晰。 林妙妙错愕睁开眼睛,季深行举着手机自拍的画面,嘴唇还在她胸前的重要位置,又连续拍了几张。 “深、深行……”林妙妙惊得毛骨悚然地一弹! 那在亲吻她的男人眼眸里哪有半分醉意,只有冰冷森寒的彻骨冷意! 他似笑非笑没有温度地看她一眼,起身,把拍下的照片编辑彩信,找到莫靳南的号码发送出去。 起身打开公文包,拿出刚签到的百分指二十的莫氏股份所有书,拍照,发出去。 附带一行文字:如果上面我和她的精彩照片吸引不了你,那下面的这份股份所有书不知道能不能让你现身?半小时后,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会白送给白美凤,不想莫氏改为白氏就拿上血液培养法的完整资料和后期峥峥所有治疗方法和手术方案半小时内出现! ———————————————————————— 今天早晨才回来的,看到你们的留言,我在反思中,后面都是甜甜的了。 200:任何威胁到她们生命安全的人都该死 发完这条短信,季深行打开了房间的大灯。 修长双腿在地毯上走动间,西裤皮带拉链已经整理好。 林妙妙维持衣衫不整的那个样子彻底瘫软在*上,震惊不已地看着他有条不紊没有半分醉意的样子。 怎么回事? 他身上明明有很浓的酒味,隔这么远,他能闻见。 季深行扣好衬衫袖口的扣钉,这才把视线移回来,走到*边,把手中林妙妙的手机扔回她包里。 林妙妙立刻捡起手机点开—— 当她看到那些发给莫靳南的彩信照片时,精致妆容的脸又白了一层。 这件事是瞒着靳南进行,因为靳南知道她用人造血换和深行的一晚,绝对不会同意! “怎么办……”林妙妙慌了手脚,疯狂举动地把彩信删除,可是有什么用,显示已经发送成功。 她颓唐地倒在*上,身上浴袍大开,在光线下的身体,有着曼妙美好的曲线和光滑的肌肤。 季深行站在*前,没有给她拉上浴袍,一个女人不自爱到这个地步,谁也没必要再尊重她。 林妙妙不敢与季深行对视。 他看过来的眼神和表情,每一寸都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被接受的难堪。 当一个女人没办法让男人心甘情愿来到自己身边,就会想写不择手段的手段捆绑住他。 林妙妙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抓不住他了,那就用让他恨的方式,与他产生羁绊! “你让她在你面前下跪?” 季深行终于开腔了,他淡淡笑了一下,那笑容却让林妙妙心中发寒! “我以为你带了峥峥三年,森林里狼养小孩,对人类的小孩都会产生感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季深行盯着她,那样冰冷的眼神是林妙妙受不了的。 “我也不想峥峥死,但我更不想看到峥峥活了,你和顾绵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一辈子我不幸福,你们又凭什么幸福!” 季深行轻轻嗤笑一下,森寒眼眸中站直身体,“林妙妙,如果你能过的了今晚,我会让你在她面前跪回来。” 他话里透出的彻骨寒意,林妙妙莫名抖了一下,再看他没有任何情绪的五官,“……深行,你什么意思?” 季深行背过身点一根烟,烟头猩红的火星与他眼底的赤红交相辉映。 他低头看看腕表,“穿衣服。” 林妙妙咬唇,眼神委屈哀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起身附到季深行身后,纤柔双臂紧紧环住男人的窄腰,“深行,顾绵的决定还不够清楚吗?她不要你了,但凡她心里对你有一点感情,她不会这样把你骗到酒店……” “我和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被戳到痛处,季深行突然发怒,转身把她推甩到一边,力气大得林妙妙脑袋磕在*头上。 “她出卖你,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在门外她还祝我和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她根本不在乎你和我睡!” “我和你睡?”季深行嗤笑一声,眼眸冰冷,“从刚才到现在你在我面前没穿衣服,我……硬了吗?” 林妙妙脸色煞白,目光从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往下,一瞬被击败得羞恼难堪。 如此直白露-骨的话,季深行不想说,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不自爱的女人只值得这种方式对待。 “我不明白!身材脸蛋,我哪一点比顾绵差?你可以和她吻得忘乎所以在公众卫生间那么有兴致,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你们男人见到身材好长得好看的女人不都会神思不属吗?何况深行,我和你还有段那么美好的过去。” 季深行眼神无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在玷=污那段过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从来都不认识你林妙妙,那该多好。” “你……”林妙妙泪眼朦胧,这是他第一次把话说到绝情透骨,可想而知,对她的厌恶和恨,真的是从骨子里发出来了。 林妙妙不再说什么,哭红的眼睛,泪水把妆容洗得模糊。 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为什么却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季深行看着她哭,眼神没有半分波动,像在冷漠看一个陌生人。 他动作很重地给她拉上浴袍,把她往*下拖,拽着她走到屋子中央,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捆质量很好的细绳。 林妙妙一惊,“你要干什么?” “你和莫靳南嘚瑟够了,今晚,一切终结。” 季深行深深闭眼,抿唇,语气那么平静,手上动作很快,三两下,在林妙妙根本来不及挣扎时把她从上到下捆好。 “季深行!”林妙妙简直不可置信,“你捆住我干什么?放开!季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 季深行不发一言,把她双手双脚绑好,打开露台的玻璃门,抱起她去了露台。 一月底春寒料峭,冷风依旧是刺骨的。 林妙妙哆嗦,震惊不已,哭着扭动身体,可是被捆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季深行拧着眉头神太安静地从屋子里搬来一张凳子,紧贴着露台半人高的雕栏杆放着。 这里是五楼。 接下来,季深行做了个林妙妙怎么也想不到的举动。 他把林妙妙抱起,让她浑身被被捆住不能移动地站在了那张凳子上。 凳子有膝盖那么高,林妙妙赤脚站在上面,小腿以上的身子超过雕护栏,身体四分之三等于悬在了半空。 “深行,你放我下来,我会掉下去的,我站不稳,你松开我!”林妙妙一扭头就能看到如同深渊的楼层高度,夜景霓虹中,五楼下的街道和马路,行人如蚂蚁,车辆像玩具。 她哆嗦着在寒风里,双脚被捆得并拢住,稍微一摇晃小腿就会碰到护栏最上面,身体后仰就选在了护栏外的半空中。 “好高……我要下去……” “站在那里别动!”季深行站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枪! 林妙妙吓得呼吸一扼,“……深行……” 那把黑乎乎的枪直对着她脑袋,季深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暗霓虹把他的五官线条削薄,看着,竟会让人觉得恐怖。 林妙妙不相信他真的会拿枪打他,心中赌气,她跳着挪动身体要从凳子上跳下来。 嘭—— 消音枪的枪声响起,子弹准确打在地板上,弹向不知何处。 “啊!”林妙妙失声尖叫,立刻被季深行捂住嘴。 林妙妙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在开玩笑。”季深行手指还在扳机上,风轻云淡开腔,“你再动一下,子弹就落在你身上任何一处。” “站稳,你现在还不能掉下去。”他微笑,那么英俊时像个魔鬼,放开她,走开两步站定。 “你对我开枪?”林妙妙不能缓过神,不相信,以前,她的深行连她哭一下都要担心半天,怎么会如此对她? “季深行,”林妙妙吸气,泪水流下中不断摇头,不敢相信:“你对我开枪,你居然对我开枪……” 季深行眉眼不抬地抽口烟,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柔向疲惫的眉间,“在我心里,没有人比顾绵和孩子更重要,任何威胁到她们生命安全的人,都该死,你也一样。” 他说完,眼神那么平静地看向她。 林妙妙也在看着他,却不再说话,泪水决堤中笑了。 她多年后回来,他对她片刻的恍惚,在顾绵和孩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把最重要的拎得很清楚,狠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季深行低头看时间,分针指向某个数字时,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股份合同,几张薄纸,塞到林妙妙附在背后的双手中。 “握紧了,莫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对莫靳南的意义,你应该清楚。” 这么交代时,本就没关好的房间门从外向里被人推开。 —————————————————————————— 下午六点前第二更。 201:深行,这辈子我和你没有缘分,我在来世等你好不好? 露台直对着酒店房间的门。 房间中央天顶的水晶吊灯,那么明亮晃眼的光线里,随着门一点一点打开,季深行薄唇含烟,烟雾中一双猩红的眼眸平静微醺。 他眯着眼睛看着莫靳南走进来。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唯有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前面对季深行时的轻蔑,一点似笑非笑的自信都没有。 莫靳南走进来时最先看到的露台边凳子上被捆绑大半个身子摇摇欲坠的林妙妙。 “靳南……”林妙妙看见莫靳南,脸上惨白难堪地不敢与他对视。 她没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浴袍,没忘记和顾绵之间的交易。 莫靳南把研究楼的钥匙给她,告诉她关于救治峥峥的人造血放在哪里,是信任她。 她却利用这份信任这个男人对她深深的爱,去换取另一个男人。 莫靳南完全走进来,酒店房间门自动锁上。 他手中提着一个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密码箱,盯着季深行手中那把枪,缓缓走到屋中央。 “半个小时内,没有迟到。”季深行看了一眼腕表,掸了掸烟灰。 莫靳南视线从季深行和林妙妙脸上移开,有扫了旁身侧的大*一眼,*单被褥凌乱不堪。 视线再往*边的地毯上移,看到了季深行事先扔在地上的装着喜稀释牛奶的安--全-套。 莫靳南表现得极力镇定,可额角爆出的青筋,季深行看到了。 搞这一出,季深行是想先从心理上给莫靳南一记重击。 林妙妙随着莫靳南的视线也看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全套,惊呆了,仓皇解释,“靳南,我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那东西哪里来的……” “妙妙,刚才在*上你可不是这样的。”季深行薄唇衔着烟,暧-昧地冲林妙妙吹口气,手指同时拨开她的浴袍,好巧不巧地将刚才自己拍照时在她胸前留下的痕迹露出来。 林妙妙挣扎着扭转身体,可莫靳南还是看到了,事实比季深行口中的话更具杀伤力。 莫靳南沉着脸,提着箱子站在那里,眼神阴霾看向林妙妙。 季深行吐口烟雾,笑看莫靳南:“她用你的人造血换和我一个晚上,这笔交易,怎么算最吃亏的好像都是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在你的算计里,你认为我为了顾绵不会碰她?所以你放心地在她面前充好人,成全她来到我身边,因为你笃定我不会动她,在她一次次失望后你坐收渔利最终用默默守护打动她?似乎,你的痴情妙妙并不买账呢,莫靳南,任何人都有失算的时候,我们刚才在*上很快乐,这是你这一辈子也尝不到的,妙妙说,你守着她这么多年,她一次也没有给你。” 莫靳南放在裤袋里的手无声握紧,男性的尊严让他几乎无法控制情绪了。 拧眉狰狞地笑了:“季深行,你把她绑在上面做什么?威胁我?呵,我始终相信,你心里对她存着一份不舍……” “啊!”话没说完,突然传出林妙妙厉声尖叫! 莫靳南看过去,之间季深行把烟头直接摁在了林妙妙柔白纤细的手臂上。 “季深行你敢伤害她!”莫靳南变脸,走近几步。 季深行把枪指向他脑袋,“我让你过来了吗?站着别动!” 莫靳南当真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妙妙身体站不稳,在凳子上十分危险。 “一个烟头不足以让你相信的话,一颗子弹怎么样?”在林妙妙痛苦的哭声里,季深行眉眼平静地扯了扯嘴角,如此提议。 他在笑,好看的薄唇笑起来分外迷人,但此刻,却像个完全失控了的恶魔。 “靳南,他真的疯了!他刚才有对我开枪,真的,你救救我……”林妙妙被烫到的手臂剧烈颤抖,哭得说不出话来。 莫靳南深深拧眉,他一个人面对季深行完全可以胜利,可妙妙在他手上,而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妙妙了。 林妙妙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莫靳南心烦意乱,原本计划好的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出来,他变得被动了。 可能从未料想过季深行会失控,季深行行事谨慎,需要他顾及的很多,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可以被威胁的方面太多。 莫靳南没想到这个男人疯狂起来,居然什么都不顾了,十分可怕。 “靳南,他真的是存了要杀我的心思,我害怕,我手臂好痛,你最疼我,你救救我……” 林妙妙哭声惨烈。 莫靳南的表情不如进来时镇定了。 季深行看在眼里,他相信,任何人都有弱点。 今晚,林妙妙和那百分之二十的莫氏股份,会是莫靳南的弱点。 “莫靳南,公平交易,我让你带的东西,你给我,她和百分之二十的莫氏股份,安然无恙归你。” 莫靳南攥紧手中密码箱,一脸狰狞的不甘心。 “不同意会怎么样?” 季深行把枪重新对准林妙妙,“莫氏股份所有书,我准备了两份,一份在妙妙手上,一份我派人拿到你家里,此时此刻,白美凤应该正在看股份赠与书。” 莫靳南轻笑。 笑容中有笃定,“怎么可能?我来时已经派人把白美凤抓起来,她见不到赠与书,签不了字。” “是吗?”季深行拿出手机,视讯迅速拨通,原本应该被抓起来的白美凤安然无恙坐在沙发里,而旁边站着一个西装男人,正把合同递给她。 莫靳南脸色巨变! “她会不会在上面签字,就看你的表现了。”季深行把手机扔到一边。 “密码箱打开,扔过来!” 莫靳南咬牙,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手指紧攥密码箱,这场他准备了十多年的战争,就这样黯然结束?! “靳南,你给他啊,我的命和莫氏,这两样敌不过你的仇恨吗?” 莫靳南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从母亲死的那一颗只剩下仇恨了,十几年来活在仇恨里,他也累,做坏人,极致的恶人需要勇气和扭曲的心态,这十几年,唯一不变的是当年对妙妙的那份憧憬,莫氏是外公给母亲的,母亲死了,莫氏是莫靳南心里最深的牵挂,被父亲和白美凤夺走,怎么能够?! 可对季深行的输赢也让莫靳南不甘心,从十几岁暗暗较劲,他觉得看季深行痛苦还没看够! 凭什么季深行可以得到妙妙的身心?! 这番思索的时间,最后,莫靳南把密码开了把箱子扔向露台, 一份份外文资料从箱子里被甩出来,季深行拧眉低头看过去,光线太暗,不能辨认是不是真的资料。 季深行蹲下,手枪对着莫靳南,一手一份一份捡起来。 都是法语,身为医生,那些医用术语一看就懂,没错,是血液培养法的步骤!另外几份里详细地有峥峥后续治疗的所有方法,包括手术时的具体步骤和需要注意避开的哪些脊柱神经脉络都标明了。 有了这些核心的东西,具体治疗的操作不用愁,峥峥就能活下来! 太高兴时往往疏忽,莫靳南就是看准了这一刻,他站的位置距离露台几步距离。 季深行还在专注检查那些资料时,莫靳南突然扑了上来,一个飞腿踢向季深行。 季深行虽然不妨但也反应迅速吃力躲开,右手里的枪马上要举起。 莫靳南上来与他纠缠,两个男人都会拳脚,在露台边缘的危险地带展开了搏斗。 莫靳南一边打一边回头,“妙妙,跳下来!” 林妙妙惊悚中笨拙挪动被捆的双腿,想从凳子上跳下去,季深行立刻挡在林妙妙面前。 莫靳南紧追不舍打过来,想把季深行打开到一边去,并且夺季深行手里的枪。 争抢的过程里,男人的身体磕碰到凳子,凳子在动,林妙妙的身体也跟着站不稳,混乱间双手被捆的麻木抽-搐,手中莫氏股份的合同拿不稳,几张纸就要飘入空中,林妙妙后仰腰身去手指去拽—— 就在这时,莫靳南一手扳过季深行拿枪的手腕,争抢间枪在两人身体之间来去,莫靳南用力把枪别向季深行,扣动扳机,季深行咬牙猛地一抖,这一枪不妨,射向了身体往后仰的林妙妙的小腿。 “啊!”林妙妙被子弹打得往后空翻,身体往栏杆外的空中掉下去。 “妙妙!” 季深行只听见莫靳南发出了声音,回头一看,已不见莫靳南的身影,反应过来时,他身体完全倾在栏杆外,双脚勾住栏杆,呈倒挂的姿势,手紧紧攥住吊在半空中的林妙妙。 大约一两秒,听见楼底下巨大的重物坠地声。 季深行往下看,五楼下的地面,莫靳南以全身扭曲的姿势静静躺在马路上的血泊里,旁边围了受惊的路人。 “靳南……靳南……”林妙妙悬挂半空,失声痛哭,“靳南!呜呜……靳南,为什么这么傻……” 季深行看着楼下那一滩血里面容模糊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刚才妙妙要掉下去的瞬间,莫靳南飞身跃出栏杆,大概是把林妙妙抛了上来而自己掉了下去。 再恐怖再残忍的人,在爱情面前,一切举动从不用经过思考,莫靳南在跳出去的那一刻,想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来不及想?大概那一刻,他眼中只有林妙妙,用最刻骨铭心的举动,让林妙妙知道,他真的爱她。 季深行沉默里看向林妙妙,“他的一条命足不足以让你放下心中执念?妙妙,被这样爱着,你为什么不满足?我不是你要争取的人,你现在明白了吗?可是太晚,你说你这一辈子不幸福,其实,你本来可以很幸福。” 林妙妙哭得不见了声音,抬头,用最温柔美丽的笑看一眼季深行:“靳南活着时很孤独,我不想让他死时也那么孤独。” “妙妙……”季深行预感不好。 林妙妙泪眼笑容继续绽开,选在空中身体轻颤导致声音也在抖,可是很温柔:“深行,这辈子我和你没有缘分,我在来世等你好不好?死过一次,知道那种痛,我很怕死,可是深行,我有私心啊,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深行,再见吧。” 她的笑容第一次出现温暖,在季深行逐渐瞪大的眼睛里,林妙妙甩开了季深行的手臂。 “不,妙妙,别挣开,妙妙!”季深行大吼,可林妙妙还是挣开了,身体迅速下坠,长发和浴袍在空中飞舞。 啪—— 巨响声里。 属于莫靳南和林妙妙的结局。 —————————————————————————— 已更。 202:他一定很难过吧,她在骗他,他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配合 楼下路人被接连两声巨响吓到,霓虹灯景的夜色把地上迅速蔓延开的血泊照的诡异。 一时间,尖叫惊呼不断。 有人大呼打120,报警。 也有人朝酒店窗户看过来:“不得了,上面还挂着个人!” “快打给消防!” “几层?” “五层吧,快,估计撑不住要掉下来了!” 热心的民众参与下,救护车很快呼啸而来。 季深行闭眼,双腿麻木,双脚勾着护栏,身体倒挂在半空中,刚才林妙妙挣脱他手臂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旋。 短时间内,那声她掉下去砸在地上的巨响,让他无法从震惊里回神。 酒店房门啪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酒店经理领着保安们惊惶涌入,望了一眼豪华套房里凌乱不堪的样子,几步跑到露台! “先生!你没事吧?能坚持住吗?” 季深行身体到转着,睁开眼,疲惫中望向经理,点了点头。 “坚持一下,消防员在楼下了,马上上来!”经理不敢怠慢,这间房入住时客户持有的是vip金卡,酒店不想摊上什么事儿,可是一下子跳楼两个人,这可吓坏了经理了。 “你们几个,快!抓住这位先生的双脚,别抓裤腿,抓脚踝!” 酒店经理严肃吩咐。 因为季深行倒挂的姿势,全部身体在护栏外,到底不是专业消防队员,保安们不敢贸贸然施救。 楼下救护车红灯闪烁,季深行听不清救护人员说什么,可他看到他们抬着莫靳南和林妙妙上了救护车。 “楼下那两位还有气吗?”季深行存着渺茫的希望问经理。 经理抹把汗,一张老脸惊悚不已:“先生,我不知道,是路人闯进来告诉我们有人跳楼,我马上带人上来看,只看到您……” 季深行沉默。 今天晚上,他是存了和林妙妙莫靳南鱼死破的决心的。 可真当莫靳南跳下去丧命,紧接着妙妙也跳下去时,季深行心里没有一丁点轻松的感觉,反而压上了重石。 恨极了时,恨不得他们立刻消失,但冷静下来想,他并不想看到血腥,也没期盼过任何一个人死。 酒店经理在消防员来的过程中仔细查看房间内。 除了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酒店员工跑上来在他耳边说,跳楼的女人腿上有枪伤。 此时,酒店经理内心更加毛骨悚然,房间里发生了枪战?!可是枪在哪里? ……………… 医院里。 重症监护病房外。 蓝双简直快疯掉了。 四十多分钟前,顾绵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来医院,寻常人听到医院俩字儿就跟听见噩耗似的! 火速赶到医院,来了就看见这女人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失魂落魄地在哭。 “绵绵,你能不能停一下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你告诉我,里面躺着的小孩和你什么关系你哭成这样?” 顾绵此时却不是为峥峥哭。 注入另一半的人造血,从酒店回到医院时,李医生告诉她,峥峥情况慢慢地在稳定了。 顾绵看过双频指数监控器上的线条波动,比较稳定。 从酒店房间出来,和林妙妙擦身而过,顾绵不知道是怎么下楼,怎么打计程车回到医院的。 一路上,脑海里全是季深行和林妙妙在*上纠缠地各种可能的画面。 做出卖季深行的决定,没人会理解,她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在知道爸爸是给季深行顶罪的那一刻起,她心思就乱了,再加上峥峥需要人造血迫在眉睫,她什么都不顾了,破罐子破摔。 回到医院才发觉,心脏在揪扯似的疼。 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自己的男人亲手送给另一个女人呢? 顾绵觉得这一辈子她活得如此可笑至极。 这一晚上过后,她和季深行便老死不相往来了吧,他一定恨透了她。 “绵绵,你再哭眼睛真的要瞎了,愁死我了,问你就不说话,到底怎么了嘛!” 蓝双还在逼问她。 这时,走道上墙壁悬挂的壁式电视换台,插播一则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洪亮清晰: 就在刚才,二十点三十八分,体育路与枫林南路交叉口的四海阁酒店发生跳楼命案,接到民众电话,我台记者迅速赶往事发地点,据悉,跳楼的一男一女系四海阁酒店五楼豪华套房1209号房的客人,记者赶到时四海阁酒店混乱不堪,跳楼的男女都被紧急送往医院,下面,是我台记者采访到跳楼案发生当时经过的路人所述…… 蓝双给顾绵擦眼泪,跳楼案件时常发生,她并没怎么在意。 却突然听见身旁顾绵倒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 “绵绵?” 蓝双奇怪的抬头,看到顾绵盯着电视屏幕,浑身剧烈颤抖。 “绵绵,怎么了?”蓝双跟着看向电视屏幕,画面里,路人还在描述跳楼案发生时的惊悚一幕。 “……季、季深行!” 顾绵大叫一声,双目睁圆地就往楼梯口冲! “绵绵!”蓝双赶紧拾起椅子上的包,追过去,可追到楼梯口哪里还有人? …………………… 重症监护病房在二楼,顾绵双目瞳孔急缩,跑下楼。 这里是住院部,她从大厅出来,直奔向医院大门口。 路过急诊部,看到呼啸来的救护车停在急诊部外,车门大开,急救室跑出来好几个白大褂医生。 车里面,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 “什么情况?”白大褂医生询问。 救护人员把担架上血肉模糊的病人往推*上移:“跳楼的,女,腿部有枪伤,跳下来时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缓解了部分冲击力,身体多处骨折,大脑伤势还不清楚,送过来时还有气……” 顾绵听到跳楼两个字,脑海里绷紧的弦唰一下绷断! 她跑过来,不顾医生阻拦扒开人群往里面看,推*上的女人满脸满身的血,可那飘逸的长发身上的浴袍,仔细看,能够辨认出来,是林妙妙! 刚才救护人员说她跳下来时砸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季深行…… “医生,你刚才说另一个男人?他人呢?没送来医院吗?”顾绵眼角血红,瞳孔瞪大,抓着救护员的衣服低吼着问。 救护人员着急把人送到抢救室,挣脱顾绵的桎梏,“先跳下来的男人……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应该是……” 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 顾绵一下子倒在地上,双目空洞枯槁。 季深行…… 顾绵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地往医院外跑出去。 ………………………… 消防队员五分钟后赶到的。 毕竟是专业人员,施救过程不算艰难。 季深行很快被他们用绳索捆住拉了上来,成功落在了露台的地板上。 立刻又医护人员递上热水毛毯,还有人过来检查他的瞳孔,身上的伤势。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脑袋眩晕的症状有吗?身体四肢动一下……” 医护人员在询问,季深行身上裹着他们送来的毛毯,沉默着配合。 那只抓住林妙妙的手臂,韧带有拉伤,另外,双脚脚趾头,有两根可能骨折,小腿膝盖的韧带也有拉伤。 有没有脑震荡,还要到医院才能确定。 季深行脸上的打架伤痕明显。 医护人员检查完,在楼下确定案发现场的警察上楼。 “季先生,我们是枫林区重案组的,鉴于你是案件当事人之一,有些问题要问你,刚才问过医生,你的身体状况暂时可能不允许,我们跟着你一起回医院,等你处理好伤势,我们再问。” 季深行抬头就看到一个警察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 证物袋里是一把沾血的枪。 在和莫靳南撕打的过程里,莫靳南把他的枪抢走,并且错误中向林妙妙开了一枪,随后莫靳南跳下去,枪支一直在莫靳南手中握着。 季深行从拿出这把枪时一直有带手套,枪上的指纹,应该只有莫靳南的。 “季先生,警察说话您听到了吗?”医护人员见他神情呆滞,以为他脑部受伤了。 季深行迟缓地点点头,英俊五官上是受惊后的沉默模样。 医护人员搬来轮椅,季深行脚趾头轻微骨折,行走不便。 傅斯扶着他坐上轮椅。 “傅斯,把地散落的所有资料全部捡起来。” 傅斯点头,要去捡起。 警察制止:“这些纸张全部要作为证物由我们警察暂时保管……” “警察同志,这些资料我们急用,有一个小孩等着这些资料救命的!”傅斯不禁激动,目光看向季深行。 季深行抬头看向警察,抿唇开腔正要说话—— “季深行!” 门外突然传出女人嘶哑的哭声,紧接着一道单薄的身影闯进来。 “季深……”顾绵跑进来,在看到轮椅上安然坐着的男人时,定住脚步。 季深行听到这把熟悉细软的声音,身体一僵。 目光从警察身上收回,缓缓望向门口风尘仆仆的女人身上,她双眼泛红小脸惨白,正泪光闪闪地看着自己。 眼眸深邃,变得晦暗,沉默冷峻的五官上,没有任何一丁点表情,他只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 顾绵站在那里,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活人,心脏剧烈鼓动的瞬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害怕这是梦,身体顿时无力瘫倒,沿着门框摔在了地上。 “嫂子!”傅斯赶紧过去扶。 屋子里酒店经理和保安,医护人员,还有警察,人很多。 大家面面相觑,手上动作停下来,目光都在门口倒地的女人和轮椅上沉默不语抿唇皱眉的英俊男人身上来回。 季深行收回目光之后,安静坐着,脸上没有一点波动,微低了头,在顾绵摔在地上时,也不曾抬头看一眼。 顾绵在傅斯的搀扶下站稳,惊悚一波一波,捂着心口强自镇定心神。 匆匆坐上计程车赶来四海阁酒店,下车的地点在被黄色警戒带围了一圈的对街上。 顾绵跑过去,现场还没清理,很多人围着,好大一滩血迹。 血泊里没有人。 顾绵立刻跑进酒店,没有问前台没有问酒店里的任何人,直奔五楼。 一进门,看到了完好的季深行。 一瞬间死了的一颗心复活,可站在门口,面对他漆黑无情绪的目光,顾绵居然不敢走进来。 “嫂子,季先生没事,不过还是受伤了,你去看看他。”傅斯推着顾绵往里走。 顾绵僵僵地被推进来几步,轮椅上的男人,英挺的五官在暗影里,什么表情,顾绵看不见。 他修长双腿曲起放在轮椅踏上,膝盖上盖着薄毛毯。 顾绵走过去,扶着轮椅蹲下,哭红的双眼浮肿,睫毛上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手指颤抖地撩开毛毯,另一手伸向他的脚踝。 可还没碰到,他的腿动了动,躲开她,一只冰冷的男人大手伸过来,冷漠抓开她的手。 顾绵的手臂,僵在空中。 眼眶里热泪又要涌出来,她倔强地抬头,鼓起勇气去看他。 他也在看她,这个姿势,他坐着,她蹲着,他的视线居高临下,在俯瞰,眼角泛红眼眸漆黑,注视她的眼神,认真清冷。 沉默中他的目光含了太多情绪,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洞冰冷地在看着她。 他只看了她几秒,修长手指转动轮椅,绕过她:“傅斯,推着我出去。” 顾绵被遗弃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小时前她把他抛弃在这酒店的大*上一样。 傅斯叹气,推着季深行出去,等他下楼禁被抬进了救护车,傅斯再折回来。 回到房间,顾绵没有蹲着原地,而是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低头,小脸在暗影里,呆滞地站着不动。 傅斯走过去,望着单薄的女人身影,叹息道:“嫂子,这回你真的伤了季先生的心了,换做是我,如果我深爱的女人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送,不管有任何苦衷,我心里这道坎也过不去。” “其实季先生人虽然在苏黎世,但有派人保护你和孩子们,林妙妙提出和你交易的事情,他下飞机后就受到了消息。他认为你会和他实话实说共同面对商量对策,可是你却……在苏黎世,我们碰到了通世集团总裁,不是巧遇,秦先生其实是……算了这事儿往后说,总之季先生了很大代价从秦先生手中购进了莫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一心欣喜地回来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却把他骗到酒店。” 原来,在和他亲-热骗着他来酒店时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难怪他伏在她身上,那么黯然难过地说像一场梦,还问她是不是给他的最后一场美梦…… 那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吧,她在骗他啊,他却还要笑着若无其事咽下这场欺骗。 203:如果你决定替你父亲翻案,季家接受,不再用权利隐瞒事实 酒店走廊空调暖气具备,可顾绵却还是冷得身体发抖。 在抹眼泪的指尖,细细攥紧着哆嗦。 傅斯沉默看着她,在他眼中,这个女人瘦瘦小小的,年轻单纯,和季先生其实很般配,可生活给予他们的捉弄和玩笑太大,彼此伤痕累累。 记得两年前,他还是私家侦探时,拿钱办事,受季先生命令在苏黎世暗处紧盯着顾绵母女,那时候他对这个女人,对季先生和这个女人所发生的过往,不感兴趣,权当做工作。 而如今,跟在季先生身边这两年多,傅斯逐渐参杂了个人感情进去。 现在为季先生办事,只求尽力,而不是为钱。 生活给予眼前这个瘦小女人的折磨已经太多,她内心的千疮百孔此刻全表现在脸上那一份惨白里。 “嫂子,季先生被送去医院了,我们也走吧。” “傅斯,和林妙妙一起跳下去的男人是谁?”之前她误以为是季深行。 “莫靳南。” 顾绵吃惊,转而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不过…… “莫靳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傅斯按了电梯按键,右手点燃一根烟,苦笑着回头说道:“其实今天晚上季先生早有准备。是借着你顺水推舟布局,有了莫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林妙妙在手,季先生是知道这两样对莫靳南的意义的。笃定这个,他原本打算和林妙妙莫靳南两人今晚彻底做个了结,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带了枪来到这里,他没奢望活着出来。” 顾绵揪着心口,像被螺丝拧紧那样难过,他连枪都准备好了,就在公文包里是不是?一路上还和她装醉,若无其事…… 两个人走进电梯下楼,傅斯狠狠吸了口烟:“季先生不让我参与,可能会犯法的事他不想连累我,也不让我告诉你,幸好老天有眼,身上受伤,但总算命还在。” 三个人在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顾绵想象不出来,一定是一场殊死搏斗。 她闯进来时,看到轮椅上的他,脸上脖子上这些看得见的地方全是青紫伤痕。 还有衣服盖住看不见的地方。 傅斯看着她沉默的侧脸,淡淡笑道:“嫂子,其实你还是很紧张季先生的,这份关心你掩饰不住,你脸上的表情透露得很明显。” 顾绵攥紧指尖:“我以为跳楼的是他,我以为他死了。” 傅斯吸口烟抬头看电梯数字,说出心中期盼:“现在莫靳南和林妙妙的事基本过去了,峥峥会慢慢好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希望嫂子你和季先生两个人也能冰释前嫌,我在季先生身边两年,旁观者清,你们若不是深爱,不会彼此都伤痕累累,我特别希望,你们能开心地在一起继续走完人生的路。” 叮咚—— 电梯门开了。 傅斯扔了烟头走出去。 顾绵却愣在电梯里久久挪不动脚步。 在一起,走下去,曾经她真的怀揣了这样美好的心愿,可是现在,还可能吗? 家仇恩怨纠葛,爸爸和小西的死,两条命啊,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太多太多,这些,不是说一说笑一笑就能泯恩仇的。 …………………… 酒店门口,傅斯给顾绵拦了计程车。 顾绵上车,见他在外面给她关上车门,便问,“你不一起回去医院?” “警察把莫靳南拿来的血液培养法的资料都拿走做证物了,季先生的律师已经在警局等我,我要过去处理。” 发生命案,季深行在场,肯定是要接受调查的。 “嫂子,季先生要求医护人员把他送去北方医院的,你直接回那里就行。” “好的。谢谢你忙前忙后了。”顾绵探出车窗,真诚替季深行感谢傅斯,这样的帮手,多少钱都请不到的。 ………………………… 下了计程车刚进医院,蓝双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堵她。 顾绵走过去,蓝双瞪着她,真的生气的模样:“这些天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儿?” “小双,很多事很突然……” “借口!”蓝双冷着一双漂亮的大眼,“过年那半个月我和卫川去了他父亲老家,十几天不在,你找不见我我能理解。初九我就回来了,你怎么不找我一个人扛着!我刚才追你出来看到林妙妙满身是血,吓死了!不过她是活该,季深行刚才被安排进了病房,你别担心,他没什么事。” “嗯,我知道,我从酒店过来的。” “那个病得很重的孩子,我刚才穿无菌服进去看了,怎么长的和你和季深行……” 蓝双猜测着预感很不好地看向她。 顾绵低头,心乱如麻,“小双,峥峥是我和季深行的孩子。” “靠!来真的?!” “这件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说真的,我也是被迫接受。” 蓝双使劲攥紧她冰冷的手,低喃哀叹:“命运弄人,那么说,皱皱……” “嗯,谁也想不到是不是?”顾绵苦笑一下,“皱皱一头卷毛那么像我,到头来却不是我的孩子。莫靳南和林妙妙计划已久,四年前季深行车祸不省人事,我远在国外,他们暗中报复,我们根本无从招架。” 蓝双不想让她说这些难过的事,快步带着她往急诊部那边走,“我刚才追不到你,吓坏了,把卫川也叫来了。不过,季深行的父亲,苏云,还有季奶奶也来了。” 顾绵讶异看着蓝双。 蓝双立刻举手,“可不是我叫来的,季深行被送到医院后,几分钟里,季家的车就来了。” ……………………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穿过白光幽幽的走廊,顾绵一抬头就看到了季深行病房外等着的苏云。 她推着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季奶奶,拿着手帕嘟读者嘴,在咳嗽。 “绵绵!”苏云一扭头就看到了顾绵。 顾绵走过去。 季奶奶激动而笨拙地转过身,苍老的皱纹脸上,两道晶莹的泪光,“孩子,快过来。” “奶奶。”顾绵走过去,在轮椅旁乖巧蹲下。 季奶奶攥着手帕紧握顾绵的双手,“深行在房间里和他爸爸说话,伤势不重,脑部的情况还在检查中。” 顾绵点头,微笑有意缓解老人家的情绪,“奶奶,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最近腿脚又痛了吗?爷爷呢?” “爸在家躺着修养,从亲戚那里回来心脏就不太好了。”苏云看着顾绵,回答。 顾绵听着,脸上表情惆怅。 “他那颗心脏撑了四年已经是奇迹,没什么可难过的,倒是孩子你,”季奶奶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怎么那么傻,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扛着,亏得我和你爷爷还一个劲儿地催你和深行复婚,我们哪里知道妙妙没死,还回来在你和深行之间掺和,掺和出这么大的事儿,孩子,我们季家对不住你,从一开始,你爸爸开始就对不住你。你和深行四年前的开始阴差阳错是缘分,深行爸爸在知道你的身份后极力阻止过,可是我和你爷爷坚持,为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以为能瞒住你一辈子,可是却……” 季奶奶低手指抖着拿手帕擦眼泪,哽咽着说不下去。 顾绵心疼的听奶奶小声压抑的哭泣。 看来,她给季伟霆打的那通电话后,季伟霆告诉奶奶了吧。 季家一家人,顾绵始终感谢奶奶和苏云,这两个人对她一直很温柔,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了顾绵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所以,爸爸替季深行顶罪的事,顾绵不怪奶奶,奶奶当年不管参与没参与,都是惦记着十七岁孙子的前程和人生,换做顾绵,如果将来自己的儿子犯法,而自己有那么个权利顺水推舟,到那个时候法律和正义是左右不了一个女人爱子的决心和私心的。 奶奶哭,顾绵也止不住眼泪。 一旁的蓝双在卫川怀里,也湿了眼眶。 苏云轻叹着扶起顾绵,抱歉地说,“绵绵,这件事我也知道,四年前你跑来问伟霆你父亲有没有杀人,伟霆对你说谎了,我就在一旁听着,很抱歉我没有勇气讲出实话。” 顾绵抿唇,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爸爸没有杀人,但的确绑架犯法了,或许不至于是死刑,但肯定要蹲监狱。 顾绵七岁的记忆里,对爸爸这两个字很陌生,小时候生活艰苦,白美凤是不管他们姐弟的。 顾绵五岁就会拿着桶子去提水,六岁站在灶台前的凳子上用高压锅煮饭,没有办法,自己不动手,她和弟弟都会饿死。 有时候实在饿得没办法会带着弟弟偷偷去隔壁家的菜园里偷些菜叶子,被抓到了,要遭毒打。 白美凤只顾打扮自己,每天枝招展,打麻将或者出去玩就是她的生活。 而顾北中一年难得两三次回家,每次回来,带回来钱白美凤就高兴,没有钱,白美凤会把顾北中赶出去。 六岁的顾绵在邻家嘴里听到过关于爸爸做的那些勾当,见不得光。 所以,顾绵对爸爸其实没有多少爱,心里真正过不去的坎,是小西,小西是她照顾到五岁的,姐弟相依为命,她对弟弟的感情,深入骨髓。 “绵绵,事到如今奶奶没有脸再说挽留你的话,奶奶只希望尽我所能,尽季家所能,补偿你,哪怕这些补偿现在看来很虚伪,奶奶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奶奶和你爷爷,终究存了私心,四年前决定把你当季家人小心呵护着,可看看这四年来,我们带给了你什么?或许你嫁个寻常人家会比现在幸福一万倍,是我们季家亏欠了你啊,人一旦有私心,护着了自家子孙,却误了别人家的孩子。绵绵,好孩子,奶奶对不住你。” 季奶奶老泪纵横,一边哭着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顾绵心中默叹一声,小心给老人家拍着背,“奶奶,别这么说,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对我一直很好……” 病房门开了—— 季伟霆严肃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皱眉看了老母亲一眼,威严自立的脸上露出温和,“妈,身子不好情绪要控制住,别哭了。” 说着,从苏云手里抽了手帕,俯身给老母亲细心擦眼泪。 季奶奶任由儿子伺候着,强笑一下,“妈跟小孙媳说点贴心话,你和深行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说了些什么?” 季伟霆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顾绵,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对顾绵说了句,“你过来。” 然后转身往走廊另一边走过去。 顾绵看了看奶奶和苏云,手从蓝双手心里脱出来,跟过去。 季伟霆走得很远,步伐沉稳,年逾六十,背影高大,不怒自威。 直到走到另一侧走廊,回头看不见奶奶她们了,季伟霆才停下来。 转过身时,顾绵也停住脚步抬头。 顾绵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在季伟霆率先开口了。 “顾绵。”季伟霆目光严肃认真喊她。 顾绵不禁站直,“是,您说。” 季伟霆手指抚上紧皱成川字的眉间,“首先,对于四年前你质问我时我说谎的事,我说声抱歉。” 态度诚挚得顾绵有些招架不住。 季伟霆目光移向别处,皱眉缓缓说道:“现在,我把当年的事情如实说一遍。” 顾绵认真听着。 “你父亲,顾北中拿了许美静的钱,许美静的原意是假装绑架深行以刺激报复我,但你父亲中途改变了主意,把假绑架变成真绑架,当时你父亲联系我要赎金,否则撕票。而他的同伙犯罪过程中玷污了林妙妙,当时深行在场,亲眼看着,他那年十七岁,冲动暴躁的年纪犯了大错,当场搬起石头打死了你父亲的同伙,做这件事时他的精神已经不在正常状态,包括后来的几年里,他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在不断自杀中医生一次一次把他从鬼门关那里救回来。” “没错,是我决定用手中职权遮盖深行的罪行,当时你父亲的犯罪情结是有期徒刑十五年到二十年,我让你父亲挡了替罪羔羊判了死刑。整件事情深行一直不知道,是后来第四年,他病情好转出院后才知道的,知道后他一直企图去警察局自首,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刚从病魔那里逃脱又进监狱,我把他强行送出了国,一送又是好几年,才断了他要自首的决心。这些年,深行心里疾病很严重,他没有杀人偿命,不代表他内心不受煎熬。我说这么多,是请求你,要怪来怪我,我一手策划,深行是在我的安排里,他没有主动权,你别怪他,也别恨他,这件事里,他和林妙妙,包括你弟弟,都是受害者。” “你父亲判刑后我找过你和你弟弟,可是没有找到,等找到你时,你弟弟已经病死。对你弟弟的死,我一辈子都感到不安心。” 顾绵一直沉默听着,原来爸爸还存了那样肮脏的心思,拿了许美静的钱,还想从季家再狠敲一笔,顾绵为有这样的爸爸而感到自卑。 季伟霆难得和颜悦色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轻叹一声:“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如果决定替你父亲翻案,我完全接受,不会再用权利隐瞒事实。” 顾绵诧异地抬头看向这位严肃长者。 ———————————————————— 明天一万五大更,经历这么多,两个人是否还能走到一起?替父亲翻案,顾绵又会怎样决定呢? 204:如果翻案,季深行会怎样?【1w+】 顾绵诧异地抬头看向这位严肃长者。 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这样诚挚。 季伟霆注视她,看晚辈的目光:“这个说不是要在你面前以退为进,你爸爸死刑到今天,我内心难安,不光我,季家人内心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顾绵双手轻轻交在一起,低头思考,季伟霆这样身居高位与生俱来充满威严自信的人,话说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在代表他真的忏悔过。 季伟霆眼神愧疚,轻叹一声,“总归是我们季家欠你太多,包括之前深行爷爷逼你生孩子,深行四年前为了林家二姑娘放弃了你们孩子的事实。” “爸……”顾绵不禁这么叫了一声。 季伟霆难得严肃脸上面目温和,“爸爸呢,这么些年很少过问家里的事,用你苏阿姨的话说,都不像这家中的一份子。” 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抿唇淡笑了一下,再度拍拍顾绵的小肩膀。 “但家中发生的事情爸爸都知道,不是一个好爸爸,这些年对深行关心太少,对你过问的就更少了。” 虽然是事实,说出来顾绵就有点局促了,“爸,别这么说。” “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觉得深行能够娶到你是他的幸运,同样的,顾北中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是他的幸运。别因为你父亲而感到自卑,你是你,你很干净美好。” 顾绵讶异,在震惊中抬头。 许是从来没有从季伟霆的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话,而且赞美说得很平实,没有浮夸的任何成分。 季伟霆一身中山装侧过身看向走廊尽头的玻璃门,灰白眉宇蹙起来的样子,和季深行几乎没有差别。 “峥峥的事,我在里面听深行说了。事情解决了他才告诉我。” 顾绵听见他轻叹。 “我这儿子有他的骄傲,这骄傲有时误事,他这些年和我并不亲,许多事不愿依靠季家这个后盾,死撑着也要自己解决。那个莫靳南,我并没有印象,当年我和他妈妈,也没有他所说的那样亲密的交集,这当中还有误会,罢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只是苦了我的小孙子。” 顾绵抬头看他,心中苦涩面上也微笑淡然,“峥峥的病,是从我肚子里带下来的,三年了,他那么小意志力那么坚强,一定会治疗好的。” “拼尽季家的全力,也要治好。” 季伟霆揉揉眉心,转过身,“爷爷奶奶那边我会告诉他们真相,不会影响皱皱这孩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能一时间会不能接受。” 顾绵点头,听从长辈安排。 实际上皱皱归根结底还是季家的血脉,这些日子爷爷奶奶也带亲了,顾绵倒不担心这个。 “好了,要说的就这么多,关于给你爸爸翻案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 “如果翻案……季深行会怎么样?”顾绵忍不住问出来。 季伟霆表情平静:“负法律责任是一定的,但当时他没满十八岁。” 其实顾绵也明白,如果翻案,季深行怎样是轻的,受创最重的会是季伟霆和整个季家,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害人性命,这不是小事,摆上公堂后,会闹得满城风雨,往严重了说,季家整个家就散掉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顾绵最在意的也不过是小西,她可怜的小西。 ………………………… 走回季深行病房时,只剩下苏云了。 苏云温柔眼神注视季伟霆,对顾绵说,“奶奶撑不住,头有点晕,叫老医生给量了血压送回家了。” 顾绵点头,身体经过病房,门开了一条缝,她没刻意扭头往里面看,眼角余光依稀看到正对病房门的病*上,季深行的身影。 看不清楚。 苏云注视顾绵这躲避的小动作,忍不住要为受伤中的季深行说话。 季伟霆拉住妻子纤柔的手臂,低声耳语:“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要干涉她的任何决定,这孩子太不容易,是我们深行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云听了,不做声了,却忍不住默默叹一声。 季伟霆继续说,“往后的日子,她要走要离开季家,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她要把孩子带走,我们也不能用孩子拴着强留住她。” “可是爸妈怎么会同意?” 季伟霆紧蹙眉头:“伤她这么深,不能做更过分的事了。” 苏云敛目,顿了顿说:“我还是希望深行这小子能挣点气,重新赢回她的心,磕磕碰碰四年,这俩孩子过得,我看着都累。” 季伟霆把结实的胳膊放到妻子的腰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主张过多干涉。” “你就是什么也不管。” 苏云偶尔会在丈夫面前使点小性子,负气地扭腰离开他的手臂。 顾绵在前面带路,三个人很快到了重症监护室。 路上,季伟霆把峥峥的事言简意赅跟苏云说了一遍,意料中的,苏云张着嘴惊讶地不能接受。 顾绵问过李医生,探视时间已过,苏云和季伟霆不能进去。 季伟霆脸上没什么波动,内心却难掩激动,在玻璃门外盯着素未谋面的小孙子,专注而亲切地看着。 紧皱眉头冲顾绵说,“太瘦了。” “小可怜,看着心疼啊。”苏云没见过病成这样的孩子,一下子眼泪掉下来。 季伟霆安抚妻子。 顾绵目不转睛温柔注视安静昏迷的小人儿,从手术室出来捡回一条命,顾绵已经很满足。 当母亲的有时候真的不求什么,只求孩子健健康康。 ………………………… 季伟霆和苏云在峥峥病房外呆了很久,顾绵和他们说起峥峥的病情,还是捡好的方面说,血液培养法,她也不了解,也就没有过多说什么。 晚上十点半,顾绵坚持让两位回家休息。 走之前,季伟霆再度去了趟季深行那,顾绵和苏云在外面等着,没有进去。 季伟霆拿了大衣走出来,看一眼顾绵,说,“大概是吃了药,睡过去了。” 顾绵愣愣地点头。 苏云穿好外套握住她的手,“艰难时期,绵绵,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皱皱交给我。” “你看看你,脸色苍白精神不济,等会儿叫看护过来,我在医院旁边的宾馆订了房间,你过去冲个热水澡睡一觉,听话,别守在这里,夜里的医院呆久了不好,阴气很重。” “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顾绵从苏云手里拿过房卡,其实这些天,季深行在汉金斯教授他们住的酒店里订了房间的。 实在不缺睡觉的地方,问题是,心中压着重担,怎么睡得着呢? “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苏云上车前这么说。 “不用,阿姨,早晨还是很冷的,中午出太阳了再过来。” 顾绵知道,苏云操持家里大小事,还与爷爷奶奶要照顾,也很辛苦。 苏云开玩笑,“我看起来已经老到都抵御不住初春的早寒了吗?” “不是啊!阿姨很年轻。”顾绵急忙说完,察觉用词不当,“阿姨,看起来很年轻。” 苏云呵呵笑笑,季伟霆把车开走了。 …………………………………… 顾绵看着车汇入街上零星的车流里,转身。 季深行病房和峥峥的病房在同一楼栋,不过季深行在五楼,峥峥在二楼。 顾绵进了电梯,盯着楼层数字的按键发呆。 电梯门关上,她不按楼层数字,电梯就不走,不一会儿有人打开门进来,按了数字,扭头好心问她,“去几楼?” 顾绵看向陌生人,提着保温桶,里面散发食物的香味。 她才察觉到有些饿了,“请问现在医院食堂还有吃的吗?” 提保温桶的中年妇女很热心:“这个点儿哪还有!不过北区住院楼那边有小卖部,我就从哪儿打的面,热乎乎的。” “哦。”顾绵准备在二楼出去,下楼梯去北区那边吃点东西。 中年妇女也在二楼下。 顾绵友好微笑地点了下头,往楼梯口那边走。 “我家老头的病房也在那边,顺路。”中年妇女笑笑。 注视顾绵安静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小姑娘,你是不是重症监护病房那边那个瘦的出奇的小孩的妈妈?” 峥峥的情况,在医院小范围传开了,顾绵不意外,点点头。 “唉,孩子还那么小,天可怜见的,姑娘,你真的挺坚强的了,年轻小女孩生下有病的孩子抛弃走人的我见得多了。” 顾绵笑一笑,不语。 “日子苦吧?” “还行。”顾绵挽起耳边发,不愿在人前把自己弄得那么苦不堪言。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她,竖起大拇指,“我经常看见你进进出出,一副很安静的样子,这医院里哪个家属不是哭哭啼啼苦大仇深?就连我,伺候我家老头三个月,我都快撂挑子不想干了。姑娘,撑住现在的苦,后面都是福气了。” “嗯!后面都是福气。”顾绵笑着应和,内心再怎么苦涩,坚定峥峥能好起来的决心! “咳!”中年妇女拍她手臂,“年轻就是好,真精神!看你投缘,你也别一个人夜里跑去北区那边了,我面打多了,分你一半,咱俩将就着吃点热乎热乎身子。” 顾绵客气:“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虽然是医院,可是大妈爱干净,这保温桶没毒!” 被说得不好意思,顾绵窘迫,“不是这个意思……” “那别啰嗦。”中年妇女一口东北腔,顾绵印象里,东北女人豪爽大气,很热心。 “咱在外头吃,病房里乌烟瘴气!”中年妇女回房取了碗筷,用开水汤过一遍,把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顾绵。 两个人在走廊的椅子上,吃着糊掉的面,这顿饭,顾绵吃得比之前三餐加起来都多。 ……………………………… 再三道谢,顾绵从大妈那里离开。 这是二楼,重症监护病房在北边,顾绵走过去,玻璃门内,穿无菌服的护士离开峥峥的病*,打开门出来。 看到顾绵,一双眼睛弯弯的,“回来了?” “嗯,护士,我家孩子怎么样?” “和从手术室出来时差不多,李医生说,这样就很好了,恢复要一个过程,太快了反而不好。” 顾绵苦笑一下,“我现在只希望他能维持这个样子,别再突然病发就行了。” “有你这样的妈妈,峥峥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放心吧,人造血在他体内很平稳,等过个一周左右,汉金斯教授那边血液培养出来的你女儿的血就能派上用场了,小家伙后期的治疗会比较固定,不需要太过担心。” 顾绵贴着玻璃往里看,“谢谢你,护士。” “别谢我啊,你儿子能好起来全靠你女儿的血,不过兄妹相互帮助也是应该,这一周要坚持给你女儿服用铁剂,食物上,红枣菠菜猪肝,这些不要停。” “好的。” 护士走了,顾绵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做了一会儿。 北边就这一间重症监护病房,这一段走廊基本没人走动。 顾绵孤零零的坐着,头顶白光惨惨,太过安静,夜深了,医院这种地方一个人呆着确实有些怕。 时不时抬头看看儿子,也就不觉得怕了。 十一点多,有些口渴,刚才的面味道重了,顾绵起身去等候室找了找,没找到水。 没有办法,还得下楼一趟,去买几瓶。 …………………… 医院里小卖部分布均匀,住院部后面的那一家,顾绵过去时已经关门。 不得不绕远路到医院大门口去买。 顾绵买了五瓶水,店主用袋子给她装好。 她提着水,一手拢紧衣领口,夜里特别冷,缩着脑袋小跑着往回走。 刚过一号楼,一辆车突然急刹在身后,吓得顾绵弹了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地回头。 车灯太亮,刺得顾绵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车门打开,车上人疾步下来,紧接着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过来,伴随苍老着急的哭声。 哭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年纪很大了。 旁边搀扶着她的男人低低地说,“老伴儿,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她一直让我们失望,我心里,她十五岁那年就死了!” “老林,你别这么说,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啊,现在生死未卜,我心里痛……” “妈!你把自己哭死了就真见不到那白眼狼了!” 最后这道尖利的女声,顾绵熟悉。 视线适应了车的灯光,顾绵眯着眼睛看过去,看清楚了,在最后面不情不愿跟过来的,正是林妙可。 那么前面这两位应该就是林家二老了。 路过顾绵时,林家二老不认识,着急的往前面的手术楼那边跑过去。 “林妙可。”顾绵低低叫了一声高跟鞋慢吞吞移动的女人。 林妙可停住转过身,眯着眼睛许久,“深行受伤重不重?” “脚趾头骨折,轻微脑震荡,很多外伤。” 林妙可点燃一根烟,吸嘴啜一口,“顾绵,莫靳南死了。” 说这话时,她低头,顾绵看到她脸上有泪,林妙可扔掉烟头,眼神狠戾,“怎么那个践人不跟着一块死,作对亡命鸳鸯!” 顾绵多少是知道林妙可对莫靳南的感情的。 “林妙妙现在什么情况?” 林妙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绵,“谁关心她都不该是你来关心吧!她害你不够惨?” “随便问问。”顾绵一脸淡然,事不关己。 “医生说腿要锯掉,那可真真好,看她以后还怎么勾男人!命救不救的回来还说不准呢,我嫌她怎么没摔死!” 林妙可说话一向恶毒。 顾绵看着她,“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你和她怎么仇恨成这样?” “双胞胎有什么好?看男人的眼光一样,这辈子我和她都毁在一个男人这,暗地里较劲,我都说不清是真爱过深行还是因为那践人抢走了他而嫉妒了这么些年,总之,我和她都不值得同情,自己作死,自己作践。” 顾绵有时候挺欣赏林妙可对自己这样尖酸刻薄的自评的。 她笑笑,“子陵在季家别墅住的很好,你有空多过来看看,小家伙嘴硬,不说想见你不代表真的不想见你。” 林妙可眼神一闪,不自在地点点头。 “深行在哪间病房?” 顾绵扭头看了看前面走远的林父林母,“你不用跟过去照顾着二老?” 林妙妙冷哼:“他们眼里从小到大只有林妙妙,林妙可晚出生了几秒钟,就是个不受*的老二,我做再多,他们看不见。” 顾绵转身带路,不敢苟同:“这是你从小到大的成见吧,你也是当妈妈的,能够体会你妈妈的心情吗?儿女不听话,最痛苦是父母,你妈刚才从我面前走过,她年纪五十左右吧,可看起来跟七十岁差不多。” 林妙可闷头走路,半晌冷漠说道,“很多年前人人羡慕我爸妈,生了一对如似玉的双胎,却没想到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劫数,我和林妙妙,没有成家嫁人,两个女疯子,拖累了他们整整下半辈子,我有时候真不明白,我爸妈这样的还活在这世上受气干嘛?” 顾绵白她一眼,真没良心。 林妙可感受到顾绵的目光,扯嘴笑笑,月色清辉下脸上点点冰冷的晶莹。 “顾绵,我跟林妙妙比了半辈子,我一无是处,没有一件事赢过她,真不甘心。” “你知道吗?莫靳南去见深行之前已经立好遗嘱,他有个万一,手中所有动产不动产都是林妙妙的,莫氏那些股份,全部给了那个践人。我跟了他那么久,就算只有身体的关系吧,他死前的那一刻,恐怕根本没想到过我这号人。他为了救林妙妙,死了,顾绵,我接受不了。” 顾绵看着她慢慢缩着身体蹲在地上,没有哭出声音。 林妙可和莫靳南暗中关系维持了起码三四年,这么长时间,顾绵不信林妙可看不透莫靳南为人。 如果不知道他是冷血无情的人,一头扎进去还值得同情,但林妙可是明知道他的为人还陷进去,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虽然无法同情她,顾绵还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林妙可抬头,接了,突然指着她笑起来,“顾绵,你看看你现在的傻模样,你皱着眉头是在关心我吗?真傻,所以好欺负,你应该横眉冷对看我笑话啊,不过,这样的你真好,难怪我和林妙妙都得不到深行,他就是属于你这种傻帽的。” 顾绵沉默看着她又哭又笑,真像她自己形容的,是个疯子。 这疯子也许太寂寞孤独,可能是没处诉说心事,所以把她当一个临时的垃圾桶了。 “冷死了。” 顾绵低呼一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原本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季深行那里,现在是给林妙可带路。 …………………… 到了五楼季深行的病房前,林妙可却裹紧身上的名贵水貂,杵在走廊边不动了。 顾绵回头看她,“怎么了?” “万一他醒着我进去岂不是很突兀?我估摸着他不想见我这号人。” 林妙可绷着脸,尴尬的有些不自在。 顾绵无语,她也站在那里,没有进病房的意思。 正巧这时,病房门开了,护士端着消毒盘走出来。 顾绵探头看过去,门开关的瞬间太快,她没看清里面的情况。 林妙可踩着高跟原地转圈,耳垂上的波西米亚风的耳环叮当响着,顾绵看着她,三十四了吧,真会打扮保养。 跟林妙可站一起,自己就是小乡土。 过了好一会儿林妙可扭头看她说道,“算了,我就在这站会儿吧,也算探望过他了,我怕他反感我。” 顾绵低头,林妙可说的,她现在也怕呢。 没忘记在四海阁酒店房间里,他坐在轮椅上看她的眼神。 ……………………………… 送走林妙妙,顾绵在五楼的电梯口呆滞站了会儿,鬼使神差没有进电梯离开下楼。 电梯上下好几趟里,她都站在那没动。 纠结是不是去看一下季深行,但不想在他清醒时与他碰面,出卖他把他送到林妙妙那里,顾绵认真想过,如果她有选择她绝不会那么做,逼不得已,也不能全是她的错吧。 他怪她可以理解,但说真的,他又凭什么来怪她? 峥峥危在旦夕,那一刻顾绵什么都没想,只想一条,峥峥不能死,那是她的命。 而且,季深行之前对林妙妙藕断丝连表现得那么在乎,她给他接近林妙妙的机会,他生哪门子气? 越是这么想,顾绵就越觉得自己也没有错的离谱的地方。 手机响了。 顾绵从韩版大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来。 是小双打来的。 之前混乱,和季伟霆谈话后,顾绵都不知道蓝双和卫川什么时候走的。 “喂,小双,你和卫川回家了吗?” 蓝双嘁一下,鄙夷道,“我们走时和你当面道的别,你脑子装的什么这么不走心?” 顾绵理亏,面对蓝双的烈性,她多数时候温顺,性格互补才能做朋友。 电话被卫川拿走。 那头卫川说,“我的手机落在深行的病房里了,在等一条很重要的短信,顾绵,你去拿一下我手机,短信如果来了,你转发一下到小双手机上,我要看。” “哦,好,我马上去。” 这么重要的事,顾绵不敢推脱,也没时间纠结万一他醒着,当面四目相对怎么办了。 …………………… 不过还好老天都帮她。 打开病房门,悄声踱步进去时,季深行在睡。 均匀沉稳的呼吸在安静的空间里。 顾绵大胆地看了看病*位置,他修长身体平躺在那,眼眸合上,长睫毛垂在脸上,模样安静,五官上表情有几许被伤痛折磨的痛苦。 注视他好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他头顶悬挂的点滴袋,顾绵才把目光移开。 她穿平底鞋,拎着脚步走路更是无声。 迅速走到沙发那,找了一圈,轻松在沙发垫的缝隙里找到卫川的手机。 没有屏保锁,顾绵直接打开,毫不避讳翻到短信箱,有一条新来的短信。 顾绵没有仔细看,挺长的,她转发给了蓝双。 做好这些,把卫川手机放进自己口袋,轻声走到门边,终究是停了下来。 咬着下唇,思忖间,她已经不受控制地挪动脚步走到了*边上。 病房内光线洁白明亮,透足。 近距离看他,他睡着时的五官也很冷硬,应该上伤口灼烧发痛,面无表情里,眉宇在紧蹙着。 脸上脖子口的伤,医生有处理过。 脖子一边包扎了纱布,缠的紧,渗出血丝。 脸上额头涂着红药水,青青紫紫的一块块。 顾绵俯身,仔细看,发现太阳穴那里还有没处理干净的玻璃碎渣,这么放着,会发炎感染! 医生也太马虎了。 顾绵转身出去,找到护士站,准备质问,然后叫人过来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可是夜深了,护士站的两个值班护士都倒在桌上趴着睡。 顾绵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没忍心叫醒她们。 她自己去里间拿了消毒盘,药水签纱布这些,以前执行任务,擦伤碰伤经常有,处理伤口的经验很足。 …………………… 回到病房,季深行仍旧是那个姿势,睡觉都一本正经的薄唇抿紧地很少动。 顾绵小心的把消毒盘放在*边的柜子上,拿了签蘸了碘酒,微微扳过他的脑袋,在右侧太阳穴轻轻涂了几下消毒。 药水触碰伤口,刺疼中,季深行无意识嗯了一声,长眉皱的拧结。 吓得顾绵当即不敢动,怕他突然睁开眼睛。 一会儿后,她才扔了签,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块玻璃渣挑出来。 特别注意别碰到破皮的肉,镊子尖锐,一碰肯定疼,估计要把他疼醒来了。 都挑出来了,用药水在给他洗一下,拆开纱布,用胶带给他固定好。 收拾了一下消毒盘,顾绵的右手,纤细指尖从他的太阳穴滑到他的脸颊,男性五官英俊有型,侧脸线条尤其棱角分明。 他现在安静老实,顾绵的目光就不自觉的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中途他有伸出舌头舔一下唇,突出的喉结滑动几下,大概是很渴,唇干燥的不舒服。 顾绵望着他眉间深刻的川字发呆,皱眉是会遗传吗?她注意到,季伟霆也动不动皱眉,季老爷子更是。 这么看着,她自己眉头也跟着皱起来都没察觉。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为什么皱眉?估计是不好的梦。 被这样两道平和温柔的目光长时间注视,熟睡中的人也会有感觉,季深行闭着眼动了动。 顾绵不觉得他会醒来,不知不觉得,在他鬓边的右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头。 他皱眉时的样子其实很好看,内敛不张扬,很是迷人,不过,顾绵不喜欢他皱眉,显老,而且,给人总是忧郁不好相处的感觉。 她手指附上,拇指按压他浓密的眉毛,顺着鬓边的方向轻轻给他抚平。 抚平了,他又自动自发皱了起来。 跟顾绵耗上了似的,顾绵较劲,下手没自觉,越来越重了。 正跟他眉毛较量,突然在他脸上方的纤细手腕被突起来的大力攥住。 手腕上是男人根根分明的修长手指,怕她突然挣脱似的用力抓住了她,顾绵手腕的皮肤被他掌心异常的高温灼烧,身体轻轻抖了抖。 心跳不稳地低头去看他的脸。 那双湛黑幽深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很冷,却也很专注,几分惺忪的泛红。 这么近的距离,顾绵被他压着的手臂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感受他坚硬的肌肉骨骼,她闻到他身上的药水与烟草混合的味道。 顾绵立刻错开视线,手腕用力着起身。 他五指握紧,轻松就能让她动不了。 顾绵急了,却也不敢对他动手,注意到他右臂还绑着绷带,身上都是伤。 彼此都不开口说话,气氛低压中。 季深行眼都不眨地就那么专注要将她看透,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腕,这样的感觉顾绵太熟悉了,身体先做出反应,一股麻痒从背脊升起。 耳根发热时,顾绵身体用力往后扯。 季深行抿紧了唇,猛地一拽,顾绵身体不仅没起来还结结实实摔在了他胸膛上。 惊呼张开的嘴唇,两瓣,全部贴在了他抿成一线的干燥薄唇上,他唇上的硬皮蛰的她嘴角好痛。 顾绵生气地立刻起身,这回他没再拉她。 一起身,顾绵就反射性地抬手擦嘴。 这个本来没什么意义的动作落在季深行眼里,让他彻底冷了五官。 冷笑一声,生病中嘶哑的声音尤其低沉:“是该擦,这张嘴碰过林妙妙的嘴,碰过她的脸,她的脖子,锁骨,胸!嫌脏?那你把我送到她身边时怎么不觉得你这种做法也不干净?” 顾绵愣住,反应过来才知道他误会了。 她站好,双手在身侧握紧,抿着嘴不想说什么。 季深行目光紧紧注视她,看她沉默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他眉头更皱,“把*摇起来。” 顾绵走到*尾,按键。 他撑着身体做起,靠着*头,眼神带寒地仍旧看她。 顾绵走到*边端起消毒盘就要走。 却听见他突然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 她到底是把消毒盘放下,转身拿杯子给他倒了杯温水。 季深行看她一眼,接过,全部喝了。 喝完了咳嗽声也小了。 顾绵站在*边,季深行左手挪开被子,指着空出来的*边,让她坐下。 顾绵没有抬头看他,坐下了。 他沉默看她许久,表情不好地开腔,“我凶你你也知道生气,你那样对我,我能不生气?” ———————————————————————————— 还有五千字,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