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女人》 001 岁月蹉跎,人生苦闷 夜已深,我又一次抱着双腿,瑟瑟发抖地坐在床前等着天亮,纯白而寡淡的月光从外窗透了进来,这个夜格外的清冷,只有身旁阮大志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破坏着这份难得的和谐。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呵斥着我说:“舒画,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别烦老子睡觉!” 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不过是买了一件水蜜桃色的吊带睡裙,故作妩媚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柔声唤了几声老公。 结果,他看着手机上的小说毫无反应。 我轻轻地推他,我问他:“老公,好看吗?” 未曾想,他重重地推了我一下,然后毫无情面地说了一句:“骚给谁看!” 这就是我近六年以来生活里的主旋律,压抑而沉重,沉闷而清醒。我和阮大志的结合,就像南极和北极意外相遇,太过牵强。 第二天上班,隔壁的同事倪晓娜对我说:“舒画姐,快来看看,我想在上买这套衣服呢!你快帮我看看!” 我往她电脑上一瞄,赫然发现那件衣服就是昨晚使我蒙羞的那件水蜜桃色的性感睡衣。我顿时有些尴尬,我说:“啊?这件衣服我也有。” 她满脸期待和欣喜地问我:“真的吗?舒画姐你身材这么好,你穿这个一定特别性感,估计你老公应该很满意吧?……” 她一向很爱说话,话匣子一打开,那气势往往比洪水还凶猛。 她是个幸福的女人,和老公谈了好几年的恋爱才结的婚,婚后就有房车,整天当着我的面和她的老公沈白打情骂俏,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简单的幸福。 她说:“舒画姐,你都不知道我老公那方面需求有多旺盛。哎,天天晚上被他折磨死了。你看我,每天都精神不好,嘿嘿,我都不太好意思提。” 我轻笑,我说:“那是好事啊,女人总是需要被滋润的。” 她点点头,她说:“是啊,舒画姐你呢,你的生活如何?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们的婚姻,,没听你提起过你老公呢。对了,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我想你这么能干,你老公一定也很出色吧?” 我瞬间沉默了,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挑了挑摆在桌上的多肉植物,我说:“晓娜,你看,她们都快开了呢。” 我故意岔开了话题,或许对于并不幸福的女人来说,最难堪的,就是提起自己的私生活。 转眼又到了下班的时间,倪晓娜已经开开心心地准备下班和沈白去吃西餐,她开始精心地梳妆打扮,我看着她长长的秀发,临时起意,走到了她的身后,我说:晓娜,我帮你编一个新式的发髻。 她立马说好,我开始按照脑袋里的想法在她的身后摆弄了起来。这时候,销售部的郑亦初走了进来,那是个明朗如春的孩子,总是浑身洋溢着快乐的气息。他一来,整个办公室都暖了起来。 郑亦初刚毕业不久,不过听说是作为优秀应届生招聘进来的,年龄不大,但是挺会来事儿,刚进公司第一天,就和我们这一帮娘们打得火热,知道女人爱什么,每天都变着样地提着各种零食来讨好。 郑亦初对我特别的好些,他总说我和他妈妈的气质特别像。说在我身上找到一种妈妈的感觉。有时候人与人投缘就是如此,说不上为什么。 我也很喜欢他身上那种阳光向上的气息,那是我晦暗生活里所不曾有过的…… 002 生活如是,七零八落 这一天,他又特地给我买了一袋久久鸭脖,他说:“诺,拿去吃吧,你最爱的。” 我笑笑地接了过来,他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坐在倪晓娜的办公桌上,他说:“凤姐,你看姐姐给你整的多漂亮。本来你人长得不咋地,因为这个发型,瞬间就美了很多呢。” 倪晓娜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拿着桌上的圣女果就朝郑亦初扔了过去,倪晓娜说:“猴哥,你就知道埋汰我!” 郑亦初的两只耳朵有点儿招风,整个人动作又特别的灵活,叫他做什么事情总是眼疾手快,而且关键是人特别乐观,整天嘻嘻哈哈的,因为倪晓娜老说自己是凤凰女,所以郑亦初赐了她一名儿叫凤姐,倪晓娜索性也给郑亦初取了个名字叫猴哥。从此,这就成了他两的代号,整个公司的人都这么叫开了。 我们正聊着,倪晓娜的老公沈白上楼来了。他和我们都混得很熟,因为他经常来接倪晓娜下班,所以他一进来,郑亦初就喊上了:“哟,姐夫,又来接凤姐啊。” 沈白个子不高,长得白白净净的,戴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因为家里是本地的,所以没有买房的压力,父母又给他们配了车,所以两个人的日子特别的悠哉。 沈白笑着说:“是啊,又来了。晓娜好了没?在楼下等你大半天,好了我们赶紧走。” 倪晓娜连忙起身,然后说:“好啦好啦,催什么呢,真是的,老公你快帮我看看舒画帮我编的辫子好看不?……舒画,猴哥,我先走了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和沈白已经飘远了,两人有说有笑地迈出了公司的大门。猴哥问我:“姐姐,你怎么还不下班?” 我说:“还有点儿工作没做好,过会儿再回去。” 他哦了一声,他说:“我也没什么事,那我陪你吧。” 我说:“不用了啦,我一个人一会儿就做好了。” 他瞪了我一眼,他说:“咱姐弟两还客气啥呢,真是的。就这么的,我在旁边陪着你,你继续忙你的,我玩会儿游戏。” 我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说:“那好吧,傻小子。” 他又瞪我,他说:“草,能不这么干吗?我又不是十岁小孩,你这语气真像我老妈。” 我哈哈大笑,郁结的心情终于有些舒畅,我说:“那不如你认我做干妈好了。” 他继续瞪我,他说:“去去,你才大我几岁啊,你好意思认我还不好意思叫呢。” 我忍俊不禁,啃了两口鸭脖,突然觉得胃里翻滚了起来,整个人都不舒服,我连忙一口气跑到了洗手间,吐了个天翻地覆才出来。 我出来的时候,猴哥已经等在了洗手间的门口,他说:“姐,你别不是又怀孕了吧?” 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来,貌似这个月的大姨妈没有来…… 天……难不成真有了?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就那么一次而已,难道上天真的在眷顾我么?我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差点儿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郑亦初赶紧扶住了我,然后大喊:“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扶着我走进了办公室里,我定定地盯着电脑屏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阮大志最稳妥。猴哥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我,他以为我是满腹愁容,却并不知道我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这,是我心底的秘密,永远不会对外人道出…… 思虑完,我果断地拿起了电话,当着猴哥的面拨通了阮大志的号码。 阮大志在那边懒懒地问:“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听到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游戏音乐,我故意大声吼道:“阮大志你这个混蛋!你他妈又让我怀上了!你究竟想怎样!你想这一辈子害惨我你就直说!” 我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坐在一旁的郑亦初脸上十分的骇然,大概他从没有见我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只是,这就是生活里的我,总是歇斯底里。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我的秘密藏得滴水不漏…… 003 生或不生,命中注定 阮大志又骂骂咧咧了起来,他说:“你***身为我老婆你不给我生孩子,整天就惦记你那点儿破工作,你像话么!颜颜都已经六岁了,老妈一直在催我们生二胎,你说你为什么就一直不愿意生!你他妈是我阮家的媳妇就得听我的指挥!” 我知道从他的嘴里断然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纵使有心理准备,他这种理所当然的强调依然让我感觉全身颤抖,我默默地听他说完,然后咬着嘴唇说:“阮大志你还是个男人么?你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辛苦么?这个孩子生不生,得由我说了算,就这样,晚上回家再说,挂了。” 虽然只是在阮大志面前演戏,但是却有种快要死了的窒息感,那种无从言说的感觉让我不禁潸然泪下,也不管郑亦初是否在场,那一刻感觉被这生活逼得窒息逼得透不过气来,感觉我的青春从未来过,感觉所有的所有都像一场劫难,一场万劫不复的厄运。 他见我这样,赶紧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替我擦眼泪,边擦边说:“姐,不哭,乖,咱不哭啊,为那种臭男人不值得,你要是生气,明天我叫人去把他打一顿,咱犯不着为了他伤心,姐,你看你哭成这样,他也不会心疼,倒是看得我难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好像个女人,逗得我差一点儿没忍住笑,我说:“现在你看到了吧?我就是一个泼妇,哪里像你说的什么淡然。” 他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扶着我的胳膊,他说:“姐,你真的和我妈很像,连发脾气的样子都一样。其实进公司我就觉得你不开心,觉得你心里装着很多事。姐,这样不好,人一定要把情绪发泄出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知道吗?觉得绝望的时候,你就想想那些正在受苦的人,你会觉得你也是幸福的,懂吗?”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我还轮不到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训我。” 他哈哈大笑,笑的时候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他说:“姐,这可不是教训你。这是开导。你看我每天多少开心,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我告诉你,这都是装的。其实我心里也装着很多心事,我也有很多烦恼没地方说,但是我觉得人生就那么回事儿,与其每天愁眉苦脸的,还不如乐哈哈地过呢,你说对不,姐姐?” 我啜泣了一下鼻子,稳了稳情绪,我说:“生下颜颜的时候,我也就你这么大的年纪,怀孕的时候阮大志就控制着我,不让我出门,我走哪儿都要跟着,一副害怕我跑走的样子。那时候我特别想上班,可是他和他妈都拦着不让。好不容易等颜颜出生了,他又逼着我在家带孩子,说他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硬是逼我在家带了两年的颜颜,那几年过得特别的压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再生一个孩子,不过,该来的就是会来,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摸了摸我的肚子,一想到生命那么神奇,不禁有些感慨。 他若有所思地听着,然后说:“再生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姐姐。我妈就一直念叨自己当初应该再给我添个妹妹或者姐姐呢。” 我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把眼泪擦干,我说:“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养一个孩子多难。不过,既然来了,我也做好了准备去接受……” 他点点头,他说:“做好准备就好,女人不要太为难自己。女人天生就应该被男人疼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你见过有几个女人长你这么漂亮,还这么辛苦的。” 他明显在哄我呢,眼睛里都是笑意。 004 心灰意冷,说与谁听 我也笑了,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也被他三言两语给逗得跑了偏。我说:“我要下班了,一起下去?” 他说:“你先走着,我还得去趟厕所。” 于是我下了楼,碰到了猴哥的女朋友韩阡陌,这姑娘来过几次公司,所以和我也认识,见到我忙问我:“舒画姐,猴哥那小子呢?说好陪我去看电影的,结果我电影看完了他人还没到。” 我说:“他在楼上呢,估计马上下来了,他说还要上趟厕所。” 韩阡陌说:“噢,这样啊,那我上去找他了啊。” 我点了点头和她告别,然后匆匆地跑去车棚骑车回家。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阮大志的家在城郊,每天上下班浪费在路上的时间都要好久,我们拮据的经济让我们没有办法买车,我从上班起便每天只能骑着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这一来去便是三年。 回家的时候,颜颜一个人蹲在门口玩,见我回来,飞快地扑了过来,哭着说:“妈妈,你怎么又和爸爸吵架了?爸爸摔了酒瓶,把颜颜给吓哭了。爸爸见我哭,就打了我一巴掌。呜呜呜……好疼。” 颜颜忍不住委屈地又哭了起来,看得我眼泪直掉。我替她擦了擦眼泪,我说:“颜颜不哭,走,我们回家去。” 她点了点头,她说:“妈妈,你不是说要送我去外婆那里么?什么时候送我去呢?” 哎……我不是本地人,我娘家在千里之外的s省,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舍不得把颜颜往那里送。可是看颜颜的眼神,分明充满了期待。或许对于孩子来说,宁愿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石子捉蚂蚱,都比在这钢筋混泥土的城市里感受着这冰冷的父爱强吧。 我摸了摸她的头,我说:“可是妈妈舍不得送你去,外婆那里在农村,你能受得了吗?” 她居然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她说:妈妈,“外婆家可好玩了。而且哥哥姐姐都对我特别好,带我去田野里玩,还带我去偷别人地里的黄瓜,可有意思了。而且,外婆可疼我了,比奶奶好多了。” 因为颜颜是个丫头,阮大志他妈妈从小对颜颜便是冷言冷语的,或许是因为我不是很讨他妈妈欢喜,害得颜颜也受到了牵连。阮大志的哥哥阮大海生的也是丫头,但是那丫头比颜颜受宠的多。同样的出身不同的命运,这种人情的冷暖往往是你无法预料也无法改变的,我对颜颜的奶奶早就心灰意冷。 我和阮大志住的房子是一套多年的老房子,一直喊着拆迁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搁浅着,房子本身就狭小,他爸妈还硬是和我们挤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阮大海结婚比我们早,所以村里早一批盖起来的新房被他得了去了,现在一家人住在装修好的新房里,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相比于我们的寒酸窘迫,他们的日子真的就是人间天堂了。 阮大志对此并没有过多芥蒂,他总爱喝酒后对我们娘俩吹嘘:“你们等着看吧,等咱这房子拆迁了,咱可以分到好几套房子呢。羡慕他们的日子干嘛,我们还有几百平方米等着我们去享受,跟着我,不会过苦日子的,舒画!” 对此,我只能沉默,无话可说,心里却也盼望着有天能够摆脱这肮脏杂乱的境地,住上宽敞明亮的房子,过快乐肆意的人生。 我刚进门,阮大志就抡起一个啤酒瓶丢了过来,砸在了我的脚下,玻璃渣溅在我的小腿上,夏天穿着裙子,小腿瞬间被玻璃渣溅得不忍直视,特别地疼。颜颜躲在我的后面,满怀着恐惧看着这刚刚发生的一切。 阮大志红着眼带着醉意地说:“舒画,这个孩子你必须得生!我还指着多个孩子我能多分几个平方呢!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005 黯淡生活,无力诉说 家里凌乱一团,狭小的两层小楼楼下住了租户,楼上这区区几十平方米的房间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安身立命的地方,阮大志穿着背心短裤,地上散了一地的生皮,床底下丢了一堆微微发着汗臭的衣物,我紧紧地拽着颜颜的手,半晌终于压抑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然后轻声细语地对颜颜说:“乖,妈妈帮你洗澡。” 我对阮大志的冷淡又一次激起了他的愤怒,他走了过来抡起拳头就想打,我抬起头,我对着他说:“阮大志,你动手试试看!” 他不敢。三年前他扇了我一巴掌,我愣是往公司住了一个月,住得他心怯了,一个劲讨好求饶才跟他回了家。 我们正僵着,阮大志的妈妈跑了上来,她尖酸地说:“要我说,舒画你那班就别上了,正正经经在家生个孩子带个孩子,班上了几年也没见工资有什么长进,倒是家里事儿耽误不少。你看隔壁家的媳妇,人家天天在家做衣服,赚的比你上班可强多了。” 几句话刺中了我的软肋,让我有种被扼喉的窒息感。的确,工作几年没有什么建树,一直都拼命想在工作上有作为,却因为家庭有时候不得已放弃各种各样的机会。到头来,家家不落好,工作工作没有任何起色。作为三十岁的女人,我大概是活得最惨淡的一类。 帮颜颜洗完澡、再洗完一大堆衣服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颜颜已经听话地窝在床的最里面睡着了,我看着床上鼾声四起的阮大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洗了澡,换了睡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爬上了床,轻轻地躺在了最外面。 未曾想,阮大志突然翻身,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把我紧紧抱住,然后翻身压了上来,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就这样像大山一样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拼了命地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我说:“阮大志,你想干嘛?!” 他粗鲁地撕开我的睡衣,然后说:“臭娘们,多久没碰你了,碰下你还这么嫌弃!” 我有些厌恶地说:“阮大志,我怀孕了!” 他这才悻悻地从我的身体上爬了下去,又意犹未尽地狠狠捏了几下我的胸部,疼得我差点儿眼泪掉了下来。没几分钟,他又睡去了,我满心疲惫地瞪着眼睛,怎么都无法睡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年因为意外有了颜颜,所以我勉强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再来一个孩子,再重新开始那样暗无天日的全职主妇的生活,我想到就浑身发抖。 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句低低的怒吼,不!我舒画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肚子。还好,上天怜悯,终于给了我一丝曙光…… 然而,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越发地恨,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我不认命,我不甘心屈服这样的命运这样的生活。 又一个不眠之夜就这样在我的翻来覆去中缓慢地迎来了黎明,是谁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却觉得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沉重。 把颜颜送进了幼儿园,我迫不及待地骑着车奔到了公司,仿佛公司才是我的家一般热切。我觉得我是病态的,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着,特别的衰弱。 大清早的,老远就听见了猴哥夸张的笑声和倪晓娜嗔怒万分的声音,我却觉得整个人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很多,仿佛这才应该是生活的主旋律一般。 见我进来,猴哥殷切地跑了过来,然后说:“舒画姐,又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带了我楼下的奶黄包,特别好吃,还有香喷喷的豆浆噢。赶紧的,趁热喝了吧。” 倪晓娜笑着打趣说:“猴哥你是不是恋姐癖啊?怎么对舒画姐这么好?” 我噗嗤笑开了,我说:“他那叫恋母情结,我是沾他妈妈的光。” 006 鸡肋婚姻,取舍两难 猴哥气急败坏地说:“要不然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二位祖宗,也没见你们对我说一句好话。” 我想摸他的头,他赶紧躲开了,他说:“得,别破坏哥的发型。以后不许摸我的头了。没听说一句话么?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是不能乱摸的。” 我和倪晓娜哈哈大笑,我说:“猴哥,你可别再对我们好了,昨天你的小女友都有意见了。” 他说:“管她呢,小女生,闹闹脾气很正常。” 我切了一声,我说:“说的自己好像多大似的,半斤对八两。” 他恼怒地说:“奶黄包还塞不住你的嘴,明天我得给你买特大的。您先吃着,我出去跑事儿去了。” 说完,他又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昨晚又哭了吧?眼睛都肿了,我在你抽屉里放了一盒眼霜,一会儿你擦擦,要不然鱼尾纹都有了。” 我心里一惊,特别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反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二位姐姐,小弟先走一步啊。” 话刚说完,他就迅速遁走了。倪晓娜说:“猴哥跑业务还真有一套,听说这个月又是销售部的冠军。这小子真不能小看,比我们强多了。对了,舒画你听说过没?猴哥的家境好像不错,不过他平时根本不提,我也是偶然听他女朋友说起的,家里住在东区那一片的别墅区,不过那小子心高,一心想自己闯,所以一直在外面租房,看不出来吧?” 我的心里更为震惊了,或许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吧,到了一定年纪,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时常倚老卖老,却猛然发觉,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都俨然已经跑在了自己的前面。 猴哥,着实是一个让人惊叹的青年。我曾经最向往的就是去挑战销售这一领域,可是因为家庭,却只能被迫从事相对稳定的文职。看着他们在销售的战场上发力冲刺,心痒却无可奈何,出来工作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更何况做销售,阮大志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下班后十分钟,猴哥回来了。看到我还在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他说:“哎呀,姐姐,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我说:“猴哥,有空吗?和我谈谈心。” 他把凳子搬了过来,乖乖坐在了我的对面,他说:“姐,别说了,你的苦我都知道。别担心太多,大不了以后小宝贝生出来,我有空也帮你带。” 我瞬间笑了,他似乎特别懂我的心思,我说:“好啊,那以后你可得常来帮帮我。” 他笑着拍了拍胸脯,他说:“放心吧,我以后就是孩子的干爹。不过,姐,你既然过得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执意生二胎呢?” 我说:“我有我的打算。总不能不过这日子吧?” 他说:“如果我是你,过得这么不开心,我早就离婚了。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多正常啊,错误的婚姻对孩子也不利。” 离婚……这是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千百次、却从不敢说出口的两个字。 我瞪大了双眼,我说:“猴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没想到,他却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姐。离婚没什么可怕,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别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结婚了又怎么了,婚姻不就那回事么?过得不开心,那就离了,自己单过,怕什么。你说你,好不容易把颜颜养大了,自在了,现在又怀上了,哎,女人生孩子带孩子多苦啊。” 我摸了下他的额头,我说:“猴哥,你没发烧吧?说的什么胡话呢?你还小,不懂婚姻,结婚离婚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007 围城内外,暗伤无数 他愤愤地打掉了我的手,他说:“姐姐,我是不懂婚姻,但是我知道你过得不幸福。我进公司这一年,有多少次见你红肿着眼进到办公室。你自己对比一下凤姐,同是婚姻中的女人,她的脸上多么红光满面,而你呢?才三十的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姐,你比她差什么了?论姿色论能力论气质,你都在她之上。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是错的人就赶紧挥别,别拖,女人的青春拖不起。” 这或许就是青春年少吧!不畏惧改变,不相信命运,不愿意臣服于一种人生。只是女人,踏入围城的大门时满怀期待,踏出围城的大门时畏首畏尾,道理都没有错,千种人千种活法,可是很多时候因为惧怕未来,所以宁愿守着劣迹斑斑的现今,为的只是那一份外在的圆满,却在这涤荡的岁月里,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我摇了摇头,我说:“这是我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猴哥,不同的人不同的命运。我抗争不了,我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说:“那么这个孩子呢?你生定了?” 我点了点头,我说:“肯定要生的,我需要这个孩子。” 他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他说:“姐,你可想好了!孩子不是儿戏,明明自己就身处险境,为何还要执意如此!在那样的一个家庭,孩子生下来能幸福么?”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说:“我有我的想法,可是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那么想。总之,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猴哥见劝不动我,闷闷地在我身后来了一句:“女人是用来疼惜的,不是用来牺牲的。姐,快醒悟吧,别再沉沦了。” 我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说:“往好处看吧,多生一个孩子,可以多分几十个平方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至少将来他们不用为买房而发愁。我只能这么去想,至于我自己,苦就苦些。我想熬过去,总会有明天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女人嫁错了人,真的是一辈子的悔恨。算了,我不劝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大不了以后你走投无路,我收留你。” 我忍不住就笑了,我说:“你别动不动就觉得我过不下去的样子,我这不挺好的,颜颜大了,房子马上拆迁了,这又有了个孩子,过两年房子拆完卖一套,我们日子就宽裕了。生活不都是慢慢来的么?再说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养我干嘛。” 他摸了摸脑袋,笑开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忍心看着你受苦,明知道是火坑还不管不顾地往里面跳。” 我笑着说:“没事,别担心了。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在过,总会熬过去的。” 猴哥望着我,满眼的心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看向我的目光总带着疼惜。可是我都是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啊,这一点儿都不科学。 我说:“我们都下班吧,等下你女朋友又该发脾气了。我也走了,家里还等着做饭。” 他说:“好,那我们一起下楼。你家务事少做一些,你看你的手,都这么粗糙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车棚披上了雨衣,冒着大雨,就这么湿漉漉地回到了家。 阮大志今天特别的好些,我回家的时候,居然已经做好了饭。颜颜跑了过来,看着我浑身都湿漉漉的,心疼地说:“妈妈,赶紧换衣服吧,都湿了。” 阮大志系着围裙走了出来说:“叫你别去上那什么破班还不听,你就活该淋这雨,好好在家和别人一样做衣服多好。” 我懒得理会他,径直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自己依然白皙、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禁又一阵落寞。才轻松了三年而已,马上,又要被奶粉尿布淹没了…… 008 内心深处,藏有秘密 吃饭的时候,阮大志给我夹了一个鸡腿,又给颜颜夹了一个,阮大志说:“舒画啊,别固执了。村里又开会了,分房的指标估计这两年就能下来。你这时候怀上就是天助我们,多个人多好几十个平米,现在房价这么高,多个孩子意味着多间房,光一间房就够我们忙活一辈子了。你也别觉得委屈,到时候拆迁指标下来了,我就卖一间,给你买辆车,省得你老是羡慕别人有车开。” 我心猿意马地扒着饭,不时地替颜颜收拾着掉在桌子上的残羹,我说:“阮大志,我为你生二胎不是为了什么房不房,纯粹是因为我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不过你可得答应我,生完这个孩子我可是不带的,要么你请保姆,要么让你妈带。” 阮大志欣喜若狂地说:“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怎么样我都依你。等房子分下来,别说是请保姆了,就是……” 他又开始自吹自擂了,我下意识地过滤,赶紧吃完饭,然后说:“等下碗筷你自己收拾吧,我累了。” 说完,我回到了房间,坐在床上一阵发呆。颜颜走了过来,瞪着眼睛童真地看着我。我一把把她搂了过来,颜颜摸着我的肚子,然后说:“妈妈,你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我看着颜颜的眼神,居然特别痛苦。我说:“怎么了,颜颜?难道你不想妈妈生个弟弟或妹妹么?” 颜颜闷闷地说:“没有,我只是不希望弟弟或妹妹像我一样不开心。” 一句话说得我心如刀绞。我瞬间觉得自己特别愧对颜颜,身为一个妈妈,却给不了女儿童年的快乐。可是这个孩子,我必须生。因为,在我心底,有一个深埋已久的秘密。 这一夜,我趁阮大志睡熟后,悄悄溜了出去,躲在那个我已经藏匿过多次的角落,悄悄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真的怀上了……” 很快,他就给了回了一条信息,他似乎特别地不敢相信,他说:“真的怀上了?确定是我的?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我说:“嗯。我敢百分百确定是你的。真的,你终于有孩子了。” 他回信息的速度特别迅速,他说:“画儿,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明天中午,老地方见,好吗?” 我回:“好,不见不散。晚安。” 这个深埋在我内心深处许久许久的秘密,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与谁听。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对于我的意义,包括这个秘密的主人。我想他一定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 他的存在,之于我,就像是隐匿在太阳背后的月亮,只有在黑夜来临的时刻,才敢放肆地散发着其黯淡的光芒。 其实我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其实他都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过,可是我们就那样相遇了,并且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这样相处着。我们,都是彼此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的出现,告诉我原来生活是可以惬意也可以诗意的,原来人生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活法,原来床可以如此舒服,原来衣服可以这么地有质感,原来sex可以那么那么的缠绵悱恻。 009 绝望主妇,铤而走险 我每一年都会有那么几天是极美极美的,早晨六点半便开始了描眉梳妆,穿我认为最好看最得意的衣装和我认为最美的高跟鞋,淡扫蛾眉,捧出平日里用得极少的粉底和胭脂,把自己尽可能地打造得璀璨些。 那一天的我是不会骑车的,我会奢侈地坐出租车把颜颜送进幼儿园,然后又奢侈地打车到公司,仪态端庄地坐在我的办公桌前,美美地迎接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个心里装着美好的女人,是神采飞扬的,是顾盼生辉的。我想我的生命里,这样的时光尤其的短暂,尤其值得我好好珍藏。 倪晓娜也被我这样的打扮惊艳到了,从来都素面朝天的我,化妆是极少极少的。她大呼:“哇塞,舒画你今天好美好美!你这是要去干嘛呢?” 我笑了笑,我说:“中午约了老同学吃饭呢,所以,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 她围着我转了一圈,她说:“你就应该这样打扮才对,你看你这一打扮,和平时的你判若两人啊。” 我笑了笑,我说:“哪有那么夸张。” 她说:“真的真的,哎,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舒画,你真的很美。” 我们正聊着,郑亦初又痞痞地飘了进来,飘到我身边的时候大叫了一声,然后说:“卧槽,你这美女是新来的么?” 我们哈哈大笑,我说:“臭小子,大清早又埋汰我呢。”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咽了一口口水,他说:“姐,你就应该这么干,太他妈美了,我都不敢直视了。哎哟,我的小心肝。” 我本来就晴空万里的心情被他们哄得更加心怒放,那么久的精心准备,那么多次的假意告白,终于让他相信了我。终于,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11点,终于下班了。快到下班的那几分钟的时候,我几乎整颗心脏都跳出来了。他们在聊些什么我已经完全没有在听了,到点了就失魂落魄地往外奔走,我的整颗心已经先飘去了那个“老地方”,我的身体追逐着心的脚步,一路奔跑到了楼下,猫腰进了出租车,然后对司机说:“去xx酒店。” 他在那里等着我,像君王一样在那个酒店的最顶层最豪华的套间里,穿着华贵的浴袍,等着我叩响他的门扉。 如果说每一个女人都有成为王妃的梦想,那么我想,从他这里我感受到了。虽然于他光芒万丈的身份来说,我是极其卑微的,我是微不足道的,我每年只能见他短短的几面,我从他那儿什么都无法得到。可是,我很满足。这是一个女人渴望的最好的男人,能接近他,能与他肌肤之亲,能和他有这样密集的交会,于我的生活来说,是一种厚颜无耻的奢望。可是,我做到了。 他开了门,他依然那么高大,保养得依然那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迅速把我拉了进去,关上了门,然后说:“舒画,进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到你吧?” 我点点头,我说:“没有,我很小心。” 他个把我搂在了怀里,手顺其自然地把我的手握在掌心,他说:“你真的愿意为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点点头,贪心地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我说:“我愿意的。” 他又说:“你可想好了。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认的,之所以想叫你帮我生,就是我的私心在作怪。我想有个孩子,这是我一生的遗憾。可是你生下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且,我的财产都已经分配好了,这个孩子,将来得不到任何遗产,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是我的。所以,我希望你慎重。” 010 暗香浮动,情谊旖旎 我笑了笑,满脸的无畏,我说:“这大概就是我对爱情的最好证明了。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如果我爱一个人,我愿意无怨无悔地付出。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他抚着我的头发,动情地说:“和你比,我显得多么自私。” 我笑了笑,我说:“若非我卑微而乖巧,你也不会和我保持如此长久的地下关系。其实我懂的,你需要的、你所看中的,无非就是我这样的性格,爱你却无所求的性格,对吗?” 他仿佛心事看穿一般,不停地用手抚着我的脸颊,然后说:“舒画,我想给你更多。可是你总是拒绝。” 我笑了笑,我说:“如果我要了你的财或物,你我现在早已陌生了。我就是要你心生愧疚,这样你才会留在我的生命里久一些。” 他十分动容地看着我,他说:“舒画,你有一颗玲珑心,只可惜命运弄人。” 我躺在他的怀里,热切地拥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实内心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苦楚。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善于把自己包装得蓬荜生辉,其实脱下那层虚伪,瞬间就显得可怜又可悲。 他是李锦年,我们集团的最高领导,像我这样的普通员工,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我却与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地下情缘。也正因为他偶然出现在我的生活,才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丝丝曙光…… 络是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轻而易举将天南地北的人儿串连起来,很多人相隔千里却能够深知彼此的内心。我和李锦年,因为偶然相识于络。而那一段时光他之所以得闲,是因为刚刚做了手术。 或许印证了那句话,一个人站得越高,便越寂寞。那时候的他,恰逢最脆弱的关口,围绕在身边的人都并非出自真心的关切,他苦闷无处诉,于是就这样在上与我聊开了。 在络里,我是一朵极尽温柔的解语,我卖弄着我浅显的才华,靠着在诗词歌赋上的天分在络里游刃有余,不过开了一个博客而已,却迎来了众多关注的目光,其中不乏有些许优秀的男子。而李锦年,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们最初在络里对诗,他一句我一句,对着对着就对出了暧mei,后来他出院,他说:“画儿,我想见你一面。” 我在犹豫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答应,那是我踏入围城后的三年里,接触到的除了阮大志之外的第二位男性。那一天,我破天荒地去买了一件打折的品牌连衣裙和高跟鞋,特地跑街上去梳了漂亮的发髻,还钱化了淡淡的妆容,并且不管不顾地狠心把颜颜放在了她奶奶家。 我记得我慌慌张张出门的时候,颜颜的奶奶还在后面喊:“弄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可别出去见野男人,早点回来,晚了我就把颜颜关房间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动容了一下,但是转而心一横,还是走了出来。那时候我不过是这个城市里最平凡的家庭主妇,我不知道我即将见面的那个男人姓谁名谁,我甚至对他一无所知,仅仅凭着那份在络上的默契和感觉,我就这样出了门。 或许是那些年的生活太过晦暗,或许是那种暗无天日的枯燥生活并没有磨灭我内心深处色彩斑斓的梦,或许每一个人都无法抵挡寂寞的侵袭,又或许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渴望着爱和阳光。我就这样仓促地赴一场莫名其妙的约会,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了解他的故事,但是我想见他,疯狂地想见他。 当我进了房门,当他突然从门背后抱住我我内心的心悸,当他俯身亲吻我时我内心的感动,那是怎样的一种无法言说的奥妙。那一刹那,我几乎懂了为什么女人需要男人的抚慰。 他轻柔地吻着我的嘴唇,他温柔地唤着“画儿、画儿”,他咬着我的耳朵说“亲爱的你真美”,他亲吻我的脖颈,他用牙齿一个一个解开了我胸前的一排扣子,他用舌尖贪婪地探索着我身上的每一寸土地,他像一头爆发的野兽,又像一位温柔的偷猎者,他耐心地享受着送上门的美味,他甚至用舌尖去探索我身为女人最奥秘的身体密码…… 有些东西,只有彻彻底底经历和体会过,你才能了解那份深刻,体会那份不为人知的欢乐。那是我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真正地被当做女人看待。 我在那种极致的欢乐里把整颗身心都沉醉了,我觉得那一刻,即便是为这个男人死去,亦是值得了。原来一个女人被征服、身心被沦陷之时,竟是这样的一种感观,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何有那么多的女人倾尽一生只为寻爱。 他说:“画儿,你信不信,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了。” 我点了点头,我满脸羞怯地看着他,我说:“我信。” 他又说:“宝贝,你的身体真的很紧致,我好喜欢。” 那一刻,我醉倒在他的怀里,摇曳着我的身姿,像树尖上那一只蝴蝶一般,尽情展现着我最极致最妩媚的美…… 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从没有这么美过。那一刻,我彻底沦陷。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女人游走在道德的边缘,表面的贤良淑德与内心的不羁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但凡是略有姿色的女人,内心深处都藏着暗伤或秘密,只是那些秘密,被上了重重的锁,就算打死都不愿意轻易吐露。 从那之后,我的秘密也被我关了起来,放在离心里最近的地方,一个人妥善收藏。 011 身心叛逃,另有隐情 李锦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安分守己活了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身心的叛逃,那种快乐于世俗来说是可耻的,于我,却是一种极其美妙的珍藏。 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以浅显的工作经验进驻这一家公司,有了这一份虽然薪资不高但却各方面都有妥善保障的工作。而我们的交会,他三令五申地要求我务必保密。 我们很少见面。他只有在极其寂寞的时候才找我,他说我是他这三年以来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有一位瘫痪在床的妻子,他身上闪烁着太多模范的光环,只是世人都忽略了他也是人,他也有人的劣根性。他说,他的妻子陪他走过来最艰难的几年,却在他正风光的时候突然瘫痪,他是断断不能抛弃她的,只是这种人生却是极其痛苦的。 他的妻子有着非常显赫的家世,他之所以在事业上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很大程度是取决于他妻子的家庭背景。在这个社会,没有背景的人只能在底层挣扎,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杀出重围一举攀上食物链的巅峰,他是踩着一层层的阶梯慢慢爬上去的。从凤凰男到钻石王老五,这一路走来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们一生没有孩子,他的妻子早已无法生育。他渴望有生命的延续,可是碍于道德与世俗的压力,他无法公然离婚,更不敢冒风险轻易让那些觊觎他财富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这样一位成功的上流人士,他的人生除了那些闪亮的光环和数以亿计的财富之外,居然空虚得可怜。 他把我当成了解语,对我倾诉了所有他的脆弱,这种绝对的信任让我无比感恩。每一次短暂的相会,我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炙热与外表的冰冷形成的强烈反差。他说他从没有遇到像我这样无所求的女人,他还说只要我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我。 我沉吟半天,然后说:“要么,你就给我一个孩子吧!” 当我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满脸愕然。我笑笑地说:“我可以生二胎了,他一直在盼着我生二胎。如果可以,我就为你生一个孩子,一个不需要你负责的孩子。我不会用孩子来威胁你,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让我来做这件事。”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动情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他无疑是极度渴望有一个孩子的,可是他又害怕女人用孩子变相的威胁,一个好不容易得到一切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了。 他说:“舒画,你真能做到不利用这个孩子么?” 我笑得有些惨淡,我说:“你觉得呢?如果我想利用你,或许现在你已经身败名裂了,不是么?” 他惊讶于我的直白,他说:“舒画,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你要知道,这样是足以毁了你的生活的。” 我说;“不。我会把这当做我的使命,我答应了你,就势必会好好养大他。当然,前提是你相信我。”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那我们试试吧。只是如此一来,真的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妥善安排孩子的未来,甚至你和你的家庭。这你不必忧虑,我总不会看着你们受苦的。”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不过,他已经察觉不到了。我内心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耗费了那么那么长的时间,这条大鱼儿,终于上钩了…… 012 两个男人,两个世界 就在那一晚,我一举扯下了那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任由他将他身体里最滚烫的挚诚悉数封存在我的体内,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在完成一件重大的使命一般,小心翼翼地安藏着这些可能会孕育生命的琼浆。 我真的怀上了,一切似乎是上天注定。上帝在成全我这个有野心的女人,那一刻,我心安了。 一向粗枝大叶的阮大志是不会关心孩子的周期的,经常酒醉的他甚至都记不清他哪一个晚上爬上了我的身体,我表现得一直很安分,我甚至有些怯弱。谁会知道,我的身体里埋藏着这么盛大的秘密。 甚至,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为了让所有的事情显得更加逼真,我欣喜若狂的同时上演了一出那么歇斯底里的戏码,不仅感染了猴哥,也让阮大志笃定了这孩子是他的种。 这一次会面,李锦年没有像以往那样猴急地碰我,他只是把我的全部衣物扒了下来,然后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从头到尾轻轻抚了一番,之后温柔地把我抱上chuang,拥我入怀中,他说:“画儿,你怀上这个孩子,你家人会怀疑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他以为孩子是他的,他经常喝醉,他连自己有没有和我做那事儿都不知道。” 他笑了笑,他说:“你是否过得不幸福?听上去他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我选择了沉默。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执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高傲,表现自己对金钱的不屑一顾,执意把自己武装成一个高雅的女人,从没有告诉他我的生活如此窘迫。 可是,聪明如他,或许早已通过我身上过时的衣物和包包,看出了我的窘迫。我用我的伪善和柔弱包装了我,我刻意把自己装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以掩藏我对生活的野心。 突然想到三毛在《撒哈拉的沙漠》里描述的,那些沙漠女人经常念叨的一句话:你伤害了我的骄傲。 我想我是没有骄傲可言的,我的出身和盲目的婚姻决定了我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我难以启齿自己的骄傲,因为像我现在这样的窘状,我无法骄傲。 他叹了口气,把我拥得更紧了些。他说:“舒画,等我为你和孩子安排,包括你的女儿,我都会尽力。放心吧,你为我所做的付出都不是白付出的。” 我捂住了他的嘴巴,固执地把舌尖探入他温柔的嘴里,气若游丝地说:“锦年,你了解我的,我没有图那些。” 他被我吻得浑身颤抖,他说:“舒画,你应得的。我李锦年,怎么会亏待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 那一刻,我眉间含笑,分不清是因为结合的美妙,还是诡计的得逞。生活是否真的是一场清宫戏码,我舒画母凭子贵,难不成从此真的可以飞上枝头么? 我就这样带着浑身酥软地带着美好的夙愿回到了家,我们每次一纠缠就是一整个下午,临近下班时间便是我们分别的日子。我很庆幸,贫困的生活没有磨灭我身体的韧性,每一次相聚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却让李锦年欲罢不能。 不过,到底是有素质的男人,他比阮大志矜持多了。他能为了孩子而矜持着,浑身炙热也舍不得碰我一丝一毫。可是阮大志,在我怀颜颜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过我的身体,攻城掠镇毫无疼惜,生生把我折磨地差点儿大出血。 透过李锦年,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住着另一种男人,他们居然是这样温柔而有爱的一种生物。 013 珠胎暗结,扑朔迷离 我怀孕已进入2月份,这个孩子异常地乖巧,和怀颜颜的时候很不一样,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明显的妊娠反应。除了偶尔干呕、吃不下太多东西以外,一切如常。连阮大志都疑惑,他还记得我怀颜颜的时候前三个月呕吐到吐血的憔悴样子。 李锦年已经暗地里给我送来最好的保胎药和最好的孕补品,我知道,他内心比谁都关怀孩子。一想到这个孩子可能成为他唯一的骨血,我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这是一个家庭主妇内心深处深不可测的野心,它比出轨更加可怕。 但是为了颜颜,为了让我的子女脱离这种底层的处境,我只能这样铤而走险,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居然真的能够骗过李锦年,让他认为我真的是真爱…… 因为我怀孕的关系,他见我的次数比以往的频率多了。他说一想到自己有一个孩子正在孕育,就忍不住为之骄傲,忍不住想抚摸我的肚子。谁会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有着这么平凡却一生不得的美好夙愿呢…… 他给了我一张卡,他说:“舒画,卡内有一笔现金。你如果急需又找不到我的是很,可以直接取钱,卡号就是我的生日,你记好了。” 我欲推托,他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我的手里,他说:“舒画,这不容你拒绝。你拿好便是,你待我李锦年不薄,这是我该为你做的。总之,我还是觉得委屈你了。可是,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看他的眼神更加深情了,我在想那张卡里会有多少钱,够不够我和两个孩子过一生? 这就是我想要的,因为同情和怜爱所得到的源源不断的赠予。只要我有他的孩子,他定能保我们一世安好。想到这儿,我不禁把李锦年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匆匆见面后又各自告别了,他大概对总监说了什么。那天下午,总监把我叫过去,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然后说:“舒画,考虑到你这几年为公司所做的贡献,所以决定破格把你提升为主管,等你生完孩子之后再正式升职。不过这几个月,你都可以享受主管级的待遇。舒画,你很行啊……” 她的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我笑笑地谢过,也不推脱不拒绝。没有人知道,这是我用一个孩子换来的。 我走出总监的办公室,猴哥就不停对我眨眼睛,我知道这小子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果然,我去wc的时候他就追了出来,大大咧咧地搂着我的肩膀说:“哟,媳妇熬成婆了,怀孕还能升职的,你是公司第一人啊。姐,你真牛。” 我瞪了他一眼,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周围,我说:“你别嚷嚷得那么大声,这事儿只是内定,还没有公布出来呢。你小子是从哪儿知道的,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他哈哈大笑,他说:“那必须啊,我就是公司的小灵通。你不知道吧?你们总监和我的关系,铁的很。” 跟他说话,总是让我的心情不由得变好起来。我说:“哟,你啥时候勾搭上总监了?有一手啊,少年。” 他眉开眼笑地看着我,然后说:“那是必须的,猴哥一出手,没有女人是搞不定的。” 他志得意满的样子看着特别的可喜,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好了起来。相比于第一次怀孕时的惊慌失措,这一次我变得淡然了很多。至少,我不用再为生计而发愁了! 014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我每天吃着李锦年暗地里给我准备的高级孕补品,用着特贵的孕妇护肤品,感觉生活都变得特别小资起来,不由得感叹:“这才是女人该过的人生!” 倪晓娜敏锐地察觉出了我的变化,她看着我从包里掏出来的精美小零食赞不绝口,她说:“啧啧,舒画姐,你现在吃的都是高级货啊,看来你老公对你肚子里的二胎特别舍得下本钱么。” 我微微一笑,我说:“是啊,明年就要分房了,多一个人多一套房,我肚子里怀的可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几百万的现金呢。” 倪晓娜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她说:“真行。还是住郊区好啊,每家每户都有那么大片的土地可以被规划,一旦开发个个都是暴发户。哪像我们家,买套房子还得用大半生的积蓄。” 我说:“你得了吧,你这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她懊恼地说:“哎,那都是表面啦。我是想得开不计较,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房车都是公婆的名字,我也就和沈白凑合凑合享受罢了。” 我说:“有的享受也不错了,别想那么多,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还不打算要宝宝么?” 她点了点头,她说:“最近正在努力呢,我也想趁着你怀孕我就也一起怀了,这样两个人有伴,一起当妈妈,哈哈。” 我不由得笑了,我说:“那一个部门两个孕妇,工作可怎么做啊?” 她大大咧咧地说:“再招呗,现在实习生又不值钱,多招两个放着,咱还能享受享受使唤人的滋味,哈哈。想起我刚毕业当实习助理那惨兮兮的日子了,舒画姐,你有没有过实习的经历?” 我有些恍惚,我说:“啊?没有呢,我刚毕业就怀了颜颜,稀里糊涂领证结婚,生完又带了颜颜两年,这里是我第一份工作呢。” 她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她说:“不会吧?哎,女人一孕蠢三年真的是有道理的。我其实好怕怀孕了沈白会让我做家庭主妇呢,我可不想整天呆在家里和社会脱节。舒画姐,那种日子是不是特别难熬?” 我有些艰难地回忆起了自己全职在家的那段经过,那两年的日子真的可以用“暗无天日”四个字来形容,整日整日围着孩子、围着家务转,每天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同样枯燥无味的内容,没有丈夫的关心,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风雪月,有的只是破败不堪的生活。那时候,为了多赚点钱给颜颜买进口的奶粉,我也像别的女人一样在家帮厂家加工衣服,我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大学本科毕业生,更别谈什么人生理想了。 那样的生活,我是断断不能过第二次的。如今再想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多少有才华的女人,就这样被埋没在了琐碎无边的家事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祥林嫂,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忍直视的那一群人,蓬松着头发踢踏着拖鞋,大大咧咧地坐在街头巷口喂奶,旁若无人地骂着脏话,渐渐被生活的洪流所淹没,到最后连自己当年的影子都捞不着半个,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苍白无奇的岁月罢了…… 想到这里,我讪讪地说:“对的,倪晓娜。一定不能全职,那种日子的确难熬。” 她有些苦恼地说:“哎,可是沈白一直念叨着他养我,叫我怀孕了就别上班了,公婆也这么说呢。”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你自己想好,女人总逃不过生孩子的命运的。再说了,你现在这不也没怀上呢,急啥呢。” 她哈哈大笑,她说:“这倒也是,大不了过两年再怀呗。等我上班上累了再说。” 她还真是开朗的姑娘,一转眼,脸上的愁云又不见了。有时候我也特别羡慕这种简单的个性,要不然怎么说,简单的女人最容易得到幸福呢。 015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大概考虑到我即将待产,倪晓娜也到了生孩子的年纪,索性真如倪晓娜所说的,开始招聘实习生了。 很快,部门就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姑娘,一个叫林希,一个叫陈小野,都是大学临近毕业的女孩。入职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林希这个女孩儿。 有些女人的心计是深埋在心底的,有些女人的心计是写在脸上的,林希明显属于后者。这个女孩儿,胸大心也大,入职才几天,名气就盖过了公司很多资格老的女员工。她个性特别鲜明,说话快言快语,嗓门大,反应快,说话又特别逗,看上去是个单纯的大傻妞儿,实则装傻却装得恰到好处。 她一来,我和倪晓娜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这样左右逢源的女孩子,最难招架。就连郑亦初都和她混成了兄弟,这才几天的功夫! 我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一直以来视这份工作如鸡肋,如今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之后才发现,原来不努力的后果就等同于被秒杀的命运。 这样的姑娘,不仅仅让同事们都有好感,连总监对她都另眼相看。总监是个40来岁的老女人,一向为人都特别严肃,这几天居然被林希逗得哈哈大笑,直夸这个丫头是个鬼灵精,还说什么部门里就应该需要这样的姑娘存在。 倪晓娜悄悄对我说:“姐,林希这姑娘电力太足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故作淡定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嫩着呢。” 倪晓娜苦恼地说:“还以为找两个实习生从此就可以逍遥快活呢,没想到现在的小女生这么厉害。你发现没有,猴哥现在一进我们办公室就直奔她的位置,以前可是都直奔你的呢!” 我哑然失笑,怎么这话听起来,颇有种新欢代替旧爱的喜感。不过,看惯了人事变迁,有时候的确如此。不仅仅只有爱情里才有旧爱新欢,职场上同样如此。 我说:“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他们都年轻,比较谈得来呗。” 倪晓娜见我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也就不接着往下说了,她说:舒画,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你前脚去生孩子,总监后脚就把你的位置给调整了。听说今年的任务量又加大了,你产假那么久,现在又来了这么有心机的实习生,一切皆有可能啊。 她不知道我手里有一张王牌,她更不知道我已经内定升职了。我想这整个部门,最有危机感的应该是她了。想到这儿,我不禁微微一笑。 我抽空去查了一下李锦年给我的那一张卡,卡上有10万元的现金。我当即取了出来,存入了我自己一个不怎么用的银行卡内。看着卡上的余额,我突然变得贪心了起来。原来钱财可以得来如此容易,怪不得那么多的女人铤而走险。 李锦年再拥我入怀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他不经意地问到:“舒画,你把那张卡上的钱都取了?” 我心里一惊,我说:“嗯,我存到我自己的账户了。” 我的眼神特别的坦诚,他长长地喔了一声,然后说:“舒画,你放心,钱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生完孩子后,我和孩子做个亲子鉴定。如果确定孩子是我的,那我再给你另外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你过下半生了。” 016 这个世界,何谈情真 他第一次对我提到钱的事情,这让我十分不解又有些惊慌失措,我说:“锦年,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的。你何必……”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摆了摆手,他说:“舒画,你我之间不必多言什么。我了解你的苦衷,我也知道你的家庭状况,我也想帮你改善一下你的家庭环境。而且,我会替你丈夫安排工作。只是这个孩子,我希望你生下来之后,能够考虑把孩子交给我抚养。我已经和我夫人商量好了,她愿意让我去找一个肯为我生育的女人。我想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我大吃一惊,了解我的状况?替我丈夫安排工作?把孩子交给他抚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已经调查过我的家庭状况了?我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天真。 我冷冷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我说:“你什么意思?你调查过我的一切?你早就知道我生活的窘迫?” 他打开了灯,坐了起来,点了根烟,然后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大概是生意做得久了,思维模式定性了。我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求回报的女人。舒画,你肯收我的10万块钱,就说明你并非不求回报。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帮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给你一笔钱,替你丈夫安排工作,你觉得如何?” 我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是太过天真,我居然以为自己算计得逞,以为自己的真情真的能够瞒天过海,没有想到是我自投罗,一厢情愿地迈进了他的局。 我冷冷地问:“这么说,我们之间的这份情,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 他吐了一个烟圈,试图拉我入怀,我甩开了,他的脸上有些许的不悦,他说:“舒画,你我都是成年人,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臆想罢了,太不现实。你为我生这个孩子,你一点儿都不吃亏。我已经和你丈夫沟通过了,等你生完这个孩子,我还会额外给你们20万的补偿,另外你的职位我已经通知你们总监进行调整,你丈夫我也会给他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了这些,你的后半生就不用那么辛苦。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和我夫人会负责养育,保证他衣食无忧,你不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么?” 我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和我丈夫商量好了?再给我们20万?给他安排工作?…… 这么说,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阮大志?也就是说,在阮大志同意之后,他才来和我协商。呵呵,我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把我卖了么?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聪明,我作茧自缚成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棋子,一个借由我得到一个孩子,一个借由我得到一笔财富,而我却完全不自知,还沾沾自得地以为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呵,这一切多么讽刺! 我以为这个秘密我可以一生珍藏,我以为我可以借由这个孩子从李锦年那里得到很多很多。但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能争取他夫人和阮大志的同意,以金钱的方式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想明白这一切,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一个人蹲在墙角,环抱着双手,用尖尖的指甲刺入我手臂的肉里,李锦年也不做声,他似乎在给我时间让我消化,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我用了整整半小时来思考自己该怎么办,这场棋局对我来说已是死局,轻则失去一个孩子或一笔财富,重则丢掉一份工作或一个家庭。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财两失,还要背负一世的骂名…… 017 输了青春,输了尊严 想好了想通了之后,我站了起来,也不来那一套情意绵绵的虚情假意了,直接开口说:“李总,如果不谈感情,那一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您要把这当作一场交易的话,那您得容我考虑。我作为一个母亲,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的,更不可能把自己的骨肉拿来卖钱。所以这事儿,你和我丈夫商量了不算,孩子在我肚子里,生不生是我的权利,这事得由我做主。” 我的冷静让他有些意外,他惊讶地看着我,一时大概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一直一来的柔情似水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很好搞定很好打发的女人。我就这么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那一刻,我撕开了我所有的面具,那才是真的我,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我,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一股莫名的恨意。 他大概被我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怵,他说:“舒画,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30万算是你为我生孩子的费用,我额外给你50万,算作是对你失去这个孩子的精神补偿。” 我咬着嘴唇,然后冷冷地说:“50万怎么够,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一辈子都要对他心生愧疚。100万,不然免谈。” 他冷笑了一声,他说:“好一个一百万!你真敢狮子大开口!你就不担心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去找其他女人代孕?” 我笑了,我说:“我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录音了。不单单刚才的,从前每一次约会,我都录音了。我随时可以寄到你夫人那里去,让她明白你不仅仅是找了个代孕的女人,而是和这个女人保持了三年的地下情!” 那一刻的我,想必在李锦年的眼里一定特别的狰狞。而我对他的那些所谓的感情,亦随着他说出口的这场交易瞬间化为虚有。诚如李锦年所说,感情不能当饭吃,既然他要把这当作一场交易,那么好,我就算输了,我也要扳回一局! 他十分意外,他冷冷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是有目的来接近我。舒画,你的演技真棒啊!我几乎都相信了你!行,只要孩子生下来四肢健全,男孩我给你100万,女孩我给你60万!这个已经是底限价格了!虽然100万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你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我一分都不想多给!” 我浑身都在发抖,当“薄情寡义”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已然明白,昨日一去不复返。我咬着牙齿,重重地吐出了一个“好”字,然后缓缓地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我们幽会了三年的房间,看着房门上“520”这三个数字,瞬间觉得无比的讽刺。 原来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为一切的龌龊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是如此,李锦年也是如此。我们之间从漫无目的的倾心相识,到现在隔着万水千山的冰冷交易,世事变幻往往由不得人去掌控,你只能去适应,无力去改变什么。 我还得留存精力回家去战斗,那个愿意把我拱手让给其他男人的阮大志,让我恶心到了极致。不过,似乎我比任何人都恶心。我出轨在先,我在感情里存有私心对李锦年动机不纯,我把怀孕当成筹码换取一些微薄的财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突然想到父亲当年对我说的那句话:一步错,步步错。 我淋着雨,缓慢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这揪成一团的人生,该如何捋顺?我这一次又一次的错误,该如何终结? 时至今日,有苦难言。 018 心灰意冷,身临险境 那天的我,穿着藕色的连衣裙,雨一淋湿,内衣就开始若隐若现,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猥琐的男人刻意地搭讪,我用生冷的目光逼得他们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 当搭讪或恶意打趣的人逐渐增多的时候,我发现这样的行走的确危险。我试图拦车,但是我已经不知道我身处何处了,下雨天路边的出租更是稀少,我抬头仔细看周边的环境,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些荒凉,在附近的,都是那些无力承受租金只能在郊区低矮平房里营生的边缘人群。 李锦年当初选择那个度假酒店,就是因为那里足够隐蔽,不容易暴露他的身份。每次我们相会,他都会事先安排好,除了他的秘书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他幽会的事。 每次事后,他的秘书会为我安排好车,送我回家。可是这一次,我擅自走了出来,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往外狂奔,燥乱的心情让我迷失了方向感,忘记了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对自己最基本的保护。 等我回过神来,酒店离我已经有一段距离,而我连自己的大概位置都不知道。就算偶尔有一辆车呼啸而过,也没有谁会停下来搭载我这样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 我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这里能看到的就是漫无边际的田野和一条四通八达的公路,附近不远处有一些低矮的平房和一些破败的厂区,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正坐在屋檐下看着我,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我内心特别的害怕,在这样的蛮夷之地,我发觉这些困顿的男人双眼都如狼盯着猎物一般紧盯着我,我走得非常快,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奔跑,可是我又很怕我一旦跑起来,那些男人会像苍蝇受到像受到鼓舞一般瞬间飞奔过来…… 我到底该怎么办,远处终于来了一辆车了,我拼命地站在路边拦车,开车的是个女人,见我拦车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是大概顾忌陌生人,又见我浑身湿漉漉的,只是让坐在副驾驶的孩子丢出来一把雨伞,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我已经顾不得许多,快速捡起雨伞,从包里掏出手机,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该打给谁,我下意识地想到了郑亦初,我颤抖着手拨通了他的电话。那几个男人在不远处商量着什么,边上洒落了一地的酒瓶,屋里有一个女人,可怜又同情地看着我,但是脸上却特别的麻木和无动于衷…… 那群男人大概商量好了什么,他们撑着伞,开始不怀好意地朝我走来。这时候,郑亦初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他懒懒地在那边叫了一句:“姐,你没在公司啊?” 我颤抖着身体,因为过度害怕,从喉咙深处发出十分尖锐的嗓音,我说:“猴哥,快点来救我!我好害怕,一群男人冲我过来了!” 他在电话那头开始大吼,他说:“姐姐,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地址,我这就过去。” 那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已经走到我附近了,我开始快速往前走,他们的面色绯红,明显个个都喝了不少。其中一个大喊:“美女,走那么快干嘛啊,到我们那里避避雨再走啊。” 我对着电话说:“快来救我!猴哥!求你了!我快出事了!我在开发区这边的郊区,xx酒店回市区的路上!” 019 突遭厄难,身心受创 那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已经走到我附近了,我开始快速往前走,他们的面色绯红,明显个个都喝了不少。其中一个大喊:“美女,走那么快干嘛啊,到我们那里避避雨再走啊。” 我对着电话说:“快来救我!猴哥!求你了!我快出事了!我在开发区这边的郊区,xx酒店回市区的路上!”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我的手被一个男人拽住了,紧接着另一个夺去了我的手机,嘴里叫嚣着:打什么电话啊,我们又不会吃了你!这雨下这么大,上我们屋里玩玩去! 说完,有一个个子大点的男人直接把我抱了起来,我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其他男人哄笑开来。那个抱我的男人说:“白白嫩嫩的,这娘们哪儿来的?我说,你们确定要下手吗?万一是那酒店里出来的有钱人,我们***可就全搭进去了。” 另一个人说:“得了吧,就算是酒店的,也肯定是小姐。你见过哪个夫人太太这么冒雨跑出来的?今天也算我们走运,玩了个只有有钱人能玩的女人。” 我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我试图挣扎,但是几个大男人就这样架着我迅速把我带到了平房后面的一间小仓库里面,然后个个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绝望地看着他们,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包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有个人拿了出来直接关了机,然后把我的包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把我包里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又翻了翻我的钱包,然后说:“钱包里就两百块钱,肯定不是有钱人,兄弟们别犹豫了,谁先来!” 我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我开始求饶,我说:“各位大哥,我求你们了,我是一个孕妇,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呢,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你们这样是犯法的!你们会遭报应的!” 为首的那个男人已经开始撕开我的衣服,他骂骂咧咧地说:“切,别拿那一套唬我们!我们明天就集体从这儿搬走了!谁还管他犯法不犯法!今天我们先爽了再说!还孕妇!你当我们傻呢!你这肚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孕妇!” 我拼命挣扎,身上的冷汗混着湿漉漉的雨水不断地往下流,他们见我力气如此大,干脆一个人摁住我的手,一个人摁住我的脚,我身上的衣裙很快就被撕烂,我绝望地发出凄厉的喊声,我的嘴巴快速被他们捂住,几个男人以最粗暴的方式践踏着我的尊严,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侮辱和虐待…… 我感觉有液体从我的下身不断地涌了出来,我的嘴巴呜呜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从我的眼睛里不断往外涌出来,我无法明白为何上天要给我如此令人发指的惩罚,这就是我的报应么? 我的身体已经疼痛到不行,我明白我的孩子在这种极度的痛苦中慢慢离我而去了,那一刻,我痛到绝望,昏阙了过去。 朦胧中我听到那个在平房里的女人走了进来,用这个世界上最冷漠的语调高声说:“喂,你们别把人搞死了,你看她流了那么多血……” 020 惨无人道,伤之甚深 那是我这一生最惨痛最绝望最窒息最忍无可忍的一次劫难,那是我永生永世都不能触碰的沉痛伤疤,那是对一个女人最惨绝人寰最惨无人道的侮辱,那是我这一辈子从没未曾料到过的一场灾难! 我几乎不怎么确信会有人来救我了,这个地方如此偏僻,猴哥能找到么?他会报警么?他会来我找我么?…… 我已经不敢报期望了,大概那个冷漠的女人说了,这帮疯狂的男人才注意到我身下流出的大摊大摊的血,有一个男人大喊了一声:“妈的,不会是真怀孕,被搞流产了吧?” 我听到那女的高声说:“好了,你们别折腾了!等下出了人命了!都走开,走开,让我看看!” 我体内依然有液体不断地涌出,大出血让我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我再也感知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只是依稀感觉身体似乎被人搬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置身在医院里,周围都是雪白的墙壁和冰冷的医疗器械,窗外阳光正好鸟语香,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我什么也没有经历过。可是,那种疼痛依然如此真实,那个噩梦依然那么清晰,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到体内钻心地疼…… 我的身边坐着颜颜和阮大志,颜颜见我醒了就开始哭,站在门口的猴哥赶紧过来,把颜颜哄走了,阮大志呆呆地看着我,问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一个人跑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我支吾了一下,却发现喉咙嘶哑,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有无助的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猴哥大概去叫医生了,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问了我一些基本的情况,我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或摇头以应答。医生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我,然后说:“麻醉已经过去了,下午警察会过来,询问具体情况,你先休息下吧。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 医生说完,阮大志就起身跟着去了,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居然有鄙夷之色。我的心特别冷,那一眼,让我明白,我的婚姻,恐怕是因为这场厄运走到尽头了…… 猴哥和颜颜走了进来,不知道猴哥对颜颜说了什么,颜颜并没有哭,勉强着自己咧开嘴对我笑,然后趴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她说:“妈妈,你很快就会好了的。妈妈,不难过,不伤心,颜颜陪着你。” 我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泪水依然不停地掉落,猴哥红着双眼看着我,末了还是走到了我旁边,然后痛呼:“姐,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对不起……” 我挥手示意他走过来,他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整张脸因为愧疚而揪成一团,他拼命忍着泪,泪水却充满了眼眶,一个这么明朗的青年,恐怕也因为我的这场劫难而背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其实,一切本就不是他的责任,他能找到我,已经是救了我了…… 我摇了摇头,用无比难听的嗓音努力尝试表达自己:“别责怪自己了,一切都是我的命,不怪你,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不叫你猴哥了,你既然叫我姐姐,我就叫你小弟吧。我很开心,我身边还有你和颜颜,这两个真正关心我的人。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呢?” 021 情真意切,暖人心扉 他连忙摇了摇头,别过头去拭了下泪水,然后拼命地点头说:“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我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我发誓。” 我勉强笑了笑,一想到自己这场灾难是自己咎由自取,无法责怪任何人,也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一个人,我就觉得心已经揪成团。我的人生,就这样,彻底沉到了谷底。 护士又一次走了进来,对我说:“13床,你丈夫拒绝承担医药费,他已经走了。请问您自己有存款,或者能否让您单位先帮您垫付呢?” 一切都在我预料之内,阮大志此刻恐怕已经做好抛弃我的准备了,孩子没有了,我身上发生了这事,他是断断不会再要我的。 猴哥连忙问:“还需要多少钱?我来付。” 我拉住了他的手,用力摇头,我说:“小弟,我工资卡上还有些钱,不用你帮忙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我的手掰开,然后对我说:“姐,没事,我有,先用我的,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好了,这事就听我的,你好好休息,让颜颜陪你。我先和护士去一趟。” 说完,他对颜颜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好好呆在我身边。然后,他大步流星地和护士一起出了门。我躺在床上,百感交集,想对阮大志有恨,却又恨不起来。他的离开虽然是世态炎凉,但亦是人之常情。 至于李锦年,此刻的他,若知道我走后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会作何感想? 颜颜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对我说:“妈妈,你快点好起来,颜颜会很乖的,颜颜以后再也不让你生气了,好不好?” 我抚摸着她的头,含着泪说:“嗯……颜颜,这段时间妈妈都不能照顾你了,你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她说:“我不要和爸爸在一起,我就守着妈妈,我哪儿也不去。爸爸对妈妈一点都不好,爸爸一点都不关心妈妈。” 我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浑浑噩噩,心生疼生疼的。如果我不如此折腾,如果我好好地、安安分分地活着,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猴哥付完医药费后,回来的时候提了两份快餐和一碗鸡汤,他温柔地对颜颜说:“颜颜,乖,自己去那边把盒饭乖乖吃掉,叔叔喂你妈妈喝点汤,好不好?” 颜颜听话地跑去了一边,猴哥帮她打开了盒饭,然后又拆封了筷子,细心地帮颜颜弄好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端着鸡汤走了过来,他说:“姐姐,是不是肚子很饿,你连续昏迷了三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个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可以吃,我喂你喝吧。” 我刚想开口说“不想喝”,他就已经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了我的嘴边,他说:“姐,我十分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你得为颜颜想想,这时候,你不能放弃。你不吃饭,你怎么可以快点好,你怎么可以扳回一局?姐姐,吃吧,听话,来,张嘴……”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我抿了一小口,鸡汤的味道很淡很清甜,而且还有一股桂的香味,不像是用调味包烹制的。我说:“这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 他笑嘻嘻地说:“我让我妈妈做的,我哪里烧的来。外面买的我又不放心,所以就只能麻烦我老妈了。” 我心里一阵暖洋洋的,他的话有一种魔力,带着催人上进的气息,我不知不觉喝下了一碗鸡汤,嘴里萦绕的,都是桂的清香。 022 处境堪忧,伤痕累累 接下来的几天,阮大志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已经逃跑了,我在警方的询问下,简单回忆了一下经过,几度哽咽,几度崩溃,巨大的痛苦和心理阴影让我大量地落发。除了猴哥,没有人来看我。猴哥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帮我瞒住了。只不过,我的工作估计保不住了,我糟糕的情绪让我无法顾及工作,甚至连公司打来的电话都没有接,而猴哥与我非亲非故,也没有立场去公司为我多说什么。 他又大方地安慰我,他说:“姐姐,你别怕,钱我有,你被扣的工资我来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好好养病。”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的话越来越少,我直接被警方反复询问的细节给弄得精神崩溃了,猴哥见我心力交瘁,于是哄劝着把颜颜送到了阮大志那里。 回来的时候,气呼呼地说:“***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自己老婆发生这么的大事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说不要颜颜。姐,算了,咱不和他计较。等你好了,就和他离婚,与其等他不要你,不如你主动撇清关系。至于你发生的事儿,我已经跟他说明其中利害了,估计他也不会随便去对谁说,你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勉强说了两个字:“谢谢”。 警方不时根据案件的进展来询问我一些情况,给我本来就受创的心更是增加了不少压力。一个人躺在医院无人问津的日子,让我的心渐渐如死灰一般沉寂。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的父母,我更不知道以后还怎样抚养我的颜颜。 案件始终没有明确的进展,警方说那些人本就是一些地痞混混,到处流窜作案,行踪不定,身份不明,事发后两小时他们才在破旧的仓库里找到我,他们之所以发现我是有人报了警,但是报警的人也是用的公共电话,是一个女的,我猜想就是那个麻木不仁的妇人,大概是害怕我真的死去,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报了警。 那伙人当时就都跑了,警方调查了那家仓库的老板,结果被告知当时只是随便找的临时工,连对方的身份讯息都没有留下。那个女人的身份证倒是有,但是警方调查后发现身份信息根本就是假的。一切,都成了一个谜,调查就此不了了之。 警方为了安慰我,告诉我这件事他们不会对外公开,并且会一直追溯下去,他们已经从我体内截取了dna信息,一旦发现有蛛丝马迹,他们一定会继续追查到底的。 我侧身不再面对警方,只是轻轻地说:“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不管有结果还是没结果,我都想忘记这件事。至于那些伤害我的人,我希望你们不要放过。他们敢这样对我,以后势必也会这么对其他女人。” 我说完之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猴哥把警察送走了,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然后说:“姐,不然我们出院吧,你整天呆在医院,心情也不好。我问过医生了,你基本上痊愈了。” 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何,我也不知道那场大出血究竟把我的身体糟蹋到了什么程度,那个孩子铁定是离开我了,也罢,他从胚胎开始就被我视作交易的利器,竟从未当成自己的骨肉好生看待。或许,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这个心机歹毒的妇人承受这样的厄运。 那一刻,想到那个孩子,想到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痛恨自己,是我自己一步步把自己的路走成了死局,是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只是,我不甘心。为何别人走遍捷径却依然可以潇洒快活,而我舒画,只不过贪图一点点享受,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命运……什么时候公平过? 023 愁云密布,内外交加 我又一次落泪,然后说:“可是出院后,我能去哪儿?” 阮大志对我已经是不闻不问的状态,我打电话给他,我说:“我要出院了。” 他粗声粗气地说:“家里房子拆了,现在回家也没地方住。你自己在外面租个吧,你行李改天我收拾了帮你送去。” 我心一冷,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和我离婚?” 他见我直接了当地问出口,紧接着说:“舒画,你也别怪我无情。只是你发生这样的事,哪个男人会接受。我可没那么伟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也不会坑你。那男人给你的钱,太脏我也不要,不过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颜颜你要是愿意养,就带走。你要是不愿意,我来养也没事。至于我家的分房,我可告诉你,没你的份啊,别想打主意。” 我不禁冷笑,这就是我选择相伴一生的男人。 挂了电话,我沉默了很久,咬着牙很恨地看着电视机,什么都没有说。猴哥大概被我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怵,他说:“姐,别难过,别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咱理理,人生该过咱照样过,没准过得更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说:“一定会过得更好。” 他被我狠狠的语气惊讶了一下,但是随即回过神来,惊喜地说:“姐,你这是缓过来了?” 我点点头,我说:“为了颜颜,为了我自己,我得振作起来。” 他很夸张地在病房里为我鼓起了掌,他说:“姐,我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人。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小弟,你帮我把我包拿来。” 我的包当初被那些人全部抖搂在地,后来猴哥和警方到现场后,把所有东西都收罗了过来,他们当时大概被我大出血的情形给吓得慌乱,所以除了那200元的现金,其他东西都还在。 他连忙递了过来,我才发现,细心的他已经帮我把包都洗好了。我拉开拉链,搜出一张银行卡,然后递给他,我说:“猴哥,我只能麻烦你先帮我在公司附近租一间房,最好带厨房的,另外帮我把日常用品都买好,这卡里有足够的钱。我告诉你密码,你去帮我办好,好吗?” 他两手一摊,就是不接,他说:“姐,钱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我来。大不了,以后你上班了赚大钱了,我给你算总账。可是公司那儿,你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还想租在公司附近呢?” 我笑了笑,我说:“我生病了,企业就莫名辞退员工怎么能行呢?我得回去,而且必须回去。” 他疑惑地看着我,他说:“可是姐,名节重要,还是那份工作重要呢?你要是回去,这件事肯定就掩不住了。” 我说:“我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不过就是怀孕不小心流产了造成大出血,而且子宫也被切除了而已。” 他再度疑惑,沉吟了几秒,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他说:“姐,我明白了,我去给你办。和医生走走关系,重新弄份病历本就好了。那我去了,你先睡觉。” 说完,他瞬间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猴子似得溜得老远。他走后不到一分钟,手机就响了。我才发现,这家伙把他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 024 不速之客,冷嘲热讽 我看到屏幕上写着“韩阡陌”,知道是她女友打过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结果她接连不断地打过来,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我按捺不住接了起来,我说:“阡陌吗?我是舒画,猴哥不在,他手机忘在这里了。”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她说:“舒画,你为什么老是和猴哥混在一起?你到底什么目的啊?” 我突然哑口无言,我也不清楚猴哥是怎么告诉她我的事儿,我狐疑地问道:“阡陌,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的语气又激动了一些,她说:“他说你生病做手术需要人照顾,问题你不是有老公吗?他跟你非亲非故的,整天往医院里跑像话么?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又大他那么多,你这么跟他不清不楚的,合适吗?” 转眼住院都大半个月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绝望里,潜意识把猴哥对我的照顾看成了理所应当的,韩阡陌这么说,我才发现,我和猴哥虽以姐弟相称,到底是非亲非故的关系。她吃醋不理解也正常,而我,也应该对猴哥多一份感激和感恩,我不能再打扰他的生活了。 我思虑了几秒之后,然后我说:“阡陌,我就快出院了。等我出院,就不用劳烦猴哥了。到时候我请你们两吃个饭,给你赔个礼,借用了你男朋友这么久,我也过意不去。” 我这么说了之后,她的语气也没有很大的转变,她说:“请吃饭就不必了,麻烦以后离我男人远点儿,别人家的男人好,你也不能老霸占着。就这样,等下猴哥来了叫他给我回电话。” 说完,我就听到那边嘟嘟的忙音。挂完电话,我一阵怅然若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着,想着这一个月以来猴哥对我的种种贴心和呵护,甚至不嫌弃地替我洗脸洗脚,还专门帮我请了个护工来料理。 这个世界,除了我父母,只有这个年轻的男人对我这么好过。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把我当姐姐,只是,我们却无缘成为真正的姐弟。到头来,这样一种纯粹的关系也足以让别人误会,让别人说三道四。 人,活在世界上,有时候很能清白。而我,舒画,妄谈清白,已经被完全染黑了。 我逼着自己去回忆这些年以来的伤痛记忆,回忆这一次最惨痛的教训,回忆那些长年累月萦绕在我心头的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创伤,我突然发现,我早已失去自我失去前行的力量。 我依稀记得我的小时候,在那个山头那个破旧的教师,老师正在台上大声朗读着我的作文,那是我臆想出来的“我去爸爸朋友家做客”的情景,那时候,我没有见过一幢幢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天板是什么模样,觉得“进门拖鞋”这件事都特别的城里人,连饭桌上的桌布都觉得新鲜,客厅的沙发,好看的窗帘,精致的柜子,主人公端出来的瓜果就更不用说了。对于山区的孩子和山区的教师来说,写出一篇“走出山村走向城市”的文章,都是一件莫大的稀奇事儿。 那一年,我8岁,我为我幻想过城市的生活而自豪着。也就是那时候起,进城的梦想一直都未曾断过。 我就是靠着这种“成为城里人”的信念,一步步从山村走向镇里,从镇里走向市区,一路走来,成绩优异,前途似乎充满了无数可能。 025 往事斑驳,如尘如烟 只是真正进城后,我才发现,一切于我来说,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我才知道耐克不是人名是名牌,我才知道卡布奇诺是咖啡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同学们都喜欢听mp4,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乡土。我幻想的城市与我有一天真正到达的城市差距甚远,而我拼了命撞破头似地挤了进来,却并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欢迎。触目可及的,到处都是冷冰冰的目光和嘲讽的言语。 我只是一个穷酸的农家女孩,我没有钱买昂贵的衣服,我身上穿的是妈妈了50块钱专门去集市上请裁缝缝制的裤子,妈妈说:“这两条裤子,够你在学校穿三年呢。” 到城里入学后,一切都不如我想象的美好,我开始自卑,开始沉迷于小说。我不再是老师眼里的宠儿,我也不再受同学的欢迎,我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读高三的时候,父亲患病,再也无法承受粗重的活计,母亲一个人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我是家中的独女,父母在生下我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了。后来高考,因为父亲患病导致了我成绩的不稳定,原本分数一直在二本线的我,直接受到影响,最后只被这座城市的三本大学录取。 我成了全家跳出农门的最大期望,我成了我们小山村里第一个走向城市的大学生。我离开家乡的那一天,村长伯伯带着全村给我募捐的学费把我送出了山村。我一回头,就看到了无数乡亲期盼的目光和母亲的泪水。 我都要开学了,母亲大清早给我煮了水煮蛋之后,都还没有忘记去后山砍了一大把的柴火回家,这个淳朴的女人把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寸土之地。她有智慧,总共就上十天学的她把算术算的比我还快;她有拼劲,她是全村数一数二的干活能手;她有韧劲,父亲倒了她二话不说接着锄头就一个人开始干了。可是,她被埋没在了这个山村里,一生一世都只能从家里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里观望外面的世界。 只有经历过那些心酸和艰难的人,才能懂得,期望的力量有多么大。母亲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砸锅卖铁都要供我上大学,我离开的前一晚,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我明白,我走出这个山村,对她而言,是多么值得欣慰和欣喜的一件事。 我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淳朴的村民们的梦想。而我的内心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只有我明白,我去的所谓大学不过是全国众多大学里不起眼的一座,我报考的“汉语言文学”的专业一点儿都不吃香,我依然得去城市里忍受着那些白眼和那些嘲讽,我看不到我未来的路是否光芒万丈。鲤鱼跳农门,对于我来说,也许只是黄粱美梦一场。 我就这样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大学的门槛,大学三年,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变相的打工。我要完成学业,就必须不断地去打工,做家教,做服务员,发传单,送外卖,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寒暑假都不回家,只是打电话告诉妈妈,我很好,我一切都好,我得了奖学金,我赚了好多钱,我能顾得上自己的学费,妈妈你不用操心……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过得有多么苦闷,我过得有多么不开心,我在这个偌大的大学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忙碌的生活让我在寝室里也没有存在感,我封闭了自己,一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谁都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结交什么朋友,还被室友诬陷我偷钱…… 026 点滴之恩,报以相许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都不知道我这种生活何时是尽头。阮大志的出现,十分偶然又仿佛是宿命的注定。 那一天,我刚领的一千元薪水被偷,那是我忙活了一整个月的工资。为了那一千块钱,我整整站在大街上暴晒了一个月。可是,我刚领过来,跑去快餐店奢侈地吃了10元的快餐,转眼,放在裤兜里的钱就不见了。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蹲在天桥上嗷嗷大哭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侧目,最后,阮大志第一个站在了我的身边。 阮大志说:小妹,你怎么了?来,站起来,别在这里哭,这里流浪汉很多,不安全。 也许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我真的跟着他站了起来。他替我擦掉了眼泪,那时候的阮大志穿着保安的制服,头发没秃,人也没发福,看着还挺人模人样。 那是我第一次被异性擦眼泪,他还带着我去了一家面馆,给我点了一碗大肠面。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知道我是大学生之后,我对我的兴趣又浓厚了一些。那时候我已经读大三了,我开始考虑毕业后的去留,阮大志说:你这专业,没啥关系根本不好找工作,不如就跟了我吧,我娶你,你给我生个孩子。 或许是那段晦暗的时光让我急需一个人的温暖,或许是阮大志本地人的身份让我觉得离梦想更近一层,又或许是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常年如一日的小山村,更或许是我觉得我无力承载父母的期望只能找个人捆绑。总之,我答应了阮大志。 我答应他的那一晚,他送给我一朵塑料的玫瑰,然后,就把我给睡了。第一晚,钻心地疼,他粗鲁地在我的身体里冲锋陷阵,而我,疼得差点昏阙过去。那时候的我,单纯地认为男女之事就是一种折磨,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颜颜出生,直到我遇到李锦年,我才感受到了那种关系的绝美。 我嫁给了城里人,虚荣的我骗妈妈他是我的同学,其实他不过是高中没毕业的一枚保安,我却告诉妈妈他在当警察。我们没有办婚礼,因为阮大志没有钱,阮大志的妈妈认为我是外地媳妇没有必要办酒席,所以,一切就这么草草了事。 阮大志陪我回了次家,把我的户口从小山村迁到了这座城市。我回去的那天,父母连同全村张灯结彩地欢迎,阮大志喝了酒牛皮吹上了天,全村人都以为我过上了富太的生活,所有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他们都纷纷感叹,原来读书有出息这么好,这么好…… 谁会知道,我的人生沉寂得如此可怕。阮大志给爸爸买了一瓶假的五粮液,给妈妈买了一串假的佛珠,父亲至今没舍得喝,放在家里正堂的案子上高高放着,逢人便说是“城里的女婿买的”,妈妈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敢把佛珠拿出来戴,宝贝似地用绸布包了一层又一层…… 阮大志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说:“舒画,你家真是破烂,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你爸妈真是没见过世面,随便买点假的东西就糊弄过去了,哈哈……” 我一个人蹲在火车上的厕所里,流了很久很久的泪,无助而绝望,愧疚而心寒。 可是我对这样的人生,却无可奈何。我无力推翻,也无法重组,只能被迫一路向前,任由阮大志摆布,为他生下了颜颜。 生下颜颜后,尝遍了家庭生活的冷暖,夜半一个人抱着生病的颜颜来回地走的时候,心一点点地死去;一天睡不到三小时日子,持续了一年……就是那样困顿的生活,我硬生生地逃避了去,每天有有限的时间折腾出一点儿诗意,写一些酸腐的文字,放在了所谓的博客之上…… 027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 那是我给自己的人生开启的一扇小窗,我在那扇小窗里眺望到了李锦年,我成功抢占了他心灵的空隙,成为了他的女人。从此,我才得以上班,得以一点点地摆脱那困顿的生活。 然而,就算是我上班之后,我依然每天活在困顿之中无比痛苦。兼顾工作和生活的两头,我已经无力再去风雪月。阮大志借口身体有病,从我上班之后就开始赋闲在家,我微薄的薪水支撑着家里的所有开销连同颜颜的学费。 而远在s省的父母,我已经无暇顾及,只能在年末的时候算计来算计去,在超市里买些打折的年货寄回家。就算是如此,父母依然在电话里对我这么一点点微薄的馈赠感激涕零。 每年的大年三十,我都是流泪到天亮的。我想家,我对父母深深的愧疚,我对现实无比的绝望,我恨我无能,不能为颜颜创造良好的将来,无法摆脱这种磨人的日子,沉重的家庭生活像枷锁一样铐住了我的双手双脚,让我始终无法轻装上阵。 我工作第一年,总监说:舒画,你的能力不错,就是不能老是请假,这样对升职只会起反作用。 我工作第二年,总监说:舒画,别以为你的东西获得了总部的奖赏,我就会任由你消极怠工。你看你这一个月,请了多少次假了? 我没有办法。颜颜在孕期没有及时吸收营养,导致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每一次感冒发烧都得折腾十来天,反反复复,很难痊愈。阮大志每日打打麻将喝喝酒,对于颜颜和我都是半忽视状态,他的父母更不用消说,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我没有办法,只能请假。 我工作第三年,托李锦年的福,我终于听到了升职的消息。这是我用怀孕换来的机会,可是命运这么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把孩子就这样夺去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野心全部化为乌有,而我赖以存活的那个家我再也回不去了,就连与我相依为命的女儿我也未必能护得周全。 想到这里,泪水禁不住不停地流淌。那些沉甸甸的往事,如洪水一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也让我索性鼓起勇气一次性回忆个够…… 我记得我产后第一次抱着颜颜回家,全村列队欢迎的样子;我记得爸爸激动地握着颜颜的手,颤抖着嗓音用家乡话对颜颜说:“颜颜啊,以后一定要和妈妈一样有出息啊”;我记得深夜,我和母亲彻夜长谈时禁不住放声痛哭的情形…… 我这些年以来的酸楚,大概只有我的母亲能够感知一二。我抱着颜颜回来的时候,她追了2公里的路,从红纸包里颤抖着手抖出了六百块钱和一只银手镯,流着泪对我说:“这是妈妈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你都拿去用吧。这只手镯是外婆留给妈妈的,妈妈现在转交给你。妈妈知道你在外面辛苦,受了委屈妈妈也帮不了你什么,也没能力为你置办丰厚的嫁妆,妈妈只有这些东西给你了。宝啊,一定要坚强。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我记得那天我抱着颜颜流着泪,“噗咚”一声跪在了妈妈的面前,我如何忍心拿走她攒了十多年的六百来块钱,我如何忍心收下这一份沉甸甸的馈赠…… 妈妈最终还是塞在了我,在我怎么都不收的情况下,她生气了,她说:“你要不收,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家,再也别认我这个妈妈。” 我怎么忍心告诉我最亲爱的母亲,我刚把镯子拿回家不久,就被阮大志翻衣服翻了出来,直接拿去卖了五百块钱,连同那六百块一起,在同一个晚上玩麻将输了个精光…… 这就是我过去三十年的痛苦回忆,回忆完这一切,整颗心因为颤抖而不断跳动。我突然体会到鲁迅先生所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含义,我突然明白何谓“包子”的个性,我突然发现原来我的人生一直如此被动,我突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有道理的…… 028 幡然悔悟,亡羊补牢 我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是因为我的人生一直活在被动的状态,是因为我妄图走捷径以至于摔得如此惨烈。所以,命运给了我如此致命的一击。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到窗户旁边,看到外面不远处的公园里,一位老太太正推着生病的老伴在路上缓缓地走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儿捧着一束百合大步流星地往住院部里走了进来,一个孩子正坐在地上使劲地哭闹,两边分别站着束手无策的父母,这就是这个世界而又充满奥妙的地方,人与人看似总是在擦肩而过,却都各有各的圈子,很多人擦肩一辈子未必能够熟悉对方。 我默默无言地啜泣着,看着这窗外的多彩多姿,心想,我的生活何时可以如此斑斓起来? 我想了很久,猴哥才办好一切走了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大喊:“姐,我都给你弄好了,病历本重新作假,反正药物都是那些药物,倒是也不费事。这么一来,拿到公司去就好说了。不过,你消失这么一大段时间,到时候怎么解释呢?” 我缓缓地说:“没事,总之我不会离开那里的。不仅不会离开,我还必须拿到我的主管位置。” 猴哥震惊了一会儿,见我胸有成竹的样子,撇了撇嘴,然后说:“那好吧,反正你总有你的打算。对了,我手机你有没有看到?我忘记放哪里了,不会丢了吧?” 我指着床头说:“在那儿放着呢,刚才你女朋友打电话来,把我好一顿训呢。对了,小弟,我问你,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念叨了一句:“她啊,就这样,脾气不好,你别理她就是。” 我走到他面前,笑笑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我说:“我问你呢,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 他居然会脸红!看得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发生这事儿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笑了出来!他囧得有些不知所措,见我笑起来又特别欣慰,他说:“因为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而且,我说过,你和我妈妈很像。从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就是我姐姐,不自觉地就会对你好,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感觉。” 我说:“可是不应该啊,我都一把年纪了,按理说也吸引不了你们小年轻的兴趣啊。公司除了你,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就没几个爱和我搭讪的。” 他抓了抓头发,坐在了床沿,一只腿随意地翘在另一只腿上,然后说:“人和人的欣赏角度不一样,我就不怎么喜欢那些小女生,哄哄特费劲。他们可能没玩够吧?再说了,我是把你当姐姐,我也跟阡陌解释过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姐。” 他的眼睛特别的真诚,说话的时候眼睫毛一闪一闪的,我说:“知道了,不管怎样,谢谢你这份心。算姐姐欠你一份恩情,如果日后我能站得起来,那这份情,我必定还你。” 他就又开始瞪我,他说:“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其实在我眼里,你比很多人都坚强。别的女人要是遭遇这些,估计一辈子就这么倒了。所以,姐,我打心眼里心疼你,也佩服你,我知道你的内心不像外表这么柔弱。姐,加油,我们跌倒了重新站起来。以后,有我这个弟弟会帮你。一切,放宽心吧。” 029 萍水相逢,人情冷暖 我叹了口气,我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小弟。阮大志抛弃我也是应该的,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这样的女人呢。” 我还想说下去,被他生生打断了。他说:“姐,咱不提那些伤心事,往前看。你现在就记住两件事儿,第一件,就是你现在自由了,想干嘛就干嘛去,至于离婚手续,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别太伤感,那种男人不值得伤感。第二件,就是你还有个女儿颜颜,你得为了她好好奋斗,所以你不能退缩,不能软弱,不能放弃自我。想明白这两件事,你就卯着劲向前冲就对了。别怕,撑不起的时候有我这个小弟在呢。等着我,我来罩你。” 猴哥总是特别有激情,在他眼里似乎什么事都不是事儿。也许是他这种精神在这些日子里潜移默化感染了我,让我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让我得以迅速地调整自己。 猴哥用一天时间就帮我找好了一间公寓,我们很快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执意把我这一次住院的费用清算给了他,他推脱了再推脱,还是接了。六万块,不是每个人在你危难之时都能这样挺身而出,连我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都做不到。这一份恩情,我想我会铭记于心。 安顿好住处,猴哥又亲力亲为地陪着我买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为了答谢他,搬进去的第一天,我就做了几个菜,把倪晓娜和沈白也叫了过来,在我新的住处,一起吃了顿简便的午餐。 我在电话里和倪晓娜说了说我不幸流产的事儿,倪晓娜听得倒呼了一口凉气,一听我要请他们,下了班就赶紧过来了,又和沈白买了一大篮的水果和一束鲜,问了我地址,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当这个满头大汗的女人拉着她的丈夫出现在我门口的时候,我看着她情真意切的样子特别感动。 我身体依然特别虚,炒了两个菜就有些发晕了,猴哥硬是把我赶出了厨房,自己笨手笨脚地帮着我在厨房里择菜洗菜,他说:你乖乖坐着吧,一会儿我洗好切好,你来炒炒就行。 我有些虚弱地倚在小沙发上,房子一个人住挺舒适,但是几个人来了瞬间就有些局促,倪晓娜拉着我的手,心疼地说:“这一个月都把我急疯了,也不知道你出什么事了突然就不来上班了。总监上个礼拜开会还说要开除你,我硬是顶嘴了,我说你肯定是出大事了才这样。果然,你怎么好好的就流产了呢?哎……对了,舒画,你怎么搬出来住了?” 我勉强笑笑,我说:“嗯,我流产造成大出血,医生为了救我的命把子宫给切除了,所以,我老公估计不打算再要我了……” 她听到这里,愤慨地站了起来,她说:“啊?怎么可以这样?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没良心的男人?舒画,这事儿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离婚,也得他付出一定代价。哪有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真是丢男人的脸……” 030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倪晓娜的个性一向快言快语,听我说了情况估计愤慨到不行了,索性就骂骂咧咧骂了好一会儿,坐在一边的沈白有些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然后拉了拉倪晓娜的衣服袖子,柔声地说:“娜娜,你不是给舒画买了阿胶吗?” 倪晓娜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这盒阿胶是我父母给我寄过来的,我们那儿的特产,我身体倍儿棒一直没吃,我听你说你小产了,我就给你带来了。你拿去叫人磨成粉做成片,每天都嚼两片,特补,不信你试试。” 我刚想推脱,她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我手里,然后就转悠去厨房了,拍着猴哥的肩膀说:“哟,小厨子,你到是挺积极啊。得了,看你切的这菜,砖块似的。来来,一边去,厨房让我来,你去陪舒画和沈白吧。” 猴哥就这样被倪晓娜推出了厨房,我暗笑不已,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转而又觉得窝心,我这三十年来,友情一直是空缺的,谁知道命运不知不觉安插了两位好友给我,这份意外的关怀让我的心暖暖的。 沈白依然话不多,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互相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猴哥出去买酒去了,末了,沈白咳嗽了一声,然后说:“舒画,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大家都是朋友。” 我点了点头,我说:“谢谢你们,沈白。我很感动,真的。” 他讪讪地笑笑,然后说:“不用客气,真的。晓娜也经常说你,说你人好,工作上帮助她很多。我去你们公司那么多次,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我也对你印象很好。”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倪晓娜的动作特别快,很快就炒了好几个菜,然后招呼着沈白去帮忙,我要起身她硬是拦着不让。等她们摆弄好碗筷,猴哥扛了一箱啤酒上来了。 猴哥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韩阡陌跟着进来了。她的目光像剑一样射了我一下,我以为是我看了眼,因为接下来她无比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舒画姐,身体好些了没?我可担心你了,听小初说你出院了,我就过来了。嘿嘿,不会没有准备我的晚饭吧?” 倪晓娜高声说:“怎么可能?就你那点儿胃口,两个你也管饱,赶紧坐下吧,开吃了开吃了啊!” 她很快就放开了我的手,然后追在了猴哥后面,我看见猴哥一会儿捏捏她鼻子,一会儿又摸摸她头,似乎两个人感情很好的样子。 饭桌上,他们都成双成对的,几个人夹菜夹来夹去的,显得特别的恩爱。我刚出院,只能喝清淡的汤和米粥,我就这样干看着他们喂来喂去。好好的一顿饭,居然让我吃出伤感来了。 我算见识到了韩阡陌缠人的功夫了,才刚下饭桌,她硬是以看电影为由拽着猴哥走了,猴哥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我,然后就被韩阡陌拉走了。他们一走,气氛也冷却了下来。倪晓娜帮我洗好了碗筷,然后也拉着沈白告辞了。 原本还显得拥挤的小屋,瞬间就剩下我一个人失落落的。我倚在沙发上看着天板,依然有些迷茫而无助。 如果可能,我是不愿意拨打那个号码的。只是,我现在只能求助于他,我别无他法的。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031 往事似锦,怜悯依旧 犹豫了几犹豫,还是拿起手机,发了我们的暗号:锦上添,预祝健康。 我很喜欢他名字里的那个“锦”字,所以一直用这句话作为暗号来联系。他回复得很快,他说:你现在在哪?方便打电话? 我发了个:嗯。 他很快就打了过来,他说:“听说你流产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呵呵……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也难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说:“出院了,约个地方见见,好吗?” 他答应了见面,告诉我一家咖啡厅的地址,然后叫我去找他。 我看了看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擦了点面霜,换了件衣服。阮大志已经把我所有的衣服打包好了,在我出院之前,猴哥过去帮我领了过来。 我暂时没有带颜颜出来,我现在无法照顾她,阮大志也不肯把颜颜给我,生怕属于颜颜的那份地业落在了我的手里。想到颜颜,不免有些心酸。我想,我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早日把我心爱的女儿接来身边。 我把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从前我都是短发,遇到李锦年之后,我受了那句“长发为君留”的诗句的影响,开始为他蓄起长发。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头发已经及腰了。 我出了门,到了那家咖啡厅,在他指定的包厢里,安安静静地等他。那些昔日喧嚣着的复杂情绪此刻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过了十分钟左右,门被推开了,他走了进来,穿了件银灰色的亚麻衬衫和一条商务西裤,气色很好,精神抖擞的样子。他见我第一眼便说:“怎么变如此憔悴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我说:“嗯,流产造成大出血,子宫都切了。” 他的脸上特别震惊,他说:“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说:“嗯。今天再见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大概我沉着如水的面色让他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说:“什么事?虽然孩子没有了,那笔钱还是留给你吧。难为你了,受这么大的苦。也许,我也有错……” 他的脸上似乎有些愧疚,他的表现不像是第一次听到我这段日子的经历一样,似乎之前就有人对他说过。我说:“冒昧问一句,是谁告诉你我流产了呢?” 他叹了口气,他说:“那天你跑出去,我其实叫人找过你。可是他们没有找到,我以为你回家了。之后你也没有跟我联系,我只听说你一直没上班,打你电话不通,我让秘书以朋友的身份联系了你丈夫,后来打听出你住院了,我当时也很着急,我想你住院肯定和孩子有关。所以,我让人查了下你的情况,就都知道了……”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了。我明白他的想法,他大概觉得孩子无望了,所以也就直接把我抛之脑后了,至于现在为何出来见我,我想,可能就是人性仅存的那一丝怜悯在作怪吧…… 032 摒弃前嫌,情意疏离 等他说完,我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流产吗?” 他摇了摇头,他说:“当时没打听出来。是因为什么呢?是不是身体太虚了?怎么会造成大出血?” 我有些凄楚地看着他,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很想爆发,却又不能爆发,那一刻,我必须冷静。我说:“那天从酒店跑出来,打不到车,被一帮混混给拦截了,把我的钱都抢了,我想抢回来,被他们在肚子上踹了好几下,结果,孩子就这么没了……锦年,没有为你生下孩子我也很遗憾。” 我声泪俱下,声音特别地孱弱又乞怜,我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软,他握住了我的手说:“舒画,别难过,别难过,好吗?你都已经这样了,还对我愧疚。孩子没了大概是天意吧,只是不应该让你受到这么残酷的对待……” 他替我擦去了眼泪,他说:“孩子没了也好,以后和你丈夫好好生活。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不再给你的生活添乱了。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也做错了,无论如何,我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有些凄楚地说:“我又何尝没有做错,我应该安分守己地生活才对。事到如今也是我自作自受,我现在婚姻也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公司也回不去了。以后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沉吟了一下,他说:“如果你还想回去上班的话,我和你们总监说下就好。只是,你还愿意回去么?” 这正符合我的心意,我喜不自胜,但是表现在脸上却是淡淡的表情,我说:“如果你能不计前嫌,我当然想回去。毕竟我在那里工作三年了,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 我这么久没上班,也没有走公司程序,如果他不出面,按照公司制度怎么也不可能留我了,哪怕我有天大的难言之隐。我就是想明白这一层,我才打算见他。 他当即就答应了,他说:“舒画,除了工作,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吗?如果你现在缺钱或者缺什么,我也愿意为你尽份力。我李锦年也不是无情的男人,我们之间还是有过美好的回忆的。虽然我们之间发生过不愉快,但是现在你这样也是我造成的,我也很愧疚。总之,我愿意为你出点力。但是,那些录音……” 我当即就笑了,我说:“你还真信呢,我哪儿有那么好的本事去录音,那是当时气急之下说的,是假的。” 他听完,意外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地对我说:“哎,我明白了。我就说么,我心里温柔妩媚的舒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事,和你一贯给你的印象也太不相同了。” 他听闻我没有录音过,似乎松了大口气,眉目间开始尽显往日的柔情。 他有意靠近,我却有些疏离,我说:“经历了这些事,我也看淡了,看开了。往日我是有目的性也罢,是真情也罢,都只属于昨天。从今以后,我希望做一个全新的我,不再做那只把头埋在羽毛里的鸵鸟。虽然我已经三十了,但是我还是想飞翔。” 033 告别过去,挥手旧人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他说:“你经历了这么多,不如先休息一段吧。工作我随时可以给你安排。”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失去了婚姻和孩子,以后的路,我得靠自己走。锦年,我谢谢你给我这一份工作。我想尽快上班,我的医药费还是别人帮忙垫付的。” 他的目光有些凄楚,他说:“哎……到底是我害了你了。往后,有困难就找我,无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好吗?” 我点了点头,一起再坐了会,他就有事匆匆走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家等消息。 李锦年一开口,很多事情就很好搞定了。隔天中午,总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语气十分生硬,她说:“舒画,你下周一过来上班,接下来人事部会发一个代理主管的通知,至于能不能成为正式的主管,还得看你的能力够不够。上个月的工资补发给你,另外,你的医药费可以帮你报销。舒画,挺有两下子的么,你是怎么认识总裁的?居然是总裁亲自下的命令……” 我知道从今以后要想在公司好好混,一定得重新建立和总监的关系,过去我们的关系很一般,我经常性地请假让她对我也没有办法好到什么份上,她一直知道我和总裁关系的微妙,也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我,但是我一直讳莫如深,不回答也不否认,让她一度有些懊恼,又忌讳我的这一层关系,不敢拿我怎样。 我说:“谢谢您,陈总监。请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工作上心,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我的话有些官腔,她听完哼了一声,她说:“有后台固然好,不过工作不努力的话,后台再强大也没用。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你是知道的,成为了主管,以后可得更尽心尽力才是。”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这几年的工作请假次数是相对其他同事多了些,但请陈总监谅解我的难处。至于工作,我想我一直都尽力去做的,往后我还会更加努力,希望您摒弃前嫌,看我以后的表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获得您的认可,好吗?” 我从前一向唯唯诺诺,很多时候她说什么我都从不反抗从不争辩,只是一味地认错。所以今天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估计特别的意外,她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一个公平的上司,重能力不重感情,愿意卖力的下属我都会栽培。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下周一过来报到吧。” 我在电话里道了再见,挂了电话,就出了门,去阮大志那里。好些天没有看到颜颜了,我想去看看她,顺便问问阮大志婚什么时候离。 这一次,我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素日在家都很少穿的衣服,化了个淡妆,准备这最后的博弈。 我到家门口的时候,颜颜像往常一样奔了出来,眼泪哗地流出来,抱着我的腿说:妈妈,我好想你,爸爸都不让我去看你,呜呜呜呜…… 034 人情冷暖,人走茶凉 到底是年幼的孩子,总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别离。我安慰了她一阵,把给她买的新裙子和芭比娃娃递给了她,她立马就破涕为笑了。那是她一直想要的,从前我总舍不得买,总觉得钱要在刀刃上,经历了这一遭,我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 我牵着颜颜的手回到了这个我呆了六年的家,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破败,脏乱,杂乱无章,看着就让人莫名地心情不好。 颜颜的奶奶见我回来,拿眼睛斜了我一眼,然后说:“听说你和大志要不过了?我跟你说,虽然你户口迁过来了,房子可没你的份。颜颜毕竟是我们家的血脉,我们也不是养不起她,以后你可以回来看看她,但是你可不能把她带走。” 我冷笑了一下,然后说:“房子我并不稀罕,离了婚我自然就迁走,分房子的事儿还早,我也不会沾你们什么便宜。至于颜颜,我希望你做***可别虐待她,手心手背都是肉,别疼了这个忘了那个,以后指不定哪个孙女孝顺你呢。” 换做从前,我从来不会回应她的话,更不会把话说得如此的直接。我总是一味考虑别人的想法,一味地瞻前顾后,以为能够获得一个好的名声,不想到头来,别人像撵包袱一样把我给撵了出去。 她被我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还作势要打我,她说:“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流个产还长本事了你!也不是我们家不要你,是你自己命不好,兜不住我的孙子。” 我个头比她高,我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我说:“你给我记住,不是你们不要我,是我舒画,不愿意再踏进你们家的家门了。做人不要太过分,这几年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想撕破脸,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惹我不高兴。” 时至今日,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留一点颜面,我也不再惧怕任何,没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女人最惨痛的阴影我都走过来了,这些人,我不会再放在眼里。 阮大志大概在楼上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骂骂咧咧地从楼上奔了下来,见我抓住他妈妈的手,就气急败坏地想冲过来打我,我直接把他妈妈挡在了前面,我说:“阮大志,你今天敢打我,你就别想让我一无所有地滚出这个家。你要是敢打我,地皮我也要,女儿我也要,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冷静又这么凄厉的样子,他停了下来,然后说:“臭婆娘,还能耐了你,我都不好意思提你那些破事儿。你这是想干嘛呢?想回来吵架?” 周围的邻居听到了吵闹声,都纷纷涌了过来。他和他父母在村里为人霸道,素日大家都很少和他们有往来。我一向和邻居关系好,以前在家谁家有点小事儿我都会帮,所以很多邻居赶了过来,看热闹的看热闹,也有个别比较仗义的,就走出来说:“大志啊,夫妻过日子要互相忍让,别欺负人家舒画是外地的,人家为了你,这几年可没少吃苦。” 我本没有哭,就因为邻里话里的那一丝懂得,竟然差点儿泪奔。我放开了他妈妈,我们三个人都站在原地,颜颜怯怯地躲在我的背后,不少人过来劝我,劝我孩子没了要想开,也有年老的去劝他妈妈要一碗水端端平。谁都知道这几年我受了不少冤枉罪,月子里别人的媳妇都吃好喝好,只有他妈妈,狠心地煮了一个月的清汤挂面给我吃,后来来看孩子的邻居孙阿姨都看不过去,愣是给我送了好几次鸡汤。 035 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他妈妈大概这几年被我的顺从给弄得嚣张跋扈了起来,见我今天摆了她一道,心里愤愤不平,不停地咒骂,谁劝她她就骂谁,不少邻居见这情况,摇摇头就走了。孙阿姨把我拉出了门,然后有些心疼地对我说:“舒画啊,你是外地来的,该忍的地方要忍,你这样硬碰硬,真他们要打你,你可如何是好。听阿姨的,往后好好过,往好的地方想,有什么难处就和阿姨说,阿姨能帮你说上话的一定帮你。” 我凄凉地笑笑,我说:“孙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关心。我和阮大志要离婚了,今天我来,就是商量离婚的事儿,以后颜颜还麻烦你们多帮忙管管。” 她十分意外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她说:“舒画啊,离婚这种话可别随便说啊。怎么,是你们家大志要和你离婚?你们傻啊,眼看着就要拆迁了,好日子就要来了,这个节骨眼了,你都熬不下去?” 我说:“孙阿姨,我离婚的心意已定了。您也别劝了,以后颜颜还请你们多照顾。” 她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她说:“舒画啊,你还真是傻。这个时候人家没结婚的还拼命想结婚呢,你倒好了,还想着离婚。舒画我跟你说,别相信外面那些男人的鬼话,那都是不靠谱的。你们家大志,虽然人是懒了些霸道了些,但是心是好的。听阿姨的劝,就别想着离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很多人对你真实的状况从不关心,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揣测和臆想也劝你,一副大家都这样你又何必搞特殊的态度来劝慰你的生活,仿佛觉得这都是该经历的,别人过得去你又何必过不去。谁能明白谁的内心拐了几道弯呢。 我婉言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孙阿姨摇摇头,也走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那一帮表现得很关心却无法对你的人生提出建设性意见的人了。 我走了进去,阮大志在门口和他妈妈说着什么,颜颜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怯怯地抱着我的大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似乎感知了什么,小手拽得我异常地紧,手心里都是汗,眼眶里含着泪却不敢落下来。 阮大志和他妈妈对我怒目而视,我走到他身边,我说:“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谈离婚的事儿。我不想吵架,也不想闹,如果你想我一点便宜都不沾就离开这个家门,也可以,麻烦态度好一点儿。上楼去吧,在这儿说不方便。” 说完,我牵着颜颜上了楼,阮大志愤愤地跟在后面,怒气冲冲地说:“行啊你,你别真以为我不敢把你那事儿说出来,吓唬谁呢。” 我脚差点儿抖了一抖,我说:“说呗,谁会信呢。哪个大老板吃饱了撑着买我这么一个已婚妇女的二胎呢。你随便跟谁说,谁都不会信。不信你去说说。至于那事儿,你要是觉得光荣你也可以大肆炫耀,我反正不是这里的人,我走了之后我是听不到的,你要不嫌一辈子抬不起头,你就尽管去说好了。” 036 至亲至疏,恍然若梦 他骑得狠狠地跺了几下楼板,我带着颜颜走了进去,我摸着颜颜的脸,我说:“颜颜,妈妈工作需要,要和你和爸爸分开一段时间。你乖乖在家听话,等着妈妈来接你。妈妈答应你,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你好好和爸爸在家,知道吗?” 颜颜的眼眶里依然噙着泪,大概是从小到大见过我太多次的眼泪,这么p点大的孩子,居然好像懂我一般,点点头说:“妈妈,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开心。我答应你我会乖,我会等你来接我。不过妈妈千万别忘了颜颜,好吗?颜颜不想和爸爸一起,颜颜想和妈妈一起,呜呜呜……” 要不怎么说离婚,最苦的就是孩子。颜颜的哭声让我心如刀绞,也让阮大志破天荒地沉默了。尽管平日里他对颜颜不是打就是骂,但我知道阮大志这个人,心里对颜颜还是疼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 我把她抱在手里哄了哄,就让她拿着芭比娃娃去玩了,毕竟是幼小的孩子,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很快就破涕为笑了。 阮大志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他说:“你也别怪我心狠,舒画。你说这事儿,我左思右想,放哪个男人身上哪个男人受得了。我阮大志没什么文化,是个粗人,你们老板找到我的时候我很吃惊,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背着我做那事儿。不过我这人想得开,想想人家一个大老板看得上你,让你帮着生个孩子,还给那么多钱,也能让咱家改善改善,所以我就答应了。谁想到你会发生这种事呢。你说你一出轨二被强奸,你说换谁能受得了,你说对吧?” 他大概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他妈,知道他妈妈有偷听的习惯,所以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冷笑了一声,我说:“阮大志,如果强奸那伙人给我个两百万三百万的,我估计你就受得了了。” 他被我抢白了一顿,脸上顿时有些过不去,他黑着脸说:“舒画,过去的事儿我们就不提了,说说离婚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淡淡地说:“快一点就好了,我马上又要上班了,我没时间拖。”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又是愣了一愣。他说:“你这女人,绝情起来还真绝情。那颜颜呢,你以后就不管了?” 我觉得阮大志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男人了,离婚是他提出在先,颜颜是他开口说要留下,如今倒是好,居然反问我,还觉得我绝情。 我说:“颜颜你硬要留下,我也没有办法带走。我暂时不会带她,但是等我有天能养得起颜颜,我一定会回来和你争抚养权的。这事你先做好准备就行。” 我的语调很慢很轻,从前我话并不多,要么沉默,要么就是歇斯底里地嘶吼,他总说我是个疯女人。如今我有条有理地表达我的想法,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只要拆迁下来的平房你别分走,我是无所谓了。颜颜反正跟你跟我都一样。等拆迁指标下来了,颜颜你要带走带走就是。” 我又冷笑了一声,我说:“亲生女儿不如几平方米的厕所重要,阮大志你可真行……” 他讪讪地说:“我可没这意思,房子颜颜长大了给她没关系,我就怕以后落到你手里了。万一你以后改嫁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037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说:“你想的可真远。” 他说:“我对你还是有点了解的,你都有本事把那么大的老板勾引到,没准以后勾引到什么男人愿意娶你,还真不好说。我现在越来越发现,我小瞧你了,你根本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 我浑身莫名地发抖,那种发自肺腑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我说:“阮大志,我是什么女人已经不是你要考虑的事儿。你说吧,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可以快速离婚?” 他估计早就在心里算好了,他说:“其实也没啥,咱俩先签署一份离婚协议。等拆迁指标一下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到时候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不能给你,那是我家的。” 我说:“不行,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拆迁呢,我可等不起,要离就迅速一点,我不想拖泥带水。离完,我户口迁回去,也不刮占你们家什么便宜,你也别想用我的户口再落得什么便宜。” 他急急地说:“那怎么行,眼看着一个人好几十个平方呢。不行不行。” 我说:“那好啊。那就等你分下来了我们再离,到时候按法律程序走,夫妻财产平分。” 他当即就拍了桌子,嗓门也大了起来,他说:“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怪不得提离婚提得这么积极呢,原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呢。” 一直都在偷听的他妈妈立马从楼道里奔了上来,站在阮大志身后,昂首挺胸地对我说:“房子你可别打主意,那是我儿子的,是我们阮家的。” 我笑了一声,我说:“那就现在离吧,趁没有分房,早点结束。将来再离,一切就不好说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商量好。现在离,损失的就是我那个名额的几平方而已,将来,就不好说了。” 今天的我大概和素日以来的我都不一样,阮大志和他妈妈当场愣了,我既无所求,所以话也说得透亮,见他们不说话,我便说:“今天我先走了,婚是离定了,我不想拖,早点结束,大家都早点安宁。” 阮大志手指着我,吱唔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直接飘走了,下楼的时候颜颜箭一样地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就开始大哭,边哭边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 小小年纪,懂事到这般田地,不管多想和我走,都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妈妈带我走吧”,我心如刀绞,看着这个与我相依为命那么久的女儿,有时候真想一咬牙,把她也带在身边算了。可是转念,又想,带着她我肯定放开不了手脚去做事,带着她跟着我漂泊无依受尽白眼,带着她我无法给她安安稳稳的生活,未来会是怎样,连我自己都迷茫。 想想,只能心狠地说:“颜颜乖,妈妈会经常回来看你。妈妈还在原来的地方上班,你乖乖在家和爸爸在一起,听妈妈的话,不许哭,别去惹爸爸生气,知道吗?”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含着泪抱着我不肯放,阮大志追了下来,看到这一幕,居然也动了容红了眼,真是难得。 我狠心把她的手掰开,抱着她把她往阮大志的怀里一放,几乎飞奔而出。一口气跑了好远,才敢停下来放声大哭,那是一种怎样的撕心裂肺我无法形容。只是那一刻,我无法妇人之仁。 038 物是人非,小人得志 再次上班,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一个月而已,我的位置却已被实习生林希霸占了去,陈小野依然坐在角落,林希却俨然和倪晓娜平起平坐的架势了。 倪晓娜还没有来,林希见我过来,头抬起来对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让座位的想法。陈小野在角落里站了起来,指着她旁边的一个位置,笑笑地对我说:“舒画姐,你来啦。要么你坐这边吧,这儿暂时没有人。” 我很和颜悦色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到林希的旁边,把包放在了我原来的办公桌上,我说:“林希,你刚来资料不是很多,我工作久了,很多资料都放在这里。现在我过来上班了,麻烦你搬回你原来的位置好吗?” 她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然后说:“我那台电脑不好用,这个位置是总监点名让我坐的。她没有发话,我作为新员工总不能随便换位置吧?” 果然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故意把总监都给搬了出来。我笑了笑,我说:“那总监是否是说,这个位置以后就都是你的了?还是对你说的是,你电脑不好用,就先用舒画的好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我知道以总监的个性对这些小事从来都是随**代,也断断不会说出太死板的话。她讪讪地看着我,然后自知理亏地说:“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搬的。” 这时候,倪晓娜来上班了,见我站着林希坐着,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倪晓娜说:“林希,这位置一直是舒画的。现在她本人来了,你好回自己位置了。” 林希摆着手,摆出了一副我不让你能奈我何的驾驶来。那一刻,我深刻地感觉到,为什么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用尽一切手段去获得那些地位和殊荣。原来你不争气,真的没有人会鸟你,这个社会,特别现实。 我高声说:“算了,晓娜!我只想说一句话,做实习生要有实习生的样子,别忘了最终考核你们,还得通过我们这些老员工的评价才行。给自己留点余地,给别人留点脸面,路才会越走越宽。” 倪晓娜很夸张地配合我鼓起了掌声,小声地凑在我的耳边说:“舒画,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这些话说得真好,特别赞。” 我们正议论着,猴哥冲进来了。大概知道我第一天上班。所以手里提着我爱吃的早餐和倪晓娜的爱喝的牛奶,当然,也没忘给林希和陈小野捎了一份。 猴哥进来就咋呼开了,说:“怎么的,大清早这么热闹?” 倪晓娜大大咧咧地搂着猴哥的肩膀,然后说:“别提了,大清早看人耍猴呢,可精彩了。” 倪晓娜这话一说出口,林希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黑着脸从我们几个人中间走了过去。猴哥见这情况,赶紧拉住她,然后说:“哟,怎么的了,妹妹?生这么大的气……” 猴哥一拉,她还真的就停住了,她说:“哥,这位置当初是总监叫我换的。总不能现在她来了,就叫我再搬回去吧。虽然我是新员工,但也不能这么欺负啊……” 猴哥当即就笑了,他说:“哎哟,就这点事儿,犯得着生气么。妹妹,你知道舒画姐如今是什么职位么?她马上就要晋升为主管了,可能你们总监今天就要下通知了。这时候你和主管争个位置,你觉得你明智吗?” 039 莺莺燕燕,纷纷扰扰 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猴哥,他对公司里的各种内幕了如指掌。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孩子真的是鬼灵精,和谁的关系都处的好,无论老的还是小的,都能被他哄得团团转。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了,我说:“这事都没个准,猴哥你别瞎说。” 林希听我这么说,也下意识地说:“就是,怎么可能,都差一点儿开除她了……”大概猴哥肯定的语气让她又有些将信将疑,她的声调渐渐就弱了下去。 倪晓娜说:“猴哥,真的假的啊?要是真是这样,可算是烧高香了,省得有些人老虎不在家猴子撑大王,刚来就不懂规矩……” 猴哥挤眉弄眼地对倪晓娜说:“娜姐娜姐,都别气,有什么好气的呢。大家同事一场是缘分,都要珍惜。这种小事算什么嘛,位置又没好坏。总监那办公室够宽敞够明亮,问题让你们坐进去你们谁有那个本事么?小希,你也别气了,趁着年轻好好充实自己,别把好好的白领身份弄得跟街边卖白菜的二大姐似地咋咋呼呼的。这社会很现实,有能力的就坐好位置。你觉得现在的你,论经验论排辈论资格,哪点儿比舒画强?” 猴哥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语速又特别快,又特别有条理,总让人无法插话也挑不出毛病。平息了大家的怒火,他又没事人一样地分起了早餐,然后帮林希把位置换了。林希大概对猴哥有点什么想法,看着他的样子总有些眉目含情,猴哥帮她搬,她乖乖地也就搬了…… 等一切安稳了,倪晓娜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上wc,我知道这家伙又有八卦和我分享了。 果然,她说:“舒画,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猴哥和那姑娘走得特别近。好几次我中午吃完饭回来,都看到猴哥坐在她桌子上,和她有说有笑的。哎,猴哥这家伙,大众情人似地,跟哪个女人都走得近,对哪个女人都好,真有点像贾宝玉,你不觉得么?” 我何尝会不觉得呢,这一个多月,我分明得到了他的不少照顾,他对我,里里外外照料得让我无话可说。可是听倪晓娜这么说,他这个月照顾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而且除了我和林希,他还得稳固他的正牌女友,估计也下了不少功夫。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不好半点儿说不出来,可是你说他好,又只能一声叹息了。罢了罢了,心底原本生出来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此刻又随着倪晓娜的话嗖嗖熄灭掉了。这样的男人,他注定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我挽着倪晓娜的手回来的时候,猴哥依然坐在林希的桌子上,见我们进来,也不掩饰什么,大大方方地对我们笑。 我瞪了他一眼,和倪晓娜并肩回到了我的位置。他又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姐,我给你买了小小的金丝枣,你尝尝看,特别的甜,能补血,你每天嚼上几颗,补补血,知道吗?” 我有些黯然神伤,我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以后就别破费了,好吗?你赚钱也不容易。” 他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那股疏离的味道,依旧大大咧咧地说:“姐,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俩可是姐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啊,好好照顾身体,有什么工作丢给凤姐去做就是。凤姐,知道么,多担待点儿,别让我姐累着。” 040 再接再厉,不断蜕变 倪晓娜当即就踹了他一脚,然后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屁孩来教训我了?还吩咐来吩咐去的,快去忙你的工作吧。听说这个月,你们销售部的工作指标又重了。” 猴哥站了起来,对倪晓娜标标准准地敬了个军礼,然后说:“谨尊沈夫人的吩咐,小的去也。” 说完,就踩着迈克杰克逊的滑步飘出了我们办公室。那样子,逗得倪晓娜又一阵大笑。 我不经意间,看到林希望着猴哥走出去的方向出神。我心想,猴哥这桃色罪孽,又深了一层了。也许有一种男人,天生就懂得投女人所好,在女人堆里吃得开,猴哥就是如此。 当天,总监在部门的晨会上宣布了我即将成为代理主管的消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倪晓娜开心得比自己怀了孕还高兴,林希当即就傻在了那里,陈小野依然存在感很弱,只是站在那儿微微地笑着。 当天下午,人事部正式邮件下发了任命书。我头上还顶着两个字:代理。 我知道,我人生的考验这才真正开始。一切到现在为止,不过是李锦年给我的特殊照顾而已。 倪晓娜又一次拉着我去了wc,倪晓娜说:“你知道刚才我去厕所听到了什么吗?” 我微微一笑,我说:“你又听到了什么呢?” 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看到销售部的王斌,就老是被猴哥压一头的那个人。他居然拉着林希的手呢,而且林希也不挣脱。你说,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呢?” 林希刚来公司就已经风头大盛了,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姑娘比一般的姑娘放得开,开得起玩笑,人又有些小聪明。销售部的美女也很多,往日里每一个女销售身边都围了好几个男销售,只是男人到底有些喜新厌旧。早就听闻王斌虽然结婚了,但是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和公司里的女同事总是暧昧不清的。如今看来,林希也是他的菜了。 我说:“正常,要不然林希怎么那么猖狂呢。你啊,别操心那么多闲事,操心操心什么时候怀孕吧!” 她撇了撇嘴说:“这一个多月,别提被那小姑娘气了多少次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耍嘴皮子可以,说正事根本就不行。那姑娘虽然年轻,但是嘴巴确实厉害,好几次明明我有理的事情被她说的我成了没理。我都憋闷好久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可找到同盟了。” 我笑了笑,没好气地看着她说:“我可帮不了你什么,等我什么时候把代理两字去掉再说吧。那另一个实习生呢,我感觉那姑娘不错。” 她说:“咳,代理两字不是形同虚设么,只要没原则性的错误都能转正,放心吧。那个姑娘话不多,肯踏实做事,也从不参合什么,看上去倒是挺好的,就是不够活泼。” 我说:“嗯,和林希比,她显得逊色很多。不过我看过她做的东西,比林希的强。只可惜,在公司里,咋咋呼呼的人永远比沉默寡言的人获得的更多,这就是社会啊。” 看到陈小野,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寂寞地躲在一个角落里,耗费所有的心力去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所有的升职加薪却都与自己无关。升职加薪的,永远是那些喜欢围在上司身边打转的人。 也许,我真的还需要蜕变,还需要不断的历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