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 第1章 林中瓦罐坟 第1章 林中瓦罐坟 空山鬼雨,似有似无,寒意深重。 黄山地带的冬季将来,山冻月稀,草木萎蔫。 叮当、叮叮当! 急促的铜铃声在枯木老林中响起,一道身影忽地的从山坳中钻出来,摇来晃去,动静不小。 余缺身上素白,麻衣单薄,面颊寒瘦,跺脚蹦足的在山间走着,哆哆嗦嗦的摇铃铛。 他身上背着个竹制书笈,脚上还穿着登山木屐,一副赶考的少年郎模样,餐风露宿,正是急切的要去黄山县城中求学考举,不想误了学期。 “天惶惶,地惶惶,我是山中赶路郎,过路君子勿扰我,一路走到大天光。” 借着月色,余缺硬着头皮在林中快走,口中还自语不停。 四周有风声、枯枝烂叶声、怪叫声,声声刺耳,全都让他手中的铜铃越发战栗,人也疑神疑鬼的。 忽然,有猫叫般的声音在路边响起: “错了、念错了,后生你快停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余缺心神一颤,他的动作顿时僵住,一动都不敢动,连忙屏住呼吸。 悄悄的,他用余光,又在路边瞥见了一个坟头似的窑洞。 那窑洞只有半人高,靠着山壁而修,顶上有着遮风挡雨的油布棚顶,门口还用一块块红砖封口,但是没有封死,露出了人头大小的黑洞洞,正直勾勾的对着余缺。 看着这怪坟窑洞,余缺的后背嗖的发麻。 他强撑着,颤声叫道:“有人?” “对,有人。”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窑洞中传出,声音老而细,应该是个老妇人。 听见对方能出人声对话,余缺松了口气。 他稳住手,摸了摸身上,发现全身已经是冒出一阵冷汗,凉飕飕的。他又摸了摸自个书笈上小篷子,发觉山里的这鬼天气好似下一刻就要下雨。 已经走夜路了,可不能再趟雨走路,否则不被熊吃鬼咬,他这小身子骨也够呛能挨到黄山县城。 这时余缺紧紧盯向了那怪坟窑洞,以及洞上的大棚顶,嘀咕道:“这莫非是山中的猎户,建来躲雨躲兽的?” 于是他鼓起胆子,上前拱了一拱,试探问道: “老人家,夜里有雨,借个地先避避?” 窑洞中的老人沙哑着嗓子:“好说好说,正好你也和老身唠叨几句。” 余缺没回话,只是点点头,他紧绷着身子,抱住书笈,背靠在岩壁上,还紧张的磕扣起了木屐间的烂泥。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老人家想要和他唠嗑,于是冲着窑洞里说: “对了,老人家说我念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窑洞中的老妇人没在乎他失礼,絮絮叨叨: “哎呀!你这后生。 那‘天惶惶、地惶惶’,原句明明是‘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这是用来止小儿夜哭的,哪能被你胡乱改了咒语,用来赶路? 你这样乱念,是求不得神明庇佑,只会惹来妖魔鬼怪的眼红。” 余缺的动作一僵,面色尴尬,小声道:“不至于吧……” 讥笑声从窑洞中传出: “老身的孙儿当年就爱哭闹,找县里的仙家求符水时,仙家是特意交代过的。万不要胡乱更改了咒语,否则有祸无福。骗你作甚……” 仙家者,世间对修行中人的称呼。 仙家能养神饲鬼,专治邪事,所说的忌讳自然不会有假。 余缺没说话了,手上也不敢扣泥了,似乎唯恐声音大了,惊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咕噜咕噜。 但是他的腹中忽然发出一阵肠鸣音,格外响,一阵饥饿感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咽咽嗓子,伸手入怀中,就要拿出吃食。 但奇怪的是,他摸来摸去,原本应该放在胸口的烧饼不见了,空荡荡的,极可能是赶路时蹦出,掉在了路上。 余缺刚稳住的心神,又有点发麻:“我烧饼呢?” 好在一股慈爱的笑骂声,又从窑洞里面响起来: “你这后生,痴傻的紧,赶路也不带点干粮焦面啥的。” 嚓嚓的声音响起来,窑洞里面传来喘息,一个瓦罐被举起,斜斜的出现在了余缺眼中。洞口里趴着黑影,对方举着瓦罐,道: “老身这里还有些冷面条、大半个馒头。天气冷,还没发嗖,你将就着吃点。” 余缺拘谨又迟疑,他想要辞让,但是一阵甜味钻入他的鼻子中,让他喉咙发痒,心里也猫抓似的,想吃。 于是他借着纸般的月光,瞥了眼瓦罐里面,才咽着嗓子道: “真香啊!您这馒头还是心的哩,香甜的紧,家里人待您可真好。” 笑声又响: “是啊,真好……只可惜,再砌上几块砖,就再也吃不上咯。” 余缺这时才又注意到了眼前怪异的窑洞,担忧且迟疑的出声问: “这是何解?老人家为何要在洞口封上砖头,躲避猛兽?” 窑洞里传出虚弱的声音: “山里的熊瞎子虎蛮子有什么好躲的,躲人哩。人老了,过六十,不堪用了。我那大儿子,便同他婆娘,将我背来了这里。 修一个小坟,吃喝拉撒都在洞里,每日送一次饭,就在洞口砌一块砖。等什么时候洞口封死,也就不送饭了,这里就成了老身的坟头,村里都管这叫作‘瓦罐坟’。” ~~ 这话让余缺恍然大悟,一并感到惊悚,他骇然道: “老人家!这等寄死窑的恶习,晚辈只在书上见过。 县中的教谕还说,整个黄山地带早就取缔了这等恶习,您家里人怎能还这般荒唐做事?!” 无奈的声音响起: “官有官法,家有家难。口里没粮,又何必要娘?” 见老妇人主动为家里人解释,余缺一时沉默无言。 但不知怎的,他紧绷的身子忽然缓和了许多,手里也有热气了。 毕竟穷鬼不是鬼,没什么好怕的。 而窑洞里的老妇人见他沉默,又笑着说: “不过他们两口子狠心,老身那乖孙儿却可爱哟,亲我。他就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自己跑了一天一夜来给我送饭,回去前还扒掉好几块砖头。” 老妇人自豪的唠叨着,可洞里又传出了压不住的呜咽声: “这面条、这馒头……就是他送的。 你且吃点,吃了若是还有气力。不要扒这砖墙,扒了只会拖累我乖孙一家。 只希望你能顺路去趟村里,帮老身给乖孙最后捎几句话……奶奶想你,呜呜乖孙儿。” 哭诉阵阵。 余缺看了看头上的棚顶,他一咬牙,啪地站起身,朝着洞口里面作了一揖,喝道: “妥!吃人粮食,受人之托。老人家你放心,晚辈不扒砖,这就赶过去,顺便问问老人家你那好大儿!” 他浑身热气上涌,心情豪迈,腾腾的走上前一步。 呲呲,瓦罐也在洞口上摩擦,洞里的人费力的将罐子更加往外递出,口里呜咽声也更重了,哭喜难分。 余缺伸手去接那瓦罐,打算大口吞吃,吃完办事! 只是刚摸上,他的手一哆嗦,啪咔一声响! 余缺没拿稳,罐子忽地就从砖墙上掉下,重重的砸在了岩石上,碎的四分五裂。 瓦罐里的口粮自然也就溅了出来,大半都挂在砖墙上。 月光一照,墙壁上粉嫩嫩、绿绿的,霎是好看,但很明显不是什么面条,而更像是凉生生的鸡肠鸭肠,黏腻湿滑,生猛发腥。 其中最好看的,当属那罐底上的一颗小儿脑壳。 它骨碌一转后,黑洞洞的眼眶和余缺对视着,半张小脸上充斥着一副懵懂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余缺也懵懂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他的脑子也终于嗡嗡一晃,口鼻间的香甜之气已经大变模样,瞬间成了腥臭、臊臭、粪臭,恶心不已。 此刻在那窑洞中,阵阵呜咽的声音则是更加起劲了,像是在哭诉、又像是在咽口水,发笑。 嚓嚓! 一张头戴寿帽、面生白毛的女性老脸,出现在了窑口后面,直勾勾的看着余缺。 毛脸老妇的眼神像猫,阴鸷又饥渴,她厮磨着爪牙,对余缺兴奋的尖笑: “后生娃,你咋还不吃哩,吃饱了才有气力上路啊……” (本章完) 第2章 鬼诈人诈耶 第2章 鬼诈人诈耶 窑洞前的月光阴冷得发湿。 余缺身上也纸白纸白的,浑身发寒,开始哆嗦。 那毛脸老妇则是怪笑着,慢腾腾的从窑洞中爬出,口中还流涎:“你不吃?那我可就开吃了,吃掉你的心肝儿、吃掉你的口鼻,嘻嘻嘻!” 但是她刚全乎儿的爬出洞,口中的笑声就停止了,脸上变得惊疑不定,闪烁的看向左右。 只因不知何时,洞口前除去余缺这个少年郎之外,竟然还有两道身影杵在窑洞的左右,恰被遮住了。 它们一粗一瘦,身上是粗布短褐,面色死白,月下无影,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毛脸老妇,脚跟离地,不是人。 毛脸老妇看着两只鬼影,顿时瞳孔收缩,脸上露出疑惧恍惚,一动不动。 叮铃铃! 还是一阵铜铃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笑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余缺的身子摇摇晃晃,手中铜铃也乱荡,朗声道: “老人家,你没说错,咒语念歪了,有祸无福,只会招惹来妖鬼。 只是,这究竟是我的祸事,还是你的祸事呢?” 他笑得咧开了嘴,牙齿森白,身上变得鬼气森森,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一幕反而吓到了毛脸老妇,她目中惊疑,缩着瞳孔,发出一阵凶厉的猫叫,然后身子倒退,想要往窑洞中爬回去。 但是余缺左右的两道鬼影,早就已经一前一后的堵住了她。 “嘶!”毛脸老妇浑身炸毛,根根如钢针,她遂凶性大发,满脸凶厉的朝余缺扑来。 只是余缺早已经退后数步,轻笑的看着毛脸老妇被一道鬼影缠住。 他还在脚下踱着诡异的步伐,打摆子,摇来晃去,手中持着的铜铃儿也分外作响。 叮叮!四周当即掀起了一阵阴风,使得铜铃声仿佛惊雷般在毛脸老妇的耳中震动,迫其心神,妨碍此獠。 “毛丁毛甲,散魂游魄,吃吾精血,饮吾精气,行吾法命。” 大笑间,余缺在脚下踏完了一套复杂的天罡步,他的面色再变,收敛起浑身的轻浮,目如牛目,口如猛虎,杀气腾腾的厉喝: “无常鬼卒,擒妖拿怪,急急如律令!” 噗的! 余缺捏诀拈纸,猛地从口中吐出两口精血,染红手里面的两张剪纸,然后啪啪打出。 他的面色发白,但是两张剪纸落在了洞前鬼影身上,两鬼身形拉长,变得丈高,身上的粗布短褐也一晃眼间就变成了纸衣,头上还戴着高帽,一黑一白,鲜明刺目。 “黑白无常!?” 这一幕将毛脸老妇吓得更是心惊胆颤,她忍着铜铃骚扰,口中尖叫着:“仙家?你是修行中人!” 毛脸老妇浑身发颤,她再度转身,要往窑洞中爬回去。 但是黑白两道鬼影,一个探出了长长的指爪,一个伸出了长长的舌头,仿佛铁钩般,死死的勾在了毛脸老妇的身上,让她彻底的回去不得。 余缺虽然不知这老妇人为何一直要藏在洞中,洞中究竟有何玄妙,但是并不妨碍他选择在洞外就将其打杀掉。 他脸如白纸,但精神越发亢奋,摇头复笑道: “不是仙家,就不能降鬼了么?老人家你出都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 余缺双目一瞪,伸出剑指对准老妇,再喝那两道鬼影: “杀!” 喵呜!毛脸老妇见退不回窑洞中,瞳孔缩小到了针尖般,她匍匐着,顿时也是凶性大发,和两道鬼影厮咬在一块。 一边是爪牙冒寒光,浑身白闪闪,一边是身子冒黑气白气,如烟又如雾。 现场咯咯声不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腥气逼人。 只是数息过去,余缺唤出的黑白两道鬼影居然还没有拿下毛脸老妇,此獠虽然胆小,但是凶性着实超过了他的预料。 这让余缺在心间咋舌:“好个凶厉的入邪之人!若是让她再养一段时间,彻底化为鬼物后,莫不是要越过毛神阶段,一口气的化作为猖神?” 九品毛神、八品猖神,都是邪祟鬼神的划分,前者弱,后者强。 而余缺现如今还只是个仙学未成,正在赶考的仙童学生,算不得真正能够驱神敕鬼的仙家。 适才他只是以精血,并叠加剪纸符衣,这才短暂的造就了两只毛神鬼卒。如果再过百息,两只毛神鬼卒降服不了毛脸老妇,他的精血烧干,法术消退,可就危险了! 余缺心神微颤,但是又毫无退去之意。 只因那毛脸老妇已经是他所获知的最佳家神材料。若是错过此獠,束缚不成家神,他来年必定是举业无望、仙学无望,其后也未必能行。 “拼了!”余缺心间恶气大发。 他再次的咬破舌尖,噘出精血,便要为黑白两道鬼影加持法力。 但是忽然间,他瞅见了窑洞地上的小儿脑壳,心间猛地一动。 于是他改换目标,噗的,将口中精血喷在了手中铜铃上,并更加卖力的摇晃铜铃,踏罡步斗,迷惑妖鬼。 清了清嗓子后,他尖着声音,叫道:“奶奶,我好疼、我好疼啊!” 叫声传入毛脸老妇的耳中,让此獠动作迟疑,口中的猫叫声忽然就变成了痴痴声: “孙儿、乖孙儿,你在哪!” ~~ 毛脸老妇爬在地上,到处乱找。 有效! 余缺眼睛一亮,他尖着嗓子,继续叫唤:“奶奶我好疼,你别再咬我了,我疼!” 一阵大哭的声音,出现在毛脸老妇的口中,她疯癫的叫道: “奶奶不是要吃你的,不是要吃你!呜呜,奶奶错了,早该想到……等吃完这人,奶奶就来找你!” 她并没有忘了余缺这个敌人,但是被这么一干扰,身子已经彻底落入黑白两道鬼影的围困中。 只见一只黑影正在剖她腹部,用手挖心,一只白影正在勒住她脖颈,让她断气。 余缺微眯着眼睛,忽地还朝着那两道鬼影猛地吹气,一并掀掉了它们头上的高帽。 于是鬼卒的两张粗糙死脸,顿时出现在毛脸老妇的面前,它们口中也都喃喃呵气: “娘,你为何要吃掉阿瓜?” “阿娘,你吃我行不行,不要吃阿瓜。” 啊的一声,毛脸老妇战栗的抬起头,再度看向了那两张鬼脸。 这两人,一个正是她的大儿子,一个正是她的大儿媳。 原来此獠在吃掉了前来送饭的孙儿不久后,她的儿子和儿媳便都羞愧又怨恨的吊死在了家中,其冤魂不散,巧合之下被余缺路过收服,这才一同追索而来。 这也是老妇初见两道鬼影时,面色疑惧的缘故。 两鬼一边剖杀着她,一边神色疑惑:“为什么、为什么……阿娘,你为什么!?” 在孩童的哭叫声、儿子儿媳的质问声中,毛脸老妇因为尚未彻底的变成鬼物,终归有几分人智,她捂脸大哭,心神崩溃: “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余缺见状,面上则是大喜。 他浑身热气上涌,当即不顾危险,抓住机会扑上前去,一脚踩在对方的后背上,一手勒着对方的脖颈,从腰间摸出一柄短斧,脸上发狠,抡起斧头就劈砍这毛脸老妇的手掌、脚跟。 咵咵声间,那老妇惨叫着:“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余缺毫不理会,他砍完后,还不放心,便又继续劈砍老妇的四肢。 直到对方近似一条光秃秃的人棍后,他才终于热气散去,浑身脱力,扶墙而立。 那毛脸老妇则是一直在又哭又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妖,呜呜又无力的在地上蠕动,可怜可怖。 瞧见这一幕。 余缺舒着气,不由的拂了拂袖袍,莞尔一笑: “妖鬼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本章完) 第3章 正九品尸鬼 第3章 正九品尸鬼 扶墙歇息了好一会儿,余缺方才感觉气力有所恢复。 不过因为连吐两大口精血的缘故,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并非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 但他不再耽搁,当即振奋精神,拿起一旁的书笈,从中取出了一叠乌亮的绳索,以及几根狗血泡过的桃木楔子。 绳索是用人发编织绞结而成,带有人气,能捆鬼;狗血是黑狗血,阳气十足,能压鬼。 两者事先都用油布纸包裹的严实,既能防潮,又能防止气味走失,免得被那毛脸老妇提前闻见。 “你们害的、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害的!” 那毛脸老妇依旧在哭嚎不已,恨不得将两只杵在一旁的鬼卒生撕咬碎掉。 只不过她很快就叫唤不出来了。 余缺上前,先是用乌亮人发,将她和断肢碎块一起裹住,缔结了死扣。 随即,山林间响起了一阵伐木丁丁的声音。 “啊!痛、痛杀我也。”毛脸老妇大叫。 因为她的两只眼眶,正被余缺翻转短斧,将两根桃木楔子钉在了其中。 老妇的脸上,此刻终于流下了几滴泪水——黏糊糊、发黑的血泪。 余缺手脚利索的忙活着,他得闲还回了那毛脸老太一句,道: “老人家,您乖孙儿当初,应该比这还要痛吧。” 啊啊的,毛脸老妇喉咙咯咯,面色发紧,干巴的嘴唇张开,似乎想要反驳。 但是余缺趁着她张口的刹那,又掏出根一尺来长的大桃木楔子,稳准狠的塞入她口中,并捶下短斧,将桃木楔子死死的钉在她喉咙中,还穿破了后颈。 这下子,毛脸老妇连呜呜声都作不出,只能浑身颤抖不已。同时的,一股股灰气出现在她的身上,不断的往天灵盖汇聚而去。 余缺瞧见这一幕,目中发亮,他连忙利索的,将剩下的几根桃木楔子,分别钉在了老妇的鼻窍、耳窍、阴部、肛门。 至此,毛脸老妇的九窍都被堵死,一身的阴气鬼气再无外泄之处,只能簌簌的往天灵盖上窜。 余缺现在所做的手段,唤作“钉鬼人彘法”,乃是县中的朱教谕,亲口传授给学生们的收鬼压邪法,能够将大部分的九品人形鬼类逼出。 果不其然,毛脸老妇浑身抽搐,她身上的黑血不再外流,而是像蛇虫般倒流,爬上了面部,结茧子一般。 一团更加浓郁的灰烟小人,出现在此獠的天灵盖上,呈现猫脸人身相,并发出了刺耳的尖利声。 它动弹着,想要扑咬余缺,但是被一根根发丝般的黑气捆住,挣来扎去,离开不了老妇的尸身。 余缺盯着此物,顿时欣喜若狂:“竟然是猫脸人身鬼,正九品!” 这一只鬼类,他在书中见过,属于僵尸类的邪鬼之一,能从死尸、猫尸体内诞生,所附身之后的死尸猫尸,不仅铜皮铁骨,而且不似其他的僵尸一般动作笨拙。 而正九品,指的则是这一只鬼物虽然在老妇的体内并未彻底成形,但是被余缺逼出后,它依旧是货真价实的九品鬼神。 若是“从九品”的,余缺获得此物,还得去县中请炼度师,将其好好的炼度一番,方才能够化作为正九品,得不少银钱。 余缺喜不自胜,他绕着圈打量那猫脸人身鬼,不由的拊掌大笑: “哈哈哈!毛尸已得,县学有望、仙学有望。” 炼得此鬼后,他不仅将收获人生的第一只家神,掌握仙术,也将在开年的小举中,颇有法力,榜上有名的概率会倍增! 虽然欢喜,但余缺也没忘了正事,他连忙又从书笈中翻倒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瓷坛,凑到那猫脸人身鬼的跟前。 瓷坛乃是骨灰坛,坛子当中装有香灰,残存香火,是能短期收纳鬼神的物件。 余缺打开骨灰坛,在里面点上一根线香后,咻的,那猫脸人身鬼别无去处,被线香的香火诱骗着,疯狂就钻入了瓷坛中。 鬼神入坛,余缺连忙在瓷坛上面贴上封鬼符,并用乌亮人发缠绕了好几圈,将瓷坛囫囵圈住。收好瓷坛,落袋为安后,他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只觉身体通泰至极,倍有干劲! 借着这股干劲,他又将目光对着了地上那堆干瘪犹如枯柴的老妇尸体,着手开始毁尸灭迹。 根据县中朱教谕的说法,毁尸灭迹实乃仙家杀鬼后的第一要务。 因为尸体不毁、痕迹不灭、环境不改,则当地还可能再诞生出新的邪祟。 仙家们但凡斩杀了邪祟妖鬼,都务必要将之挫骨扬灰,捣毁原地。 余缺一早就在书笈中,也准备了相应之物。 他捡起老妇的尸体,扔进瓦罐坟中,取出火油瓶子,啪的打碎在洞口。 干尸怕火,一股猛火顿时烧起来,噼里啪啦! 猛火克阴,亦能改变地气,烧上这么一把火,余缺估摸着自己就可以走人了。 只不过他还得再检查一番,因为毛脸老妇的身上可能烧出什么仙家材料,能换不少钱,不容错过。 足足半个时辰后,窑洞中的火焰才消弭。 余缺用脚轻轻一踹,烧裂开了的石砖倒下,他又等待了两刻钟,等里面的热气散的可以接受,才钻身进去。 ~~ 出乎余缺的意料,窑洞并不深,很浅,小儿棺材一般,不存在拐弯抹角的地方,也不知那毛脸老妇为何非要藏在里面。 里面倒是存在着不少尸骨,有人有兽,还有一堆腌臜物,好在被火焰烧过,并不算污秽。 余缺不嫌脏乱,佝偻着身子,在窑洞中一块砖一块砖的寻摸。 “有货!” 余缺面上欣喜,还真让他寻摸到了稀罕物。 是一对尖牙,从那毛脸老妇的口中烧下来的,质地坚硬,寻常火焰烧而不坏,入手也阴寒,妥妥的属于仙家材料了。 余缺宝贝的将此物揣入了怀中,再三检查后,他拍拍手,才钻出窑洞,提起书笈,打算离开这里。 不过正当他要走时,洞口的两道鬼影,幽幽飘到了他的跟前。 其正是余缺用精血驱使的两只鬼卒。 眼下他赋予两鬼的精血烧尽,纸衣也崩化,两鬼又退化成了原形,一个是粗壮的中年庄稼汉,一个是干瘦的农妇,面色死白死白的。 余缺瞧着两只可怜鬼,叹了口气。 他掏出了腰间的铜铃,从铜铃中揪出两根头发,轻轻一吹:“去吧,冤仇已报,尘归尘、土归土。” 这两鬼没有机缘,只有一口怨气,品质不足,收来充当一次鬼卒就已经榨干了它们体内的怨气。余缺都不用特意去处置,它们自行就会溃散掉。 叮铃铃! 余缺解掉了铜铃的束缚,两鬼目中一晃,微微清明,但身子也顿时虚浮。 它们瞪着眼睛,望着余缺,因为是凡人成鬼,解脱后也没有什么记忆,反倒畏惧余缺身上的阳气,当即飘开。 可诡异的是,它俩并没有飘向山林中,而是飘向了那火气尚存的窑洞中,还嗖的一下,就没入了窑洞的顶部。 “咦,还有货?!” 余缺旁观着这一幕,顿时又惊又喜。 他当即踏入窑洞中,用手抚摸洞顶,摸见了一条裂缝。 哐哐的! 余缺试着用短斧头狠砸,一个镶嵌在岩石里的黑玉小葫芦,啪的就掉了下来…… (本章完) 第4章 火室炼家神 第4章 火室炼家神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余缺赶了一夜的路,出现在黄山县城内。 从荒山野岭走出,他瞧见了城中忙忙碌碌、车水马龙的场景,顿时感觉亲切。即便一路走进城,他多次都被黄包鬼车给蹭上了,也依旧是心情愉悦。 这实在是值得愉悦! 此番外出觅鬼,他不仅有惊无险的获得了家神材料,竟然还意外的得到了一只宝葫芦,着实是超乎余缺的意料。 只不过那宝葫芦究竟有何作用,余缺还需要费时间试验一番。 他可不打算找人来帮忙掌眼。 一路慢行,余缺步行到叮当作响的有鬼马车站台,取上号牌后,没有选择先回家见亲人,而是径直的就朝着“黄山第七县学”奔去,一如前世坐有轨列车般。 黄山县城虽然名为县城,但它乃是环绕千里黄山而建,是一庞大山城,并非寻常所谓的“县”,此世也无州郡划分,有的只是“三十六都”和“七十二城”。 且因有鬼神从事生产,人口大几百万,划分为了一个又一个坊市,一共十三坊,每一坊都有数十万人口,凡人徒步走上一天一夜也够呛能走完。 县学也因此有十三座,余缺的户籍落在第七坊,所能考取的县学自然也就是第七县学。 只是很可惜,他压根就不是县学生。 唯有中了小举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县学中修行,他还不配。 坐在鬼道马车上,余缺随着晃荡了大半天,一直到日中时分,他才进入第七坊,来到了第七县学的大门口。 余缺羡慕的看了眼县学牌匾,紧了紧身上的麻衣,方才低头走了进去。 每一方县学,都是当地收容仙家、培养仙家的所在,同时也是当地修行设施最齐全的宝地。 余缺此行前来,正是要借县学当中的火室一用。 火室者,火葬场之所在,内里日日焚烧尸骨,香火汇聚,时刻镇鬼压邪,乃是仙家炼度鬼物、束缚家神的最佳场所。 城中自然还有其他的火室,但是都不如县学中的安全妥当。并且每一间火室的使用,其不仅需要银钱,更需要介绍信。 余缺之所以敢来县学中申请火室使用,并不是他有钱,也不是他有信,只是因为他此前的仙学成绩优秀,得到过参观学习第七县学的机会。 当时带了他们半个月的县学朱教谕,许诺过若是有人要借用火室祭炼第一只家神,完全可以借他朱某人的名目,挂他的账,等日后升入县学或工作了,再慢慢偿还便是。 “先生正在修行中,不便见客。此前先生已经说过,你们若是要借用火室,同门房的青大爷说声便可。” 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站在一处宅院前,娇滴滴的对余缺说着。 余缺过来是想要拜访一下朱教谕,好得到一间火室的使用权。结果他并没有见到人,对方也不打算检查他是否真够资格束缚家神,直接就允了。 这让余缺既失望又欢喜,他连忙朝着那侍女作揖:“劳烦姐姐代我谢谢先生了。” “好说、好说。”侍女打量着余缺,笑道: “不过还是等你炼好了家神,升入县学时,亲自道谢为妙。” 余缺正色:“借姐姐吉言。” 他拱手退去,按着此前参观县学的记忆,一路来到了县学火室所在。 还没进入火室中,浓浓的焦臭味就传入了他的口鼻,但是和前世不一样,身为此世生人,余缺闻见这种味道并不让他恶心反胃,反而格外的感觉安心,这气味证明了这里安全的很。 火室修建在一座山丘中,整个山丘都被掏空,宛如一口巨大的火灶,灶上点燃着九丈高长的巨柱香烛,日夜焚烧,烟气缭绕。 余缺拜见看管火室的门房大爷。 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袒露着上身,眼睛也不睁道:“是小朱的半个学生是吧,行。进去吧,丙字十七号房。” “多谢长者。”余缺连忙还礼。 因为穷,他也没什么东西能谢的,多说几句好话后,便紧抓着号牌,激动的快步朝着火室中走去。 那门房青大爷抬起眼皮,瞅了下他激动雀跃的身形,不由的摇着蒲扇,嗤笑道: “又是一个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好明显的一雏儿……不过,年轻真好啊。” ……………… 火室不大,方圆丈许而已,内里的焦臭味简直浓郁到了极点,中央有一口火塘,可直通火葬场,传言此火乃真火。余缺身处其中,浑身燥热,饶是他心里有所准备,也是一时间不适应。 好在对于束缚家神的期待,让他无视了这些,他一板一眼的取出一样样物件,有香木枫柏、有双牲鹿脯、有鸡头鸭脑、人发人爪……分别细致妥帖的绕着火塘而摆,大致呈现一个阴阳八卦形。 摆好阵型后,他并没有立刻就开始束缚家神,而是按照所学,先是焚香沐浴、默默的回忆了一番功课,等心间杂念散的差不多,方才开始行法。 只见他身着白麻衣,手持白瓷坛,正襟危坐,口中默咒: “学生余缺,奉行仙学,三奇六仪,九宫八门,遁甲伏望……天神大将,即扬圣武,祭炼家神,愿乞襄助。” 持诵九遍后,他朝着东西南北四方伏身大拜,面色愈发的庄重,神色威严。 忽地,余缺猛睁开眼睛,紧盯着那白瓷坛,喝到: “世有怨气,香火附杂,下化为鬼怪,上升作神灵。” 四句颂完,他踊跃而起,在火室中踏罡步斗,咬破指尖,用自己的指血,在那白瓷坛上书写: “炼阴鬼于阳气,化邪祟于真火,魂魄宫阙,耳目精神,当从此更生,使神迁而受化。” 一丝丝阴风,在他诵咒书写间,已经盘旋升起,并且那瓷坛中的鬼物也哐当的动弹不停。 余缺见状,目中微喜。 他用另外一只手,伸入袖中,抓出了一大把香火纸钱,往火塘中扔去。 ~~ 噗的,纸钱燃烧,化成纸灰,释放出内里蕴藏的香火,掀翻了纸灰,火室中顿时宛若有雪在翻滚。 火塘中的一丝丝火气,也顿时被引起,余缺连忙不避烈火,急忙就将那白瓷坛送入中央。 一入火中,一道道龟裂就出现在瓷坛上,鬼哭声也响起,并有油炸煎烤的滋滋声大作。 火室炼鬼,作用便是借用特殊的火焰烹烧鬼物,洗涤鬼身,如此方才能让厉鬼化而为神,进而能被仙家束缚进体内。 余缺看着火塘中的情况,红光满面。 接下来,他只需要催使火塘,将那那猫脸人身鬼打磨干净,再用自己的精气,束缚住此獠,此番祭炼便是成功,他也就收获了今生第一只家神。 而这一步、这一环,他学习、筹划、准备、练习了足足九年! 做梦都知道该怎么做。 啪咔!白瓷坛上的龟裂更甚,随时都可能破开。 烈火炙烤,泼水洒扫,反复为之。 终于,余缺的双目露出精光,瞪得犹如铜铃,精神亢奋至极。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手进入火塘中,将那瓷坛取出。 瓷坛到手的那一刻,坛身刚好破开,炸的四分五裂,一块碎片还划伤了余缺的脸颊。 但他毫不在意,即刻张开口齿,仰起头,举着手中的香灰,一捧一捧的往自己口中吞服而去,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念咒: “吾乃仙童余氏子,汝乃孤零一毛鬼,今日赐尔大洪福,收尔做吾一家将!” 咯咯! 香火入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粉尘感,反而是冰凉艰涩,犹如一粒粒铅丸般,难以下咽。 同时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也在余缺的口中响起,刺耳的猫叫声不断大作! 猫脸人身鬼虽然遭到了火塘的焚烧,凶性大去,但它毕竟是要为人奴仆,正在奋力挣扎。 好在它诞生未久,且余缺此番炼化,算是做足了准备,此獠并未泛起什么水。 于是咯噔一声。 余缺的腹中突然有肠鸣响起,声色怪异,其声犹如发情老猫。 这让他捂紧了腹部,但面色却是大喜。 只见在他的脸上,有丝丝灰气涌起,升腾在他的头顶上,化作成为了一只嘶叫不断的猫脸人身之物。 与此同时,余缺的面颊、脖颈、手臂上,也长出了一根根犹如钢针的白毛,和此前的老妇极为相似,他顿觉浑身阴寒。 但是如此模样并非是束缚失败,恰恰相反!乃是束缚到手,家神已经进驻了余缺的身体。 九品猫脸人身僵尸神,束缚成功! (本章完) 第5章 异宝黑葫芦 第5章 异宝黑葫芦 “噫,成了!” 一阵高亢的大笑声,在狭窄的火室之中响起来。 余缺遍体白毛,眼如野猫,身上灰气腾腾,嘴里还长出了两口尖牙,似妖似怪不似人。 他浑身发抖,直接走到了火室的墙壁前,猛的打出一拳。 啪的!火室的墙壁都是用青冈石修葺而成,坚硬结实,极其耐腐蚀,且每一间的石壁厚度都达到了三尺以上。 他这一拳上去,墙壁虽然没有被打破,但是片片石块像饼干一般剥落,粉尘阵阵,显然不是人力所能为之。 余缺目中猩绿,他的身子佝偻,又猛地一跳,赤足跳上了石墙。 其足生利爪,竟然扎入了青冈石中,他的两只手更是变成了猫爪一般,指长三寸,轻易插入石墙内,让他在笔直的墙上奔跑起来。 其速度极其之快,鬼魅如猫儿。 并且在大笑之间,他的喉咙中猫叫声不断,尖利刺耳,若是对敌时,单凭口中的叫声,就足以震慑敌人的心神。 足足在火室中演练了一刻钟头,余缺直到脸色陡地一白,精血耗费不少,他才缓缓的停下动作,佝偻着喘息。 此刻火室内的墙壁上已经是道道伤痕,能清晰的瞧见猫爪痕迹,重叠间深达半尺,若是落在血肉之躯上,轻易就能拆骨斩腰。 除去余缺造成的痕迹之外,火室内的墙壁原本就斑驳,被人用火烧过、霜冻过、风吹过、毒液腐蚀过……因此倒也不差他这一点。 停下来,余缺的身体虽然疲惫,但是精神实在是亢奋至极: “好一只猫脸人身僵尸家神,能令我化而为尸,牙尖爪利也!” 两辈子,足足两辈子! 他第一次亲手掌握到了此等非凡之力,着实是不枉他在觉醒宿慧后,便一直在仙学中埋头苦读。 “今日方知我是我啊。”余缺欢喜不已。 但他不再耗费精气去演法,只是愉悦的在火室中踱步走来走去。 因为他还没有通过小举,未能开祖庙、立金身。 不仅养家神只能养一头,无有香火的滋养,余缺只能靠自身的精气血水来供养体内家神,一旦损耗过多,极容易害病折寿,损伤前途。 他踱步着,心情虽然逐渐平定,但是种种思绪又纷至沓来: “想要在小举中榜上有名,束缚一头家神是必要的条件。否则学问再高,评价再好,也落不到实处,过不了关。 但对于寻常人家而言,即便是再鸡肋的家神,其往往也是昂贵至极。” 余缺轻叹:“很多成人在做工时,都只能是租赁家神为用,因此更别说是买下来,送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去博前途用了。” 他的目光不由闪烁。 此世是一个神鬼混杂,仙学昌盛的世界,海内为中土江湖,海外为仙山鬼岛。 中土目前正值香火一朝,其国势鼎沸,立朝已经八百七十年整,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该朝只差一百三十年,便可国祚千年,跻身于史书中的仙朝行列,彪炳古今,开末法灵衰时代之先例。 只是国势大好,却和余缺半毛纸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一辈子他同样是出身一般,背后虽然有宗族,但是在他觉醒宿慧之前,父母便已经死于邪祟妖鬼之祸。 幸好父亲还有弟弟,有着叔父的收养,这才不愁他的吃穿,一并还能继续钻研仙学。 只是叔父同样也有自己的子女,一家几口的,即便对方已经一定程度上的偏袒余缺,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财力去给他置办一头家神。 他这一次外出寻鬼,还是仗着一股牛犊之气,逃家而出,私自的在外游历。 亏得他的运气好,心思细腻,胆子也大,这才让他抓住线索,寻得了一头猫脸人身鬼! 否则的话,无声无息的死在外边,才是这年头的常有之事。 呼!余缺长吐一口气,他取出一面铜镜,盯着镜子中的猫脸人身家神,脸上的笑意再次浮现。 现如今他已经拥有了独属于他的家神,半只脚踏进了仙家门槛,最大的忧虑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以回去给叔父他们报喜了。”余缺心间暗想。 不过他收起铜镜,却并没有立刻动身出关,而是扭头看向了书笈中的一只小黑葫芦。这只葫芦正是余缺从寄死窑中得来,它仅仅鸡蛋长短,入手冰冷,有着玉质光泽。 除此之外,此物外表便再没有其他的神异之处,摆放在一堆药瓶玉瓶中,显得格外其貌不扬。 若不是巧合之间,有着两只鬼物的提醒,余缺即便在洞中翻找到了此物,在发现其瓶子中空空的后,他也极可能将其忽略掉。 更别说了,当时这东西还是镶嵌在石洞顶部,仅有一条缝隙和外界相连了。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从古至今都有宝物自晦的说法,而且那毛脸老妇能在洞中入邪,很可能就和此物有关!” 他摩挲着小黑葫芦,细细的揣摩着。 环顾左右后,余缺从书笈中取出一张面巾,戴在了脸上,然后噗的在那火塘上泼了一瓢水,并将摆坛用的鹿脯、香木枫柏等物,统统推入了火塘里。 一股烟气瞬间升起,充斥着整个火室,一定程度上能遮蔽目光,隔绝内外。 这时,余缺方才盘膝坐下,小心翼翼的将小黑葫中的一滴灰水,倒在了一只白碗中。 灰水脱离小黑葫,一股悸动感,当即就出现在余缺的心间。 ~~ 这悸动并非是他本人所产生的,而是源自于刚刚被束缚进他体内的家神所产生。 喵呜!那猫脸人身家神,主动浮现在余缺的天灵盖上,对着那一滴灰水面露贪婪。 “这黑葫芦里的灰水,能滋养鬼神?”余缺迟疑。 他瞬间就联想到了毛脸老妇,以及对方儿子儿媳的冤魂。 前者很可能就是得到了从洞顶缝隙中滴落下的灰水,这才怨死时入邪,后者则是可能被黑葫芦引诱着收入了葫芦中,化为了灰水。 家神同仙家连心,余缺心间也渐渐的升起了一股贪婪渴望,想要将此物吞入体内。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了,忽然从书笈中翻出了几只活物,分别是蝎子、老鼠、泥鳅,以及几粒豆子、豆芽,都是他顺路在集市上买的。 余缺晃动着白碗,在里面混入了几口清水,然后将清水往那蝎子、老鼠、泥鳅、豆芽豆子喂过去。 结果几只活物吞入灰水,不多时,个个的身形都躁动发黑,一副中了邪的模样。 其中豆芽豆子当场烂掉,那蝎子更是身子臌胀,啪的炸成了一摊汁液! 这一幕让余缺悚然一惊,心间顿时浮现出庆幸之色。他还连忙伸出利爪,将那老鼠和泥鳅碾碎。 结果老鼠泥鳅的身子头颅都分成好几块了,仍然肉蹦肉跳的,还长出了肉芽,妥妥一副诡异入邪的模样。 余缺不再迟疑,立刻就将所有的肉块都扔入了火塘中。 嘶嘶! 一股灰气从火塘里面烧起来,缓缓消散,那老鼠和泥鳅的尸块燃烧殆尽后,这才安生下来。 余缺呼了一口气,心神放松:“果然,宝物虽好,但也得谨慎为之。” 刚才的一幕,正是他没有选择在山林间就琢磨黑葫芦的原因。 现在他炼有家神,小具法力,又身处火室,火塘可以焚烧鬼物邪祟,在这样的条件下,才有底气去应对不测。 平缓一下心神后,余缺微眯眼睛,暗想: “既然活物不能服用,那么便只剩下令鬼神服食一番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家神,此物刚炼就不久,不仅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还直接关乎他的性命,自然不可能用来试验。 于是他摸出了铜铃,叮当一摇,一只冤魂出现在火室中。 余缺外出游历,倒也不是一味的逞强。 这只铜铃是他父母留下的遗物,不入流,算不得多么厉害的法器,但是内里也能驱使三只不入流的冤魂,眼下正好还剩一只…… (本章完) 第6章 人间烟火气 第6章 人间烟火气 三个日夜后,余缺晃着脚步,白着脸,一脸愉悦的走出了火室。 他来到火室门房处,瞧见了那依旧瘫在躺椅上,一上一下摇蒲扇的青大爷。 余缺的脸上,止不住的就露出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见着谁都想冲对方笑一笑。 门房青大爷若有所觉的,眼皮耷拉起,瞅了余缺一眼,然后挑眉笑骂道: “哟吼!看你这傻小子的模样,谁都知道你行功圆满了,脸上收着点。” 余缺见对方和自己搭话,快步走上前,作揖道:“青大爷教训的是,晚辈放浪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嘴角还是挂着两分笑意。 旁人只知道他此番是半只脚踏进了仙家大门,但却不知他还得到了另外一桩大机缘、大造化。 那黑葫芦的作用,余缺在火室中已经钻研的颇有眉目。 他认定了此物将是他仙家路上的大助力,甚至可以说一句,有着此物,他连修成四品元神仙家都有了那么一点希望。当然,只是有点! 门房青大爷不明就里,对方看着余缺,没好气的用蒲扇拍了拍余缺,道: “罢了罢了,终归是第一次行功的年轻人,嘚瑟点才是正常。 记住,任你再是食髓知味,也得懂得克制,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身子。 更何况你这家伙收的,一看就是积年的老鬼,属于是那种坐地都能吸土的!亏得你是年轻人,似乎还是亲手抓的,火力旺,这才能熬得住。” 余缺听着这话,总感觉对方的话有点怪异,说的就好像他这三天以来,并不是在“行功”,而是在“行房”一般。 但他还是朝着对方拱手: “谢大爷提点。” 见余缺懂礼节,门房青大爷又道: “对了,瞧你两眼青白,腿儿发抖。回去了记得多养养身子,虎鞭、牛鞭、鹿茸啥的,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还有,收了什么鬼,往往容易被什么鬼影响,会凭空生出一些不好的嗜好,其中绝大多数都不能惯着。” 对方嘀咕: “记得按时作息,保持活人生气。你是仙家,不是鬼家。” 这话说完,青大爷便将眼睛耷拉上,继续悠闲的摇着蒲扇歇息了。 “是仙家,而不是鬼家么?”余缺咀嚼着。 他面色一正,不再嘚瑟,再次朝着对方作揖了一番,真心诚意的感谢。 他家里虽然有叔父,但叔父并非是仙家,只不过是夜香司的小职工罢了。 很多仙家之事,余缺都只能从书中看。 而别看门房青大爷一副寻常老头的模样,对方能在县学中做工,并且还是在看管火室的,其绝非常人,少说也得是个真正的九品毛神仙家。 能得到正牌仙家的当面提点,对余缺而言可是稀罕的紧。 门房青大爷挥了挥蒲扇,用扇子指着门外道: “拔腚。” 余缺笑了笑,就此告辞。 等他摇摇晃晃的走出火室,忽然又若有所觉,在大门外往身后回头一看。 嚯! 原先在他的眼中仅仅烟熏雾缭、焦臭袭人的庞大火室所在,此刻在他的眼中已经大变了模样! 呜呜呜!无数的魂魄,大大小小,正仿佛纸灰般,环绕着火室中飞舞,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那九丈高长的巨大香烛,则仿佛巨人般坐在大火灶上,吞云吐雾的,用手在不断捞取魂魄,吸入体内,给人一种震撼魂魄的庞大感。 余缺本人尚可,仅仅心生诧异。 但他体内的那只家神,瞬间就像见了天敌的老鼠,而不再是一只凶性桀骜的老猫。 “这便是仙家们的视角么?”余缺仰头看着,直到双目刺痛见泪,方才收回了目光。 此等场景,在没有家神加持前,他极难见到。 书上写的再多,终归都不如他自己亲眼瞧见,要来得震撼。 感叹了半天后,余缺方才拢起袖子,啧啧称奇的往外走去。 不多时。 他坐上了第七县学始发的有轨马车。因为正好处在晚班高峰期,他宛如豆腐乳被挤在瓦罐里一般,由马车一路拖向伏氏宗族的所在地。 其间屡屡有富贵人家坐着黄包车,甚至乘着轿子,由人拖着抬着,脚步飞快,悠闲自在的就超过了有轨马车。 马车上的一众人等顿时羡慕不已,还暗骂不断: “他娘的!衙门就知道禁马禁驴,说什么拉屎放屁污秽环境,净他娘的扯蛋,不干人事。” “然也然也,老爷们有人力为畜,咱们有个屁啊。” 余缺闻着左右人哈出的口气,眉头拧成了麻,心间也是腹诽不已。 他待会下了马车,就得再步行好几里路才能到家。 其实,城里倒也不是不能骑马骑驴,而是不能私骑,必须得上马牌驴牌,名额有限,每年还得交驴马粪税,价钱年年都在涨。 叔父家里就有一头,但那是因为工作所需才有的,平时都不养在家里。 一路兜兜转转。 等到余缺走进伏氏宗族的族地时,夜色已经漆黑。 他一路走来,除去巡逻的族人外,夜晚并没有几个人在外。 ~~ 摸着黑,余缺熟门熟路的就来到了一栋筒子楼跟前,这时他的眼中才出现了光光点点。 一面面玻璃窗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个昏黄的房间。 有人就着油灯,正在摇头苦读;有人才吃着饭,顺便打孩子;还有人则是在悄咪咪的搂搂抱抱,以为旁人看不见,实则外人看的一清二楚。 走入筒子楼中,即便已经不是饭点,楼道里也是菜籽油的香气浓郁,让人熟悉感满满。 但是等来到家门口前,余缺又停住脚步,蹑手蹑脚的,不知该如何进去,只能悄悄的在楼道里打转。 他听见屋子里面响起了压低声音的谈话: “不知缺儿在外面如何,活的还是死的?这都还没什么消息呢,族里居然就能腆着脸来问。” “呸!你这晦气话,缺儿不过是出门散散心罢了。” 明显是属于叔父的苦笑声:“你说我也是,要是把身上的家神传给他,他会不会就不出去了?” 叔母口中更骂:“你这也是胡话,全家就指望你了,把家神传给了缺儿……指望缺儿去上工顶班?他的年纪才多大,那不累死他了。” 叔父哑然,忽地又自嘲的笑道: “对哦!家神的鬼贷都没还完呢,想传也传不了啊。” 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两人低语笑了片刻,气氛尚好。 只是哄笑片刻后,叔父叔母明显还是忧心忡忡,特别是刚才他们口中的“族里来人”一事。 但余缺细听了半会儿,也没有听见两人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 于是他在门外深吸几口气,跺了跺脚,鼓起勇气,啪嗒啪嗒的朝着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声一响起,屋中的谈话声就戛然而止。 紧接着,屋里的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有穿鞋的声音、翻箱点灯的声音响起。 灯还没亮,吱呀一声! 不需要余缺敲门,房门便打开,露出了一张沧桑的中年男子面孔。 那中年男子蹬着眼,紧盯着余缺的脸瞧。他一时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一番,见余缺身上全乎儿,方才吐了口气,出声道: “回来了?” 余缺点点头,笑道:“回来了。” 他随即一如如常的擦身而进,并叫道: “婶!我饿了,给我来碗面。” 叔母早就已经拖沓着鞋走进了厨房,她探出头,嘴里骂骂咧咧道:“小点声!你这家伙,别把两个小祖宗又给吵醒了。” 余缺随口:“哪能吵醒啊,压根就没睡呢。” 他的话音刚落,家里的两个小孩就噼里啪啦的跳起来,隔着门大喊: “哥!你回来了。” “娘,我也要我也要,我还要窝两个蛋。” “两个?你怎么不自己窝两个出来?” 瞧见如此生动鲜活的一幕,余缺的脸上笑起。虽然屋子里面还没有烧炉子,但他就是感觉浑身热热乎乎的,又困又有劲儿。 真想一头钻进湿冷的床底,脸贴地,死死的睡上一觉啊。 (本章完) 第7章 欲偷人生 第7章 欲偷人生 有着门房青大爷的提醒,余缺终究是没有钻入床底睡觉,而是僵硬的躺在了床铺上。 只不过他在夜里,眼睛瞪得像铜铃,翻身不断,半点困意都没有。 明明身下是温暖舒适的床铺,可在他的感觉中,就是没有生硬的石板地面要好。 一直苦熬到天明时分,太阳跳出,余缺方才觉得困意袭来,慢慢入睡。 叔父和叔母本是要叫他起床吃早餐的,但是悄悄推开门一看,便又默默的退出了房门外,并将家里的两个小祖宗也狠狠的敲打了一番。 一阵嗷呜声中,该上工的上工,该去学堂的去学堂,屋中只剩下叔母一人蹑手蹑脚的、忙前忙后。 又等到傍晚到来,叔父提前下工,屋子里的动静大了些,余缺方才悠悠转醒,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外界还存在阳光,打心底里抗拒这个时候出门。 还是另有人登门而来,一阵谈话声在屋子里面响起,余缺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缺儿年纪不小了,以你们的家资,恐怕是难以置办出一头家神的。不如早点做做打算,与其浪费机会,还不如和族里好好商量,我定会帮衬你。” 叔父生硬的声音响起: “缺儿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主意该他拿,他若是想,自然会提。” 轻笑声响起: “他在你们家吃、在你们家住,你如何不能拿主意,他还敢翻天了不成?! 听说他私自跑出去了,昨晚才回来,也就是你惯得啊,若是我们家那兔崽子,回来了我腿都给他打折!” 对方嘁笑过后,声音再次浑厚的道: “你且先别忙着拒绝,我实话给你说了,这次是族中嫡脉有人需要,这才让我来做个中人。 若是余缺识趣,大人物们手指缝里落点下来,旁的不说,给他找一份活计定是轻轻松松。到时候他做工几年,自个再贷款养上一头家神,在族中讨个婆娘,这辈子也就齐活了!” 叔父沉默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余缺躺在屋中,他清楚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顿时冷笑不已: “果然,虽然我算是半个伏氏族人,但是想要考小举,挣出头,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妨碍袭来。” 瞬间,余缺原本对伏氏宗族并不强的归属感,几乎化为乌有。 话说他此番之所以会冒险出门觅鬼,除去是一股少年牛犊之气外,也有着不小的原因是不得不如此。 因为十有八九的,在他能够考小举的年纪,便会有人盯上他爹用命留给他的忠烈名额,并觊觎他的仙学成绩,想要将他顶替掉! 须知以他余缺的仙学履历,再加上一个忠烈名额的话,只需要拥有一头不差的家神,那么在小举中上榜的概率就将超过五成。 若是背后再有宗族使力,小举上榜的概率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如果是寻常的学子或家庭,可能会因为阅历不深,消息不灵的缘故,压根想象不到顶替之事,甚至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相信。 好在余缺不同,他不仅有着前世记忆,这辈子又身为伏氏宗族内的一个外姓子,自幼便有着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早早就提防着这点。 结果现在果真不出他的所料,族中来人,想吃“绝户”了。 狭窄客厅中的谈话还在继续: “唉,老余,你就算不为侄子着想,你也得为自己,为自己的一双女儿着想。 你想想,自打你来了来伏氏,族里是不是从未亏待过你,还给你在夜香司弄了份铁饭碗的活计。” 那人满口敦厚的劝说着:“缺儿年纪小,不识人间劳苦,你年纪可不小了,若是能够得到贵人提携……” 听见这里,余缺眉头皱起,他不再旁听,更不想去检验试探自家叔父。 砰的! 他从床板上跃起,噔噔几步,便踢开了自个卧室的房门,冷笑道: “好个挑拨离间、巧舌如簧的说客!不愧是伏氏养的一条老狗。” 客厅中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甚至连烟气似乎都僵在了半空中。 叔父和那伏氏来人都愕然的抬头看余缺。 啪的! 立刻的,叔父便将手中的烟枪在墙上重重的一磕,喝到:“余缺,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看来我真是惯你惯得无法无天了。”“快过来给十七叔赔不是!”叔父双眉竖起,然后又换了一副局促的表情,笑呵呵的对另外一人说: “十七叔,孩子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呵!”那被余缺唤过“老狗”的伏十七,口上重重的哼了一句,然后慢条斯理的端起身前凳子上的一碗茶水,一口吐出: “呸!我说老余,你虽然是夜香司的人,怎的口味也这般怪异,这臭茶沫子都放臭了,这让人怎么咽得下?” 余缺眯眼瞧了瞧,脸上的冷色更重。 家里今日取出的,分明就是叔父过年时偶得的上等普洱,平常一月才舍得解馋那么一两次。 但是叔父口中却连忙道: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可能是放坏了。改明我去赶赶鬼集,搂点清明茶尖儿,那嫩的哟,到时候再请您来做客。” 啪的!伏十七将手中的茶碗哐当搁在凳子上,骂骂咧咧: “连个茶几都没有,还来做客?若不是上面人有吩咐,真当我稀罕三天两头跑过来啊。” 他阴阳怪气、指槐骂桑好一会儿,方才抬眼看向余缺,冷着脸道: “既然都听见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做。记住,若是不把态度摆好,惹得了上头人不满意,到时候你就算认命,也休想得个好处” ~~ 话说完,此人便起身要走。 而余缺闻言,他脸上的反倒是不再发冷,而是露出了笑容。 “你坐下!”但是不等他有所举动,叔父就腾地站起,严厉的喝他。 余缺面色微僵,但还是皱眉停在了原地。 那伏十七被他这般眯眼看着,身上不由的泛起了一阵寒意。 忽地,此人也不走了,而是转过头,笑着露出了口中的两颗犬一般的尖牙: “小杂种,你吃我伏氏、喝我伏氏的,怎地还想造反不成? 识相点,否则哪天病死淹死了,只会让你叔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家伤心。” 这话一出,叔父和余缺两人的瞳孔全都微缩,厨房中更是传来了啪咔的一声碗碟砸落声。 他们都听出了伏十七口中的威胁之意。 若是余缺死了,自然也就没人去使用余缺父亲留下的忠烈名额,到时候以伏家的实力,名额只会肉烂在锅里,可公开推选。 因此叔父和叔母两人,顿时都被吓到了。 只不过余缺的瞳孔微缩,却并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感觉到了杀意,心间一股暴戾的杀机腾腾升起。 他脸上的笑意再现。 这时那伏十七也隐隐发觉了不对劲,除去族内族外的那些公子哥之外,他还没见过十五六岁的小孩敢一直当着他的面,特别是在他放出家神凶气后,还能这么对着和他呛的! “态度是吗?” 余缺露齿笑着,口中的两牙也尖利,面上更是灰气涌动,仿佛蛇虫在他的脸上爬行。 嘶! 这下子,不管是那伏十七,还是叔父,两人的脸色全都是惊疑不已: “你养家神了?” “你养家神了!” 余缺笑而不语,他的身形一闪,只剩一道声音忽地在那伏十七耳边响起: “晚辈这就给族里看看,我的态度。” (本章完) 第8章 断臂拔舌 第8章 断臂拔舌 余缺的身形鬼魅,几步间就扑到了伏十七的跟前,举起手爪,朝着对方的老脸便是狠狠的扇过去。 这老家伙,给脸不要脸,着实欠! 但是砰的。 因为距离的原因,余缺的扑杀终究是给了对方一定的反应时间,伏十七伸出手掌,及时的挡住了余缺的一扑。 对方的脸上,惊疑之色也瞬间化作为了惊怒: “好好好!造反了、小杂种。” 伏十七面上狞笑:“敢对老子出手,今天就算你养了家神,老子一样也给你废掉,看你到时候拿什么去考举!” 一缕缕灰气也弥漫在了此獠的面部,伏十七露出狗一样的神色,口鼻都突出,双手相互握紧,宛若一条大狗双腿直立站起。 嗷呜! 伏十七厉喝完毕,便朝着余缺扑杀而来。 而这个时候,余缺在抢先的一手落空后,其身形就已经调转方向,背后便是门口。 老东西扑杀向他,他即刻身子向后猛退,然后径直的从四楼跃下,蹭蹭的,宛若灵猫般,轻盈的落在了地面上。 余缺可不会忘记两人是在他家里,若是在里面大动手脚,就算收拾了这条老狗,最后全家上下也肯定是心疼不已,叔母得收拾老半天了。 而且跳下四楼,还是他使了个诈。 余缺落在筒子楼的跟前后,两人的动静顿时就吸引了整栋楼的注意。 啪啪的一扇扇窗户打开,楼中的人不管是在干嘛,此刻统统都探出脑袋来,看起热闹。 余缺站在众人目光中,笑看着那楼上的伏十七: “老狗,你也配教训人?” 伏十七被气得家神暴跳,口中咆哮着,心间一怒,竟然也跟着余缺猛地从四楼跳下。 结果刚一落地,此獠的面色就微微一僵。 因为其所束缚的家神可不是擅长跳跃的,猛地从四楼高度落下,虽然没有让此獠受伤重创,但是双腿也是传来一阵刺痛,以及更重要的,伏十七一身的精气骤然间消耗了不少。 “小杂种,还挺会算计的!”伏十七口中低喝,将身子伏在地上,摆出了一套拳法: “不过就这样,你便以为能打得过老子么?” 这厮目中寒芒大闪。 如果说刚才,伏十七主要是嘴上在说狠话,并不敢真的废掉余缺,现在被余缺这么算计了一招,他意识到余缺这人的年纪小、心思却狠,顿时不想为自己后半生留风险了。 “十七叔,手下留情!”惊叫声从筒子楼中传来,是叔父的声音。 叔父望着楼底下的余缺二人,面上大急,顿时也涌起一阵阵灰气,一咬牙也要跳下去。 但是叔父这一动作,却是让楼底下的余缺分了一下神。 因为叔父所豢养的家神可不是能增长气力、熬炼筋骨的家神,其只不过是一只灯笼怪家神罢了,叔父用它走走夜路尚可,若是真从四楼跳下,结果会和凡人一般,不死也残废。 还好叔母及时的出现在叔父身后,尖叫道:“老余你不要命了!” 被叔母拉扯了一把,叔父面色微白,也清醒过来,不作解释,连忙撒开脚丫子,蹬蹬的从楼道沿着楼梯跑下来。 而这个时候,那伏十七趁着余缺分心的刹那,已然是扑到了余缺的跟前。 “年轻人,搏杀中你也敢分心!” 狞笑声响在余缺的耳边,一张流着涎水的口齿,猛地从余缺的身后朝他脖子咬过来。 只见那伏十七浑身长出灰毛,仿佛狗人狼人一般,尖鼻利齿,鬼气森森。 这一幕落在了筒子楼众人的眼中,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这一口下去,余缺这小子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猫狗斗,余缺这小子不该在这平地和那老狗硬抗啊。” 但是他们的嘀咕还没说出来,便又更加诧异: “咦!咦!!” 因为余缺并没有挪动身子去躲,仅仅脖子微微摇动,便任由那伏十七用利齿咬在了脖子上。 “老狗,你就这点东西把戏吗?” 余缺的脖子反转超过九十度,脸上发笑的看着咬在自己脖颈上的伏十七。 枭!非人的嘶吼声,从余缺口中发出。 他伸出手爪,当即就落在了伏十七的脸上,猛地扣向对方的鼻窍、眼窍。 伏十七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此獠不明白为何余缺被他咬住了,却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霎时间,一场近身的缠斗出现在筒子楼跟前。一个是积年的老狗加身,一个是阴邪的猫鬼附体,各自鬼气森森,凶性十足。 那伏十七虽然并非是仙家,但是和家神间的关系熟稔,更是掌握了一手好狗拳,屡屡都能够占据上风,不是咬住余缺的这里,便是抓中余缺的那里。 但就算如此,余缺只需要护住自己的九窍,便任由对方去了。 “僵尸?!”这时那伏十七和一些观战的旁人,终于从余缺的身上瞧出一点端倪。 “是的了,铜皮铁骨,面如死人,身有白毛!那小子养的是一口白毛僵尸鬼神!” “既然是僵尸,为何他的动作这般利索?猫尸?”种种猜想升起。 忽地,叔父终于也从四楼急匆匆的跑下,脸色也是发白,气喘吁吁的。 且叔父一看就是不擅长厮杀的寻常人,若是加入战团,都不知道会是个帮衬还是个拖累。 好在余缺并没有给叔父丢人的机会。 咯吱! 他忽然伸出手,猛地抓住了那伏十七的一只爪子,然后浑身灰气涌动,硬是扯着对方的爪子,将对方拉到身前,然后另外一只手捏住了伏十七的脖颈。 ~~ 脖颈被捏住,伏十七面色大变,立刻就要挣脱。 但此獠先是从四楼一跃而下,又是和余缺缠斗,全都消耗了不少精气,再加上他年纪终究是大了,是条老狗,而不是猛狗。 “不好!”伏十七心里瞬间发寒。 其喉咙呜呜的低吼数句,一时没有挣脱出余缺的抓握。 余缺此时则是狞笑着: “抓住你了,老狗。” 他先是将尖利手爪插入了伏十七的脖颈里,然后双手用力,口中怒吼,像是要将对方斜斜的从中间撕成两半似的。 噗嗤! 一阵布帛崩裂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便是惨叫。 余缺未能将伏十七直接撕成两半,但撤掉其一臂。 啊啊! 那伏十七被断一臂后,气血大亏,算是彻底的落败。 “饶命!缺少爷饶命。” 此獠惨叫着,瞥见了刚下楼的叔父,连忙声色惊恐的叫道: “老余,救救我啊!” 已经落败,这人胆气尽去,现在更是怕极了余缺一个气血上头,再将其直接给打杀了在现场。 叔父这时方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急忙出声:“别杀,别杀!” 余缺没有理会叔父的话,让对方凑到自己跟前。 真想直接杀了此獠! 厉笑之色,在他脸上浓郁的化不开。 “呜呜呜!!”伏十七瞧见余缺眼中的邪性,面上一时绝望。 好在余缺沙哑着声音,及时道:“罢了罢了,今日我不杀你。” 这让伏十七心间惊喜,口中呜呜咯咯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下一刻,这厮的眼珠子就瞪得大大的,声嘶力竭。 “咯咯!咯咯!”其人的面色痛苦而狰狞。 余缺拎着此獠的长舌,对着赶来的叔父笑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叔父觉得,侄儿这待客态度,如何?” 其笑容灿烂,牙尖指利,根根都如钢刀。 筒子楼的内外,包括叔父在内的众人,他们全都怔怔的望着余缺的身影,感到陌生又可怖。 (本章完) 第9章 养神化形 第9章 养神化形 “快快,来几个人,把这老十七抬走!” “那、那只胳膊,也要一并拿走不?” 筒子楼前一阵鸡飞狗跳的,嚷嚷声不断,大半个伏氏宗族都被惊醒了。 余缺年纪小,虽然刚才是他出的手,但是他早早就被叔父赶上楼去了。 现在是叔父和叔母两人,正在楼底下焦急的忙活,处理首尾。 筒子楼下时不时的就会响起叔父那追悔莫及的声音: “哎呀,十七叔! 你就算想要缺儿他爹留下的忠烈名额,你也得和他好好商量嘛。你看今天这事情弄得!” “什么,这老狗是来抢余缺名额的?” “嘶,我就说余缺那孩子,打小就懂事,今天怎么发了这么大的邪性。定是这老狗威逼不成,先动手的。” 楼下的伏十七舌头被拔,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睛一瞪,呜呜吐血表示。 而余缺待在房中,听见了楼底下的议论,面上不由的露出轻笑。 有着今晚的一出,族中若是再想顶替他的身份名额,应当是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如此暴戾行事,会留下很多的口舌把柄,但是总好过他被人温水煮青蛙似的,逼到墙角了,最后被迫同意还得多谢别人高抬贵手时,要更好! 此外,余缺坐在无灯的房间中,他看着自己手上尖利的指甲,目中兴奋不已: “这,便是法力!” 以往碰见这等被人逼迫之事,身为小民的他,要么是退让一步,要么就是得等着长者或衙门前来处置,有苦得先自己咽下。 而现在,他当面的,亲手就能将阻碍给撕碎掉。 这便是仙家之行事,能求得一个念头通达! “哈哈。”卧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虽然余缺在家神束缚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象过现在这一幕,但是亲身面临这一幕时,仍旧是让他浑身都战栗。 而且降服活人,和降服精怪可不同。 前者,让余缺心间积压了十数年的惶恐、寄人篱下之感,瞬间消去了大半! 一时间,他兴奋的再也坐不住,腾的站起身子,在自己狭窄的卧室当中胡乱挥舞手爪。 呲呲,一丝丝破风的声音,在卧室当中响起来。 余缺舞动的越来越快,在纸般的月光下拖出了道道残影。 但是他仍旧是感觉不够快,遂口中低吼一声,身形猛地变化,面部有白毛生出,根根如钢针。 余缺化身成为了一只人形大怪猫,在狭窄的卧室当中翻腾纵横。 其爪牙轻易的就在墙壁上划出道道印记,露出了内里的红砖墙胚。 就这,还已经是他在极为克制着了,否则红砖垒成的墙面,在他的利爪下就像是枯木一般薄脆。 大半刻钟过去后,余缺感觉体内的精气又消耗过多,他方才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自己的床榻上,静静的坐下,并且将眼睛也闭上了。 虽然停住身子,但是他的浑身上下的筋肉依旧在蠕动战栗,豆大的汗水更是从额头、脖颈后不断的冒出。 不一会儿,余缺猛地睁开眼睛,长吐出一口幽幽白气儿,他的两眼中都带着一股莫大的喜色: “我之家神的教化,已然小成?!” 他低下头,伸出手掌,心念一动间,手掌灰气涌动,刚才收起的尖爪便瞬间又长出。 但是他的另外一只手掌,以及面部,并没有同时出现灰气。 如此迹象显示,余缺对体内家神的控制,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根据本朝经典《仙学》当中所描述的,仙家在束缚家神后,还得将家神进行教化,方才能够更好的掌握仙术,发挥出家神的妙用。 其教化程度,或者说纯熟度、契合度,大致的可以分为小成、大成,圆满。 其中小成是一般仙家都能够达到的,不需要什么手段,靠着水磨的功夫就能消去体内家神的火气,快则半年一年,慢则三年五年即可成功。家神小成后,仙家施展起家神所带来的仙术,便能娴熟生巧,施展仙术时也不会再拖泥带水,一如余缺现在能单手就生出利爪,而不再需要满脸生烟,浑身得一并的配合发生变化。 至于大成、圆满,则是需要一定的养法、体质,甚至是契机,方才可能达成的。 教化大成,仙家施展仙术将能举重若轻;教化圆满,仙家施展仙术将能返璞归真、不假雕琢,宛若自身之人体。 传闻在圆满之上,还有一层名为“化境”的纯熟程度,其能达到浑然天成的地步,超过人对人体的熟悉程度。 不过“化境”一说只是余缺从旁人的口中听来的,并不确定是否真存在这等境界。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化境”种种,家神小成便已经是让他欢喜不已。 余缺面上喜色浓郁: “没想到将那猫脸尸鬼束缚在身才几日,便得了今日契机,磨合完毕,达到了‘小成’境界。” 如今他的家神小成,那些富贵子弟们因为早早养神成功,而和他拉开的距离,顿时就被他拉近,甚至是抹平了! 开年后他参加小举,榜上有名的概率无疑也是又多了几分。 ~~ 欣喜过后,余缺开始思索,为何今日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他驾驭家神的纯熟度会发生如此大的提升。 很快的,他便想起了自己在县学中参观学习时,朱教谕口中曾提及过的“化形法”一词。 当时朱教谕短暂的提及过一句:“古人有言,妖灵精怪须得化形,方才能穿人衣、学人言、修人法。今朝有人言,仙家亦能如此。” 余缺此前听的懵懂,仅仅是将朱教谕的话记在笔端,然后强行记了下来。 现在他默默一琢磨,心间顿时有种明悟: “此言当是在说,我辈仙家养鬼神,可穿鬼衣、学鬼语、修鬼法,然后便可增加和家神的磨合程度?一如我今日顺遂了家神的暴戾,见了人血,猫脸人身僵尸神和我的契合程度便大增了!” 余缺心间动念,生出了想要更加去顺遂家神的冲动, 最好是再杀上几口人,以血祭法,如此他之仙术,定将再大成、圆满! 动念间,余缺的眼珠子悄然就变成了猫眼,正疯狂的左右动弹,内心激烈。 但是忽然,余缺猛抬起头,往门口看去。 吓!他眼睛瞪起,凶性大发! 啪的,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他卧室的房门也吱呀的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具幼小的鲜活人体。 对方正瘫坐在地砖上,面色发白,一脸惊恐的望着余缺。 余缺抬眼打量着,露出了尖牙,他面色生白毛,贪婪般的笑看那幼小人体: “是小妹啊,有什么事情吗?” 现场诡异的安静,瘫坐在地上的小堂妹失去了往日的机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厨房中有一阵不满的嘟囔声响起,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声音: “伏缘、伏缘!让你叫余缺来吃面,你怎么回事啊?回话!” 余缺的口鼻耸动,顿时闻到了一阵鸡蛋挂面的香味,明白是两个小堂妹趁着家里大人不在,自己在捣鼓面条吃。 “来了。” 他面上笑意一缓,闪身出房,随手就将小堂妹捞起,一并提溜到了客厅中。 两人等着面条,余缺并没有解释刚才的一幕,反而见小堂妹的脸色有所恢复。 他再次露出了尖牙,阴恻恻的笑看对方: “下次,还敢撬我房门不?” 咯噔!小堂妹的脸色再发白,她腾的跑进了厨房中,大叫: “姐、姐,哥他真成妖鬼了!” 伏运堂妹疑惑的探出脑袋,瞧见了客厅中脸色微白,但依旧很好看的余缺。 余缺还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她脸色微红,直接用着汤勺给小妹砰的来了一下: “咋咋呼呼的。” 余缺旁观着屋中的这一幕,心间顿时彻底放松,刚才的种种凶念也仿佛流水般趟过,并没有残余多少。 他在心间庆幸的嗤笑: “化形化形,仙家怎么可能化形成鬼,那不成鬼家了?朱教谕定是还有道理没讲完。” (本章完) 第10章 水火炼度师 第10章 水火炼度师 余缺心间凛然。 他明白自己今天教化家神的水平虽然猛涨了一大截儿,但是刚才也是差点就堕入魔障。 若不是屋中的两个小妹尚在,人气十足,他也记得门房青大爷的教导。 其今天即便不入魔障,整个人恐怕也会被家神改变,变得越发偏激张狂! 余缺一边默默的吃着面条,一边在心间反省着自己。 一并的,他对于进入县学当中修行的想法也是更加的强烈。 身为伏氏宗族的外姓子弟,他身上虽然流着一半的伏氏血脉,但是宗族内的真正仙家传承、长者教导,和他半毛纸钱的关系都没有。 只有进入县学中,他才能得到正统的仙学教导。 否则的话,仅仅靠着一本《仙学》经典,以及旁人的只言片语,自修自学,类似今天的危险必将再出现。 吱呀! 开门的声音响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出现,顿时吸引了正在哧溜面条的三人。 是叔父和叔母两人回来了。 有疲倦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吃完了就赶紧回房,别跟个夜猫子似的。” 随手将两个堂妹赶回了房中,叔母默默的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叔父则是坐在了余缺的身旁,紧锁着眉头,掏出了烟枪,沉默的啪嗒啪嗒的抽起。 好一会儿后,叔父才出声:“几时养的家神?” 余缺回答:“不久,回来前的三天,在县学火室里面炼的。” “看模样,不像是寻常的猫精猫怪?” “确实不是。”余缺顿了顿,道: “是一头僵尸家神,学名猫脸人身僵尸。” 简要的几句话后,现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好几息后,客厅中方才响起叔父的叹息声: “僵尸类的家神,可以说是九品家神中的好货色了,铜皮铁骨的,能打能扛,唯一的缺点就是蠢笨了点,行动不便。但是你这家神,不仅不蠢笨,反而灵巧的很,当是九品家神中的上流之选,族中恐怕都没几只能比它好的…… 好,真好啊。” 听见叔父的赞赏,余缺的脸上露出笑意,但是他一抬起头,却是瞧见了叔父怔怔盯着他的目光。 一只粗糙的大手当即压在他的头上,让余缺的视线落下去。 叔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这孩子,得遭多大的罪、受多大的苦啊。” 余缺闻言,一时喉咙中也是堵得慌,不知该回什么话。 还是叔母听见爷俩的话,她走过来,啪的将叔父的手打了下来,埋怨的说: “孩子都多大了,都比你有出息了,还随便摸孩子的头。” 叔父悻悻的收回手,但是刚骂完叔父,叔母自己却又抹着泪,低声道: “还好回来了呢,否则婶儿和你叔父,该咋和你爹你娘交代。” 余缺的父亲和叔父是亲兄弟,母亲和叔母同样也是姊妹关系。 两兄弟自幼命苦,好在大的有出息,年轻时养了家神,在县衙中当值,还得到了伏氏的青睐,娶了一伏氏旁支女子为妻。 只可惜后来,余缺的父亲和母亲都死在了邪祟妖鬼的手中,兄弟俩当中小的,也就是余缺的叔父,不得已带着余缺寄身在伏氏宗族内,最后还当了赘婿,和叔母结亲后,一对女儿姓伏不姓余。 因此不管是叔父和叔母,他俩都和余缺血缘相连,虽然不是亲生的父母,但是也差不多,甚至比一般的父母养儿,他们待余缺还多了几分尊重。 如此的家庭环境,也是余缺在觉醒宿慧后,最为庆幸的一点,极为感激。 “好了,咱爷俩说话,你在这瞎捣鼓作甚。” 叔父轻咳一声,佯装恼怒的对叔母道:“快回房中去,顺便看那两个家伙上床没?” 叔母狠狠的剜了叔父一眼,她没有反驳,但是劈手就夺过叔父手中的烟枪,冷哼着将它熄了,直接拿走。叔父一脸可惜的砸吧砸吧嘴唇,抬眼瞧见了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的余缺,便鼓着眼睛瞪了瞪余缺。 “说正事!养了家神,你也就能考小举了。 今天经你闹了这么一通,你爹娘的遗泽当是能保住,但是族里的那些狗杂种,保不准会更加针对你,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叔父沉声:“现在有什么是叔父能帮你的,尽管说。” 余缺迟疑,他知道家里五口人的,平常压根就没有什么积蓄,叔父也只是夜香司的小职工,无权无势。 结果叔父轻笑着: “你长大了,应当知道轻重缓急,眼下是你的举业为重。 趁着叔父还在夜香司里,算是衙门里的人,你快些提要求,否则等叔父下岗了,可就难咯。” 这话让余缺的目光微冷。 他明白叔父口中的意思,叔父那一份夜香司的活计,虽然实际上是因为余缺爹娘的原因才有,但却是经过了伏氏宗族的手,才能拿到手、保下来。 ~~ 今天余缺在族里闹了这么一大通,还明目张胆的打残一个长辈,就算族里碍于脸面,不会将他收监抓起来,但是暗地里苛待他们一家,并让人顶掉叔父的职位,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代价,余缺早就有所预料。 于是他也不矫情了,长长呼出一口气,认真的对叔父说: “侄儿惭愧,眼下别无所求,只希望叔父能替侄儿找来一份炼度师的入门传承。 若能有着此物,来年的小举,侄儿必将十拿九稳!” “炼度师?”叔父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但是他没有犹豫多久,咬牙就肯定道: “好!好志气。 他娘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我也给你弄来一份炼度师的传承。” 余缺起身,正色的朝着对方拱手:“谢叔父!” 炼度一物,乃是仙家技艺当中的最为上乘者,其对当今的仙道而言,作用远远超过了炼丹、画符、炼器、灵植、采矿等种种。 因为炼度师所炼所度的,乃是天下之邪祟妖鬼。 其能以水池火沼,磨鬼消祟,将阴邪的鬼神化作为家神,供给仙家们束缚收养,衍生仙术。 须知仙家们在初入九品时还好,刚开始的一两头往往并不需要炼度师,但是越往后面。 随着束缚的鬼怪变强、变多,家神们的邪性也就越强,若是全都不加炼度的收入体内,则仙家走火入魔只是迟早的事情,甚至还可能惨遭污秽,自身也化作为一尊邪鬼。 除此之外,炼度师亦能化腐朽为神奇,譬如能靠着科仪、供养种种,将一尊“从九品”的鬼怪变成“正九品”的家神,还能镇压一地,炼鬼地为善地,解忧除恶。 简言之,炼度师实乃当今仙道中最为重要、最为紧缺,也最为清贵的仙家行当! 余缺若是能在考小举之前便成为炼度师,那么他即便没有宗族在背后发力,以他的种种条件,也必将是百分百上榜。 如果第七县学非不收他,那他还有资格赶去其他的地域考举,一样能修行。 当然了,炼度师如此之尊贵,其入门的难度也是可想而知,即便朝廷曾经举大力的推行过,民间的炼度师依旧是匮乏。 其中的原因也无他。 想要成为炼度师,必须天资和资粮缺一不可,但往往有天资的没有足够的资粮,有资粮的又没有足够的天资。 并且任何一次炼度,都带有危险性,稍有不慎,便是鬼物反噬,反伤自身。 这一行当的入门条件既苛刻,又带有危险,便淘汰了太多太多想要浑水摸鱼的仙家。 不过余缺琢磨着这点,他的目光却坚定,认定了自己就是天选炼度师之一! 因为每摸一次袖中的小黑葫芦,他的自信都会多一分。 (本章完) 第11章 学徒介绍信 第11章 学徒介绍信 所谓的炼度师,说白了就是炼鬼师,或炼神师,乃是在鬼神一物上下功夫。 而余缺此番外出所得的黑葫芦,其中所诞生的灰水,正是一件养鬼、炼鬼的好物! 经过在火室中的琢磨,他已经发现灰水一物,能够极大的增加鬼物的年岁、鬼气浓度、凶厉程度种种。 可以说,一只寻常的鬼物得了灰水的相助,其凭空的就能怨气凶性增长一大截,化作为一只积年的老鬼。 只需要有足够的灰水,余缺甚至能用凡人魂魄,一口气的养出百年老鬼、千年老鬼出来! 当然了,他现在法力低微,手中钱粮不足,压根就没有如此试过,因此并不知道黑葫芦里的灰水是否存在上限。 不过即便存在上限,眼下的黑葫芦对于他而言,也已经是够用的了。 有着黑葫芦相助,他完全可以人为的将残魂游魄豢养成凶鬼,然后再用从九品、正九品的凶鬼作为炼度材料,屡次进行炼度,以增长经验。 并且当他炼度失败时,失败的鬼物还能被他再扔入黑葫芦当中,以废物利用一番,化作为新的灰水。 此种颠倒利用中虽然也存在着损耗,但是效果依旧是惊人,属于是余缺闻所未闻的异宝。 而这样一来,他借着黑葫芦的妙用,便可以用极小的代价就得到众多的炼鬼上好材料。 余缺就不信了,自己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还会跨不进炼度师的大门!? 摩挲着小黑葫芦,他压制着心间兴奋,向叔父告辞,便面色如常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接下来的几日。 余缺一直都在房间中休养身子,弥补近期亏损的精气。 几日下来,叔父仍未给他找来炼度师的传承,但他倒也不急。 因为炼度师一职着实是难学,即便朝廷曾经费大力气推行过,流传到民间的传承不少,但是几百年下来,其相关的典籍秘法真假难辨,依旧是难求。 余缺并没有指望自己头天说出请求,叔父翌日或三日之内就能给他找来,甚至他心间还存了叔父找不来的想法。 炼度师一物还没有头绪,但几日间,余缺打残伏十七的事情,就已经在族中有了眉目。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族中碍于脸面,并没有惩处他,更没有报官,仅仅是斥责了他一番,责罚他在家禁足了事。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人前来骚扰余缺。 也不知是彼辈是都被叔父叔母挡回去了,还是伏氏宗族压根就不太在意余缺这等小事,有意的无视了他。 不过即便如此,余缺对那暗中想要取用他名额的人,依旧是充满警惕。 恰好近几日他也没有白白闲着,明里暗里的打听过族中情况,已经颇有眉目。 只见余缺端坐在一张斑驳的单人课桌前,手里用笔在草纸上涂抹着一个又一个人名。 “与我年纪相仿的伏氏子弟不少,但是家中长辈是嫡脉,且长辈中有仙家的人,可就不多了……” 很快的,他微眯眼睛,目标落在了某个人名之上。 此人名为“伏灵”,为现任族长的第三子,老族长的嫡亲孙儿。 对方自幼在族中便颇有天资,而且此人的年岁和余缺相同,甚至还恰好都是秋季出生的。 “伏灵是么?尔等若是就此收手,念在宗族情分之上,此事虽然是阻道之仇,但也可以不涉及性命。” 余缺闭上了眼睛,但一股股暴戾的凶性,又在他的脑中翻涌起来了。 凭什么对方一出生,便是宗族嫡脉,锦衣玉食? 而他余缺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甚至连此人的面都没见过,就好似两人并不是生活在同一族地当中。又凭什么对方想考县学,族内上下皆是畅通无阻,对方还可以算计他余缺的爹娘用命换回来的名额? 余缺现在都怀疑,伏氏宗族当初之所以愿意将自己这个外姓人养在族中,为得便是他名下的那个名额,早十余年就开始为族中的芝兰玉树们铺路了。 霎时间,余缺的瞳孔又变成了猫眼,阵阵凶气在他的眼中盘旋。 虽然才半只脚踏入仙家当中,但是仙家们对于阻道之仇的态度,他可是耳濡目染,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仇除去一个“杀”字之外,便再无其他解法,顶多是早杀晚杀,或是有能力和没能力罢了。 房间中,余缺摩擦着牙齿,低声自语:“若是不收手,便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的。” 一股股杀意敌意,在他心胸中激荡不已。 不过忽然,余缺及时的皱眉头,自语道:“我这是又被家神的邪念所影响了?” 他即刻就开始平心静气,降服妄念。 等到他自觉心身平静,又焚香沐浴了一番,还将桌面收拾干净,把那一个个人名全都焚化成了灰。 但这时余缺发现,自己的内心中那一缕缕不甘,压根就没消失。 原来此等忿忿不甘、以直报怨之念,并非是被家神所影响的,而本就是他内心深处的真性情! ~~ 日子继续一天天的过去。 终于,在余缺禁足屋中第八日时,叔父在白日间就返回了家中,行色急切。 对方叩响了余缺的房门,将怀中的一封信纸,宝贵的交给了余缺。 叔父搓着手,低着目光,有些不敢看余缺,低声道: “这是县里一位九品炼度师的地址,以及司中一位老人的介绍信,可以让你过去给对方打打下手,先当个学徒什么的。 你若是觉得可以,就先过去了解了解。若是不满意,再给叔父一些时间,定会给你找来一份炼度师的传承。” 余缺听着叔父局促的话声,哪能不明白,获得这么一个炼度学徒的活计,就已经是叔父这几日忙前忙后,搭上了所有人脉情分的努力结果了。 毕竟一份炼度传承,哪怕只是入门的,对于他们这等非仙家之人而言,终究是困难极了。 虽然心间略有失望,但余缺早就有所准预料,十分感激叔父能为自己争取这么多。 他紧捏着信封,欣喜道: “多谢叔父!能亲自跟随一位炼度师学习,可比一份呆板传承要有用的多,侄儿在此谢过叔父了。” 叔父有些愕然,狐疑又开心道:“当真?” “当真。” 余缺肯定的点头。 他倒也没有只是在安慰叔父,对于他而言,能够在一名炼度师的麾下见见世面、理清规矩,确实比获得一份死传承要有用的多。 特别是这样一来,他连自行炼度时所需要的种种鬼物材料,也都有了眉目。 其间唯一的不足,便是充当旁人的学徒,对方并不会真个教授本事,只会拿他当奴隶。 余缺必须自己再弄到一份炼度师的入门传承。 若是既有人在他面前亲身演法,又能有完整的传承供他钻研,那他成为炼度师一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他自己该去哪里获得一份完整真实的炼度入门传承…… 余缺琢磨着,一个地方顿时就在他的脑中跳了出来——鬼集。 (本章完) 第12章 纸扎鬼店、油炸鬼 第12章 纸扎鬼店、油炸鬼 鬼集者,在古时的称呼为“鬼市”,乃是生人勿进,亡魂汇聚之地。 那些惨遭屠城的地界,最容易出现鬼市,活人一旦进入其中,会瞧见满城的人好似还活着,城中的酒馆、茶肆、歌舞、馄饨摊等种种场景皆是热闹,宛如生前。 但其实这些都是怨气所形成的烟瘴幻境,其中的“生人”皆是亡人。 真正的活人但凡是食了鬼市中的一粒米、一滴水,便休想再走出鬼市。 好在现如今,中土境内的鬼市基本已经被平定镇压,现在人们口中所谈论鬼市、鬼集,指的都是子时过后、凌晨之前所形成的集市。 这一时间段,属于是阴气旺盛、生人歇息的时间,最适合鬼物活动,而在此种时间中做买卖的,自然都是养鬼的仙家中人。 黄山县城中便有不少鬼集,基本上每一坊都有一个,能方便各坊市的仙家中人、好仙学者们互通有无。 余缺若是想要获得一份炼度师传承,从鬼集上购买,属于是最为方便的法子了。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他手中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香火纸钱,叔父家中应当也是没有。 他得想办法赚点纸钱,或是准备能够以物易物的东西。 余缺捏着介绍信,返回了自己的房中。 他再次摸了摸袖中的黑葫芦,目光闪烁: “鬼集当中有关鬼物的买卖,想必是最为常见的。我有宝葫芦在手,积攒钱粮一事应当不麻烦。 不过,暂且还是先去那名炼度师手下瞧瞧,再做打算。” 心间盘算好,他便收拾好心情,打算养出一副好的精神状态,便于明日去面见信中的那名炼度师。 ……………… 第二日傍晚时分。 余缺依照着介绍信中的地址,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处名为“烂泥巷”的地界。 别看这地界的名字不咋的,但是它却是处在第七坊的繁华地段。 其地价昂贵,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县城当中的有钱人家,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比余缺家的筒子楼要好得多。 其中,余缺是乘坐有轨马车,然后转为步行前来,而烂泥巷中的往来行人,几乎都是乘坐黄包车、轿子出入。 单单那些拉车抬轿的伙计们,他们一个个的脸上生气盈然,个个动如猎豹,衣着也是干净得体,气色比余缺要好的多。 余缺摸索着,来到了一间临街挨巷的纸扎店铺跟前,店名“郑老黑鬼店”。 店铺门口挂着两个磨盘大小的纸扎人头灯笼,它们面色红彤彤,两眼黑漆漆的,都是诡异的笑着,好个渗人。 余缺本以为这两个人头灯笼是死物,结果等他走到跟前,那两个灯笼幽幽的就转头看向他,并噗的从口中吐出了长长的红纸舌头。 有尖声叫起: “欢迎客官!” “老板吉祥!” 它们赫然并非是纯粹的死物,而是内里藏有鬼魂的精怪之物,现在被那店家悬挂在门口,用来招客迎客之用了。 余缺被两个纸扎灯笼吓了一吓,他身上汗毛竖起,差点就将体内的家神唤出。 好在他平定住了心神,并连忙退后半步,朝着那两个灯笼作了一揖,道: “见过二位,晚辈是前来拜访郑老先生,应聘学徒活计的。” 听见余缺的话,两个人头灯笼脸上画着的笑脸顿时翻转下来。 两张笑脸变成了苦脸,口中写着吉祥话的红舌头也收了回去,转而分别冲着店内喊道: “乞白食的一个!” “鲜活牛马一只!” 余缺拧着眉头,他见店门开了,便闷头就朝着里面走去。 就在他跨进门槛时,店铺内里一阵香风飘动。 一个在入冬季节却还身着贴身旗袍的中年美妇,摇晃着身子,从里面快步走出。 店门不大,两人擦肩而过,差点就撞在一起。 美妇面上的妆容虽然完好,但是发髻明显乱了,她用湿透了的眼神,抱歉的看了余缺一眼,然后就抱着手臂,身子哆嗦的离开了店铺。 “桀桀桀!” 中年美妇离去时,门口的两个灯笼当即怪笑着叫道: “不要钱的一位!” “送上门的一只” 那美妇听见两个灯笼怪的叫声,不敢回头,脚步更加急匆匆的离去。 她还羞于见人般,从提篮中掏出了一块薄薄围肩,罩在了自己的头上。 余缺眼神怪异的追着美妇看了看。 这时店内忽然有公鸭嗓般的喝声响起: “喂!那小子,是哪个叫你来吃白食的,可有凭证,拿来老夫看看。” 一个矮脚汉出现在纸扎店铺中,对方身上穿着金丝彩带流云道袍,胸襟大开,其身量虽小,但是胸口的毛发却是旺盛,一双吊梢眼正斜睨着余缺,面上带着潮红和不耐烦。 余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刚才那美妇,明显在店中和这矮脚汉做过什么好事。 他心间暗呼“罪过”,担心自己刚进门就惹得了那矮脚汉的不快。 于是他不敢怠慢,连忙就朝着那矮脚汉见礼: “见过仙师,此是书信。” 矮脚汉接过书信,随便瞥了一眼,便将信纸往火炉中一扔,化为了灰烬。 对方道: “晓得了,既然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我先收你在店中待三天,三天内我若不满,随时都会叫你滚蛋。 至于工钱方面,自然是没有的,且每日的炊食,你也得自己带上,我这好久都不养吃白食的了。 行就行,不行就现在滚蛋!” 余缺老早就明白所谓的“学徒”一物,其实就是手艺人收来的免费奴隶,熬个十年八年都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他对打白工并无意见,唯唯诺诺的就道: “是,晚辈定会听从仙师教诲。” “教诲?”矮脚汉听见这话,口中嗤笑一番,又道: “正好,你今日来的凑巧,店里刚好需要炮制一批鬼物,你也来添柴加油。” 啪啪的! 矮脚汉不等余缺回答,扯了扯柜台上的一盏铜铃铛,朝着店铺里面喊: “方家小子,先别烧炉了,过来带带这憨包。” 很快的,一个面色焦黄,眼睛被熏得通红的少年,从厚厚的布帘子后钻出来。 对方也是唯唯诺诺的对矮脚汉道: “是,师傅。” 焦黄少年看了看余缺,低低的拱了拱手,小声道:“跟我来吧。” 余缺还礼:“见过方小哥。” 正当两人要钻入店后忙活时,那矮脚汉突地又叫住了方姓少年。 “你娘刚才来过,带了些甜糕,腻的要死,你都拿去吃了。” 对方指了指台面,然后不耐烦的摆手。 一叠摆放在白瓷盘上的糕点,顿时出现在两人眼中,个个白白嫩嫩、黄黄红红的,还捏成了小兔子模样,看上去就很精致甜口。 方姓少年面上露出惊喜,低声道:“谢谢师傅。”他小步上前,想要将瓷盘直接端走,但是犹豫了一下,改为用衣服将糕点兜住,捧着低头离开。 余缺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嘶!原来刚才那熟透了的美妇,并非是做皮肉生意的,而是这学徒的娘亲么? 方姓少年瞧见余缺看来,他在路过时,便悄悄就塞了一块糕点给余缺,声音细若蚊蝇道: “分你一块。先跟我来,师傅不喜欢咱们待在堂前。” 余缺面色如常,他冲着对方笑了笑,连忙跟在对方身后,也钻入了烟熏火燎的店铺后头。 矮脚汉的店门虽然不大,但是店铺后面却是不小,昏昏暗暗,不止一层,顶上有,地下也有。 余缺二人便是像老鼠一般,朝着地下钻去。 爬梯子来到地下一层后,令人反胃恶心的油烟气息浓郁至极,余缺感觉脚下都黏黏糊糊的。 他抬头一眼,阵阵烟气、油味,正是从一口近丈的大锅当中传来,锅底下噼里啪啦的正烧着柴火。 余缺走进了再一瞧,发现锅底烧的还不是普通柴火,其根根苍白,模样挺怪。 那方形少年沉默的走上前,便半蹲在火灶跟前,一根一根柴火的加入灶底。 ~~ 烧了一会儿,对方忽然对余缺说:“油炸鬼须得将油温烧至滚沸,否则便容易炸得半生不熟,出现祸端。 单单靠这些蜡柴、骨柴,烧的太慢了,你去地窖中拖几口湿柴过来。” 余缺眉毛微挑,他这时才认出那苍白色柴火,要么是白蜡烛,要么就是白骨头。 这纸扎店铺竟然用蜡烛和骨头来烧锅,当真是奢侈,不愧是炼度师开的店铺! “妥!” 余缺朝着那少年点头应下,顿时又好奇对方口中的“湿柴”又是什么。 结果等他走到地窖的入口,刚一打开盖子,一股腐臭尸首就涌进了他的鼻中,他拿过一盏油灯往里面一看,动作顿时有些迟疑。 只见地窖里面摆放的条条根根,哪里是什么柴火,明明就是一条条手臂、一根根大腿,就好似卤菜摊子上的鸡爪鸭翅般放着。 “放心,这里都是我去外面收来的尸骨,其中或许有枉死的,但肯定不是在这里枉死。” 那方姓少年见余缺迟疑,便低着头走过来,主动拿起一旁的钉耙,从地窖中勾了三条“湿柴”出来。 他口中还低声解释: “油锅当中加有秘药,阳刚猛烈,而湿柴中带有尸气,两者汇聚,更容易让锅中的密炼猛油沸腾。” 少年顿了顿,又道:“你是来学炼度的,多多习惯点,这等场景日后可得常见。” 此人说的没错,炼度师乃是从头到尾都和鬼神打交道之人,区区骨柴人肢什么的,和真正的厉鬼比起来,还属于是小儿科。 余缺如果想要从此地偷学到炼度技艺,他必须习惯些。 “是,多谢方小哥指点” 余缺轻呼一口气,冲那方姓少年诚恳感谢。 对方见余缺刚才还一脸僵硬,现在又能立刻就反应过来,也懂得礼数,少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不客气,大家都是学徒的,互相帮衬帮衬,早日熬出头就好。” 此人口中说着“熬出头”三个字,明显的两眼中都好像火星般闪烁了一下。 看来在这鬼店中当学徒,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接下来。 余缺便同对方一起,埋头在地底烧炉。 其间两人偶尔言语几句,余缺和对方互通姓名,知道了此人叫做“方木莲”。 一并的,他也知道了那矮脚汉店主的全名叫做“郑奇灵”,是个老九品炼度师了,店铺都已经开了三十年。 只不过这三十年间,郑老黑手底下的学徒们来来去去,貌似没能再养出第二个炼度师。余缺面前的方木莲,便已经是在对方手下待得最久的学徒了,其足足待了四年。 从方木莲的话中,余缺还隐隐感觉这人极为熟悉炼度的各项事宜,应当早就能出师了才对。 不过他和对方相识尚浅,尚不方便直接询问。 终于,灶火前烟熏火燎、尸气密布的。 余缺和方木莲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搬来搬去,才将头顶的那大油锅烧得鼎沸,滋滋作响,炸来炸去。 正当余缺想要歇息一番时,方木莲的脸上却是露出欣喜之色。 “走!”对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一溜烟的朝着地面爬去。 等余缺也跟着爬出地底,出现在地面时,炼度师郑老黑已经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油锅跟前。 “烧好了?”对方不咸不淡的说着,嘴里发出吸痰的声音,呸的就往那油锅中吐出。 嘭的!一股猛火陡然从炸响的油锅中窜起,火舌在房顶形成了一朵绽放的大。 “火候正正好。”郑老黑面色满意,赞赏了方木莲一句: “你这小子,看火的手艺越发好了,” 方木莲搓着手,脸上露出压制的笑容,低头道:“让师傅看笑话了。” “哈哈哈!” 郑老黑大笑着:“看什么笑话,你这家伙,指不定就是老夫亲手养出的第一个炼度师!” 余缺在两人谈话时,一直安分守己的站着,不说一句话。 直到那郑老黑大手一挥: “都看着点,老夫今日要一口气的油炸三只厉鬼,不可懈怠! 去,你们两个先将上面的两个骨灰坛抱过来,一口气的都扔进去。” 余缺抬眼一瞧,发现后院角落处正垒着三个人头大小的坛子,颜色不一,里面应当就是装着今日要油炸的厉鬼。 “是。” 余缺和方木莲如言走上前,一人抱过一个。 他刚入手,一股阴寒顿时从罐子里面渗透而出,刹那间就传递到了他的头部和脚部,让他发抖,并有鬼哭声在耳边响起。 好在余缺今非昔比,体内有家神进驻,他的瞳孔微微一变,化作猫眼,闪烁几下后便挣脱了鬼坛的影响,继续迈开脚步,朝着油锅走去。 “好凶的厉鬼,装在坛子里都还能这般,品质定然是正九品无疑。” 余缺暗暗嘀咕。 他还抬头瞥了一眼那方木莲,发现对方身上同样有一股鬼气涌现,其除去脸色微白之外,同样没有被坛子影响到。 此人手里的坛子绝对也是有鬼物的,但方木莲能够不被影响,很显然其体内也有家神存在,属于是半只脚踏进了仙家门槛。 就在余缺观察方木莲时,郑老黑同样也在观察他。 他像是看牲口一般打量着余缺,当发现余缺身上有鬼气闪过时,郑老黑的眼里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这次来的不算是废物,看来店里最近又能多忙活点了。” 余缺两人将骨灰坛搬运到了油锅跟前,不等他们询问该如何将鬼物倒入油锅后,余缺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只见郑老黑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他们背后,并伸出了两只手,将抱着坛子的两人直接往油锅当中推去。 这情况吓得余缺浑身机灵,他瞳孔大变,回头便是一爪。 “老匹夫,你找死!” 但是郑老黑的下手当真是快,这厮猛推过后就收手,让余缺的手爪扑了个空。 并且油锅前有冷哼声响起,郑老黑还踢出了一脚,顿时就将余缺的身子掀倒。 这下子余缺彻底来不及再转身了,整个人直直的就朝着油锅中跌去…… (本章完) 第13章 黑心店活、赶鬼集 第13章 黑心店活、赶鬼集 枭呜! 余缺在即将跌落进油锅刹那,他驱使家神,让之降临在自己的身体上。 其周身当即有尸气缠绕,牙齿尖利,身上还有根根白毛猛地就长出。 余缺化身为尸,当他噗通掉落在油锅里面时,幸亏有着尸气的庇佑,他才没有被烫得皮开肉绽。 但即便如此,余缺依旧是不好受。 特别是油锅当中的滚油,还仿佛浆一般,粘稠的附着在他的身上,狠狠的侵蚀着他身上的尸气,像是要往他的身体中钻去。 一股寒意充斥在余缺的心胸间,特别是他从油锅当中抬头,瞧见了油锅外那拢着袖袍的郑老黑。 对方的脸上正露着残忍的笑容,笑眯眯的,似乎很是享受余缺此刻的惨相。 正当余缺要跳出油锅,以牙还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痛苦的说话声: “余家兄弟,速速打开鬼坛,将坛子里的鬼物油炸进锅子。” 话声是从那方木莲口中响起来的。 对方同样是被推入了油锅,正面色痛苦的站在油锅中。 方木莲浑身灰气蒸腾,但是他站定身子,将手中的坛子抱得紧密,一刻也不放,然后便往油锅当中压去。 余缺得到提醒,他冷静下来。 估算一番后,他的目光闪烁几下后,稳住心神,暂时收起了目中的凶厉,转而学着旁边的方木莲,闷头就将手中的鬼坛压下。 滋滋滋! 鬼坛入油锅,一阵凄厉的鬼哭声突然响起来。 啪啪的,两人手中的坛子破裂,有东西从里面钻出,并像是活鱼般在油锅当中游动,用力的翻滚挣扎。 好在余缺二人还站在油锅里面,他们两个立就又伸出手,将坛中钻出的鬼物直接捏住,让对方挣脱不出去。 如此足足十息后,油锅当中的鬼哭声变弱,两人的身上也出现了焦臭的味道。 余缺再也忍受不了,他已经是精气大损,若是再多待一会儿,肉身亏空过度,再怎么调养都养不回来。 而郑老黑这厮连日常伙食都不会供应,很明显也不会承担工伤的汤药费。 哗啦啦,于是余缺率先从油锅当中蹦起,面色冷白的杵在郑老黑跟前。 而那郑老黑,这厮压根就没有在意余缺两人,正一门心思落在油锅中的厉鬼身上,其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取来了一叠符纸、一盘朱砂水银等杂物。 郑老黑口中念念有词,环绕着油锅,踏罡步斗的掷入符纸、朱砂等物。 “油炸鬼,烧得焦,煮得烂,骨酥肉软能养神。 一瓢水银加精气,两碗朱砂添神气,三口童尿长阳刚!” 在这厮古怪的念咒声中,砰砰的! 一簇簇火焰,不断的在巨大油锅上面闪烁。 余缺刚才所压制的那只鬼物,它原本还想要奋起最后的力气,从油锅当中跳出来,但是却惨遭朱砂的击打,鬼躯身上顿时就出现一个个窟窿,哭叫声更重。 “废物!”郑老黑头也不抬的冲余缺说: “你这厮出锅早了,但念在你今天是第一次来,便算你无错。下次再这样,这鬼你得赔。” 这厮终于是注意到了余缺,但是口中的话不是解释,更不带有半点的歉意,反而是批评。 这让余缺心间的冷意更甚。 但是他既然刚才已经选择了压制情绪,此刻那郑老黑都已经开始炼度鬼神了,他自然是更加不会发作。 余缺反而眼神更加的清明,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将其举止全都收入自家眼中。 他看了半晌,发现那方木莲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油锅中起身了。 对方主动和余缺搭话,低声道:“鬼物虽然是装在坛子里,但是油炸此物时,不可直接将坛子砸入其中,否则鬼物也不蠢笨,立刻就会挣扎反抗,拼死的挣脱。 还有,你我养有家神,家神气息阴鸷,但是又受到你我的克制,走入油锅中搅动滚油,更能使得油锅沸腾又不过度。其中的道理,一如你我在灶下烧湿柴一般。” 这人是在小声的给余缺解释,他的话声中还带着几分歉意,似乎在为自己没有提前的告知余缺而不好意思。 余缺仔细听着,心间了然。他呼出一口气,毫无想迁怒此人的想法。 因为从郑老黑刚才的举动来看,那厮明显就是想要看看他余缺惊慌失措的模样,算是拷打折磨一番,以作取乐。 “多谢方兄。”余缺朝着方木莲拱手,话声感激。 方木莲见余缺虽然面色不善,但是依旧好说话,这人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暗道:“这余缺小兄弟,看来是个能成事儿的人,应当是可以身子健全的与我作伴,在店中多待一些时日。” 只是方木莲并不知道,余缺在感谢他的时候,目中的冷色依旧没有变化。 虽然得到了解释,但是方木莲解释来解释去,那郑老黑刚才也是没有安好心,乃是拿他们两个直接当柴火用了,而不在乎两人是否会残疾伤身。 这等毫不在乎学徒性命的老东西,可恨! 不过余缺心间越是冷厉,他面上表现的就越是老实,脸上还露出了恍然大悟和虚心之色。 半晌后。 鼎沸的油锅逐渐冷却,一股湿冷的气味开始充斥在附近。 郑老黑停止了踏罡步斗的动作,他从袖子当中取出两张纸衣,啪啪的往那冷却油锅中打去。 “起!” 纸衣晃动,宛如被吹开一般,在油锅中晃荡,然后就瞧见锅中爬出了两个小人。 两小人都是迫不及待的就钻入了纸衣当中,变成了两个漂浮在油锅上的纸人玩偶。 “哈哈哈!”郑老黑脸上大笑: “老夫这手油炸鬼类祛除阴质的法子,在整个黄山县城中都是一绝,尔等若是能学到,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此獠负着手,大摇大摆的朝着前堂走去。 那两只婴儿大小的纸人玩偶,也从油锅当中跳出,摇摇晃晃的跟在郑老黑身后,不再凶厉,而变成了极为听话。 郑老黑的吩咐又响起: “你们这俩没用的东西,先去歇息着吧,院中还有一坛好鬼,等着我发话,你们再将它也扔进油锅当中炸一炸。” 余缺和方木莲两人都是紧盯着对方,直到郑老黑的身影没入布帘后,彻底消失不见了,他们方才收回目光。方木莲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对余缺低声道: “师傅去前堂进一步炼度鬼神了,你我不得打扰,先下去把油锅再烧起来。” 余缺如言随着对方爬下了梯子,再度来到那口大灶跟前。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聊。 有了刚才一起油炸鬼物的经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活络。 方木莲还笑着说:“余兄弟,今日可多亏了有你在,这才能一次炸两只鬼物,否则的话,我恐怕等到天明都别想放工回家。” “方兄客气了,余某初来乍到,全靠方兄的提点。” 余缺笑着回话,他还旁敲侧击的问了问,什么时候两人可以去前堂,近距离的看那郑老黑炼度鬼神。 结果让他心情一沉的是,方木莲的脸上也是露出懵懂之色。 这人在店铺中干了三四年了,居然一次也没有被允许过在前堂一观。 而炼度炼度,又炼又度。 ~~ 刚才的油炸鬼一事虽然奇异,两只厉鬼一出油锅就凶性大消。 但是这一步明显还只是炼度鬼神当中的一环罢了,只靠着一手油炸鬼的手艺,是绝对没有办法成为炼度师的。 不过余缺的心情虽然沉下,但是他并没有生出要离开这黑店的想法,而是眯眼瞧向了四周,开始盘算着该如何靠店吃店,以及在此地中饱私囊、借着郑老黑的东西来锤炼他的技艺。 既然这老东西不当人子,那也就不要怪他心怀叵测了。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 余缺和方木莲再次烧好了油锅,并将剩下的那一坛厉鬼也油炸了一番。 三坛鬼物炸完,两人终于可以放工了。 结果郑老黑一脸晦气的出现在后院,甩出了两只破破烂烂的纸扎玩偶,道:“这两个渣滓废物,速速送去县中火室,免得再碍老夫的眼。” 余缺仔细一瞧,发现这两只纸扎玩偶正是之前从油锅当中爬出来的两只。 且玩偶上鬼气尚且浓郁,随时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玩偶当中破肚而出。 等郑老黑走远了,方木莲才低声:“这两只鬼物炼度失败,随时可能入邪,不可久留,得速速送去火葬场中镇压消磨。” 话声说完,方木莲便提溜着两只纸人玩偶,冲着余缺拱了拱手,脚步匆匆的往店铺外面走去。 余缺目送着对方,他几次都想要张口,送鬼这事他可以代劳。 郑老黑看不上的炼废鬼物,对于他来说可就是一份资粮,能够收入黑葫芦中化为灰水,用来滋养其他鬼物。 此事也正是余缺兴致勃勃的来到此地的原因之一! 在炼度师手下干活,什么东西都可能少,但就是不缺接触鬼物的机会,余缺只需要机灵点,稍微吞点炼度师手里的边角料,便足以支撑他自行炼度所需。 呼! 不过心间再是渴望,余缺也还是压制了心思。 他今日终归是第一次来,那郑老黑看上去也不善,还是稳妥些,等彻底熟悉了店中的活计,到时候再想办法变废为宝一番。 他紧了紧袖袍,在夜色最为浓重的时候,踏出了纸扎店,埋头朝着家中赶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余缺昼伏夜出,日日都在纸扎店当中做工,见识到了不少炼度师所用的器物、手段。 只可惜那郑老黑继续像防贼一般,死死的防着两人,只让两人负责炮制鬼物的环节,绝口不提后面的滋养鬼物、度化鬼物种种,也依旧不在乎两人的死活,压榨至极,心肠黑到了令人发指。 大半个月下来,因为余缺表现得同方木莲一般逆来顺受,郑老黑也开始分配更多的活计给他。 其中最让余缺“眼馋”的送鬼一环,在他插手几次后,干脆就变成了他的活计。 余缺借着此等机会,每每送出三只废掉的鬼物,他便会从中窃取掉一只,收入黑葫芦当中化为灰水。 他还特意的将每次接受鬼物的火葬场都选了不一样的,免得经常送鬼过去,被有心的人记下数目。 终于,等到做学徒一个月期满时,余缺得了一晚上的假期,葫芦里也灌得差不多了。 他怀揣着大半葫芦的灰水,悄悄告辞家中,脚步雀跃的朝着鬼集的所在地赶过去。 ……………… 夜晚的县城,乌漆嘛黑,越靠近郊外山区,街道上的雾气就越深沉,几乎没有活人行走。 余缺并不知第七坊的鬼集所在地,孤身一人的漫游在空荡荡街道上。 这并非是他没有做好出行的规划,而是鬼集虽然夜夜都有,但是其开办的地点却压根就不固定。 往往城中的哪一处地方阴气最盛,便是当夜鬼物汇聚、仙家碰头的地点。 偶尔才会有豪奢的人物或商会,会人为的在某地制造阴气过盛的情况,以此吸引县城中的群鬼登临、仙家汇聚而来,从而将鬼集的地点短暂固定下来。 余缺在夜里踱步小半个时辰,忽地子时一到,他顿觉感觉县城中好似挂了一层霜,异常的寒冷。 原本还显得空荡荡的街道,突然就又有行人出现了。 它们个个后脚跟离地,面色煞白,双目麻木,飘着般在街道上游来荡去,不是人,而是城中的亡魂漏鬼。 余缺如今养有家神,自然不怕这些鬼魂,反而还双目微亮。 若不是想要借它们引路,城中的鬼魂也不能私抓,余缺都想将街道上的游魂们见一只收一只。 他亦步亦趋的就跟随着这些亡魂,朝着城中阴气最盛的地方赶去。 不多时,更是浓郁的雾气出现在街道上,其像是在地上爬动,湿冷粘稠,仿佛还能钻入人的口鼻中一般,形如触手。 余缺走入了雾气中,他一下子就像是已经脱离了县城凡间,来到了阴曹地府。 只见雾气中人影憧憧,高高低低,有巨物般的身形来回走动,也有人头飞来飞去,到处鬼哭阵阵。 这里就是他今夜的目的地了,黄山第七鬼集之所在。 (本章完) 第14章 画中美人、赌鬼行当 第14章 画中美人、赌鬼行当 赶到鬼集的所在地,余缺目中期待。 他丝毫没有在乎鬼集当中的种种非人身影,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毕竟敢来此地的,基本上都是养了家神的。 纯粹的凡人想要来此,还非得在身上贴着什么见鬼符、护身符一类的符咒,否则压根就看不见鬼集所在,还会一不小心就被往来的游魂种种索了性命。 继续往鬼集的深处走去,余缺忽地又明白为什么鬼集的所在雾气,会如此浓郁、粘稠了。 因为在他的脸上,正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覆盖着,遮蔽了他的面容,连他的身形大小也变得隐隐约约,即便是和旁人面对面相谈,对方也难以认出他来。 这正是鬼集的一大特点。 此地钱货两讫,转身便概不负责。 当然了,那些在鬼集中常年经营的老字号、商家种种,对售出的物件还是有所保障的,但也是认货不认人。 如此神神秘秘的规矩,不仅没有妨碍到鬼集当中的交易,反而让每一处鬼集的生意都越发的红火,甚至许多凡人冒死都想要赶一趟鬼集,见见世面。 余缺此前便是如此,因此今夜还是他第一次赶鬼集。 不过虽是初来乍到,但是一些规矩他早就清楚,因此虽然脸上已经有雾气笼罩,但他还是取出一张面巾,遮住了自己的面孔,并且口中含服了一片鸡舌香。 鸡舌香者,可治风冷齿痛,牙宣,口臭,妇人阴冷,小儿疝气,是一种名贵的药材。 余缺服用的自然不是纯正货色,指不定含片里面半点鸡舌香都没有。 但是它同样是充斥着一股香味,能够覆盖住余缺吞吐的气息,防止被某些鬼神盯住。 遮面含香后,余缺又再三的检查自身,方才身子一晃,穿过雾气,来到了热闹的鬼集街道上。 一阵阵吆喝声响起: “卖符纸咯,上等的皮子做成的符纸,狐皮虎皮蛇皮,人皮鬼皮妖皮,剥皮制符,百年手艺!” “闲杂法器出售,合个眼缘您就带走。” 余缺走到街道上,两侧是摆摊的散户,摊位上有卖矿石的、卖药材的、卖符纸的、卖文书典籍的、卖狗皮膏药和大力丸的……杂得很,不一而足。 不过在这些摊位跟前逗留的人却并不多,特别是那些卖符纸、丹药等成品的。 散户嘛,走一个地方扎一枪,今天还在这里卖,明天指不定就又到哪里去了。 其售卖的东西来路不明、效用也没有保证,除非是老行家或是实在手头紧的,没几个人会在散户摊位上买符纸丹药等物。 余缺同样也只是粗略的扫过大多数的散户。 忽然,当他走到一处摊位时,那摊主抬着辆木车,车上挂着彩画,五色招展,摊主手中还有着一口“十三年老字号”的幌子,吸引了不少来往的鬼集行人。 余缺也不由的走上前,凑起了热闹。 靠近了瞧,他方才发现那些彩画中绘制的是一个个惟妙惟肖、妩媚多姿的女子。 女子们个个衣着清凉的,甚至没有衣着,极其吸引人的目光。 “吾有画中美人,只求有缘者,百钱便可一亲芳泽。” 一个涂脂抹粉的阴柔男子,他直接袒露着面孔,摇晃着幌子,表情笑吟吟的吆喝着: “诸位走过路走,不要错过。” 此人还不断的伸手摸过众人的袖袍,抓着别人的手,说: “来,摸摸,保管赛过活人,处子肌肤哩!” 余缺差一点就被对方捉住袖袍,还是退了半步方才躲过。 但他仔细盯着对方挂在木车上的仕女画瞧,发现画中的仕女们确实是个个肌肤雪白,活色生香,宛若活人般。 有个行人被诱惑到了,看稀奇一般走出一步,喝到:“百钱是吧,那给某家来一对儿,尝尝鲜!” 不等那老板应答,便有两幅仕女画摆动,画中的两个女子滴溜溜一转,掉了下来,娇声说: “好的,官人!” 这俩女子轻飘飘的,出场刹那竟还有了点仙姬似的气质,又勾得在场的众人们色心大动。 那行人顿时被迷得乐不可支,躬身就钻入了木车后面拉出的屏风帷幕。 很快,帷幕里就传来你侬我侬的声音。 余缺瞧见这一幕,顿觉眼界大开。 “没想到这鬼集中,还有现场做皮肉买卖的,还不是人,还物美价廉的,百钱便能一次!” 他家叔父的月俸是三千香火纸钱,在县城中属于中下,因此百钱一次确实不算贵。 就在这时,忽地有行人大叫道: “那老板,我若想要将你这画中美人,请一副回家去,作价几何?” 阴柔老板听见,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道:“我这画儿,个个都是无价之宝,若是要请回家中去嘛…… 自然也是分文不收,只求你能善待她们几个。” 结果这话一说出,喊话那人便唯唯诺诺的缩回身子,溜出了人群。 并且不只他一个,余缺也是脚步挪动,向外面走去。 开什么玩笑,此地乃是鬼集,规矩似有似无的地方。 往来之人互不相识,不说个个都是歹人、凶犯,但也绝对没有能将宝贝白白送人的冤大头。 那画摊老板愿意将画中的美人免费送出,其定然是请神回家容易,再想送神则是难了。 余缺等人便是意识到了这点,不想过多的掺和。 果不其然,他们才走出几步,那木车后面忽然传出惊叫声: “作甚、这是作甚!好呀你个奸商,老子钱,你还索我精气?!” 结果那画摊老板笑吟吟的,扭头冲着木车后叫道: “客官开什么玩笑,哪里是让您钱。等您出来,记得来我这儿领走您的两百钱。 嘻嘻!小七、小五,伺候这位好大爷。” 啊的,一阵酸爽难言的惨叫声在木车后响起。 原来这木车摊位,虽然是做皮肉买卖的,但却不是收钱做买卖,而是玩一次,老板送客人一百钱,以换购客人身上的精气。 包括余缺在内的不少人听见了,都是忍不住的再次回头瞧,倍感诧异。 这时街道上有其他路过的行人,纷纷口中发出了嗤笑声,似乎是在笑那客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来鬼街,蠢笨得紧。 不过倒也有人闻言,脚步迟疑,左看右看了几下,主动的就朝着画摊走过来。 余缺则是面上哑然失笑,他的精气可不算充裕,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存货能拿去快活。否则快活过后,难以向自家的猫脸家神交代。 走过买人精气的画摊后,余缺继续在鬼集当中晃悠。 他粗略的将整个鬼集都走了一遍,发现今日的鬼集约莫百丈大小,纵横有四条街,越是靠近十字路口的所在,则越是热闹,多是被如那画摊老板般的豪奢人物占据。 彼辈打着字号,露着人脸,并不遮掩身份,显然是想要做长期生意。 鬼集中的种种生意,也着实是让余缺开了眼界,单单一个买卖鬼物的生意,便被卖出了儿来。 有从世代经营鬼铺的,有从野外收鬼来卖的,还有买卖祖宗鬼魂,甚至要卖了自个当鬼的,名目繁多。 其中负责经营鬼事的牙人、中人更是繁多。 他们巧舌如簧,颠黑倒白,嘴里说出了什么“百钱便可领头鬼回家”、“买大送小父子鬼”、“买法器送好鬼”……想方设法的拉拢着往来行人,争取让人心念一动,便可买鬼回家。 只不过种种说辞中,余缺都不用细听,便知道里面是一个坑接一个坑的。 他可不会忘记自家叔父的那头灯笼怪家神,其鬼贷还了十几年,到现在都没有还清。 甚至前不久他还听叔父叔母在唉声叹气,说这十来年尽它娘在还利息了,本金现在是半毛纸钱都没有少。 ~~ 但即便如此,余缺依旧是瞧见有人纠结良久、迟疑半天,还是选择了一跺脚,主动迎着那些牙人中介走去,打算进坑里买鬼神。 即便有人在各家摊位、店铺中兜兜转转,对比许久,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只能选择一家铺子,躬身钻进。 等走出店铺时,这些人个个是失魂落魄,却又兴高采烈的,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悲。 余缺摇头看着这些,心下倒也是戚戚然。 他若是在野外没有抓到鬼物,八九成也会如这些行人般,来鬼集中任人宰割一番。 而且能来鬼集中背上鬼贷的行人,其实已经是县城中生活尚可的群体了。 毕竟许多人想要背上鬼贷,人店家都不稀罕呢! 余缺看了几眼后,彻底收回目光,不再做多的感想。 他可不会忘记自己今夜赶鬼集的目的,乃是购买一份炼度师传承到手。 刚才晃悠时,余缺已经将鬼集中兜售文书典籍的各大铺子,都记在了心间,现在是时候轮流的摸过去,旁敲侧击一番,挑选价目合适的。 时间流逝,鬼集中往来的行人愈发繁多。 刚开始此地还是鬼比人多,后来就变成了人比鬼还多,摩肩擦踵,叫声嚷嚷,又哭又笑,有欢有喜。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余缺却是面色阴沉,眉头都拧成麻了一般。 他有些茫然的站在街道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因为他一连找了一个时辰,所商谈的店家大大小小当有二三十家了,但就是没能买到一份炼度传承。 这不是他嫌弃贵,也不是所有的铺子中都没有炼度传承售卖。 而是这些铺子并不单卖传承,若是想要买到手,要么是需要有人作保,需要介绍信,要么是需要和它们签订合伙契约。 那些合伙契约余缺已经看过,其中一半的是卖身契,一半的是牛马契,分明是收了你的钱,还想要锁住你的人。 而这对于余缺而言,显然是极难接受的。 他有黑葫芦在手,在炼度一道上的前景可想而知,压根不需要将自己束缚在旁人的船上,就算哪天真的要投靠一方势力,他也不至于在鬼集上就选择。 余缺在心间轻叹: “本以为郑老黑已经是心黑,没想到这炼度一行,个个皆是奸商。” 他拧着眉头,踱步在鬼集中晃荡,开始纠结起来。 其实除去那些商铺之外,倒也有其他地方可以买到炼度传承。 就是刚开始还不被余缺瞧得上眼的散户散摊。 散户散摊上别说炼度传承了,便是元神传承他们都有,个个都说是祖上传下的,有鼻子有眼。 只是传承当中的真实度有几分,是否有大坑,就压根没有保证了。 余缺如果已经是一个炼度师,他还可以在其中淘淘宝,但可惜他并不是,若是一头扎入进去,只会成为一个冤大头。 不过即便情形如此,余缺依旧没有放弃,他选择继续游荡在鬼集中,从头到尾的转悠,看看是否另有转机。 忽地。 当他走过西街时,听见了西街中的阵阵大笑声、扼腕大哭声,心间有所诧异,便走上前去凑热闹。 “哎呀!这鬼坛成色如此之好,没想到竟然只开出了一把死灰,赔大发咯。” 有人在人群中摇舌道: “嘿,这还算好的,您是没瞧见,今日刚开集市那会,有人开了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听闻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棺椁,少说也有百年葬头了,的钱是海了去了,可结果您瞧怎么着?” “您快说!” “结果他娘的,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开出个百年土狗鬼!开棺材的师傅都是傻了眼了。” 余缺听见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确实,世间有几人会用金丝楠木的棺椁厚葬一条狗,还是普通的老土狗? 此刻余缺所凑热闹的地方,乃是鬼集中专门的赌鬼之地。 所谓的赌鬼,指的不是人,而是指买卖人在各地发掘坟墓,挖出骨灰坛、棺椁等物,依据骨灰坛、棺椁的品相,卖在鬼集中,任人判断当中可能藏有的鬼物。 运气好,赌鬼赌中了一只好鬼,便是赚大发了;运气不好,赌到了一只劣鬼,甚至是坛中无鬼,便是赔大发了。 其中骨灰坛是赌鬼中的小料、散料,品质良莠不齐,出鬼的几率忽高忽低,价格也低廉。 部分坛子,寻常人家都能玩几手,但出鬼几率微乎其微,就权当凑个热闹了。 棺椁一物,则是大料、重料,根据品相判断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鬼,但价格也不菲,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玩的。 据余缺所知,县城中每年都会盛传。 某某人赌鬼捡漏,一口百钱不到的骨灰坛子中堵出了老鬼,就此发家致富。 也有人抵上一家一当,还借了不少外债,这才买了口好棺材,结果却是百年老鬼不得,百年家业一朝玩完。 余缺原本对于这等赌鬼之事,不甚在意,只想着远离。 但是他今夜买卖落空,来都来了,凑热闹也得凑个全乎儿,就又往里面挤了挤。 结果没有过多久,还当真让他寻见了转机…… (本章完) 第15章 书虫鬼 第15章 书虫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三彩瓷坛,出鬼率七成!一坛只要一万钱!” “刚刚开出来的赤红童子鬼,玻璃种,哪位老板瞧得上眼,报个价!” 赌鬼的场子中,卖骨灰坛、棺材的人不在少数。 并且还有兜售鬼物的,其正是从各个骨灰坛、棺材当中开出的,当场便开卖,气氛热烈。 余缺凑上前,他瞧了几眼,发现购买鬼物的客人,绝大部分都是鬼集中的各个商铺,小部分则是摆摊的摊主们,只有一成左右的,才是往来行人。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须知赌鬼场子里面开出的,都是未曾祭炼过的纯粹鬼物,只有极少是祭炼好了的家神。 此等纯粹未开化的鬼物,寻常人家难以辨认成色,往往只有店铺商贩,或是炼度师才会收购这些开坛鬼物。 并且因为鬼物封在坛子中不知多少年,其秉性如何,实在是未可知。 即便是一头最寻常的灯笼怪,也可能暗藏着凶险,想要炼化此物,就算不经炼度师出手,也得放在手中多养养一些时日,以观察观察其凶性秉性,否则仓促炼化,极可能中招踩坑。 不仅仅开坛赌出来的鬼物如此,从旁人手中交易得来的鬼物,也是要么在手中养养,观察一些时日,要么请炼度师掌掌眼,看有没有问题。 这点正是许多人购买鬼神,都会选择老字号店铺的原因所在。 因为老字号店铺不仅有点口碑,售后处理也自有一套流程,买到就能炼化,能省却很多事。 而似余缺此前,他的猫脸鬼一到手就能炼化。 那是因为猫脸鬼诞生的时日不多,且还就是他亲手逼杀而出的,余缺自然敢放心大胆的进行炼化。 余缺在赌鬼场子中游走。 他还发现其相比于店铺中的鬼物,此地鬼物的价格也低廉了不少,但只接受全款。 不过价格低廉这一点,并非是余缺最为看重的。 他所看重的,乃是此地之鬼类的品类驳杂,基本上开出什么鬼,卖家自己若是不需要,当场就会卖出什么鬼,并不需要特定的身份、介绍信等等。 此地只有一个规矩,谁出的价格高,谁就能拿到手。 而万千鬼类当中,有一种鬼类名为“书鬼”、或“书虫鬼”,此种鬼物乃是从文书典籍当中诞生而出,形如毛虫,是靠着饱食文书为生,基本无害。 此物寄生在人身上后,顶多宛如老妪般整日念叨不停、并产生一些幻觉,扰人清静。 还因为其所念叨的东西,恰好和它所食用的文字图画有关,书虫鬼自发现以来,就被仙家们作为一种另类的文书载体在使用。 并且还豢养出了不同用途的种类,其中有能同时记录多种经典、分门别类的博学种;有鬼寿长久,能活百年甚至千年的百年种、千年种;还有用了一次就会作废的保密种……不一而足。 除去记录效果比纸张要神奇之外,书虫鬼藏在人的体内,随时都能够被查看,一直到它所记录的内容被人牢记在心间,它方才会自觉无用,进而慢慢的抑郁寡欢、忧愤而死。 也因此,很多书虫鬼还被开发出了相应的特性,其一旦被炼化,便会逼着供养者,不得不学习其腹中的知识。 抑或是炼化即死,腹中的文字图画种种,骤然就会烙印在炼化者的脑海中,炼化者无须费力去记忆。 余缺听说这些书虫鬼,在富贵人家中颇为流行,经常会被仙家们用来教育子女,逼迫其学习经典,效果极好。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需要成年时炼上几只书虫鬼,也能变为饱读诗书之人。 不过余缺自个,他自然是没有用过书虫鬼的。 因为书虫鬼的价格,最次也和一只九品家神相当,毕竟它也是鬼神,并且身价还会因为其腹中所藏的知识,相应的有所提升。 一些暗藏玄机的九品书虫鬼,譬如藏宝书虫鬼,能卖到八品、七品,甚至六品的价格都不算稀奇。 而余缺刚才,便是在赌鬼场子中,瞧见了有人正在兜售书虫鬼,还并非是单个。“若是这些从鬼坛中开出的书虫鬼,腹内藏有炼度传承,便正合我意了!”他心间顿时期待。 这可不是余缺在屡屡碰壁之下,所产生的妄想。 而是根据《仙史》记载,朝廷在开朝之初、开朝三百年时,分别两次举大力推行过民间炼度的事宜。 第一次时,朝廷只是造书造碑,发往中土各地,但第二次时,朝廷便是在造书造碑的基础上,增加了炼制书虫鬼一物,用此物来传播炼度传承。 只可惜,两次举大力推行,民间的炼度师依旧良莠不齐,不堪使用,反而使得不少家庭都被役使得破产破家,惹得了不少怨气。 于是后来的第三次炼度推行大计,尚未开始,便胎死腹中了。 朝廷的大计虽然失败,但民间各地因此还是残留了不少的文书碑刻、书虫鬼,不少的原书原碑还成了古董似的宝贝,被各地的豪族争相收集。 余缺虽然不敢从散户摊贩的手中购买炼度传承来学习,但若是摊贩的手中有炼度书虫鬼,他是敢买来学习的。 因为朝廷所炼制的书虫鬼,其无一不是带有烙印、旁人篡改不得内里的丝毫内容,属于是用过即废的孤品,比文书碑刻更难造假。 即便余缺尚未成为炼度师,他也有把握辨此物的真假。 怀揣着购买书虫鬼的想法,余缺便在赌鬼场子中,一个接一个卖家的上前去打听。 ~~ 原本他还存着今夜不行,那就明天夜里、后天夜里,旷工也要来继续蹲守的想法。 结果他打听完一圈,发现场子中竟然有两个正在兜售炼度书虫鬼的卖家,各自都有一只。 这顿时就让余缺惊喜不已! 不过他并未显露太多,而是找了个卖家,旁敲侧击一番,询问对方为何还没将此物贩卖出去,毕竟此等开朝三百年时所炼制的书虫鬼,可都是老古董了,价格当是不菲。 结果那卖鬼的人,笑吟吟的看了余缺一眼。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小兄弟可是想当炼度师了?” 见被对方识破,余缺微微一笑,没有再遮掩,直接就点头应下。 “哈哈!”那卖鬼的人大笑,复说: “如小哥这般的,某马鹰龙可是碰上过不少,无需担忧这里有坑。 至于为何不去卖给那些店家,原因也简单,你从他们店里面买,价钱得算成是一只书虫鬼和一份炼度传承,但是我去卖给他们,就只能算是一只书虫鬼的价格了。” 这自称“马鹰龙”的卖鬼人,还破口大骂: “他娘的,压价还是极低的那种!说什么这玩意用过就废,连当古董来收藏都不稀罕,属于是破虫烂鬼一只。” 余缺听见这番话,一时微怔,全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不过仔细一想,商家们“嫌弃”炼度书虫鬼倒也正常。 毕竟这批书虫鬼都是近六百年的老物件了,它们养的再好,开坛后的寿命也有限,并且它们体内所藏的传承都是近六百年前的炼度传承。 区区一份入门级的炼度传承罢了,除非炼度师断绝了,否则此物可不似老酒一般,不会越藏越香,反而会越来越过时。 明白这个情况后,余缺面带欣喜,立刻询问那马鹰龙: “那么前辈,此书鬼,作价几何?” 卖鬼人的面上露出一张模糊的笑脸,缓缓吐出两字: “无价” 这让余缺脸上的笑意顿僵。 随后那卖鬼人又道: “只接受以鬼易鬼,仅需百年老鬼一只。” 余缺忍不住了,当即也破口大骂: “你个奸商!” (本章完) 第16章 八品传承 第16章 八品传承 面对余缺骂出的“奸商”两个字,卖鬼人不以为忤,仅仅嘿嘿笑了笑。 这是因为此人所要的百年老鬼,其品质再怎么差,也应当是一只从八品的老鬼了。 也就是说,此等鬼物,只需要经由炼度师祭炼一番,那便妥妥的是一只八品猖神! 八品猖神可不是九品毛神能够比拟的,官大一级压死人,鬼大一级能吃人。 余缺虽然不知道两者间的差距具体有多大,但是他却知道一点,那便是市面上的商家,压根就没有对外出售八品鬼神的。 这赌鬼场子,或许就是市面上,偶尔能对外流出八品鬼物的唯一途径了。 “小兄弟你先别急。” 卖鬼人嘿嘿笑着:“我这手中的书鬼,可是和店里面的货色不同,保管它是一点手脚都没被动过,就连当初捡漏开出它的骨灰坛子,我都是留着呢,完整无缺。 你若是得了这书鬼,伴有好运,妥妥的能成炼度师啊!” 余缺面对此人的兜售,脸上依旧是冷笑不语。 他询问了几句,见对方一口咬死了只要八品鬼物后,便拂袖朝着另外一个也有炼度书鬼的人走去。 不过离去一会儿后,余缺又拢着袖子,走到了马姓卖鬼人跟前。 瞧见他的到来,马姓卖鬼人脸上露出了欣喜和得意之色: “哟!小兄弟,我就知道您会再回来的。那老刘三的书鬼,蔫不拉几,半死不活的。 你若买了,能得半拉传承便算好的了。我刚才没和您说,那是怕您觉得我污蔑了。” 确实正如此人所言,另外一个售卖炼度书鬼的人,其手里的书鬼品相不足,鬼体虚浮。 此等品相,要么是被人做过手脚,不纯正了,要么就是遭过损害,内里记录的东西可能也一并损害了。 而余缺想要的是一份完整的入门传承,自然不愿意选择此等书鬼,便又走了回来。 马姓卖鬼人搓着手,他低声的,有些期待的冲余缺说: “既然小兄弟还愿意走回来,我猜您手里当真有只百年老鬼,或是有百年老鬼的消息吧?” 余缺不置可否。 百年老鬼对于寻常人而言,是一稀罕物件,但是对余缺而言,却并不算稀罕了。 仅仅这一个月以来,他从纸扎店中窃取而化的鬼物灰水,就足够将一只半的冤魂养到怨气百年的程度。 不过虽是如此,余缺还是露出了一副艰难且迟疑的态度: “兄台当真是非要百年级别的老鬼不可?” 马姓卖鬼人眼中微亮,他轻咳一声:“那是当然!。” 顿了顿,此人低声:“小兄弟有着百年老鬼,今日又恰好瞧上了某家手中的书鬼,这是缘分啊。若是错过了这一遭,你再想买书鬼,非得到那些吃人堂口中挨宰!” 余缺微眯眼睛,只回了句: “虽然今日鬼集中只有兄台这里有上好的炼度书鬼,但是明日、后日,恐怕就不一定了。再说了,第七鬼集没有,黄山其他的鬼集可就不一定。” 他笑着道:“反倒是这位兄台,你等着想要用百年老鬼,怕是很有一些时日了吧。” 马姓卖鬼人见自己催促不成,反倒是被余缺点出了需求,其人面上干笑几声,道: “既然被小兄弟识破了,那咱也就敞亮说话。咱确实就差一只百年老鬼!”这厮忽然摊开自己身上的衣袍,袍子上叮叮当当的挂着各种瓶瓶罐罐。 其热情的对余缺说: “今日咱俩有缘,你若是手里真有百年老鬼,除去一只书鬼外,马某这里的其他鬼物,你尽管再挑一只,买一送一!” 听见此人愿意让一步了,余缺心间已经有所意动,但是他却仍未流露出来,反而屡屡做出要走的动作。 这让马鹰龙一咬牙,对方左右看了几眼,忽地又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玉质的小坛子,低声道: “罢了罢了,百年老鬼难得,马某再吃点亏,也拿百年级别的老鬼来和小兄弟做交易。 至于那一只炼度书鬼,便当做添头了! 除此之外,小兄弟便算是马某的朋友了,若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打听,尽管找马某。马某鹰龙在道上还是有点名号的,一个唾沫一个钉。” 话说完,这人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余缺。 而余缺听见对方手里有一只百年老鬼,心间本是疑惑,但是仔细一瞧后,便明白对方为何愿意拿那东西来做交易了。 因为对方手里的玉质坛子上,其所显现的黑气结成了一只毛虫虚影,虚影中还有文字浮动,赫然也是一只书鬼。 这百年级别的书鬼,虽然也是八品猖神,但是却没人会用它来祭炼成家神,并且书鬼一物限制颇多,往往也无法再被充当为家神。 ~~ 不过八品书鬼蕴含的东西肯定不俗,恐怕是一份“八品传承”,如此才会用八品级别的书鬼来储存。 虽然还不知那传承是什么,但余缺顿时就心动了。 一头百年老鬼,换一大一小两只书鬼,怎么说他都不算太亏。 于是他面上一咬牙,道:“妥,既然是缘分,在下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 马鹰龙大喜。 不过下一刻,余缺说出的话却是让其脸色微垮。 “等过几日……三日后,在下再来鬼集。这几日还得回去请示一番家中长辈。” 话声说完,余缺拱了拱手,便脚步急匆匆的走去了。 只留那马鹰龙在原地直跺脚,不停的叫唤,以为余缺是故意在钓他胃口。 其实余缺不立刻和此人做交易的原因倒也简单,那便是他压根就没有养出一头百年老鬼,还得费点功夫去忙活一番。 此外,在接下来的三日中,他也正好打听打听这自称“马鹰龙”的仙家,风评究竟如何。 三日过去,并未有什么波折出现。 余缺也就如言再至,在那人的惊喜的目光中,果真的拿出了一只成色百年的老鬼,和其做了交易,过程顺利。 只是马鹰龙见余缺给出的老鬼毫无特点,乃是最常见的寿衣老人魂,其不由的口中嘀咕: “你这家伙,该不会把你家老祖宗的坟头给刨了吧。” 此世既然有鬼神,“老祖宗庇佑”一词也就不全是空话了,至少急了还能拿老祖宗换钱。 余缺笑而不语。 (本章完) 第17章 真水真火、结发烧甲替身仪 第17章 真水真火、结发烧甲替身仪 交易完毕,余缺没有急着走掉。 他将两只书鬼收入袖袍中,然后取出了一张百元纸钞。 那马鹰龙同样是如此,两人站在原地,仿佛结拜一般,拱手向着天拜了拜、向着地拜了拜,口中赞颂道: “人在阳间有散场,鬼在阴间有离乡,阴阳地府俱相似,做个买卖又何妨。” 礼赞完毕,马鹰龙凑过来:“小哥小哥,我这有火。” 余缺见这人已经掏出火折子,呼呼吹燃了,他也就不客气,凑上前借了个火,将自己手中的纸钱点燃,朝着天上一扔。 一阵青烟飘摇,纸钱散在雾气中,化作虚无。 那马鹰龙同样也是如此,不过这人出手可就阔绰多了,手里捏出的百元纸钞少说也有十张,被点燃后,呼呼的在四周飘摇,宛若雪一般。 余缺笑道:“还是马老板大方舍得,必定发财啊!” 马鹰龙客气的笑着:“哈哈,托这第七鬼集的福,马某今日终于一了心愿,‘这买路钱’自然得多撒点!” 两人之所以烧纸钱化灰,遵循的便是在鬼集当中做买卖的一个习俗,其和死人出殡时撒纸钱的规矩类似,唤作“买路钱”。 但凡是在鬼集中成交了生意的双方,最好是撒点香火纸钱,烧给四周的孤魂野鬼,如此一来,孤魂野鬼们就不至于妒忌买卖人,暗中使坏,免得买卖人刚在鬼集中欢天喜地的做完了生意,结果却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余缺原本对于这个说法是不太信的,在他看来,鬼集中的人几乎都有家神,哪里会怕什么孤魂野鬼,求之不得才对。 不过纸钱刚刚一烧,他便发觉身上更加阴寒了一些,鬼集雾气更粘稠的附着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团团遮挡住。 他瞧向对面,刚刚还在他感知当中的马鹰龙,忽地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这让余缺心间顿时明白,其实“买路钱”是烧给这座鬼集的。 “果然,任何一地的规矩都是自有缘由。这买路钱,其实就是相当于税钱了。” 好在根据鬼集中的规矩,买路钱的数量并无要求,一天烧个百元及以上即可,特别是第一次在鬼集中做买卖的人,还可以不烧,鬼集并不会妨碍新客户。 于是余缺也就没想再去多烧几张,而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趁着周身的雾气尚且浓郁,忽地就踏入了偏僻角落,转悠着往鬼集外走去。 他刚离开,那马鹰龙口中着叫着“小哥小哥”,其从周身的雾气中钻,想要再和余缺搭几句话。 当瞧见余缺已然离去时,这人只得面上可惜的叹了口气。 另外一边。 余缺转悠三圈后,进进出出,又在鬼集当中买了一些闲杂物件,方才彻底离开了鬼集。 离开后,即便鬼集对买卖人有所庇护,能够防止别人盯梢,但他走在空荡荡、雾气稀薄的街道上,依旧是感觉心里发悚。 夜里的县城,说安全但也不安全,特别是他现在身上还带着好物件。 好在他一连走了三条街道,身前身后都没有跳出歹人,余缺的心神也就放松下来,觉得不用再兜圈子,可以径直返回了。 不过他站在原地思忖一下后,其所动身的方向,并不是家中所在,也不是做学徒的纸扎店,而是一头朝着城西方向扎去。 借着猫脸家神的加持,余缺仿佛夜猫般,在黑暗中蹭蹭的翻越,爬墙上房如履平地。 大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挂着一簇簇红灯笼的巷口,巷子内的房屋建筑高高低低,窗户全都开得小小的,仿佛牢笼一般。 此地正是第七坊市中有名的红灯区、销金窟,名为“和平巷”,一共有三条街道,吃喝嫖赌抽,三条街连在一块儿,能一条龙的全都安排齐活了。 余缺刚走到巷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福寿膏味道,令他面色微红,心底里挠痒痒似的非要做什么一般。 一道道或绰约或精壮的女子、男子,彼辈正站在巷口招揽客人。 女子们瞧见了余缺,顿时个个摇曳身形,活色生香,露骨的旗袍和身子在昏红的灯笼下,显得妩媚又淫靡。 “这位小爷,来玩呀!” “哎哟,好个俊俏的小哥,真是稀客。” 娼妓们口吐福寿膏的香气,娇艳欲滴,低声叫唤不停。 余缺原本瞧见了这些女子的身形,因为此身少年的缘故,心间还别样触动,但是闻见她们身上的福寿膏气味着实是浓郁后,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闷头的朝着和平巷中走去。 结果这群娼妓中有人胆大泼辣,直接身子一歪,主动朝着余缺靠拢过来:“小冤家,你怎的这么晚才来……” 好在当余缺的目光一闪,散发出凶气时,那女子的身体一僵,笑容停滞,不敢再上前调戏,只敢眼神瑟缩的看着余缺,面露讨好和求饶。 娼妓当中有不少人都是苦命人,余缺倒也没有为难对方,无声的便擦肩而过。 很快,在浓郁的福寿膏气味中,他找了个气味比较淡,靠近巷末的红灯客栈,摇摇晃晃的钻进去,索要了一间位于地下的禅房。 余缺今夜之所以没有回家,是怕打扰到了家中的叔父等人,而他之所以没有在其他地方租旅馆,原因也简单。 深更半夜的,没几人会突然独自去旅馆中住宿,即便是专门供给仙家使用的静室禅房,也容易暴露了他是刚从鬼集回来,可能被人盯上。 但是跑来和平巷中就不同了,一直到天亮,这里摸黑前来的客人一刻都不少,并且鱼龙混杂的,没人会注意到他。 而且在此地留宿,其价格居然是第七坊中最低廉的,并且也有静室禅房种种,甚至还有私人经营的炼度火室,堪称是除去县学之外,本地修行设施最齐全的地方了。 余缺踏入地下禅房,锁好了石钥,他扫视一番后,从袖子中取出一根儿臂粗细的线香,插在禅房中央。 一阵烟气冉冉升起,很快便弥漫在一丈见方的石质禅房中。 此香名为“瞎眼香”,能遮蔽视线,隔绝窥视。 其最神奇的一点在于,它能宛如骨朵般成形,然后烟气就不会外泄,只团团的就拘在一丈范围内,可经夜的燃烧。 余缺做好防护的手段,方才盘膝坐在石板上,心间大松了口气。说实话的,他孤身一人赶了两趟鬼集,还和人做了一笔涉及八品猖鬼的生意,来来去去携带重货,使得他这几日的心情颇是紧张,和之前外出觅鬼时不相上下。 毕竟比起鬼怪,往往人之奸诈才更甚一筹。 只需一时疏忽,他便可能遭了歹人算计,到时候不仅会血本无亏,连命也可能被害掉。 好在交易成功,接下来他只需要将书鬼都炼化掉,便不需要带着东西到处跑了。 禅房中,余缺原本还想要焚香沐浴、平心静气一番,然后再炼化书鬼。结果他盘坐了一会儿,就无奈的睁开了眼睛,不再奢求入静。 “已经选了地下的禅房,没想到这隔音效果还是这般差,店家你挂羊头卖狗肉啊。” 余缺听着隐隐作响的淫靡呻吟,口中嘀咕。 不过他也没想要再去换地方,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好点的静室往往也更加昂贵,况且四周的叫声这么响,一定程度还显得安全了些。 反正今夜他也只是炼化书鬼,并非要行炼度事宜。 不再耽搁着,余缺一手持着个灰坛、一手持着个玉坛,双眼一闭,体生白毛,尸气涌现。 他先是咬破舌尖,朝着那灰色骨灰坛,啪的吐了一口舌尖血。 ~~ 滋滋滋!一阵油炸般声音响起来,骨灰坛上阴气涌动,缠绕缔结,变成了婴儿脚掌大小的毛虫,上面还有一颗颗蝌蚪状的文字闪烁不定。 余缺也不睁眼,他手掌一翻,啪的让那骨灰坛落在地上,砸成了碎片,但他的手指上尸气缠绕,将那毛虫物件揪了起来。 用手揉搓几番,再次检验了一下这书虫鬼的全乎与否,他张开口齿,咕噜一下,就将此物引颈吞下。 炼化书虫鬼和炼化猫脸鬼不同,后者是要当家神的,得赞得诵,好生伺候着,猫脸鬼寄身的香灰骨灰最好也吞下。 但是书虫鬼只是一次性的消耗用鬼,其犯不着费心,且此物所寄身的香灰骨灰是旁人置办的,胡乱吞服不太卫生和安全。 沙沙沙! 书虫鬼刚一进入余缺的腹中,他的耳朵里就响起了虫食桑叶、虫啃书纸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凉气从他的腹中升起,直冲天灵盖,让他的目中恍惚,眼睛里面密密麻麻的浮现出颗颗虫子似的文字,其歪七倒八的,摇摇晃晃,各自大叫。 渐渐的,余缺目中的文字们定住身形,他耳中的沙沙啃书声也变成了喃呢诵读声,仿佛一个老学究正在他的耳边摇头晃头的诵读着书卷。 余缺这时精神振奋,其嘴皮子蠕动,无声默读眼中的一行虫文: “《水火炼度科入门解》,香火历三百一十五年制,炼师罗丁留印。” 此时浮现在他眼中的文字,正是他期待已久的炼度师入门传承! 快速默读一番后,余缺发现这份传承字字分明,条理清晰,有图有画,并且还有人影在他的面前走动,像是有人正在指导某人行炼度之事的影像。 这让他心间大喜: “有此传承,我之炼度生涯,可以开启矣。” 当即的,他怀揣着喜意,心神彻底沉浸在《水火炼度科入门解》的传承当中,一颗颗文字、一面面图画,纷纷从他的眼睛前,烙印进了他的脑海里、记忆中。 仅仅小半时辰不到,余缺的目中便明悟,对真正的炼度师一职有了前所未有的了解。 原来炼度师一职,其全名为“水火炼度科仪师”。 炼,是指以真水和真火交炼亡者之灵魂;度,则是修斋行道,拔度幽魂。两者合起来便是炼度鬼神,镇邪压邪。 而想要成为炼度师,其关键就在乎掌握真水真火之用。 按照《水火炼度科入门解》中所叙述,世间有奇水异火,能养精神、能增资质、能肉白骨、能烧病害、能焚苦厄、能燃鬼怪种种,神异非凡。 仙家们得此奇水异火,以精神养之,是为真水真火,便可事半功倍的炼度鬼神。 当然了,奇水异火难得,哪怕是最为常见的下等水火,也不是一个炼度师轻易能拥有的。往往一城之中,明面上能有一种真火、或是一种真水,就已经算是不错。 譬如据余缺所知,他所在的第七坊,就只听说在县学的火葬场中有着一味“真火”,并无真水。 因此炼度师若无体外的真水真火,也可以只用体内之真水真火。 在余缺所得的这份传承中,有一篇名为《太极祭炼内法》的节选,上面就讲到: “水炼之曰水者,非水也,吾精之泽也。炼吾之精而生彼之精,故化之为水而炼之焉;火炼之曰火者,非火也,吾神之光也。炼吾之神而生彼之神也,故化之为火而炼之焉。精亡神离,昔虽堕而为鬼,精生神全,今当升而生天。炼则度矣,不炼则不度也。故曰水火炼度……” 指的便是炼度师能用自身之精气、神气,掺杂种种外用手段,以此来炼度鬼神。 而在种种入门手段中,大致也分为两大类,火法和水法。 火法中有炭烧、焗闷、油炸、火烤种种;水法中则有酒灸、醋灸、盐灸、蜜灸种种,不一而足,颇类似庖厨之法。 余缺参悟着这些,也顿时明白他在郑老黑的店中干了一个月,所还欠缺的是哪类手法了,其正是调养鬼神的水法。 如今得到了这份传承,他只需要再将水法钻研一番,便可亲自上手,尝试着去炼度鬼神! 梳理一番后。 余缺在地下禅房中睁开了眼睛,目中喜色浓郁,久久不散。 他再次梳理了一遍,确定自己得到了一份完整的炼度入门传承,其有图有字,步骤详细,便想要起身跺跺脚,庆贺一番。 不过刚起身,他忽地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另外一只书鬼,其尚未消化。 这书鬼正是从马鹰龙那里得到的八品书鬼,此物品相也不差,但是因为过于贵重的缘故,不让试看,且书鬼表面也没有简介小字,因此其到底是什么传承,余缺尚不知晓。 “相比起炼度书虫鬼,此物于我而言,其实才是一个添头。” 他暗想:“今夜颇有所得,不知这八品书鬼中又会是哪种传承,能否再给我一份大大的惊喜。” 一事不劳两日,于是他不再耽搁,当即就再接再厉,一口舌尖血也吐在了那骨灰坛上,将其中的书鬼揪出来,吞服入腹。 很快的,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浮在余缺的眼前。 一篇名为《结发烧甲替身仪》的传承,印入他的脑中,让他心神摇曳,倍觉神奇…… (本章完) 第18章 保命发傀、拍花婆子 第18章 保命发傀、拍婆子 余缺盘坐在烟气当中,心间念到:“结发烧甲替身仪,也是一方科仪么……” 所谓科仪者,泛指斋醮科仪、祈祷祈福,简而言之,便是仙家所做的法事、仪式。 其能够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步骤,譬如踏罡步斗、开坛布施种种,达到呼喝鬼魂、行使仙术、沟通妖灵、增加威能、炼制宝物等的效果。 相比起依靠家神而直接施展的仙术,科仪的施展过程繁琐,往往需要开坛布阵,并需要各种的供品、法器,有时候还需要事前禁欲洁身,以及金童玉女等帮手。 但是它的威力比起家神仙术,往往也就全面、神异许多,还能提前布置生效。 比如余缺所心心念念的炼度师传承,其实也是科仪当中的一种。 如今又得到了一方科仪传承,他心间还是十分之欢喜的。 特别是当余缺将《结发烧甲替身仪》的布置过程、作用,仔细的翻阅一遍后,他的面色更是欣喜: “没想到此物,竟然是一方能够保命的科仪!” 根据书虫鬼所传递的消息,此科仪乃是取施术者的头发、指甲,扎结成小人发傀,充当替身。 若是有贼人谋害施术者,特别是以阴邪类的仙术,譬如梦魇、降头种种,扎结成的发傀就会替施术者抵挡一灾,并进行示警。 若是在外面遇见危险了,施术者还可以将小人插在原地,假扮自身,用以迷惑妖鬼贼人,而自己则趁机金蝉脱壳般,逃之夭夭,极能保命。 “好好好!”余缺越是揣摩此物,越是觉得这一方科仪着实了得。 根据科仪内容所叙述的,此物只要炼制成功,九品以下的妖鬼邪术,皆可以被它挡住。 若是炼制的品相完好,替身发傀和施术者相处的时间也久,则部分八品的妖鬼邪术也能被抵挡。 “竟然连八品的妖鬼也能抵挡部分,难怪此物会用八品的书鬼来传承。” 余缺越是琢磨着,心间就蠢蠢欲动,当即就定下了一定要将此物炼制出来,并日夜贴身佩戴的计划。 不过《结发烧甲替身仪》的效果如此神异,其所炼制的代价自然也是不低的。 想要炼制此物,一只“百年老鬼”便是最基础的材料,其他的金丝、银线、赤红云母等材料,也都昂贵。 并且一只百年老鬼,还不一定能够炼制成功,发傀炼制的成功率得看炼制者的手艺如何。 因此在寻常人看来,用百年级别的老鬼来抵挡一次九品妖鬼的谋害,且所需要的百年老鬼可能还不止一只,这笔买卖并不是很划算。 但这一问题对于余缺而言,却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他琢磨着这一点缺陷,甚至差点就想要笑出声音。 毕竟他现在有黑葫芦在手,手中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获得百年老鬼的机会。 “此科仪于我而言,颇为合适也!” 余缺还琢磨着,他若是用年份超过百年的鬼物来祭炼,《结发烧甲替身仪》中能抵挡八品邪术的精良发傀,其也有极大的概率能够炼制出来。 不,准确的说是必然能够炼制出来。 百年老鬼不成,他便用两百年、三百年的,甚至是近千年的老鬼来进行尝试。这样只要法子可行,他终究会得到一只品质极佳的替身发傀。 地下禅房当中。 若不是现在连炼度师的门槛都还没跨入进去,手中也实在是没有材料,余缺现在就想尝试着炼制一番。 毕竟越早的将此物炼制出来,他的安危也就越早有保障,再不用像今夜这般,赶趟鬼集都这么提心吊胆的! 余缺欢喜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从发傀一物上脱离。 “咦。”然后他忽地又想到: “那马鹰龙一定要百年老鬼作为交易之物……原来并不是为了突破瓶颈、炼制八品家神,而也是为了炼制这替身发傀?” 不过这是对方自个的事情,两人钱货两讫,无甚瓜葛,余缺仅仅感叹了一下,难怪这科仪会恰好需要百年老鬼,然后就懒得再去琢磨。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此番一连的收获了两般惊喜,着实是他修持仙学以来,又一大值得庆贺的日子。 特别是一想到自己终于有了炼度传承,不日就能开始炼度,等到技艺纯熟了,他就可以去认证炼度师一职。 如此一来,他的小举县学,将彻底的稳妥无忧! 这让余缺的心神实在是振奋,颇觉未来可期、仙学可期,有点想要起身手舞足蹈一番。 他怀揣着此种喜意,待在地下禅房中,一时间连墙外的呻吟声都觉得可爱了。 一直到挨到了天明时分。 等余缺从地下禅房中走出时,他虽然一夜未睡,但精神依旧是振奋,退了房之后,踏踏的就朝着家中赶回去。 回到家中。 余缺恰好赶上了家里人正在吃早饭的时间。 叔父叔母,连同两个堂妹瞧见他回来,各自都招呼了一声,然后便继续低头就餐,压根不知道余缺昨夜的收获实在是不小。 而余缺瞧见家中平和的氛围,心间的兴奋之色也渐渐平息,他长呼一口气,自如的融入到就餐环境中。 接下来的日子。 余缺过得还算顺风顺水,他继续在郑老黑的鬼店当中做苦工,一并借着店铺当中的材料,偷偷钻研自己的炼度技艺,为自己的炼度师大业添砖加瓦。 但如此一来,他每日间的事情也就愈发的繁多了,一个人得拆成两个人用似的,身上精气消磨得极其厉害。 特别是那郑老黑,这厮对余缺和方木莲两人的态度,属于是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压根不在乎两人的死活。 即便是以方木莲的手艺熟稔度,其都两次差点就晕倒在油锅当中,还好余缺一直是和对方联手油炸鬼物,这才及时的提醒了对方、把住了对方。 否则的话,方木莲力竭落入油锅中,其就算是不残废,也得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上个把月才行。 方木莲不好受,余缺同样也是如此。 若非他抽空又在鬼集中卖了几只九品怨鬼,买回来不少的补药,什么鹿茸、人参、枸杞,吃不死就猛往死里吃。 余缺还当真在店中熬不下来。 好在处于如此高强度的炼度打杂中,他对炼度一事的钻研,也是愈深。 正当他以为自己日子便将这般忙碌紧凑,但却又充满希望的,一直过到他成为炼度师时,忽地有事情出现了。 ……………… 这日傍晚。 余缺懒洋洋的从床榻上起身,打着哈欠,推开房门。 家中空荡荡的,叔父今天还未下工,可能是又在加班加点的清理某街。 叔母也不在屋中,或许是去隔壁窜门去了,但是已经备好的饭菜,还装在了桌子上的饭盒里,一如往常般。 令余缺稍微感到诧异的是,两个堂妹也不在屋中。其中大妹伏运近来的课业越发紧张,时不时就会去找楼栋里的朋友一同温习功课,不在屋中倒也正常。 但是小妹伏缘的年纪还小,仅仅七岁而已,虽然已经上学,但是课业不多,并且夜间是被叔父叔母勒令不得外出的。 余缺瞥眼看了下窗外,发现天色尚未乌漆嘛黑,晚霞灿烂,他琢磨这死丫头可能是在耍小聪明,偷溜到了楼栋附近玩,便也没怎么在意。 余缺穿好了衣袍,将餐桌上的饭盒提上,打算赶鬼车去郑老黑的店铺中上工。 可是当他要关上房门时,眉头却是皱起,鼻间微耸。 “这是,福寿膏的香味?” 余缺居然在自家门口,闻见了些许的福寿膏气味。 这让他眉头拧起了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闻错了,抑或是楼栋中有人去过和平巷,对方回来前忘记处理身上了,便捎带着带回来了一点。 甚至他还思绪飘忽的,想到这气味会不会就是他叔父带回来的。 但余缺的心头又忽然一沉,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心间有些不好的想法生出。 ~~ 不过他在心间暗忖着:“此地乃是伏家的族地,往来的都是族人,大妹小妹都不至于跑出族地去玩,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默默的走出屋子,关上了房门,打算将这些杂念放下,赶车上工去。 但是下一刻。 砰的! 他将手中的饭盒直接往门口一扔,身形鬼魅,忽地就从四楼蹭蹭的跳跃而下。 来到楼下后,余缺燃烧着浑身精气,捕捉空气当中残余的福寿膏气味。 因为猫脸家神并不属于擅长追踪气味的家神,他还手掌一翻,几根银针就出现在其手中。 余缺将银针插在了自己的面部,面无表情,但是感官的能力瞬间就变大,楼栋入口前更是浓郁的福寿膏气息,立刻就进入他的鼻窍中。 他眼中有冷意冒起,面上杀气腾腾。 “尔等,找死!” 余缺当即就沿着残余的气息追索而去。 眼下距离小妹放学的时间并不久,他在房中歇息时,还听见过这死丫头的闹腾声音,因此对方离开家门的时间应该不久,还有机会追上! 果不其然。 当余缺沿着福寿膏的香气,一路追赶到了伏家族地的外围时,那残余的福寿膏气息更重了。 但这也让他的目中掀起一阵烦躁,心情更是沉下。 因为族地之外的气息混杂,对方若是已经汇入了人群较多的地方,余缺再是刺激自己的感官,恐怕也难以捕捉气息。 好在一离开族地,他就发现那残余的气息拐了个弯,对方并没有走大路,而是朝着小巷子走去,且气息浓郁到了极致,仿佛上一息才路过。 这让余缺的两眼当即亮堂到了极致,他嗖的就窜上了前方重重房顶。 而这时。 七岁的小伏缘正抱着自己的小布包,面色煞白,一脸的恐惧和抗拒,但是她的身子偏偏不由自主的,就要跟着身前枯瘦身影走着。 踏踏声中。 伏缘身前的人衣着普通,是一个老婆婆,对方身上还有着一股好闻的香气,正不断的从对方身上传出,进入伏缘的鼻子中。 “丫儿,跟着婆婆走,婆婆带你去一户好人家,到时候,你就有享不完的福气,吃不完的点心咯。” 婆子拉着小伏缘的手,口中唠唠叨叨,她一脸的慈眉善目,就好似牵着自家的孙女在出门一般。 巷子中偶尔有人路过时,因为天色昏暗,路人也瞧不见小伏缘的不对劲,便都没有搭理什么。 “不要、不要……” 伏缘恐惧到了极致,她十分想要停住自己的双腿,但是身子就像是被那香气勾住了一般,只能跟着往前走,她嗓子也是哑的,喊不出声音。 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出巷口,离家越来越远,伏缘恐惧到无以复加,脑子里充满了家中交代过的人贩子故事、拍子故事,甚至采生折割的恐怖故事。 哇的! 忽然,伏缘的身子痉挛,终于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嘴里吐出东西,血一般红。 这让那婆子的面色陡然紧张,她左右看了看,然后低下头,脸上的慈眉善目瞬间消失。 这人面色凶狠,猛地一扯伏缘,骂道:“你这孩子,不听话!” 啪的! 婆子一巴掌就抽在了伏缘的脸上,让伏缘脸色鲜红,肉眼可见的肿起来,连意识都模糊了。 但也就是巷子中这清脆的响声,将一道灰白色的身影,瞬间吸引到了两人的跟前。 一股阴风袭来,凶气大盛,不怀好意。 拍的婆子警铃大冒,她被刺激得瞬间就松开了手,还将伏缘朝着那寒意袭来的方向猛地一推。 噗通,伏缘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却并没有撞上什么人。 拍婆子估量错了方向,一道身影并没有从巷子的前后钻出,而是从屋檐上砰的落下,且正好就落在了她和伏缘的中间,将两人分开。 双方面对面的相站。 来人正是余缺,他狂追而来,终于追上了,正瞳孔阴冷,死死的盯着婆子。 拍婆子的瞳孔也微缩,瞬间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发现了。 她的背后当即渗出一阵冷汗,连忙再次扭头看了看身前、身后,看有没有人在围堵。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巷子并没有被堵住,来人只有余缺一个,且对方身量单薄,也只是个大孩子。 婆子的脸上顿时露出庆幸之色。 只是她的庆幸刚出现,耳边就响起了肆无忌惮的声音: “老东西,好死!!” 余缺的面孔,忽然就闪现在婆子的跟前,满脸狞笑。 (本章完) 第19章 猖神游神?报官报官(求月票!) 第19章 猖神游神?报官报官(求月票!) 余缺的指爪尖利,声音尚未落下,他指爪就已经是朝着拍婆子的喉咙插去。 拍婆子的眼睛缩着,她连忙的躲避。 但即便挪动了身子,婆子也没有从余缺的手爪下彻底逃开。 嗤啦!啊! 血肉被撕扯开的声音响起,并掺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两人猛地一碰撞间,拍婆子的左手手臂就被余缺撕扯下来,带着浓郁怪香的血液也不要钱的泼洒而出。 “小杂种!”拍婆子大叫,她的脸色煞白,眼中既然是恐惧、又是怨恨。 这厮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半大的家伙,其年纪不大,出手却如此的狠毒,而且很显然身上养了家神,似乎还不是简单的家神,极其擅长搏杀! 余缺一爪得手,他抓着那婆子的肉臂,本想要再蹭蹭上前几步,将此獠的另外三条肢体也废掉。 但是闻见了四周变浓郁的怪香,余缺的目光微微清明:“这家伙,吸食福寿膏都吸到了骨头里吗?怎么血里面都是这臭味!” 于是他谨慎的不再上前,而是猫一般,突地原地来了个后空翻,退开数步。 余缺拉开距离,立刻又将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小伏缘,一脚给踢出数步,让这死丫头更加的远离拍婆子。 就在他后退的这刹那。 一股火出现在了他原先的位置,烟气缭绕,带着异香,是从那拍婆子的口中吐出的,若是余缺刚才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指不定就被对方喷个正着了。 在浓郁的烟气后面,一阵急促的喃呢念叨声响起: “八方来人,四面有鬼,拍娘娘,救苦救穷。” 随着这念经般的声音出现,四周那福寿膏的气息越发浓郁,其进入了余缺的口鼻中,让他的意识都不由的昏沉,心间甚至涌起了一股想要随着对方的念经声,而手舞足蹈的冲动。 霎时间,余缺就明白了,难怪小伏缘会听话的跟随对方走来这巷子当中。 原来是此獠身上的香气能迷惑人心,影响神智,一定程度的还操控活人,让人如鸡鸭般随行。 噗的! 一口舌尖血立刻从余缺的口中喷出,在疼痛的刺激下,他的眼神陡然清明了一些。 紧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来,只见余缺是将一口舌尖血喷吐在了手中铜铃上。 他晃动铜铃,便有三道惨白的冤魂从铜铃当中飞出。 且铃声震动间,那拍婆子念经的声音被打扰,也变得含糊不清。 此獠能够用香气隔空影响余缺,余缺此刻便是在用自家的铜铃法器,也影响对方,骚扰对方施法。 拍婆子的念叨声停止,她忍着疼,口中尖声骂道:“好个小杂种,我乃拍娘娘座下一婆子,汝见我神尊,还不速速跪下,断臂赔罪!” 呼呼的。 在对方的大呼大叫当中,巷子中烟气翻滚变化,很快就形成了一尊巨大的人形,人形过丈,隐隐可以见到是个女身,身上有威严感出现。 而余缺则是心头一沉,他仿佛身处在了一座庙观中,正被威严的神像俯视着。 惊跳的感觉在他后背生出,其心间咋舌:“这老家伙,竟然能请出鬼神显灵?她养有猖神、游神?” 猖神乃是八品,游神乃是七品。 根据余缺所知,九品的毛神还只是能俯身在仙家的体内,行神打之术;八品猖神则是能附着在法器、傀儡、烟云之中,让仙家可以驭使飞剑,百步之外取人头颅。 而一尊家神若是想要不依靠外物,凭空的就显现在外界,释放威能,则非得是七品游神才行。 眼下巷子当中出现的这鬼神,其凭空就显形,有可能便是游神! “见吾娘娘,还不速速下跪,自断双臂!” 怪异的喝令声继续在巷子当中响起,其环绕在余缺的双耳里面,嗡嗡作响,竟然让他的心间当真生出了一股想要自戕当场的冲动。 并且不只是余缺如此,他放出的那三只冤魂,它们也不成器的被震慑在了原地,口中发出哀嚎,似乎求死不得。 面对如此情形,按理说余缺应当立刻就退去。 他最好的选择应当是携带着小堂妹返回宗族,然后上报族中长者,通报衙门,等宗族和衙门过来抓拿对方。 但是余缺仅仅迟疑了刹那,他并没有抓住机会离去,面上反而露出了更加凶狠的神色。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那显灵的“拍娘娘”,嗤笑道: “区区鬼神,也敢装模作样。 你也,好死!!” 下一刻,余缺手中啪啪的,他将面上的银针换了几个穴位,将其作用从刺激感官,换成了封闭鼻窍。 福寿膏的气息从他的鼻窍中暂时消退,然后他的身子就暴起,悍然的冲向那一丈多高的显灵神像。 刺啦! 又是一道撕拉声响起。 表面上威武高大的神像,仿佛纸糊似的,直接就被余缺的手爪给撕开、绞烂。 一阵凄厉的叫声也在神像背后响起来:“啊啊!小杂种!” 余缺的眼睛一。 只见他穿透了一阵烟云,目中再无刚才那神像,有的只是一个被他抓破了衣袍,连胸腹都被抓破,肠子露了出来的老婆子。 对方正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婆子正是刚才那喷吐烟火,请出了“拍娘娘”的婆子。 此獠再无刚才喝令余缺的声势,哭嚎着,脸色恐惧的望着余缺: “你、你敢欺神……饶命、大爷饶命啊!” 余缺眯着眼睛,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浓浓烟气,目中略微恍惚: “果然,只不过是幻术罢了。” 在余缺看来,区区一个拐卖小孩的婆子,即便对方身上有家神,其家神也不可能会是八品猖神、甚至是七品游神。 因为这婆子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便是八品仙家或七品仙家。 此等人物看上了小伏缘,只需一句“好话”,说要收小伏缘当弟子,叔父叔母便会主动的送上。就算叔父叔母不愿意,伏氏宗族都会逼他们将小伏缘送过去。 除此之外,余缺刚才之所以悍然就敢动手,也是婆子露出了一点马脚。 那便是在余缺摇动铜铃时,对方唬住了铜铃中收养的三只冤魂,但是婆子本人却是被铜铃的声音给干扰到了。 须知余缺的铜铃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法器。 对方本人能够被干扰,则证明其连真正的仙家恐怕都不是,多半和余缺一样,只是养了只家神而已。 如此一来,余缺认为他大有机会去擒贼擒王,直接打杀了婆子本人。只要婆子本人一死,不管对方的手段再厉害,都不过死物罢了。 而现在巷子的情况,显然比余缺设想的还要好处理。 思绪翻滚刹那,余缺收回余光,转而警惕的走到瘫坐的婆子跟前。 那拍婆子目中惊恐,急忙叫道: “饶命、饶命啊啊啊啊啊!” 余缺伸出手,刷刷的就将这家伙剩下的三条肢体全都给打断,一并的把手筋脚筋也扯断了。 就连对方的面颊,余缺也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银针,狠狠的扎在了此獠的脸上,封禁了对方的口舌穴位,让这家伙的面部瘫痪掉,念不出半句咒语。 此刻他现在所使用的针法,乃是他在尝到了《钉鬼人彘法》的甜头后,近期特意练习的一手能辅助炼度的针法。 其能让他在没有墨线、桃木楔子的情况下,一样的逼迫人形妖鬼显形,同时还能作用于活人身上,刺激潜力,封禁知觉,乃是炼度传承中附带的一手顶好小术。 炮制好了此獠,余缺大松一口气,他这时方才直起身子,微微收敛身上的精气。那拍婆子则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中充斥着痛苦和难以置信。 此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栽在区区一个半大孩子手里。 呼的。 一股冷风吹过,余缺还没来得及放松身子,就先打了个寒颤。 话说他今夜先是燃烧精气,从家中狂奔到此地,又是和拍婆子厮杀了一场,虽然因为出手狠辣果决的缘故,速战速决了,但是期间他所消耗的精气心力却都不小。 特别是四周那令人厌恶的福寿膏香气依旧浓郁,趁虚而入,让余缺头晕脑胀的,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直想要躺在地上好好的睡一觉。 但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候。 余缺从那拍婆子的身上解下了腰带,囫囵的将这家伙捆成了一个球儿,背在了身上。 他转身朝着伏缘走去,打算将这死丫头也拎起来,一并的带回去家中问话。 当走到墙边时,小伏缘已经是从地上爬起来,她缩着身子,正捂着嘴巴,惊恐的注视余缺走来的方向,抽噎个不停。 当看清楚了是余缺在走过来,这小家伙的脸才抬起来,眼睛里面方才有了光泽,口中也哇的敢哭出声音了。 ~~ “余缺,你终于来了!” 她满脸泪,张牙舞爪的就朝着余缺扑过来。 结果她的哭抱,却被余缺一脚挡住。 “叫哥!” “呜呜呜!哥!”小伏缘没和这家伙犟,她大哭。 她还紧紧的就抱住余缺伸出的那一只腿,像膏药猴般就想要往上爬。 结果她都满七岁的娃儿了,哆哆嗦嗦,身子又沉,直接将余缺扯得一个踉跄。 余缺不得不冲着这丫头翻了个白眼,道: “能走就自己跟着走,你哥现在虚得慌。” 小伏缘抽抽噎噎的,听话的松开了手,她委屈巴巴的只敢揪着余缺的裤腿,挨得紧密,想要跟着走,但是腿肚子又发软,迈不开步子。 还是余缺轻叹一口气,伸出了另外空着的一只手,抓住了这家伙的小手,拎着她往前走,这丫头方才生出了活气。 只是一大一小的两人走了几步,刚要出巷口,有了光亮。 小伏缘突然又停住身子,她脸色惨白,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抬起头看向余缺,吓得声音都哭不出来。 余缺低头一瞧,眼皮也是陡跳。 只见小伏缘的手上黑红一片,还有着块状物,极其像是她刚才口吐鲜血,连脏器碎块都吐出来了。 “哥,我疼,我要死了。”这丫头浑身发抖。 现场死寂。 但是下一刻,啪的! 余缺一巴掌拍在了这家伙的脑壳上,没好气的道: “你这死丫头!让你天天偷吃甜菜根。” 原来余缺瞪大了眼睛瞧,方才看清楚这家伙满嘴的都是呕吐物,虽然发红发黑,但压根就不是鲜血和脏器,而是果肉糊糊。 家里最近正好也屯了一批甜菜根,色红,等着过年熬稀用。 “呜!余缺,你别骗我。我回光返照了。” “回家返照吧。还有,离我远点。” “呜呜呜,余缺,我都要死了,你还笑我。” 一直等到两人返回了伏氏宗族,并且见到了叔父叔母。 小伏缘重重的吃了一顿打后,她方才从父母的态度中确认,自己确实不是要死了。 ……………… 与此同时的。 不仅余缺所在的楼栋被惊动,整个伏氏宗族也几乎是被惊醒。 族中的孩童走失,而且还是被拍子拐走了,这件事对于任何宗族来说都是一件不小的事、耻事。 一些余缺平时都见不到的族老们,他们也是夜里从床上爬起,朝着余缺家里所在的楼栋赶过来。 不过不管外面再是热闹,余缺都没有搭理,他还让叔父守在了房门口,禁止旁人进来。 因为他此刻待在家中,正将那拍婆子吊在了房顶上,不断的取出银针,插在此人的身上。 噗的! 刚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的拍婆子,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眼神清明,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尖叫声响起,让窗户上的玻璃都震动了。 “你不要过来!”婆子脸色白如纸,她恐惧的看着四周,特别是面前的余缺。 只见余缺正笑吟吟的靠近她,道: “老人家,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为何会自己寻来这里?” 余缺将这婆子拷在家中,不让旁人接触,为的正是先亲自逼问一番,好从婆子的口中撬出点东西。 他可不信今天的事情,只是伏缘那死丫头意外的着了拍婆子的道儿,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算计,或是同伙。 婆子瞧见余缺的笑容,憋了许久,口中方才哆哆嗦嗦的吐出了几个字: “报……报官!” 余缺凑近了听,一时哑然,这人贩子竟然主动的就想要投去衙门中。 “报官,我、就说,一定说!”怕婆子露出求饶讨好的笑容。 可是迎接她的,是余缺脸上更加灿烂的笑容,他道: “老人家你说什么胡话,报官的话……可就能让你活下来了。” 此世和余缺前世一样,拐卖人口的罪名虽然重,但是为了尽可能保住被拐卖人的性命,单纯的拐卖、拍子,往往罪不至死。 听见余列的回话,拍婆子眼睛顿时瞪大,她还想要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房中就响起了她凄厉的惨叫声。 余缺手持着银针,不再有任何怜悯,他借着眼前这具人体,一边施针锻炼手艺,一边刺激此獠,逼问东西。 阵阵惨叫声。 拍婆子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没有过多久就招了。 而余缺一脸阴沉的停下施针,眉头紧拧。 果然不出他所料,伏家之中另有拍婆子的“同伙”,此事并非纯粹的意外!只不过那“同伙”的身份,着实是让余缺意外,且隐隐还有些为难。 砰砰砰! 恰在此时,家里的房门被不断的敲响,屋外的人似乎等不及了,想要直接闯入进来。 (本章完) 第20章 小畜生、我未壮也 第20章 小畜生、我未壮也 当屋外的人就快要撞开房门的时候,余缺主动的将房门打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让屋子外嘈杂的众人一时安静。 余缺笑着朝众人打招呼: “见过六叔、九叔、十一叔,今夜真是麻烦大家了。” 堵在余缺家门口的人,正是夜起赶来的伏氏宗族长辈们,除此之外,也有一伙族中的青壮,手里面还提着刀枪。 几个长辈瞧见于余缺,面色原本不愉。 虽说事情是发生在了余缺一家头上,但是他们被挡在门外许久,这几人还是认为余缺实在是太不懂规矩,没有礼数了。 但是当亲眼瞧见了余缺之后,这三人脸上的神情都略微僵硬,转而收起了那点不快,口中干笑几声。 伏氏十一还主动拍了拍余缺的肩膀: “今夜实在是辛苦了,瞧你这脸白的,跟鬼似的,好好休息,接下来有我们几个老家伙。” “既然如此,三位叔爷,请。” 余缺没有客套,也没有再阻拦几人,他让开身子,让几人进去房中去捉拿那拍婆子。 等走到了房中,伏家长辈们瞧见了好似死猪般被吊在房顶上的拍婆子,他们个个眼皮都跳动。 特别是当他们瞧见了拍婆子那崩溃失神的表情,以及淌了半盆子的血水,饶是几个人认为自己是长辈,也是忍不住的口中吸了一口冷气。 “好个狠辣的手段!”他们忍不住的都用眼睛瞥了瞥余缺。 而此时余缺正笑吟吟的,正和同样赶上来的叔父叔母说着话。 若不是他身上的血腥气浓郁,其一身袍子上也鲜红刺目,旁人从他的表情上,压根看不出来他刚刚对某人严刑拷问,手段非人。 不一会儿,拍婆子就被几个伏氏长辈抬猪一般,抬出了房门,快步往伏氏宗族的祠堂赶去。 这几个还只是前来跑腿的,眼下族中的厉害人物,都等在祠堂当中要审问拍婆子。 “我该死、我真该死……”一路上,那拍婆子口中念叨不停,失心疯了一般。 而余缺家所在的楼栋邻居们,他们瞧见了拍婆子的惨像,不仅不感到渗人,反而一个个的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再上去踹上几脚。 “好!该死的人贩子!” “打得好,依我看,就应该当场将这婆子打死。” 众人围着那拍婆子,也是纷纷朝着祠堂赶过去。 但是当走到一半的时候,人群中的余缺,却忽然换了个方向,逆行的朝着族中的某地奔去。 其他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当即就出声叫道: “祠堂不在那边!” “晓得,还有个人,也得去祠堂。”余缺头也不回的,声色平静。 三个伏家的叔辈瞧见,他们眉头皱起,商量了一番,并没有再喝止余缺,而是派出了一人,对方身上灰气涌动,也跟着余缺奔去。 仅仅三刻钟后。 一座飞檐斗拱的伏家祠堂,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眼下天黑,大多数人已经是吃完晚饭,但是距离深夜又早。 族人们正是最不忙的时间,因此除去余缺家所在的楼栋,其他的伏家族人们也都纷纷赶过来看热闹了。 “拍子,叫子,又穷又破讨饭吃!” 祠堂外面还有小儿起哄的唱着临时编的童谣:“你拍我我拍你,打死一个拍子。” 但和祠堂外面的哄笑不同,祠堂当中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拍婆子和小伏缘在早一刻多钟就都到了祠堂中,都被祠堂中的人问了一圈。 其中那婆子被余缺拷打过,现在都无须伏氏族人们费什么力,一五一十的就都张口说了出来。小伏缘经过爹娘、姐姐的安抚,也是情绪稳定,将自己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可以说今夜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是水落石出,只需要再找一人来对歭即可。 祠堂当中的众人,此刻正是面色阴沉的等着。 突然,砰的一声响! 有一道瘦小的身影闷哼着,被人提着,从祠堂外直接一把扔进了祠堂中。 祠堂内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交头接耳、口中议论不停:“是十七叔的崽儿。” “小十七来了。” “看来是被余缺那小子抓过来的,难怪他带回来拍的婆子后,非要将婆子关在屋子里,自己先拷问一番。” 紧随着那瘦小身影走入祠堂的,正是余缺以及几个跟随着他一起的伏氏族人。 余缺站在祠堂中,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堂中众人。 其目光在祠堂正中央的一中年书生的男子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些,然后就朝着众人拱手:“诸位叔伯婶婶,今夜辛苦大家前来了。” 客气的见礼一番,余缺朝着那中年书生道:“族长,小家贼我也带来了,还请族长示下。” 余缺的话说完,不等那伏氏现任族长开口,现场汇聚在祠堂中的族人们,就忍不住的开口: “呸!还叫什么小家贼,这就是个小畜生!” “我要是生出了这种家伙,腿都给他打折。” 除去一堆骂声之外,现场也有幸灾乐祸的声音:“废了人家的老子,小的能不报复吗?” “要我说,这小家伙还有几分血性,就是太特娘的邪门了,一肚子坏水,跟老十七一样。” 原来今日勾结外人,先将小伏缘骗出族地的那人,其不是成人、不是老人,而正是伏十七那尚在上学的半大独子。 听见四周众人的声音,小畜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身子有些发抖,一脸表情既阴狠又惶恐。 但是当瞧见周围众多的族人后,这小畜生的脸上竟然不那么慌张了。 他年纪虽然小,却学着大人般,朝着四周的族人见礼:“小十七见过族长伯伯,各位叔叔伯伯。” 完事儿后,此獠居然还回头看着余缺,脸上挤出了笑容:“余缺哥,你今天抓我来作甚,这里好个热闹。” 余缺从这小畜生自地上爬起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盯着这厮瞧。 此刻见小畜生有礼有节的,还装作懵懂的模样,他的心间虽有恼火生出,但更多的是一阵狐疑。还是叔母先忍不住了,她见真凶已经被捉拿过来,却还这么的肆无忌惮。 叔母情绪崩溃,一把就要扑上前,抓挠那小畜生: “你这畜生,伏缘她才七岁,平时在学堂还叫你哥哥,你怎么下得了这毒手,这么狠心!” 叔母被人拦住了,她半跪在了地上,转而又抱紧了伏缘伏运两姊妹,放声大哭。 那小畜生闻言,居然还笑着看向伏缘:“伏缘妹妹今天怎么?伏缘阿娘你为何这么骂我。” 啪的! 无须余缺出手,叔父终于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小畜生的脸上。 “够了,你还敢再吓缘儿!” 叔父双目通红,他怒不可遏的紧盯着那小畜生,恨不得吃了这人。 还是周围的其他族人又出手,七手八脚的将叔父也拉住,这才将两人分开。 被了一掌,小畜生的半张脸发肿,他的表情更加怨恨也不笑了,转而话声嘶哑的叫道: “我狠毒,她惨?你们全家才狠毒,我爹才惨!” ~~ 这小畜生咬牙切齿的望向站在一旁的余缺,口中还要说出什么。 但一道呵斥,突地在祠堂当中响起:“够了!” 是那书生打扮的伏氏族长发话了,他将手中的折扇朝着桌案狠狠的一拍,喝道: “这里是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们一个个大声喧哗,是要让我伏金不念情谊,请出族法来吗!” 随着其声音升起的,还有一股灰黑的气息,从族长伏金的脑上蔓延而出,模样狰狞,凶煞惊人。 寻常的族人仅仅是感觉身子一寒,顿时瑟缩不敢说话。 而诸如余缺这等养了家神的族人,则是惊悚中,纷纷紧盯向族长伏金。 对方身为伏氏宗族现任的族长,本来就是上一任老族长的嫡子,享受着族中供养,现在又拥有了族中的祭祀大权,能沟通祖宗,自然也并非寻常的货色,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仙家。 且此人还并非一般的仙家,乃是九品上阶! 此世中,仙家九品,每一品划分为上、中、下三阶。 九品上阶仙家,其高于九品下阶,九品中阶,在县城中除去县衙中人、县学中人之外,已经算是很厉害人物。 更别说族长伏金的年纪还未老,其身上的气息浓郁,极可能已经在跨向下一步,不日就能成为八品的猖神仙家。 人群中,余缺虽然是在用余光瞥看,但是不知怎的,族长伏金依旧是若有所觉的,微微朝着余缺的所在看了一眼。 其人端坐着,面无表情,没有对余缺露出什么态度,而是口中继续说: “今日祠堂议事,议的仅仅是族人遭拐一事,其余种种,既然不曾放在祠堂中议论,便和今日无关。” 听见这话,伏十七之子的年纪虽然小,但是他意识到了不妙,目中慌张惊疑,连忙就看向族长,想要说什么。 不等他乱说话,那族长伏金又及时叹了口气,道: “不过我等终归都是同族,天理大不过人情,尔等两家颇有恩怨纠葛,并且涉及的都不是成年族人,族内实在也是不好处置。” 呜呜的! 众人议事中,祠堂外面突然又有哭声响起,一行人抬着什么东西,从祠堂外扑了进来: “族长大人、族人大人,他爹家里,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是一个梨带雨的女子扑将进来,她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捶地哭天:“我肚子不争气,没给十七哥留个种,他现在又这个模样了,小十七万不能再有事了。” 来人正是伏十七一家,连带老狗本人也被抬进了祠堂当中。 伏十七之妻哭着抱住了继子,抽噎着说:“你们都说小十七今天拐了人,但那婆子的话,有什么好信的。小十七他又只是个孩子,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霎时间,现场议论更甚,更是混乱了。 特别是老狗伏十七半躺在担架上,他面色枯黄,用独臂遥遥指着自己的儿子,口中嗬嗬出声,但却说不出话,看的就令人心酸。 族长伏金见状,不由的再次叹息:“今日这都发生的什么事儿啊。” 不仅仅他一人如此,祠堂内外的不少族人们瞧见,眼中也是露出了不忍之色。 “这一家子,确实可怜啊!” “你们说,当初那余缺要是收着点,别那么狠,今天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 而余缺站在场中,他冷眼瞧着场中的闹剧,面上也终于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冷笑。 当日明明是这老狗不善的登门,还先露出了凶性,甚至想要废掉他,结果现在这么一闹,反倒是成了他家的不是了?! 余缺不再旁观,直接站出来,冷声道: “老东西,你欲阻我道途,我可是留了你一命。 但你家这小畜生,他却私通邪人,拐带幼女,丧尽天良!” 余缺朝着众人拱手:“烦请族中速速裁决,处置这小畜生,若是族中不愿,便请报官,或是将他交给晚辈。” 他已经不打算再和众人议论了。 族人们听见他的话,你一言我一语,而那族长伏金被架起来催促,则是眉头微皱,但又不好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祠堂诡异的有笑声响了起来: “余缺哥哥,你是说要用族法吗?” 众人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伏十七的畜生儿子在说话,其面色乖巧,口中却自语道: “我未壮也,又不似余缺哥哥养了家神、能入族谱了,族法实是杀不得我。” 这小畜生面色认真:“不仅族法不得杀我,官法也不能啊。 余缺哥,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说出,祠堂当中的议论声忽然一顿,然后很多人愣了愣,一部分紧盯向伏十七一家,还有一部分人则是看向了人群正中央的族长伏金。 在众人目光的询问中,族长伏金眉头紧锁,沉默不语。那伏十七之子则是脸色虽白,身子也发抖,可他仍旧在发笑,眼睛瞪大,目中露出讥讽的神色。 是极了!祠堂中的很多人逐渐想到。 各家各族虽然都有规矩,但是关于族内的未壮之人,当其犯下罪责后,全是以惩戒训导为主,偏向于保护。伏氏族规中,没有一条明确的族规,会对未壮族人进行折磨、打杀。 不仅族规这样,朝廷的官法制定修葺了近千年,除去族诛牵连之外,也是从未斩杀过未壮者,甚至连监禁都极少! 祠堂中,在说出了族法官法都不能杀自己之后,那小畜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自认为胜券在握,越说越流畅,并且还直勾勾的对着余缺,讥笑说: “弟弟还听说,余缺哥是要考小举的人,莫非哥哥想要在考举之前,再担上一条杀害亲族幼弟的犯禁罪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可就进不了县学了。” 这句话进入耳中,让余缺盯着此子的眼神,顿时闪烁不定。 (本章完) 第21章 杀爹教子、我亦未壮(重写版) 第21章 杀爹教子、我亦未壮(重写版) 但余缺的眼神晦暗一番后,嗤的就笑出了声音: “好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更该趁着你年幼,斩草除根啊。” 他的笑容发寒,轻轻拊掌间,头顶就有丛丛的灰气涌现,家神附体。 无须余缺再多说什么,祠堂中的众人就都明白,他已然是动了杀机,怒不可遏。 而在三步远外。 刚才还一脸阴狠的说着话的小畜生,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其眼神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慌乱,并在祠堂当中不断的张望。 此獠先是看向自己的父亲,又是看向祠堂正中央的族长伏金。 而对方的这一举动,清晰的被余缺收在了眼睛里。 这让余缺的眼神微微变化,露出了玩味之色。 “住口!” 恰在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在祠堂中响起: “祠堂重地,岂是尔等行凶之场!” 喝声是从族长伏金的口中发出的,对方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余缺。 一阵灰黑气息也弥漫在祠堂中,当即就压迫向余缺。 余缺感觉身子沉重,就好似胸口泡在水里面一般,呼吸费力,连体内的家神都有些瑟缩。 他微眯眼睛,转而用倔强质疑的目光,看向了那族长伏金,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对方,为何要阻拦自己。 但实际的,余缺却在心间不由冷笑: “哼!区区一个半大的小畜生,就算有几分早慧,知道了族法和官法的漏洞,但是又怎会有胆子侃侃而谈,还说出来这般猖狂可笑的话来。” 在他看来,今日小妹遭拐一事极其之古怪,绝不只是伏十七一家的报复那般简单。 其中肯定另有缘由。 而这一点,也是余缺会出现在祠堂中,并和小畜生一家对歭的缘故。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果然当真,幕后黑手也已经出现,就是伏氏的现任族长——伏金无疑了。 此外,甭管此人再是道貌岸然、光明公正,这厮也是目前伏氏宗族内,最有嫌疑、最有需要县学名额之人的父亲——伏灵之父。 祠堂中,族长伏金继续声色严厉道: “余缺,你虽然不姓伏,但身上也流着我伏氏一半的血!族中都说你是一颗响当当的县学种子,你怎么如此的焦躁,还动不动就想要行凶犯事! 就你这样子,真能考上小举,进入县学吗?看来我上次令人压下老十七的事情,当真是骄纵你了!” 余缺闻言,心间的冷笑更甚,但是他的眉头皱起,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一副讶然的表情。 四周同样有议论声音响起来:“原来上次十七叔的事,是被族长给压下来了啊。” “难怪上次的事情那么大,可族里面连找余缺问话都没有。” 其他人都只是看热闹,但是伏十七家的小畜生听见,忽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 但啪的,不等小畜生说话,族长伏金突然就隔空挥手,狠狠的在小畜生的脸上又抽了一耳刮子。 小畜生两侧的脸颊都肿了,他忍着痛,目光怨恨至极,立刻就要说什么,却又被身旁的继母及时拉住了,耳语了几句。 于是这厮闷哼着,捂着脸,低头站在了原地,不再说话。 而族长伏金动手后,他排开众人,目光严厉,环视着场中。 只听这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二人本都是同族血亲,为何偏偏非要今日这般?” 族长伏金极其为难的对余缺说: “余缺,我知道今日这事情极难善了,但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如此。不仅族里如此,衙门那边的确也是这般。 可,规矩就是这般,此事人力难为……” 眼看着族长似乎已经偏向于小畜生了,祠堂当中的族人们有所躁动,很多人都是交头接耳: “这都什么狗屁破规矩!” 还有人若有所指的低声暗骂:“活人当真能被尿给憋死了不成?” 一旁的叔父和叔母,两人面色都铁青,愤恨无比,更加的激动。 反而倒是大妹伏运,这女娃居然比较安静。 她正抓着妹妹伏缘的一只手,低着头在妹妹伏缘的耳朵边耳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应当是在细声的安慰妹妹伏缘。 虽然族长伏金说着“规矩如此”,难以处置,但仅仅一瞬间,余缺便想出了许多可行的法子。 其实想要对付一个遭受全族排挤的人,方法真挺简单的,完全不需要当场打杀。 而是可以如伏十七当初威胁过的一般,让对方一不小心的落水而亡、无辜走丢而亡、或是急病而死……死法多样,总有一款适合对方。 并且这种处置方法,还不用落人口实。 不过以上的想法,仅仅在余缺的脑子中转悠了一圈,便被他压下。 因为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整个祠堂中的气氛已经是热烈到了极致,两家之间的怨恨在被故意放大。 很明显,有心人要么是想要让余缺憋着一口气,心有不甘,方便之后利用压榨;要么就是在故意的撺掇着他,想要让他暴起杀人,当场落实了他残害亲族幼弟的罪名,妨碍考举。 一念至此,余缺的心情更冷了。 他环顾众人一圈后,便紧盯着那族长伏金,忽然如对方所愿的扬声道: “既然族法官法都不能惩处小畜生,那么不守规矩,不就成了。” 几个字说出,余缺面上生出白毛,指甲也尖利,闪烁着寒光,就像一柄柄小刀一般正插在他的手指上,杀气腾腾。 四周人等的议论声连忙变低,紧张的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族长伏金目中一喜,但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浓郁至极,口中连连呵斥: “住口!此乃祠堂重地,你不得行凶!” 对方原本压制在余缺身上的气势,忽地也微微就一收。 于是下一刻,祠堂中响起余缺的笑声:“我辈仙家,求的可就是一个念头通达,杀人不隔夜。” 大笑数声,真没人阻拦,他转身便朝着小畜生一家的所在扑杀而去。 见余缺真暴起要杀人了,围观的族人们纷纷惊呼,连忙就朝着左右退去,生怕血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族长伏金则是脸上更加的痛心疾首,手上更加的无动于衷。 只有叔父和叔母两人,他们脸上的愤怒之色变化,他们考虑到余缺的前途,立刻惊慌的喊道: “缺儿,别!”、“住手,余缺!” 噗呲几声! 一股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在祠堂当中响起,并有咯咯的呜咽声发出。 伏氏族人们瞪大了眼睛,或是牙关打颤,哆哆嗦嗦的嘀咕;或是瞪大了眼睛,满脸发红,还有些疑惑和诧异。 不过在场上众人当中,有一人的表情颇最为诧异。 其人并非旁人,而正是那族长伏金。 这厮脸上的痛心疾首之色、连带着眼底戏谑,一下子全都僵住了,转而是眉毛紧拧,货真价实的流露出了愤怒。 只因余缺站在小畜生一家中,他戏耍了众人一番,正单手举着一本就残破的身子,口中叹道: “你这老狗,可真该死啊!” 话音落下,他便划开了手中之人的脖颈,让对方的血水喷溅而出。 原来他并没有扑杀向那小畜生,而是杀向了其爹——伏十七。 余缺还继续说: “汝罪有三,阻我道途,意欲夺我父母之遗泽,此是死罪之一。” 伏十七猝不及防被擒,其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想要挣扎求生。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也终于在祠堂中响起:“爹!” 声音正是那小畜生的,他刚才被吓到了发懵,直到看见父亲像泥鳅般在余缺的手中挣扎,这才反应过来。 小畜生面色崩溃,再没有刚才的从容不迫,他大叫一声就扑向余缺,但是被余缺一巴掌就抽到了祠堂的正中央,口中哇的吐出血水,面色煞白。 这厮并没有没死,反而口中痛苦的大叫:“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余缺,等我长大,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余缺却无视这厮,继续冷冷看着对方父亲,口中数落那老狗: “汝教子不严,惯子如杀子,害子一生,此乃死罪之二!” 啪咔的,他一把就将伏十七的独臂也撕扯了下来,随手就砸向那小畜生。 这让小畜生面色惊惧,下意识的躲了躲。 “我必杀你、我必杀你!杀你全家啊啊啊!!”小畜生回过神来,面色癫狂,发疯了般大叫。 对方还想爬起来,再扑向余缺,但是却被其他的族人七手八脚的给按在了原地。 ~~ “嘘!你别过去了,找死呢。” 对于这话,小畜生没什么反应,但是他爹伏十七听见了,目光顿时一僵。 紧接着,祠堂中又有人说: “余缺本不想杀你,小心你过去了,这厮当真的忍不住。” “你爹也不想你过去找死吧。” 听见这话,伏十七的眼睛瞪大,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于是不一会儿,这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凄惨的笑容,浑身的筋肉忽地就放松,不再挣扎。 只有一阵气泡混合着血水,从他的喉咙中咕咕冒出。 其人说不了话,目视着众人,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呻吟,饱含凄婉、怜惜:“放过、都放过我儿。” 只可惜,他如死鱼般,些许动静在阵阵杂声激奋中,掀不起半点波澜。 余缺倒是感受到了手中之人异样,但他只是目光一闪,就继续冷冷的站在祠堂中,当着那小畜生的面,一句一句的训斥其父,取其父亲性命。 “汝令子行凶,拐卖亲族,无心无肺,此乃死罪之三!” “爹!!!” ……………… 三番训斥一声声喝出。 当余缺察觉到手中的伏十七血液流干,生机全无。 他才将这人的躯体如破布一般,随手一松,任由其砸落在了地上。 这时他再看向那小畜生,忽地发现此子因为哭嚎过度,又一直被族人们按压着,竟然一时间昏死了过去,再无桀骜模样。 幽幽盯着此子,余缺的眼神闪烁不定。 但他最后还是收回目光,按下了再打杀此子的念想。 他如今尚未考举,还没有仙家的特权傍身,不能再背上一个残害亲族幼弟的罪名。否则的话,整个黄山地带的县学,他都不用再想了。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可以过夜再动手。 祠堂中的族人们瞧见余缺停手,杀意也收敛,许多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那些压着小畜生的人也都松开手,不再管这厮。 不过现场中,最为松了一口气的,还是属于余缺的叔父和叔母。 他俩将小伏缘暂时交给大女儿伏运,连忙走上前,检查余缺的身体,整得就好似刚才并非是余缺在杀人,而是他在被人伤害。 “你、你!”叔父紧绷着脸,想要训斥余缺,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只是蠕动了几下嘴皮,无力的叹了口气,“差点就酿成大错了。” 余缺笑了笑,安抚两人几句。 随后他就收敛起了满脸的猖狂,继续装作不知道族长伏金才是幕后黑手。 他走出几步,有礼有节冲族长伏金拱手:“禀族长。子不教父之过。 伏十七之子拐卖幼女,其父算计于我,晚辈一时激奋,打杀了其父,还请族长责罚!” 他面色诚恳,脸上还隐隐带着不忿,并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拦住了走出来想要抢着认罪的叔父。 祠堂中,族长伏金沉默的看着余缺。 此人心间正十分的恼怒,很想对余缺说一句“杀一不如杀双”,赶紧再杀宰那小畜生。 毕竟余缺没有当场杀掉小畜生,而只打杀了其父伏十七,他这个族长还当真不好再用此事来拿捏余缺,得麻烦一些了。 不过心间再是不满,族长伏金脸上的功夫也是到位。 此人和和气气的说:“你这孩子,倒也是为难你了。今后能忍则忍,定成大器。” 余缺观察着此人,他现在从此人的脸上,竟然察觉不到半点恶意。 就好似此前的种种试探结果,都是他臆想的一般,不过这也让余缺对此人的警惕更甚。 紧接着,族长伏金又对祠堂中的族人们喝道: “今夜之事,纯粹只是本族事务,严禁报官。都散了吧。” 围在祠堂当中的族人们慢慢散去,部分年纪大的则是开始商量,要不要把拍婆子送官。 到此时,小伏缘今日遭拐一事,差不多就算告一段落了。 父偿子债,仇恨暂抑。 可正当人群散的差不多时,一声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的尖叫声,突兀就响起: “啊!我的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尖叫声惊到了众人。 余缺、伏金等人立刻看过去,发现是那伏十七的婆娘,正趴在一具面色发紫、毫无生气的尸体上,嚎啕大哭着。 可这具尸体并非是伏十七的,而是另外一人,伏十七之子——那将小伏缘引诱外出的小畜生。 刷刷的!众人的目光先是汇聚在了余缺的脸上。 就连余缺也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力道用错,一巴掌重伤了此子,才导致此子现在就毙命,连今晚都没活过。 不过很快的,众人的目光就都汇聚在了尸体跟前的另外一道身影上。 烛光下,那道人影半大,面色发白,身子抖得厉害,像是在筛糠一般,头发也恰好散开,但就是站在尸体旁。 众人立刻就发现地上尸体的脖颈处有勒痕,还恰好垂系着一根发带。 伏运牵着自己的妹妹伏缘,坦然的迎着众人惊疑审视的目光。 安静中,她的目光倔强,脸上露笑: “各位叔伯婶婶,我年虚小,亦未壮也……” 霎时间,满堂哗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现场水落石出,凶手居然是伏运这丫头。 她趁着祠堂混乱、小畜生昏死的间隙,带着妹妹来到小畜生的身旁,亲手用发带送走了对方。 (本章完) 第22章 伏家之谋 第22章 伏家之谋 祠堂当中,余缺目不转睛的看着堂妹伏运,好似才认识她一般。 族人们纷纷吸了口冷气:“好家伙!这女娃又哪里来的这般气性!” “小小年纪,竟然就这般狠辣。” 便是那族长伏金,此人也是愣愣的看着伏运这个小丫头片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族长在心间暗自嘀咕,“这余家的儿女,怎么越是年轻的,就越是这般凶狠。” 此人的目光又在余缺的身上瞥了一眼,额头还渗出了几滴冷汗,心间隐隐有几丝悔意生出。 在祠堂中的各种嘈杂话声里面,还是属于两道关切的惊呼声音,最是响亮:“运儿!缘儿!” 余缺的叔父和叔母两人,他们面色紧张,在原地发愣片刻后,便着急忙慌的朝着两个女儿扑过去。 两人就像是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般,张开翅膀,团团的将两个女儿遮住,并紧张的看向四周,免得有族人扑上来,伤害了两女。 不过他们这动作,明显是多虑了。 且不谈那小畜生死去,现场的族人们不仅不惋惜,反而还想拍手叫好。此刻余缺也是正站在祠堂当中,他浑身的血腥气正浓郁,压根没几个族人敢再跳出来犯险。 见族人们只是议论不停,并无恶意,叔父和叔母两人紧张的神色缓解很多,他们这时才有空,仔细的去瞧了下躺在地上的尸体。 瞧见那小畜生青紫色的死人脸时,叔母面上恐惧。 她还下意识的就想要捂住两个女儿的眼睛,别让伏运伏缘也瞧见了。伸出手后,她又想到了什么,便只是紧紧的抓住伏运的手,而只是捂住了小伏缘的眼睛。 但这时,旁边脸色发白的叔父瞧见了,他却忽然伸出手,将叔母的手从小伏缘的眼睛上打了下来。 只听叔父低声说:“看罢看罢,多看几眼也好。” 余缺隔着几步,听见从来老实的叔父竟然说出了这话,他面上不由得一笑。 余缺循声看过去,恰好伏运也抬眼看过来,和他直直的对视着。 于是他不再杵在原地,也是一把就走过去,和三人站在一起,并揉了揉妹妹伏运的脑袋。 他低声道:“你这丫头,算是帮了家里不小的忙。” 听见余缺的肯定之语,伏运的脸上有些发红,一时露出了羞赧的笑容,低下了头。 仅仅一夜之间。 伏氏宗族内先后发生了拐卖、出人命的大事,且两者相互关联,即便有着族长等人在场,及时的处置着,祠堂中还是吵闹了一整晚,伏氏众人方才彻底散去。 其中余缺打杀那伏十七一事,因为两人有旧日冤仇,且根据拍婆子的口供和族中一些小孩的证词,确实就是伏十七之子,将小伏缘带出了族地,图谋不轨。 因此余缺借口子债父偿,悍然的打杀了对方,手段虽然有些糊涂,但是毕竟对方人都死了,余缺又是族中响当当的一个县学种子,事情也就这样了。 而伏运暗地里送走了那小畜生一事,因为这丫头的年岁确实也够不上杀头,再加上事情发生的仓促,又属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旁人连教唆的嫌疑都没有,纯属她自己行事。 于是族中的长辈们经过一番商讨,仅仅责令叔父叔母两口子严加管教一番,暂停了伏运的学业,让孩子在家里多养养,疏导疏导心情。 至于那小畜生对外的死因,则是被族中用了个病故而亡的理由,便给敷衍了事。因为有伏十七遗孀的点头,这点事情连衙门那边都不会来人。 就这样的,余缺一家,一个都不缺的离开了祠堂,安然回到自己的家中。 不过全家虽然安然无恙,余缺一返回了家中,他就面色陡白,露出了精气大损、疲惫至极的神色。 并且他的目光变换,颇是阴沉,不再是在祠堂中的那一股桀骜和从容之色。 叔父叔母注意到他的表情,两人也知道今日一夜,余缺究竟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叔母连忙拉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回到房中安慰,叔父则是留了下来,想要安抚一番余缺。 只是面对身上的血迹都还没干透的余缺,一直与人为善的叔父欲言又止,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叔父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道: “今天很忙是吧,真是辛苦缺儿了。要不要先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余缺正在思忖中,陡然回过神来,瞧在了自己面前十分拘谨的叔父,他眼中露出一丝愕然。 不过他立刻就明白叔父这关心到近乎生分的举动,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便咧嘴一笑,毫不客气道:“累个啥,饿得慌哩。要不,余乐老哥去下碗面条,搞点东西吃吃?” 听见“余乐老哥”四个字,叔父愣了愣,立刻笑骂道:“你这臭小子!” 但叔父明显也松了口气,露出释然的表情,其冲着余缺摆摆手,喝到: “那你这厮就先拔腚,滚回你房里等着。” “妥。” 余缺懒洋洋的朝着对方拱手,然后就如言回到了自家屋中。家中暖和。 等吃上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洗完一个热水澡,余缺往床上一躺。 他此刻脑子中虽然依旧是杂乱的很,但心口却没有那么沉甸甸了。 余缺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懒得再去搭理太多,干脆一觉睡去了事。至于其他种种疑虑,还是等醒过来再说。 …………………… 与此同时。 在伏氏宗族内,祠堂深处。 族长伏金在送走了一个接一个的族人后,他捏着眉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中,而是转身走进了祠堂的地宫当中。 一入地宫,阵阵阴寒的气息就袭来,并有鬼魂呼啸或喃呢的声音响起。 突然,一道苍老的人声,从地宫中央的一口石棺中传出: “今日上面这般嘈杂,区区小事,可是办妥了?” ~~ 族长伏金听见声音,连忙脚步加快,走到了地宫正中央的石棺跟前,他见礼道:“爹,您又醒了啊。” 原来这一口石棺当中,躺着的便是伏氏宗族的上一任族长。 但是据余缺所知,早在当初的那一场妖鬼邪祟动乱中,老族长就元气大伤,半死不活,成了个活死人,压根无法理事,族人们将其身体迎回来后,似乎还办过一场丧事。 结果此人居然还没死,而且一直就躺在祠堂的地下? 面对亲爹的质问,族长伏金支支吾吾的,他瞬间从一个中年书生,变成了考试考砸了的学童一般,顾左右而言他。 冷哼声在地宫当中响起,石棺中的老族长训斥道: “就这么一件小事情,你都办不妥!你这些年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还非要我手把手教你?” 在外人面前威严的族长伏金,此刻却是腆着个脸,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父亲教训的是,金儿一直都是您的犬子。” 石棺中的老族长继续骂道: “灵儿可是你的儿子,你若是连一个县学名额都帮他弄不到手,那咱伏氏宗族也就玩完了。都他娘的是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被训斥了许久,族长伏金终于是憋不住,低声道: “爹,灵儿虽然颇有天资,但实际怎样,你我都是知道的。族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人才,怎么能说他进不了县学,咱家就玩完了呢?” 顿了顿,族长伏金补充道:“孩儿觉得余缺那小子,就挺不错的。虽然此子是外姓,但也是咱伏家的种,改个姓不就完事了么。” 石棺中的老族长沉默几下后,再次开口骂道:“蠢货!” 其厉声喝道:“我给你交代过吧!灵儿生时,乃是老夫亲眼所见,其出生有异象,岂会骗你。 你要知道咱家只不过是个草人宗族,祖上十几代虽然想方设法的娶了些破落户,但就是没能生出一道灵人血脉。灵儿他便是最大的可能! 你要记住,一定要让他考上县学,开辟祖庙。这关乎家族大业,不得有误。此事若是未成,老夫便是死也不瞑目!” 听见这番话训斥,族长伏金的面色变幻,但他还是拱了手,闷声道: “是,父亲所言极是。” 见儿子应下,石棺内的话声缓和许多,也是不再一味的训斥了,转而声色苍老的道: “世道灵衰法末,只有开辟祖庙,方才能修行,方才知晓草人灵人之分。但开庙之权,九成被控于朝廷。唉,倒也是老夫愚钝,族中现在都没能攒下一份开祖庙的荫庇,这才苦了你了,非得帮他去考举。” 老族长顿了顿,又道: “至于你说那外姓子颇有才干,考中县学十拿九稳?既然如此,此子耽搁一年也不妨事的。 不过对于此等子弟,也不能过于寒了心。你今日之算计,应当是不曾暴露了你?” 族长伏金点头:“不曾。除去伏十七养的那个小畜生,那拍的婆子都没见过我。小畜生现在也死了,死无对证。” “甚好甚好。既然这样,你且再善待那外姓子一番……既然拍的婆子是他打杀了,你便将拍婆子体内养着的鬼神交给他便是,反正只是个没成气候的货色,能让他卖点钱而已。 这样一来,族中既为他平事,还示之以善,当是也差不多了。等他将来和灵儿一同入了县学,兄弟间修好,当是能互相帮衬一番。” “妥,父亲所言极是。”族长伏金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便这样办。记住,一定要确保灵儿能开年就通过小举,进入县学中开庙立神!退下吧。” 见父亲话声疲倦,已经送客,族长伏金便默默的转身,走出了地宫。 一直等彻底出了地宫,石门关闭妥当后。 此人的脸上方才露出惊疑和忐忑之色:“父亲他的情况究竟如何,怎么感觉他的气势隐隐变强了些,恢复有八品鬼神的气息了……” 据伏金的记忆所知,当年其父亲应当是家神尽残,仅仅剩下一口气后,这才不得不假死退位,并仓促的将族长之位传递给了他。 不过站在祠堂中,伏金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牌位,他也不再多想,仅仅口中轻叹: “罢了罢了,不管如何,父亲尚在,其总归是族中的一份底蕴。灵儿也是我儿,老子为儿子忙活,不丢人。” 话音落罢,他方才离开了让他一直压力都极大的祠堂。 此人朝着拍婆子的所在走去,准备让族人们不用去报官领赏了,他对拍婆子自有处置。 (本章完) 第23章 福寿鬼 第23章 福寿鬼 余缺待在房中,一觉睡到了日薄西山时分。 他悠然转醒,穿戴妥当,走出房门后,瞧见了一家几口全都在场,和昨天空荡荡的家里截然不同。 “吃过再走吧。”叔母系着围裙,口中交代,并连忙走入厨房中盛饭。 余缺一如往常的入座就餐。 等吃的差不多,叔父忽然指着墙角的一方木盒,道:“你歇息的时候,族长亲自来过一趟,让我将此物交给你。说族里并非外人,不会私吞东西,他已经帮你取出来了。” 这时余缺方才抬眼看过去,他细细打量着,从那木盒上瞧见了几缕阴气。 于是他眼睛微亮,也不客气,直接将木盒搬过来,一手托着,一手打开。 木盒一开,几张黄纸出现,更是浓郁的阴气从盒子当中扑面而出,同时有一股血腥的气味弥漫在客厅里面,让餐桌上的几人眉头都拧起来。 但是余缺见猎心喜,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便拍了拍盒子,告罪一声,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很快的,一尊带血的骨灰坛,便出现在余缺的床头,坛子当中隐隐传出怪香。而这怪香,正是余缺昨日十分熟悉的福寿膏香气。 他打量着这个骨灰坛,心间讶然道: “根据《仙经》当中所说的,仙家所收养之家神,除非仙家自愿放出,否则身死之时,家神便会同仙家的魂魄纠缠在一块儿,极容易化作为新的妖鬼,必须速速送去火葬焚化掉。 族长这是逼那拍婆子,将体内的家神自愿放出来了?” 这让余缺有些期待和意外。 但是很快的,他面上的期待之色就落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惑。 因为他一开坛子,骨灰坛子当中就传出了阵阵鬼物的哭嚎,其所存放的并非是一只炼度好了的家神,而是一只尚未成熟的鬼物! “这是何故?”余缺口中嘀咕:“莫非那拍婆子体内所养的,并非是家神,而就是鬼物?” 他细细估量一番,发现骨灰坛当中的鬼物虽然异香扑鼻,声色瞧起来不俗,可此物的年岁浅薄,很明显的连从九品鬼神都不是。 这样的鬼物,即便是进行一番炼度,也成不了一尊家神。其又如何能够让那拍婆子,迷人于无形,并施展出惟妙惟肖的幻术? “是那婆子随身携带的吗?”余缺暗忖着。 忽然,他发现木盒中还附赠有一条小纸条,上面简要的写了几个字“福寿鬼,可卖于鬼集”。 这纸条应当是族长伏金写下的,告知了他此物的名称,以及变现途径。 余缺咀嚼着坛中鬼物的名称,眉头渐渐又皱起了起来。 他起身踱步走在房中,思虑着:“此人先是算计于我,现在又主动送来一坛鬼魂,虽然拍婆子本就是我抓的……此人这是想要和我交好?” 如果真是这般,那他可以松一大口气了。 因为这代表着在一段时间之内,他可以在伏氏宗族当中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 其实如果单单只有余缺,他还不会如此的在意这点,大不了长期躲在外面便是。 但是家中还有叔父等人,一家几口人的,躲外面不太现实。余缺现在的法力也不足,他尚未考入县学中,着实是无法提携和照顾好一家子。 现在族长伏金主动示好,或许叔父原本可能失去的夜香司活计,都可以继续拿在手中了。 房间中,余缺长吐一口气,心间的杂念顿时去了大半。 若是族中无事、家中无事,余缺也就能心无旁骛的,继续钻研修行,提升他的炼度技艺,为考举做准备! 只不过余缺还是忍不住的会想:“那伏金伏灵父子俩,当真是见我有出息,便放弃了图谋我之名额的想法?” 须知此世之举业,便是仙业! 不通过考举,就没有香火加持,没有修法资格,九成的人都没有能力踏上仙道。 剩下的一成,则要么是前人有功,能封妻荫子,子孙有爵位承袭,可免考入学;要么就是拥有大气运,获得了诸如真水真火一等的天材地宝,自行就可以修出阴神,开辟祖庙。 但是前者多是六品及以上仙家才有荫庇,后者则是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中,两者对于底层人家而言,都不太现实。 而伏家就是个底层小族,八品的老族长死后,还更破落了些。 隐隐的,余缺总觉得此事不会就这样善了,他须得继续留心几分,早做打算。 琢磨许久,他心间一定:“必须尽快成为炼度师,这样一来,不管彼辈究竟是何盘算,我亦能有身份和实力去应对。“ 随即,他将那福寿鬼封好,重新装盒,同饭盒一起提溜着,急忙的走出家门,朝着郑老黑的纸扎鬼店赶去。 虽然昨夜在族中发生了大事,经历了一番生死,但余缺可不敢忘了自己每夜的炼度活计,他今夜还必须加倍的努力一番。 因为昨日事发突然,他压根就没有功夫去和郑老黑知会一声,相当于是平白无故的旷工了一天。 以郑老黑的性子,这厮若是不从余缺身上再狠狠的压榨回去,其就外号中的黑心之“黑”字就算是白取了。 不多时,余缺换乘三班有鬼马车,提前小半时辰来到了纸扎鬼店中,并对店铺前后进行洒扫。 等到方木莲出现时,这人瞧见了余缺,面上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了余缺的几分在意。余缺当即询问,但方木莲苦笑着,只是指了指柜台,示意等郑老黑来了,余缺便知道了。 结果郑老黑来到店铺当中,这厮瞧见余缺之后,开口便是:“你,滚蛋!” 余缺微怔,他正要急忙解释一番。 但是郑老黑面上露出嗤笑,冷冷道:“你托人找关系,来了本店,就应当以本店的活计为主,就算是家里人死了,也先臭着,等把店里的活计弄好,才可以回家去弄。 现在你既然无视本店,咱店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请回吧。” 这厮不想听任何解释,继续赶余缺出门。 霎时间,余缺感觉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辛苦苦,全都忙活到狗身上去了。 特别是郑老黑这厮是真他娘的黑,余缺若不是服用有补药,这一个月下来,身子早就不知亏空成什么样了,外强中干,寿命必定得折上好几年。 余缺杵在原地,铁青着脸,忍不住便要说什么,但是方木莲忽然从院子后钻出,扯住余缺的衣服:“走,先走!” 方木莲谄笑的冲着郑老黑说:“师傅,我帮他收拾收拾东西。” ~~ 郑老黑躺在店内的一张躺椅上,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睛。 余缺憋着一股气,随着方木莲来到后院,两人还爬下梯子,到了最底下一层。 这时那方木莲才低声说:“余兄弟,我劝你一句,师傅让你走,你走便是了。否则……你若是强要留在店中,只会落得一身伤病,最后还是不得不走。” 这人简单的给余缺讲了个例子,说在余列之前就有个学徒,因为手脚粗笨,被郑老黑嫌弃,赶那人走。 那人非不走,以为诚心诚意可以留下来,能让郑老黑对他刮目相看,结果只是活计越来越重、越来越危险,半条命丢在了店里,最后是家里头用棺材抬回去的,也不知死了没。 除此之外,在此地做工的学徒们,有近乎一半的人,都是因为不甘心,最终落得个手残或腿残或毁容或油尽灯枯等的下场,方才不得不离去。 “师傅他一旦对人有意见,便不会再转变心意。你还是趁着身子全乎,先回去吧。”方木莲苦口婆心的。 余缺的脸上越发阴沉。 若非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余缺确定方木莲是个老实孩子,那郑老黑也确实不当人子,他都要怀疑方木莲是否在故意吓他,好赶他走,让其自己个就又成了那郑老黑唯一的学徒了。 余缺面色变换,选择了相信方木莲,决定先行离去,反正近来一个多月,他已经将油炸鬼的手艺学得差不多。 至于另外一半的炼度水法,他等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见郑老黑将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叫到前堂传授,估计就算是再干上三五年,那厮也不会传授。 眼下离去,虽然稍有损失,不便于提升他的炼度手艺,但也大差不差了。 “多谢方兄提点,和近来的照顾。” 余缺不再抱以幻想,他朝着方木莲道谢,然后便闷着头,开始收拾自己在店中的东西。 结果收来收去,他在店中连套床铺洗漱物品都没有,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若非今夜来时,他手上正提着饭盒木盒,现在空手就能离去。 忽地,余缺想到了什么,他盯着手中那“福寿鬼”的木盒,出声询问方木莲: “对了,方兄可知‘福寿鬼’一物是什么,在鬼集中作价几何?” 方木莲听见“福寿鬼”三个字,面上当即就露出了厌恶之色,但他琢磨一会儿,便说: “此鬼我在店中见过,还去和平巷那边抢过货,它乃是由福寿膏所造就的。” 方木莲叹息着:“福寿膏、福寿膏,每抽一口,都是在抽走自己的福气寿气,伤身又害命,等什么时候抽死了,人就变成‘福寿鬼’了。 此鬼专门寄居在彼辈体内,就是靠人的福气和寿气为食。但是别看此鬼来路阴邪,还被衙门排斥,但是它却供不应求的呢,价格也贵得很!” 余缺目中微亮,拱手道:“方兄细讲。” 方木莲继续侃侃而谈: “皆因这鬼神从他人身上抽取了福气寿气,仙家中人捕捉得到,将之炼化一番,不就能提升自家的福运、寿命了。” “区区鬼物,竟然还能提升福运和寿命?”余缺听到这,一愣一愣。 他还怀疑世间是否真有福运一说,便更加细细的询问。 只是方木莲支支吾吾的,显然是肚子里没货了。 方木莲不好意思,只得对余缺说:“师傅那里有本《百鬼夜行录》,上面有更加详细的介绍,我只看过目录,没看过具体的内容,实在是不知道了……” 这让余缺只得压下心间的好奇,想着自己必须得去弄本同名书籍瞧瞧,长长见识。 (本章完) 第24章 助考机缘 第24章 助考机缘 得了方木莲的提醒,余缺没有再在鬼店中过多的停留,灰溜溜似的离开了此地。 走到街道上,夜色半深不深,寒气倒是挺重。 余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间一时也是空落落的。 他本以为自己在考举之前,能一直安稳的在那郑老黑手下做工学艺,直到自个当上了炼度师,他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贵店,并一举考入县学。 结果现在学艺之路,半道而崩,饶是余缺已经在店铺中做好了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至于激愤,但真个走出了此地,他心间却又有几分茫然。 余缺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下意识的便沿着有鬼马车的轨道而行,途中路过了好几个车站,并有车经过,但他都没有登车回家。 此刻回去,只会叨扰到家中叔父他们,而且余缺着实也不想回去,暂时羞于启齿。 “罢了罢了,那便直接挨到子时,去鬼集中闯闯,正好将方木莲口中的那书买到手。” 他心间一定,当即辨认着今夜的风向所在,确定了大致方位后,便沿着雾气涌动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两个多时辰后。 余缺的身形出现在浓浓鬼雾当中,耳朵当中又出现了鬼集内的各种叫卖声: “今晨刚猎取的南山猛虎,虎鞭虎骨,全都新鲜着呢,自带几口鬼气。” “丹顶鹤!上好的丹顶鹤,一口就能放倒一头大象。” “哎!这大哥,你卖的东西是不是叫鹤顶红?” 鬼集中热热闹闹的,丝毫没有午夜的感觉。 余缺甚至还闻见了诱人的酒香、油条香气,鬼集中似乎也有人在卖炊食。 只不过他顺着香气走过去,却发现炊饼摊子上,油锅里面炸的并不是面饼油条,而是一团团小婴鬼。 那摊主凶神恶煞的,瞧见了余缺,呼喝道: “来几颗?保管家神吃了,凶性大发,龙精虎猛!” 余缺看了眼对方幌子上的价钱,以及乌漆嘛黑的油锅,连连告退。 这不仅是他暂时消费不起这等鬼神炊食,也是对方油炸的手艺太糙了,其油炸过的鬼物依旧邪气残留不少,一旦下肚,服用者的家神存在走火入魔的风险。 不仅炊饼摊子里面炸的是小鬼,卖酒水的地方,所兜售的也是诸如僵尸涎、老鬼痰等五八门的酒水。 其中由五种毒虫泡制的五毒酒,反倒是里面最为正常的。 余缺转悠了一圈,在地摊上并没有找到名为《百鬼夜行录》的书籍,倒是瞧见了其他类似的鬼怪书籍。 但是他瞅了几眼,发现其他的书籍要么是错漏不堪,要么就是他拿捏不准真假虚实。他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购买一本《百鬼夜行录》为妙。 “此书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炼度师所买之书,买了准儿没错。”他心间暗想。 最终在一家老字号的店铺里面,余缺瞧见了这本《百鬼夜行录》,只是简要翻了几页试读,他的目光就一亮。 “这位爷好眼光,这可是柳百鬼大师,亲自编纂的新书,市面上发行还不到十年呢。” 店铺掌柜瞧见余缺似乎是特意寻摸此书而来,连忙热情的介绍:“这里面拢共收集了一百三十一种常见的鬼物,包括简要的处理鬼物法子,此书往常可都只是流传在炼度师们手中,咱店铺是县里少有的有货之地。”余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家里长辈来信让我买来看看,确实比一般的书要详实,不过倒也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店家。 两人当即切磋起价格,最后定在了三万香火纸钱的价格,店铺掌柜咬死了不放。 如此价格实在是让余缺咋舌。 须知他的叔父在夜香司中一个月也就三千,而三千便足以养活一家五口,过他们上拘谨但饱暖的生活。 三万就相当于一家五口近一年的开销了,仅仅一本书就如此,着实不是寻常人能买得起的。 即便余缺近来时间,他在郑老黑鬼店中变废为宝的点化了不少鬼物,但掏出三万纸钱,还是得将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近乎掏空,连下一批养身子的补药都不知道该怎么买了。 特别是离开了鬼店,他也暂时没了继续赚外快的门路,必须得省着点。 余缺佯装愠怒,嫌弃太贵。 他走出店铺,跑到别的书铺中对比了一番价格,但最后还是去钱庄号铺中取了钱,咬牙的将三万一本的书给买到手里。 ~~ 结账之前,他让那店铺掌柜再送点志异杂文,用于打发打发时间,结果对方都不愿意送,似乎真砍到了一定程度。 好在当他买完了书籍,闲逛一圈后,照例在挂满红灯笼的和平巷中歇脚时,余缺翻看书籍,稍微揣摩片刻,他面上顿时惊喜,觉得此书买的确实是值得。 “好好好!原来是这般。” 他的目光发亮,抚摸着细腻如人皮般的书皮,定睛看向了装有福寿鬼的木盒。 根据书中所说,一般的福寿鬼乃是类似于书鬼一类的火耗鬼神,属于炼化完,用过即废的物件。 其中三十年以内的福寿鬼,称之为“福鬼”,可以增添使用者的福气。 但实际上,世间并无福缘气运一说,福鬼只是能让使用者的五感敏锐,时刻福临心至,保持最佳状态,进而方便仙家与人斗法、炼丹画符、炼度鬼神等种种活计,宛如有福气加持一般。 三十年以上的,才称之为“福寿鬼”,炼化此鬼,不仅可以福临心至,还可以用于吊命,只要福寿鬼不死,则仙家命不会绝。 至于百年以上的,则是称之为“寿鬼”了,此物更是玄妙,不是一般福寿鬼,似乎真的可以增长寿命。 不过此物具体怎么增长寿命的,书中就没讲,且距离余缺太过遥远,并不是他所能奢望的。 不仅寿鬼如此,就连真正的福寿鬼也距离他挺远,即便他有小黑葫芦也没法。 因为养炼福寿之鬼,必须得用活人豢养、必须得伤天害理,贩卖福寿膏,否则只靠纯粹的阴气鬼气,顶多让此鬼的凶性增长,但是药性难长。 一只福鬼绝对不会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变为福寿鬼、甚至是寿鬼。 好在余缺眼下所盯上的,只是那三十年以内的福鬼而已。 他的心神正砰砰跳动,振奋的想到: “若有福鬼,我当是立刻就能去考取炼度师了!” (本章完) 第25章 炼度师行会、师承 第25章 炼度师行会、师承 福鬼一物,能够让人在炼丹画符、炼度鬼神的时候如有神助。 他若是在考取炼度师的时候,用上一只,岂不成功的几率倍增? 思索着这点,余缺心间越发的振奋。 特别是福鬼这种东西,它不是符咒、也不是丹药,乃是鬼神,其并不在炼度师考核时的禁止范围之内。 毕竟炼度师在炼度之时,其所需要驱使炼度的乃是鬼神,总不能在考核的时候,将人的家神也给禁止了。这样别说炼度了,怕是人都得被鬼神反过来吃了。 “唯一的缺陷,便是福寿鬼一物的价格着实是昂贵,根据我在鬼集当中打听的,一只三十年以内的成熟福鬼,其价格最低也是相当于从八品的鬼神,即相当于一只百年老鬼。” 余缺在心间暗忖着:“而且即便得到了福鬼的加持,若是自身的水平实在是不行,甚至是对炼度手艺一窍不通,那么照样的无甚用处。” 不过这两点对于他而言,就都不算是什么了。 余缺手中的福寿鬼,其虽然不入流、没有成熟,但是它已经成形了。 以黑葫芦中的灰水将之养一养,将之养为成熟、可堪使用的地步,是稳妥可行的。只不过缺了福寿膏的滋养,此鬼不可能晋升为三十年以上的真正福寿鬼、寿鬼,以及药效和作用,也会少很多。 但余缺只求此鬼能帮衬他一天,助其度过考核就行! 而且他这一个多月以来,苦心钻研炼度手艺,脑中又自有一份传承,除去水法尚且不太纯熟之外,其余的火法种种,他自认为已经算是妥当。 毕竟他的手艺,可是货真价实的拿鬼神进行磨炼而来,仅仅一个月中,被他用废掉的九品鬼神便不下于七头。 此等条件对于入了门的炼度师而言,都已经算是优渥至极。须知寻常的炼度学徒,一年能上手一头鬼神,就算是挺好的了。 并且在学习炼度手艺时,余缺还意外的发现,自己在炼度这一行当上,似乎也挺擅长的。 这或许是因为他有着宿慧的缘故,许多步骤和道理,他都无师自通,而不用像方木莲那般,在郑老黑的手下苦熬了三四年,方才养成了一些习惯,但又常常不明所以。 暗室当中,余缺深吸一口气,吐声道: “既然如此,那便七日、不,十日之后,便去考那炼度师!” 好不容易碰上了福寿鬼这等物件,此等机会,不容错过! 而且他今日被郑老黑扫地出门,心间也正憋着一口郁气,迫切的想要在这方面证明一下自己。 其倒也不是想要证明给那郑老黑看,而只是给自己看一看! 至于若是炼度考核失败……左右不过损失一只福寿鬼罢了。 而且考核炼度师和考取小举又不同,前者并不存在一年之内只能考核一次,只要余缺交得起钱,天天去考都行,人家还巴不得他去。 他只需要小心点,别在考核当中伤了自己,落下病根即可。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 余缺没有告诉家里,他已经被赶出了鬼店,其依旧是晚出早归。 借着葫芦中还剩下的一点灰水,他多多置办了几头鬼物、上等的老酒等材料,并在和平巷中包了十天的地下禅房。 此等烟享乐之地,其租房的价格格外便宜,鱼龙混杂,又充斥着福寿膏的气味,正适合他熬炼技艺,并养一养那福寿鬼。 一日接着一日。 很快,十日的功夫便过去。 余缺在十日间着重的熬炼了自己水法炼度的手艺,颇有所得,并且他日夜不休的,将手中的鬼物全都炼死了,死了不止一次,很是长了些教训。 但是看着葫芦中还剩下的一点灰水,余缺迟疑着,没有出门。 他又是待在和平巷中,直到将手中的灰水、鬼物,全都消耗完,熬得自己也是眼青面白,方才一脸亢奋的,从地下禅房当中钻出来。 此刻的余缺,浑身上下除去用于备考的钱财之外,再无多余的材料能进行炼度,且他浑身的精气也是消耗到了极致,并非是简单的休息就能缓解的。 这等状态,颇是有点疯魔的意味儿。 但好在他是年轻人,此前也时常服用补药,打下的底子好,并无身子亏空之忧。只不过此番若是失败,对他的心神而言或许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因为他经过这些天的日夜揣摩炼度,信心已经是增长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就不信了,自己这般下了苦工,耗费鬼神众多,还有一只福寿鬼加持,会连个炼度入门的考核都通不过!? 腾腾的。 余缺怀揣着一股狠劲,便一路走到了黄山第七坊的“炼度师行会”门前。 一派红泥粉墙,碧瓦青砖的建筑出现在他的眼中,院门宽敞,能容纳三辆马车并排进入,内里香火气息浓郁,形成了金红色的烟云景象。 虽然还只是早晨,晨光熹微,但是此地热闹的很,往来的人物身上也个个都是鬼气浓郁,显然都是养了家神的人物。 只不过这些人等,忧喜参半,也不知他们是有事前来求炼度师行会,还是同余缺一般,也是前来考核炼度手艺的。 余缺混杂在人群中,老老实实的排在了一支队伍里,队伍仿佛毛虫般,慢慢的朝前蠕动。 排队期间,屡屡二手贩子小声说道,兜售着各种门路。 其中有人自称能够帮忙排队的,有人贩卖着本地行会中的各个炼师情报,甚至还有人吹嘘颇有门路,可以帮人安然的通过考核,不过包退! 余缺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无视了这些人等。 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他方才排进了行会里面。 跨入门槛,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坐在屋内的一张木桌前,桌上摆了个丙字八号的号牌。 对方百无聊赖的招呼:“你,过来。” 余缺精神陡振,当即快步走过去,拱了拱手。 那接待少年瞧见他脸色发青、面色枯白,特别是身上还充斥着一股福寿膏的气息,其毫不掩饰的就露出了厌恶之色:“你这烟鬼,来这做甚! 大清早的只会平白扰了炼师们的心情,先回去、先回去!” 对方摆摆手,毫不客气的就在赶余缺出门。 余缺微微一愣,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几日接连不回家,沉迷于炼度手艺中,连梳洗也忘了,所以对方才以为他是个流连于和平巷中,嗜好福寿膏的大烟鬼。 其实临了出门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味还没有这么重,但是当他将那养好的福寿鬼炼化时,此鬼便化作为浓浓的福寿膏气味,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这股味道都仿佛是渗进了他的骨头里,余缺换了身衣袍也无法避免。 接待少年的话让余缺讪讪,但他并没有离去。 此前他已经在鬼集中打听过,炼度师考核可不在乎什么形象,只要你交的上钱,便是赤身裸体的进去,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还可能引起监督考核的炼度师的青睐。 毕竟炼度师这行,颇是讲究一个福临心至,性情嗜好不同常人,疯疯癫癫的,大有人在。 况且余缺见那少年的模样,估计此人多半不是行会中的炼度师,八九成也只是个学徒,是被打发出来招待人罢了。 他默然不语,只是拱手。 ~~ “怎的,不肯离去?”接待少年鼻子哼了哼,道:“就你这模样,见了炼师他们,别说求他们出手了,别把你轰出门就是好的了,小心以后连上门来都不行。” 余缺闻言,不以为忤,笑着拱手:“多谢小哥提醒,不过在下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请炼师出手,而是想考核一番炼度手艺。” 此地乃是炼度师行会,除去负责考核炼度师之外,更重要的作用便是承接大小炼度活计,以及协助衙门处理邪祟妖鬼一事。 接待少年一听余缺的话,面色一愣,顿时就坐直了身子。 他狐疑的扫视余缺全身,然后着重的在余缺发青的眼眶上看了几眼,面上恍然,口中嘀咕道:“早说呀,跟我来。” 此人带着余缺绕过书桌,直接朝着行会的内里走去,对方一边走,一边还低声道: “这位兄弟,你这为了通过考核,下了血本了啊,单单闻你身上的烟味,你都腌入味了,光是烟钱就得不少。 不过劝你一句,此物折寿,慎用。” 余缺闻言,微微挑眉。 对方这是将他从一个单纯的瘾君子,认成了为了通过炼度考核,而无所不用其极,大力吸食福寿膏的狠角色。 面对此等好言,余缺不好解释,只是笑了笑了事。 并且暗暗地,他心间还松了口气。 “看来并非只有我一人,其他人也想到了用福寿膏、福寿鬼来提升炼度手艺。既然这般,我之一事,当是更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心存期待着,余缺走入了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顿时,一阵阵焦臭味、鬼哭声,进入他的耳中,其中还有他最为熟悉的油烟味,正是从一口口滋滋的油锅中冒出。 “老黄、老黄!又来了个想考核手艺的。” 接待少年在后院环顾一番,忽然朝着眯在角落处的一个中年汉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接待少年挤眉弄眼的对余缺交待道: “看在同年人的份上,我给你找老黄来监督。别看老黄人懒神散,但他是行会中顶好的老实人了,没那么多规矩。” 话说完,接待少年对那中年汉子,示意的指了指余缺,便朝着前院走去。 “多谢兄台。” 余缺连忙朝着此人拱手,然后发现忘了问对方名号。不过眼下两人都有事情在忙,等考核完毕后,再去和对方交际也不迟。 角落处的中年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余缺跟前。 此人不修边幅,眼睛发肿,面色枯黄,身量倒是瘦长瘦长的,高余缺足足一个脑袋。 他睁着鱼泡眼,上下打量了余缺一番,不以为意,懒洋洋的开口: “师承何人?” 余缺微怔,没有想到来考核手艺,首先还会被盘问师承。 他琢磨了一番,并没有将郑老黑说出来,免得和对那人沾上干系后,反而自找苦吃,而是眼神微动,拱手说:“炼师罗丁。” 这下子,轮到那黄脸汉子微愣了,对方思索着,疑惑道:“不说整个黄山县城,便是整个中土行会中,近百年来也没一个叫罗丁的炼师啊。” 余缺汗颜,立刻就要解释自己是得了炼师罗丁所传的书鬼,结果不等他出口,黄脸汉子出声:“你等等,我再想想。” 啪的!对方一拍掌:“香火历三百年左右,炼师罗丁,技艺最高八品,倒是有这人!” 余缺看着面前懒洋洋的黄脸汉子,心间顿时生出了几分敬意,连忙拱手:“前辈火眼,晚辈确实师承此人,乃是书鬼传道,得了罗丁大师的传承。” 他又仰着头,惊讶的叹道:“没想到快六百年前的人了,黄前辈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哈哈!”黄脸汉子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揪了揪嘴角的稀疏胡须,道: “书鬼传道,倒也算是师承,放在大几百年前,还算是进入行会最为正统的传承了。你这小子,机灵。” 余缺低头连声道:“前辈谬赞了。” 然后他快步上前,从袖子中脱手而出,就将一封红包塞给对方。 黄脸汉子的鱼泡眼微抬,他来者不拒,还朝着余缺又索要了一只鬼神,充当考核费用,然后便领着余缺,朝着后院那一口口大石磨、大油锅,以及鬼哭狼嚎的监牢设施走去。 没错,在炼度师行会中,每每考核一次炼度手艺,考者便需要交上一只相应的鬼神作为考核费用。 譬如余缺所要考核的是九品炼度师,他便要缴纳一只九品鬼神,并且还得是正九品,而不能是从九品。 行会方面的解释是,缴纳的鬼神以供考核中使用。 但是嘛,考生们在考核时所用的鬼物,并非缴纳的那一只,而是会由行会提供,且除非例外,提供的全都是“从品鬼神”,而非“正品鬼神”。 (本章完) 第26章 家神落水娃 第26章 家神落水娃 “书鬼传道,待会你过了考核,头上还不会多一座大山,免于剥削了。” 黄脸中年汉子同余缺闲谈着:“不知多少人过了考核,却是祸不是福,日日度炼,反倒是葬送了性命咯。” 余缺默然,但他见对方性格颇好,也就笑说: “黄前辈如何知道,晚辈这次能过考核?” 黄脸汉子啧了一声,厌恶的瞅了眼余缺左右,捏着鼻子道: “你这身上的福鬼气息,已经溢出来了。刚才那小子看不出来,我可是看的出来。” 顿了顿,对方又道:“而且瞧样子,此鬼的药性不浓,当是被人炼化而成,并非熟成。你又无师承长辈,却能有此鬼,甭管你是如何得来的,想必你今日都是十拿九稳了。” 余缺听见这话,心间对此人更是多了几分敬意,暗忖:“炼度师行会中果然都是能人,竟一眼就能识破福鬼的端倪!” 不等他多想,黄脸汉子口中又道:“好了,报上你所擅长的火法、水法。” 余缺如言回答:“禀前辈,火法油炸,水法酒炙。” “妥。”黄脸汉子琢磨一番。 他走到了一尊能吞下一只大象的油锅,上前用手试探了一下温度,又俯下身子,从一口发绿的池子掬起一捧水,舔了舔,道: “此油锅正热,这池子正凉,你便在此施展。若是准备好了,随时招呼我。” 余缺走上前,看了看那油锅、又瞧了瞧酒池,还有左右往来不断的行人们,面上有些恍惚。 他原以为炼度考核,会三审三问,并且流程分明,环节严苛,就算不这样,好歹也得在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面考核,结果没想到,对方随便点了油锅、池子,就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 至于搜身、查药等手段,也是一个都没有做,颇是有些随意过头了。 黄脸汉子瞧见余缺的迟疑,口中嗤笑道:“怎的,不太适应?还非得给你安排上禅房静室,并找来童子给你洒扫除尘,你再焚香沐浴一番?” 对方笑骂:“你一个入门考核,要求这多作甚,等你考完,老夫还得去继续补觉呢。你若有真本事,此地足够你施展了。” 余缺深吸一口气。 此地虽然简陋,但的确是该有的都有了,或许这也是炼度师行会的考验之一。 于是他不再迟疑,朝着对方拱拱手,然后便上前检查那油锅、酒池。 检查再三后,余缺自认为熟悉了油锅火候、酒池深浅,便正色的对那黄脸汉子点头: “前辈,可以开始了。” 黄脸汉子从袖兜中掏了掏,忽地抓住了一团灰气,灰气中有小人,头大肚子大,面部发肿。 “此乃落水鬼一只,从九品,若你能在太阳下山前,将其邪性消去,化为正九品家神,则今日考核算你通过。” 对方面色微正,并掐指一招,一只肉眼模样的事物不知从何处飞来,悬在了两人的头顶上。 其大小有余缺的脑袋大,密布红丝,死死的盯着余缺。 黄脸汉子捏着落水鬼,复问:“你且确定,开始考核,且是否同意,若有性命危险,我可插手考核,终止炼度?” 对方这话倒是让余缺微愣,这人还愿意在他炼度失败时,救他一救? 这人还挺好的,愿意出手相助。 须知炼度考核不同于炼丹炼器画符,其间存在不小的危险性,也存在死亡指标,而炼度师行会并没有承诺,会确保考者的安稳,全得靠考者自行拿捏。 余缺认真的对黄脸汉子点头:“可,有劳黄前辈了。” 呜呜呜! 对方不再废话,手指一松,其手中的灰气便涌出,化为厉鬼,并且当头就朝着余缺扑去。 余缺急忙避开后,灰气又陡地朝着那酒池扑去,急得余缺立刻面生白毛,手中尸气涌现,一把扑上前,将此物牢牢箍住。 落水鬼落水鬼,此物乃是水中之鬼,擅长水中活动,若是让它未经火炼,就先遁入了酒池中,余缺的考核可就废了大半了。 拘住落水鬼后,一丝丝寒气袭上余缺的心头,并有丝丝水草般的长发,裹挟向他的身子。 余缺毫不犹豫,目中瞳孔缩小,猛地一蹦,便大猫般的,直接蹦入了滋滋作响的大油锅当中。 他这动作,倒是让监督考核的黄脸汉子眼皮跳了跳,嘬了个牙。 呲呲呲! 顿时一阵鬼气沸腾、皮肉烹炸的声音响起。 余缺落入油锅,刺痛感袭上了全身,他放下落水鬼,连忙就从油锅当中爬了出来。 刚才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将鬼物扔入油锅罢了,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像在鬼店当中一般,用身子去搅动油锅。须知完整的炼度一只鬼神,乃是一项气力活,他得学会节省体力精气。 余缺趴在油锅下,不断的添柴,并时不时的就伸出手,将那油锅当中的落水鬼揪出半个脑袋,查看一下火候。 这一步乃是技术活,稍有不慎,鬼物就可能被炸伤炸坏,其“从九品”直接退化为不入流,那么考核自然也就失败了。 而若是油炸太浅,则待会水法滋养时,它又可能有余力暴起,破坏炼度,甚至是威胁余缺的性命。 好在余缺熬炼油炸技艺多日,手上也炸过落水鬼这等水中之鬼,知晓其“水分”颇多,须得比寻常鬼物多上一成半的时间。 并且每每出锅,都得先是小火收温,再是无火定温,然后才可以捞出。 足足一个时辰后,余缺反复捞、反复炸,等到原本披头散发的落水鬼,变得外酥里嫩般,宛若一团脓包油渣,黏腻恐怖,他终于将此物彻底取出,并朝着一旁的酒池中小心放去。 滋滋滋! 一阵酒水的香气,顿时从池中涌起,尖锐的鬼嚎声,比刚才更大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许多学徒或炼师,对着余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油炸落水鬼扑在酒池中,忽然有变故出现,其鬼身迅速膨胀,弹了起来。 ~~ 吼! 余缺面色一紧,他当即咬破自己的指尖,迅速从油锅中取来一瓢热油,将指血滴入在里面,猛地朝着酒气沸腾的池子中泼过去。 砰的,油酒相交,并有他的指血作为药引子,一大捧火焰出现在酒池上。 刚刚弹起躯体的落水鬼,一下子被火焰囚禁在了其中,并且不断的被拖入池子中,跳出不得。 等到干扰视线的酒气、火焰都消失,一张丑陋的鬼脸,已经被封在水面的油当之下,仅仅能蠕动、恶狠狠的盯着余缺。 余缺伸出手,在油上点了点,嗖嗖的就是几缕鬼气缠绕而上。 他收回手指,口中尝了尝,嘀咕道:“炸了个三分,再泡个四分,多吸收点酒气。”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盘膝坐在了酒池边上,默默等待着池中水鬼酝酿,仅口中还继续念叨: “水火无形,神鬼无踪。天地有灵,日月有精。回魂养魄,受神发功……炼度炼度,速成家神!” 在余缺炼度鬼神时,那黄脸汉子一直杵在旁边看着。 刚开始此人还目不转睛,等到瞧见余缺的手艺老道,不仅能拿捏火候,还能时时拿捏鬼神凶性时,这人便蹲在了一旁,眼神耷拉,并逐渐眯上了眼皮,只剩下耳朵微微动弹。 随着炼度的进展,日头缓慢挪动,越来越逼近下山。 余缺在炼度师行会的后院,反复油炸、酒炙那只落水鬼,足足九炸七炙后,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是精神更加亢奋。 托那福鬼的福,他今日是半点错误都没犯,且未曾晃神一下,时刻都是龙精虎猛的,状态极佳。 终于,余缺盘坐在油锅和酒池中间,猛地睁开眼睛: “来了!” 哇的! 只见他张开口齿,从口中吐出了一团灰气蠕动、恍若婴儿的小人。 小人长有鱼尾,身上水淋淋的,仿佛全是他的口水。 炼度鬼神,可不单纯的只是借用外物,更需要炼度师用自身的真火真水,加以炼度。 余缺刚才便是在用自身精气、神气,吞鬼入腹,心火炼、胃水养,以促使此鬼沾染人气,蜕变成神! 他定睛的打量着团缩在双手中的婴儿小鬼,目中期待。 忽然,一阵娃娃鱼般的啼叫声,声色尖锐,哇哇的在现场响起来! “哇哇!” 余缺欣喜,脸上还充斥着一股慈爱,宛若十月怀胎般,顺利产子了,因此而欣慰。 不等他出声,他的跟前就传来一道声音: “好,九品家神落水娃,成了!” 是那中年汉子,对方不知何时又已经起身,杵在了余缺的跟前,正眼带赞赏的打量着余缺。 余缺之九品炼度考核,落水娃家神顺利娩出,考核通过! (本章完) 第27章 观想法! 第27章 观想法! 得到黄脸汉子的肯定,余缺脸上的喜色顿时更加浓郁,神情振奋。 他即刻就起身,手中持着那落水娃家神,朝着对方见礼:“多谢前辈看护!” 黄脸汉子面上也带笑:“看护个甚,你这娃子准备周全,老夫左右不过是在旁边打了个瞌睡而已。” 话音落下,对方便伸手朝着余缺讨要家神。 余缺略显得迟疑,但还是将手中刚刚炼好的家神交了出去。 只是刚脱手的那一刻,一股万分的不舍出现在他的心头,令他的面色怪异,心间甚至有怒意涌起,就好似自己辛苦怀胎生下的子嗣,决不允许旁人夺去一般。 “呔!”一声厉喝,猛地在余缺的耳边响起来。 喝声让他的眼冒金星,但是脑子中也像是有一根线崩断了,刚才的那点不舍顿时消失。 他的眼前一,便瞧见黄脸汉子揪着那落水娃家神,脸上正带着冷笑,双目瞪大,犹如牛眼,紧盯着余缺。 瞧见余缺苏醒,对方脸上的厉色缓和,笑着打趣道:“看来你这娃子,没经历过几次炼度,还是差点着了这鬼东西的道。” 余缺面色局促,有些紧张的拱手:“前辈细说。” 原来炼度师在炼度鬼神之后,因为采用了真火真水的缘故,炼度师和鬼神气息相通,鬼神便能够以此来迷惑炼度师,让炼度师将之视为珍宝、子嗣般,进而存在反噬炼度师的可能。 这种情况,往往出现在新手炼度师身上,或者鬼神的品级太过高于炼度师时,甚至有过鬼神乔装屈服于炼度,借机而奴役炼度师的事情。 好在这种情况,只需要及时的将鬼神脱手,或是施术镇压,即可解决,不算什么大问题。 余缺听见如此解释,他大松一口气。 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的考核出了岔子,此番炼度失败了。 忽地,余缺的心神刚刚有所平复,后院就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啊啊! 他猛地扭头看过去,发现是距离自己二十丈远的一口火炉跟前,猛地有一条火蛇,从炉子当中跳出,落在了炉前一人身上,并且将之盘旋箍住。 那人惨叫着,狂舞不止,连忙一头就扎入了左右一口黑水池子当中。 滋滋滋声间,一股浓郁的醋味,很快就飘到了余缺的跟前。 黄脸汉子也瞧着那里,顿时摇头道:“这都多少次了,刘老三这家伙,炼条蛇虫都能引火烧身,这下子,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原来那人也是和余缺一般,正在考核炼度手艺,但是一时不慎,惨遭鬼神反噬,倒了大霉。 并且对方身前,虽有人看护,但是看护者将手拢在袖子中,压根就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反而环顾左右,颇是有种感觉丢人现眼的模样。 余缺瞧着刘姓考生的惨像,心间颇是庆幸。 黄脸汉子招呼余缺:“走吧,带你去领好处,顺便登记一番姓名年纪,今后你便可以在此炼度院中充任学徒,观摩打杂了。” 余缺应了声,连忙跟上。 但是走着走着,他咀嚼着黄脸汉子刚才的话,眉头顿时拧起来,小声的问:“充任学徒?黄前辈,晚辈刚才莫非并不是在考核炼度师?” 他今日来,可是想要混个炼度师,而绝不是来此地当甚么学徒的! 黄脸汉子揪着嘴角稀疏的胡须,觑眼看他,点了点头:“你所考核的,自然是炼度师。不过嘛,炼度师若是这样就好当上,也就不会贵为万般行当之首了。” 对方继续招手:“且跟我来,领了大好处,你便知道了。”余缺压着心间的惊疑,他低着头,默默的跟随黄脸汉子在行会当中行走。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前院,颇是费了一点功夫,将余缺的姓名、年纪、籍贯,还有父母、家神、师承种种,一五一十的全都写了个详细。 登记造册之后,立刻就有小厮捧着文书,一份将之存档,一份烧表化烟,发往衙门那边,对比归档,过程颇是繁琐细致。 其间也有人同余缺一般,今日考核通过,高高兴兴前来登记造册的,结果却是卡在了造册这一环。 余缺偷听了几耳朵,发现竟然是那人未经师父的允许,私下就来考核了。 结果因此被挡下了,若是不在三日之内补上其师父的推荐信,则此番成绩便要作废。 瞧见旁人的不幸,余缺心情默然。 好在他此身清白,头上也无师承,近乎是自学成才,等衙门那边的烧回来了文书,就连其父母皆是忠义之士的情况,也被炼度师行会知晓了。 黄脸汉子得了衙门契书,此人看待余缺的眼神,不由的又是和善了几分。 对方便弹着手中的黄纸,道: “妥了!拿袍子走人。” 余缺站在原地,迅速的就有小厮捧出一席灰色道袍、鞋袜、衣带等物,递给了他。 ~~ 这袍子入手便丝滑,质地上等,而且内里隐隐有奇光涌动。 黄脸汉子解释着:“此乃火浣纱所织,入火不焚,入水不湿,平常炼度穿此袍子,不说有无防护,但脏了污了,放在火中一烧,或放在水中一抖,便可洁净如新。” 余缺得此袍子,心间生出欢喜,道谢过后,却还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对方。 因为仅仅得一身袍子,可算不上对方口中的大好处,特别是刚才登记造册时,炼度师行会的确也没有将他的身份写为“九品炼度师”。 终于,领取一番杂物后,黄脸汉子又领着余缺直入炼度师行会的深处,并走入了一方地宫里面。 密密麻麻的牌位,出现在余缺的眼中,此地俨然是犹如祠堂般的所在。 而在众多牌位的簇拥中,一方青莹莹的玉牌,立在供桌之上,正面书写着一行扭曲如蛇虫的文字。 余缺仔细辨认,方才认出正面四字为“师不受钱”。 黄脸汉子拜见那青玉牌子,烧了黄表,行了叩礼:“炼师黄归山,领童子余缺,奏请青符,缔结清约,求赐观想法,以滋后生。” 余缺杵在对方身后,初时还不甚明白,但是一听见“观想法”三个字,他的目中就腾腾的发亮! 果不其然,黄归山起身后,他一整肃容,令余缺上前,面对青符,也行三叩九拜之礼,并点燃了三根线香。 青烟升腾间,地宫中静谧,余缺的心神随之而寥寥。 他眼前恍惚,顿时出现了一颗神树,其自烟云中飞来,松叶密集,宛如招手相邀,扑入了他的脑中,令其周身玄妙,绽放光明。 《黄山宝松观想法》几字,字字珠玑,死死的就烙印在了余缺的眼中。 这一观想法,正是黄归山口中的大好处。 得此法门,余缺便可凝结阴神,正式踏入仙家行列,修玄法、求长生,而不再只是个三脚猫、门外汉。 霎时间,他身处于此等地宫神堂中,顿觉周身轻飘飘,颇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惊喜交加,激动难言。 苦学九年,步步经营,他余缺今日终于得传妙法,能够修道学法,踏上追逐仙道的行列了! (本章完) 第28章 仙家三宝、箓职 第28章 仙家三宝、箓职 余缺心神恍惚,他久久的沉浸在脑中那株庞大的神树身影上。 一直到他眼前的文字收敛,光芒黯淡,地宫中的景象再次的出现在他的眼中,他依旧是没有回过神来。 骤得观想法,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大惊喜! 皆因观想法者,便是仙家法力来源的根本,是求取长生的开端。 有此法,仙家方才能够凝结阴神,并一步步的将阴神褪阴化阳,往元神、乃是阳神修炼而成。 相比起其他的种种法门,此物才是根本之法! 而根据余缺的预料,他应当是在中了小举,进入县学后,方才能得到观想法。 且根据坊间的传闻,在修行观想法之前,还必须先将“祖庙”开辟而成,如此体内方才有地界安放阴神,蓄养家神。 琢磨到这点,余缺忽地心神一动,从欢喜中清醒出来:“是呀,我连祖庙都尚未开辟,怎的就得授了观想法,那我现在还能修行此法吗?” 他的视线汇聚,回过神来。 余缺正色的朝着跟前供桌之上的青符、一众牌牌们,拜了三下,然后便转身,组织言语,想要询问身旁的黄归山一番。 结果黄归山见余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手,笑着制止了他: “你上无师父,下无同僚,所用的书鬼还是近六百年前的货色,想必心间还有很多疑问。 不急,与我一边走,一边详谈。此地终归不是能喧哗的地界。” 余缺点头应诺:“多谢黄前辈。” 随即黄归山在简要的收拾了一番神堂地面后,便带着余缺朝着外面走去。 一路上,面对余缺的众多疑问,此人有问必答。 很快的,余缺便明白他为何会提前得授观想法,以及想要成为真正的九品炼度师,其所欠缺的最后一步关隘在哪。 黄归山道:“欲要成炼度师,须得在未开祖庙之前,便修成观想法。如此甫一入门,阴神凝结,汝便能有神识随身,可内视、可外放、可调和水火、可统摄阴阳。” 这一番话让余缺再次讶然。 因为根据《仙经》当中所描述的,仙家在九品时,只不过能行神打之术,阴神也脆弱不堪,宛若聋子瞎子一般,难以视物,只有晋升为八品后,仙家方才会有“神识”一物生出,能以神视物。 结果在黄归山的口中,炼度师相比于其他仙家,其在九品时就提前能拥有神识! “适才你炼度收尾时,之所以差点着了那鬼神的道儿,便是因为阴神未成,且没有神识的缘故。只以肉眼肉耳去观察事物,哪怕你将之亲握手中,也会被蒙蔽。” 黄归山继续讲解:“此外,无有神识,你只能吞鬼入腹,以水谷精血炼度,一次尚可,两次尚可,但三次四次,便会折寿,次次如此,必定早夭。若有神识,则可完全于体外炼度,安全许多……” 余缺诚恳的拱手拜谢:“晚辈晓得了。” 对方继续告诫道: “今日你虽然通过了炼度考核,但严格来说,只是通了炼度之术,尚未走上炼度之道,潜力有限,且手段有限。若非必要,不建议你在修出神识前,再进行炼度。 此外若是你能在三年之内,修出神识一物,行会便会为你授度,予你九品炼度箓职。到时候,你便是货真价实的炼度师了。” 听见到这里,余缺猛地抬头,口中道:“九品炼度师,行会便会给予一份箓职?!” 黄归山肯定的回答:“然也。” 这话让余缺目光发亮,和刚才获得观想法时一般无二。 须知此世之仙家,其修行共有三宝,一为祖庙,二为箓职,三为神通金身。 其中祖庙一物,非得考举成功,或是拥有先人荫庇,或是得到了天地奇物,方才有资格去开辟。这点也正是余缺执着于考举、想要进入县学的最大原因所在。 而箓职一物,其能够和此物并列,价值和获取难度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它便是仙家在朝中的地位,一层箓职一层特权,关乎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每一种箓职,都能享受到相应的香火供养。 拥有箓职的仙家,可每日得到朝廷香火的分润,其比起没有箓职,而只能自行汲取天地间的香火气运的人而言,修行的效率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简而言之,箓职便是仙家修行资粮的一大来源,求之不得、不可不求。 余缺即便是自信他开年后,一定可以考取中小举、进入县学中修炼,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一定能够在县学中修炼时,就获得箓职,享受到一份供养。 “除了自我修行之外,若是拥有了箓职,我个人也就能在城中自力更生,庇佑叔父他们!” 余缺心间思忖着,期待更甚。 根据他从坊间所知的,城中的许多宗族的来源,其实就是从前人获得了一份箓职而开始的。 也就是说,他若是有了箓职,完全可以自行就开辟一方宗族,独立门户。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叔父他们,都可以不用再看伏家之人的脸色。 忽然,一声轻笑将余缺从幻想中拉出。 黄归山拢着袖子,道: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若是三年内,你仍未修出神识。或是年岁超过十八,再想要箓职,就得在行会中积功累德一番,方才能如愿。 而且年岁过了十八,依旧无所得,便证明你在炼度一事上毫无潜力可言,不建议再执着此道,否则手艺不行,夜路走多了,总会有一天遇见鬼,自取灾殃。” 听见这话,余缺的心头冷静下来,并且眉头紧紧皱起。 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是开年就要考取小举,若是到时候还未提前修成观想法,难不成就不考举,或是考中了他也不去开辟祖庙,继续苦熬观想法? 其中前者,无疑是极大的打乱了他的计划,并且前途也未知,而后者,则更是个笑话了,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谁中了举,还拒绝开辟祖庙这等机缘的。 余缺的声色为难,对黄归山道: “敢问黄前辈,行会中的炼师们,入道时一般多久能修炼出阴神?” 黄归山回答: “此事实在是没个定数,纯粹看个人的天赋如何,只能说三年内未成,便老老实实的先开辟祖庙,再行修炼为妙,否则只会耽搁自己。”忽地,对方话锋一转: “你若是观想,或可一日之内,便观想出神;亦可能两三年苦熬,方才能魂魄出窍,凝结阴神。” 余缺瞬间瞪大了眼睛,口中咋舌道:“一日之内?” 他本以为其他的炼度师,再是天才,观想入道也得费个十天半个月,毕竟即便有书鬼,彻底的消化掉一份炼度入门传承,都得大半个月。 黄归山慨叹道:“然也。就在前不久,隔壁的第三坊中,便有一个女子自幼聪慧,其通读经典,能观雪诵诗,一夜就入道了事。 此外坊间也有传闻,前年某个老者不曾修行,但偶得一观想法,上午观摩,午饭过后,便已然入道,谓之为‘一饭入道’。” 黄归山这人的性格确实友善,其继续细细的解释: “一般而言,愈是魂魄旺盛、愈是心如赤子、体贴自然、通晓道理的人,则愈是容易入道。 你之后在修行观想法时遇见了障碍,记住,倒也不用一门心思的苦修,有时候多读读经典、多诵诵经文,澄澈心灵,或通晓人情世故、明了阴阳造化,则愈是可能有所进步。” 这话让余缺沉思起来,他心间还不由的生出一点期待: “难怪都说炼度师一行,极其看重天资,敢情是应在了魂魄心神这里。那我两世为人,并且觉醒了宿慧,在魂魄方面是否也超出常人?” 果不其然,黄归山见他依旧是面色惴惴不安,此人洒然一笑,道: “你这娃子无须这般担忧。老夫虽然手艺不行,资质鲁钝,眼光也不行,看不出来天才和蠢材的区别,但是中人之姿与否,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近十年来未曾走眼一次。” 对方指着余缺,话声肯定的道:“别的不说,你之魂魄资质,必然超出中人,超出多少,老夫不知,但它足够你跨入炼度这行了。” ~~ 余缺面色缓和,他虽然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从何处看出来的,以及为何这般欣赏自己,但是并不妨碍他立刻拱手,朝着此人长揖一番,吐声: “多谢黄前辈夸赞,晚辈借前辈吉言了!” 几番言语中,两人已经重新走到了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此刻院子中炉火奄奄,天色已经昏暗,日头也气息奄奄,白日间往来繁忙的学徒、考生、炼师们,已经少了一大半,只剩零零散散的。 黄归山对着余缺指了指前院,作势便要离去,但是余缺忽地又拖住他,出声: “敢问前辈……除去只看资质之外,可有什么丹药或符咒等,可以加快观想进度吗?” 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晚辈开年便打算考取县学,越快观想入道越好。” 黄归山眯眼瞧了他几下,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只是叹息的又指了指前院: “你既然已经是行会的学徒,穿着你这身袍子,就可以在行会中四处行走,自行去库房里面翻找相应的药方典籍便是。” 对方顿了顿:“只是你勿要过于急于求成,堕入了魔障,须知滥用药物,纵情极乐,只会折损了潜力,浪费了精元。年轻你还不觉得什么,到老咯,可就有的你后悔的。” 话声说完,对方不等余缺拜谢,便甩着袖子离去,身子一晃,消失在了暗处。 余缺并不太明白对方后一句话,其具体所指的是什么药物、什么法门,但他还是揣摩几番后,将其记在了心间,打算等明日进了行会库房中,自行翻找一番,比照比照着看看。 随后,余缺在原地站了片刻,自觉梳理妥当后,他便面色振奋,大步的朝着行会外走去。 今日不仅考核通过,还大有所得,可喜可贺!且看他回家后,再自行观想一番。 指不定他余缺也是传言中那般,能一夜入道、一饭入道的天才呢! 不过余缺刚要跨出行会的门槛,忽地就有声音叫住了他:“道友请留步。” 余缺微愣,他在行会中可没有认识的人。 扭头一转后,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仔细一辨认,余缺发现此人正是白日间,负责招呼他的那接待少年。 接待少年朝着余缺拱了拱手,然后就熟络的一把拉住余缺的袖袍:“哈哈!我没有料错,兄台此番定能考核通过。下午时听见有人在黄前辈的手下过关了,我就猜到是你了。” 此人的话多:“我还以为自个放工迟了些,你早就走了呢,现在看来正是巧的很,有缘有缘!” 余缺有些不太适应这份热情,但想起此人白日间的好意,他还是随着对方走去,并且和此人互通了姓名。 原来接待少年唤作“钱化真”,他早余缺一些时日,也通过了炼度考核,但是尚未修成观想法,并非真正的炼度师,所以此人目前正在行会中打杂,一并观摩炼师们的手艺。 不一会儿,钱化真就拉扯着余缺,来到了行会附近的一幢精致酒楼中。 两人蹬蹬的上楼,挑了个临街有窗的桌子,坐下来闲谈细聊。 其间让余缺有些不适应的是,两人在酒楼中颇是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楼中的伙计、掌柜,也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这对往日寒酸的他而言,很是陌生,并又引起了几分警惕。 特别是当看见了酒楼的菜价后,其中三菜一汤便要千元纸钱,余缺差点就要拉起那钱化真,催促两人离开此地,另寻一个苍蝇馆子就坐。 免得他余缺一个不好意思,就被这人当做冤大头给宰了。 不过钱化真就坐后,一拍桌子,便是喝道:“小爷今日新交朋友,让后厨将各种口味的菜,都上一份,看合我朋友口味不。 还有,把小爷存在此地的甲子竹叶青,开一坛来!” 如此豪气的模样,将余缺一时震住,他暂时按捺住了心间的去意。 等到酒楼的伙计搬出一坛酒,小心翼翼的开启后,一阵清香从中扑出,此香气竟然让余缺体内的家神都微动后,他更是扎实的坐在了凳子上,洗耳恭听眼前的少年唠叨。 忽地,眼前的少年还开口道: “对了,余兄弟可知,黄归山那人为何对你这般好?” “嗯?”余缺顿时眼皮微抬,迟疑的拱手道: “钱兄弟请讲。” (本章完) 第29章 奇货可居 第29章 奇货可居 钱化真笑着开口:“原因无他,余兄弟现在奇货可居也!” 这回答让余缺微愣,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那钱化真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指着衣袍说:“余兄弟能着此袍,就已经是身处在了炼度师的门槛内里,别看行会里面的那些家伙,整天都念叨着三年不转正,便终生没前途。 但就算是五年、十年才修成观想法,一旦阴神塑造成功,那你我也是正儿八经的炼度中人!乃是仙家行当中最为清贵的一行。” 此人话声昂扬,毫不在意周遭人等的目光,也不掩饰脸上的傲然之色,还道: “更何况以余兄你我这般的年纪,哪怕无甚潜力,此后也大有时间,可以自行赚取一份机缘。 那时候,虽然比不上县考中榜上有名,但这辈子开个祖庙也是妥妥的,自有一份仙途!” 余缺闻言,有些后知后觉的看向左右,心间顿时生出了恍然之色。 只见酒楼中左右坐着的人等,彼辈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仅没有觉得两人大声喧哗了,反而投来的目光都是带有艳羡之色。 余缺抬眼看去时,有人和他的目光交错,对方还立刻就举杯示意,面露善意,甚至是露出讨好之色。 “难怪我入酒楼时,入目所见皆是笑脸,原来彼辈都在敬我身上的这身罗裳。”他低着头,也打量着自己身上灰晃晃的炼度袍子,面上不由的哑然失笑。 笑了笑,余缺也没有失度,他当即就举起酒杯,对那钱化真道:“多谢钱兄弟谬赞,饮胜!” 两人一口六十年的佳酿下肚子,话匣子更是打开。 “老余啊,我跟你说,你我在行会中只不过是这个。”钱化真不胜酒力,在酒水下肚后,他大着舌头,伸出了小拇指比划着: “但是出了行会,你我可就了不得。就我那鼻孔朝天的老爹,往日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但自打我过了炼度考核,现在那叫一个,啧啧,直接就从犬子变成了宝子!” 见此人说的越发热烈,余缺在心间也是呼出一口气,心情激荡。 确实如此人所讲的,他今日通过了炼度考核,且得授了观想法,即便还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炼度师,但自此以后的身份和地位,已然是不同以往。 正如今日这般,旁人就算不识他、不敬他本人,也得敬他身上的这身袍子! 不过余缺几杯佳酿下肚,头脑丝毫不昏沉,反而思绪越发的旺盛、缕缕清晰。 忽地,他暗想到:“黄归山前辈领我考核、授法时,除了夸赞于我,还暗暗敲打了我一番,似在让我不要自傲,敦促我早日修成观想法……此人的举止确实是十分的正派,倒也不像是纯粹的在笼络我?” 于是他又细细的询问黄归山其人究竟如何,以及对方认为他余缺是一“奇货”,是否还另有图谋。 这时,钱化真吐出了更深的缘由。 “你说老黄啊……他就是行会中典型的三年不成,苦熬了十年才通过考核,又苦熬了十年,才修成观想法的混子。 你有所不知,似他这等上无师承,为人又孤僻,性格也懒散的家伙,在行会中还想要带徒弟呢,但是能过炼度考核的人,哪个不是颇有跟脚的? 那些毫无跟脚,又过来考核的,屈指可数,且谁能瞧得上他这样一个师父?往往过不了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此人笑吟吟的看着余缺,又给余缺添了一杯酒水: “你呀,肯定就是被他盯上了。想要趁着你现在还没被行会中的其他炼师们瞧上,和你打好关系,忽悠你当徒弟呢。 不过他为人确实是可以的,等你在行会中混熟了,再拜其他炼师当老师的时候,他也不会恼的。毕竟老好人一个嘛。” 余缺顿时明白了,原来那黄归山也似他这般,并无跟脚,两人某方面算是“同类人”了。 忽地,余缺又意识到了一点,他出声询问钱化真:“拜师?行会中的炼师们额外也收徒?不知此等收徒,和行会外的收徒有何区别?” 他着重询问了一番在行会中做工学艺,是否也得听从师父的安排,每日都得完成诸多任务,以及每每炼度时是否会被索取部分收获。 结果钱化真听了,直接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他:“在哪里当学徒不是这般?只不过你我已经算是准炼度师,能保证学到点真东西罢了。” 对方摸了摸下巴,又道:“咦,似老黄那般教人,或许可以不这般的,但是他资质差劲,又没人脉,除了满肚子的空话、书上道理,并无多少东西可以手把手传授的。拜他为师,要么自学自悟,要么一辈子原地打转。” 这下子,余缺默然。他在心间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明白了黄归山其人,为何会比较青睐于他。 确实如钱化真此言,他余缺对于黄归山来说,乃是顶好的弟子人选了,毕竟他上无师承,厌恶师父的剥削,又是仅靠一份书鬼传承,就学会了炼度技艺。这样不说他的魂魄天资如何,起码参悟自学的能力是不错的,适合对方教授。 并且隐隐的,余缺也觉得选择黄归山这类人,来作为他的炼度生涯引导者,或许算是不错。 这不仅仅是他不愿意被师父剥削,更是因为他身怀秘宝,实在是不适合头顶上多一座时刻能盯着他的“大山”。 但他也只是觉得黄归山其人,作为一个“引路人”即可,并不想拜此人为师。 “若是能只拜作为一老师就好了。”余缺在心间暗暗想着。 酒楼中。 几番觥筹交错后,余缺和钱化真的关系越发熟络。 他还从那钱化真的口中,得知了不少其他有用的消息,比如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的丹方符咒等物。 虽然尚不知此人的言语究竟有几分真假、多少价值,但无一不是让他开了开眼界。 ~~ 一直等到夜深时分。 两人吃得尽兴后,见时间不早,方才相互作揖,打算离去。 余缺正要询问对方如何回家,要不要一同赶夜间的有鬼马车时,那钱化真摇晃着身子,忽地就踩上了椅子。 无须钱化真出声,只见一个精壮的汉子就出现在对方身前,一溜烟的出现在钱化真脚下,口中还低声道:“少爷。” 钱化真一抬脚,便骑在了汉子身上,然后醉醺醺的朝着余缺打嗝: “余兄,钱某、钱某先行告退,你也回罢。” 话说完,此人拍了拍坐下的汉子,那汉子便骆驼般,沉闷的驮着对方,稳稳朝着楼下走。 余缺见了这等举动,顿时又是感觉长了长见识。 毕竟平常他只在有鬼马车上挤着时,才听别人骂过几句“以人为畜”,没想到今日,忽地就亲眼见着了。 “看来此人是个大户人家。”他心间暗想。 而正当余缺摇晃着,快要走出了酒楼时,不需要他招手,忽地也有黄包鬼车出现在他的跟前。 车子妥帖的压在阶梯下,拉车的汉子勾着腰,等候着他上车。 余缺有些迟疑,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酒楼的老板走出,正满脸笑意的朝着他拱手。 酒楼老板模样敦厚,好似他的长辈一般。 “快快,你这糙人,再将车把手压低点,小心绊到了余炼师。” 这人穿金戴银,富态的很,但快步的就走下阶梯,呵斥着那拉车汉子,并对余缺细声道:“余炼师慢走,以后常来啊。” 不等余缺说话,他的身子飘起,脚下就像是踩着般,就被几个伙计扶进了黄包鬼车里面。以及另有两提精致的小菜、醒酒汤等宵夜,被左右挂在了车把手上。 酒没有醉倒余缺,但这等妥帖细致的服务,却是让他一时有些晕乎,不胜热情。 (本章完) 第30章 锦衣夜回家 第30章 锦衣夜回家 车夫拉着黄包车,两侧的轮子滚在地上,蹭蹭的擦出鬼火,飘忽不定,俨然是个老练的行家,养了家神。 余缺坐在上面,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摇晃,并且黄包鬼车的速度,就是比有鬼马车的速度要快。 没有过多久,对方就拖着他来到了伏氏宗族外面。 余缺没有让车夫拉进族地里,而是下了黄包鬼车,自行就朝着里面走去,省得车夫被拦住后,两人都要被盘查一番。 在跨入伏氏宗之前,他的脚步微顿,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将身上的炼度袍子给换下来,低调的进去。 但是想了想,他放弃了低调做人的打算,抖了抖袍子,大摇大摆的就往内里走去。 眼下他正是要在族内多多展现点存在感的时候,能夸耀的时候可不能藏着掖着。 只可惜,余缺和巡夜的人擦肩而过,夜色不浅,对方只是辨认了他的模样后,就一一略过,并无一人留意到了他身上的袍子。 于是余缺轻叹一口气,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一幢筒子楼前。 夜色中,月亮还没悬挂在中天,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他蹬蹬蹬的走上四楼,还没进门,又听见了屋子中传来阵阵话声,是叔父叔母在商量东西,似乎堂妹伏运也在。 “你可是真想好了,不去学堂?” “孩子他爹,我还是觉得不能由着她,她才多大年纪,哪能不上学啊。真要这样,将来恐怕是只能去当个粗使婆子了。” 叔父叔母的声音有些沉重,你一言我一语的。 余缺听了几耳朵,心间有所了解,便没有再偷听,直接开门而入。 咔咔,门锁晃动的声音响起。 房里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都看向门口,等瞧见是余缺后,他们更是诧异。 “今天怎么夜里就回来了,没有去店中做工吗?” 余缺回答:“不用了,我已经辞工,不用再去那家鬼店了。” 未料他这话说出,房间中的气氛似乎更加沉重了。 “哥。” 大堂妹伏运则是正缩在一把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她仅仅抬头叫了余缺一声,就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毫无当初在祠堂中的胆大意气模样。 余缺佯装不知的出声:“今日怎么了,都还没有睡?” “唉,这孩子。”叔母叹着气:“正好,你今天回来了,也劝劝她。这几日给她说几次了,但就是不听。” 余缺坐下,认真的倾听。 很快的,他便一五一十的知道了家中焦虑氛围来源。 原来是伏运在送走小畜生后,族内只是让她在家里歇息几天,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只去过一次学堂,便再没有去过,并且还生起了退学的念头。 这几日叔父叔母,经常性的就在给她做工作,让她不要在意其他人的议论,继续去上学。 客厅中,伏运忽然抬起头,说: “那些人说三道四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族中的学堂实在是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早点出去做工。 如果能当上个画符的学徒,不仅能补贴家用,将来考举时有了特长,还能有加分。” 叔母更加生气了:“你就只知道读书没用,但其他的就有用了?还想要当符画学徒,你爹娘没本事,你过去了只能是打苦工,哪可能学到东西。” 气头上,她还一把扯过余缺:“你看你余缺哥,他还是在炼度师手下当学徒,你觉得他轻松吗?天天晚出晚归的,没怎么过过活人的作息。今天又被赶回来了!” 余缺有些无奈。 这时叔父也开口:“运儿,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真想要学画符,咱家实在是,唉,怪爹没什么本事。”这下子,伏运沉默了,她抱着双腿,又不再说话。 “画符好啊!” 但就在这时,啪的就有拊掌声音在几人间响起。 余缺的脸色和几人沉重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笑吟吟道: “画符一物,将来确实能在考举中加分,实乃是入县学的一条捷径也。” 叔母有些发急:“你这孩子!她有这个头脑,咱家有这个钱和人脉吗?” 余缺笑而不语,他索性站起身,当着房中几人的面,怡然的抖了抖身上的袍子: “之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叔母疑惑的看着炼度灰袍,仅仅感觉袍子质地有几分不俗,而叔父则是瞧了几眼,腾地站起身,还将桌椅带得咯噔一响。 叔父的表情十分怪异,既难以置信、又包含疑虑和惊喜,比余缺上次第一次展现家神时,还有复杂。 叔母和堂妹伏运,则是两人都疑惑的,目光不断在叔父身上和余缺身上挪动。 直到良久后,叔父方才小心翼翼的:“这袍子是你的?” 余缺点头。 ~~ “你、你加入炼度行会了?!”叔父的声音有些怪异。 叔母和堂妹伏运听见了,两人也纷纷傻眼,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 噔的! 余缺也不掩饰自己的喜色,他当着家人的面,笑道:“然也!” 说着话,他还原地转了一圈,并干脆将身上的袍子解下,递给了对方两人检查。袍子上是绣有余缺的名字,披袍日期的。 霎时间,家中的气氛就从沉重,变得凝重,并变得严肃! 叔父看着餐桌上的袍子,小心翼翼,叔母凑在一旁,更是连摸都不敢摸。 炼度师这等人物,她往日可是连见一面都难。没想到今天,他们家里要就出一个炼度师了? 叔母感觉如在梦里,难以置信。 “好好好!”还是叔父捧着袍子,抬起头,激动的道:“这才多久啊,你就考过了炼度师。本以为你是被那鬼店辞退了,现在看来,家里可得谢谢它!” 余缺听见这话,连忙制止了叔父,并交代了他确实是被赶走的,且早十几日就被赶走了,只不过今夜才抽空回来。 于是家中除了欢喜的话声外,顿时就多了一阵大骂那郑老黑的话: “我家缺儿,何等的良才,那老头当真是瞎了眼了!” 一直等到叔父叔母的心情有所平静,余缺才看向一旁的堂妹伏运,用力揉搓着这丫头的脑袋。 他笑道:“你哥就要发达了,伏家的学堂不去也罢,更不用去符店中做学徒,去符画室吧,可以让你心无旁骛的学画符。” 堂妹伏运的眼睛里面瞬间就有光了:“哥,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余缺又重重的薅了一把这丫头的脑壳。 一旁的叔父和叔母,则是还在捧着炼度袍子,一寸一寸的打量。 忽地,叔母利索的就拿出了衣服撑子、水盆、棒槌,俨然一副想要大晚上去外面浆洗袍子,并广而告之的模样。 余缺瞧着家里人的欢喜,感觉眼前这一幕,比他在酒楼中被众人艳羡、被那钱化真夸赞吹捧时,更加的让人舒心! 他顿觉浑身通泰,不由的心间暗道: “富贵不还家,果如锦衣夜行也。” 很快,叔母终归忍不住,抱着衣盆就往楼道走去,动静不小…… (本章完) 第31章 与有荣焉 第31章 与有荣焉 余缺叔母大晚上的在楼道中浆洗衣服,有意的想要碰见那些街坊邻居,让他们瞅一瞅、看一看。 但是夜色深重,大家即便还没有睡觉,也都是窝在房间里面没出来。 这让叔母那勃勃的兴致得不到发作,她只得端着衣盆,走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当她在家门口进进出出,瞧模样还想要再端着盆子去洗一趟,甚至还想直接去隔壁几家敲门找伴时。 叔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 “看你这德行,缺儿这么晚才回来,你还不快煮点热汤,让他驱驱寒,醒醒酒。” 叔母一脸幽怨的表情看着叔父,但也是立刻就放下手中的衣盆,要往厨房中走去。 还是余缺及时叫住了她,并将酒楼老板白送的食盒拿出,说不用劳烦了,大家一起吃吃就是。 食盒不简单,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但内里依旧热气腾腾。 菜肴们也只是看起来简单,表面清淡,没有大荤大肉,但是样样都清香扑鼻,绝非家里能简单做出来的,一下子就将隔壁房中的小堂妹也给勾了出来。 这时倒也没有人再去怪小堂妹伏缘不睡觉,而是大家伙都挤在不大的餐桌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等吃完宵夜,余缺洗漱完毕后,回了房间。 他在自己的房中,仍是能够听见叔父叔母那压低却又兴奋无比的嘀咕声。 似乎余缺加入了炼度师行会,这俩人比余缺自己还要高兴。 一夜无话。 因为白日在炼度师行会中消耗了大量精气的缘故,余缺并没有连夜的就参悟那观想法,而是一觉睡过了中午,并且事先交代过家里人,让所有人都不用叫他。 而他在安生歇息的时候,他加入了炼度师行会的消息,飞一般的就传遍了整个伏家族地。 其所带回来的炼度师袍子、衣带、鞋袜等物,明晃晃的就挂在家门口前的栏杆上,被风吹的摇来摆去。 简单一袍子,却引得了一个又一个伏氏族人的注目,不少人还专门从其他的楼栋赶过来的,赶来瞅瞅看看。 叔母这天,更是忙活的脚跟都没落地似的,差点饭都没来得及做。她这家走走、那家走走,一下子就变成了极受欢迎的人。 好在叔父连夜交代过她,让她千万绷住了,她便只是和街坊邻居们哀声叹气,尽情尽兴的数点着十多年来的辛酸。 “你们说缺儿这孩子,他打小就没了爹娘,真是苦了他了。要是他爹娘还在,现在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哎哟!甭说他爹娘了,大妹子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咯,好日子就在后头,等着享清福吧。” “唉,谁指望享什么清福,这都是他自己的活法,他能照顾好自己就行。要是有点心,能帮忙拉扯拉扯两个妹妹,我和老余这辈子也就算活够了。” 除去叔母之外,伏运、伏缘两姐妹,也是在伏氏宗族内,一下子就成了焦点人物。 原先还害怕她俩,不敢和她俩玩在一起的小孩们,也都是七嘴八舌的围着两人,想方设法的打听有关余缺成了炼度师的消息。 就连学堂中的蒙师,也是对俩人一下子和颜悦色,甚至还专程上门来,关照起伏运的读书。 一家几口人,只有余缺的叔父,其因为需要上工的缘故,早起离开了伏氏宗族,方才避开了旁人。 但当快要放工时,消息也从伏氏宗族一路传到了夜香司,然后又传到了余缺叔父的耳朵里面。 “老余、老余,不得了、不得了!” “你是有福之人啊!” 昨天夜里还兴高采烈的叔父,只得在同僚们面前,佯装出一副后知后觉,并且苦大仇深的模样。 一直等到他离开了夜香司,挤上了有鬼马车,四周都是陌生人后,他回想起同僚们的祝贺、羡慕,甚至是嫉妒、怀疑的话。 叔父抱着自己的褡裢,一时间咧着嘴,颇是合不拢嘴。 等下了马车后,那段往常被他骂了无数遍的步行路段,今日走起来也是轻快无比,足底生风,嗖嗖的就走回了伏氏宗族。 “老余回来了啊!”、“哟,余大哥回来了。”叔父刚一走入族地,往常不甚认识,仅仅脸熟的人,纷纷都在和他打招呼。 实在是陌生的,对方听见了旁人对他的称呼后,也都是不由的扭头行注目礼。 这让在族中一直低调行事的叔父,身子里就好似有一股热气冒出,让他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充实无比。 虽然也有人口中嘀咕:“瞧,这就是族里走运的倒插门?” 但听见了“倒插门”这三个字,余缺的叔父不再像从前那般,觉得这一词汇极为刺耳。 他现在的最大心思,全都是放在了走路上面。 走的太快,他怕显得着急;走的太慢,他又怕被旁人觉得是在嘚瑟;而且身子还不能蔫头耷脑的,得挺胸抬背,但是又不能太过僵直。 于是乎,平常简简单单的一段族内小路,走的叔父是后背、脚下全都是汗。 一直等回到了家中,他绷着脸,和一个个街坊邻居打过招呼后,赶紧走入房门,才敢大松一口气。 其在房门后,小心翼翼的松开衣服领子,生怕被旁人瞧见了他此刻身上正腾腾冒出的热气儿。 ……………… ~~ 与此同时。 伏氏的族长等长辈,也是得知了余缺的事情,并且遣人来看过,还又专门的派人去炼度师行会中打听了一番。 直到傍晚时分,行会中传来了明确的消息,确实是有一名叫做“余缺”的人,昨日才通过了炼度考核,已经被登记在册。 消息传回,伏金等人的面色,顿时变得怪异复杂,一个个的眼神闪烁不定。 这帮老爷子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扎堆就找上了伏金,口中议论纷纷: “多少年了啊,咱族里终于是出了个炼度师。” “话说,这是头一遭不?!” “那当然,蝎子拉粑粑,独一份!” 面对余缺加入了炼度师行会这一确切的消息,族长伏金的心情最是复杂。他听着族老们罗里吧嗦好一阵子后,方才得了片刻的安宁。 其思忖了一会儿,口中轻叹:“看来孩儿没看错,此子果非常人。爹,不知面对这一消息,你又是如何想法?” 族长伏金的目光闪烁,他怀揣着别样的心思,等到夜幕一降临,便孤身走入了祠堂,进入地宫,将自家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老族长唤醒。 但是出乎伏金的意料,面对族中出现了如此精英子弟的消息,伏老族长沉默一阵子后,并没有再提出要让余缺改姓,或是安抚善待的想法。 这老家伙反而声色晦暗,阴冷的讥笑道: “嘿,加入了炼度行会又如何,搞的还以为他真成了炼度师呢。我儿,此事且随他去,我灵儿,才是整个宗族的未来!” “这……” 饶是族长伏金在心间想过种父亲可能有的态度,猜测其或是会羞恼成怒、或是会一声不吭,但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自家父亲还会这般的“自信”且执拗。 顿时,一阵激烈的争辩声,在地宫中响起。 面对一尊“准炼度师”,还是年不满十六的少年准炼度师,伏金难得的对棺材里的父亲,表示了极大的不赞同。 “住口!逆子,你是想说我老眼昏吗?” “爹!灵儿是我儿,我不愿他和这般人物结仇!” 在两人争辩之时,夜幕彻底落下,夜色浓郁,寒意深重。 余缺此刻躺在狭窄的房中,他也幽幽睁开了眼睛,头脑清明,目中正有一株神树浮现晃动。 一夜休养,其是时候醒来,并观想修行,尝试凝聚阴神,去触碰那真正的仙道了! (本章完) 第32章 观想不易(求月票!) 第32章 观想不易(求月票!) 在带有一点霉味的房间中,余缺直挺挺的起身。 他面上灰气涌动,目中灵光闪烁,让他十分想要即刻就开始观想。 但是余缺忍住了心间的冲动,他都已经按捺了一整个白天,并不急于这一会儿。 接下来,他先是起身,取来冷水,沐浴擦拭了一番身子,又在房门上特意挂上了一方牌牌后,锁好房门,这才取出了他一早就准备好的物件。 是一盏铜炉,炉中香灰半瓯,以及一根涂有金漆的线香。 余缺身着一袭宽松的道袍,捏住金漆线香,小心翼翼的点燃,插在了铜炉中。 此香可不简单,是他在通过炼度考核后,炼师行会送给他的,根据钱化真的说法,仅此一根,便值得万钱,且有价无市,市面上压根买不着,只有各大行会内部才有所流通。 这香名为“护神香”,材料未知,但点燃之后,整个房间中顿时就充斥着一股静谧的感觉,四下连声音都安静了许多,逐渐消磨不见。 须知仙家的观想修炼,可不是一个随便的活计,其中禁忌颇多,特别是对于初涉修行的仙家,若是观想中遭受到了惊扰,轻则精神疲倦,重则精神分裂,肝胆俱裂,乃至于狂舞而死。 因此仙家观想,须得不见光、不见风、不见火、不见刀、不见猫狗人……最好是藏于地下石室当中,隔绝内外。 否则的话,若是在观想时,随随便便一阵风儿刮过来,都可能将人的魂魄刮散掉,当场身消道死。 这是因为刚刚凝结的阴神,其脆弱无比,和寻常鬼物没什么区别,特别是在脱离了人体后,尘世间对于仙家阴神而言,便是一座水火交加的炼狱,时刻都要受着煎熬。 而在朝廷编纂的《仙经》中,便有过不少凄惨案例。 有人天资聪颖,甫一观想,便魂魄出窍,结成了阴神,结果阴神没有香火作为庇佑,宛若赤身入寒潭,当场就被冻僵,接着又被自家肉身的呼吸,给直接吹死了。 还有人在家中修行,结果家里人不听告诫,非要端茶送饭,只一开门,便令修行者的三魂走散、七魄无踪,登时化作为了活死人,再也醒不过来。 也有人独坐家中,家里无人无猫,结果运气不好,紧要关头,屋外传来惊雷声,雷声直接震了散了其阴神,导致七窍流血而亡。 若不是行会给予了护神香一物,其能营造出宛若地下石室的环境,连声音也压下,余缺是绝对不敢在家中就修行的。 一应准备做好,他终于是挺直脊背,结跏趺坐,双手掐诀,浑圆如阴阳。 此刻余缺眼中的神树影像,愈发的晃动,呼之欲出似的,但他调整几下自身的呼吸后,反而将眼帘垂下,掩住了目中的神光。 这眼中的神树虚影,正是他在炼师行会中得青符赐下的,能够帮助他在七日之内,尽可能的观摩、记忆观想图,免得有所遗漏和错误。 这等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否则观想法学习不完整,余缺哭都没地方哭去。 烟气氤氲中,余缺很快就感觉浑身飘飘然,身心都逐渐放松。 他感觉身前出现了一株巨大的松树,躯干虬曲,宛若蛟龙,光色白黄,威严无比,令其两眼中也变得光明。 余缺仰望着那巨大的神松,其顿觉自己也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松树,两手就是他的枝干,两脚就是他的根系,头发就是树梢树叶,其正簌簌生长,朝着那巨大的神松生长而去,愈发的惟妙惟肖。 当他自觉身子已经有几分神松的气质时,余缺瞧见了神松蔓延长出的枝叶,感觉对方好像是在朝着他招手邀请一般。 于是他心间生出一股冲动,想要脱离原地,朝着对方扑去。 余缺心间挣扎,不断的想象着自己拔出根系、抖动枝叶。 忽地,当他终于挣扎出了原地后,朝着前方“走”去时,他顿觉浑身踏空,猛地一抖,一股极大的恐惧感也袭上他的心头。 这时他眼前的神松虚影破碎,露出了自家卧室那发黄的墙壁,他的身子正不断的前倾,差点就从床上一头扎下去。 此刻一缕缕护神香,其所烧出的烟气,正一缕缕似蛇虫般,从他的口鼻中钻入,滋养着他惊疑不定、惊骇不已的心神。 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窟中,差点就要冻死、摔死,还好及时有一股云气飞来,及时的托住了他,将他送回。 余缺紧绷着脸色,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很可能就是遭到了观想法中的危险,差点就魂魄走失,还好他事先就点了护神香。沉吟许久后,他的面色有所好转,但依旧是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神情不善。 余缺口中失望的自语:“看来我的确不是什么‘一日入道’、‘一饭入道’的天资,只不过是中上之资罢了。” 适才他既遭遇到了危险,差点魂魄走失,但是这点也恰好证明了他资质比一般人要好,第一次观想,魂魄就被引动了。 余缺的魂魄如此敏感,其只需要不惫懒到一定的程度,三年内时时观想神松,将来是肯定能修成阴神,步入仙途的。这一点,也正好应了那黄归山的判断。 不过面对如此情况,余缺目中的郁色却是更加浓厚。 他可是开年就要考小举的人,眼下已经是深冬季节,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他实在是无法费三年,只在观想法上做功。 霎时间,余缺的目光闪烁:“既然我不是天才,也没有时间,那么便只能在歪门邪道上想功夫了!” 他这是想起了黄归山和钱化真都提及过的种种辅助观想的手段。 这些手段都是通过外物,或刺激人体,还精补脑,以亏空气血作为代价而去滋养魂魄,或是服用药石,以身受药石之力,去调和魂魄。 以及,钱化真还曾兴致勃勃的和余缺谈论过“房中术”一法,其乃是通过阴阳交合、纵情极乐间,去触动人的魂魄,进而能让修行者成功的将魂魄跳出肉身,缔结阴神。 按照对方所说的,目前炼师行会中的不少炼师和学徒,都相互试过这种方法。若不是其老爷子管的太严苛,钱化真这厮早就去试试房中法修炼了。 ~~ 此外,房中法所调和的阴阳对象,无甚局限性,其除了人和人之外,也可以超乎常理,譬如猛鬼邪兽。 而在第七坊炼师行会的历史上,就曾有过一名炼师,其资质低劣,但以独身可降服邪狐而出名,被冠名为“伏狐能手”的称号。 此人的名声传播整个黄山地区,甚至在其他仙都、其他仙城也有所流传。 后来这人果然以极其低劣的魂魄资质,在短短一年内,就成功入道,并且成为炼师后不久,又被黄山道宫特招,现已在黄山上修行仙法,争夺长生。 缕缕青烟中。 余缺独坐着,他细细琢磨以上法子,心间蠢蠢欲动。 不过这些法子颇有效果的同时,弊端也甚大。 譬如用房中法去促进观想,损耗精元还只是小事情,其一不小心就可能中了马上风、鬼来疯,那时可就丢大发了,死都死的不体面。 余缺苦思片刻,心间一时定不下想法,他干脆就压下这些杂念,呼吸吞吐着护神香,澄澈心神。 随后的大半夜中,他再三的尝试了一下自行观想,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没什么效果。 似乎因为熟悉了的缘故,他的魂魄还没有第一次观想时那么敏锐了,而是变得像石头般,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肉身腔子中。 余缺无可奈何,只能又开始琢磨借用外力,来促进观想修行。 他等到天彻底亮,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家门,赶往炼师行会中翻阅各种典籍。 第一日,他将诸如升智丸、开悟散一类的药方,收集了几种,多加对比。 结果他发觉彼辈所用药石材料,要么是铅汞,要么就是福寿膏等猛药,都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服用的,一个疏忽就是肠穿肚烂、折损寿命的下场。 第二日,他又将醒神符、提脑咒等符咒法门,钻研了一番,但弄得他是头昏脑涨,颇觉脑子不够用,且这些法门良莠不齐,真假难辨。 第三日,他继续翻找,还广交朋友,但凡是有关能有助于观想修行的秘方,他来者不拒…… 终于,这一日,余缺确定了适合自个的外力观想法: 《七尸回光返照灯仪》! (本章完) 第33章 仙家清约 第33章 仙家清约 炼师行会的库房当中,余缺看着手中纸面发黄的册子,面上思忖许久。 这一门《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乃是科仪的一种。 但它并不是用来炼度亡魂,也不是炼制诸如替身发傀的一类外用科仪,而是一门祭祀家神所用的。 使用此种科仪,能够增进仙家和家神间的熟度,一定程度上还能提升家神的品质。 以余缺现在和家神的小成熟度,他若是使用了这一方科仪,其与家神之间便能进展到下一熟度——大成。 若是多次使用,根据册子当中的说法,这一门科仪甚至有可能将仙家和家神间的熟度,一口气的拔擢到第三层——圆满的程度。 而在家神和仙家的熟度得以提升时,余缺本身的魂魄便可从中获得大量的增益,这也就是他凝聚阴神的契机! 余缺在心间仔细的推敲着,越发的蠢蠢欲动。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做下决定,而是捏着册子,走流程,从库房中借出此物后,便一路朝着行会的后院走去。 他在后院中转悠了一圈,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正躺在一个角落处眯眼休憩的黄归山。 见着黄归山正在歇息,余缺也不好意思的打搅,他便也盘膝坐在了此人的身旁,翻看着手中的科仪册子,细细的揣摩。 他现在还未在行会当中拜师,虽然身份是行会的学徒,但是身上并无活计,有的是时间在此地等待那黄归山醒来。 结果令余缺没有想到的是,足足两个时辰后,太阳都要落山了,行会中的人已经开始退去,那黄归山方才准时的醒来。 对方伸了个大懒腰,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口中含糊道:“放工放工,饮茶咯先!” 一直等到迈出了步子,此人方才一脸讶然的,发现了坐在旁边等着的余缺: “你这小子,何时找过来的,怎的也不叫我。” 余缺看着此人后知后觉的表情,他的心间颇是无奈。 他就不信了,自己在旁边待了这么久,对方又是一个老炼度师了,怎会连这点动静都发现不了? 不过此人既然假寐,余缺也就随着对方去了,配合的在此地等候,毕竟是他有求于对方。 余缺立刻起身,恭敬的朝着此人见礼:“拜见黄前辈,适才见前辈休息,晚辈不敢打扰。” “你这小子,这般拘泥作甚!”黄归山口中说教着,但是他的眼里分明带着几丝满意的笑意,并直接问: “你来找我,必定是有事情的。黄某虽然不是你的师傅,但也是你的引路人,半个老师,直说无妨!” 此人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余缺乃是对方考核收入炼度行会的,此等关系放在古时候的某段时间,还被称呼为“座师”,天然就是对方的门徒。 如今虽然时代不同以往,但相互间还是存在几分香火情的。 这点也是余缺直接就来找此人询问,并且甘愿等待对方的原因。 见黄归山问话,余缺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这几日以来的钻研所得: “弟子的资质实是不甚优良,但又希望在小考之前就踏入炼度之道,还请黄师帮忙指点一二,此计可行否!” 他将手中科仪册子,恭敬的奉上。黄归山一把接过,翻看几页后,对方摩挲着自己稀疏的胡须,并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叹声问: “当真这么着急?以你的年纪和资质,就算等上一年两年,都是不妨事的。” 余缺并非没有想过干脆放弃了开年的小举,等到后年时再去考取,到时候肯定是更有把握。并且他现在已经是炼度师行会之人,小有地位,日子应该不难熬。 但是每每出现这个想法,他的心间就会涌现出不甘心,着实不愿迟入仙道,错失良机。 于是面对黄归山的询问,余缺没有犹豫,坚定的咬牙道: “当真!一两年太久,晚辈只争来年。” 这番话进入黄归山的耳中,也不知是余缺说的过于斩钉截铁了,还是勾起了此人的什么回忆,抑或是两者都有,黄归山的目光一时略微复杂。 只听此人口中自语般道:“确实,一步慢,步步慢。当今仙道早就不是上古之时了,你不争,我不争,都没好果子吃。” 当即的,黄归山指着《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出声道: “言归正传,倒也算你有几分眼光,没有想着靠丹药、符咒、房中术等物去滋养阴神,而是瞄上了科仪。” 对方提问:“你可知当日传授于你观想法时,你我所祭拜的青符之背面,所篆刻的又是哪一句话?” “弟子不知,还望黄师解惑。”余缺竖起耳朵,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 黄归山负着手,解释: “青符正面所刻,为清约中的‘师不受钱’,反面所刻,则为清约中的‘神不饮食’。 师不受钱,古语意思是我辈仙家、炼度师,非是巫觋之流,办事不吃拿卡要、不收钱粮。而在灵枯法末,仅能汲取香火气运的当下,则是指仙家万不可受用纸钱,不得去取其中的香火为食。” 此人面上冷笑:“毕竟所谓的香火气运,实则为‘香火怨气’,我辈若是直接受之,则必有灾殃,他日必成邪祟,必定癫狂入邪,为祸四方!” 这一说法,余缺此前隐隐有所听闻过,但是还没有听过这般直白赤裸的解释,黄归山的话顿时让他耳目一新。 于是他站在此人面前,模样愈发的恭敬。 “你切记,纸钱乃是烧给死人用的,只有家神,才能吞食香火。我辈修炼,须得从家神身上分润,间接才能得之。” 黄归山继续讲解: “而这点也就涉及到了第二句,‘神不饮食’之语。” 对方道:“此话放在古时,同样也有古时的意思,指的乃是天神地祇,并非是巫鬼邪魔,其不收钱粮、不饮血食,无须靠剥削生民来维系己身,但凡如此之属,皆是鬼魅淫祀,不堪祭拜。” 忽地,黄归山口中停顿,眯眼看向余缺,目光发亮的看着余缺,问: “至于它的当下解释,你可是能猜出几分?” 余缺微愣,他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前来找此人请教,还会被考较几番。不过他也没有推脱,当即就在脑中琢磨思索。 (本章完) 第34章 修行捷径! 第34章 修行捷径! “师不受钱,神不饮食。” 余缺琢磨着黄归山口中的“清约”,并回忆此生所学的仙学要点,试探出声: “前者是指仙家不受香火纸钱,后者指的是家神……家神不可受享血食,否则必有祸患?” 黄归山面露赞赏:“不错,意思接近了。” 此人没有再过多的卖关子,开口就道:“仙家所豢养的家神,不仅不可以受享血食,也不可直接受享丹药、符纸等物,而其中最不可受享的,则是同为鬼神之物。 这话最关键的,就在于‘神不互食’!” 余缺顿觉又开了开眼界,他及时的捧哏:“那敢问黄师,若是家神互食了,具体会如何?” 黄归山脸上的冷笑再起: “所谓的家神,其实都是家鬼,只不过都已经为仙家所拘禁、香火所束缚住了而已。 彼辈若是随意的吞吃香火以外的东西,则可能会引起异变,挣脱束缚,重返妖鬼之相。 而在其中,丹药符咒等物,有益有害,牺牲血食甚之,鬼神互食最甚之!” 对方脸上的冷笑缓解,淡淡道:前两者,若是有炼度师帮忙,尚可定住家神体内的凶性。可后者一旦为之,哪怕是日夜炼度诵经,吃过鬼神的家神随时可能失控,将由神变鬼,凶性倍增。” 余缺闻言,面上讶然:“如此说来,仙家不可受享香火,而家神,最好是只能受享香火?” 黄归山点头:“正是如此。” 此人见余缺皱起了眉头,再次交代: “切记,这两句乃是当今仙道的立身之基,承自不知多少万年前的道门盟誓,你必须切记它,不可违背。 否则有失清静,所修的非为仙家之道,实为鬼家之道。” 听见对方如此严肃的告诫,余缺立刻收起了心间杂念,他拱手道: “多谢黄师,晚辈必定牢记仙家清约,不做鬼家之事。” “善!”黄归山见余缺听得进去,满意的道了一句。 不过忽地,此人口中的话锋一变,又叹息道: “可惜此等简简单单的两句清约,别说天下间的仙家了,就连我辈最应该奉行此约的炼度中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对此话不屑一顾,一个比一个的胆大妄为,鄙祖夷古,沾沾自喜。 殊不知,万事万物皆有代价,只不过报应早晚罢了。” 黄归山摇着头,话里面似乎颇有含意,并有满腔的话想要说出,但是忍住了。 余缺有心想要细问,却又得到了对方摆手的回答: “等你多在行会中待待,多见见世面,自然就知晓了。只希望你到时候还记得今日,能够守得住清约。” 余缺唯唯诺诺,表示自己万不敢忘记对方的教诲。 他倒也没有心口不一,反而还在心间暗想到:“黄归山今日所讲的仙家鬼家之事,和县学青大爷所讲的颇为相似,看来并非小事,须得警惕!” 不过忽地,余缺面上又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册子上,很是狐疑。 因为这一册子,写的可就是如何采用丹药、符咒等供品,还有鬼神凶兽等牺牲,去祭祀人体之中的家神,进而提升仙家和家神的熟度。 而这一法子,岂不是恰好就撞在了黄归山口中的“神不饮食”一语上? 余缺当即张口,话声迟疑: “那这、黄师,这份科仪,弟子究竟能不能用?” 这人先是夸他眼光好,选对了法子,然后又是进行了一番严厉的告诫,着实是让他糊涂了。 “哈哈!” 孰料黄归山听见,顿时大笑着: “当然能用,且此类养神科仪,实乃世间少有的能稳妥提升修为的法子了。其唯一的缺点,便在于它过于繁琐耗费,且只能由咱炼度师操之,其余的仙家均不能自行为之,再是厉害的丹师、符师、器师、阵师种种,都只能在这类科仪中打杂帮衬罢了。” 这番话依旧是让余缺的表情有些发愣,因为对方刚刚才一并的骂过炼度师呢。 黄归山继续解释道: “开坛做法、念经打醮,其能将种种鬼神炼化为各色的香火怨力,如此自然能够供养家神了,颇具营养。” 余缺瞬间明悟。 这一法子,倒是和他的小黑葫芦类似,但是在某方面的效果,科仪比他的小黑葫芦更加厉害。 因为小黑葫芦中所产生的灰水,其能够迅速养鬼,但是却又极其有毒,只有鬼物能用,越养越邪门。 余缺敢保证,家神如果服用了灰水,必定是没有好下场的,要么是如活物般爆体而亡,要么就是当场入邪,重变鬼怪,反噬仙家。 不过忽地,他目中一亮。 余缺赫然发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小黑葫芦除去养鬼换钱之外,另外的一大作用。 ~~ 那就是先用黑葫芦炼鬼,再用科仪养家神,这样他就能从中分润好处,直接拔擢他的修为! 余缺心间激动,他当即旁敲侧击的对黄归山进行询问,那《七尸回光返照灯仪》除了有助于他修成观想法之外,是否也能直接增长修为。 黄归山闻言,皱眉凝视着余缺,缓缓点了点头。 但是不等余缺窃喜,对方便给他泼了泼冷水。 “你这家伙,先别开心的太早。” 对方指着手中的科仪册子,说:“施展这等养神类的科仪,不仅在钱粮方面的耗费颇重,还会消耗你大量的心神精气,比寻常的炼度更甚,一不小心就会耽搁修行,伤身害命。 就算是拥有奇水异火的仙家,彼辈不惧精气、神气方面的损耗了,但是每一种养神类的科仪,它们施展起来的效果并不会因为熟练而增加,反而会递减,直到再无效果。” 黄归山思忖了一下,开口道: “这里面的道理,就好似服用药物一般,人体会逐步的产生耐药性,即便更换了家神也无法避免,必须再换个人,或是再换种科仪。” 余缺的表情微僵。 “哈哈,你这穷鬼,整得就好似你多有钱似的。” 黄归山瞧见了他的模样,不由的发笑:“别痴心妄想了,偶尔用用,然后再等着用它货与有钱人罢。” 笑完余缺。 此人就轻轻的拍了几下余缺的脑袋,然后负着手,摇摇晃晃的朝着行院外面走去。 余缺则是继续在原地呆着。 因为他的脸上虽然失落,可心间的兴奋仍旧没有被浇灭。 用养神科仪来增长修为的方法,虽然有所局限,但是对他而言,依旧是不失为一条修行捷径,颇有可为! 正当他继续畅想盘算时,后院的门口处忽地又传来了喝骂声: “呔!你这呆子,还愣着干嘛。 夜里三更记得来找我,我带你去搞点打醮的家伙事儿。” 他一抬头,发现是那黄归山,对方正在门口伸着脑袋,对着他喊话。 余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由的表情古怪。 (本章完) 第35章 黑产纸屋 第35章 黑产纸屋 夜半三更。 余缺如约的来到了炼度师行会门前,瞅见了黄归山。 此时的黄归山,身上罩了一席黑袍,遮挡的严严实实,若非余缺还记得其瘦高的身形,一时间都不敢辨认。 对方打量了余缺的一眼,嗡嗡出声,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黑袍子,交给余缺: “披上。” 面对这一幕,余缺心间怪异,他本以为自己在赶鬼集时,就已经算是谨小慎微,没想到黄归山这人,比他还小心。 不过他并没有抗拒,朝着对方见礼后,便如言将袍子披在了身上。 “走。”此刻的黄归山,惜字如金,其招呼着余缺,径直往城中阴气最为浓郁的地界走去。 很快,两人就走入了浓浓雾气中,出现在今夜的鬼集之上。 一阵热闹的叫卖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鬼集中的人一如既往的多。 余缺随着黄归山在鬼集中游走了一番。 他倒是在地摊上发现了不少能够用于炼度的好物件,并且许多一看都是老坑里面才出土的货色。 但是黄归山的目光,都只在摊位上一扫而过,没怎么逗留,然后就带着余缺继续往前走。 如此转悠一圈下来,两人依旧是两手空空的。 忽地,黄归山又领着余缺来到了赌鬼的地界。 正当余缺以为这人今夜是打算去凑凑热闹,或是看看自个的手气如何时,对方却直接就朝着赌鬼坊子的背后走去。 转过众多人群后,两人来到了一栋纸扎的房子跟前,门口摆放着两个纸童纸女,腮红明显,目似点漆。 当余缺和黄归山出现,那两个纸童纸女骤然就扭头,紧盯着他们,面容诡异。 好在黄归山及时的一挥手,手中有一方木牌出现。 木牌在两个纸童纸女面前晃了晃,对方就又都恢复了正常,安生的立在纸屋门口,重回死物模样。 “此地只接待熟客,你跟紧点。” 黄归山踏步往前走去,口中并低声对余缺说: “今夜若是有所得,待会就给你也整个牌子,以后你自行就可以前来了。” 听着对方说的,余缺脸上顿时就充满了兴致,并且感激的朝着此人点了点头。 对方今夜领着他前来的,明显是鬼集当中的鬼集,定是交易好东西的地方。 不管待会能否买到好东西,仅仅黄归山愿意带着他前来,便是又充当了一回他的领路人。 否则的话,余缺在成为九品炼度师或考入县学之前,绝难接触到此等渠道。 不一会儿,他俩便出现在了一幢处处都是纸扎的建筑中,其类似一方酒楼,但是栏杆、窗棱,地面,全都是绿绿的,并且还泛着光,质地像是油纸。 建筑的中央是个场子,类似天井一样,外围竖立着一个又一个纸扎的童子童女,灯笼挂满,光线昏黄。 余缺两人走进来,会场中已经有许多人了,基本上都是披着黑袍,或是带着面巾、斗笠,敢将真实面目露出来的一个都没有。 余缺再走近一点去瞧,听着天井中传出的话声,顿时就明白此地是用来干嘛的,以及为何往来的人会比外面的鬼集更加神秘了。“须得母子连心双鬼一对,务必保证新鲜,最好今夜下单,天不亮就能送过去。” 只见那些纸扎的童子童女,口中吐舌,时不时的就叫唤着: “精壮死尸十只,已经好生炮制过,保证属于横死枉死,随时可以寄生鬼物,方便养鬼。” “专业营造凶宅,不凶不死人的,包赔!十年老手艺了。” 此地赫然是鬼集中一处负责互通有无,能招揽客人、发布悬赏的地方。 往来的客人若是有需要的,便可以用纸条将要求或货物信息写下来,塞入一只纸人的口中,纸人便会帮忙吆喝。 此外,这里所发布的悬赏和货物,也明显的和外界不同。 余缺只听了几耳朵,便确定在这里做生意的,若是被衙门抓住了,三个里面有两个就得收监。 至于另外一个,便是当场杀头也不无辜。 他心间咋舌:“好家伙,外面的鬼集所经营的都还算是正经营生,顶多是个灰产,此地所买卖的,便是货真价实的黑产了!” ~~ 余缺环顾左右,顿时也发现四周往来的客人们,个个也都凶神恶煞、神神秘秘的,难怪黄归山会特意给两人披上黑袍。 不多时,黄归山又领着他在纸屋中转悠,倒是发现了不少能让其多看了好几眼的物件。 比如几只鲜活的筒子骨灯盏,嫩得出水的皮纸,鬼气森森的人爪人指……卖相皆是十分不俗,且一看都邪门。 若是用这些物件来布置科仪,其呼鬼引怪的效果,当是杠杠的。 不过黄归山并没有对这些东西出手,也没有让余缺出手买下,反而低声告诫了一番: “此地的货物,质地都有保证,否则难以入那纸人的口腹。但是近半的货物来源过于不详,若非必要,勿要买卖。” 余缺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从纸人们手中捧着的一尊尊头骨杯盏上扫过,饶是他已经见过血、杀过怪,顿觉天灵盖也是凉飕飕的。 此地的买家卖家们,明显是个个都不拿人当人,而是充当了耗材原料,邪门的很。 余缺心间在咋舌之余,也是暗戳戳的想着:“这等伤天害理的地方,衙门那边就没想着取缔么……抑或是,本就是故意留下的?” 他的目光不由的看了看身前的领路人黄归山,猜测恐怕多半就是后者了。 看了一会儿热闹。 忽地,天井中终于有活人出现了。 但他们并未是全乎人,而是一个个狐头、猴头、羊头、牛头,身子虽然是人身,但是上面还正血淋淋的,红彤彤,残留着皮毛,好似刚被剥了皮一般。 这时一个抹着腮红的肥壮掌柜,腆着肚子走入天井中,吆喝道: “上等的阳童、阴女,肉身全乎,卖家赶了上千里路,刚从皮子中取出来的,预购从速,价高者得!” 此地居然不仅买卖邪门的货物,竟然还直接拍卖活人,且一个个的都是童子少女,气息纯净! (本章完) 第36章 造畜野外、县考情报 第36章 造畜野外、县考情报 纸屋会场中,那肥壮掌柜叫喊时,还有几个纸人正在天井中忙活着。 羊叫声、牛叫声,正响起,声音惊恐。 赫然是纸人们磨刀霍霍,牵出了几头牛羊,将之推倒在地,按着,用纸刀划开它们的肚皮。 但是肚皮划开之后,牛羊的肚子里面并没有脏器流出来,而是滚出了一个个赤身裸体的童男童女。 原来台上那些货物般呆立着的童子童女,并不是直接牵出,而是从牛羊的肚子里取出来的,所以才身上血淋淋,但是身子又全乎。 黄归山见余缺看的出神,轻轻拍了拍余缺的肩膀,低声解释: “此法很是常见,唤作‘造畜’法。某些无良之人,在拐卖了活人后,不便于搬运,便会根据活人的大小,分别杀上一口牛羊犬马,趁着牲口的血还热乎,施展以秘法,将皮毛贴上去,便能将活人变成牲口。 如此一来,也就便于在各地往来运输,不容易惹人注意了。” 余缺听着黄归山的解释,心间更是默然。 “造畜”之法,他确实听过,此法和拍子一般,在小儿们口中都被传的烂俗了,大人也会时不时的就拿这种法子来吓唬小儿。 但亲眼瞧见的感觉,终归是和道听旁说得来的不同。 而且其中有一点,让余缺疑惑不已,反复思忖都想不通。 那便是不仅大人小儿知晓造畜、拍子等邪法,官府衙门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为何此法还是堂而皇之就出现在了民间城中。 “如果说此地是一黑市,出现会使用造畜的歹人倒也不稀奇,那为何此前那拍婆子,也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城中,就不怕被其他仙家瞧见,捉拿了去?”他在心间暗暗思索着。 黄归山似乎瞧见了余缺的种种反应,此人示意着:“今夜还长,淘东西倒也不急于一时,先去坐坐。” 余缺点头。 两人便离开了亢奋的人群,走到会场的一个边角。 边角处正放着一个又一个纸扎的轿子,黄归山熟练的掀开一顶红轿子,示意余缺钻进来。 余缺低下头,一入内,等到他将纸帘子放下后,两只耳朵中顿时清静下来。 纸扎轿子中有相对的两个座位,似乎是会场专门营造出来,供给往来的客人交谈秘事的。 黄归山坐在轿子里,其将头上的斗篷掀开,并扯掉了面巾,呼着气儿,道:“每次来这鬼地方,总是憋得慌。” 此人喘着气儿,示意的点了点轿子外面,道: “如何,今夜可是大开眼界,长了长见识?” 余缺目光微动,他朝着对方拱手:“回黄前辈,的确是大开眼睛,未曾想到城中竟然还有此等藏污纳垢……奇人异士汇聚之地。” “嘁!”黄归山闻言,面上顿时发笑:“说的对,此地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对方发笑了好一会儿,但紧接着又叹息:“不过你可知,为何城中会存在这种地方,以及场中那些阴损货物,又是从何而来?” 余缺抬眼,当即出声:“晚辈不知,还请黄前辈细说。” 黄归山这时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烟枪,当着余缺的面,吞云吐雾。 此人所吸食的似乎不是单纯的烟草,里面添加了不少药材,使得轿子里面充斥着一股药香,余缺闻着,不仅不讨厌,反而感觉精神微振。 “这些事情,一般来说,只有考中了县学,方才会慢慢的接触到,否则的话,寻常人即便是活到老,活一辈子,往往也晓不得。” 黄归山开口:“本朝开朝虽然已经八百多年,但世道依旧是处在灵衰法末的年景,灵气杳无踪迹,就连妖族都已几乎灭绝,反倒是邪祟大起,鬼物昌盛。 至于鬼物从何而来,其乃是历代怨气、历朝罪恶、天地腐朽、世界沦丧而导致的……此乃大势,非是人力所能抵御,也不是区区一朝可以扭转。本朝能够立下三十六仙都、七十二仙城,庇佑亿万生灵,维持道统,便已经是难得可贵。 只不过在各方都城之外的地界,则是依旧是巫鬼横行、邪祟丛生,且鬼宗林立,嗜好杀生,即便是仙家之流,若是无甚准备的行走在外,也难保不会撞鬼撞邪,抑或是遭遇了邪修,一命呜呼掉。” 余缺坐在纸轿里面,听着黄归山的絮絮叨叨,心间再次古怪。 因为按照此人所讲的,世人口中正繁似锦、烈火烹油的本朝,其实除去所谓的“三十六都、七十二城”之外,其余地界皆是“野地”。 至于野地具体野到什么程度,直接就是妖鬼横行,规矩无存,宛若末世。 其中有妖瘴邪雾,大如一城,游走四方,所过之处,蛇虫不存;有巫鬼部族,崇拜千足千手千眼,喜好剥皮生吃,血祭鬼神,闻血而欢;还有仙家聚众呼啸在外,肆意的杀人取魂,不是邪祟更甚邪祟,实为鬼家邪道…… 而以上种种,这一说法、或者说这一实情,可是和余缺长期以来所受的教导截然不同! 忽地,黄归山又指着轿子外面,道: “这些以造畜之法运过来的活口,正是从野外捕捉而来。 野地之中,虽然仙脉断绝,鬼物横行,但是除去邪道之外,偶尔也会有野神存在,彼辈便会豢养血食,因此野地之中也就存在活口。只不过这些活口,一个个活得如禽兽般,年不过二十,十个里面有五个,连话都不会讲,更别说文字传承、仙学传承,属于是货真价实的形如野兽。” 此人言语着,又轻叹了一口气:“话说台上的那些小儿,他们如今被人捕获而来,卖在此地,虽然下场好不了,但能在此地做买卖的,买回去之后基本也不会直接用作邪法材料,毕竟这样一来,未免过于浪费了。 若是运气好的话,今日这群活口里面,或许也能有几个最终可以为奴为仆,在城中活下来……” 原来会场中那些被售卖的童子童女们,其下场并不像余缺最开始以为的那般,会任人宰割,充当鱼肉,而是会被用作试药试丹、修行炉鼎的对象,这样才会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活人”价值。 但是余缺听着,不仅没有为彼辈松一口气,反而细细一思索,更是觉得此事有几分可怖。 和这些“野人”相比,即便是城中和平巷中的窑姐们,似乎活的也都不那么悲惨了。 黄归山见余缺陷入沉思中,又笑着道: “世道便是这样,区区以人为畜之法,放在野外压根就不算事儿。在城中,朝廷衙门能将这等交易局限在鬼集里面,让之只能偷偷摸摸的,便已经是极难。如果非要严格禁止的话,一是屡禁不止,官办的被取缔了,定然还会有其他的私人鬼市、私人黑市,更是难以掌控。二是许多仙家们的需求就在那里,真要是没有了货源,他们可不会忍住,只会选择亲自动手,而这样的危害更大。” 对方摇头道:“难以禁止、不可管控,可不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么。” 余缺仔细听着,他面上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归山今日这番话,着实是显得他有些见识浅薄、犹如井底之蛙,原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仅仅知道城中之事,而不知道真正的野外是什么情况。 忽然,黄归山又开口 “别先想那么多了,今日之所以带你来这里,除了要搞点打醮的东西外,便也是让你见见世面。免得等你真进入了县学,或者在考县学时出城,真去了野地,不明凶险,以至于手忙脚乱,丢了性命。” 余缺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他眼皮微跳,当即出声: “黄前辈的意思可是在说,考县学时,有不小概率会是去野外考试?” 对方也没有遮遮掩掩,大方就道: “确实如此。 历年的小举县考,都和镇压妖鬼分不开关系。虽说前几届都是在城中进行,但是根据黄某的总结,今年城郊诞生鬼物的频率高了许多,野外的邪祟也凶了不少,开年的县考,即便不将考场布置在野外,肯定也会选择在城郊山林间。” ~~ 仔细听着,余缺的面色一时动容。 他这既是因为开年的小举县考风险有所增加而动容,也是因为对方能将这点消息告诉他而动容。 事关县考的消息,哪怕是不准确的,其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 至少余缺就没有这等途径,就算是有,他想要获知的话,肯定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想到这些,余缺当即起身,就朝着黄归山作揖,诚恳的说:“多谢黄师提点!” 听见了“黄师”这一称呼,黄归山的面上讶然,然后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他笑呵呵的道:“你这娃儿,过于生分了。不过我还得再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心存侥幸。 若是考场当真布置在了野外,你且切记,野外何止不服王化,而是压根就没有王法。虽然县学那边会安排人手照顾,但是你且记住,定要抛弃所谓的温良恭俭让,将自己当做林间一野兽便是。” 黄归山口中叹息着:“否则的话,你要么就不去力争上游,好好的苟全性命,要么就祈祷自身的运气甚好,能遇上几个知心的伴当,不会被人捅刀子,更不会遇见太凶的邪物。” 余缺坐在轿子里,默默的将黄归山的话收在心里面。 虽然此人所讲的,并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是对方没有理由要来欺骗他。 况且眼下有了对方的提醒,余缺只需要私底下,再在坊间或鬼集中有目的打听一二,便可分辨真假了。 此外,余缺反复琢磨着对方所讲的内容,忍不住在心间咋舌: “虽然早就知道当今的仙道颓败不堪,荣光还不及上古之时的万分之一,以至于仙鬼杂流,难分彼此。 但是这世道,当真是如此不堪,野外凶险,以至于连偌大的仙家朝廷都只能保住几隅之地么?” 黄归山提点完毕后,便闭口不言,默默的吃烟,任由余缺在那里思忖。 不多时,两人又从轿子当中钻出,在纸坊中淘买东西。 他们先是从纸人的口腹取出纸条,对比一番材料,又是自行写了张纸条,放在纸人的口中,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收集得差不多。 数个时辰后。 余缺囊中羞涩,那黄归山似乎也手头紧,两人没去碰天井前碰任何一件拍卖的货物,仅仅是从几只纸人的口中,淘换到了一点杂碎物件。 不过即便是一点杂碎物件,也都是在纸坊外的鬼集中难以瞧见的好东西。 余缺怀揣着货物,出了纸坊后,又自行在鬼集街道上中买了点,其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已经是将他的两只袖兜、一条褡裢,全都塞满。 而这里面,用于布置科仪的各式材料,都有了一份不止。 东西买完,眼界开完,两人也是时候离去了,就此鬼集门口分别。 临走前,那黄归山不顺路,他再三的对余缺交代到:“养神科仪虽然有神效,但你也勿要过于陷在其中了,谨防痴迷……这东西,就是个无底洞啊。” 话声说完,对方不等余缺出声,只朝着余缺摆摆手,便大摇大摆的,孤身没入了浓浓的雾气中。 “晚辈谨记。” 余缺站在雾气当中,朝着对方拱手作揖,一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方才直起身子。 随即他站在原地,他再三按了按两只袖兜、一条褡裢,直到确定了硬硬的货物们还在,便心间都是欢喜,眼里也是喜意满满。 有黄归山帮忙掌眼,他今日的这番修法材料,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质量又极有保证,价格方面也是物美价廉。 至于寻常人最为苦恼的耗材鬼物,他也早早就已经备好了,足有三条近一百年份的横死鬼。 可以说,布置《七尸回光返照灯仪》的一应准备,余缺眼下都已经妥当。 他之养神观想,凝聚阴神,就在今朝! (本章完) 第37章 开坛做法、舌悬火室 第37章 开坛做法、舌悬火室 余缺怀揣着一片火热的心情,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去往和平巷中,而是返回了家里。 他此番既然是要摆科仪、凝阴神,可不能如以前那般随意了。 和平巷子当中的房价虽然便宜,但是环境确实也过于鱼龙混杂些,他若是不想在修行的正关键,被店家开门闯进来索要房钱,还是另外换个地方为妙。 至于叔父家中,同样也是不便于行事,他只是歇个脚,告知叫家里人一声。 毕竟他所要开展的科仪,并非是一日一夜就可以完成的,即便叔父叔母他们愿意配合,临时搬出去住,可筒子楼当中人多眼杂,极容易干扰到余缺。 于是他返回家中,只歇息一会儿后,听见家里人起床,就说自己最近几日都有事情要忙,得出门一趟,然后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坐有鬼马车,再度赶往了县学门口。 此地,正是余缺为自己规划的闭关地点。 上一次他在县学的火室中成功束缚了猫脸家神,此番凝练阴神,他的首选自然也是这里。 县学火室算是他的福地,兴许还能讨个好彩头。 不过余缺上一次借用火室,是靠着教谕朱先生的名头,而对方只是许诺过余缺等人束缚第一头家神时,可以记其账挂其单。 似余缺这般是要凝练阴神,就并不在对方许诺的范围当中了。 “不过也不打紧,我如今已是炼度师行会中人,根据钱化真他们说的,炼度师行会和县学的关系甚好……或者说,城中的各大行会,都和县学的关系都不错,行会中人多可借用火室,先挂账后结钱。” 余缺心间暗想着:“若是凭着一身炼度师的袍子还借用不到火室。我亦可穿着此袍,再去求见朱教谕,想必对方也不会过于拒绝。” 朱教谕的为人甚好,又愿意提拔贫寒子弟,似余缺这般又上进又贫寒的子弟,对方愿意提拔两次是大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余缺还可以去寻那黄归山帮忙一番。 不过对方昨夜已经领着他跑了一趟鬼集,余缺琢磨着,他还是先别叨扰对方为妙。 再则他前脚刚买好了杂物,后脚就又备齐了鬼神原料,着实也不太符合他一个贫寒子弟的身份,还是别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今日就要凝练阴神为好。 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余缺行走在县学里面,目光时不时就羡慕看着过往的县学生。 不多时,他第二次站在了县学火室跟前。 空气中浓郁的焦臭,似乎比他上一次来时更加浓郁了。 在火室的上空,漫天的鬼魂恍若雪般,环绕着火室烟柱飘散不定,令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魂灰还是尸灰。 余缺走到门口,他目中忽然微微一亮,瞧见了上一次见过的门房青大爷。 他连忙上前见礼:“见过青大爷!” 门房青大爷依旧是摇着把蒲扇,袒胸露肉的躺在藤条躺椅上,身上的骨骼精瘦如猪排骨, 对方闻言,眼皮耷拉了一下,似乎在琢磨来人是谁。 想了半会儿后,青大爷才将眼皮子睁开一半,讶然的看着余缺: “你小子又来作甚,难不成是被人挖了墙脚,家神被拐,想要重新束缚一头?又或者是你心肠,觉得上一头不行,想再换一头?” 见此人开口就是不着调的说笑,余缺倒也诧异,算是习惯了。 他挺直身姿,从容不迫的站在对方面前,嘚瑟的抖了抖自家火浣纱所织就的袍子,露齿笑道: “大爷您瞧!这衣服靓不靓?” 这时,门房青大爷方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炼度法袍。 此人的眼皮子完全睁开了,并且难得的从躺椅上起身,佝偻着腰,环绕着将余缺打量了一圈。 青大爷口中啧啧道:“没想到你这后生,一两个月前还是个初哥,现在就成了玩鬼弄怪的老手了,竟然连炼度师都混上了。那你今日前来,是想要炼度鬼物?” 余缺收起嘚瑟,恭敬的回答:“大爷还是火眼,一眼就识破了。” “这不是才穿上这袍子没多久,想着来借用火室庇佑,长长手艺,方便在行会中更好混嘛。”他走上前,手指在袖袍中一抹,便掏出了一封红包,往门房青大爷的手里面塞去。 余缺小声道:“大爷您也算是看着我入道的,这回也得晚辈安排一个好房间。至于账目,先挂在晚辈名下,等晚辈手艺熟了,到时候再还钱?” 他为了凑齐科仪所需要的材料,手上又是精光,只剩下千儿八百的了,勉强能够用来贿赂门房大爷。 谁知青大爷听着他的好话,又捏了捏他递过来的红包,一双老眼笑起来。 这人往躺椅上一躺,眯上眼睛,一挥蒲扇: “挂什么账!乙字号房,你看着哪间空着,直接进去就是。不过下不为例啊,今儿也算是大爷给你庆贺庆贺,恭喜你入了炼师行会。” 余缺目中惊喜,没想到自己的红包这般有用! 他当即朝着对方拱手:“妥!多谢青爷赏识,以后您若是有晚辈需要炼度鬼神,晚辈定当效劳。” “哈哈!老子一个单身汉,要你这画饼作甚。”门房青大爷指着火室入口,大笑催促: “拔腚拔腚。” 余缺再拱一手,便不再逗留,脚步雀跃的往火室当中走去。 不多时,他走过窑洞般的甬道,便来到乙字号火室所在地。 余缺发现和上次的火室相比,乙字号不仅空间大了不少,火塘大了不少,房间中还有诸如铜炉、铜鼎、水缸、石磨等物件,甚至还有张石床,能够让人歇息。 他熟练的取水封门,并将整个火室都打扫泼洒了一遍。 当闻见残水蒸发所带来的咸湿气味时,他的心神越发的期待。 不过如今身处在了火室当中,他反而没有来之前那般急躁了。 余缺清洗完了火室,又开始沐浴更衣,一连的将火浣法袍扔在火塘当中烧了好几遍。 直到他浑身上下,再无其他异味,有的仅仅是火室中的焦臭味时,他方才盘膝坐下。如此一坐,便是盘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腹中空空,生出了饥渴感,他方才睁开眼睛,服用了几颗干粮,饮用了点清水。 这时余缺的目中,露出遗憾之色: “终究还是不行。看来我想要在短时间内修成阴神,必须得借助外力。” 他刚才正是在自行尝试观想,看自己能否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自行观想出阴神。 但是很可惜,他依旧是失败了。 适才别说是成功了,和观想法到手时的第一天相比,他的魂魄是半点进步都没有,混沌一片。 且在观想时,他除去刚开始的一刻钟有所收获,随后都是处于浑浑噩噩中,观想无甚实效。 不过余缺仅仅叹息了一会儿,他便收起眼中的气馁,从地上直接蹦起,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而来的大小物件。 他先是以火塘为中心,次第摆上了松柏、香草、鹿角、羽翎等贡品,列成阵型,随后又从火室的墙角取来一堆青砖,垒在了火塘之上,形成一方三尺见方的石台。 正所谓“开坛做法”,仙家欲要摆科仪,除了要有科仪本子,方便进行照本宣科之外,更要有法坛一物! 法坛之于科仪的重要性,便好比丹炉之于炼丹师、符笔之于符画师、阵盘之于阵法师。 余缺以前是没有条件,也讲究不了那么精细,他现在炼度的手艺小成,又是要在自家身上施展科仪,自然就得格外注意了。 ~~ 虽说他此番也只是用砖石,垒出了一个锅灶般的石台,算不得精致,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石台垒好,余缺便小心翼翼的从行囊当中,取出了一卷黑黄的皮子,铺在那三尺石坛上。 此皮子相貌不佳,但入手滑腻,宛若处子之肌肤,正是黄归山在鬼集黑市中帮他淘来的。 不过这皮子并非是人皮,而是以三月的小猴子,取其头皮,织就成玩偶,送于三岁的小孩玩耍。 如此吸收了三年的人气后,再将百张头皮缝制起来,供给人穿,是谓“百衲猴皮衣”。 传言此衣有瞒鬼骗邪的作用,小孩若是身着此衣,瘟神病神统统都找不着,除非衣服破碎,否则无有大灾大病之忧。 而余缺手中的这件皮子,其卖相不佳,满是油光,显然是件老物件了,同时它也存在破损,并非完好的皮衣。 若非如此,余缺也拿不出钱来买这么一件“破皮烂袄”。 同时他在心间暗想:“根据黄师的说法,这皮子虽然是不足以充当辟邪衣袍了,反而沾了血污,存在怨气,但它对于我辈炼度师而言,却是作法的好材料,招鬼引邪的效果极佳。” 他一边回想着,一边仔细的在石坛上蒙猴头皮,最后还用钉子将其拉长,这才勉强将整个石坛蒙住。 果不其然,头皮法坛布置妥当后,他尝试着盘坐上去,便察觉到身下凉飕飕的,渗出阴寒,即便下方就是火塘,也无济于事。 他体内的家神,因此还隐隐亢奋,快要发情了似的。 这让余缺精神振奋,他当即从头皮法坛上跃下,又从囊中掏出了一方方尸块,并取铁丝穿过,将之分别悬挂在了火室的顶上。 很快的,原本还算开阔的火室,便有根根铁丝像长蛇般垂下,末端是一堆烂肉腐脏,五脏六腑皆有,极为渗人。 如果有人在场,定会以为余缺是入了邪,杀人取脏,在施行邪法。 但这些烂肉腐脏,它们同样不是从人身上取下的,而是黄归山领着余缺,在鬼集中淘到的猫肺、狗心、狼舌、牛肠、猪脑等物。 余缺当时将这些东西淘到手里时,心间都是十分惊奇。 鬼集中当真是什么都有,竟然一天就能买来各种各样牲口的脏器,拼凑出一副人体五脏六腑脑仁图! 悬挂好了脏器后,他又抱着一方陶罐、一把毛笔,将老鼠尸油一点一点的刷在铁丝和烂肉腐脏上,并把一根根毛笔插在其间。 如此做好后,他次第的将毛笔点燃,点点绿光冒出,仿佛一只只老鼠将眼睛睁开,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一股更是浓郁的焦臭味,也出现在了火室中。 这些用毛笔充当灯芯、老鼠尸油充当灯油的绿火,正是余缺布置的《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中的鼠灯。 他今日布置科仪,原理乃是要令其肉身濒临假死,以至于回光返照,死而脱身,如此将魂魄逼出后,方便凝练成阴神。 之所以要用老鼠油,就是在取其偷奸耍滑之意,寄希望于在施法时,修行者能够瞒过老天爷,悄悄的失魂离体,再悄悄的还魂回尸,重活过去。 也因此,《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必须在暗室当中施展,不可见天、不可见日月星、不可见风,更不可见人。 否则人来鼠惊的,修行者被惊扰,三魂七魄将当场乱窜,到时候别说还魂了,能落得个活死人的下场就算是好的了。 一干科仪准备妥当。 余缺盘坐在石坛上,饶是心间已经做了许多建设,他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呼吸急促,目光透露出几分鼠光,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这《七尸回光返照灯仪》,虽说已经是我在行会的科仪册子中,所选的最适合我、危险性也不算严重的科仪,但是它总归是存在风险的。” 临了到头,他在心间嘀嘀咕咕,十分迟疑:“要不,我还是再自行参悟参悟那观想法,多多努力一段时间,用不着这般焦急……” 但是迟疑一番后,余缺屏息凝神,一咬牙,就将这些杂念皆数镇压。 他心间发狠:“科仪再好,它都无法保证一次就能助我凝神成功,往往需要多次,我怎能畏手畏脚,再继续耽搁时间,碍了大事!” 下一刻。 他猛地抬起头,尽力伸长了舌头,并迅速取过头顶的铁丝,手指用力,猛地就将铁丝从舌头中穿过,把自己仰头吊在了铁丝上。 下手时痛快了些,无甚感觉,但是随即一钻心的刺痛,让余缺忍不住的呜呜叫唤,就好似老鼠上吊一般。 这便是《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中的第一步,舌悬房梁,拟作吊死鬼模样。 (本章完) 第38章 熬心炼魄、阴神出窍 第38章 熬心炼魄、阴神出窍 余缺仰头看着火室顶部,身子一动不敢动。 他此刻心间陡地就生出了悔意,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发狠。 此景此情,若是让旁人瞧见了,搞不好会以为他有什么独特癖好。 不过都已经动手了,余缺也不可能再将自己放下来。这样不仅苦头白吃,此番修行也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了。 “根据黄师的说法,布置灯仪时,有人会选择直接将自己的脖颈勒住,生出窒息感,要么死要么活,更是偏激。 甚至有人修行,还会将自身的皮都给剥下来……我如今仅仅是穿舌悬梁,就当打了个舌钉便是了。” 他心间念头涌起,然后便忍着刺痛,双目微阖,口中含糊不清的呵呵诵读祭文。 “头悬火室何如,无有忧惧,何生光明!舌向阴曹何如,无有痛苦,何生坚毅!” 大喝数遍后,余缺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舌头上的痛苦,他便开始摇头晃脑,仿佛吊死的老鼠还在本能的抽搐。 忽地,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目当中有精光冒出,一缕缕灰气也涌上他的面目,瞳孔当即就放大,变成了一对猫眼。 余缺刹那间,就令家神附体,变成了猫尸模样。 猫尸出现后,和往常不同,它不再听令于余缺,而是受到了种种刺激,暴躁不安,并且垂涎三尺的望着那悬挂在四周的烂肉腐脏。 余缺甚至一时间失去了对自己肉身的控制,意识被挤到了一旁。 这是在法坛和祭品的引诱下,他体内的家神躁动,临时的抢占了他的肉身。 这种情况是极其危险的,虽然不至于让余缺惨遭“夺舍”,但是家神若是不爱惜肉身,等对方附体结束后,残废重伤的可就是余缺自个。 好在无论“余缺”再怎么嘶嚎、咆哮、抓狂,科仪生效,他的舌头都是被死死的吊在火室顶部。 其肉身就好似一条上了死钩的鱼儿般,挣脱不得。 而余缺本人的意识旁观着这一幕,顿时大松一口气。 这一幕还算是处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科仪中开头步骤。 只不过即便科仪本子上写的再好,没实际上手做过,是个人都会担心自身的安危。 幸好区区一根铁丝,就能拴住肉身,并让暴躁不堪的家神也奈何不了。 余缺心间的紧张放松大半。 “有此铁丝在,此番科仪就算是不成,当是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默默的观想炼度师行会赠予他的《黄山宝松观想法》,一株庞大的神松,当即就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其枝干虬曲,神威如渊。 他的意识在此观想法的加持下,重新挤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当中。 只听火室当中,响起了余缺的低吼声:“畜生,还不快快臣服。” 枭! 猫叫声、人叫声,在他的口齿间大作不已。 两者嘶鸣数息后,方才缓缓收敛,而余缺的两眼神色也一变,彻底重现了人性神情,正是他成功的又将猫脸家神压下。 下一刻,他的面色肃然,顶着头上蠕动的灰气,猛地起身,赤脚在法坛上踱步行走。 咯咯! 只见他仰着头,用鸡爪般的手指,抓过铁丝上悬挂的烂肉腐脏,作势就要将之吞吃入腹。 这一动作再次让他体内的家神躁动,直接从其体内钻出,化作为一只猫脸人身的小鬼形,蹲坐在了余缺的头顶。 但是余缺并没有真个吃下,而是以一种怪异的动作,一边舞蹈,一边将之假吃下。 他用手将之肉块捏碎,顺着自己的喉管,一直向下涂抹在自己的胸腹间。 “心肝脾肺肾,火木土金水,速速服食炼化,归我仙身!” 余缺口中低吼,将一颗烂心,用剑指揉在自己的左胸,再是将烂肝,揉在自己的腹部。 如此依次进行,他将铁丝上悬挂着的五脏六腑,全都敷药一般,敷在自己的胸膛上,包括其中的一份猪脑,也如涂脂抹粉般,画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颊上。 而他的面部表情,也是变得愈发贪婪,惊悚,仿佛真个吃下了这多的脏腑般,邪气惊人。 那蹲坐在余缺头顶的猫脸家神,则是从刚开始的急躁不安,变成了亢奋无比,好似吃到了那些脏腑。 其神躯的灰气也沸腾了一般,冒烟冒气,令余缺全身都是云蒸雾霞的,鬼气森森。 没错,刚才余缺所进行的服食动作,其实用意是在喂养他体内的猫脸家神,以烂肉腐脏来激发其凶性,作为一开胃小菜。 毕竟接下来,便是他要将一只百年老鬼,祭炼给猫脸家神。 若是猫脸家神的凶性太浅,一不小心败退在了那百年老鬼手下,那可就玩大发了。 喵呜! 凄厉的猫叫声,不断的回荡在火室当中。 若非此家神刚才已经尝试过但是没有成功,此刻它应当是又要再度占据余缺的肉身了。 余缺见它状态尚可,他的面色平静下来,顶着猫脸家神,盘膝坐下,并取来了旁边一尊封好的瓷坛。 瓷坛是一青瓷模样,上面还绘制着扭曲如蛇虫的符咒,并用黄纸封得死死的。 这里面所收纳的,正是他用灰水精心培育挑选出来的一只百年老鬼。 余缺的面上最后露出一丝犹豫,但是手上没有迟疑。 他伸出手指,在自己被刺破的舌头上取了舌尖血,翻着白眼,口中喃呢含糊了的出声,并用手指在骨灰瓷坛上画符。 其舌尖血一落在瓷坛表面,滋滋就发黑发干,好似落在了炭火上一般。 余缺画完几道符咒,手上动作一停,然后啪咔一声脆响,就又在火室当中响起来! 只见他端着那骨灰瓷坛,一巴掌就磕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阵阵骨灰香灰从瓷坛中洒下,落在了法坛上,还有他的舌头上。 这些香火在法坛的表面形成了一张张诡异的牙印。 余缺的原本翻着白眼的眼睛,也是顿时猛地一变,彻底的变成了纯白双眼,渗人无比。 他的舌头还瞬间伸长了众多,好似牛舌般颀长,不是常人能够伸出来的。 股股阴气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上,让人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得阴鸷,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饿、饿!” 只见余缺瞪着两只白眼,口中出声,面露痴恶之相貌,确实是换了个“人”。 这正是他砸碎了骨灰坛后,那坛子当中的百年老鬼钻入到他的身体当中,鬼上身了! 这一情况若是落在常人身上,就是在找死,更别说上身的还是一只百年老鬼了。哪怕其是百年老鬼当中的弱者,是一老寿星上吊而成,但它也阴气深重,几口间就能将人浑身的阳气给吸干吃尽。 不过余缺可不是常人,是半只脚踏入了仙家门槛的炼度师,此刻又是在精心的施展科仪。无需他自身有什么动作。 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就在火室当中大作。 那蹲守在余缺头顶的猫脸家神,猛地化作灰气,仿佛蛇虫般,迅速的钻入余缺的脑壳里面。 余缺的脑袋也因此摇摇晃晃,面部屡屡显现狰狞之色。 若非有铁丝吊着他,他恐怕是已经捂着头,当即就跌下法坛,在火室中原地打滚了。 此刻正是猫脸家神在他的脑壳里面,和那刚钻进去的百年吊死老鬼在相互厮杀,争夺着余缺肉身。 一鬼一神,龙争虎斗,让余缺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掀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一鬼一神在争斗,他的意识再度回归,能够控制自己的肉身了。 而此刻,灯仪也已经来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 余缺顾不得体内、体表的苦楚,他仰着脑袋,口中大声的诵念起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诵经的声音,响彻整个火室,重复不停,不管脑中的一鬼一神究竟如何造孽,他都是诵念不止。 ~~ 此刻一张张被余缺摆放在周遭的香火纸钱,也纷纷无风而起,仿佛落叶雪般,在火室中盘旋飘摇。 香火纸钱落在了铁丝上的鼠油毛灯上,噗的就点燃,释放出一缕缕香火,令惨绿的火焰猛地闪烁,越烧越旺。 《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彻底点燃!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余缺煎熬的时间了。 他需要熬上七个日夜,火室中尸灯不灭,他又熬出了“头七”,便是将科仪成功完成了。 而在灯仪的加持下,他的猫脸家神将从那百年吊死鬼身上抽取到大好处,会与他的熟度倍增,进而影响到他本人的魂魄。 只是这七个日夜,虽然不再需要他做什么,简简单单的忍耐住便行。 但这一阶段也是《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中最难得一关。 因为七日当中,余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气在逐渐的流逝,连呼吸声都会越来越低,几近停止,连体温也是下降,越来越宛若死尸。 此种煎熬可不是猛地将舌头刺穿所能比拟的。 它会让人心间惶恐大生,不断的怀疑自我。 惊疑、忧虑、恐怖、懒惰等情绪会被放大数倍,死死缠绕在余缺脑中,让他随时都想终止科仪。 此前黄归山还交代过余缺,建议他若是实在是熬不住了,选择终止也行。 毕竟此《七尸回光返照灯仪》的优点之一,便是在于它有妥善的终止方法,终止后也不会留下后患。 不过此刻身陷灯仪当中的余缺,一股狠劲也涌上来了。 他不仅没有想着去终止科仪,反而还鄙夷着自己,此前为何要记下终止科仪的法子,令自己有所退路。 只见他佝偻着身子,面色癫狂,嘶吼着: “区区一法,何以阻碍吾心!回光返照,七尸还魂。 炼!炼!炼!给我炼!” 如此的,他将自己吊在火室中,瞪大了两只白眼,就等着科仪的效果一点点出现。 一日、两日,时间流逝。 三日过去后,余缺心间的狠意已经是消散殆尽,连狠话都说不出了。 他的神情变得恍惚,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过他还在坚持,口中诵念咒文不止。 此世之仙道,本身就蕴含大恐怖,既然要博取个长生,他余缺怎能连入门的这点关隘都突破不了! 时间继续流逝,四日、五日、六日…… 终于,第七日来临,整个火室中都是充斥着一股灰气,翻滚不定。 回荡在火室中的猫叫声,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犹如虎豹之声,蕴含着雷音颤鸣。 余缺此刻的面色,已经是枯槁无比,气若悬丝。 他此刻脑中一个念头都没有了,仅仅是他提前安排好的科仪手段,自行的在动作,其身心都犹如枯死之木,一动不动。 但当第七日结束时,一抹光明,慢慢出现在了余缺的脑海中。 他枯槁的肉身,顿时像枯木逢春般,嗖嗖的将火室当中灰气吸收入内,肌肤变得充盈。 接着便是一缕缕黄光从他的头上涌出,丝丝绦绦,结成了松树形,大放光明! 余缺的魂魄,也在此光明间逐渐苏醒。 呼呼! 随着他的呼吸声,一股火焰猛从法坛坐下的火塘当中涌起,覆盖在了他的全身。 此火焰一出现,便将整个火室中的森森鬼气一扫而空,遍除污秽,四周再也瞧不见七日间的半点阴森可怖。 同时两声惨叫,陡地就在火室当中响起,其中一股最是凄厉。 只见一张苍老的鬼脸,就猛地从余缺的脑中跳出,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它一脱离余缺,落在了火室中,鬼脸就扭曲着,在腾腾火气中尖叫着灰飞烟灭了,仅仅残余下一缕缕香火怨气。 余缺此番所布置的《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其开头虽然诡异,但它可是正儿八经的炼度科仪。 现在科仪走完,自是要用真火烧鬼,荡清阴邪,不留隐患! 甚至若不是猫脸家神是余缺的家将,甭管它刚才获得了多大的好处,此刻也将被火室中的熊熊火气给烧死烧化。 法坛上。 余缺意识一晃,他化身白光,从自家的头顶冉冉升起,正盘坐在那黄光树苗之上,模样庄严,宛如一尊肃穆小人神像。 此物正是他的魂魄,他已然是出窍成功。 其坐下的黄光树苗,则是他日夜观想的宝松萌发而成。 两者正交织相融,宝松将作为他三魂七魄的骨架,维持他的魂魄自此不再零散一团,而成宝松阴神之躯。 余缺本人后知后觉的,缓缓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七日时间已到了。” 他心念一动,便发觉黄光所覆盖的周身三尺,他不用眼不用耳,法坛、火塘、自身筋骨种种,就全都出现在他的心神中。 处处纤毫毕现,尘埃可察,端的是个奇妙。 这缕缕黄光,便是他的神识蔓延而出。 一股大喜之色,出现在余缺的脸上。 他此番的科仪修行,赫然是一次就成功,令他两只脚都踏在了仙家行列! (本章完) 第39章 神识之妙、家神大成 第39章 神识之妙、家神大成 余缺感受着身旁的种种,欣喜无比。 特别是那已经融入在他的魂魄当中的宝松,令他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一股充实的感觉。 “这便是我之阴神吗?”他忍不住的低下头,不断打量自己现在的模样。 只见其身量的比例,和他的肉身一致,就连头发长短也是,只不过整体都缩小,变成了一个三寸丁儿。 阴神之中,隐隐还有那宝松的虚影,其随时都能再浮现在他的身侧,庇佑其身。 咻得! 余缺心间一动,他蹬腿起步,阴神便摇摇晃晃的从肉身头顶飞出,在左右踏空而行,开始尝试彻底的离体活动。 不过当他靠近法坛的边缘后,一股灼热的感觉就扑面而来,让他阴神的脸上露出惊容,当即止步。 此地乃是火室,刚才火室中还席卷过一番真火,杀了一只百年老鬼,四下也正有火气残留,极为克制阴鬼。 余缺此刻的形态,虽然唤作是阴神,但其实他和家神一般,也不过是一头阴鬼罢了。 并且他的阴神是初成,即便拥有观想法的庇佑,他比起寻常的冤魂还要孱弱,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必须离水火等物远远的。 之所以他现在能够在法坛上自由的活动,还是多亏了科仪的功效,其使得方圆三尺之内,布满香火,营造出了能庇佑阴神的环境,让他不至于魂飞魄散。 虽然只能活动在三尺法坛上,但因为余缺的阴神矮小,此等空间倒也足够他好一阵子的耍子了。 他左窜窜、右逛逛,时而从自己的脑壳中穿透而过,时而又一头的扎入自己的肚皮中,“睁眼“去看自己绿绿的五脏六腑。 其肉身的血管窍穴、骨骼筋络,无一不是清晰显现在他面前。 人体的种种奥妙,似乎能够被他一眼看穿。 此情此景,也正是仙家在修成了阴神之后的一大好处,可以“内视”! 所谓内视,即仙家能够阴神出窍,动用阴神,亲自的去察看自身的血肉筋骨。 如余缺这般,他在没有开辟祖庙就已经修成了阴神,提前就拥有了八品仙家才拥有的神识,内视之效更加强劲。 他在动用阴神察看脏腑之外,能同时运用神识,准确的捕捉体内气血走向、精气轮转,因此能够更加清晰准确的把握自家肉身状态。 只是余缺将自己的肉身,从头到尾的打量一番后,他阴神的眉头就紧皱,一张小脸顿时变得阴沉。 “我之肉身,明明才年十五,尚未满十六岁,近来也服用过诸多的补药,维持气血强度,但为何气血只是虚壮,浑然不像是个生气勃勃的少年人!?” 他目光阴郁,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此等气血亏空的情况,多半是和他此前一个月,在那郑老黑的鬼店中辛苦做工脱不了干系! 因为每每炮制鬼物时,他和方木莲都得消耗自身的气血,去压制鬼物、搅和油锅,有时候甚至还要放血去滋养,这等消耗,每次都和他捕捉猫脸家神时消耗相当。 即便有补药能够及时的补充气血,但他俩终究是先损失了大量气血,然后再刺激肉身生出新的气血,且又是日日如此,持续的在亏空,补不如失。 别看现在余缺现在的情况还好,若是再多干一段时间,三年五载的不停歇,到时候必然是已经亏空入骨,甚至连骨髓都可能被榨干了。 “还好还好,我仅仅在那鬼地方干了一个多月,肉身本源虽然有所亏损,但是稍加调养,是可以养回来的。特别是我现在修成了阴神,还有神识,完全可以对症下药。” 余缺思忖着,面色微缓。 话说他现在能够内视了,还有拥有了神识,不仅现在,从今往后肉身上的一切病痛、一切精气变化,全都会清晰显现,他只需要拿着市面上的医书,就可以照本宣科的进行调养,简单至极。 而这点,也正是仙家中人,哪怕只是初入九品的仙家,理论上也能够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缘故所在。 当然了,仙家们长命百岁也仅仅是理论上的。 根据余缺所知晓的,许多困守在九品境界的仙家,不仅不会长命百岁,往往都难以活过一甲子,比之部分凡人都不如。 至于此间的原因,余缺此前还不太明白,但是他现在对比着自个,估摸着其中原因就和他在鬼店中做工一般。 一旦肉身的精气持续亏损,除非辞工,否则再有灵丹妙药,也是压根就养不过来。 而且真正的仙家们,其所豢养的鬼神往往还不只一头,若是囊中钱粮不够,原本值得令人羡慕的家神们,便个个都是讨债鬼,是要吃人精气的。 思索到这里,余缺心神一凛。 他将目光迅速的落在了自己体内的猫脸家神身上,其蔓延出神识,当即就捉住那猫脸家神。 喵呜!一声轻微的猫叫声响起。 在他的命令下,猫脸家神化作灰气,战战兢兢的从余缺肉身中钻出,然后匍匐在了他之阴神的跟前。 适才火室中真火席卷,荡清一切邪祟的场景,当真是唬住猫脸家神了,令它心惊胆颤,若非余缺的命令,它死也不敢再踏出外界半步。 余缺凝视着猫脸家神,果然发现此物时刻都在窃取着自家肉身的精气,其虽然轻微,但一刻也没有停。 他心念一动,又让猫脸家神散发凶威,以及钻回肉身,附体而动。 种种动作当中,猫脸家神消耗的精气更多,贪婪又饥渴的吸取着他肉身的精气,其中动作幅度过大的时候,还隐隐的触及到了他的本源。 余缺见此场景,心间不由的轻叹:“虽然早就知晓你这凶物,会吞吃我之精气,但亲眼瞧见,依旧是令人心慌。” 他估摸着,以猫脸家神的吃法,即便他不怎么和人动手动手,其晚年的境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年过六十,气血衰败之后,长命百岁想都不用想了,压根不可能。 “难怪越是凶厉的家神,对非仙家中人而言,往往也越是难以供养,自带一份不详。” 默然中,余缺对于考县学、开祖庙的想法,更加急切了。 没有开辟祖庙之前,他基本就只能用自身的精气去供养家神,而开辟祖庙后,成为真正的仙家,便可以用香火来供养。除非手中着实是没有香火,或者是消耗过甚,家神才会吞吃其精气血气。 而且家神在吞吃香火时,还会反哺给余缺的阴神。这点反哺,也正是仙家修行的关键,能够壮大阴神,增长法力! 余缺思索着考举之事,心情更是激荡豪迈,令他的阴神都微微晃动,躯体不稳。 再加上他察觉到自家的阴神在体外待的时间颇久,于是心念一动,便返回了肉身中。 铮! 火室当中,余缺的双眼猛睁开,当中精光闪闪,仿佛两口刚磨的钢刀般。 他霍然起身,自法坛上跳出,然后绕着法坛,在四周踱步行走,活动筋骨。 一番踱步后,他便感觉身体暖和和,气血流畅,除去舌头上的伤口还时不时的传来刺痛之外,状态是好的很! “不知阴神归位后,神识还有没有?” 余缺心间有念头浮现,当即微闭眼睛。 下一刻,在他感知当中,一股股黄光再次从他的体内蔓延而出,他整个人仿佛火炬般,腾腾的照亮四周,而周身三尺范围内的景象,再次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即便阴神不出窍,他依旧能够将神识放出。 ~~ 意识到这点,余缺面上振奋,彻底的明白炼度师行会为何会对于提前修成阴神,这般看重了。 有此神识在,以后他炼度鬼神时,只需要将鬼神持握在手中,便可洞悉鬼神所有,甚是方便了不少,且在其神识笼罩范围之内,他必然不会受到蒙蔽,能够看护自身,谨防危险。 此外,余缺有此神识,他以后不管是油炸鬼神,还是酒炙鬼神,都无须在亲手亲舌的去触碰。 而只需心念一动,他便可估量好火候,其安全程度、准确程度,还是没有神识者难以想象的! 身处火室当中,余缺一时兴起,忽然盘坐在了火塘前,将神识探入了火塘当中。 一股灼热感,迅速出现在他心间,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似的。 好在火室之中自有阵法,只需要他抗住了这股灼热,心念动弹间,一簇簇火焰,便在他的眼前窜动不停,能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形状。 余缺瞧着眼前这一幕,不由的拊掌道:“妙妙妙!” 好生耍子一番后,他又尝试着用神识去抬动石子、豌豆,可惜全都失败,就连轻飘飘的一张纸钱,他都抬不起来。 倒是将纸钱点燃之后,内里的香火释放而出,他能够操控着这一缕香火,在半空中舞动不已。 这让他意识到,仙家之神识虽然玄妙,但只能操控无形之物,而不能触及有形之物。 余缺见状,顿时在心间可惜的叹了叹。 “果然如书上所说,九品及不入流的仙家,主要手段为神打,其次为法器、符纸,而八品及以上的仙家,方才为隔空施法种种。”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在一本道书上见过,书中说欲要驾驭飞剑,百步之外取人头颅,须得境界达到八品才行,否则便老老实实的手持刀剑为好。 余缺原以为自己提前修成阴神,拥有了神识,便也能提前获得八品仙家的种种手段,现在看来,依旧是不尽然。 但是叹息过后,他目中神情便立刻就恢复。 虽然他不能驾驭飞剑,但是其周身拥有神识环绕,哪怕范围仅仅只有三尺,其亦能开发出诸多的手段。 譬如他如果拥有符纸,点燃符纸后,便能用神识引导符纸当中的法术,稳准狠;还比如,他也能在身上携带暗器,以神识辅佐暗器射出…… 不过余缺遐想片刻,他微眯目光,还是心念忽地一动,尝试起另外一种手段。 只见他的瞳孔扩大,瞬间就变化成为了猫眼状态,一股股灰气也在他的眼中涌动,释放出了阵阵的凶意! 余缺面上露出笑容,他环顾火室一番后,又一次缓步走到了火室墙壁跟前,其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上面一划。 嗤嗤!墙壁的表面就好似豆腐一般,被轻松化开。 他的手指在往内深入了一尺之后,方才有明显的阻力出现,犹如烂泥,等到了两尺,方才显得划不动了,一直到逼近三尺,这才彻底动弹不了,穿透不得。 这时余缺搓着一手的石粉,将手指拿出,他看着自家白嫩嫩、仅仅指甲尖长的手指,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更甚。 和此前相比,他现在动用家神附体,已经不再需要满脸生烟、化身猫尸,而是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其举手投足间就能动用猫脸家神的法力。 此等境界,赫然是他和猫脸家神的熟度,已经从“小成”进军为了“大成”! 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又是一番喜事。 猫脸家神大成,他若是再和人厮杀争斗,其动作将会比以往更加迅猛、更加利索,更加难以防范。 譬如那伏十七,若是余缺现在去杀状态完好的对方,将会杀人如杀鸡,轻描淡写的就完事儿。 “家神大成,便已经是如此了得,不再是一身鬼气,终于带了点仙家气度。”余缺欣赏着自家纤细精致,但硬如金铁的手指,口中不由赞叹: “那家神的熟度如果是圆满的话,又会是何等气象!” 思忖到这里,他顿时又微眯起了眼睛,环顾着火室,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行一番灯仪。 《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乃是养神类的灯仪,其作用便是通过提升仙家和家神的熟度,令家神反哺仙家,刺激阴神凝聚。 如今他只行了一次科仪,便令猫脸家神大成,获得了大好处,若是再多行几次,再接再厉,是否就能达到“圆满”的熟度,好处更多…… 余缺心间蠢蠢欲动。 (本章完) 第40章 黑脸青年、黄师考验 第40章 黑脸青年、黄师考验 余缺站在火室当中久久的思忖,心间终究还是放弃了再行一番《七尸回光返照灯仪》的打算。 此灯仪虽好,但是布置的过程未免也过于惊悚、痛苦、可怖了。 饶是余缺早就有所准备,他在行法的过程中,心神也是颇为压抑,暂时不想再进行第二番。 况且养神类的科仪,此物虽好,但对于施法者的精气神气种种消耗也重。 余缺现在刚施展完一番,虽然因为突破的缘故,他的精神正亢奋,但是其实则都只是“虚壮”,事后必须得费不小的时间来进行调养。 否则的话,乐极生悲,可能就会出现伤身、走火入魔的情况,留下隐患。 于是他压制着心间的贪念,暗暗告诫着自己:“贪多嚼不烂。” 一并的,余缺再次环顾了一番火室,口中自语: “即便下次再施展这灯仪,倒也用不着再做的这般出格了。此次乃是事急从权,为求入道而为之,不得不如此。” 话说在《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中,其实并非仅有“舌悬房梁”这一套行法的法子,也有其他可行又不需要这般痛苦煎熬的,其中甚至还有一法,可以请一具活死人前来,让对方代替自己受罪。 只不过余缺此番,乃是要借此法入道,其所选择的,自然就是灯仪中最为严苛的步骤了。 如此,他方才能将借助灯仪修成阴神的副作用,给削减到最低,甚至是几近无有的地步。 现在看来,他虽是大吃了一番苦头,效果也的确是不错。 不管是他的肉身、还是他的魂魄,科仪过后,两者都没有出现走火入魔的苗头,无甚弊端,只需再费些时日打磨便再无忧虑。 而如今余缺阴神有成,又拥有了神识作为辅助,他此后再借用这灯仪修行,亦可斟酌调整,不必要过于畏惧其副作用,也不需要再受太大的苦楚。 思来想去一番后,余缺虽然放弃了一口气的将家神熟度推至圆满地步,但是他的眼中依旧是期待满满,自觉未来可期。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低语着,收拾了一番火室当中的物件,当即便开启石门,溜达出了此地。 重见天日,余缺一时都感觉外界的日光刺眼。 但他脚步不停,快步向外走去,打算拜谢一下那门房青大爷,一并再次“显摆显摆”自己闭关的成果,进而从对方的口中蹭得几句指点。 只是令他可惜的是,在火室门口仅有青大爷的躺椅尚在,对方的人影却是不见了踪迹,不知跑去何处了。 大门口倒也并非没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阴郁、脸黑如炭的年轻人,对方拢着袖子,正眯眼站在门口,似乎临时顶替了青大爷的看门职责。 无须余缺打招呼,他一出现,那黑脸青年便猛睁开眼睛,目中如有电光,狠狠的朝着余缺看来。 当瞧见从火室中走出来的是一活人,并非逃鬼时,此人的目光讶然,继而缓和了许多,他打量了余缺几眼后,便再次微眯上眼睛,口中淡淡道: “既已出关,便自行归档,该交钱的交钱、该挂账的挂账。” 听见对方交代的,余缺略显迟疑,他收敛起心间的雀跃,轻咳一声。 话说他七日前走入火室,乃是借了青大爷的人情,并没有钱租用,因此他手中连个号牌都没有,此番出来,自然也没有号牌可以归档交钱了。 余缺上前几步,朝着那黑脸青年见礼:“回禀仙师,晚辈是来拜访青大爷的。” 他略显局促的,双手一摊,朝着对方露出笑脸:“并不知还需要号牌一物。” 那黑脸青年挑了挑眉毛,此人再次睁眼打量了余缺一下,眯眼道: “青爷的子侄?” 余缺听见这话,心间有所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结果对方也没有等着他回答,便又闭上眼睛,两手在袖袍中放着,朝着门外拱了拱,低声道:“那就动作利索点,快点出去,别让旁人瞧见了。” “是。”余缺赶紧顺坡就下,他拜谢那青年,低头就小步快走,朝着火葬场外赶去。 等到他快要踏出火葬场时,其耳边忽地又响起了那黑脸青年的声音,虽然相隔十数丈,但是清晰可闻: “对了。你阴神初成,这几日戒骄戒躁,先勿食香火,最好斋戒数日,且如凡人般作息,等待心中的火气消磨干净后,再行观想。若是青爷早早就交代过你其他的,便可无视此言。” 余缺脚步微顿,他站在火葬场门口,回身朝着那黑脸青年看去,发现对方依旧拢着袖子,闭着眼睛,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好似刚才的话并非此人说的。 余缺带着讶然之色,朝着此人长长一揖后,方才彻底离去。 离开火葬场后,他继续在县学当中溜达了一番,直到天色不早,方才迟迟的离开了县学这所宝地,乘车转步行,返回家中。 到家后。 七日未见,叔父等人都对他关照的很,问东问西的,直到确切的见他浑身全乎,没有任何缺失后,一个个方才放下心来。 余缺处在此种和睦的家庭氛围中,暗暗也是长舒一口气,顿觉他闭关七日以来所积攒的压抑憋屈,刹那倾泻了不少,心神通泰。 是夜。 他原本想着趁热打铁,将自己修成的阴神唤出,再夯实夯实,一并的再次感受一下处于阴神状态的奇妙感觉。 只是他又想起县学中那黑脸青年的告诫,犹豫再三后,他还是选择了按捺住躁动的心神。 “反正耽搁几天而已,也不打紧,权当犒劳犒劳自己,休假几天。” 余缺在心间暗暗想着,索性连往日的仙学功课都不做了,双腿一蹬,便闭眼进入睡梦中。 接下来的几日。 他在家中吃饭睡觉,偶尔接送一下两个堂妹,甚至还去堂妹伏运所在的符画室,旁听了一两节课程,看看他自个在符画一道上是否有天赋。 旁听的结果令他大为失望。 站在符画室外边,屋子里的道道鬼画符,在他的眼中都仿佛蛇虫般扭曲又无有规律。 只多看了几眼就令他有些发懵,证明了他在符画一道上连中人之资都没有,着实是无甚天赋。 就这样的,他时而清闲、时而忙碌,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七日过后,在药物辅助下,他舌尖的伤口便已经是彻底长好,连疤痕都没有。 他整个人也恢复成了往日模样,还比以往时候显得更加阳光开朗了,好似玻璃被洗净,灰尘不存,澄澈洁净,而不再是一脸的鬼气、阴冷。这时,当余缺再捡起《黄山宝松观想法》进行修行时,和往常不同了。 他只眼睛一闭,三十个呼吸还不到,心身就已经是处在入静状态,且状态似乎很持续许久。 入静状态中,伴随着房间中的青烟缭绕,他的阴神咻得就从体内跳出,出现在外。 只见在余缺的阴神之下,猫脸家神也一并跳出,对方佝偻着身子,正被他骑跨着,服帖无比。 余缺身上带着一抹黄光,骑乘着猫脸家神,在房间中绕着肉身盘旋不定。 这是他第二次出窍,但依旧是感觉这种体验新奇无比。 若非护神香仅仅在他的房间中盘踞,他都想要出窍往叔父等人的房中走一遭,看看在阴神状态下,遇见了其他活人又会是什么模样,是否当真危险。 好生耍子一番后,余缺没有贪玩,而是阴神及时归位,令自己进入观想的状态中。 只见一颗巨大的宝松,形如高山,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余缺观想着此物,心间顿时生出了一种孺慕之感,沉浸在其中。 而他的阴神在此过程中,绽放出了黄亮的光芒,光芒缓缓在其阴神内外流淌,打磨着其阴神之躯,并从猫脸家神的身上,汲取而来一点一点的灵光。 ~~ 在此过程中,那猫脸家神依旧是服服帖帖,就算在被抽取灵力,它也丝毫不敢在那道巨大宝松前造次,安生得很。 第二日。 余缺醒来后,他睁开眼睛,顿觉神清气爽,腹中饥饿。 他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光线,发现自己竟然是修行了大半夜,一口气的熬到了天明时分,如此才被晨光唤醒。 这和他以前只能入静修行半刻钟、一刻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至于效果方面,余缺都无须仔细检查,他脸上便露出振奋的笑容。 此刻他除去腹中饥饿,感觉自己简直能吃下一头牛之外,浑身上下便再没有任何的不妥,状态好极了! 于是他不再像往常一般同家里人用餐,而是拿出自己的炼度师法袍,将腰带鞋袜等物一一穿戴整齐,便兴致勃勃的朝着炼度师行会赶去。 他这几日听从黑脸青年的建议,已经是消磨了心间的火气,且现在时间拉长了七八日,是时候去找那黄归山报喜,一并找炼度师行会索要“箓职”了。 余缺在心间期待满满:“我加入行会不久就修成了神识,年纪也轻轻,不知行会方面会给予我一份什么箓职,品级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怀揣着期待,他在路上走入一件酒肆中,大快朵颐了一番,虽然没能吃下一头牛,但也是吃下了一整头小乳猪,还灌了几大杯凉茶解腻。 话说余缺之所以这般饥饿,便是因为他在观想时窃取了家神的灵力,而家神又加大吞食了他的精气,这就导致他得通过饮食来恢复精气。 这点也让他在吃早点时,对于早日开辟祖庙、用香火豢养家神的念头更甚。 不多时,余缺走入炼度师行会中,并顺利的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老黄。 黄归山一大早的就在偷闲打瞌睡,但没有睡沉,余缺走到对方面前,对方自行就察觉到有人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余缺脚步上前,笑吟吟的朝对方见了一礼:“拜见黄师。” 结果无须他主动说什么,那黄归山只看了他一眼,其尚显得迷糊的双眼,陡地就瞪大了。 此人的身子直挺起来,目中惊疑的打量着余缺全身。 霎时间,一股神识还从对方身上蔓延而出,落在了余缺的身侧。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顿时引起了余缺的不适,好在黄归山的神识并未尝试侵入余缺的体内,余缺也就按捺住厌恶,任由对方打量。 黄归山在琢磨一番,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他眼睛发亮,下意识的朝着左右看了两眼,便抓住余缺的袖袍,令余缺跟着他走: “走!且随我来。” 余缺面上微讶,但也没有抗拒,小步的就随着对方朝行会的内部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了一方静室中,黄归山在封好了门窗后,再次目光炯炯的看着余缺。 此人的眼神过于炙热,还突地猛拍手:“好呀、好呀!” 这等举动更加令余缺疑惑了,他还暗自嘀咕是自己突破了,又不是对方,这人为何会显得比他还要欢喜。 “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能在短短半月间就修成阴神,我若是估计的不错,你只施展了一次《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便成了!?” 对方紧盯着余缺,目中期待。 余缺没有隐瞒,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此刻心间打起鼓来,颇有几分不安,担心那灯仪中是否存在着他所不知情的问题。 结果黄归山得到回答,面上更是大喜,他不由的猛拍余缺的肩膀,道: “好孩子。若是想要一次就用《七尸回光返照灯仪》入道,要么就得钢丝捆颈、要么就得铁丝穿舌、穿锁骨,甚至是承受剥皮之痛,继而再至少苦熬七日七夜,方才能成功。” 此人所说的,正是科仪册子中写了的内容,余缺微微点头。 熟料黄归山再次道:“能受此等酷刑者,本行会中至少是三十年未见了。最近三十年间,看上这灯仪的人不少,可敢选的并不多。就算是有人选了,也都是未到七日,便中途而废掉,浪费一鬼。” 此人在口中称奇:“黄某原本估摸着,你有六成的概率,会临阵退缩,问我再换种科仪炼功。三成的概率,会中途放弃,求我帮你养伤……就等着你再来找某。 啧啧,没想到啊,你竟然一口气就撑过了!” 余缺闻言,一时心间愕然。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这浓眉大眼的话也不说清楚,竟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本章完) 第41章 五方祖庙、太岁法脉 第41章 五方祖庙、太岁法脉 余缺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出声: “黄师,这等事情,您老为何不早点说?” 黄归山笑着道:“你也没问啊。” 余缺噎了一下,不等他再出声,黄归山继续笑呵呵的说: “再说了,把这情况告诉给了你,除了扰乱你的道心之外,又有何用?莫非就因为些许皮肉之苦,你就要选择放弃?这七尸灯仪,可是行会当中最为有效的养神科仪之一了。” 余缺有点想要翻白眼,口中嘀咕:“些许皮肉之苦……您老说的倒也轻巧。” 不过嘀咕一句后,他也就将种种杂念都压在心间。 因为黄归山说的确实在理,他余缺岂能因为旁人多是失败,而就此更换掉这门科仪! 且其他同样效果可以的科仪,要么是布置时需要有高人时时看护,甚至是持续渡入法力,要么就是需要昂贵的灵丹妙药,不少丹药祭品连购买的门路都没有,均不太适合余缺。 反倒是《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中所需最为贵重的,只是一头老鬼而已,甚至不是百年级别的老鬼,也可以使用,只不过效果没那么强劲而已。 “罢了罢了,不逗弄你了。”黄归山无趣的摆了摆手,但他还是踱步走在余缺的左右,目光发亮的打量余缺: “老夫之所以见你靠着七尸灯仪入道,会这般替你高兴,自然是有原因的。” 余缺面色一正,当即拱手:“黄师请讲。” 黄归山站定身子,摸了摸几根胡须,问:“仙家以下者,人人都寄希望于能够开辟祖庙,那你可知祖庙一物,有几大类?” 余缺没怎么迟疑的便答道: “回黄师,《仙经》有言,庙有五类,分别是灶王庙、马王庙、龙王庙、药王庙、阎王庙,此乃五方祖庙,仙家的根本法脉也。” 结果黄归山却是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 余缺见状,微微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抑或是报错了庙名,但是他细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没记错啊。 这些法脉虽然距离他还遥远,但是他在日常生活中是时不时就会听见瞧见的,不可能记错记岔。 “非也非也。”黄归山见他疑惑,便没有再发问,而是直接道: “祖庙不只五类,而是七大类。五方祖庙,只不过是五行,得再搭配上另外两方,方才为阴阳五行,贵为仙家的根本法脉。” 余缺听见这话,顿时愕然。 五庙之名,对于此世中人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耳闻目染。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黄归山口中竟然还另外有两方祖庙,其和五方祖庙齐名! 须知祖庙者,其所供奉的乃是道秘界之正神,彼辈关系着仙道的方方面面,更关系着生民的饮食、金工、建筑、运输、雨水、农耕、生死等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人生事务。 且祖庙正神和其余的种种鬼神不同,彼辈虽有庙宇、有尊称、有神像,但祂们不是真实之神,不受香火污浊,也不是口头话本中的假神,更不是淫祀邪神,而是类似于大道化身一般的存在。 无论仙凡,日夜祭祀膜拜此类祖庙正神,皆是有福无祸,百无禁忌。 彼辈也只会庇佑生民,而别无索求,因此亦是亿万生民之信仰所云集,万劫不灭。 愣了好一会儿,余缺谦卑的拱手,洗耳恭听: “敢问黄师,另外两方祖庙是何名讳?所祭之神,又是何尊称?” 黄归山似乎很挺满意余缺此刻的惊愕,他翘了翘下巴,负手背身,道: “你且回想一下,平常生活中还有哪几尊神最为常见,且最受百姓欢迎,或时不时就被念叨?” 余缺低下头,在心间将灶王爷、马王爷、龙王爷、药王爷、阎王爷,五尊正神的名讳、别称等一一念叨了一番,然后发散思维,去琢磨最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民间神名。 忽地,他还当真想到了一个可以和五尊正神相齐名,且极为常见的一尊神。 “土地公公、土地爷?”余缺试探着出声。 不过刚说完,他的眉头就自行皱起来,暗想着土地只不过是个小神而已,在民间虽然声名远扬,每一村、每一街都有,但此神的威名压根就不如五方正神,过于亲和常见,而威仪不足。 结果黄归山听见,一口就道:“没错,正是土地老儿!” 这下子,余缺更加将眉头拧起来了,心间疑惑不堪。 好在黄归山立刻笑着道: “当然了,仅仅土地老儿还算不得第六尊正神,真正算得上第六尊正神的,乃是祂,以及和祂头顶上的城隍老爷,还有更上的天地社稷老爷。 彼辈三位一体,第六尊正神便是‘天地爷’,第六类祖庙也就是‘天地庙’。”这下子,余缺豁然开朗。 他再一琢磨,发现的确如此,土地爷、城隍老爷、天地社稷老爷,此三者的神职归属相似,差别只不过在于官大官小罢了,且祂们从小到大的,互成一脉,加起来隐隐就坐在了官方神谱的头把交椅上。 明了第六尊正神后,余缺反观自身一番,却发现他自个,以及那《七尸回光返照灯仪》,怎么也和天地爷靠不在一块儿。 于是他再次谦卑的拱手,出声:“敢问黄师,那第七尊正神是何神明?此神是否就和弟子有所关系了?” 黄归山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欣赏目光看着余缺,道:“然也。” 但余缺又琢磨了一番,着实再也想不到此世之中,还能有一尊名声大小能够和灶王爷、天地爷等六神相媲美的神明,他面露汗颜,只得出声:“请黄师明示。” “你想不到,倒也不怪你。”黄归山没有嘲笑余缺,反而叹了口气: “这第七尊正神,曾经乃是前朝之国祭。前朝破灭后,此神的神名甚至还遭受过打压抹除。虽然正神万劫不灭,无论本朝如何抹除,也抹不掉其影子,但朝代更迭之下,其神名终归是黯淡了许多。 时至今日,近千年下来,虽然本朝早就对此再无忌惮,可民间又因为其所司执之神职,而对祂讳莫如深,颇为忌惮,信仰也就仍未恢复旺盛。” 余缺将对方的话全部收入在了耳中,双耳竖起,心间大为诧异:“前朝国祭、讳莫如深?” 只可惜,即便有了如此明确的提示,但史书一物在此世乃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 伏家一个九品寒门,族学中能够传授一些本朝开朝时的历史,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因此有关于前朝的历史,余缺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他苦思冥想着,开始回想自己在鬼集当中的见闻:“本朝之名为‘香火’二字,前朝之名为何……” 结果他仍旧是连前朝叫什么都想不出,只是依稀记得在世人口中,前朝乃是暴戾无比,诽神谤仙,天灭其权,本朝属于是替天行道,诛灭了前朝。 余缺再次朝黄归山拱手,心间好奇的很。 只听黄归山吐声:“前朝之名,太岁也。” 余缺瞬间挑眉,出声道:“那么前朝之神,是否为‘太岁爷’,第七类祖庙,也就是‘太岁庙’!?” 黄归山缓缓点头。 这时余缺顿时明了,为何对方口中的第七尊仙道正神,其信仰会完全比不上前面的六尊,且其神名在民间会讳莫如深。 因为太岁一神,且不说其正邪与否、凶善与否,单单一句“岂敢太岁头上动土”,便可证明世人在潜意识间,对于此神的敬畏和忌惮。 此种之敬畏、之不敢触犯,或许当为众神之首了。 就连余缺此刻一想到,那“太岁爷”可能和他的修行有关,深知此世神神鬼鬼的他,心间也是下意识的就有些发憷。 黄归山瞧着余缺的模样,似乎识破了他心间的小九九。 对方面上嗤的发笑:“勿慌,此乃仙道正神,又不是邪神,你行得端坐得正,何惧之有!能和太岁老爷搭上关系,对于你而言,有的只是好处。” 余缺在心间微叹,只得再次拜那黄归山:“黄师有话就一次性说完,勿要再考验晚辈了,人心可经不起考验。” 他口中嘀咕:“迟早被你唬出问题来。” 静室当中,黄归山轻咳着,面上微微尴尬,他背对着余缺,负手甩了甩袖子,轻喝到: “憨儿,好教你知道,你究竟得了个什么机缘! 那《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乃是七杀一脉所修科仪,七杀一脉又归为太岁法脉。你如今尚未开辟祖庙,便成功行了一次七杀科仪,便证明你够格入那七杀一脉的门下。 此外,你还有不小的概率,可直接拜入太岁一脉,修太岁庙,持太岁法,悟太岁金身!” 嗡! 黄归山这家伙,在轻喝间似乎还用上了点法力,使得其话声回荡在余缺的两耳中,震得余缺是脑中嗡嗡,振聋发聩。 但余缺听清了对方的话,两眼也是瞬间就发亮,目光炯炯的看着其人。 “我所知书少,黄师你莫要唬我!”他激动得脱口便道。 (本章完) 第42章 不当余孽 第42章 不当余孽 五庙正神之法,可以谓之为“五庙正法”。 《仙经》上有言,此五种法门乃是长生法门,是世间最能修出元神的法脉,源远流长! 而这等直指长生的法脉,其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修行的。 根据余缺所知,他即便是考入了县学,也不一定能够得授五庙正法,而大概率会得授五庙正法的分支法脉。 譬如黄归山刚才口中的七杀一脉,其便是一条分支法脉,其隶属于太岁法脉,但是并非太岁法脉本身。 其属性不纯,多半是杂糅了其他旁门左道而成,难以直指长生,但是可以接洽转修上太岁法脉。 “坊间传闻,唯有在小举之后,再次考过了‘中举’,拜入道宫中,亦或是在小举开辟祖庙时就已经展现了天人之姿,定能保送道宫,方才有资格得传五庙正法。 余缺在心间琢磨着:“甚至即便是拜入了道宫,常人也不一定适合五庙正法,依旧得继续修行左道法门。” 而此刻在黄归山的口中,他余缺竟然有不小的概率,可以直接拜入堪比五庙正法的法脉,怎能让他不激动! 不过激动一番后,余缺便及时冷静下来了,心间还生出了警惕。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黄归山,小声的试探问: “晚辈激动了!黄师刚才这般言语……莫非是您手中有那太岁法脉的传承,可以让弟子获得‘教外别传’?” 五庙亦可称之为五教,所谓的‘教外别传’,便是指无须经过考举,便可传授的上等法门。 这一类法门传递,往往不施设文字,不安立言句,直传仙道心印,有醍醐灌顶、入梦传功、往者传来者等方式。 不过这等“教外别传”,可是比荫庇子孙、保送小举的事情更是罕见了,余缺只在话本小说里见过。 黄归山听见了余缺的话,其身子顿时一僵,口中再次咳嗽,沉吟了好一会儿后,才无奈的说:“倒也不是这般。” 对方口中嘀咕:“我一个臭九品炼度师而已,哪有教外别传……你若是想要拜入那太岁法脉当中,同样是需要参加县考小举,等入了县学,再获得机会,才可在考入道宫之前就先修行太岁法脉。” “原来还是需要先考入县学啊。” 余缺听见这话,面上顿生失望,但是他心间的警惕心也放松了许多。 确如黄归山自嘲所言,此人一个九品炼度师,并且还是属于在炼度师行会中混的不太咋地的,能知道点常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尚在情理之中。 但若是其手中真有一方“教外别传”,还随意就透露给了余缺,那就未免过于离奇了。难保不是此人在忽悠余缺,想要对他图谋不轨。 此人能给余缺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已经是难得可贵。 不过下一刻。 余缺便长吐一口气,轻笑道:“既然都是要先考入县学中,还要另有机缘才行,那弟子又何必非要去选择‘太岁法脉’。 此等前朝法脉,虽说也是正神,但一看就是麻烦多多,容易碍着官府的眼啊。” 他口中自语着,还咧嘴一下,又道: “更别说这等法脉,一听就瘆得慌,保不准还要继续拔舌抽筋种种,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 晚辈可不想再受一遭折磨,倒是觉得那天地爷的法脉似乎不错!” 黄归山听见这话,身子再次愣住,他终于转过身,没好气的看着余缺,喝道: “你这家伙知道个甚,那天地爷的法脉,也是你能修的? 你若是世代簪缨,又或者是本朝宗亲,方才有资格去修行天地爷的法脉。 不仅如此,其他的五庙正法,你如果想要在县学中就修行,必须得开辟出灵庙才有可能。也就是说,你得身具灵人血脉才行。” 黄正山摊摊手,面对余缺,问:“此两者情况,你都符合吗?” “与国同休、灵人血脉……”余缺咀嚼着对方的话,眉头顿时紧皱。 他的仙学成绩不差,自然是知道此两者的含义。 其中前者指的是当初开朝的那批门阀宗亲,都是与国同休之辈。 后者则是指的是生而有灵之辈,放在古时候,便是称之为有“灵根”,哪怕灵根再差的,个个也都是修行问道的好种子。 只可惜他余缺,即便算上伏家一脉,往上数的祖宗十八代,个个都是根正苗红的草根,未曾出过一个货真价实的灵根血脉。 虽说血脉与否,除去部分过于强悍的,现如今都得在开辟祖庙的时候才知道分晓。但他估摸着自己,也会只是个“草人”,不会是“灵人”。 余缺低着头:“这样说来,弟子除非考上道宫,否则大概率是没指望接触到五庙正法了?”黄归山摇摇头,直接道:“非也非也,并非大概率,而是九成九。” 对方指着余缺: “开辟祖庙时,庙大三尺以上,方才属于灵庙,三尺及以下,皆为草庙。 如此便划分出了草人、灵人与否,而你如今尚未开庙,便修出了阴神,拥有了神识,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了。” 余缺闻言,心头顿时一沉。 他念头动弹,立刻就意识到对方口中的端倪是什么,那便是他现如今的神识范围,恰好也就是三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果然如余缺所想的,黄归山口中又道: “《七尸回光返照灯仪》乃是效果极好的养神类科仪,你若是血脉清奇,带有灵性,所修出的神识往往会超过三尺。 现如今你的神识刚好卡在三尺这条线上,便代表着科仪已经将你的潜力开发殆尽,再无寸进一丝一毫的可能。等你开辟祖庙时,所开祖庙的只会小,绝对不会大,顶多三尺正正好。” 余缺呆立在了原地,他心间顿时就有不甘的念头生出,想要顶撞黄归山。 对方岂能如此轻易的,就否定了他的天资和潜力!? ~~ 但是不甘的情绪稍微翻滚后,余缺便将之压下了,转而面带苦笑: “草人而已,这倒也在晚辈的意料之中。反而黄师说我开辟祖庙时,祖庙有可能达到三尺大小,这对于晚辈这种跟脚而言,已经是出类拔萃、大大的好事了。” 黄归山微微挑眉,没有想到余缺这厮还挺有自知之明,挺能摆清自个的。 不过紧接着,余缺的话便让此人觉得,过于有自知之明了。 只见余缺的苦笑变成轻笑,欣然道: “三尺祖庙便三尺祖庙吧,据弟子所知,祖庙但凡能够达到九寸以上,便能令修行者有踏入八品境界的潜力。 晚辈祖庙若能有三尺,已经是比九寸大了许多呢,等将来晋升时再扩大扩大便是了,亦能满足修行五庙正法的条件。” 此外,据余缺所知,所谓的灵人血脉除去天生的之外,世间亦有灵物,可以让人炼入祖庙中,化草庙为灵庙。 因此血脉一物在修行上,虽然会让人呈现出云泥之别,但也并非桎梏,无法锁死仙家的道途。 黄归山目中讶然,他听出了余缺话中的意思,那便是余缺并不心动能提前就修行到“太岁法脉”,而仍旧是想要往五庙正法的方向去靠拢。 此人拧着眉头,低声问:“你为何这般抗拒太岁法脉?黄某可以保证,七脉之言绝非虚假,且太岁法脉不重天资,于你而言,很是契合。” 余缺果断道: “回黄师,太岁法脉也是很好,但是五庙正法对于晚辈而言,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也。” 见黄归山的目光依旧疑惑,他再次低声言语: “晚辈名为余缺,非为余孽也。此等前朝法脉的干系,着实是太重,更何况晚辈已然是炼度中人,小有前途,又何必去沾染这等法脉。” 黄归山闻言,面上讶然,这才意识到余缺着实是嫌弃“太岁法脉”的因果种种。 此人有心想要解释,时隔八百多年,种种前尘往事早就烟消云散,以及本朝的天地爷一脉,早就在大肆的扶持着太岁法脉,机遇众多。 甚至曾经有某一任天师,欲要倒行逆施,再次打压太岁法脉,结果却被五庙祖地和本朝宗亲给联手废黜了,震慑四方。 但话到嘴边,黄归山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话着实有些多,再说下去反而会惹人生厌。 且面前这少年,十六岁不到的年纪就跨入了炼度师一行,的确是在炼度一行上颇有天资,大有前途,有选择的余地。 因此黄归山欲言又止,最后口中只是轻轻叹道: “七脉正法之一,又岂会干系太重,被称为余孽…… 罢了罢了,今日黄某只是为你高兴而已,法脉种种,优劣与否,等你入了县学,需要选择法脉修行时,自行估量便是。” 余缺见此人没有再过多的推荐,心间大松一口气。 他连忙作揖,低声:“是晚辈无知,令黄师费心了。” 两人又在静室中寒暄了片刻。 余缺偷瞥此人数眼,见对方面色有所恢复,他便精神一振,连忙问起了自家的箓职一事。此事才是他今日前来的重点啊。 (本章完) 第43章 送礼女教谕 第43章 送礼女教谕 两人静室中待了半晌。 最后余缺同黄归山走出,他拜别此人后,默默的朝着炼度师行会大门走去,并未留在行会中去拿箓职。 这并非是余缺不够格,也不是还得再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而是余缺思忖一番后,暂时选择了先不告知行会。 他打算等考完了小举后,再来行会中验明九品炼度师的身份。 因为根据黄归山交代的,余缺成为炼度师后,他虽然拥有了一次授予箓职的机会,但是所授的箓职,仅仅是九品下等。 若是想要箓职再得迁转,就非得建立功劳,一并苦熬年限,甚至是非得炼度水平突破到八品,可炼八品鬼神了,方才会再得晋升。 这是因为每一品级的鬼神,其虽然有正从划分,但是严格说来,正品和从品压根就不是同一品,大体上还是只有九品划分。 这也就导致炼度师的手艺考核,和鬼神一般只有九品考核,有关于衡量手艺的箓职一物,其上中下等,靠的全是年限、比试名次等种种来衡量的了。 而对于余缺这等年少有为的炼度师而言,在行会中苦熬年限,无疑是最不值得的一种选择。 因此黄归山建议他,最好是凑到了两次可授箓职的机会后,再行授箓,如此一来,一加一便可得授九品中等箓职。 这样余缺一下子便免去了至少十年的苦熬功夫。 并且在朝廷方面,箓职的迁转授予,其实是无法叠加的,且通常是依据功劳的积累来实现。 其中九品小功一次,可得九品下等箓职,但至少三次九品小功,方才可积累成一次中功,而中功,才可获授中等的箓职……此中的规矩颇是繁琐,余缺也是听黄归山讲了许久,方才理清。 总而言之,他若是能够一口气的能够得授九品中等箓职,便是赚了大便宜,极其有助于他的仙道修行。 而且他现在正好就有了个钻空子,得授九品中等箓职的机会。 那便是他如果在县考中不仅过关,还获得了箓生的身份,便自动享有又一份箓职,两相叠加,便可升为中等箓职! 余缺在初听见自己还有这等能钻空子的好机会,他原本还有些不安,担心过程中会出现不测。 熟料那黄归山直接笑着说:“你当此等空子,为何八百多年还未被补上?不就是因为有些人在考小举之前,就能想办法的提前获得一份箓职么。” 这话让余缺默然,顿时明白自己获得中等箓职的空子,乃是达官显贵们习以为常的路子。 此外,他本来也有点担心,自己耽搁上两三月再授箓,是否是在白白浪费时间,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是耽搁到他的考举,使得他在考举时,炼度师的身份无法体现,便不会对他进行加分。 好在黄归山又进行了解释,说余缺完全可以当日考完小举,当日便前来炼度师行会中验明正身,更迭身份。 而小举的红榜,七日后才会发布,时间够够的,两者并不冲突。 并且这样一来,考举的过程中,旁人并不知晓余缺已经是真正的炼度师,也就不会聚众的针对打压他,同他竞争好名次。 这样略微藏拙一番,反而更加方便他的考举。 等到考举完毕,到时候即便他的九品炼度师身份众所周知,外人想针对也无法针对。 余缺在行会中踱步走着。 他再三的思忖着黄归山的交代,直到彻底的走出了炼度师行会的大门,依旧是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且黄归山毫无理由要坑害他,即便对方想要让他修行那太岁法脉,也得等他考中县学再说。 于是他的心头顿时一松,不由的暗赞: “果然是身有一老,如有一宝。 若无此人的指点,我如何能知晓这多的弯弯绕绕。” 余缺面色欣然,他笼罩袖子,晃晃悠悠的朝着家中赶过去。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余缺休整数日后,又在鬼集当中,想方设法的打听了一番,想要验明黄归山所言的真假与否。 鬼集中打听后,他还心中一动,当即提上一筐水果,施施然的走到了县学当中。 余缺是特意前来送礼的,至于他所送礼的对象,乃是县学中的朱教谕。两人曾经有过一份师生情,且余缺自信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入得对方的眼中,获得几句指点。 怎料他在朱教谕的住所前,再次吃了一个闭门羹。 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婢,站在了余缺面前。 对方目光讶然的盯着余缺:“你这小家伙,这才几月啊,竟然都已神气满满……是修了观想法不成?” 余缺这时可不需要藏拙,他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局促的扯了扯自己身上赞新的炼度法袍: “回姐姐,侥幸成了。” 女婢扫过余缺身上的袍子,目中顿时露出了然,且更加的诧异。 她掩嘴笑着:“没曾想,先生还真选出了个小仙苗,还是个炼度的好苗子。恭喜弟弟你了!” 可是对方紧接着叹了口气,扶着门框,娇滴滴道:“弟弟这般有出息,并非是姐姐白眼看人,不让你进门,而是先生真的是在修行中,深居简出的,暂不接待访客。” 女婢顿了顿,又道:“估摸着县考之前你都不用来,等县考完毕后,自然会就见到先生了。” 这话令余缺顿时失望。 ~~ 人虽然见不到,但他还想要将手中的水果留下,可果篮也被女婢推出了。 对方合上门扉,交代道:“将姓名留下便足以,且快些回去备考,这才正事。” 余缺只得唯唯诺诺的拱手一番,拎着果篮,默默离开了此地。 不过接下来。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县学,而是继续提着果篮,轻快的朝着火室所在走去,打算再去给另外一人送礼。 此人正是负责看管火室的门房青大爷。 对方的年纪颇大,又是在县学当中当值,余缺还从上次那黑脸青年的态度,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不小,此人应当也能给他解惑关于祖庙的种种事情。 只可惜,他再次扑了个空,没能在火室门口瞧见青大爷的身影。 为免送礼的举动被太多人瞧见,余缺远远看了几眼,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隔日,他提着个卤猪头,又来了一次。 可惜又是扑空。 接连两次扑空,他便彻底打消了送礼的想法,只在心间嘀咕:“好家伙,提着猪头,都寻不着庙门。” 与此同时。 他上次拜访过的朱教谕住所,屋内一间静室中,终于传出了话声,音色莫名: “近期可有来客?” 住所中的美婢连忙上前:“回先生,有几人。” 她连忙将这几日来过的访客姓名,一一告知给了静室中人。 静室中人听见“余缺”的名字,又听美婢说道了一番,顿时露出讶然的轻柔笑声: “竟有此等仙苗萌出。” 这时,对方的音色方才清晰,其赫然是一女子的声音,而并非是男子。 但静室中,朱教谕来了兴致。 她猛地起身,伸出臂能跑马的双手,咔咔就搬起动万斤重的石门,然后躬着魁梧又精壮的身子,从狭窄的静室门中走出。 这人随后捻开了一本名册,将“余缺”二字纳入眼中。 (本章完) 第44章 年关、炼宝成 第44章 年关、炼宝成 “家世清白,九品寒门出身,还是个外姓子,父母还是忠义之士。 不错,跟脚并不属于蠹虫行列。” 朱教谕看着名册上的种种信息,眼中越发的露出了满意之色。 她随手在册子上打了个钩,吩咐身旁的美婢:“此子考入县学后,收过来,不要被旁人抢了去。” 美婢当即低头应诺:“是,先生!” 余缺并不知晓,他虽然两次登门拜访都无果,连朱教谕的面也没有瞧见,但是他已然是进入朱教谕的眼帘中,引起了此人的兴趣。 另外一边。 余缺回家后,便形成了颇为有规律的作息。 他多是在家中打坐观想,打磨着自家新生的阴神,偶尔才赶赴炼度师行会当中,观摩观摩旁人的手艺,并和黄归山、钱化真等人增进下感情。 这种有规律生活,也正是他为了开年将至的县考,在做准备。 他并不打算如其他考生一般,越逼近县考,便越发的疯魔,消耗精气,打磨武艺种种。此等阶段,他都已经是度过了。 反而眼下他的气血外壮实虚,须得好生调养一番,静静休息,如此方能弥补之前的亏空,令他的肉身状态恢复如初。 因此除去一件事物外,余缺并不打算在县考之前,再进行任何一次炼度或科仪。 时间迅速流逝。 很快的便是年关到来,此世中人同余缺前世一般,同样有过年习俗,且种种规矩礼仪方面,也和他的前世类似。 便如祭灶神一举。 余缺一家虽然是住在筒子楼当中,平日所烧的不是大锅灶,而是使用黑炭的煤炉子,但是当日也是全家老小一起上手,将厨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屋外的门上,窗户上,也都贴上了喜庆的红纸,还有余缺从炼度师行会中拿回的桃符。 是夜,万象更新。 余缺连同叔父一家,坐在不大的客厅当中,窗外寒意深重,但屋子里热乎乎的成团,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叔父身为一家之主,主动道:“新年新气象!你们三个小家伙,来年可有什么愿望?” 不等余缺等人说话,小堂妹伏缘便抢先开口: “我有我有!我要住单间、睡独铺,可不想和姐姐挤在一块了。让余缺和她挤一块去。” 这丫头的话说出来,顿时惹得餐桌上的人一阵发笑,大堂妹伏运也被羞红了一下脸。她连忙拿起筷子,狠狠的敲了一下这丫头的手: “你这家伙,谁稀罕和你睡一屋!” 叔母连忙吹了吹小堂妹的手,哄着这家伙,让她不要当场哭出来。 叔父看着餐桌上的场景,笑着笑着,叹口气,然后便从袖子中掏出了红包,打算哄哄自家小女儿,让她不要置气。 不过还没等其开口,余缺坐在小堂妹旁边,主动替这丫头接过红包,然后一把插在了这厮的脖子后面,凉得小堂妹哇哇乱叫。 余缺压着这厮的脑袋,用力的揉搓着,哈哈笑道: “放心,红包有了,到时候单间独铺,也有你的。” 叔父听见余缺这般纵容的哄着女儿,刚要制止,但是猛的又想到,余缺如今可是今非昔比,若是等开年再考上了县学,到时候他们一家可就彻底富贵了,找族里讨要一间大点的屋子,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些,叔父的话在嘴边停住了,他转而面色红润,将手中的另外两封红包递给余缺和伏运。 余缺一把收下自己红包,并轻易镇压了想要抢他红包的伏缘。 忽然,他听见叔父出声:“缺儿,走一个。” 余缺抬眼一看,便瞧见叔父两眼明亮,正开怀的笑对着他,主动的举杯示意。 他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发现叔母、堂妹伏运她们虽然没有和他对视,但也都是面带笑意,两眼时不时的就看着他,目光鲜亮,充满着生活的希望。 此情此景,和往年局促甚至穷中作乐的年夜饭相比,光景实在是大为不一样! 当然,那死丫头伏缘除外,这厮是一如往年的,继续没心没肺的在旁边张牙舞爪。 被家里人这般注视着,余缺的心间涌起一股热气,他当即举杯,和自家叔父走了一个。 “哈哈哈!”叔父大笑着,捧着杯子,痛快的饮下。 恰在这时,家里的窗户一震。 砰砰的,屋子外传来了炮竹声,黄的绿的,明亮的、闪光的,一朵朵火在楼外夜空中炸开,使得窗子顿时变成了画布,鲜艳至极,闪烁发光,分外热闹。余缺家中,便就着万象更新的炮竹烟,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等到新年一过,距离县考开科的日子也就越发的近。 元宵节过后,时间便彻底明确下来,一如往年的定在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余缺得知了如此消息,他便不再只是在家中休养,而是开始忙活起自己备考的事宜。 一干的笔墨纸砚、香烛黄表等物,自有叔父等人帮他忙活,无需他操心。 他所真正要忙活的,便是将自己手中的那一份八品传承之物,给祭炼完成。 此物正是他在购买书虫时,讲价赚得的保命发傀。 这些时日以来,余缺早就将此物编织而成,并且日夜随身携带,宛如老母鸡孵蛋般,令发傀时刻和他气息相连,体温相通。 发傀里面也早早的就被他炼入了一只百年老鬼,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他便能将两者彻底合一,炼成此物。 ~~ 这一日。 余缺难得大方的在炼师行会当中,租用了一夜静室。 静室当中,一派的纸灯纸碗、草衣草鞋,牛舌猪拱,颜色鲜艳,环绕着一只漆黑的发傀而摆放。 余缺没有身着炼度法袍,而是身着白麻衣,头上还系着白带,披麻戴孝一般,手中正持着一杆魂幡,抖擞不定。 “舍身护体,保主持家。阴不走空,阳不随行。” 他双目微阖,嘴里念叨不停,脚下动作更是诡异,踩着扭曲的罡步,其唤作“回魂走尸罡”,是祭祀血亲时的罡步。 噗的! 余缺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他两眼翻白,并从口中啪的吐出了一口舌尖血,正中那坛上发傀。 “行灾遇敌,尔有邪术,我有神功!” 他口中猛地大喝:“发傀发傀,速速醒来,急急如律令!” 吱呀一声响,法坛上的发傀得了他的这口舌尖血,果然就折起身子。 它半只身子从法坛上起来了,然后诡异的在静室中左右看了半晌,发出了一阵怪笑声。 “嘻嘻嘻嘻!” 笑声一停,此物就从法坛上消失不见,闪烁般扑在在了余缺的背后,并和他背靠背,宛若要镶嵌进他的肉里面。 余缺吃痛,他身上的麻衣也是当即被腐蚀般,烫出了好大一个洞。 这让他从作法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用力抓挠自己的后背。 抓出道道血痕后,他摸到了那粗糙的发傀小人,然后面上不忧反喜,顿时吐声: “保命发傀,成了!” 此情此景,赫然是他将发傀当中的老鬼彻底炼入其中,且使用“鬼靠背”的法子,将发傀收在了后背。 这样一来,此物便和他的气血交融,即便县考时搜身,也无法将之搜去。 等到需要它保命时,余缺又可将之挖出,扎在原地,顶替自己,自行逃之夭夭。 此外,若有邪术飞至他身,发傀也会主动的顶替一番,能免得他在县考中被人暗算而死。 静室中,余缺剥下了白麻衣,他反复的摸着自己的后背,面色欣然。 他自语道:“眼下万事俱备,只等县考来临了。” 有保命之物伴身,即便县考的场子当真落在了野外,他的性命也有所保障,可以尽情的大施拳脚,搏个箓生出头。 (本章完) 第45章 喜登车、尤氏阻道 第45章 喜登车、尤氏阻道 保命发傀炼制完毕,余缺收拾好行囊,便拢着袖袍,心情愉悦的返回了家中。 接下来的日子,他除去每日都检查一番背后的发傀外,便再无杂事,一心待考。 家里人对他更是“过分”,每日的中晚三餐,都不需要他亲自起床出门,直接就会送到他的床头。若是他在修行,则是会温在炉子上,确保他不管是何时醒来,都能有热菜热饭吃。 家中的伏运伏缘两姐妹,也被严令禁止在房中打闹,否则便会被“逐出家门”。 家里人的这番举动,无一不是为了让余缺有一个良好的状态,去迎接将至的小举,只不过着实有些过了,让余缺颇是受宠若惊。 终于,时间来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当天。 县城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是扫清门楣,开门迎春,生气勃勃。 不过余缺在这一天,仍旧是一觉睡到了下午,临近日暮时,方才迟迟的起床,穿戴好了衣物。 仙家的考试自然和寻常人不一样,黑魆魆的夜里开考极为常见。 等到余缺出门时,叔父等人已经是全家都等候在了门外。 余缺刚一出来,一朵大红咵嚓一声,便被系在了他的胸前,狠狠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愣了愣,不由的道:“都还没考中县学呢,怎地就戴上了红?” 叔母在他的身旁系着红带子,口中嘟囔: “哪能等考上了再带,没出门就得戴着。楼下的刘婶说了,你是第一次考小举,一定要胸带大红,雄姿英发出门装,这样一次考中的几率才大!” 伏运伏缘两姐妹像是看稀奇一般,脸上时不时的还捂嘴发笑。 叔父站在一旁,他倒是和余缺一样,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是并没有阻止叔母的动作,反而是用眼神示意余缺稍安勿躁,随叔母施展。 戴好了大红后,一家老小便簇拥着余缺,朝着楼栋外走去。 下楼时,叔母还一个劲的交代余缺:“等进考场时再摘,一定要进之前摘下,不能早也不能晚,特别是路上不能让人把它剪了去。” 等到了楼下,余缺忽地发现本楼栋中,并非只有他一人是胸带大红。 二楼一个叫作“伏罗”的少年,对方和余缺同年,胸口也是姹紫嫣红的。 不过对方就不似余缺这般无奈了,而是脸上笑呵呵的,还带着几分憨厚的感觉,乐在其中。 当瞧见余缺时,伏罗还主动朝着他招手:“余缺,你今年也头一遭啊。” 见有人和自个一样,余缺也就不觉得丢人现眼了,他任由全家老小簇拥着自己,好似娶亲一般,步行沿着族外走去。 一路上,族中所有应考的学子,全都走了出来,汇聚成了人流。 其中除去似余缺这般的年轻后生外,亦有面色坚毅的中年人,甚至是头发白的老者。 只不过彼辈的周身便都没有家人簇拥了,多是孤零零的提着纸包,低头步行,和众人擦肩而过。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族地门口,宗族已经派人等候着,点了烛火,并且还租赁了一辆小型有鬼马车,等着将族中的青年子弟送过去。 暮色中,众人纷纷排队上车。 余缺站在人群开外,他也是及时止步,然后朝着身旁的叔父叔母等人拱手:“便送到这里吧。” 一家老小纷纷看着余缺。 其中叔父欲言又止,叔母则是不由的摸了摸泪。 她上前替余缺整理了一下胸口红,低声交代:“县学虽好,但自个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太过危险……咱就中途弃考,甭管什么头一遭鬼一遭的,今年就先别凑这个热闹。” 叔父也是憋出一句话:“你婶儿说的对,不急于一时,来年亦可。” “晓得了!”余缺正色的朝着两人点点头,他也朝着两个堂妹摆摆手,随即就转过身子,往那有鬼马车赶去。 叔父叔母等人杵在原地,够着脑袋看他。 余缺汇入了人群当中,左右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本以为自己接下来可以安生一段时间,还可以在马车上眯一眯。 熟料就在他排队登车时,两只手忽然伸在他的胸前,要将他从队伍中拦腰截出,并且一把抓向了他胸口的红,想要扯下来。 余缺眼皮陡跳,目中灰气闪过,他冷哼着,便嗖嗖朝那两人分别一脚。 只听两声痛叫,两个汉子扑通倒地,抱着自己的一腿呻吟。 余缺拍灰般,用手弹了弹胸口的红,皱眉的看向四周。 此刻在伏氏族地门前,登车的考生、送行的家属们,全都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明所以。不远处的叔父叔母望见这一幕,则是面露惊疑,他们连忙扯着一对女儿,快步走上前,结果却被一行人手给拦住了。 几个眨眼间,原本维持登车秩序的族人们,便将余缺围拢在中间,打着火把,面色晦暗。 余缺瞧着眼前这一幕,刹那间就想到了许多。 他的面上不由的哑然发笑。 亏他还提防着,伏金父子可能会在县考之中使手段,迫害他。结果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彼辈,对方是压根就不打算让他出门去赴考? 果不其然,一道倨傲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都说了让你们捯饬好今年的送考队伍,你们这是又闹出了什么乱子?” 只见一个头戴金步摇,身上披着裘袍的美妇,她抱着一只白猫,从人群中转出来,皱眉的看着场中。 这时,有个文书打扮的族人走出,舔着手指,翻着手中的名册,连忙出声: “回夫人,今年要等车赴考的学子都已经事先登记过了,这人并不在册子上,也不是族内子弟,所以拦下来了。” 美妇正是伏氏宗族现任族长之妻,姓尤,族中都唤她为尤氏或夫人。 两人的对话,顿时在四周引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余缺的叔父叔母听见,面上更是惊怒。 ~~ 其中叔母当即指着那文书,大骂道:“你个婊子养的,我缺儿怎么就不能上车了。” 叔父则是目中惊疑不定,他面色铁青,当即一扯叔母,对余缺喝到: “缺儿,走!此处不许你登车,叔父亲自送你过去。” 余缺也将现场收入眼中,他眼里冷意大现,但听见了叔父的话声,还是将手继续拢在了袖子里面,朝着叔父点点头,面向对方走去。 今日县考为重,他实在是不宜和这群人争执,争执的过程中,哪怕只耽是搁一分一毫时间,都是他的损失。 只是他不想理会这群人,别人却非要理会他,有人叫出声音:“且慢!” 是那雍容的族长夫人,对方忽然指着余缺说: “此子我记得,族中对他下过禁足令,让他待在家中反省。今日怎的就又放出来了?” 尤氏还不耐烦的呵斥着余缺的叔父叔母:“快些把他带回去,才这多大就赶考,再多在家修行一年。至于其他人等,继续登车赴考。” 这番话就在四周人群中,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时至今日,伏氏族人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余缺乃是伏家的县考种子! 在众人看来,他少说也有六成的可能会考入县学中。可现如今,族长夫人居然冒了出来,三言两语见就想要将余缺堵在族中,今年不让其赴考。 “这是在敲打此子吗?”四下的人等议论纷纷。 还有人嘀咕:“谁给了这娘们这般胆子……族长人呢?” 叔父一家听见了那尤氏毫无道理的话,即便是两个小的,也都是愠怒,清声清语的骂起那伙人。 余缺本人则是脚步一顿,伸手止住朝着自己走来的叔父。 他转过身子,端详着那尤氏,直接出声道:“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拦我道途。” 被余缺当面辱骂,尤氏狠狠的抓了一下怀中的白猫。 喵呜!白猫吃痛的嘶叫。 她怒斥余缺:“目无尊长,放你出去,只会败坏伏家的名声!” 此女指示着左右族人:“快把这不孝子弟,拿下!” 嗡嗡!一道道灰气出现在余缺的跟前,只见足有四个养了家神,还是族中惯常搏杀的族人,堵在了余缺的跟前。 彼辈的目光闪烁,面色晦暗,口中低声道:“余缺小子,今年对不住了。” “我辈听令行事。不过你放心,都有分寸,不会伤人。” 余缺和四人对视,目光微眯,他望着那尤氏,继续发笑: “贱人,你是想要在考场之外就大肆消耗我的精气,好为你那好大儿伏灵铺路,把我挤下去?” 四下人等,更是议论纷纷,咋舌无比。 尤氏闻言,则是面色微变,虽然她早就知晓今日的做法意图明显,定会惹人口舌,但是当面被余缺叫破一半,还是令她恼怒无比。 此女面色倨傲,冷笑示意:“可笑。还想着赶考呢,今日你是龙是虎,都得盘着。” 她指着余缺,尖声大叫:“拿下他!” 呲呲呲,四道灰气夹杂着锁链声,猛地飞出,当头就朝着余缺拷来。 (本章完) 第46章 满地狼藉猢狲散 第46章 满地狼藉猢狲散 众人见族长夫人直接下令捉拿余缺,其脸色都是瞠目结舌,压根想不到此女竟然如此跋扈。 余缺的叔父站着一旁,更是气得发抖:“官法何在、族法何在、纲常何在,好个伏氏、好个贱人!” 叔父满脸铁青,咬着牙便要上前帮余缺抗一把,但是还没走出几步,他便被叔母又一次扯住了。 余缺叔母急切的小声道:“安心待着,别上去添乱!” 人群中,余缺面对那朝自己扑来的四道飞索。 他面上淡漠,连家神都没有唤出,闲庭信步般,便避开了四人的围堵。 飞索落空,四个族人面色微变,当即呼喝: “点子扎手!卖点力!” 吼!下一刻,四道狼嚎声便在场中响起来。 四个族人纷纷面生黑毛,口鼻尖长,犬牙露出,周身灰气腾腾的。 他们令体内的家神附体,拿出了七成气力,化身为犬鬼狼怪。 可是他们刚刚家神附体,便动作一乱,都瞳孔骤缩,急声的大喊:“住手!” “夫人小心!” 只见余缺在避开几人的扑杀后,身子嗖的一转,鬼魅的就出现在了那尤氏的背后。 这尤氏体内也是豢养了家神的,虽然是个废物家神,但家神能勉强让她察觉到背后的寒意。 此女的容颜仓皇,头上的金步摇不住的发颤,大失体统。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出声求饶,而是当即话声惊怒,威胁道: “以下犯上!余缺,你们一家五口不想在族中……咯咯。”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尤氏的脸色一僵,她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往日那让她颇为自豪、饱满无比的胸口,此时左边已经塌陷进去了,内里并有咕咕声响起,衣服也渗出殷红。 啪的! 余缺从尤氏的身后转出来,他手中把玩着一颗脏器,笑吟吟的看着那正要扑向自己的四个族人,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将脏器扔在了地上。 他轻描淡写的道:“阻我道途者,好死。” 那脏器落地,滚了滚,湿漉漉的,还在抽搐不停,颇有弹性,正是那尤氏的心脏。 原本还躁动喧哗的现场,顿时寂静。 别说那四个族人了,四周所有看见了这一幕的人等,从老到小,全都是愣在了原地,目色惊悚,难以置信。 只有伏缘伏运两姐妹,她们俩相互间紧紧抓着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中,脸上隐隐透露着兴奋,有点不礼貌。 “我的、我的心……”还是尤氏的含糊吞咽声,打破了寂静。 她难以置信,捂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喉咙中溢满了血水,顿时就支持不住身子,软软的跌倒在地。 此女倒在了地上,下意识的就要抱住余缺的脚,将自己的心脏扒拉回来。 余缺避开。 结果下一刻,喵呜的一声,一道白影猛地窜出。 那被尤氏抱在怀里的白猫,它滚着一身血,抢先尤氏一步,兴奋的拖起地上的肉块,口中呜呜出声。 白猫当场吞吃了几口,然后目光警惕的,拖着烂肉就朝着场外跑去。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被白猫吸引去了。 那尤氏则是斜躺在地上,她歪着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望着白猫,转瞬间就彻底没了声息。 直到过了几息。 有人回过神来:“夫人!!!” 现场想起阵阵失声大叫:“杀人了!” “族长夫人死了!” 嗡嗡嗡的,伏氏宗族的门前,众人好似变成了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不停。 那些原本在维持秩序,阻拦余缺叔父叔母的族人们,个个也都是面色煞白,遮住脸,蹬蹬的就往后退,混入了人群当中。 只有四个凶性大发、化身犬鬼狼怪的族人还留在原地,没有后退。 但是他们望着余缺、望着地上的族长夫人尸体,面面相觑,别说上前擒拿余缺了,他们连手中的枷锁都有些拿不稳,在发抖。 “好个凶残的暴徒!”四人的心肝儿也在发颤。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言不合就杀人,连族长夫人都敢杀。” 忽然,其中的一老头,对方咬着牙,目光闪烁一番后,忽然指着余缺,大声喝道: “快快拦下鬼车,千万不要让此子乘车跑了!快呀! 不然他出了族地、入了闹市,进了考场,就是族长都抓不了他。” ~~ 余缺原本还一脸冷意的看着这四人,但陡然间听到老头的话,他的眼神古怪,琢磨一番后,目中的杀意减少。 见四个家伙确实不敢再动手,余缺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上血滴,转身便要往那鬼车上登去。 不过在他拔腿时,他忽然眼睛微眯,停下俯身,在那尤氏的胸口、袖间摸索了几把。 下一刻,余缺拿起一方漆黑的箭形令牌,目中瞳孔微缩。 一些远远瞧见此物的伏氏族人们,更是眼神发直,跑的远远的。 此令牌上鬼气森森,正面刻画着扭曲的符文,反面刻画着狰狞鬼脸,品质接近八品,赫然是一件极好的法器令牌。 余缺认得此令,其唤作“五狼分尸令”,乃是伏家的族长令牌,身份的象征。 且令牌当中蕴藏着五只九品鬼神,它们同令牌一起,常年被供养在祠堂中,凶性十足,是伏家的底牌之一。 捏着令牌,余缺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庆幸。 幸好他一言不合就出手了,杀的极快。 否则真让尤氏掏出“五狼分尸令”,再配合着五个族人,他即便能从对方的手下挣脱,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要带着伤势赴考。 余缺杵在原地,面色阴冷的思忖了一番,便将令牌收入袖袍中,不再迟疑,纵身登上了赴考的有鬼马车。 “让让,让让!”、“让我出去。” 而马车上众人见他上车了,吓得是一个个乱窜,哭爹喊娘的。 他们翻窗的翻窗、跳门的跳门,全都猢狲般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只剩下余缺一人在车上。 好在马车夫没跑,对方目瞪口呆的看着伏家门口所发生的一切,不等余缺招呼,身子一抖,立刻就识趣的叫到: “走!我这就走!” “不急,且慢。”不过余缺在此人身后,哑然失笑的拦下了对方。 紧接着。 有鬼马车碾过地上的血迹,还一不小心的压到了尤氏尸体的一脚,啪咔出声。 直到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余缺叔父叔母的跟前,马车才缓缓停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余缺一家五口,全都登上了马车。 五人坐稳后,余缺才平静的开口:“出发,县学考场。” 那车夫闻言,啪啪的甩开鬼鞭,既心疼又狠狠的抽打马匹,迅速驾车驶出了伏氏族地。 他们朝着县学的所在疾驰而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以及仓皇的伏氏族人们。 (本章完) 第47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第47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鬼车上,马车夫目不斜视,紧绷着身子,赶着自己的马车。 余缺一家五口,直直的坐在座位上,余缺的叔父和叔母两人正各自按着一个堂妹。 他们俩的脸色僵硬,即便已经离开了族地,目光还是充满了惊愕、疑惑、不解,以及几分难以置信、害怕和庆幸。 车辚辚。 一直等到余缺出声: “师傅,前面右拐。先别去县学,往炼度师行会走一遭。” 马车夫并不明白余缺想要作甚,这都杀人赶考了,居然还在绕圈子,但是他不明白,丝毫不耽搁他谄媚的点头: “妥!几位坐稳了。” 车轮一转,余缺几人坐在马车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 叔父和叔母两人,顿时也从情绪中回过神来。 但他们俩面面相觑,还是低声喃喃道:“她究竟怎么敢的啊……” 余缺明白,叔父叔母是实在想不通那族长的夫人——尤氏,为何会在今夜如此莽撞无耻的跳出来,阻拦他赶赴考场。 须知科举一事,它乃是香火朝廷的重中之重,是各个地方一年中最为重要的事务,也是东土仙道运转的重要一环! 对于此世中人而言,科举同样也一辈子中最重要事情,没有之一。 因为它关乎着仙途,乃是通天之路,连娶妻生子也比不上它重要。 那尤氏敢在这种事情上阻拦余缺,别说区区一人了,便是十人、百人,余缺也丝毫不惧,敢直接屠了对方。 至于事后追责…… 恰恰相反的,他不一定有错,执掌本地仙脉的学正若是知道了,还可能会嘉奖他。 然后学正会亲自过问此事,斥责伏家,甚至可能剥夺掉伏家的九品寒门资格,将之打散拆解,以儆效尤! 因为这类阻考的事情出现多了,且都未能妥善处置的话,一旦被人捅到道宫那边,当地的县学学正便有可能会被剥掉一层皮。 当然了,即便惩罚如此严厉,此世的底层终究是宗法治世。 很多事情只要不出宗族,便大有压下来的可能,能捂住就行,且越大的家族越是如此。 不过余缺已经打杀了尤氏,闯出了伏氏族地,自然就不用担心这等问题了。 若是他闯不出来,以上才都是问题。 马车上,余缺冷不丁的便回了叔父叔母两人一句话: “或许那厮,失心疯了吧。” 叔父叔母闻言,顿时默然,他们俩总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俩人都并非精干之人,没有能力去掺和,且眼下余缺即将县考,两人也不想让余缺多出几分忧虑,影响到他的考试,便都没有说话。 倒是余缺自己,他正在心间反复的推敲着: “伏金这厮明知我不可能弃考,此举究竟是想要作甚……伏氏宗族内,还有那伏灵,莫非有什么隐秘不成?” 与此同时。 混乱的伏氏宗族内,族长伏金原本是要出面礼送族中子弟赴考的,但是他临时被人唤到了祠堂中,正默默的焚香祷告。 因此当族中传来喧哗时,族长伏金先是不解,心间咯噔一跳,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听见自己的妻子,竟然在明目张胆的阻拦余缺赴考,想要将余缺强行留在族中时,族长伏金面色大变。 他猛地捶地,大声叱骂: “贱妇!尔欲败坏我伏氏,毁我伏家基业耶。 快快传我吩咐,任何人等不得阻拦。放行!放行!!” 话声说完,他急忙的结束了焚香祷告,起身便要亲自前去。 几步间,族长伏金就已经打算好,今日他定要亲自将余缺礼送到考场中,缓和关系。 忽然,没几步,族长伏金刚走到祠堂门口。 又有族人面色惶急,喘息的跑来,呼喊道:“族长,不好!夫人、夫人她……” 伏金大怒:“这贱婢做甚了!?” “夫人她死了!” 听见这话,族长伏金当即愣在了原地,正要迈出去的双腿,一下子卡在了门槛上。 他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那族人悲痛道:“夫人被余缺那小子,把心都给挖出来了。” 这下子,族长伏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顿觉头脑发晕,很有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 族长伏金不由的口中悲呼,身子一跌: “吾妻!” 他不得不紧抓住门扉,方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 可就在这时,啪啪啪的。 伏氏祠堂的大门处刮起了一阵阴风,猛地一吸,将之全部关上了。 族长伏金也被迫的退入祠堂中,他披头散发,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和门外的族人分隔开。 一阵气恼的骂声响起: “废物!简直就是废物点心!” ~~ 这声音传入族长伏金的耳中,他茫然的环顾四方,然后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复杂无比,很有几分难以置信。 伏金喉咙干涩,有心想要质问对方,是不是对方令自己的发妻,前去挡道的。 结果当真不出他所料,那冷哼声咬牙切齿着,继续骂道: “老夫将‘五狼分尸令’都给了她,那贱人是怎么能死在家门口的?!” 说话之人正是那深藏在祠堂地底的上任老族长,伏老爷子。 伏金闻言,心间顿时有诸多的话想要说出,质问自己这父亲。 对方为何会如此的偏激跋扈、枉顾族法、不惜宗族,以及又是何时将他的妻子尤氏给说动的…… 但话到嘴边,伏金只是痛苦的呼道: “爹,为何?” 被儿子质问着,伏老爷子再次冷哼:“为何?自然是为了让肉烂在锅里,你儿伏灵能够最为稳妥的、不出一点岔子的考中县学!” 它语气阴恻恻的:“还有,你婆娘是被那小畜生杀了,你不去凶那小畜生,和老夫耍什么横!” 伏金闻言,脸上一时间都带上了崩溃之色。 他强忍着,但又想到了惨死的尤氏,顿时悲鸣数声,以发覆面,口中喃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废物!” 伏老爷子见状,不仅没有安慰,反而破口大骂。 咻得,此獠化作一团黑气,竟然久违的从祠堂地底钻出,显露在祠堂中。 它变化出一张鬼脸,紧盯着伏金,其神色变幻,阴鸷的交代道: “不管了。七日后,便是放榜之日。不管考中与否,你都带灵儿来祠堂中见我。那余缺若能带来,也一并带来。” 伏金仍旧是怔怔的跌坐在地,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族长气度。 伏老爷子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喝道: “区区一女子,都已人老珠黄了,你还这般眷恋她作甚?若非没得选,老夫当初真不该让你来当这个族长!” 见伏金仍旧是茫然失措,它重重的一喝,烦躁道: “收拾收拾,滚出去!” 啪啪啪! 祠堂的门户又猛地洞开,阵阵阴风从堂中往向外大吹,将外面赶来的族人们吹倒一片,使得他们人仰马翻,叫喊连连。 良久之后。 族长终于跌跌撞撞的,茫然失措的走出了祠堂,但他刚一抬眼,便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只因为尤氏的无心尸体,已经被抬到了祠堂前,等着他的发落。 “吾妻……”伏金呻吟。 当祠堂外面在悲呼时,那无人知晓的伏氏祠堂地底。 石棺中则是切切的传出念叨声,语气贪婪疯癫: “吾儿吾儿……老夫实在是等不急了、实在是等不急啊。” (本章完) 第48章 子笑子孝 第48章 子笑子孝 族长伏金站在祠堂前,他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尤氏迎入了祠堂当中。 一片泣声哭语当中,族长伏金的另外两个儿子,也都是神色仓皇的赶来。 刚一进入祠堂,此二子就噗通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哭爹喊娘: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爹,是谁!究竟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 瞧见两个儿子如此悲痛,族长伏金面上的苦色更是浓郁,但是他仰着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颤声道: “照看好你们的娘,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爹爹。”两个儿子哭声以对,更是凄婉,孝顺极了。 族长伏金不忍的又多看了尤氏一眼,然后便身子有些摇晃的走出祠堂大门,将族中的一干伙计都招过来。 他立刻交代事情:“今日之事乃是族中内务,万不可对外走漏了太多消息。至于余缺那子,彼辈何去何从,都随他去。” 族长伏金还木着脸,紧盯着左右人等,声色冷冷的道: “还有,吾子伏灵早已经赶至考场中。今日尤氏之死,绝不可令其知晓,尔等谁若是多嘴,休要怪我家法伺候!” 伏氏宗族的一干老人们,纷纷低头应声:“大伙都晓得,族长放心。” 话声说完,族长伏金面色缓和,挥了挥手:“都下去,有事的忙事。族中的其他子弟,尔等也都一一交代好,然后送他们去考场,省得没了鬼车,这伙人将考举耽搁了。” 聚拢在祠堂前的人影,如言一粒粒的散去。 只剩族长伏金孤零零的杵在,身形佝偻,面色复杂。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祠堂当中,正有两个人影,他们虽然是老老实实的跪坐在草席前,但是脑袋时不时的就转头,够着够着看向门外。 适才伏金和一干族内老辈的谈话,隐隐约约就被这两个家伙听在了耳朵中。 伏金的大儿子、二儿子闻言,他们面面相觑,顿时都从对方凄苦的脸上,发现了几丝怪异神色,似乎隐隐带着喜色。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余缺领着叔父一家,急匆匆的赶到了炼度师行会跟前。他立刻就跳下马车,将叔父一家领着,朝着行会内部走去。 他此行前来,正是要将叔父一家,寄存在炼度师行会当中。 对于打杀了尤氏一事,余缺自个毫不在意,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到对方一家的报复,以及叔父一家的安危。 而考举一事,快则一夜,多则数日,这点时间已经是足够贼人犯下诸多的事情了。 余缺可不想自己一出考场,便也闻见噩耗,丧失亲人,因此他务必得将叔父一家安置妥当。 而眼前的炼度师行会,无疑是最好的安置场所了。 那伏氏宗族区区一个九品寒门,别说来炼度师行会当中造次了,若是不使钱,怕是连行会后院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此外,翌日天明时,余缺若是还没回来,等黄归山上工,叔父等人也可以找对方照顾照顾。 这一安置方法,虽然不算是十足的稳妥,但已经是余缺在仓促之间,所能够想出的最妥善法子。 不多时,行会看门的识得余缺,虽然诧异他为何领着一批外人往后院走去,但也仅仅登记一番了事。 随即,余缺找人租赁了一间客房,留给叔父一家,交代一番后,又急匆匆的就要往行会外走去。 但就在他要跨出后院时,一道喝声响起: “呔!你小子今夜来这作甚?”余缺猛地回头,却发现是自家的半个老师,黄归山。 对方拢着袖子,手里拎着一坛子酒,正醉醺醺的踉跄着,他见余缺被自己吓了一跳,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此人口中还诧异道:“今夜县学开科,你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点过去?小心迟到了,取消了你今年的资格,还连累到来年的科举。” 余缺认出此人,他紧绷的心神微缓,连忙上前:“见过黄师!” 随即他目光微亮,立刻就扯着黄归山,朝着自己租赁的客房走去。 抵达客房中,黄归山看着房间里局促不安的叔父一家,其眼神讶然,心间倒也有了猜想。 他和余缺关系友好,因此早早就听余缺说过家里情况,知晓余缺是寄居在叔父家中,且叔父家中还有两个女儿,现在客房中的人数和年岁,正好就对上了。 无需余缺介绍,黄归山就小声道:“你招惹仇家了?” “正是。”余缺没有客套。 他当即承认,并将自己打杀族长夫人一事说了出来,然后纳头就拜,长揖道: “恳请黄师今夜,或将来几日,都能替晚辈照料亲人,免得遭了暗害。” ~~ 不等对方拒绝,余缺微微一顿,又将怀中正热乎的五狼分尸令拿出,诚恳的递给对方: “这是晚辈打杀了那尤氏,从其身上捡拾到的,伏家宝物之一,劳烦黄师先保管一二。” 黄归山闻言,他身上虽然还有酒气,但是面色顿时一正。 此人丝毫没有怕麻烦上身,果断就道:“妥!你且去赴考,此地有黄某看护,保管无有一个闲杂人等能进的来。” 话声落下,对方还讥笑的将余缺手中的五狼分尸令推回去,呵斥道:“你这家伙当黄某是什么人了。快快去赶考!” 黄归山立刻驱赶着余缺,便要将他轰出房门。 而余缺在这等赶考的紧要关头,依旧是没有忘记叔父一家,还不惜消耗人情、拿出宝物,也要安置他们。 此情此景让一旁的叔父等人瞧见了,顿时百感交集。 两口子眼眶微红,想要说话,但担忧担心打搅到两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叔父出声,也催促余缺:“缺儿,你速速赶去考场。若是真耽搁了,叔父实在是没脸见你爹娘。” 余缺见状,也就不再啰嗦,他一咬牙,朝着黄归山、叔父叔母分别一礼,然后就蹬蹬的朝着外面小跑而去。 不过在跨出房门时,他的袖子还是一抖,五狼分尸令忽地就掉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头也不回的便离去。 这令牌质地不俗,鬼气浓郁,是难以带入考场的,且余缺未经炼化,还担心胡乱使用的话,可能有诈。 因此他与其随身携带,存在被人偷去、索去的风险,不如就先留在此地,让黄归山保管一二。 对方若要,不还便是,若是不要,到时候自然就会回到他的手中。 (本章完) 第49章 众生百态、县考烧表自盟(4k) 第49章 众生百态、县考烧表自盟(4k) 夜色愈发的深沉,炼度师行会也被罩在了一层雾气中。 余缺从行会中撞出,瞧见那依旧停在行会门前的马车,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马车夫没走。 否则的话,夜里不好搭车,他自行前往县学,为了赶时间,必定会消耗不少的气力精神。 哐当一声,余缺毫不迟疑就纵身上了马车。 那车夫一瞧见他上来,身后也没有旁人,无须余缺吩咐,便猛地挥动鬼鞭,吆喝道: “小少爷,坐好咯!” 马嘶声响起,鸾铃晃动,车轮当即碾过石板,朝着深沉的雾气撞去。 余缺听见车夫的称呼,他紧绷的脸色上出现了缓和之色,笑道: “大哥说笑了,在下哪算是什么少爷,若真是少爷,怎会出现今日这等麻烦事。” 马车夫没有回话,憨厚的笑了笑。 余缺坐在车上,主动道:“今夜多谢大哥了,在下姓余,单名一个‘缺’字,敢问大哥的姓名?” “啊!你都不姓伏啊。”马车夫当即讶了一声。 此人见余缺有礼有貌的,和之前的凶残的模样截然不同,他嘴里终于不再发干,有了点唾沫,于是略微的迟疑后,笑呵呵的说: “可担不起大哥二字,俺不过是在街头上讨生活的,旁人都唤我‘马仔儿’。” 两人寒暄着,余缺细细一问,才发现此人竟然和他一般,也是幼年失怙,从小就被迫寄养在别人的家里。 只是对方的运气不似余缺一般好,这人所寄身的亲戚一般,因此年不满十岁,就已经上街讨生活,也是外号中“儿”字的由来。 不多时,鬼车行驶到了县学附近。 今日的县学虽然是夜晚,但可谓是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排队而行,一行行行人摩肩擦踵。 街面上还不断的响起吆喝声,有卖人的、有卖炒栗子的、有卖生什锦干果的、有卖馄饨包子的……个个口中呼气、热气腾腾,鲜活热闹。 附近的人家、商户,趁着今夜县考人多,都前来做生意了。 马仔儿将鬼车赶入了一处犄角,此地距离县考的大门仅有两三百步远,但又不至于挤进拥堵的人群中。 他喝住马匹,晃着脑袋,得意洋洋道:“虽然没有考过一次县考,但是俺来这六七回了,就爱送你们这些学子,轻车熟路!” 和刚开始的沉默不同,两人熟悉后,对方显得颇是热情,又指着县学大门: “咯!从这儿擦着边儿进去,路上摆摊的最多,汤面包子点心,肉干肘子火腿,全都齐活!挑些爱吃的吃点,不过可别多吃,小心吐在考场上。” “多谢马哥!” 余缺起身见礼,他不再耽搁,蹬蹬的下车,朝着县考走去。 忽地,马仔儿还从车里面探出身子,够着脑袋大喊: “小兄弟,加把劲啊!今晚我就在这里等你,天明才散。” 听见身后的喊话声,余缺行走在冷风中,顿觉身子微暖。 他侧过身子,朝着对方拱了拱手,然后才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多时。 余缺挤过一堆前来送考的人,终于走至县学的大门。 门口的衙役们再三检查了他手中的文书后,大手一挥,开栅放人。 又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出现在余缺的眼中。 咋一眼看过去,此地人山人海的,数不清具体人数,但起码也过千。 在衙役的驱使下,众人大致按照籍贯所在,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扎堆在一块儿。 余缺也很快就混入了有几张熟脸在的人群中。 他刚一来此,周围便有数道目光看过来,口中都低声细语,指指点点的。 余缺视若无睹,自行找了个角落站着,微阖双眼,调整状态。 但是他不理睬旁人,旁人主动找上门来,开口就道: “你就是那个外姓子,余缺?” 只见一个锦袍少年,披着狐裘斗篷,面白唇红,脸颊微尖,正一脸骄矜的看着他。 对方身旁还跟了两个同伴,显然以其为主。 余缺平静的睁开眼,直视此人。 锦袍少年的眉头顿时皱起。 对方伸出手指,指着余缺,喝道:“你这眼神,我不喜欢。但看在你那所谓县考种子的名头上,可以过来,站到我身旁。” 余缺环顾左右,立刻发现此人周身的面孔都是眼熟,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正是那族长伏金的第三子、尤氏的宝贝儿子,伏灵! 面对此人的自以为是,余缺的脸上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了怪异之色,他的目光在左右伏氏族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近半的伏氏族人们,面色都晦暗、眼神也闪烁,他们望着余缺,不敢说话,低头不语。 “看来伏氏宗族有人交代过这群考生,让他们不得泄露了尤氏之事。”余缺心间了然。 他思忖了一番,倒也没有想要主动透露此事,省得这伏灵年轻气盛,在考场上给他弄出什么乱子。 于是余缺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出声道:“不必了。”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的身子一闪,又晃入了人群中,避而不见。 面对余缺的无视,伏灵脸色愠怒,当即骂了句: “不识抬举的家生子!” 这人顾看着左右,自语道:“此人跋扈,我等不必理会他,且看他自生自灭就行。” 只是此人殊不知,他在说这番话时,四周族人们看待他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有讥讽、戏谑,以及怜悯。 余缺游走在考场当中,继续打量着今夜赴考的考生质量。 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他眼神微变。 因为在场的考生们,果然个个都是豢养了家神,鬼气勃勃,且其中很有几人,还若有所觉的和余缺对视了几眼。 这种灵感敏锐的程度,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也是将体内的家神熟度养到了大成。 余缺顿时在心间警醒道: “一坊之中,果有良才。 看来即便我家神大成,神识也成,可想要在考试中博得箓生的名头,必须得全力以赴,不得有任何轻视旁人之心!” 不过余缺同样不知,他在打量着旁人时,旁人也是个个心惊: “此时尚未开考,就已经有人开始盯梢了么!” 忽然。 余缺在人群中,又瞧见了两个熟人。 一人是他在炼度师行会当中的朋友,那个有钱少爷——钱化真。 另外一人则是他在油炸鬼店当中的伙伴,学徒方木莲。 这两人和他的年纪相仿,今夜果然也都来参加县考了。 只不过这两人的神态颇为不一样,那钱化真锦衣玉食的,和族长之子伏灵的极像,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方木莲则是佝偻着身子,面色发木,眼神中既是焦虑,又是期待,一眼看上去就紧张极了。 余缺将这两人收入眼中,并没有上前去寒暄。 眼下众人连县考的第一关都还没有过,犯不着现在就拉帮结派。 等第一关沙汰过后,到时候再互相认识也不迟。 时间流逝。 片刻钟后,余缺见还没有人宣布考试开始,便打算先找个地方坐坐,省得干杵着费神。 结果县学的院子中,响起了一声尖叫:“不可能……余缺,我要杀了你!” 这尖叫声喊得突如其来,让成千上万的考生都是一惊,嗡嗡声停住。 安静中,那叫声继续大喊: “畜生,你在哪!!” 许多人循声看去,便瞧见了一个目眦尽裂、面目狰狞的少年,正登高大呼,环顾着整个院子。余缺也是讶然的看过去,明白是有人将族中的事情,告诉给了伏灵这厮。 他在心间嘀咕:“都还没有瞧见尸体,你这般激动作甚?” 而此时此刻。 那伏灵手里正攥着尤氏带血的衣扣、腰带,目色发狂,杀气腾腾。 “肃静!” 不等他再发狂,便有衙役扑到了他的跟前,呵斥连连。 同族的人见状,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伏灵中高处拽下,安抚道: “人死不能复生!少爷节哀。” “你现在赶过去,也瞧不上你娘最后一面,既然已经不孝,那便好好考试。” 几人围绕着伏灵,哭哭啼啼的,一时间显得比伏灵这个亲儿子还要孝顺。 但在这等哭诉声中,伏灵的血气上涌,心间更是烦躁。 ~~ 他涨红着脸色,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前的衙役,一口牙齿都差点咬碎掉。 衙役们丝毫不怕,反而有说有笑的指着这厮。 霎时间,有个考生今夜死了娘的消息,风一般就席卷了整个考场。 众人口中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事儿到处溜达,想要看那倒霉孩子是谁。 同样“余缺”二字,一并也被不少考生收在了心里。 譬如此刻余缺的跟前,便有人当着他的面,兴奋的议论着: “好家伙,考个试而已,便杀了别人的娘。这家伙真以为自己一定能考上不成!” “啧啧,这等凶人可不能多说……” 余缺杵在对方身前,还被对方手舞足蹈的拐到了,对方眉飞色舞间,也朝着他说了句: “你说呢,老兄?” 余缺的面色怪异,他唯唯诺诺的拱手,并不搭话。 当当当! 终于,锣鼓声音响起,县考正式开科。 议论纷纷的考生们,爆发出一阵最大的喧哗,人头攒攒,立刻朝着真正的考场所在挤过去。 余缺虽然是头一遭来,但他之前在县学见习过,知道考场的入口在哪个方向,并且事先就已经溜达到了附近。 于是他挤在了前排,同众人一起摇摇晃晃的,鱼贯走入考场中。 考场内,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簇簇火盆,但是盆中无火,有的是一堆香灰。 除此之外,无桌无椅无凳,也无笔墨等物。笔墨纸砚统统都需要自备。 余缺提溜着自己的纸包,抢先便走到一处靠近屋檐、能避风避雨的火盆前。 他啪的盘膝坐下,牢牢占住坑位。 此世仙学考举,可是和他前世的儒学科举不同。 仙考中虽然也会考究经书典籍,但是并无活人考官阅卷,乃是都写在黄表纸上,次第的焚香祷告,冉冉间便会有青烟升起,能够沟通鬼神。 这县考的第一关唤作“文考”,这等青烟也就被唤作“文气”。 当夜,县学考官们会选择其中文气高大而粗壮者,择优录取,列入下一关考试。 而文气的高低粗壮,则同考生的应答水平相关。 答案越是准确无漏的,所能烧出的烟气则越是凝实,越是能够合乎鬼神们的心意,则越是粗壮。 此外,偶尔也会有人运道不好,明明勉强能够过关,结果一阵风儿刮来、一场细雨落下,便将之文气给吹散搭灭,就此被淘汰,倒了血霉。 余缺抢占坑位,为的就是避免这等情况出现。 毕竟这事儿即便是告到了考官那边,也只会被笑话一番。 因为仙家焚香作法,虽然会挑选良辰吉日,但是偶尔也会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那时照样得开坛做法,不得有误。 只要是肚中真有货的,甭管刮再厉害的风、下再厉害的雨,也必定能烧出个响来,不至于被淘汰掉。 考场上,成千上万的考生坐好,乱哄哄中,考场上空便有一盏盏灯笼飘出,绕着场子飘荡。 灯笼上有着鬼脸,都吐着鲜红的长舌,舌头上便写了一个个考题: “《仙经》第七版,编纂于何人之手,耗费几年”。 “黄山一城,简曰黄城,与其等名者有几城,全称为何”。 “《想尔二十七戒》、《想尔九戒》有何同异”…… 一干种种仙学基本知识,映入众人眼帘。 其中还有近乎送分,但又显得刁钻的题目: “赤城者,黄城者,城上皆有云气,云霞灭明,可堪胜景。此二者,孰高孰低?” 很明显,这等题目只是简单回答的话,多半是答不到出题者的心坎上,得有理有据、引经据典。 余缺俯下身子,当即在膝上摊开黄纸,并将毛笔点在舌头上,以唾液化开,粘上朱砂一一书写。 时不时的写一会儿,他便得呸呸的吐几口,免得将朱砂过多的吃入腹中,伤了身子。 人涎可通鬼,此举用涎水写表,乃是应考的小技巧之一。 霎时间,考场中呸呸声不断。 倒也有考生在弄水研墨,并没有用自己的口水。 只不过彼辈要么是家庭富裕之辈,所用的墨团中掺了僵尸牙粉,或者所用的清水实则是死人眼泪。 要么就是城外远道来的,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跟着学。 半个时辰过去。 余缺大书特书,一连的誊写了五张黄表纸,张张纸面上龙飞凤舞。 此时考场中,已经有人烧表焚香,燃起了烟气,使得夜空鬼火簇簇,明灭不定。 不过余缺还没烧表,他的仙学成绩历来都好,自有一份自信,打算等攒好了一筐后,一起焚烧。 这样所烧出的“文气”极粗,水泼都不一定灭。 终于,余缺逢见了一道大题: “饮丹立盟,授度加持,神有灵焉!今有《丹水文》如下,请撰《自盟文》,合乎仪表规整。” 他精神一振,当即叩齿鸣鼓,伏身写下: “香火有朝,黄山县城,第七坊市,仙童弟子余缺,稽首再拜,上启: 道秘天尊、太上道君、五方尊神、十方已得道至真。太上灵宝三十六部尊经宝符,诸高玄大法师,因缘宿福,九天之劫,轮转不灭,庆祚所逮,轮化所籍,得生法门。先缘发愿,仰羡至窥,法關大乘,心神欣踊,自恐腐骸。今遭天运推移,皇道数行,蒙黄七县学所见拔撰,开导愚蒙,赐臣灵文,奉对圣君。肉尸惶惧,洗除油秽,得侍灵坛,俯荷拔擢,荣过分表。” 一口气写完一张,他笔上不停。 “仙童余缺当励己肃体,供养尊礼,弃情退累,志托幽阜,长乖世涂,唯志丘岩,昼夜朝拜,思竭愚管,庶凭圣文,拔度朽骸,至心控嫌,无有二念。不敢:违盟负誓,欺师慢道,有面无心,不保劫数。” 余缺定了定神,战战兢兢的再写: “今自收罪考,吞声敢言,引七世父母、九玄祖考,以为证誓,见世生人,九族种亲以为盟约。余缺自乐仙道,时不敢拘迫,一日有违,生死同沦地狱五道,不敢蒙原。” 写到这里,他检查三番后,刺指出血,但没用血来和墨,只是点了点,最后落笔到: “上告道秘,下誓五帝,身对师宝,自立盟誓。丹情至心,唯蒙矜纳。仙童余缺诚惶诚恐,稽首再拜。” 盟书完工,他将自己身前的一干考卷,捡拾捡拾,顿时堆入火盆中,切磋点燃。 噗的! 火盆中大光,照得他面色发红。 在余缺期待的目光中,一道青烟猛地就窜起。 此烟气冉冉直上一丈三尺有余,蔚为壮观,顿时吸引了不少考生、鬼神的注意。 (本章完) 第50章 糊涂神判糊涂案、文气煊赫(4k) 第50章 糊涂神判糊涂案、文气煊赫(4k) 余缺身前的青烟蒸腾,他的发丝都为之而摆动,看上去好个飘然。 “一丈三尺!又是个仙学好手,不燃则已,一燃则惊人。” 四下有学子口中嘀咕: “他娘的,往年一般九尺就能过关了,一丈以上必然能过关,这厮烧出了一丈三尺的分数,又是个高分种子!” 有人嫉妒、有人眼红、有人羡慕。 还有鬼神在余缺火盆的上空,扭曲蠕动,面目耸动,大口大口的吸食吞吐着他所烧出来的青烟。 一堆提着考题的灯笼纸怪,也是被吸引而来,你撞撞我、我撞撞你,口中的红色长舌头都绞缠在了一块儿。 附近一些正在看题目的考生,因为目中题目消失,就此受到了影响,顿时更加牢骚不已。 但这是县考中的正常情况。 文气粗壮者,必然会影响、甚至是压迫附近左右的其他学子。 若是想要不受他人的文气影响,那便自行烧出腾腾的文气,将考场上的灯笼怪再吸引过来便是。 余缺盘坐在火盆前,看着冉冉升起的青烟,面上虽然有喜色闪过,但是并未自满。 他反而目光炯炯,紧紧盯着聚拢而来的灯笼怪们。 只见此刻扑来的灯笼怪当中,有一些灯笼怪的形体,格外之大,是寻常灯笼怪的两倍以上。 并且它们口中的长舌头,并非是吐出,而是卷了起来。 只有在靠近考生们的文气时,这批灯笼怪吐舌吮吸间,方才会将口中的考题泄露而出。 这批灯笼怪口中的题目,可就不是基础题目、也不是大题了,而是能够额外增加分数的大题。 并且场中的考生们,仅有一次的机会能够回答此类题目。 不管答错答对,此后若是再答附加题,一丝青烟也不会增加,反而会影响到先前所升起的文气 “县考之文气,满分者能有一丈五尺长,我如今虽然已经一丈三尺,定然属于甲字评价的行列,但是却不一定会是甲中或甲上。” 余缺的目光闪烁,心间暗暗道:“若是想要甲上,必须得在附加题之上,再赚得一个好分数!” 呼呼! 鬼怪晃动间,数条粗壮的长舌落在余缺左右,面朝着他,令其余的考生难以瞧见全貌,甚至余缺都不一定能看清。 好在他目光锐利,还是在其中看清楚了两道附加题目。 其中第一道: “一女有夫,产子非夫,实乃公公。且问,其夫其子,兄弟耶?父子耶?” 余缺瞧见了这题目,顿时眉头挑动,面露古怪之色。 “好家伙,往常是听说过县考出的题目,实在是有违常理,颇为刁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心间咋舌,并没有立刻就选择这一题回答,而是看向了另外一题目。 结果这题目的内容,更是让他咋舌不已: “有村人执某户,争讼于庙前,祈求神明判罚。 该户,妻与子通奸,为夫所察,夫妻反目,誓不共处,子将随谁耶?” 第一道题目,说的是女方和公公通奸,所生的孩子和其丈夫,究竟应该算是兄弟,还是应该算是父子。 至于第二道题目,则是说女方和其子通奸,两口子决裂,其子应该判罚给谁,后续跟着谁一起生活。 这题目颇是难答,儿子跟着女方,岂不是在纵容母子违反人伦。 儿子跟着男方,又令人如鲠在喉,甚至可能酿成惨剧。 至于三人继续一同生活,共处一室,此乃和稀泥,糊涂神判糊涂案也。 余缺提着笔,一时间不知该选哪一个,他不由的心中感慨: “这出题者究竟是饱伤于女子,还是饱伤于男子?竟然能提出如此戏女谑男的刁钻之题……亦或者,此等题目乃是取材于坊间,并非凭空捏造?” 心间嘀咕着,余缺的目光忽然又一凝。 只见那两只展现在他跟前的灯笼怪,忽地就将口中的长舌一收,然后飘忽的飞向了其他地方。 噗呼! 是考场当中又有人点燃考卷,猛地燃烧出了烟柱,青烟阵阵,还使得其附近的考生们发出了咳嗽的声音。 余缺眺望对方的烟柱,发现对方的烟柱高一丈二尺有余,瞧模样仅仅比他低了一点儿,附近的大批灯笼怪,还在被对方吸引过去。 “县考当中,果有不逊色于我者。”余缺心间一紧。 噗噗噗噗! 现场不仅只有一道高长烟柱升起了,此刻时间差不多,诸多仙学功底深厚的人,默契般的都是选择了将所有考卷点燃,烧出了阵阵青烟。 仅仅十息不到的功夫,场中文气高出一丈的人便多达十几个,其中有人的烟柱更是紧逼余缺,隐隐还比他高那么一点点。 余缺抬眼看去,烟气冉冉中,对方面容模糊,似乎是一女子,并且也正扭头,打量着余缺头顶上的文气青烟。 只看了一眼,余缺当即不再看了。 他已经耽搁了十息功夫,不宜再耽搁。 须知场中的附加题目,其数目都是有限的,旁人若是答去了,其他人再回答也无用,只是白白浪费答题机会。 余缺当即微阖上了眼帘,脑中的思绪疯狂窜动。 在刚才的十息间,他其实并非只是在观察四周,心间也在暗暗思索,早就已经想出了第一道附加题的答案。 “通奸之子,为弟为儿? 自然是为儿! 该当以宗法伦理论辈分,不可以用血缘关系而论,否则贻害无穷,会导致互相争夺家产、祭祀之权,屋中有怨恨生长,极易滋生邪祟。” 但是余缺并没有将答案润色一番后,便誊写在黄表纸上,一烧了事。 因为相比于第二道题,第一道题目的刁钻程度明显逊色了些。 他若是想要争夺高分,得好好考虑一番。 目中纠结一会儿,余缺不再犹豫,摊开黄表纸,张口润笔,伏身在黄表纸上写起来。 他的开头第一句便是:“子将随谁,皆不随也。” 随后余缺精简文笔,直戳要害: “为官为神者,当不受伦理规矩束缚,而知规矩者,仅牧民之绳而已。 今有子通奸其母,务必再晓其情,才能判罚。若母者通奸,重罚之,游街示众。若子者诱奸,重罚之,阉割宫刑。若丈夫残暴待家,或助纣为虐,亦当重罚之,戴高帽、骑木驴…… 此三人,幼子既可通奸,无论何种缘由、年岁,其皆已长成,譬如猫狗性熟,自当流放于天南海北,各自一户,不必再为一家。” 细细写完一番,余缺展开黄表纸,缓缓吹墨。 纸上的内容,其大致意思便是,压根不需要根据常理来判罚此案。 哪一种处置方法,最能弹压当地,肃清风气,便应当选择哪一种,余缺还一一列出了具体不同情况下,刑罚轻重的处理措施。 以及重要的一点,那便是通奸之子,既然能通奸,证明已经性成熟,自然就是“成人”了。 这样压根就不需要纠结此子跟谁不跟谁的问题,法办便是,统统流放! 余缺检查一番,自觉他答的颇有几分道理。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他的思维过于跳出题目,落在了看他不顺眼的考官眼里,可能会觉得他苛责,也可能会觉得他糊里糊涂,看不清题目的意思。 不过没有犹豫太久,余缺目光一定: “可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其他人答完,我就算是写出儿来了,也是无用!” 他的手上一抖,当即就将手中的黄表纸扔入了火盆中,并紧盯着火盆,目光似鹰隼。 呼呼!下一刻,令余缺心神微松的情况出现,黄表纸烧出了烟气,且他的火盆上方,有一只硕大的灯笼怪当即飞来,绕着火盆打转。 ~~ 此情此景,证明了他大概率是第一个答题的,这道附加题还没有被旁人夺去。 在余缺期待的目光中,刚才扔出去的那张黄纸,虽然只有一张纸,但是光色大现,燃烧的时间着实偏长。 咻得! 又是一道青烟,从火盆里面窜起来,钻入了他一丈三尺的文气烟柱中,使得本就高长粗大的烟柱,顿时蹭蹭的又往上涨了一番。 余缺目光大亮。 哗啦一声响,半空中还响起了一阵鬼哭的声音。 是那提着附加题的大灯笼怪,猛地被窜高的烟柱给烫到了舌头,其舌头一下子就给烫得断掉了,噗的落在了火盆当中。 于是在余缺愣神当中,他那又粗又长的文气烟柱,猛地又往上涨了一大截。 霎时间,他周身烟火缭绕,文气笔直如狼烟,整个考场都可以瞧见。 数不清的考生们,被这动静所惊到,纷纷抬眼看过来,面色悚然。 “一丈、一丈六尺?是我眼了?” “好家伙!这般唬人啊。” 还有人正搔首挠耳着,面色愁苦,其衣着华贵,但是身前的烟气萎蔫,恍若三寸丁。 此刻陡然见瞧见了余缺的文气烟柱,这厮连连指着大喝:“不是说满分才一丈五尺吗,来人,那人作弊了作弊了。” 这人的大喝,立刻就引来了旁人的嗤笑。 就连衙役都走过来,问了几句话后,见他的黄纸烧完,烟气短小,干脆就将之拎起来,逐出了考场。 余缺盘坐在火盆前,也仰头看着自家的烟柱。 怔怔中,他脸上欣然大喜,啪的拊掌拍了一下,心道:“咦!搏中了。” 很显然,他的附加题回答,妥妥的是答在了那出题人的心坎上,让对方一口气的给他加了三尺文气。 有了这三尺附加文气,余缺此番的仙学文考,不仅稳妥过关,必入甲上,估计还能一口气的争二夺一,稳居前三。 毕竟这可是超出了满分的成绩! 余缺盘坐在考场中,发丝飘飘、衣袖摇动,荣光焕发。 旁人望着他,纷纷嘀咕,好个文采煊赫之子。 余缺环顾左右,他见四下人等、衙役,都在朝着他指指点点。 其微微低头思量一番,便收拾收拾家伙事儿,甩袖起身。 他朝着跟前的火盆拱手一礼后,大摇大摆的就朝着第二关所在的考场走去。 如今余缺的题目答完,附加题也答了,答无可答,多留原地也没什么意义,且退场歇息,等待下一场考试便是。 至于他的这一举动,是否会惹得旁人嫉妒、考官们的不喜…… 一县之学的仙考,讲究的便是一个能人辈出,英才自现。 考生们的文采越是斐然,答题的速度越是迅速,越能证明当地的仙学昌盛。 余缺此刻行走在众人眼中,朝着他所投来的目光,虽然有恶意,但更多的还是羡慕钦佩,自愧不如。 此外,还有数道目光从考场之外看过来,瞧见了他的文气高度,又瞧见了他的面容,纷纷若有所察,暗赞不已。 如此的,余缺一路走向场外,饶是他暗暗告诫着自己要胜不骄败不馁,竭力矜持举止,但他的脚步还是轻快飘然,快活极了。 此前考仙学时,他可从来没有这般大出过风头的经历,如今靠着实力横压群雄。 这感觉着实令他觉得痛快! 不过当余缺走到考场边上,还未落座时,考场当中又是悚然一惊,众多的考生喧哗不已。 余缺当即抬眼看过去,目中也讶然。 只见又一道粗大的烟气腾起,其声色丝毫不逊色余缺刚才的气象,估量一番,赫然是一丈五尺长! 并且最令人心惊的是,对方的烟柱,乃是从无到有的升腾而起。 也就是说,此人是在没有附加题的情况下,一口气的答到了满分,简直是难以想象。 霎时间,整个考场的灯笼怪都被对方吸引而去了,仿佛群鱼扑食,考场秩序都霎时间被打乱了。 众多考生看不到题目,喧哗不已。 在喧哗中,余缺细看,瞧见了一道女子身影。 对方的身量削瘦,视左右的目光如无物,正怡然的盘坐在场中,仰头看天,似乎正在挑选着自己的附加题。 单单看此女从容不迫的举止,俨然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气度。 余缺眺望着女子,虽然不至于自惭形秽,但刚才心间的那点飘飘然,也是瞬间就化为乌有,心中嘀咕。 可恶,区区一坊之地,竟然也能出现满分考生! 看来是他小觑了县中的英豪啊。 (本章完) 第51章 上架感言 第51章 上架感言 “布谷聊稽首再拜,上启: 诸衣食父母、读者大老板、四方有道高真、十方书朋高友、万千知己豪杰,因缘而结,夙兴夜寐,落笔数载,蒙诸位青睐,观此陋文,不胜感激。 今有大关隘来临,乞漫天诸神诸圣,偶有闲暇,能助余缺一力,破关登榜,博个出头,光耀门楣,一吐郁气。 布谷肉尸惶惶,能得侍诸神圣左右,俯荷拔擢,荣过分表,不胜惶恐,必当励己肃体,供养尊礼,弃情退累,专心码字,苦思冥想,绝不敢欺师慢道,懈怠度日。 今自收罪考,再登龙门,誓必好好更新,查漏补缺,洗心革面,勿要重蹈覆辙。 上告书友,下誓阅文,身对键盘,自立盟誓,丹情至心,战战兢兢。 布谷聊诚惶诚恐,稽首再拜。” ———————————— 说人话: 《仙家》27号中午,便要上架啦! 临到上架时刻,当真是诚惶诚恐,百感交集。 仙侠三部曲,写至如今,关隘种种,胜骄败馁,实在是难以言说。 今日向诸位大哭一场,乞个订阅,特别是首订,它真的很重要、真的很重要,真的很重要,相当于一本书的出生根脚,虽然不是注定了今后一生,但也大差不差,更关乎流量、推荐、创作动力种种。 因此希望诸位朋友捧捧场,订阅一番,特别是养书的朋友,现在真的暂时不能再养了,幼苗极其需要灌溉,孩子还小,嗷嗷待哺,正要茁壮成长啊,可不要轻视。 《仙家》是布谷规划中,用来大成的一部,完善技巧,积攒资粮,续接梦想,可称布谷此生创作生涯的至关重要一环。 因此万千朋友们,还请自四方九天而来,赏个订阅,布谷需要你们、《仙家》需要你们! 还有,关于《仙家》本书,布谷绞尽脑汁,取材诸多,整了个新鲜的体系出来,有别以往,虽然谈不上是十足的创新,但当真不愿吃老本,至少在整个网文界,目前或许应当是没人写过一模一样的。 更新方面,也请再给点信心,吃够了这方面的教训,布谷积累数载,略有所得,真打算往上拱一拱,洗心革面,好好努力一番,看能不能日更稳六千,而望八千、九千字。 临表涕零,实在是不知所言。 不过,写书确实挺有趣的,挺快乐的,希望大家也看的有趣,也快乐! ———————————— 以下,特为本书、漫天诸神圣,献上气运祭品,桀桀桀:1:《泼刀行》,作者:张老西。 国术、民俗、志怪、禁忌、朝堂、江湖、宗师、斗法、过阴、出马、请神、傩戏、密教、长生……江湖路,三教九流,五八门。 2:《无敌从我看见boss血条开始》,作者:我也很绝望。 只要亮血条,神也杀给你看! 3:《从八百只麻雀开始到肝成神明》,作者:我要一步一步。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开局:驱使八百只麻雀夺取黑店! 4:《放肆!我可是修仙者!》,作者:白浩者。 上九流有儒道佛,下九流是百工匠。妖鬼怪持文房四宝颂诗念佛,字为珠而句为玑。仙儒佛割凡人心肝佐酒下肚,血成池来肉作林。 5:《废土上的武神》,作者:我不想做条咸鱼。 废土世界的低武技击,类似北斗神拳、赛博英雄传和疯狂麦克斯的大乱炖。 6:《我的女友死在了过去》,作者:奈何笑忘川。 ~~ 有关时间线的有趣故事 7:《灵章》,作者:寻春续昼。 简介:岳含章神游一界,聚敛孤魂野魄,推演重重妙法,登临超凡之巅!热血高武玄幻! 8,《注意,这不是游戏》,作者:一夕成道耶。 一夕巨新书! (本章完) 第52章 第 五十一章 头名悬念、铁水捞金(3k字,求订阅!) 第52章 第 五十一章 头名悬念、铁水捞金(3k字,求订阅!) 余缺看了几眼,便坐在了考场一旁,耐心等待。 不多时,场中的情形再变,那名满分考生,将手中的一张黄表纸掷出,显然是回答了其所选择的附加题。 在几乎所有人的关注当中,一道烟气从对方的火盆当中冉冉升起。 部分人心间顿时失望,嘀咕不已:“怎么不选中个被抢先了的题目,踩上一坑啊。” 那烟气冉冉,混入对方的满分烟柱当中,顿时使得这道烟柱更加颀长,猛地就涨到了一丈六尺之长。 但是当余缺以为,此女的文气烟柱还会再往上拱一拱时,对方的烟柱停留在了一丈六尺,即附加题目只为这名满分考生,增加了一尺文气而已。 这情况落在众人眼中,特别是那些关注而来的县学考官们,他们口中顿时轻叹: “还是少了点。” “美中不足啊。这等学子,往常一般都能在附加题上再答出两尺左右的文气。” 很显然,这名满分考生虽然没有在附加题上踩中大坑,但也略有失手,所得的成绩不算好。 余缺旁观着,顿时面色古怪。 他瞪大了眼睛,再三的对比着对方的文气烟柱和自个的文气烟柱,赫然发现两者不分上下,都是一丈六尺准,谁也不比谁高谁低! 这样一来,面对这名满分考生,余缺似乎也并未落入下风。 他心间升起小小的期待:“莫非文考第一,还可能有我的份儿!?” 县考的每一科成绩,除去有助于考生进入县学之外,也会留存文书,以供将来选择法脉、拜访名师、报考道宫时所用。 因此对于考生而言,自然是成绩越高越好,即便文考只是三考之一,第一名只是个单科头名,但它也是头名,是个好名声!余缺求之不得。 不过余缺也只是在心间遐想了一番,他还是感觉自个拿下头名的机会,并不算太大。 毕竟他的基础文气只有一丈三尺,考场中已经有人不低于他。他完全是靠着附加题目升上去的。真要是和那满分考生放在一起对比,着实会显得有些虚浮。 在余缺纠结时,那名满分考生仰头看着自家的文气,其淡然的面孔上,也是露出了几丝叹息。 这人也没有在考场中过多的停留,收拾收拾家伙事儿,从容的便自考场中退出,朝着余缺的所在走来。 她退场后,聚拢在其火盆上空的灯笼怪们,再次摇摇晃晃的一哄而散,提着考题,胡乱的游走在场中。 考生们立刻收回目光,凝聚精神,继续开始自己的作答。 其间偶尔还会传来悲呼声: “婢子生养的!谁抢了我的附加题,啊啊啊。” 对方以头抢地,身前火盆中的基础文气不低,高一丈一尺了,但是因为一时手慢,错失附加题,就此止步。 喜怒哀乐,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在考场上明显,哭声不少。 还有几个白发考生,大叫一声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喷在了面前火盆上,他们牙关紧咬,精神耗空,已然是昏厥在场中。 衙役们见状,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将之揪出考场,省得第一关文考都死了人。 不过这等考生百态,便和余缺无关了。 他已然是从中跳脱出来,宠辱不惊,只需坐在考场边,回复精神即可。 很快的,数个其他考生,也都考完,脸上个个踌躇满志,走到了余缺的身旁,显然和他一样,都是今夜的县考种子。 彼辈面对余缺的态度不一样,或是笑呵呵的拱手,或是冷眼以待、目露不屑,或是无视之,自行踱步到一旁,闭目养神。 那名满分考生也出现,此女的面色清冷,肌肤发白,自带一股病梅的气度,唯有两眼晶亮,极其有神。 她环顾了场中一二,目光仅仅在余缺的身上有所停留,然后便自行坐下歇息,没有和任何人搭话。 余缺继续盘坐,没过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笑声: “余兄余兄,是我啊。” 他抬眼一看,发现是他在炼师行会当中的朋友,钱化真。 余缺脸上也露出笑意,起身见礼:“恭喜钱兄,文考顺利。” 钱化真拱着手,脸上笑呵呵的,对着他赞叹道: “同喜同喜!哈哈,我知道余兄肯定会在县考中成绩惊人 但是没想到,余兄会竟然会这般的一鸣惊人。文气一丈六尺高!放心,文考头名妥妥的就是你的。” “钱兄谬赞了。” 两人互相吹捧着,忽然身旁又冷不丁的响起了冷笑声: “还没考完,就想当头名了?姓余的,你不过是个擅长钻营逢迎的家生子罢了。别人满分的都没说话,你倒是有脸在这自吹自擂。” 钱化真的眉头当即拧住,无须余缺出声,便是当即喝去: “嘴里吃屎了么你,这般滂臭!” 但对方只看了钱化真一眼,便继续目光阴鸷的紧盯着余缺,好似要从余缺身上撕下几块肉一样。 这人不是其他,正是伏氏族长之子,伏灵。 这厮也过关了,但心中对余缺的大出风头,厌弃无比,怨恨无比。余缺毫不回避,抬眼打量着伏灵,目光平静。 几人的争执引起了四周人等的注意,正有衙役走来。 伏灵的目光闪烁一番后,他露出牙齿,低头从余缺的身旁插肩而过,冷冷笑过:“放心,我可不会让你有机会,拿下一个头名!” 话声说完,他头也不回,便走到一旁坐下。 余缺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 县考的成绩,虽然是当场就出了,众人一眼就可以看清,但类似余缺这等不相上下的情况,往往会在所有考试完毕之后,由县学的考官们商量而定。 伏灵若是不想让余缺拿下文考头名,其必然会在接下来的两关当中,对余缺进行妨碍,意图降低他的考试评价。 甚至是悍然出手,血债血偿! 余缺回忆着对方刚才的眼神,总感觉杀意浓郁。 但他丝毫不慌,也露出了牙齿,心间冷冷想到:“正好。冤仇不隔夜,看来今日就能斩落因果。” 候考区,钱化真又同他寒暄了几句,便乐呵呵的挨着他坐在了旁边。 ~~ 原本余缺的旁边已经是有先出考场的考生,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化真这厮使了点钱,就让对方走了。 随后。 不断的有考生退场,能走到第二考场入口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还有衙役走来,毫不留情的将入口处,那些自信但实则侥幸的考生们,纷纷捉了出去。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我文气高九尺一寸,往年定能过关啊。” “嘿,今年可不同,一丈以下者,尽数淘汰。” “不不、小兄弟你们看错了,老夫文气刚好一丈,还多了几厘呢……啊,别动手,莫欺白头翁!” 其间,还有一个余缺的熟人。 对方紧绷着身子,杵在场中,看着身前的一个个考生被捉出去淘汰,他紧张不已,额头上都是汗水。 这人正是方木莲。 一直等到场中清空完毕,再无人被淘汰,方木莲才擦了擦自己额间冷汗,面色有所恢复,露出喜色,目色振奋。 他这时有空闲去观察左右了。 当瞧见余缺时,方木莲的两眼中顿时流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 这人有心想要上前和余缺相认,攀谈一番,但是又自惭形秽,脚步迈出去又停住了。 因为他之文气,刚好一丈多点罢了,属于是勉强过关的,和余缺这等一丈六尺,能拿头名的文气相比,简直是龙和蛇的区别。 再加上当初余缺被驱逐出鬼店时,他不仅没有帮忙说好话,反而还建议余缺趁早走人,方木莲心间其实怪不好意思的。 他自认为和余缺的情分不够深,还是别上前去碍眼了。 或许等到一同考进县学后,那时候他方木莲,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余缺面前,同其攀谈旧情! 这时,方木莲望着第二场考试所在的方向,目色更是振奋。 他已经闻到了门后浓郁的油火气息。 接下来的第二场武考,极有可能会和油炸一事相关,而他方木莲最擅长的便是一手油炸鬼! 果不其然。 当一阵阵铜锣敲响时,第二扇考场的大门打开。 众多考生鱼贯而入,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一座座高炉,炉中的铁水正沸,还有油火喷溅,宛若巨人在呼吸。 热量轰隆袭来,初春的寒意,瞬间从众人的身旁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阵嘀咕和喧哗也在考生间响起: “有没有整错啊,今年这般艰难,连炼铁炉子都整出来了!” “这些铁水,该不会是用来让我们喝的吧?” 方木莲看着场中景象,他却激动得身子微颤,心间大喜:“娘!我能成了、我肯定能成了。” 以前他的两次县考不中,都是失败在了第一关文考上,压根发挥不出他坚韧的体魄。如今他文考过关,武考又恰好碰见了极其适合他的考试内容,简直是天助他也! 方木莲还在心间喜滋滋的想到:“这一关越难,就越是能拉开差距,有助于我考入县学也。” 群情激昂,县考第二关,武考。 火中取栗,铁水捞金,正式开锣! (本章完) 第53章 人头鬼栗、淘汰惨烈(4k字求订阅!) 第53章 人头鬼栗、淘汰惨烈(4k字求订阅!) 余缺处在入关的第一批,他趋步向前,目光在一座座高炉间扫视,很快落在了正中央的一座高炉前。 这座高炉呈现八角形,高三丈三,四面有孔,烙印着符文,捏塑着鬼脸,好似一口大型炼丹炉。 炉中传出滚滚鼎沸声,且有一精悍的壮汉,正双手抱胸,袒胸露腹的站在高炉上。 对方觑眼看着入关考生,口中立刻呼喝: “本座卢铁,负责监督尔等武考,休得磨磨蹭蹭,速速上前来听令!” 这人声色粗粝,恍若金石摩擦,嗡嗡作声间,给人一种铁血悍勇的感觉。 余缺等人不敢怠慢,纷纷簇拥在了那卢铁跟前。 一些想要讨好对方的考生们,还谄笑着,纷纷打拱高呼:“晚辈见过老师!” “老师好个铁打的筋骨!当真是一伟丈夫也。” 不过现场嗡嗡声间,那卢铁面露不喜,口中当即冷哼一声。 咚的,现场众人的面色就惊骇。 他们感觉胸腔中的心头也猛的一跳,顿时头晕眼的,不得不闭紧了嘴巴,生怕当场就吐出来。 卢铁大手一挥,砰砰的拍响了身后的高炉,喝到: “废话不多说,今日武考,考究尔等一个胆大心细。 场中共有三十六尊铁水高炉,座座炉中都烧有铁水,足以烂肉焚骨。而尔等的考核内容,便是各自取鬼栗三颗,以铁水化开,取其果肉。 鬼栗果肉便是下一关,也就是最后一关的考试资粮,能得三颗鬼栗子者,方才有资格祭鬼祀神!” 简要说完,对方大声再喝:“明白了吗!” 其声在现场嗡嗡作响。 六七百号人再次感觉脑瓜子发嗡,不少人在心间腹诽:“该死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莫非听你讲话,被你呵斥,也是考试内容之一。” 但是连带余缺在内的众人,全都是面色一肃,低声应诺:“是!” “孺子可教。” 卢铁再度指了指场中几座堆积如小山的东西,喝道:“开考!” 余缺抬眼看去,忽然发现那堆积如山的东西,颗颗漆黑,压根不像是什么栗子,而是一颗颗腐烂扭曲的人头。 这些人头怪模怪样,垒成了京观样式,死不瞑目般的瞪眼看着在场考生们。 众人走到了人头京观跟前,一时都不敢动手,而是目光惊疑,视线不断的在考官卢铁和人头京观上跳动,欲言又止。 但是考官卢铁面带冷笑,他驱巡在中央高炉上,左右走走,旁观着现场,并没有想要再解释一个字的意思。 余缺紧盯着一颗身前的人头,他等待了片刻,见左右人都不敢动弹,皱着眉头,便想要小心翼翼,想要试着取出一颗人头瞧瞧。 只是他正要动手,身旁的钱化真见状,忽地拐了拐他,用眼神制止了他。 余缺眼皮微抬,明智的停住动作,继续干杵在原地。 几十息过去,左右人等见文气最高的余缺,继续干杵着,一直没有动手。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前,口中骂骂咧咧:“连个死人头都怕,还考个屁的县学!” 只是紧接着,啊的一声痛叫,就从这人口中响起。 咔咔咔! 只见对方的手指刚一伸在那人头京观上,颗颗人头们便猛地张口了牙关,其中一颗人头,正是咬在了那人的手指上。 对方惨嚎着,连忙后退,在地上打滚儿,甩了好半天,方才将那人头甩下来。 众人再一看,这人被咬中的那只手臂,近半都是发灰,似乎中了剧毒。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堆人头京观前,也都响起了惨叫声,显然也是有人被咬中了。 霎时间,考生们交头接耳,口中议论纷纷。 余缺则是若有所思的,抬眼看向身旁的钱化真。 钱化真望着那些人头,开口轻叹道:“果然,此物正是传言中的人头鬼栗!” 他瞧见余缺的疑惑目光,当即面上带着点得意之色,凑向余缺,低声解释: “此物是一种邪木成精,能够绞杀活物,危害四方。但凡死者,无论牲畜,其躯干会被当做肥料,脑袋则是会被悬挂起来。 若是敲开脑壳,会发现内里并无血肉,而成了果肉。此肉对人有毒,但是对于鬼神而言,乃是极香甜的供品,炮制妥当,浓缩一番,色黄金,味甘如栗,所以被称作是‘人头鬼栗’。” 钱化真口中啧啧: “场中这多的鬼栗子,还颗颗都是人头,并非兽头,估摸着是有哪座庄子遭了邪,考官们在铲除邪木后,便将之带了回来。” 余缺听着,口中不由赞了句:“还是钱兄见多识广,这类鬼食,余某在书上都没见过。” 钱化真闻言,面上更是得意,谦虚道:“过奖过奖。书上不写,恐是担忧被人知晓后,世人主动种这人头鬼栗。余兄不知,也极为正常。” 这厮拍了拍自个:“不过有某在,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占据先机也……” 只是下一刻,钱化真口中一顿,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家的身后和左右。 顿时,声声哎呀响起。 在两人身后,五六个人的身子向后猛地一倒,纷纷跌在了原地。 原来在钱化真嘀咕间,四周其他懵懂的考生们,纷纷够着脑袋、踮着脚,敛气屏息,凑在两人身旁听着。 钱化真突然一回头,便将彼辈吓了一大跳。 这些考生连忙从地上爬起,干笑着朝钱化真拱手,然后就乐滋滋的朝着那些人头鬼栗打量而去,琢磨着如何下手。 钱化真顿时垮着脸,明白自己刚才过于得意,都忘了先拉着余缺,跑到角落去说话。 余缺瞧见这一幕,倒是不可惜。 他哑然失笑,朝着钱化真拱手:“先机已无,看来钱兄和我,得多加把劲了。” 话声一落,余缺目光一凝,他咻咻的就双手伸上前,主动从那堆人头鬼栗中取出了两颗。 他手上白毛冒出,灰气缠绕,并好似捏螃蟹般,一只手一颗,捏在了人头鬼栗的牙关处,免得被咬了,主动递给钱化真一颗。 此外。 现场倒也不是只有钱化真一人,才晓得鬼栗的由来,有人知道的比钱化真还要全乎。 整个考场都开始纷乱,考生们纷纷下手,去抢那人头鬼栗。 因为此物虽多,但是数目似乎不及考生们多。 且每个考生要求的可是三颗鬼栗,谁知道一颗人头鬼栗中,能蹦出几个鬼栗子啊。所以众人自然是抢的不亦乐乎。 霎时间,道道惨叫声也在场中响起。 不少人情急之下,被人头鬼栗咬中,身中邪毒,倒在了地上。 考官卢铁见状,面露讥讽,当即就呼喝连连。 四周有衙役上前,连忙将彼辈拖出了考场,免得彼辈死在了场中。 被拖出者,一个个不信邪,还大喊道:“我还有另外一只手,为何要赶我出考场!” “三哥,你他娘的害我!”“一群废物。”卢铁毫不留情,嘲讽道: “取个栗子都能被咬中,身笨手拙,淘汰淘汰。” 此外,他还时不时的游走在场中,当瞧见一个头发白的考生,正局促站在人头鬼栗跟前,想要捉又不敢捉时。 考官卢铁看了几眼,竟然不耐烦的将手伸出,一把拎起白发考生,交给了衙役们,一并赶出考场。 白发考生大喊:“小伙子,老夫尚未动手,你凭甚淘汰我!” 卢铁的脸上不耐烦,呵斥道:“一大把年纪了,肉酸骨头老的,还来凑武考作甚,活的不耐烦了。” 任凭场中几个白发考生再是哭爹喊娘,此人都是无动于衷,冷漠的将之一一驱逐。 当此人路过余缺和钱化真两人身旁时,饶是两人身手敏捷,极为懂得炮制技巧,也并非白发考生。 他俩仍旧是面色微紧,担忧也被对方找个理由,淘汰出门。 好在卢铁的目光,仅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便继续看向其他考生。 ~~ 这时。 余缺已经是拎着一颗鬼栗子,抢先登上了一座高炉,但是他望着炉子当中的铁水,却是凝眉皱起,并没有立刻就开始烘烤取栗。 “虽然卢姓考官在公布题目时,已经暗示了要用铁水来烤栗子,但提示过于简单,此中是否还有其他的窍门?” 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下一刻,四周的高炉上纷纷也响起了惨叫声。 啊啊啊! 有人心急将鬼栗扔入了铁水中,那人头居然蹦跶起来,带着铁水,一口咬在了考生的身旁。 甚至有人当即被咬中了脸皮,顿时皮开肉绽的,昏死过去,不知死活。 余缺见状咋舌:“果然,烤个栗子也非易事。” 此外,还有人见鬼栗飞出来,当即一脚踢去,又将栗子踢入了铁水中,可紧接着一道焦烟升腾,对方趴在炉子上,用火钳扒了扒了,一无所获。 很快,现场焦烟阵阵,惨呼阵阵。 武考开科了大半个时辰,竟然无一人成功的火中取栗,在铁水当中有所收获。 反而在场的考生,已然是淘汰了近三分之一。 离去的还几乎是个个都带伤,并有人掉入了铁水中,差点烧成焦炭。 如此情景,令余缺也是心间悚然。 并且他和钱化真两人,都已经谨慎尝试了一番,但都是失败,只在铁水当中打捞出了一团乌漆嘛黑的肉渣。 霎时间。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焦躁,众人皆是不知正确的火中取栗之法。 但就在这时,一座铁炉前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呼。 余缺和钱化真两人抬眼看去,发现是一堆人聚拢在一座高炉上,正有个精壮的考生赤裸上身,手里捏着颗鬼栗,自信的往铁水里面扔去。 每当鬼栗尖叫中从铁水中跳出,那人便会举起一瓢,将人头鬼栗拾住,先扔在身旁的一只铁桶内,用油泡了泡后,然后再捏着,继续往高炉铁水里扔去。 如此反复间,只那鬼栗油光锃亮的,且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烂,露出了发黄的骨头,变成了个骷髅头,表面也开始龟裂。 考官卢铁也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望着。 有了这个考生的提醒,余缺和钱化真两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他俩都是炼度师行会中人,目中有所明悟: “难怪铁炉边上会有火油,还以为是用来引火、升温用的。原来是要用火油炙泡,封其热度,凉其外壳!” 余缺刚才倒是尝试过,但他是用油炸而加温,并非降温,未得其法。 “看来我学炼度,终究是日浅,还得加倍熬炼啊。”他心想着,暗暗反省。 一旁,钱化真望着那名考生,脸上还带着诧异,口中嘀咕道:“这人的手法这般老练,都像是个老炼度师了,怎的在行会中没见过?莫非行会里还有我不认识的……” 余缺闻言抬起头,目色也有异色,他因为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这人正是他在鬼店中认识的伙伴,学徒方木莲。 此人掌握得一手好油炸鬼手艺,即便余缺现在已经是九品炼度师,身有神识,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油炸鬼物时能有此人老练而精道。 “好好好!” 方木莲所在的高炉附近,考生们不断欢呼: “谢了!”、“多谢这位兄台指点迷津!” 其他人等也不是傻子,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接触过炼度手艺,但是有方木莲的演示在前,他们也能模仿一番。 而在众人的欢呼中,方木莲身上汗水蒸发,热气腾腾。 他的脸色更是通红,意气高亢,宛若饮用了烈酒,振奋极了。 众人的欢呼增长了他的自信,让他神色坚毅,心间还不断的暗道:“娘!师父!我不是废物、不是废物。” 噼里啪啦! 很快的,方木莲便将一颗头鬼栗炮制妥当,一团团金光闪闪的东西,噗通掉落在了铁水当中。 他面色大喜,观摩了一番火候,然后连忙擦了擦手,不用火钳,只将手在火油中仔仔细细的泡了泡。 此人赤着手,伸入那铁水中,仔细摸取在铁水中烤好了的鬼栗子。 火油遇热燃烧。 呼的将方木莲的上半身,全都笼罩在内,让他变成了半个火人,声势骇然,但是这人丝毫不畏惧,且毫发无伤。 现场众人见状,顿时又是嗡嗡议论。 其中还有人目光发亮,当即高呼:“兄台,烤多点,卖给我!一万钱一颗。” 这话顿时引得不少人的意动,他们瞥了眼那考官卢铁,发现对方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并没呵斥喊价那人,一个个便也喊价起来。 余缺身旁的钱化真,同样是目光发亮,隔空就叫到: “三万、钱某出三万钱一颗!” 这厮也想钱买。 余缺倒没有掺和进这热闹当中,有了方木莲的示范,他已经是彻底明悟了火中取栗、铁水捞金的窍门。 “原来在铁水中捞取鬼栗子时,还须得用血肉去捞取。否则用火钳,金性过于克鬼,鬼栗之气便会迅速焦灼,化为焦炭。” 余缺目中踌躇,推敲再三。 他当即也拎着一颗人头鬼栗,一桶火油,自行登上一座高炉,开始了炒制。 (本章完) 第54章 油尽灯枯、武考头名到手(4k求订阅) 第54章 油尽灯枯、武考头名到手(4k求订阅) 余缺站在高炉之上,模仿着方木莲的法子,但自行更改了一番。 对方是将人头鬼栗,反复的扔在铁水中烹炸,当其飞出时,再接住泡在火油中降温。 余缺有神识辅助,他可不会傻乎乎的不去利用这点。 借助着神识,他可以灵敏度大增,虽然无法覆盖近丈宽大的铁炉,但是当人头鬼栗飞起来时,他立刻就能反应。 且在油炸鬼一事上,他虽然不如方木莲纯熟,但也是属于入了门槛的。如今得到点破,心间自然有了许多可行的想法。 呲呲! 余缺拎着葫芦瓢,当鬼栗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便猛地泼油,用油将之击入铁水内。 裹着火油,人头鬼栗的温度降下,且在铁水上面熊熊燃烧,变成了一团火球,擦着铁水滚动,颇是神奇。 他这动作被同一座铁炉上的考生瞧见了,对方瞪大眼睛,狠狠看了几眼。 或许是觉得余缺这手法,比方木莲的更加了得,也更加的省心。 对方也拎起葫芦瓢,直接往火炉当中泼油。 结果噗的一声,火光冲天。 对方的出手时机不对,手法不对,不仅没有将人头鬼栗再打入铁水中,反而被此物携带着火油,冲上了面孔。 这人惨叫着,顿时手足乱抓,还碰到了铁炉,身上的火油又被点燃,整个人化作成为了火人,骨碌滚下炉子去,在地上不停的驴打滚。 和方木莲化身火人不同,这家伙没个准备,顿时被烧得皮开肉绽了,疼得连家神都唤不出。 余缺只冷眼看了对方几眼,便漠然的收回目光。 铁炉子上。 其余人等瞧见了胡乱学习余缺的下场,纷纷面色凛然,不敢再多想,他们老老实实的按照方木莲的法子,开始模仿。 可即便是用方木莲的法子,在场众多的考生们,并非每个人都是心灵手巧之辈,成功者依旧是寥寥。 于是其间便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他们要么是想要抢夺旁人正在炙烤的人头鬼栗,要么是见自己的鬼栗烧焦,恼恨的将火油往对方身前泼去,意图坏掉对方的人头鬼栗。 砰的! 在余缺的身边,便有这样一人,对方失败后,先是饶舌的想要和余缺商量,让余缺多炮制点鬼栗子给他。 当余缺无视时,此人愤恨砸炉,然后恶向胆边生,猛地就踢向余缺手边的油桶。 只是咔嚓一声,惨叫响起。 对方的腿还没落在桶上,身子便飞起,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其一腿扭曲的反折,看着都疼。 余缺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且懒得再提防这群考生,他便笑吟吟的望向同站在一座铁炉上的人: “诸位,在下作法,不喜有人旁观,诸位且先下去?” 言语着,他赤着手,轻轻在铁炉上一敲。 嗡的,整个炉身都是哐当一响。 那几个考生瞧见,面色猛变,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当即朝着余缺一礼,急匆匆就登下了这一方高炉,连带上来的鬼栗子都忘了再拿下去。 余缺便独占一座铁炉,云淡风轻般的火中取栗、铁水捞金。 很快,他便有了成果。 只见他手臂上覆盖着一层油,赤着手,借着神识,轻松在铁水中摸了几下,便摸出了一粒金灿灿的鬼栗! 此物是元宝外形,沉甸甸的,出现的刹那,他感觉自家体内的猫脸家神都猛地一动,传出了饥渴之意。 “此物果然是可口的鬼食!”余缺心间暗想。 别说家神意动了,就连他自己,因为先是用脑费神,后是用体费精的缘故,气力消耗了不少,腹中正饥饿。 此刻闻见了“金元宝栗”上传来的诱人栗子香气,他真想一口就将之吞入腹中。 不过他忍住了。 鬼神享受供品的法子,可和活人不同,这鬼栗子的吃法,多半并非是嚼下肚子。如果胡乱的吞入口中,大概率是中毒,甚至可能“吞金而亡”,死翘翘掉。 握着一粒金元宝栗,余缺的干劲十足,他捡起其他考生留在炉子上的人头鬼栗,继续炮制。 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他再次施展起来,轻车熟路。 其间得闲,他抬起眼,还朝着那方木莲的所在看去,想看看对方炼完了金元宝栗没。 若是此人抢先炼完,对方可就是此番武考的头名了。 虽然武考之头名,因为种种缘故,名气上并不如文考头名大,但它也是一科之头名! 方木莲若是能够得此头名,且不说基本是稳进县学了,对方靠着在武考中的表现,又成了县学生,直接就可以弃了那郑老黑,破格的加入炼度师行会当中,重新拜个好点的师傅。 余缺打算着,若是那方木莲考完试了,还不清楚这点,便伙同钱化真去找对方,将对方从郑老黑鬼店中揪出来,结个善缘。 但是等他仔细看清方木莲那边时,场景却是令他有些惊疑。 只见考官卢铁,突地就跳上铁炉,一把捏住了方木莲,不再让对方继续炮制最后一颗鬼栗子。 其任由那颗已经被剥开壳子的鬼栗,在铁水中翻滚咕噜,最后化为了一道焦烟。 而此时此刻,方木莲的手中已经有了两颗金元宝栗,只差再捞出这最后一颗,他便可以成功过关! 不仅仅方木莲对考官的举动感到惊愕,四周的其余考生,特别是那些旁观学艺的考生们,更是窃窃私语: “好家伙,这大兄弟是得罪人了吗?连考官都下场阻止他。” “嘿,不一定是得罪了人。可能单纯是那姓卢的已经被人买通,定好了武考头名,不想让头名被旁人夺了去。” 方木莲愣在铁炉上,当瞧见最后一颗鬼栗彻底无救时,他面色大急,几乎是哭出来了。 面对卢铁,方木莲不敢反抗,他脸上带着哭意,低眉搭眼的,只是哀求:“考官大人,求求您放开我,我还要考试呢。” 考官卢铁听着方木莲的哭声哀求,此人一直冷漠讥笑的神情有所变化,眉头皱起,有所犹豫和不忍心。 但是此人还是忽然开口: “你,也被淘汰了。” “什么?!”方木莲眼睛大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顿时一阵喧哗也在四周响起,众人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是怎么回事!” 包括不远处另一座高炉上的余缺,他远远听见,也是眉头紧皱,开始怀疑方木莲是不是真得罪什么人了。 “肃静!” 但是下一刻,考官卢铁猛地一喝,对方松开了方木莲,语气和蔼的对方木莲道: “小子,你师从何人,从哪学的这番炼度手艺?” 方木莲嘴皮嚅嗫,但是他眼睛猛地一亮,连忙搬出了郑老黑,寄希望于能抱大腿,让考官更改淘汰掉他的主意: “是县中郑老黑师傅!” 熟料考官卢铁听见了,目光一怔,旋即又露出恍然之色,其脸色也是愈加的可惜,颇是复杂。 此人冷笑着道:“本座倒也不怕得罪人,今日便来好好说道说道,提醒你们这群青瓜蛋子。” 卢铁指着方木莲,道: “你之炼度手艺,虽然有几分野路子出身,但是单论火法一术,便是炼师行会中的正经九品炼度师,大部分都不如你。仅仅靠着此术,你若是去炼师行会中考核,炼师行会大有可能会破格录取你。” 这话令本是惊愕的众人,又是一番哗然。 方木莲本人也是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余缺见状,反倒是目中古怪。 他暗自嘀咕:“竟然能得到县学考官这般高的评价。难怪我感觉自己即便有着传承,还有着神识辅助,单论油炸鬼一事,也还是不如方兄厉害。” 看来此事并非是他无能,而实在是那方木莲过于了得,浸淫颇久! “从你第一个堪破本关的考核内容来看,你小子在炼度悟性上,同样也有点天赋。” 卢铁口中还笑道:“嘿,当初本座琢磨出这考题,还找了个炼师行会中的老家伙来试试,对方破题的速度,可没有你快。” 他用大手拍着方木莲,叹到:“你小子当真算是个人才! 胆大心细、性情坚韧。若是可以,本座真想收你为徒。” 方木莲本人双目怔怔,脸色又黑又红,他口中不好意思的道: “多谢考官大人,其实郑师傅一直骂我蠢笨来着。” 卢铁闻言,脸上的笑意当即转冷,顿时骂骂咧咧:“这狗东西,尽误人子弟。 还有,你这家伙未免也过于老实了吧,你若是真是个蠢货,岂能当炼度学徒?” ~~ 这话让方木莲再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台下的其他人,对此倒是纷纷点头。 有人笑着起哄喊道:“小哥别妄自菲薄了,能当炼度学徒的,哪个不是身家富贵,或是天资惊人之辈。” 这话进入方木莲的耳中,让他更加的惴惴不安了。 并且他看着身前考官的态度,心中也咯噔跳动,对方现在越是夸赞他,他越是感觉对方有坏消息要说出来。 果不其然,卢铁当着众人的面,轻拍方木莲,再次叹到: “可惜可惜,你本源烧干,寿命摧残,气息是外壮实虚,已经被那老东西给耗的几乎油尽灯枯了。” 此人口中再次骂咧:“妈了个巴子,要是让我下次逮住那郑老黑,非扒了他的皮不成。” 方木莲僵住了,四周的考生们也是交头接耳。 在场众人可都是度过了文考的人,好歹也算是一坊之文脉了,个个仙学基础扎实,自然明白卢铁口中的意思。 “嘶!本源烧干,外壮实虚?那岂不是都没几年活头了?” “真的假的啊?看起来不像啊。” “啧,年纪轻轻就耗干了身子,别说养家神了,只怕过不了几年就会形销骨立,比那些个白发考生都不如,难怪考官不要他。” 余缺旁观着,心间也是一沉。 旁人还在怀疑那卢铁所言的真假,但是他是下意识的就相信了。 因为他只在郑老黑的店中忙活了一个多月,就调养了近三个月才养好,且是借助了神识之妙,而那方木莲,其人可是在纸扎鬼店中苦熬了四五年! 至于方木莲本人,此人是学炼度的,对于油尽灯枯一事,知道的更是无比清楚。 此子的脸色瞬间发白,口中连连道:“不、不可能。每日我娘都会给我煮牛乳羊乳,养身子…… 您看我,身子倍儿壮!” 方木莲在脸上扯出笑容,还拍了拍自己精壮的胸膛,砰砰作响,显示自己压根不是油尽灯枯。 熟料卢铁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怜悯和可惜。 “不信是吧。”卢铁叹气,“你没有神识,看不清倒也正常。那本座便让你亲眼看看!” 咔嚓一声,在众人反应不过来时,那卢铁忽地伸出手掌,用指甲在方木莲的左手胳膊上轻轻一划。 宛若莲藕被掰开般,方木莲的左臂从中折断,脆生生的露出了筋络、骨骼,但整个过程中,连一滴血水都没有流下。 考官卢铁掰着方木莲的手臂,细细翻看了一番,口中嘀咕:“妈了个巴子的,情况比我想的还严重。” 台下的旁人,以及余缺,只听见对方的话,并不明所以。 但是他们可以瞧见,那方木莲本就发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纸一样苍白,毫无生气,眼神木然,甚至绝望的看着自己的断臂。 终于,考官卢铁持着对方的手臂,向着炉子左右及下方的众人示意:“都看清楚了,以后可不要被人坑害。” 嘶! 只见方木莲的臂骨上,布满了孔洞,内里的骨髓空空,仿佛被吸干了或是烧焦了一般,黑黢黢的,不见半点骨髓。 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顿时吸了口凉气:“骨髓都被榨干了!” “这他娘的,不是没好几年活头了,恐怕是活不过今年吧。” 余缺也怔怔的看着方木莲的骨髓,他脑中还猛地想起来。 方木莲曾经自豪的说过,没人能在郑老黑手下待四五年,他是头一个! “我、不信。”方木莲沙哑着嗓子,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考官卢铁冷笑着,又轻轻的划开了方木莲的另外一只胳膊,将之骨头翘开,内里赫然也是空洞发黑状,全靠着一口鬼气在支撑。 “认清现实,小子。” 对方冷冷道:“并非我一定要阻止你完成武考,而是你今日精气消耗过重,若是胆敢捞取第三颗鬼栗子,必死无疑!” 话声说完,此人三下五除二的,先是将方木莲的右臂给重新合上,又是从身上搓下一层油污,黏合上方木莲的左臂,并且不知从何处搓下一粒泥丸,弹入了发呆的方木莲口中。 卢铁交代: “回去立刻辞工,再把两颗金元宝栗炼化了,好好休养,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动用家神,这样兴许还能有几年活头。” 话声落下,考官便揪着方木莲,将之交给了衙役,让衙役们将方木莲带出考场。 和之前被淘汰的考生们不同,方木莲像是癔症了般,他只是紧紧攥着两颗金元宝,目光发愣,脸上似笑似哭,就是说不出话来。 木然着,他双脚垂地,被衙役们像是拖尸体般,僵硬的拖离了考场,一时间风头烟消云散。 其人离去后,考试现场一片沉默。 数息后,众人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阵阵议论声。 “造孽啊!” 不断有人摇头叹息,还装模作样的扼腕不已,评头论足。 余缺独自站在铁炉上,也是怔怔。 忽然,他猛地回过神来,袖子一甩,将铁水内的东西取出,握持在手里。 只见三样东西黄澄澄,金灿灿,煞是好看。 原来是他的栗子全熟,元宝尽出了。 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大叫: “唉,余兄你还是比我快一步,我第三颗还没炮制出来呢……看来武考头名又是你的了!” 是那钱化真的声音,对方也会炼度,在懂得解题法子后,炮制鬼栗自然是手拿把掐,只不过,此人终究慢余缺一程。 嚯! 叫声传开,刚刚有所平息的考场众人,再次喧哗,忍不住的都望向余缺。 很显然,县考第二关的头名出现了,正是余缺! 只是余缺独自站在铁炉上,他看着手中的三颗金元宝栗,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叹息…… (本章完) 第55章 捡漏闹剧、野外终考 第55章 捡漏闹剧、野外终考 余缺看着方木莲的离去,眼中多是惋惜。 虽然获得了武考的头名,其对于他而言,乃是一件喜事。 但是这等喜事来的着实是有点不太堂皇。 余缺不仅是靠着方木莲的“指点”,才能够迅速的破题,那方木莲和他的关系也尚可,对方当初帮衬了他不少。 因此他的眼神变化,逐渐冷厉,心间暗道: “郑老黑,你真该死啊!” 此刻在余缺的心间,杀意正一阵阵袭来。 这杀意既是因为他自个,也在对方的鬼店中被消磨过一个多月的精气,影响到了本源,亏得早早观想成功,方才调养了回来。 也是因为方木莲如此的人才,居然就被此獠妨功害能,熬得油尽灯枯,仙途崩碎,着实是兔死狐悲! 不过在心间琢磨一番后,余缺便将种种情绪都压下,不再去多想。 他眼下还尚在考试当中,且有最后一场考试还没有开始,不值得因为郑老黑那等烂人,就影响到自个。 考场中,余缺抬眼看向考官卢铁。 咻得一下,他便从铁炉上跃下,快步的朝着对方走去。 当他走到卢铁的跟前时,此人回头,也是讶然的看了他一眼。此人没有想到时隔这么短的时间,真就有人完成了武考炼制。 “递过来,本座瞅瞅。” “是,考官。”余缺见礼一番,如言的将手中金元宝栗递过去。 考官卢铁把玩一番后,伸手拍了拍余缺的肩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错不错,成色还行。” 在此人言语间,余缺还咻得就感觉身上遍体生寒,似乎正在被人剥去衣服,进行窥视一般。 他下意识的就运起了自家的神识,护持周身,抵挡窥视。 两股神识冲撞。 这下子,考官卢铁脸上的表情更是讶然。 眼下正是此人在运用神识,想要检查一番余缺的身子骨,然后被挡住了。 “难怪这么快就能炼成,小小年纪,不得了啊。”对方口中嘀咕,随即就撤掉自个神识。 既然余缺修出了神识,那么便代表着余缺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应当不至于再出现方木莲那等情况。 即便出现了,余缺拥有着神识,他的身子骨再虚,也足够他度过考核,进入县学。 考官卢铁的脸上更是欣赏,当即就一口道: “你已经通过武考,今夜的表现我会替你记上。接下来的时间,自行在场中活动便是。” 话声说完,对方就将三颗金元宝栗扔回给余缺,不再管他了。 余缺长呼一口气,拱手告退。 而他刚一走开,四周的其余考生们,便猛地围堵上来,一个个的眼神都灼热,好似要将他吃掉似的: “这位兄弟,且指点指点大哥呗!” “兄长,帮衬帮衬小弟,等进入了县学,弟弟定会以你为尊。” 各种阿谀奉承,不要钱般的飞过来,众多的考生将余缺紧紧围堵住。 其中还有人喊道: “兄弟!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炼制三颗鬼栗,我出十万钱!” 这数目落在场中,引得了不少人的议论,有人惊呼,也有人不屑一顾。 余缺听见这话,他忽地脚步一顿,目中也是微亮。 四周人等瞧见他这模样,当即就更加热情的涌上前,现场甚至直接就开始了竞拍: “我出十一万钱!” “他娘的,要是能进县学,便是赚大发了。我出十五万!” 不过余缺压根没有理睬这群人,只见他身上灰气涌动,面带冷意,独自就从人群中走出,然后捏起一颗人头鬼栗,又登上了炼铁的高炉。 不多时,第四颗金元宝栗,出现在余缺的手中。 他并没有将这宝栗贩卖给任何人,而是自行收在了袖子当中。 收下时,余缺还偷偷瞥了眼那考官卢铁。 见对方无甚反应,他抓紧时间,连忙又走下高炉,捏上了两颗人头鬼栗,急匆匆的进行炼制。 要知道,不管是根据钱化真的说法,还是根据考官卢铁的暗示,这金元宝栗可是好东西! 既然考官没有将他赶到一旁,而是让他自行活动,那么余缺便觉得,自己不妨多多炼制上几颗,没准在最后一关考核时,又能占据上不少的先机。 就算在最后一关考核无用,事后他将多余的宝栗带回家中,也是一份额外的钱粮! 霎时间,火油喷溅,铁炉呼啸。 余缺在考场上,一口气的多炼制了六颗。 一共九颗金元宝栗,被他塞在袖兜子当中,沉甸甸的,让两只袖袍都是垂下,一看就极其有货。 这时余缺方才松了口气,他缓缓的踱步走到考场的一角,安静的打坐歇息,不再多炼。 炼制此物也是需要费心力和精气的,九颗已经是余缺在不影响状态的情况下,所能炮制的最大数目。 至于考场之上,其余的考生则是在继续热火朝天的炼制鬼栗。 其中有人成功过关后,自由活动间,觊觎其他考生的喊价,当真开始额外的炼制宝栗,贩卖了出去。 对于如此行为,考官卢铁依旧是视而不见。 余缺则是不由的抬眼,多打量了几眼。不过他心间依旧无动于衷,毫无贩卖此物的想法, 时间迅速的流逝。 一个又一个考生,成功的炮制出三颗鬼栗,顺利过关。 场中的鬼栗子,也是越发减少。 到了最后,还未成功的考生们,白着脸,纷纷对着剩下的人头鬼栗进行争夺,一时间大打出手,引起了卢铁的连连斥责和驱逐。 终于。 当考场上的最后一颗鬼栗,噗的化为一缕焦烟时,那铁炉前的考生握着两颗金元宝栗,顿时就发出了绝望的痛呼声: “不!” 只有两颗金元宝栗,可达不到过关的条件。那考生目光闪烁焦急,立刻望向场中仅有一颗的考生。 但是砰的一声巨响,考官卢铁猛拍中央的铁炉,砰砰如擂鼓,对方大喝: “武考结束,过关者,东面站着,未过关着,放下手中一切,速速退场。”大局已定,不管是成功过关的考生,还是尚未过关的考生,都觉得场中的热闹哀嚎可以结束了。 可是接下来,更是惹人注目的种种事情出现了。 先是有考生握着一两颗金元宝栗,也想要混入过关人群中,等被揪出来后,顿时跪地磕头、满地打滚。 又是有考生怀揣着一两颗金元宝栗,在退场时被衙役拦下,将他们手中的金元宝栗夺走了。 退场的考生们顿时愕然,面色涨红,焦急的争辩: “这是我炼的,你们不能抢。” 但衙役们丝毫不惯着他们,劈头盖脸的便呵斥:“呸!都说了要放下手中的一切,一个个的小鸡贼,还胆敢私藏公物!” 其中有年纪偏大的考生,甚至还遭受到了羞辱一般的待遇。 衙役们抓抓他们的头发,摸摸胯下,还命令对方岔开双腿,用铁尺拨了拨谷道附近,真个将退场的考生们当做了金矿工人一般,唯恐彼辈将金子藏在难以想象的地方。 更加令余缺等人目瞪口呆的是,还当真有人被查出,解开裤带后,蹦出了一粒金元宝栗。 ~~ 着实是有辱斯文,不似仙学中人会做的事。 现场也无人知晓,此人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就收纳了此物,且狠得下心来。 须知一粒金元宝栗,往小了说,那也是一粒鸡蛋大小。 余缺还听见旁边的钱化真,啧啧和身旁人谈论:“这样真携带出去了,还能有胃口炼化么?” 当过关考生们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纷纷幸灾乐祸时,考官卢铁忽然走到了众人身前。 对方冷着脸,伸指点着人群中的一个又一个考生,喝到: “尔等放下杂物,一并滚出去。” 被点中的考生发愣,局促不安,久久不挪动步子。卢铁不耐烦,直接伸手将彼辈揪住,一个个往出口扔了出去。 大哭大闹声顿时在场中响起: “为何要赶我走!” 过关考生们惴惴不安间,只听见卢铁大喝: “所有钱买到手的,统统不合格,以作弊论处。妈了个巴子,真当本座是个稻草人么!” 下一刻,对方还冷笑的看着剩下的考生,道:“私卖鬼栗者,以协助作弊论处,尔等的成绩统统下调一坎,以作为教训。” 这下子,又是一批考生面色发白。 余缺听见此言,眉头微挑,心间暗道:“果然如此。” 须知县考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考生们能相互间帮衬着指点指点,便已经难得了。 真要是买卖过关物品,甭管是私下还是公开,都是猪油蒙了心,在糟践自家的仙途。 这也是余缺虽然一口气的炼制了九颗,但一颗也没有卖的缘故。待会卢铁若是要索了去,他也会老老实实的交上去。 不过令余缺欢喜的是,卢铁仅仅是瞥了眼他沉甸甸的袖袍,一个字都没再多说,其大手一挥,领着众人朝着下一考场走去。 忽地,在众人动身时,过关的考生中忽然有人扭头大叫: “罗老三,你他娘的欠了我十万钱,别想着赖账!” 此人面色阴郁,居然是在买卖鬼栗时,没有收取现钱,而是记了账。 这一幕再次让不少人愕然嘀咕。 忽然,余缺身旁的钱化真,重重拍了拍胸口,庆幸的道: “还好老子见他们一群穷鬼,身上都没带着几个现钱,便懒得赚这烂账……否则,亏大发咯!” 这厮颇有身家,居然也心动过卖点金元宝栗,只能说此人不愧本身就姓“钱”,既舍得钱,也钻钱眼里了。 一番嘈杂中,剩下考生们跟在卢铁身后,逐一走出了火炉遍地的考场。 县考第二关,武考正式结束! 过关者,不足两百人。 ……………… 紧接着,令众人感到惊奇的是,第三关的考场并不在县学中。 他们登上了一条长长的有鬼马车,此车犹如蜈蚣般,身上还披着铁甲。 拉车的马匹高达一丈,口中吞吐着惨绿鬼火,眼神凶厉,一看就不是凡马,而是吃肉喝酒的凶马。 哐当声中,有鬼马车拖曳着众人,冒着寒风,碾过石板,朝着寒气滚滚而来的方向行驶而去。 众人坐在马车上,心情顿时七上八下的,不知待会的考场位于何处。 其中一些机灵点的,心间则是有所猜测,面色更是难堪: “这是……要把我们拖到城外吗?” “该死的,今年的考试怎么和七年前的一样。七年前那批,可是很死了点人。” 譬如坐在余缺身旁的钱化真,这厮脸上的肉便一颤一颤的,颇是紧张。 钱化真目光瑟缩,口中还低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余兄,我俩待会儿要不要干脆待在原地不动。反正过了第二关,就极有可能拜入县学了。” 仙家县考虽然有三关,但是并非每一关都要通过。 从过了第二关的人开始,县学就会择优录取,每年的人数不一。 甚至有过几次,过第二关的人数不足,县学特意举行过加考,在第二关被淘汰的部分考生中,重新选拔了一批。 而那些原本就过了第二关的人,自然是无论第三关考的有多差,皆是被录取了。 因此钱化真所说的胆怯保命之举,十分可行。特别是他俩都是炼度师行会中人,武考的成绩不错,基本上是稳入县学的。 不过余缺并不想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降低评价,也是因为从他坐上鬼车那那一刻,车厢的一角,便一直有人死死的盯着他。 余缺忽然回头,和对方对视一眼,并露齿发笑。 此人正是伏灵! 这厮也过了第二关,伏氏宗族内传言此人颇具天资,似乎并非全是虚言和造势。 伏灵正欣喜于第三场考核是在野外,此等形式,无疑是极为方便他报仇雪恨! 此刻瞧见余缺还敢大胆的回头看自己,这厮微微一怔,然后眼中的杀意便难以抑制。 只是他不知,余缺心间也同样是欣喜于考场被定在了野外。 即便只是为了了结一番因果,这场城外的考核,余缺也必然会参加,还要大显身手! (本章完) 第56章 辱母、油炸师尊 第56章 辱母、油炸师尊 当余缺等人乘着鬼车,激情又忐忑的驶向城外时。 县学外面的大门前,两科考试过后,人群已经稀疏许多。 考生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痛呼惨叫的从里面走出,外面围观的人群商贩们,就像是看了最后一场猴戏般,爆发出喝彩,然后一哄而散。 最后该回家的回家,该去吃酒的吃酒,该去医馆的去医馆,该去火葬场的去火葬场。 方木莲拢着袖袍,扎着脑袋,他靠在一处墙壁前,用脚不断的踢着地上的石子,时不时的抬眼看几下县学的大门口。 一直等到武考的人数完全走出,县学吱呀的将大门合上,方木莲麻木的脸上,方才又有了神色的变化。 关上大门,代表的便是第三关的考试,至少也会持续到天明时分,多搞两三日也是大有可能。 这下子,外面还在逗留的人,都可以彻底散掉了。 “走走,吃茶去!” 仅有一些确定有亲友进了第三关的人,还热烘烘的逗留在原地。 但他们也不再是在县学门口等待,而是三五成群,喜滋滋的走入路边小摊小贩、茶酒馆当中,期待无比的等着。 “哈哈!老哥你真有福气,一儿一女都进了第三关,这下子,肯定有人能榜上有名!” 而方木莲的眼神灰暗,他也像是一条落水狗般,身子发抖的从角落里面钻出,不知去向的走在大街。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去的方向正是回家的方向。 意识到这点,方木莲心间惶恐,他连忙又扎着脑袋,调转方向,往其他地方走去。 可是走了一圈,他好似遇见了鬼打墙一般,又走回了原地。 意识到自己实在没有去处的方木莲,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更加不想要去的郑老黑鬼店。 面上露出纠结、甚至是狰狞,他终归还是避开了回家,不想见着娘亲,朝着郑老黑鬼店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路上遇见了深夜鬼车,方木莲也没有选择登上,硬是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到了鬼店门口。 两只灯笼怪悬在鬼店门上,今夜无客,它们瞌睡般眯着眼睛。 当方木莲走至门槛前时,两只灯笼怪抬起眼皮,瞄了方木莲一眼,然后舌头都懒得吐,就任由他进去了。 不知为何,方木莲开门关门,全都是蹑手蹑脚了,压根不像往常那边利索、勤快。他现在只是想要找个藏身之所,窝上一窝,可不想让郑老黑发现他来上工了。 只是窸窸窣窣间,方木莲走到前堂,耳朵中忽然听见了阵阵的呻吟声。 “你个贱人!说,你贱不贱!” 还有那郑老黑痛快的叱骂声,这厮嘴里好似吃屎了一般,喋喋不休,另外有阵阵哭诉的声音响起。 一听这动静,方木莲便知道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郑师傅正在降服女妖精呢。 他的手脚更加蹑手蹑脚了,溜溜的穿过前堂,要往自己的后院走去。 可是当走到柜台旁边时,他不知为何,隐隐有所察觉,其脚步停顿,没有一溜烟的就窜过去。 而这时候,一道身子也从柜台下面爬起来,对方趴在柜台上,面色颦蹙而痛苦。 女子口中抽泣:“奴家是贱人,是贱人……啊,木莲!” 那正在被郑师傅降服的女妖精,猛地一抬头,看见了顿在原地的方木莲,口中当即尖叫出声。 郑老黑操持着矮小五短的身子,像是个不倒翁般,在柜台后面摇摇晃晃的,行为举止猥琐至极。 他听见了女妖精的大喝,口中哈哈大笑:“叫的好!多叫……” “你你!”郑老黑一抬眼,也猛地一愣,瞧见了怔在原地的方木莲。 但这厮定了定身子,黑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丝毫局促没有,反而口中惊疑质问: “你这家伙,这早就从县考那边回来了……第二科都没考上?” 对于方木莲的返回,郑老黑似乎极为诧异,比方木莲的娘亲还要诧异。 但也仅仅诧异了一会儿,他就猛地一挺身子,劈头盖脸的呵斥方木莲:“狗东西,滚回后院去!” 对方身下的女子,则是尖叫过后,浑身发颤,将头埋在了黑发中。 女子哆哆嗦嗦的还想要捡起旁边的衣服,但是被郑老黑捏住了脖颈,挣扎不得。 郑老黑喘着粗气,伏在女子耳后,亢奋的低声道: “好乖乖,你也不想你的宝贝儿子,辞工吧。” 方木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步,下意识的后退。 他往日里想尽办法都要多多逗留的鬼店前堂,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恶鬼狰狞、咆哮低语的鬼窟,让他遍体生寒、不知所措。 最后。 他仿佛梦游了般,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是如何从前堂走出,来到了后院,并蹲坐在油锅之前。 遍体生寒间,方木莲痴愣愣的,又不知不觉间爬到锅底,就在后院升起一阵火来。 他藏在底下的炉灶前,借着猛火取暖,但身子依旧是哆哆嗦嗦不停。 只要一闭上眼睛,方木莲的眼前便会出现那黑乎乎、白,重叠在一起惊悚画面。 他面色痛苦,嘴角发僵,终于哀嚎出声:“娘、娘,我对不起你!” 这下子,方木莲总算是明白。 为何最近几年,自家的娘亲时不时的就前来看他,但又总是看不见人影。 和从前相比,娘亲近些年也经常就会卧病在床上,但又不知是什么病,只藏在屋中一两日便好。 他还以为是娘亲做工辛苦,累的。 恰好在娘亲生病时,那郑老黑在鬼店中,不说态度对他有多好,但总不会再过于刻薄和找茬。 后来很有几次,方木莲甚至还大逆不道的想过,若是娘亲多生几场怪病,多在家中躺躺,他是否也能多有点清闲的日子。 如今回想起这些种种,方木莲身上的寒意更重,浑身发抖,连柴火都捏不住。 他麻木的自语:“我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望着灶中的烈火,他的声音从低变高,从自怨自艾,变得恨意满满,不仅怨恨自己,甚至恼羞的怨恨起了自家娘亲,脸色也犹如炉火般扭曲,分外怪异。 又想起县考中的种种,方木莲目中绝望。 他直视着炉火,不自觉的越发靠近,炉中的火焰时不时就噗噗飞出,舔在他的脸上。 火焰烧焦了他的头发,打黑了他的脸颊,火辣辣。 但他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犹如飞蛾扑火般,距离炉火越来越近。 此刻方木莲目中发亮,红通通的,有火在烧。 他感觉自己只需要往前一跌,咬住牙,不开口,自己此生的种种痛苦,就能一下子全部享完,以后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他更不用再去面对自家的娘亲、搭理那恶心的郑老黑。 但是忽然,当方木莲即将钻入火中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抽噎的呼唤声:“木莲、木莲!” 那声音和猫叫一般,颤颤巍巍的,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但就是他娘亲的声音。 方木莲迟疑的回头,他像狗一般趴在灶口,愣愣的回头看向身后。只是他不敢上前去应声,任由那声音叫唤了他十来声,他就是不敢出去。 “郑老爷,木莲这孩子内向,劳烦您多费心了。”地上的女子低眉顺眼,讨好的说着,很是絮叨了一番,方才离去。 郑老黑在院子里懒洋洋的应对,等到女子走出门了,他才猛地睁开眼睛,喝到: “方木莲,给老子滚出来!” 这厮骂骂咧咧:“谁他娘的让你烧灶的,浪费老子的柴火。 要不是你娘刚才伺候老子伺候的舒服,老子现在就把你皮儿剥了,当柴火烧。” 刚才被娘亲百般呼唤,都不敢出来的方木莲,此刻被郑老黑呵斥,不敢迟疑,立刻就从地下钻出,发抖的站在郑老黑身前。 “师、师傅,我、我错了。”他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郑老黑瞧见他这模样,原本不耐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阵惊奇的笑容。 这厮哈哈大笑:“跪的好,老子免费当了你多年的老子,又教了你这么久,也算你半个真老子了。” “抬起头。”郑老黑指着方木莲,喝道: “叫我一声爹,爹就原谅你!” ~~ 方木莲惶恐的抬起头,他憋红了脸,但是在对方瞪眼压迫下,居然当真低下头,口中叫了声:“爹。” 这下子,郑老黑更加兴奋了,他像是老狗般,围着方木莲打转,还猛拍自己的大腿,似乎正在后悔什么,连连可惜的看向前堂。 “叫大点声!” “爹!” “再大点声。” “爹、爹!”方木莲扎着脑袋,身心好似被彻底的打烂,他还砰砰砰的给郑老黑磕了三个响头,匍匐不起。 郑老黑兴奋一阵子,面色变得和蔼,蹲下身子,摸狗般摸着方木莲的脑袋,温和出声:“妥,叫我一声爹,爹爹不怪你烧锅起油了。” 这厮口中叹到:“老夫无儿无女,你这狗东西,和老夫的儿子没什么区别。 今日既然被你撞破了,等改日,老夫直接将你娘接过来,你们娘俩一起跟着老夫过日子。” 方木莲闻言,浑身抽噎,也不是激动得,还是怎么的。 但是在郑老黑看来,这小狗东西定是欢喜极了。 这厮捏着胡须,眯眼瞧了瞧周围,话锋一转,又道: “油锅既然烧起来了,柴火、尸油等等可就不能浪费,你要是不能勤俭持家,老夫的家业迟早被你败光。” 郑老黑将方木莲从地上揪起来,指着油锅旁边的好几大口鬼神坛子,吩咐道: “今日你休假去考县学,原本这批货是打算后几天再弄。但既然你回来了,还烧了灶,咱爷俩加个钟,一起把这批货忙活完。” 这厮驱使着方木莲,见方木莲一直不吭声,没有像往日那般机灵,他顿了顿,口中诱惑道: “今天你若是忙活的好,老夫就带你去前堂,看看怎么处理油炸后的鬼东西。” 这时,方木莲终于有了点生气,他木然的点头,主动去抱放在左右的鬼物坛子。 但是接下来,令郑老黑气急的事情出现了。 今日的方木莲不知为何,笨手笨脚的,一连就搞砸了两坛鬼物,气得郑老黑破口大骂,怒不可遏。 最后一坛鬼物,方木莲还给他炸成了半生不熟的模样,连坛子都在油锅边上磕破了。 鬼物从中钻出,只能放、不能收,黏黏糊糊的像是一大块年糕般,在油锅中炸来炸去。 “废物东西!” 郑老黑气急败坏,他连忙一把推开方木莲,卷起袖袍,亲自跑进油锅当中,然后龇牙咧嘴的搅和滚油,炮制那半生不熟的油炸鬼。 一边处理,郑老黑的嘴里一边大骂:“你这娃儿好生歹毒,浪费了老子两口鬼! 就算把你和你那骚娘卖了,当鸭的当鸭,做鸡做鸡,也补不上咱的亏空。” 方木莲站在这厮的背后,终于出声: “你不许骂我娘。” 郑老黑背对着方木莲,正对自己的两口鬼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哪有心思管他。 这厮口中继续叱骂: “还敢顶嘴,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收你当学徒!” 郑老黑摇晃着身子,忽然摆手:“快快过来帮把手,老子有点虚,刚才在你娘身上哆嗦太多……” 砰的一声! 郑老黑口中的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他定住身子,捂上自己的后脑勺,难以置信的回身看方木莲 只见方木莲的神情木然,手中持着搅和油锅的黑铁长勺子,勺口足有海碗大小,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郑老黑面色愕然,表情僵硬,摸摸脑后,然后将手放在身前一看,顿时瞳孔骤缩。 滋滋滋,一滴滴血从他的脑袋上流下,在油锅当中发出滋滋声。 “你、你……”郑老黑哆嗦的指着方木莲,目中灰气涌动。 但是不等他说出几个字,迎接他的是方木莲死气沉沉的眼神。 砰的又是一声。 黝黑的铁勺再次狠狠的打在了郑老黑的脸上,将他牙齿抽出,身子也一跌,滚在油锅当中,顿时惨叫连连: “啊啊!” 呲呲声间。 郑老黑身上带血,身子果真也是虚,连体内家神都没运起,鬼气还被油锅消磨着。 这厮在滚油中扑腾,又被半生不熟的油炸鬼缠上了,顿时放声尖叫:“救我、救我!” 而方木莲站在油锅边上,眼神极其怪异的看着锅中一幕。 方木莲不出声,但是郑老黑每次想要中油锅中爬出来,他便会出手,一铁勺敲在对方的脑壳上,砰砰作响。 对方挣扎的越厉害,他就敲打的越厉害。 等到郑老黑脑壳破碎,脑浆子都被砸出来,在油锅中炸成了豆腐。 方木莲这才迟疑的停住动作,并且手中的铁勺哐当落地,腾腾的后退了数步,面色惊恐。 咻得! 这时郑老黑的阴神,猛地又从油锅当中扑出,满脸绝望、满脸凄厉: “你杀我了、你杀了我!” 此獠鬼哭着,便要扑在方木莲的身上报仇。 可他只是一个九品炼度师,还是不求上进的那种,人老体衰,魂腐魄烂,阴神只是区区九品质地。 此刻化身为鬼,扑向方木莲,简直是自找苦吃。 方木莲都不用多加思考,本能的便是一翻身,口中噘出涎水,打在郑老黑阴神的身上,然后利索抓着对方,便往油锅当中炸去。 啊啊啊! 霎时间,郑老黑肉身惨死一番后,这厮的阴神也落在油锅中,放声哀嚎,比刚才更是凄厉。 而方木莲压着这家伙,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精气消耗,脸色虽白,可精神是亢奋至极。 方木莲瞪大了眼睛,紧紧看着那郑老黑阴神的惨像,口中哆嗦的念叨自语: “鬼被炸,就会死。人被炸,也会死、也会死……咯咯!” 他口中怪笑,满脸的扭曲痛快,忍不住的疯癫大笑。 (本章完) 第57章 善意、走阴人传承 第57章 善意、走阴人传承 大笑过后,方木莲看着油锅中的郑老黑阴神,他的表情逐渐麻木下来,有些惶恐的看着四周。 此子嘴皮子发抖,茫然四顾,额间顿时又有冷汗冒出,令他想要丢下一切,速速的逃回家中去。 但是今日大悲大喜间,方木莲的心境已经和以往极为不同。 且如今他杀了人,还是杀了一尊炼度师,可不能回家牵连到娘亲。 忽然,那油锅当中的郑老黑,还在用最后的气力呼唤: “徒儿,留我一命……我愿意倾囊相授,饶命啊呜呜呜。” 此獠恸哭不已。 听见郑老黑的求饶声,方木莲心气恢复,目中也是一亮。 不过他并没有和郑老黑说话,而是埋着头,在油锅当中三下五除二的,便利索的将郑老黑的阴神油炸妥当。 此獠的阴神顿时只剩下最一口气,濒临痴呆状态。 方木莲取来一方鬼坛子,将郑老黑封入了坛中。 此刻的郑老黑,或者说郑老鬼,它入坛子后,口中时而窃窃发笑、时而大哭不已,连方木莲是他的杀身仇人都认不出来了。 而方木莲带着它,闷头走向鬼店的前堂。 他将郑老黑摆在柜台上,利索的关掉了鬼店,将每一块门板都封好。 其间,那两只灯笼怪见他提前关门,立刻大声叫嚷,告状道:“关门大吉、关门大吉!” “老板,这小子提前关门啦。” 方木莲闻言,面上又是浮现出一股痛恨,瞬间想起了过去五年间,这两个死物件都能欺负他。 往常他的娘亲过来时,这两只灯笼怪也是尖酸刻薄,还讥笑过他娘是“妓女娼妇”。 更让方木莲暗恨的是,如今他才晓得,这两个灯笼怪的讥笑之语,居然真是意有所指。 啪啪的,方木莲立刻将两只灯笼怪从店外屋檐上取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造反了、造反了。” 两只灯笼怪口中大声嚷嚷。 它们脸上却并不惊慌,反而笑嘻嘻的,如同小孩般以为好玩: “你死定了、死定了!老板快来快来。” 噗呲!方木莲闻言,丝毫不怕,抬脚就踩上去,狠狠的将这两个贱东西踩扁,踩破,踩出洞来。 身子残破,这下子两个灯笼怪也慌了,惊恐的大叫: “老板救命、老板救命!” “郑黑子救命!” 嘻嘻嘻!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坛子里面,传出了郑老黑的苦笑声音,对方也哭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两个灯笼怪愣了愣,随即大哭: “完了完了!”、“老板死了,和咱一样了。” 它们干瘪的身子骨碌滚动,居然长出了小手小脚,并从口中吐出写字的红舌头,一个是“客官吉祥”、一个是“出入平安”,用舌头卷在方木莲的手脚上,想要将方木莲困住。 可是方木莲双手用力,身上鬼气涌动,撕拉一声,便将它们的舌头扯掉,并再次踏脚上前,将两个鬼东西给踩得稀烂。 它们彻底变成一摊破木头烂纸条,只能唉声叹气的躺在地上,小声蛐蛐。 那疯癫虚弱的郑老黑阴神,它在鬼坛子中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口中继续嘻嘻的哭笑:“好玩、好玩……呜呜,我好惨!” 方木莲踩烂了两个灯笼怪,倒不急着将两个家伙拿出去烧掉,而是打算等会用它们来烧郑老黑的阴神。 此等本身就带有鬼物的“柴火”,烧起来格外带劲,是炼度鬼神最好的燃料了,以往的时候,方木莲可不敢多用。 当即的,方木莲便在前堂中翻箱倒柜,期待又激动的寻摸着东西。 前堂是郑老黑炮制油炸鬼的地方,所有油炸过后的鬼神,都会在此地完成下一道工序,然后才会卖入集市中。 方木莲此刻便是想要找到对方炮制油炸鬼的蛛丝马迹、炼度笔记等等,自行就在此地琢磨一番,尝试用那郑老黑的阴神,进行一次真正的炼度。 若能成功,他也算是得偿了此生的夙愿,当了一回真正的炼度师! 哐当声不断的响起。 令方木莲失望的是,他在柜台下面,前堂书柜、药材架子上,只是翻找到了一堆儿的账目,还有诸多药材鬼材名录,不入流的艳情话本小说,甚至还有一堆角先生等用具。 他将其中的几本书籍都翻看了一遍,并没能找到夹页种种。 骤然间,方木莲颓然的靠着药架子,瘫坐在柜台前。 他失望了好一会儿,将那郑老黑的鬼坛子抱下来,目中杀意大涨,打算彻底收拾掉此獠。 但是忽然。 郑老黑的阴神可能是察觉到了杀意,其阴神居然清醒了点,惶急大叫:“别杀、别杀!台下有宝贝。” 方木莲一愣,当即将坛子放在一旁,掀翻了柜台。 他先是在柜台下的地砖上摸了好久,还费大气力扣出几块砖头,但是都一无所获。 安置柜台的地面是实心的,并不存在地窖或暗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木莲在心间自语: “书上说,人在变成鬼魂后,最是藏不住事儿。许多仙家被人收拾后,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想惨遭搜魂刮魄,连累得全部家小都被人逼问去……” 郑老黑已然是只亡魂,它被方木莲收拾得妥当,所言应当不假。 忽然,方木莲的目光看向了柜台,心中一动,当即上前敲摸实木柜台,寻找机关。敲摸好一会儿后。 方木莲的动作一愣,他腾的起身,从后院取出了一柄斧子,咵嚓咵嚓的就劈砍柜台。 劈咔声在店中有节奏的响着,那郑老黑的阴神听见,还惨兮兮的呻吟: “呜呜呜!紫檀的,贵,别砸别砸。” 偌大的实木柜台,被方木莲以蛮力全部劈开,剁成了碎块。 他在其中翻找,果真在一块一指头厚度木板中,找到了夹层,以及一堆破损的机关。 夹层中放着鬼店真实的账目,以及郑老黑的炼度笔记,上面字迹似鸡抓的,潦草不堪,简要或是详细的写了炼度时的一些事情。 此外,笔记当中还夹杂着一张非非丝的帛书,有点像是人皮或羊皮,入手凉飕飕的,好似冰块,能吸人热气。 方木莲面色激动,他瞪大了眼睛,先摊开郑老黑的炼度笔记,细细的翻看。 炼度笔记一物,虽然不是炼度师的传承书籍,但是也是炼度师为了精进技艺,将每次值得记录的炼度经验记录下来,以作为反省揣摩之用的册子。 世间的炼度师们,基本都会有这样一本随身的册子。 ~~ 上面除了记录炼度过程之外,还会记录许多的奇闻异事、稀奇药材等等。 而郑老黑的这本笔记,也是如此。 方木莲从字里行间,还很快就寻摸出了在油炸鬼神之后,炼度的第二步是什么。 昏暗的鬼店中,他靠在墙上,目中一时恍然,颇是难以置信。 “竟然、竟然这般简单?” 方木莲的面容似哭似笑,扭曲着,想要忍耐,但是终于是抱着笔记,再次大哭起来。 他此刻赫然是知晓了水火炼度之法,以及油炸鬼物之后,可以用酒、醋、等物件,腌炙油炸鬼,修复其鬼躯,反复为之,这样就能彻底的化掉鬼物邪念,抹去意识。 明白了这点,方木莲都无须再看笔记,他自认为自己只需要按着上面的药材,配比出浸泡鬼物的汤药,便可自行上手。 “师父,你瞒我瞒的好惨,这里面好个简单啊……” 大哭一阵后,方木莲忽然目光又怔怔,他猛地翻开笔记,瞪眼看着上面的酒、醋、等汤剂。 他此刻是忽地回想起来,曾经余缺还在店中时,有过和他一起埋怨郑老黑的经历。 而在余缺的埋怨话中,其里里外外都是在怀疑,或者说嗤笑,那郑老黑所隐瞒的炼度后一步,有可能压根就没什么。 特别是余缺在临走前,还颇有深意的交代过方木莲,让他除了用骨灰坛装鬼,偶尔也可以用店里面的酒罐子、罐子等东西装鬼神,反正店里面这些东西也多,不用白不用。 当初方木莲,只以为余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及在暗示他,可以偷卖店里的鬼坛子、酒等物件,中饱私囊。 现在方木莲细细一想来,豁然开朗。 余缺的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在暗示他,火法炼度之后的炼度是水法,不难,可以试着用酒醋为药! 鬼店当中。 方木莲紧紧攥着郑老黑的炼度笔记,百感交集。 他并没有恨余缺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点破,只恨自己的性子当真是愚笨,竟然连这多的暗示提醒之语,都没听明白。 不过方木莲盘算了一番,忽然又闭上眼睛,身子一松。 话说就算他听明白话,提早的参悟到了炼度的后一步,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在店中熬了四五年,早就油尽灯枯了,提前三四月辞工,也无甚大用。 绝望间,方木莲将另外那一张帛书摊开,打算看看上面又写了什么稀罕东西。 “咦!” 结果这么一瞧,他的目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两眼亮堂,生出了几丝生气。 将帛书上的内容通读一边,方木莲的面容露出纠结和迟疑,还隐隐透露出狰狞之色。 只见此帛书上写着扭曲的血字,看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 上面所记载的并未是仙家法门,而是一方鬼气十足的鬼家秘术,疑似来自城外的巫鬼之流。 此术名为“走阴”,它并非是束缚家神或是炼度鬼神的法门,而是炼制活人的法门。 方木莲的嘴皮子哆嗦,念叨着上面的内容: “通阴之人,阴时而走,阳时而出,肉身存阳,魂归其阴……寻遍鬼流,贩卖生气,是谓‘鬼差阴人’类。” 根据帛书上的介绍,熬炼此法,能够让人背鬼贩鬼,形若人鬼,行走在山野间,和野外的鬼神邪祟交流,沟通有无……而此等行为之人,便被唤作为“活鬼差”、“走阴人”。 干走阴这一行当,其中有一好处,那便是可以购买他人的“生气”,以活自身! 方木莲想到了什么,又连忙翻阅炼度笔记,很快就确定,郑老黑寻摸到此术,就是想要有备无患,用这法子来延寿。 霎时间,方木莲抱着帛书,面上露出了生的欣喜。 他猛扭头看向郑老黑的阴神,目中顿时露出贪婪、觊觎、残忍之色……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余缺等人行驶至野外,所面临的第三关鬼考,恰好也和走阴有关。 (本章完) 第58章 化草为灵宝药 第58章 化草为灵宝药 聿聿! 马嘶声,在黄山县城的郊外响起,打破寂静。 泥土破开,岩石碾碎,在四头丈高大马的拖动下,余缺等人自城中毫无滞涩的碾至野外,并翻山越岭。 马车上,众人度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后,他们坐在狭窄座位上,个个的身子颠来晃去,五脏六腑都差点要被摇错位了。 终于,来到一处雾气弥漫的山谷荒村前,马车缓缓停下。 但车头的四具大马仍旧像是在烧开水般,不断的喘息,喷吐出滚滚白气儿。 卢铁哐哐的敲动车厢,喝到:“青瓜蛋子们,下车下车。” 余缺等人闻言,纷纷从车上登下。 站在地面后,绕是他们一个个都是属于筋骨强劲,养有家神的汉子,腿脚也有些不停使唤,身子更像是个不倒翁般,还在原地晃来晃去。 卢铁站在马车棚顶上,但是他并没有再出声说话,而是身子一侧,让旁边的一道人影走出。 那人影削瘦,身着红衣,是个女子。 这女子站在卢铁的身前,高瘦高瘦,胸围火辣,且她涂脂抹粉,嘴唇鲜红,正眉眼带笑的看着场中众人,论起气势,丝毫不比卢铁弱多少。 “妾身便是今夜第三考的考官了,诸位考生,唤我红蛇夫人便行。”女子指着前方的荒村,道: “此村遭灾,全村上下,两千五百六十三人皆数死绝,邪祟遍地,但其中也有宝药。此地便是尔等今夜鬼考的场所。” 只听见开头这话,在场近两百的考生们,便人人都变色。 “死了两千五百多人,这若是放在城中,会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城外竟然这般凶险么?” 众人议论纷纷,面色惊疑。 余缺落在其中,即便他有过黄归山的提点,知晓城外的恐怖,民生艰难,但着实也没有想到,城外死人是满村满村的死,从未听说过啊。 那红蛇夫人将众人的脸色收入眼中,脸上的笑意更盛。 只见她的身子一闪,从马车顶上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此女出现在了人群当中,行走着,普遍高众人足足一个半脑袋,鹤立鸡群。 她的下半身好似没动,但是身段款款,好似蛇或鬼般在飘动。 红蛇夫人在人群中,捏捏这个考生的胳膊,捏捏那个考生的脸蛋,笑得合不拢嘴。 经过余缺身旁时,此女也没有放过余缺,她好生摸了摸余缺的脸颊,眼神明媚,妩媚多汁。 “好些个可人的小哥哥、小妹妹。” 红蛇夫人掩着嘴:“尔等真如琼枝玉树,既然如此,不若就不进村,留在原地得了。毕竟进了村子,可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话顿时惹得不少人眼神变化,其中颇是有人心动,特别是余缺身旁的钱化真。 不过下一刻,红蛇夫人就又道: “但是妾身也得好好提醒诸位,县考的第三关名曰‘鬼考’,其实用意并非多刷点人下去,而是赐给尔等一桩机缘。” 她指着那鬼气弥漫的荒村,笑道: “机缘就在此村中。 今夜尔等唯一的任务,便是在天明之前,自村中存活,以及搞点药材出来。所得的药材愈是上等,则所得的成绩也就上乘。 并且县学并不会将尔等采得的药材收走,所有药材,皆是尔等进入县学后,自行开庙、塑阴神时,所用的药物,关乎尔等之仙途。 因此,去或不去,尔等自行斟酌清楚。” 这番话落下,考生们的面色再变,退意自然都是消失的干干净净,特别是那些家境贫寒的考生们。 “第三关竟然是采药关,所采的药物还是给自己采的。”余缺也在心间琢磨着,目中振奋。 要知道,即便是进入了县学,不管是开庙,还是塑阴神,可是都需要消耗钱粮、宝物的,县学只会提供最基础的材料。 一般而言,愈是愿意在这两个环节中使钱,则成功度过的概率越大,开发出的潜力越大,偶尔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而余缺如今虽然阴神已经修成,但是他祖庙未开,仙途未知,手中也无过多资粮。 若是能够在第三关搞到合适的药材,那么他在县学中开祖庙时,无疑会事半功倍,不会逊色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 众多考生们议论纷纷间,红蛇夫人忽然还开口: “对了,忘了告诉尔等。此村之中,或许还存在天材地宝哟。 这可是令妾身都觊觎不已的宝贝,你们之间若是有幸运儿能得到,将来开庙时,定会有让你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 “天材地宝”四字说出,众多考生的议论声更大。 他们这批能够进入第三关的人,乃是黄山第七坊中的仙童精英,基本都知道所谓的祖庙,有“草庙”、“灵庙之分。 以及世间有天材地宝,可以炼入祖庙中,点石成金、化草为灵! 骤然间,余缺的呼吸也是变得沉重了。 觊觎之色在他的眼中迅速浮现,比其余的人等,更是明显。 因为他如今已经是修出神识,但神识的范围却局限在三尺以内。根据黄归山的说法,这便注定了他在开辟祖庙时,只能开出草庙,草庙的大小最多三尺,只可能小,不可能大! 余缺对此颇为恼恨,但是他又没脸去怪自家的祖宗,也着实是不知道,所谓能够脱胎换骨的天材地宝,何处才有? “我一连多次的,在鬼集的黑市中打听过草庙化灵的消息,还主动问过天材地宝一事。 但所得皆是缥缈,连何地诞生过天材地宝的具体消息都不知。没想到今夜在县考中,意外得知了!” 余缺脑中的思绪翻滚不定,目光闪烁,迅速就在心间道: “此地化草为灵之宝药,我必得之!” 不过他也怀疑,前方那荒村中是否当真存在天材地宝。 真存在的话,县学考官们为何不自行取用掉? 并非仅有余缺一人在有所怀疑,现场忽地就有人叫出声: “红蛇夫人,既然里面有天材地宝,你们为何不自行取用了,而要让我等前去采药? 莫非是想要骗我等入内……” 对方的话刚一说出,那红蛇夫人脸上的笑容就一僵,她扭头看过去,定睛盯着此人。 那考生顿时将口中剩下的更加猜忌之语,给憋回去了。 他还身子一缩,连忙后退缩回人群中,想要藏住自己。 ~~ “哈哈!”就在这时,大笑声响起,是上一关的考官卢铁出声。 对方从马车厢上跃下,砰的落地,然后大踏步的走出,朝着红蛇夫人笑道: “红蛇,本座早就和你说过。第三关的娃娃们虽然看起来蠢笨,但压根就不好忽悠,你指望这就刺激到他们,还是监考监少了啊。” 卢铁摇着头,随即指着荒村说: “青瓜蛋子们,此村的确是存在天材地宝,只不过早就被学正大人挖了去,送入道宫了。 那东西的边角料,也正是尔等手中的金元宝栗。” 这话声,在人群中引起来一阵惋惜,众人不住的失望。 “不过嘛。” 考官卢铁忽然话锋一转,“此地能存在天材地宝,自然是一方难得的鬼地宝地,其余种种所伴生的药材,亦是世面罕见之物。相比于前几届考生,你们这届考生有福。” 此人还嘿嘿笑道:“而且那鬼栗子灵根虽然被连根挖走,但这村子里面,保不齐还存在一点残根碎叶,尔等若是得之,即便不能化草为灵,当是也能极大的开发潜力!” 这番话相比起红蛇夫人的忽悠,可就朴实多了,令众人心间又有期待,也不觉得是纯粹妄想。 而且,相比起刚刚冒出来的红蛇夫人。 卢铁乃是上一关的考官,为人公正严明,所说的话,天然就让众人信任几分。 人群中,嘀咕议论声再次热烈:“我就说,能够开辟灵庙的宝贝,岂是我们这群白丁能够享用的?” “唉,宝药已无,可惜可惜。” 余缺站在众多考生中,他的面色变化,失望之色同样是溢于言表。 不过他及时调整心理,长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此番考入县学,若是能够开出三尺草庙,将潜力开发殆尽,便已经好成绩。” 可是不管怎么的,余缺一想到考入县学后,自个就只能开出草庙,而无法开出灵庙,他的心间就颇是没劲儿。 而所谓的小举三科头名,它们和灵庙灵根比起来,就都只不过是虚名罢了。 荒村外,红蛇夫人见卢铁前来抢自己的风头,她面色微冷:“姓卢的,就你聪明。” 卢铁面色哑然失笑,双手一摊,避到一旁,示意对方继续讲话。 “哼!”红蛇夫人翻了个白眼,手中拿出一道鲜红的长鞭,指着前方的荒村,喝道: “除去采药之外,尔等今夜在村中所瞧见的鬼怪、邪祟痕迹、药材种类,记得统统都记下来,事后写成奏疏。 县学会根据尔等的奏疏,考虑要不要将此地圈定为药园尸地,派遣教谕、学生来镇压。这也是本夫人希望尔等能够卖力,力争上游的缘故!” 考生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他们第三关的成绩,居然还关乎着县学计划,以及这名考官的业绩。 众人嘀咕了一番,连连回道:“是!晚辈定当卖力。” 亦有人满脸谄媚,奉承高呼: “学生贾三甲,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红蛇夫人见众人这等听话,她脸上的冷意顿去,笑容恢复。 此女大笑着,将手中长鞭击响,啪啪的抽打空气,指着荒村喝道: “香火历八百七十一年,黄山第七坊小举终考,开科!” 余缺等人拱手应声,声色振奋。 (本章完) 第59章 考鬼差、吃泥说鬼话 第59章 考鬼差、吃泥说鬼话 鞭梢声一响,众多考生们便脚步窜动,齐刷刷的朝着远处的荒村奔过去。 其中部分人脚上跑的飞快,唯恐落后了,进入荒村中找不到合适的药材。 在这时,那红蛇夫人在人群身后,高声叫喊道: “此关虽是让尔等采药,但是也并非一定要用采的法子。还有,本夫人将这一关唤作‘考鬼差’,休说本夫人没有提醒尔等。” 这声音进入众人的耳中,令诸多考生都是心间疑惑,那些跑走最前头的考生,更是屡屡的回头,似乎又想要跑回来,仔细问问红蛇夫人。 但是考官红蛇夫人给出提示后,便抱着双手,腾空后跳,她坐在了车厢顶上,笑嘻嘻的看着众人,不再说一个字。 余缺原本也是身处在进村的前排,此刻听见了红蛇夫人的声音,他的心间警醒,脚步慢下。 旁边的钱化真也是慢下来,对方凑到了他的身旁,小声: “余兄,你比我机灵!不一定要用采药的法子是什么意思,还有‘考鬼差’又是个什么东西?莫非这一关考试的成绩优秀,能够给个鬼差当当?” 鬼差者,在此世的含义颇多,既指某一类能够勾魂夺魄的鬼神,又可以指衙门当中专门处理民间亡魂的官吏。 现场众人若是考中了县学,等毕业了,若是没有考中道宫,便有一定的几率,可以进入一方衙门中任职鬼差。但是“考鬼差”一事,放在如今的鬼考情景当中,可能意思又不一样。 “且先进村瞧瞧。”余缺沉声回应钱化真。 两人凑在一块儿,处在人群的中游位置,不快不慢的向前扑过去。 此外,余缺在行进的过程中,注意力除了放在前方,也放在某一人的身上。 对方也是处在人群的中游,和他颇有默契。 此人正是伏灵。 进村的路上,两人的目光时不时的交汇,各自的眼神都带着冷意,显然都准备在荒村当中就收拾对方。 于是在进村的刹那,余缺给身旁的钱化真扔下一句话: “钱兄,我有因果尚要了结,就不与你同行,免得牵连到你。” 话声落下,他不等一脸发懵的钱化真回话,便身子一飘,脱离人群,朝着荒村的一角飘过。 那钱化真的神情愕然,他倒没有以为余缺是在找借口,不想和他搭伙。 因为在第一场考试中,“余缺”二字可是被所有的考生都听见过,被某人恨得想要生食其人。 果不其然,余缺离去后,又一道身影嗖的就随之而去。 钱化真看清了那人,他连忙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口中嘀咕:“刚进村就打生打死,当真是有活力……也不怕打成重伤,被旁人捡漏了。” 话声说着,钱化真被余缺和伏灵的冤仇提醒,心间还想要找人搭伙的想法瞬间消失。 此子顿时也脱离人群,独自跑入荒村当中。 他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间暗想:“我自个一人找药,找不到便找不到,总比和人搭伙,结果被同伙敲了闷棍要好。” 众多考生当中,如钱化真一般考虑的人不在少数,刚才离去的余缺,选择独行的缘由其实也是如此。 此外,也有不少考生选择了搭伙同行,他们打算联手在荒村中采药,甚至是抢药。 这些人的目光闪烁:“考官都说了,采药不一定要用‘采’的,那岂不是就代表着可以用‘抢’的?!” 不过进入了村子当中,原本还情绪振奋的考生们,心间便纷纷压上了石头。 只见一具具尸体,或是倒毙在山道上,或是吊死在树木、屋檐上,一团团冷雾滚动在荒村间,将死寂的环境衬托得极为阴森。 村子冷寂寂,近两百的考生散入村里,虽说不至于一点波澜也没有,但也没惊起多少水。 余缺无视着荒村中的尸首们,他将神识裹在身旁,有条不紊的向着村子深入走去。 一入村子。 他就发觉到越往村子内里走,阴气尸气聚集的越是明显,如果说此地真有天材地宝的残枝碎叶在,那么必定也是落在村子的最深处。 忽然,哐当哐当! 一阵铜锣声诡异的在荒村当中响起来,并有喃呢呜呜的话声传出: “嗬嗬咯咯,咯咯嘻嘻。” 这声音顿时惊到了包括余缺在内的所有附近考生。 今夜赴考的众人,并没有人随身携带有铜锣,且考官都已经说过此村之人已经是死绝。 有鬼! 如此念头在所有人心间跳出。 野外遇鬼可千万不能莽撞,特别是在这等满村死绝的大凶之地。 余缺当即浑身汗毛竖起,他环顾左右,瞧见附近有一草垛,身子一闪,便跳入草垛中,用草垛将自身遮盖住,然后大气的都不敢喘。 在他四周,其余考生们,包括那伏灵。 彼辈个个也都是钻草丛的钻草丛,跳上屋顶的跳上屋顶,还有人身旁正有一口水缸,来不及在意太多,一头便扎入了水缸当中。 很快的,敲锣声音愈来愈近。 在四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一具蹒跚的干尸出现在众人眼中,其头大四肢细,跌跌撞撞的拎着一个铜锣,果然不是人,但却如人般在村子里打更。 许多考生心间浮出念头: “这是僵尸鬼?还是打更鬼?” 一直等到打更鬼慢慢的走过,藏在四周的考生们,方才如猫似鼠般的溜出来,打算继续朝着村子深入。 可是他们刚一现身,猛抬头间,便发现刚才那路过打更鬼,又诡异的折转回来,正站在路上,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这一幕可是将考生们吓了个好歹,立刻就想要先下手为强,将这打更鬼打死。 好在余缺落在人群中,他距离打更鬼也比较近,口中立刻低喝: “且慢!都别动手。” 除去暗中的伏灵面上有凶色浮现之外,其余的人等都是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将目光看向余缺。 话说余缺乃是在两次考试中都大出风头之人,颇有能力,因此在此等鬼怪环境当中,其他的考生自然是下意识的就听从其建议。 余缺朝着四周的众人拱了拱手,他微皱眉头,环顾左右,忽然钻入旁边坍塌近半的民房中,摸出一把柴火灰、一手锅底灰。 他就着水缸当中的一点水,将柴火灰捏成鸡蛋大小,又用锅灰在上面摸了摸。 紧接着,余缺便忍耐着,面色不适的将黑泥丸塞入口中。 他张口麻麻捏捏的发出怪异声音,朝着身后那打更鬼走去。 四下的其他考生见状,目中都是微亮:“对哦,刚才那鬼在说话,我等完全可以听它讲了什么话,看能否交流。” “不愧是文考中头名的有力人选。仓促之间还能记起来‘吃泥说鬼话’的法子。” ~~ 所谓的“吃泥说鬼话”,是指人死之后,鬼魂轻飘飘的,说的话声音又尖又细,比太监还要怪异,仿佛嘴里面糊了一滩浓痰似的。 即便仙家们能听懂鬼魂所说的鬼话,可鬼魂们不自觉,却又听不懂人话了,两者无法正常开口交流。 因此仙家们想要和鬼神沟通,往往需要变得其一样,嘴里要像是糊着一口浓痰似的,如此说话,鬼神方才听得懂。 且面对道行越深的鬼神,越是需要如此。 反而是部分刚死的鬼魂,对方可能还会正常说话,只是会随着死的时间便长,犹如尸体僵硬、声带会下坠般,鬼魂也会愈发的忘记人话,只懂鬼话。 余缺走到那打更鬼跟前,他嘴里吃着泥丸,声色怪异的和对方交流: “老兄,大晚上的还出来干嘛?” “打更、打更。”干尸喉咙咯咯,发出比他更加怪异的含糊啪叽声。 余缺再次说:“村子往里走,有什么,你知道不?” 打更鬼嗬嗬出声:“有、有差人,凶,躲远点,别去。” 听见“差人”一词,余缺的眉头微挑,瞬间联想起了考官口中的“考鬼差”一词。 他循循善诱,还从袖中掏出了一粒金元宝栗,诱惑对方:“见到了差人,会有什么事情出现?” 那打更鬼两眼放光,它紧盯着金元宝栗,喉咙呼呼作响:“给我、给我。” 余缺毫不吝啬,他一把就将宝栗扔出,那打更鬼接住,欢喜的开口: “收人、不不、收鬼。它们在收鬼,去了能当差。” 咯咯,干尸想要将宝栗塞入口中,吃下肚子,但是它的牙关又打不开,急得团团转。 余缺和四周几个考生,将打更鬼的回答收入耳中,隐隐有点明白了。 他们的面色悚然,都是心惊道:“莫非此地的鬼物,正在形成鬼群,抑或是有大鬼来此地聚众了?” 收鬼当差,其含义和“招兵买马”差不多。 敢干这等事情的,要么是仙家,在收养兵马,要么是大鬼,想要呼啸成群。 如果是后者,村子的深处无疑是极为危险了。此等能聚众的鬼神,定是八品猖神级别的凶物,不是他们这群学生可以触碰的。 但与此同时,考生们的目中也是觊觎之色大起。 自古以来,愈是凶险之地,其风景愈是怪而发绝,好处也愈多。 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在考试,外面有考官照应。真要出现危险,考官们不至于让所有人都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吧。 其中余缺的目光思索,已然是定下了要去“收鬼当差”的地头看一看。 恰在这时,忽然有人也吃着一嘴的泥巴,朝着余缺拱拱手,然后含糊喊话,也想要和那打更鬼搭话。 余缺并没有阻止,侧身让开。 “喃呢喃呢这个这个、进去,怎么不被发现……” 只是此人说了几句,却让打更鬼满脸发懵,它怔在原地,压根就听不懂。 余缺定睛一瞧那人,不由嗤的发笑。 他先是呸的,将口中含着的一滩烂泥吐出,然后才开口: “这位老兄,吃泥说鬼话,是吃不是吞,只是要含在口中。” 那上前来盘问的考生,面色顿时发苦,他不由的张开口齿,咯咯叫了几下,然后眼睛一翻,当场干呕起来。 原来这厮赫然是将泥丸直接咽下肚了,然后才和打更鬼说话。 这人嘴里没泥,所说的鬼话颠三倒四,自然连鬼都听不懂。 而且这人不似余缺一般,其并非是专门弄的柴火灰,而是情急之下,随手从地上抓了把烂泥,搓成了丸子,塞入了事。 “呕!”想到这点,吃泥的考生越发恶心,还感觉嘴里有股骚臭,更大声的干呕。 此举看得旁边的余缺,直摇头。 其实无需此人盘问,余缺心间早就想好了,如何能安全混入村子深处…… (本章完) 第60章 冷坛阴师、兵马传承 第60章 冷坛阴师、兵马传承 余缺目光精光一闪,他猛地上前一步,一爪便撕在了那打更鬼的身上。 噗呲,肢体破碎的声音响起。 打更鬼只不过是村民更夫枉死而成,乃是只不入流,且无甚长处的怨鬼,自然是抵挡不了余缺。 咯咯! 只见它的身子扭曲,倒在地上,一股股灰气噗噗冒出,转瞬间就不动了。 不过下一刻,那打更鬼持在手中的铜锣,却是长出了飘忽的小手小脚,拎着棒槌,便要开溜跑走。 干尸只不过是打更鬼操控的躯壳罢了,这面铜锣,方才是对方真正的藏身之物。 余缺立刻将一手伸出,轻易把这厮捞取在了手中。 他伸出手指,弹了弹铜锣,轻笑道: “小家伙,你若是能成功帮我遮掩,领我去村子深处瞧瞧,元宝虽然没有你的,但是纸钱会有你的。” 话声说完,余缺脚下一掂,就将掉落在地上的那颗金元宝栗,给收回了袖子中。 这东西稀罕,考生们普遍都只有三颗在手中,乃是顶好的鬼食,并且还关乎着这场考试,余缺自然不可能在区区一只打更鬼身上,就浪费掉一颗。 打更鬼在余缺的手中,晃荡着小手小脚,想要抢他手里的金元宝栗,还继续噗噗的吐出灰气,想要熏余缺一脸。 见这厮不听话,余缺的笑容敛去,口中冷哼,其神识当即弥漫而出,压在了此物的身上。 下一刻。 打更鬼便老老实实的悬在余缺的手中,不再晃动。 它将手中的棒槌,哆哆嗦嗦的交给余缺后,小手小脚就咻得收回了铜锣里面,就像是乌龟缩起了四肢。 而余缺拎着打更鬼,他剥掉了外衣,转而将地上那干尸沾血的粗布麻衣捡起,披在了身上。 没错,他所想出的进村法子,便是乔装打扮,打扮成打更鬼的模样溜入村子深处。 有此鬼作为掩护,即便和其他的鬼物撞上,他也不会轻易就被识破。 余缺利索的做好了准备,他朝着四周正愣神看着他的几个考生拱拱手,便敲着铜锣,大摇大摆的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一直等到他走出五六步,另外几个考生方才回过神来,顿时面面相觑,特别是那伏灵。 此子眼里露出棘手之色,阴冷的想到:“该死!这厮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降服奴役一只鬼物的……” 伏灵原本是打算进村不久,就抢先对余缺下黑手。 可是没有想到,因为余缺名头的缘故,竟然有几个考生也追着而来。 这导致他担心自己胡乱打杀考生,会让自己落榜,也担心余缺会和其他人联起手来,合伙的取他性命,所以不敢立刻动手。 而现在瞧见余缺轻易就奴役了一只打更鬼,虽然那鬼只是不入流的鬼物,但也彻底证明了余缺的实力,在今夜考生中当是数一数二之人! 伏灵的脑中思绪窜动,他一咬牙,决定继续按捺着,等到关键时刻再对余缺出手。 特别是当有药材出现时,那时候他出手,便可以对外宣称两人是因为药材而相争。 这样即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杀了余缺,县学应当也不至于驱逐了他。 另外一边。 余缺佯装鬼物,踱步行走着,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注意力时刻都落在身后,就等着那伏灵有所异动。 他所顾虑和打算的,其实和对方大致相似,也是想要寻觅个合适的机会,或无人的角落,将此子结果掉,免得影响了自己的县考评价。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伏灵这厮都没有给出机会。 荒村当中。 有了余缺的示范,其他的几个考生目中也纷纷一亮,他们连忙顾看四方,也想要找着一只村子里的鬼物,借助彼辈的鬼气来掩盖自身的气息。 只可惜,找了半天,他们中除去一个幸运儿,在藏身的水缸中发现不对劲,捉到了一只淹死鬼。 其余的人等,都没有再找到游荡的鬼物,只能从路上的尸体上剥下衣服,然后将体内的家神放出,用家神气息掩盖自身,佯装成一只外村来的鬼物。 数刻钟头后,余缺敲着铜锣,成功来到了村子正中心的一方空地前。 空地似乎本是荒村晒谷子或是搭戏台用的,这种地方,往往会种上几颗大树,以供天热时乘凉。 但是余缺眼前的空地,光秃秃的,并没有一颗树木,也没有亭子等物。 有的只是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铺在空地的中央,一丝丝阴气,尚在从中不断的冒出。 余缺盯着此洞,不由的就想到了那两个考官口中,被县学学正挖走的天材地宝。 他可惜的叹了口气,然后便警惕着,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忽然,跨过了空地前的两尊犬样小石雕。 余缺的眼中一晃。 等他回过神来,他居然出现在了一处热闹的打谷场当中。 天色正冥冥,前方人头攒攒的。 老少爷们都在前面凑热闹,并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土台子上面响起来,像是有人在唱戏。 余缺愣了愣神,他的身旁顿时有人吆喝他上前: “罗老三,你跑哪去了,唱戏的都开始了。” 余缺目中闪烁,他朝着自身一看,发现自个此刻,俨然不只是乔装成了打更鬼的模样,而是变成了对方。 他皮肤黧黑,手指干枯,脚上踩着一双草鞋,胯下都凉飕飕的,裤子漏风。 余缺愕然间,倒也是倍感惊奇,不由的在心间暗道:“我这是遇见了传闻中的真正鬼市、山市了吗?” 鬼市山市者,在此世中原本是指鬼物横行、汇聚,所产生的犹如活人集市般的场景,其中吹拉弹唱、衣食住行、茶酒米种种,都和活人的集市一一有所对应。 只不过在鬼市山市中所往来的,都是亡魂、精怪、怨念。 真要是有人在其中吃茶喝酒,甚至狎妓了,所吃的茶酒定是猫尿狗尿,所狎的妓则多半是歪脖子树上的一个树洞。 等人醒来后,往往会大病一场,甚至是口斜眼歪,七日不到就一命呜呼掉。 余缺心间一紧。 但是他脚下的动作没有迟疑,跟着前面那招呼自个的“人”,就往前面走去。 等走进了人群中,他果然发现表面热热闹闹的人群,极为不对劲。 彼辈个个的神情都怪异,走路时后脚跟都不着地。 余缺从彼辈的身旁经过,无须他出声,人群便会自行分出一条道,一双双仿佛纸人的眼睛,会直勾勾的盯着他。 “咿呀咿呀!” 就这样的,余缺便走到了土台子前,他听着耳中越来越浓郁的唱曲儿声,抬眼一瞧,发现土台子上动弹的是个提线木偶。 木偶人身着银盔银甲,拿着一杆小枪,还跨着一匹白马。 它并没有打来打去,而是端着枪,配合着土台子后的咿咿呀呀声,独自在台上走来走去,自言自语,毫无亮点,曲目显得极为老掉牙。 余缺觉得老掉牙,但是四周的“村民”们,却是觉得好看极了。 哪怕那提线木偶只是自言自语,每隔十息,四周便会响起一阵笑声,热闹极了。 只是村民们每次发出的笑声都一模一样,呆板怪异。 余缺站在人群中,他隐隐有种感觉,“村民”们虽然表面上是在盯着戏台看,但实则全都在盯着他的后背、后脑勺、两股等位置瞧,一刻也没有挪开。 身处在如此诡异的集会间,饶是余缺心间镇定,还自恃背后有保命发傀,他也是额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余缺在心间嘀咕: “此地虽然是满村死绝的大凶之地,但它好歹也是县学考场,当是不至于出现连我也无法应对的危险吧。” 他紧绷着身子,就这样的看了半晌老掉牙的木偶戏。 忽然,人群外面有动静出现,并有惊呼声响起。 刷刷的,余缺顿时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眼神,挪开了大半,似乎转而看向了那惊呼声传出的方向。 他也微微侧头,悄悄的瞥看过去。 只见又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村民打扮之人,朝着戏台迟疑的走过来。 和四周的“村民”不同,此人目光跳动,还左顾右看,显得一点儿都不呆板。对方即便是怎么强装镇定,举止也和四周村民截然不同。 很显然,来人定是和余缺一般,摸到了此地的考生。 对方战战兢兢的走到了余缺身旁,浑然没有发现余缺的存在,自顾自的也杵在戏台前看戏。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考生,纷纷闯入了这方鬼市,来到戏台前,人数越来越多,达到了三四十口。 其中出去扮作村民的,还有顶着家神就闯进来的,其模样和举止,无疑和四周的人等更加格格不入,吸引了更多的村民注意。 终于,进入此地的考生人数达到了四十九人。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木偶忽然停下,猛地扭头,看向了台下众人。 它扭头的刹那,正在大笑的村民们刷的就绷住嘴脸,冷冷的站在场中。如此情况让考生们全都躁动,有人应激的就腾起灰气,令家神显形,并龇牙咧嘴的看向左右。 “呔!” 那戏台上的木偶人瞧见,忽然作戏腔声: “何方宵小,敢在俺地盘作祟!还不快快纳头就拜,入俺军中,作俺兵马!” 咻咻,话声落下。 那银盔银甲的骑马木偶人,将背后的几只令旗子取下,朝着台下反应最大的几个考生掷去,并喝到:“俺且收你当差,随侍仙师,建功立业!” 噗噗! 几个考生瞧见对方出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个个面上灰气腾腾,家神涌出。 可是啊的几声惊叫响起。 不论他们是躲闪、还是硬扑,那几只令旗子落在他们的头顶,笔直就插在了他们的天灵盖上,然后操控着他们的身子,往戏台上走来。 “哈哈哈!”骑马木偶人大笑,继续用戏腔唱着:“吃粮卖命,好儿郎随俺仙师入坛中。” 几个考生被控制着走到了土台前,眼瞅着就要登上去,他们心间大急,拼死的挣扎,有所成效,将那土台子蹭掉了不少灰土。 ~~ 还有人猛的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洒在土台子上,顿时激起阵阵的黑气! 原本大笑连连的骑马木偶小将见状,它愤恨间,模样大变,生出了青面獠牙,身上黑气滚滚,口中怒喝: “敢不听俺军令,斩斩斩!” 其将小枪持在手中,勒马跨步,一步一变,瞬息间就变得丈大,不再是小巧精致的木偶人,而是一堵庞大狰狞的鬼骑。 那几个被抓到土台前的考生瞧见,顿时个个亡魂大冒,口中惊叫: “饶命!饶命!” “考官大人,我弃权,救我。” 就在尖枪即将落在他们的头颅上时,土台子上响起叹息声。 此声一响,那持枪鬼骑即刻收枪,又变成了三尺大的骑马木偶,嗒嗒的绕着土台子跑动。 咻咻的,数锭金元宝栗,从那几个尖叫的考生袖兜中飞出,落在了土台子上。 “看了半天的戏,怎么连点赏钱都没有。这几颗宝栗,就当做尔等的买命钱吧。” 有苍老的声音从土台上传出,随即那几个尖叫的考生,被四周的村民们抓住,急吼吼的抬出了鬼市,消失在众人眼中。 下一刻。 一个苍头老儿从土台子后面走出,身材矮小,脚跟也没有着地,面容模糊,一看也不是人。 它望着土台子上的金元宝栗,口中窃窃作怪声,然后猛地一吸,那几颗宝栗就无火自燃,立刻就化作一股股烟气,被它吸入了口中。 苍头老儿趺坐在土台子上,将手一摊,绕行全场的骑马木偶人,飞一般的跳上了它的手掌,身子也缩小到了三寸大小,像虫子般在它的身上跑动。 余缺等考生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并不知这面容模糊的苍头老儿,和今夜的考试有何关系。 很快的,苍头老儿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众人,出声道: “此地乃是我之道场、我之法坛。 本道身死多年,坛靖冷寂。尔等生人今日特携带金元宝栗来此,可是想要入我法坛,承我之法脉?” 听见这话,包括余缺在内的不少考生,眼神顿时愕然,变化不已。 “好家伙,难怪此地会有鬼市,还铸就有一方土台,原来是一尊冷坛么!?” 余缺定睛看着那台上的苍头老儿,心间也惊奇道:“竟是一处冷坛阴师!” 所谓的“冷坛阴师”,指的是一些有修为的仙家,其死后没有弟子继承法脉,心有不甘,所在的坛靖变成冷坛破庙,没有香火,自身又因为生前行阴法,存有残念,成为了伏在坛上的阴魂。 这类阴魂往往渴求香火,又冷又饿,因此四处拉人,寻找弟子,想要进行“阴传”,以继承它的法脉,故称其为“阴师”。 如果遇见了有缘人,阴师会将法脉传给对方,一并的也会将积攒的鬼兵鬼马或家神传出,保佑传人长成,再续法脉,并完成其怨念遗愿。 余缺若是没有看错。 刚才那骑马的木偶小人,多半就是眼前“冷坛”的护法兵马,而那苍头老儿,则是坐化在此的“阴师”了。 霎时间,台下的几十个考生,面上都隐隐有喜色生出。 这等白来的传承,不要白不要! 而且众人根据刚才那鬼骑所流露出的黑气,已经认出这鬼骑是一只猖神级别的兵马。 若是有人获得了这方冷坛传承,旁的不说,至少就会白捡一只八品猖神级别的兵马护身,一下子就富贵了! 有考生忍不住的脱口道:“看来今夜的终考,着实是县学给咱们的机缘啊!” “还采个甚的药,若能继承此坛,县学得请我进门。” 不少人兴奋的低声嘀咕。 余缺站在其中,他的心里也有惊喜涌现,但更多的还是狐疑。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处荒村的村人都已经死绝,且还种植过一株凶恶至极的鬼栗子树……这两者结合来看,村子里面的这一处“冷坛阴师”,怎么看的不像是个好东西啊。 不等余缺多想。 台上那苍头老儿,它看着跃跃欲试的考生们,脸上鬼气涌动,开口道: “凡有志者,可自愿上台来,和我这兵马一战,若能降服,便为我之传人。” 立刻的,便有一个考生猛地窜上去,大喊道: “我来!” 此人一上台,还机灵的率先就将怀中的三锭金元宝栗,摆在了台子上,拱手说: “这位前辈,买命钱先放在这里了。” 瞧见此人的举动,不少的考生都是脸上懊悔,责怪自己慢了一步。 还有人叫喊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即便被人抢先,也有两人争先恐后的爬上了高台,想要和那率先上台的人竞争一番。 反正他们怀里也都揣着三锭金元宝栗,根据那苍头老儿刚才的做法,即便打不过对方的兵马,交钱退下便是。 阴师苍头望着上台的三个考生,缓缓出声: “还有人耶?” 台下的众人迟疑间,又有三个考生一咬牙,也爬了上去,将怀中的金元宝栗摆出。 而余缺望着,他心间虽然也有动念,但还是选择按捺住了,和大部分人一起旁观。 不急于一时,这等冷坛绝不会轻易的就会被人继承了去。 见只有六人上台,那阴师苍头叹了口气,对着手中的兵马小将一吹,道:“去。” 下一刻。 正当众人以为台上会呈现出龙争虎斗、精彩纷纭的斗战场面时,噗呲噗呲! 一连数道尖枪捅破脑壳的声音,呲呲响起来。 那六个战意昂扬的考生,尚无动作,便身子都僵立在了原地,面色凝固,眉心出现了偌大的血洞。 嗒嗒! 骑马的木偶小将,一枪就将六人全都刺死,然后便嗒嗒的又跑回到了阴师苍头的跟前。 霎时间。 台下寂静,众人全都是面色悚然,瞠目的看着台上场景。 即便是余缺,他心间再有警惕,也没想到上台的考生,会死的这般干脆利索。 并且这还没完,只见那阴师苍头口中窃喜般的笑着:“这可是尔等自愿上我法坛的,怪不得我、怪不得我也。” 它急不可耐的张口便猛吸,将十八锭金元宝栗、六个考生的魂魄同其家神一起,统统吸到身旁,然后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阵阵惨叫声,从考生们的魂魄中传出:“啊啊啊啊!” 在余缺等人悚然的目光中,那苍头将六个魂魄、六道家神咀嚼半天,然后低头,呸呸的吐出六团灰气,手指并在灰气上捏着。 此獠仿佛吹人般,咻得又在手中吹出了六头新的兵马。 这六头兵马和刚才的六个考生模样一样,并且也如木偶人般,面容呆滞。 它们遭到那木偶小将的一喝,纷纷挪步,顺从的归入了对方麾下,在台上游走。 这时,阴师苍头再次抬起头,它指着坛上的这队人偶兵马,笑道: “咱家的兵马又富裕了,诸位生人,且再上来一试啊!” 而余缺等人瞧见,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退。 只是他们刚一退后,便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贴着,脖子也凉飕飕的,像是有人舔着,耳旁还有人在嗬嗬的吹冷气。 只见在土台子下,一只只村民冤魂们,摩肩擦踵,死死的挤着,将残余的考生们紧紧包围。 这些村民们,似乎也都是那冷坛阴师的零散兵马。 (本章完) 第61章 老鬼指路、手足相残 第61章 老鬼指路、手足相残 荒村外。 考官卢铁和红蛇夫人两人,眺望着村子里面的森森鬼气,面色不一。 卢铁叹了口气:“还是死人了,还一下子就死了六个。” 红蛇夫人望着,脸上则是露出明媚的笑容,兴奋道:“总算是见血了,看来村里的那个老家伙,还算是有点凶气。” 卢铁听见身旁这女人说的,他眉头微皱,闷声道:“别只顾着看戏了,今夜你我二人乃是考官,得负责看护好那些考生。” 红蛇夫人闻言,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满不在乎道:“晓得晓得。不过县学的规矩,是折损两成以上,才允许你我出手。我就不信那老家伙,被学正教训了一番,还能有这般大的胃口。” 话说完,此女嘻嘻发笑:“依我看,一个特意留在此地磨炼他们的残废老鬼罢了,他们要是连这都奈何不了,自个性命也保不住,全死这里也无妨。” 红蛇夫人言语着,目色带着点疯意,忍不住的舔了舔牙齿。 卢铁听见此女这般说话,他脸上的眉头更皱。但是他懒得再搭理对方,也没想着去阻止村子当中的惨剧。 让拜入县学的考生们,见见血、经历经历生死,乃是每一批县考的重要环节,轻易不能省掉。否则的话,现在落下的课程,考生们以后都得补上。 到时候,县学的损失、所造成的危害影响,更大。 与此同时,荒村当中。 四十九名进入鬼市的考生,三人出局、六人死亡,刚好还剩四十人,数字倒也吉利。 惊恐的表情,出现在绝大多数的考生脸上,冷汗大冒。 饶是余缺心间镇定,自恃有保命发傀护身,被这多的冤魂包围着,心间也是瘆得慌。 那阴师苍头趺坐在土台子上,一脸的兴奋和期待,面目上的鬼气扭曲,呼道: “诸位儿郎生人,快快上来,拜入本道麾下,壮大本脉门楣!” 但是沉默间,众多考生无一人回答。 阴师苍头面露凶意,恶狠狠的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它朝着台下一指,喝到:“不主动上来,尔等便只配做本道兵马。” 啊啊! 有惊叫声响起来,有两个考生忽然被左右的村民冤魂们把住了手臂,拖起来了,他们脚尖都离地,眼瞅着就要被扔向那土台子上。 惊恐中,这几人居然连身上的家神都一时间忘记使出来,丑态百出。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在场中响起: “诸位,定住心神,不管此獠如何逼迫,别自行登坛!” 见有人说话,其他考生纷纷看过去,然后眼睛都一亮。 因为说话这人面色苍白,眉目间总是带着一抹病态的感觉,但是两眼晶亮,其正是在第一科文考中,基础文气拿了满分的那名女考生。 这名女考生,丝毫不在乎四周紧贴着自己的村民冤魂们,她为免被冤魂们抬起,反而还主动跨步,走到了土台子下方,距离台子仅仅数寸。 得到女考生的提醒,那两个被村民们抬起的考生,当下也稳住心神,没有再想着要主动登台去搏一搏。 果然,两人不去主动登台,村民冤魂们将他们抬到了土台子跟前,便不再上前走动,似乎无法直接将活人搬上去。 瞧见这一幕,在场的考生们纷纷眉目一松,脸上生出喜色。 余缺混在其中,也是微松一口气。 那两个死里逃生的考生,更是忙不迭的就朝着那女考生拱手作揖:“多谢女郎活命之恩。” 女考生没有看两人,她面色平静,定睛望着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开口: “无规矩不成方圆,县考不可能令我等送死,阁下即便是冷坛阴师,再怎么想收徒,也不能胡乱拿人。 否则今日就不是我等来此,而是县学教谕、炼度师们来此地镇邪除暴了。” 阴师苍头闻言,它面色阴邪的紧盯着此女,手边的兵马还嗒嗒上前,居高临下的怒视此女。 但是数息过去,此獠果然没有派遣兵马下坛,将女考生擒拿上去。 它口中干笑数声,无趣的道: “罢了罢了,尔等既然都不想拜入我之法脉,那便速速留下宝栗,滚出去便是。” 听见这话,有五个考生面色大喜,他们可不敢多留,连忙就将袖兜中的金元宝栗全都扔在地上,然后急吼吼的朝着外面走去。 “让让、让让!” 五人挤着那些挡路的村民,急不可耐,生怕那阴师苍头又反悔。 离去之时,这五人心间也隐隐担忧自己走得太快,会错失了什么机缘。但是一想起刚才那惨死的六个家伙,五人还是认为先保命为好。 “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还能多点时间,再在村子里再摸寻药材。”他们心间嘀咕。 阴师苍头、余缺等人,全都瞪着眼睛,瞧着那五人离去。 不一会儿,见五个考生当真是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现场顿时脚步声又响。 又有十人挪动脚步,扔下金元宝栗,也朝着外面挤去。 还有不少人,则是有所异动,但举步又停,脸上颇为纠结。 纠结的这些考生,目光时不时就落在那名女考生的脸上,想看看对方为何还不赶紧离去。 足有十五人离去。 阴师苍头趺坐着,口中怪笑:“桀桀,都走的差不多了?” 它朝着土台子下张口,口中黑洞洞,嘘嘘的便有气息喷出,将地上近五十锭金元宝栗,一口气的吸入了口中。 元宝烧出的黄色烟气飘摇不定,让它的脸上生出一股满足之色。 吸食完了宝栗,阴师苍头看着其他的考生们,期待的笑着开口: “尔等,可是还想拜入本道法脉当中?” 刷刷的,余缺等人都不说话,而是都目光闪烁的盯向了那名女考生。 众目睽睽之下。 女考生低头思忖了一番,也从袖子中托出了金元宝栗,数目足有六颗之多。 只是她并不是要用来作为买命钱,而是主动扔上了台子,拱手说: “回禀前辈,晚辈谢晴洁,今为前辈献上金元宝栗,以作为香油钱。” 这话落入余缺等人的耳中,让他们讶然,顿时都瞥向了自己袖兜中的金元宝栗。 现场考生们并不傻,立刻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莫非这宝栗,不仅能够用来当买命钱,还能用来供奉交易?” 不少考生的眼睛微亮,更加紧盯着那女考生谢晴洁。“桀桀!”阴师苍头怪笑了几息,果然开口: “好,这香火钱,本道收下了,你有何需?” 女考生谢晴洁当即出声:“还请前辈指点一番,村中可有老物件,适合晚辈开庙立神!” 阴师苍头咻得将那六颗金元宝栗吸食入口,随口道: “村东头,枯井中有一镇井碑,破开可得一玉。” 谢晴洁听见,面色终于动容,露出喜色。 她当即朝着那阴师苍头一礼,然后便头也不回朝着外面奔去,赶紧去找自个的开庙立神之物了,省得去晚了,被旁人给抢先。 二十来个考生目送着她离去,目中顿时欣喜连连:“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 下一刻,又有考生急忙走上前,将手中的三颗金元宝栗摆上土台子,同样求取: “晚辈也想要适合自个的开庙立神之物,请前辈赐下。” 阴师苍头瞥了瞥三颗宝栗,嫌少道:“只三颗,条件还不少。” 它不耐烦的摆手:“村西有一条老狗,吊死在榆钱树上,内里有颗狗宝。适不适合你,就不关本道的事了。” ~~ 那人虽然脸上略有失望,但还是朝着对方一礼,身形窜动,猛地朝着外面扑去。 接下来,在场的考生们面色欢喜,争先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供上金元宝栗,询问村子中的药材、老物件。 其中有人目光闪烁,忽然问道:“村子中何人手中采药最多?” 那阴师苍头脸上露出怪笑,居然也作声回答: “南面有药气汇聚,或有此人。” 那考生目光发狠,他点头拱手,当即也埋头离去。 一个又一个考生满意的离去,剩下的考生们不住议论,脸色还焦急,唯恐村子里的好东西,都被前面的人先给问走了。 余缺站在人群中,他拎着自个的九锭金元宝栗,倒是不慌不忙,并不担心自己问不到好东西。 毕竟场上还没有人,能一口气的拿出九锭金元宝栗。 忽地,余缺旁观中,听见有人嘀咕出声:“有求必应,此苍头莫非就是本村的土地神耶?” 这话进入他的耳中,让他脑中念头一动: “这老苍头能是一村之土地?” 不知为何,余缺很是有点怀疑。 但不等他多想,又一个考生走上前,供奉上了金元宝栗后,忽然指着场中的一人说: “启禀前辈,此人与我有杀母之仇,还请前辈帮我打杀此獠,报仇雪恨!” 嚯!这声音进入剩下的考生眼中,让大家伙不由的一愣。 十来道目光,刷刷的看向说话那人,以及对方所指的那人。 余缺站在土台子前,更是微怔。 因为他便是被指向的“贼子”,而那请求阴师苍头出手的人,正是伏灵。 此子也混入了此地,而且沉住气,直到了现在。 这人原本是想等余缺上前求药时,他即刻尾随对方而去,抢了余缺的药,取了余缺的命。 但谁让余缺过于沉得住气,伏灵思来想去,心中有念头一起,干脆便上前一试,看看能否让那阴师苍头出手,帮他打杀了余缺。 “杀人耶?” 阴师苍头趺坐着,面容虽然模糊,但显得也有些讶然,道:“尔等身上的血脉味道相近,莫非还是兄弟耶?啧啧,手足相残,老道喜欢。” 它来者不拒,一口气的就将伏灵供上的三锭金元宝栗吞入口中,却并没立刻应下伏灵的请求,而是怪笑的看着余缺: “那儿郎,此子求我杀你,你可有应答?” 阴师苍头这话进入伏灵耳中,顿时令伏灵的神情难堪。 很显然,这厮虽然成鬼,但是思维并不固化,反而挺会做生意的,吃完了这头的宝栗,又去问问余缺那头。 人群间,余缺面色古怪。 他从袖袍中托出了自己的九锭金元宝栗,笑问那伏灵: “灵兄弟,你确定要请这阴师老儿,来杀我?” 而伏灵瞧见余缺手中的宝栗数目,心间咯噔一跳,面色微变。 话说此子在第二场考试中,大部分时间都忙于考试,虽然知道余缺是武考第一,手中肯定还有多的宝栗,但着实也没想到,余缺竟然能有九颗之多! 一咬牙,伏灵立刻就将袖中准备好的一大叠香火纸钱,供奉在了土台子上,其数目足有五万之多,并且他还将腰间的一方木佩也解下,送了上去。 此子喝到:“请前辈替我报仇,在下还有重酬!” 呼呼呼! 一张张纸钱翻飞间,缕缕香火飞入那阴师苍头的口中,令此獠心满意足。 不等余缺作答,这阴师苍头喝到: “妥!你打杀了他,且将他的宝栗再供上来。不过,杀人与否,还是得你自己动手,桀桀桀。” 这话令伏灵心中一沉,他之所以请阴师苍头出手,可不就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厉笑声中,那苍头将手旁的两只考生化作的兵马,往伏灵身旁一弹,咻得就化作为了两头九品鬼兵,鬼气森森。 伏灵左右各得一只鬼兵,面上欣喜。 既然事已至此,那他便亲手打杀了余缺了事,省得再夜长梦多!就算考试成绩有所降低,也是值得了。 此子狞笑的抬起目光,杀意满满的盯着余缺。 而余缺在和此人对视时,耳边不断响起旁人看热闹的喝声: “那兄弟,还不赶紧将身上的好东西都掏出来,一起玩命儿啊。” 但是余缺面上冷笑,他可不打算将金元宝栗这等好东西,浪费在伏灵和那苍头老儿的身上。 只见他将金元宝栗嗖的收回,口吐灰气,面上顿时就有白毛生出,笑容凶厉: “想杀我?那就和你母亲一起死罢。” 话音未落,余缺在众人眼中的身形就闪动,猛的扑到了伏灵身后,朝着此子的心口掏去。 伏灵目色紧张,他没有料到余缺动手的速度,竟然比族中传言的还要快上这多,目不能捉! (本章完) 第62章 死不瞑目 第62章 死不瞑目 余缺站在伏灵的身后,面色如常,但是双手的指甲长出,又准又狠的朝着对方掏去。 这一击若是得手,甭管对方还有多少后手,都得当场倒毙。 呲呲! 只可惜,一阵鬼气消磨的声音响起。 那两道落在伏灵身旁的鬼兵,主动的挡在了余缺身前,让他的双手插入了两只鬼兵体内。 余缺面色微变,立刻将两手取出。 只见他的两手上寒意大现,血气走失,仿佛插在了两坨冰块当中,瞬间被冻得哆嗦。 这时那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阴恻恻的出声笑道: “不识抬举,既然你不想供奉本道,那便死在你这兄弟手中便是。” 正是此獠刚才操控两只鬼兵,帮助伏灵挡了一击。 伏灵本人此刻浑身汗毛竖起。 他后知后觉的望向余缺,满脸的惊悸,出声道:“你这家伙,这才多长时间,莫非阴神也小成了?” 此子之所以一路上,自信可以打杀掉余缺,并非只是因为他长期被人捧着,心高气傲,也是因为此子的所豢养的家神,乃是伏家最擅长的犬类家神。 而在伏氏宗族的培养下,他早早就在考举之前,便将家神豢养为小成境界,还濒临大成了! 此等家神熟度,他自认为在众多考生当中都名列前茅,更别说是相较于三个月前,才刚刚养神上身的余缺了。 余缺闻言,却瞥了那土台子上的苍头一眼,冷意一闪而过,然后他压下心间的情绪,转而笑对伏灵: “这么说来,灵兄弟的家神也小成了?既然如此,你我且大战三百回合!” 话声落下,余缺将身上的粗布短褐一扯,扔在了地上,身上根根白毛冒出,密密麻麻,使得他变成了一只人形怪猫。 伏灵瞧着余缺。 此子的眼神变化,动作隐隐间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和余缺真刀真枪的搏杀一番。 霎时间。 四周的考生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眼皮都不舍得眨。 那台上的阴师苍头,同样也是拢着袖子,饶有趣味的望着台下。 只是下一刻,伏灵目中的狂意终归还是被收敛。 他狞笑着,望了望左右的两只鬼兵,低吼道: “你我有杀母之仇,谁人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噗的! 此子咬破舌尖,猛地吐出两口鲜血,落在了身前那两只鬼兵身上,恶狠狠的喊道: “前辈,且助我打杀此獠。” 嘶嘶!两只鬼兵得了精血的浇灌,凶性大增,不再只是挡在余缺的身前,而是猛往余缺扑来。 除了鬼兵之外,余缺的眼前也一晃,伏灵的身形消失,只见其矮下身子,伏在地上,灵缇犬般,朝着余缺杀来。 余缺只得可惜对方又没能中计,并立刻将伸手探入怀中,当当的也摇响一只铜铃。 刷的,三道冤魂冒出,朝着那两只鬼兵扑去。 余缺的铜铃内,所藏的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冤魂,但也是经过他三个月的精挑细选,好生培养过的。 这三只冤魂别的不擅长,就是鬼气浓郁,堪比九品鬼物。 虽说三只加起来都敌不过两只鬼兵,但是抵挡一二是没甚问题的。 只需要再稍微给点时间,余缺便自信其以其家神熟度,轻易就能撕碎伏灵。 忽然,伏灵扑上余缺跟前,对方却并没有亲手扑杀而来,而是脸上带着冷笑,从怀中取出一方令牌,啪咔折断。 枭! 一阵尖啸声,顿时从令牌当中传出,腾腾得还有灰气窜起,化作一张张鬼脸,盘旋四下。 这啸声让四周看热闹的考生们,个个都感觉头晕目眩。而余缺身为伏灵的对手,他灰气缠身,更是身形摇晃,颇是有种站不稳脚跟的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似的。 此刻正是伏灵使出了手中真正的保命之物,乃是伏氏宗族特意为他准备的“迷魂荡魄符”。 这符虽然只是不入流的残符品级,难以妨碍真正的仙家,但它属于难得一见的惊神类符咒。 不管是人还是鬼,落在了它的面前,顿时都会心神震动、天旋地转,被鬼哭缠身,当场就可能晕死过去。 且符咒的作用并非单对单,而是能影响群鬼、众人。 如此符咒,无疑是既方便伏灵去在县考中杀敌搏命,也方便他趁机逃之夭夭。 因此这“迷魂荡魄符”虽然只是不入流的残符,但是它在鬼集中的价格,堪比九品上等之符,并且有市无价。 最关键的是,也只有这等不入流的残符劣符,才能够被考生携带进入县考中,真正的九品符咒是会被搜身清理掉的。 此等符咒一出,伏灵就不信了,场中还有哪个考生,他杀不得! 场上。 ~~ 此子确定余缺遭了符咒的影响,面上大喜,当即不再忌惮,不管不顾的扑杀向。 七尺、六尺、四尺、三尺……正当他扑至余缺的身前三尺范围,抬手就要将余缺的脖颈扭断时,此子只觉眼前一。 噗呲一声! 伏灵的身形忽顿。 只见余缺摇晃的身子瞬间醒过来,转身就避开了此子的扑杀,然后抬手,一把就反捏住对方的脖子。 而余缺的另一只手,则是从此子的左胸直接穿过,贯肺而出。 霎时间。 伏灵的身子彻底停顿,他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在其符咒的影响下,余缺居然还能有所反应,且动作如此之迅猛,远超他的想象! 场中正在犯恶心的其他考生们,也是愣神的望着余缺。 只有那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它从余缺身上瞧出了端倪,脸上的鬼气顿时跳动,神色有些惊疑。 刚才正是余缺在情急之间,动用神识护身,强行扛下了“迷魂荡魄符”的影响,且人和家神合一,以大成级别的法力,轻易就捉住伏灵的空子,一把擒杀! 咯咯……伏灵口中冒出血沫,神情难以置信。 他想象不到,自己贵为伏氏公子,又找那阴神请了鬼兵,还立刻就使出了保命符咒,为何还是一合之间便落败在余缺的手中。 此子抬起头,想要再抓余缺一把,但是身子顿时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只听见了余缺平淡的笑声: “很可惜,我之家神,不止小成,而是大成也。” 余缺顿了顿,忽然又补充道: “对了,你这死法,和你娘一模一样。” 噗的……伏灵双目一瞪,他想要将一口血水吐在余缺的身上,但是只吐出了三寸远,涎水般滴落自己的衣襟上,死不瞑目。 下一刻。 余缺利索打杀了此子,便收敛身上的白毛,重新化作为清爽少年模样,但身上的鬼气不收反盛。 他举着沾血的五指,平静的环顾了左右鬼兵一眼,然后甩甩手指,抬眼看向那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 余缺冷笑开口: “老东西,死了都还要作祟,看来你想要再死一回了!” (本章完) 第63章 安土地神咒、挫骨扬灰 第63章 安土地神咒、挫骨扬灰 余缺紧盯着那台上的阴师苍头,杀意明显。 考生们尚未从他一举便打杀了伏灵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此刻听见他的话声,顿时又都惊愕。 “只是杀了个同宗的兄弟,就这般猖狂的么?”不断有人口中咋舌。 那阴师苍头趺坐在土台子上,脸上的冷意也明显,但它笑呵呵的哄着: “好志气,那小友不妨上台来,试着拜入本道门中。若是能过关,本脉获得了传人,我必须得再死一回,让你开心!” 不等余缺回话,其余的考生们就不由的嘀咕: “这老鬼,当真是有几分灵智啊,狡猾如斯。” 余缺闻言,他摇头失笑道:“老东西,你未免想的也太好了吧。谁说我要上台杀你了!” 见余缺不上钩,阴师苍头脸色冷淡,鬼气在它的面上像是蛆虫般拱动。 此獠嘶冷的出声: “既然不敢上台拜师杀我,那还说个甚!要么留下你的金元宝栗,本道心情好还能给你指点一二,要么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话声说完,这阴师苍头忽然又面露贪婪之色,盯着地上那伏灵的尸体,阴恻恻的发笑: “小子,你要是将你这兄弟尚热乎的尸首,给本道拾掇上来,本道或可原谅你刚才的无礼。” 这话让包括余缺在内的所有人等,全都是眼神微变。 如果说此前这老东西打杀考生,还可以说是考生们愚蠢、自取灭亡,只不过对方考核的手段阴邪了些。 那么现在此獠主动索要尸首,可就明显是邪祟行径,喜食生人了。 一时间,不少考生都在心间暗忖:“话说这老东西给大家指出的宝物,是否当真都是宝物,会不会是邪物?” 余缺立在场中,他皱着眉头,开口:“果真是一头老邪物,自作孽,不可活!”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鬼气沸腾,一张猫脸虚影都在他头顶冒出。 考生们瞧见这一幕,纷纷心惊,以为余缺是要扑上土台子,和那阴师苍头拼杀一番。 众人也不由的期待起,余缺手中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那阴师苍头则是面露讥讽,欢喜的继续坐在土台子上,等着余缺上来送死。 下一刻,余缺迈出了步子,但却并非是朝着前方扑去,而是踏罡步斗,以伏灵的尸体为中心,身形摇晃,手中法诀变动。 他提气大喝: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诵出六句咒语,余缺将自家袖兜中的九锭金元宝栗,以九宫八卦的形制,摆放在了伏灵尸首周围。 他眼下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施法材料,便只得似伏灵为两只鬼兵加持法力一般,咬破舌尖,噗的吐出一阵精血。 滋滋! 他的精血一落地,气血惊人,阳刚气足,仿佛火炭般,让四周的鬼市空气都隐隐扭曲。 特别是落在了九锭金元宝栗之上,顿时将之点燃,化作为烧纸钱时的黄金大宝,燃放出阵阵烟气。 余缺凝视着汇聚在伏灵尸首上空的烟气,再次大声喝到: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本村土地,还不显形?” 呼呼呼! 金元宝栗所燃烧而出的烟气,在余缺的咒语驱使下,顿时滚滚变动,团团汇聚在了伏灵的尸首上,并且仿佛蛇虫般,蠕动着从其七窍当中钻入。 原本已经死透的伏灵尸体,忽然身子猛地抽搐起来,其死不瞑目的双眼,也猛地向上翻动,两眼全白。 这等诡异的场景,将四周的考生们顿时又给唬住了,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而那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则是腾地起身,它脚跟离地,满脸阴鸷的望着台下的余缺及伏灵的尸首。 余缺瞧见自己的施法有效,他目中大喜,原本那一颗还提着的心,顿时沉稳落下。 他还抬头看了眼土台子上的那阴师苍头,杀意更是明显! “大胆小儿,安敢欺我也!”阴师苍头瞧见,顿时勃然大怒。 它的身上鬼气蠕动,麾下的一头鬼骑,四只鬼兵,纷纷变化,气息壮大,成了真人真马大小,将整个土台子挤得满满当当。 可此獠再是愤怒,它就像是被关在了无形的笼子当中,就是下不来。 忽地,阴师苍头瞧见了早先被派下土台子的两只鬼兵,它连连伸指厉喝余缺: “杀了他、快杀了他!” 咻咻、两只鬼兵在伏灵死后便呆愣愣的,此刻听见命令,凶性再起,疯狂的便朝着余缺的所在扑来。 余缺见状,面色一凛。 但是他手上脚上嘴上的动作都不敢耽搁,盘旋着绕着伏灵的尸首行走,口中咒语不停。 两只鬼兵来袭击他,他也只是避而不斗,并命令自己还残存的两只冤魂上前挡死。 就在这时,四周的考生中有人回过神来,目中一亮,忽然出声:“咦,这兄弟念的咒语,怎么像是《安土地神咒》?” 得到提醒,其他考生也纷纷醒过来,立刻有人大叫:“没错,他念的就是《安土地神咒》,这厮想要请出本村的土地神出来!” 土地神者,便是驻扎在一村、一寨、一街,甚至一巷的神明! 往往由当地有名望之人,死后充任,抑或是朝廷派遣仙家,仙家以自己的家神充任,乃是此世中最为基层的护法神明,受着香火供养和束缚,能庇佑一村,捕杀鬼物。 “怎的,那土台子上的老东西,不是此村的土地?”有人目中惊疑。 余缺在躲避两只鬼兵的扑杀间,他听见了其余考生们的呼喝,心间一喜,连连朝着彼辈喊道: “诸位同窗,尔等可还记得考官所说的‘考鬼差’?” 刷刷的,所有考生的目光都注视向余缺。 余缺提气再道:“考鬼差,自然是得有了空缺,才能考鬼差……但那冷坛上的老东西凶恶暴戾,嗜血食人,身上又无半点香火之气,又饿又冷,是鬼非神也! 余某不才,斗胆琢磨着,此番考核或许就是让我等充当鬼差,做掉这厮,抑或是阻止它霸占此村,充任土地。” 他这一番话叫出来,所有考生的眼睛都发亮,或多或少的感觉这番话颇是有几分道理。 特别是余缺眼下正在施法念咒,召唤着此村的土地,眼看当真就要召出什么东西来了! “可恨、可恨!”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则是勃然大怒,它怒叫道: “尔等生人,谁人胆敢上前帮衬,便休想再获得本村的一草一木!” 但是它不说还好,一说,便显露出了自个色厉内荏的虚实。 无须余缺再啰嗦,便有考生猛地扑上前,撕拉抓向一只鬼兵,帮助余缺解围。 紧接着又有几个考生上前,他们联起手来,两只鬼兵落在他们的包围当中,腾转不得,鬼叫着就被撕成了灰烟。 余缺没有了鬼兵的阻拦,精神振奋,他大喜着,还有空闲朝着彼辈拱手: “多谢诸位同窗,施以援手!” 上前出手的几个考生面色各异,有人大笑着回答:“何须多言,老子也早就看这鬼东西不顺眼了!”还有人则是目光闪烁,旁敲侧击道:“余兄,你这安土地法,何时能召出土地?若是召出来了,土地打不过那老东西又该怎么办?” 几人言语间,外围又有几个考生一咬牙,也弃了那土台子,往余缺这般围过来。 他们一个个杵着,仿佛护法神将般把余缺围绕在中心。 考生中还有人跃跃欲试,似乎想要自个也出手去召唤土地。 毕竟余缺的破题之法如果没错,那么在场的众人中,谁先召出土地,无疑就是谁在本次鬼考当中拔得了头名。 这等鬼考头名的诱惑,以及事后的好处,由不得人不觊觎啊。 不过考生们一想到余缺打杀伏灵时的凶相,以及余缺作法的手段远远比他们熟稔,心间又犹豫。 真要是换做他们上场,手忙脚乱之下,可能反倒是会作法反噬,得不偿失。 于是这些人都将目中的觊觎掩饰住,打算只混在余缺身旁,蹭一蹭功劳。 于是连忙有人出声:“余兄,我等既是同窗,怎能让你一人出力降魔,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便是!” ~~ “正是正是,大家日后可都是同窗好友,千万不要见外。” 余缺闻言,倒也不抗拒这些人想要分一杯羹的举动,反而心间欢喜:“等的可就是你们这句话。” 他正色喝道: “诸位若是也想帮衬,便将手中的金元宝栗全都拿出来,烧给此村土地便是!” 这话让不少考生迟疑起来。 但立刻就有人做出决断:“妥,与其喂了老鬼,不若奉给土地。” 滋滋! 一锭锭金元宝栗飞出,被扔在伏灵的尸首左右,化作黄烟,弥漫四周将其尸首整个都包裹住。 瞧见余缺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那土台子上的阴师苍头越发的暴戾,鬼嚎阵阵! 嗒嗒,又几个考生飞奔到了余缺身旁,纳投名状般,争先恐后的将手中金元宝栗烧掉。 最后只剩下四个考生,他们面面相觑,也想上前,但是迟疑间又定住身子,最后哪边都没靠近,只是远远的退到一旁,旁观着场中动静。 不多时。 足有十一个考生汇聚在余缺左右,他们的面色或亢奋或惴惴不安,都已经是将手中的金元宝栗烧掉,甚至有人还主动就将身上的纸钱、香烛等物,也一把扔出去。 嗡嗡间,那躺在地上的伏灵尸首,面色金黄,仿佛披了一层金甲,更是异象连连。 余缺见状,他双目亮堂,瞧见香火浓郁,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钱,口含精血,舔指涂血,然后用手指在纸钱上面画符。 念叨一阵,他瞪目大喝,指着伏灵的尸体: “土地显灵,急急如律令!” 众目睽睽之下,众考生便听见咯吱一声。 那伏灵的尸体,诡异的就从地上起来,目色纯白,面无表情的瞪眼看着四周。 四下人等不惧反喜,纷纷叫到:“哎,真召出来了!” 余缺的面色一正,他当即走到了“伏灵”跟前,掐诀拱手,悲悯的朝着对方道: “村有亡灵,死有怨气,老鬼害人,杀我兄弟。奏请本村土地上身,附体显灵,斩鬼除魔,荡清邪祟。” 四周考生们闻言,口中也是嗡嗡颂念:“斩鬼除魔,荡清邪祟。” 一个个都是热气上涌,精神振奋。 余缺也更是慷慨出声: “纵我兄弟之身粉碎,尸骨无存,肝脑涂地,亦有何妨,杀杀杀!” 但四周考生听清楚,眼神又顿时都变得古怪,盯着余缺猛瞅。 “这话说的,就好似你兄弟伏灵,是自愿献出了尸身一般……”有人在心间嘀咕。 还有人目中恍然,顿时明白余缺为何召唤土地,非要以伏灵的尸首为祭了。 敢情这厮不仅仅是想要废物利用,令土地神有个寄托,也是方便毁尸灭迹,挫骨扬灰。 若是猜得不错,等出了此村,余缺这厮必定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伏灵是他杀的。而是会将脏水全都泼在那阴师苍头的身上,自个不沾染分毫。 意识到这点,周围的考生们个个眼神凛然,更是放弃了想要同余缺争功的念头。 余缺没有在意同窗们的眼神,他面色兴奋,直勾勾的望向那阴师苍头,正期待着打杀此獠后,对方能否带来他所想要的好东西。 轰的! 一道黄烟缠绕的身影,终于从人群中飞扑而出,落在了那土台子上。 其正是“伏灵”,他身披黄烟,身上香火气息浓郁,恍若金甲力士般,浑身释放出浓郁的黄光。 此子口中也嗡嗡低吼:“斩鬼除魔,荡清邪祟。” 他当即朝着那阴师苍头扑杀而去。 “蕞尔毛神,也敢斩我?”阴师苍头也是惊怒,“灭你一次,本道便能灭你两次!” 两者顿时在土台子上缠斗成团。 一股股黄气黑气交织缠绕,宛若万千道黄蛇黑蛇互相在撕咬一般,嘶嘶作响。 那阴师苍头麾下的一队兵马,也好似野狗般,不断的啃咬“伏灵”。 余缺等人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台上场景,个个面色紧张。 令他们神情阴沉的是,“伏灵”登台后,几个呼吸间,就尸身破损,缠绕在其身上的香火黄烟都被打破了三次。 眼瞅着即便此村的土地登台,都斗不过那阴师苍头,众人便将目光又望向了余缺。 余缺的面色此刻也棘手,他明白缘由,低声骂道: “可恨!此村的土地食了金元宝栗,但那阴师苍头也食了宝栗,我等十一人的,看来还是不太够。” 考生们顿时都愤恨不甘,破口大骂那些将宝栗喂了老鬼的家伙们。 忽然,有一个考生迟疑出声: “对了,除了宝栗,此地的其他东西,是否也能用来祭神……” (本章完) 第64章 冤魂索命、坛裂出宝 第64章 冤魂索命、坛裂出宝 其他人听见那考生的话,疑惑出声: “这破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还有人叹到: “村子里倒是还有不少的药材老物,但是我等离开这里,能不能再进来就又是个问题了。” “出去进来,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余缺同样听见了那句话,他的眉头紧皱,也思索着如何才能再为那台子上的土地,加持几番法力。 这时,出声那考生,又弱弱的道:“不需要出去啊,这附近不是还有这多的魂魄么。” 众人听见这话,顿时愣神。 他们各自都看向了周围那些面色发木的村民们。 这些村民的后脚跟都离地,面无表情,一个个赫然都不是活人,而是惨死后形成的冤魂。 众人之前还以为,村民们也是那阴师苍头的兵马,但是眼下阴师苍头和本村土地大战,村民们依旧是袖手旁观,既没有登台帮衬,也没有来干扰余缺的作法。 很显然,村民们并非是阴师苍头的兵马,只是被影响了而已。 余缺得到提醒,目中大亮,他问那考生:“兄弟何名?” 对方低声道:“回余兄,在下齐小雨。” 余缺记下这名,连忙对着四周人等喝道: “齐兄所言不差,此地既然有这多的冤魂,我等可以度化一番,用彼辈来帮衬此村土地。” 其他人等听见,面色有些发懵:“还能这般?” 少数人则是脸色阴晴不定,担忧的出声:“以鬼祭神,可是大凶之事,搞不好就会让那土地也入邪啊。 虽然有人担忧,但更多的则是跃跃欲试,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而余缺身为炼度师,他自然也知晓“神不饮食”的规矩。 但是此村土地又不是他的家神,他在乎这个作甚,就算那土地真入邪了,村子外面也还有考官看护着呢。 再不济,他余缺背后也还有保命发傀。 于是他面上自信满满,言语: “诸位勿忧,那老鬼必死。 等杀了老鬼,此村土地即便发邪,也必然是气力枯竭,我等再行打杀便是。” 众人见余缺如此信誓旦旦,纷纷一咬牙:“既然如此,干了!” 他们也都不想自个的付出白白打水漂,更不想考试成绩落得个下等评价。 下一刻。 在余缺的安排下,连他在内的十二人,齐声赞颂《安土地神咒》,并且分布在那土台子四周,个个踏罡步斗。 众人的动作虽然不是整齐划一,但是一齐演练起来,颇是虎虎生威,具备一番气势。 而在众人的赞颂祷祝下,土台子上落入了下风的“土地伏灵”,颓势微缓。 但这还不够,阴师苍头明显也注意到了余缺等人的动作。 它凶厉无比,身形顿时散作一团黑气,屡屡扑上伏灵的尸首,想要和土地神争夺此身的控制。 “竖子!一群竖子,夺了本道机缘,还要杀害吾身。” 此獠鬼哭阵阵,又凶又疯癫,似乎已经上头,再没有刚才的奸猾狡诈。 土台子下方。 余缺等人赞颂一番后,立刻着手度化四周的村民冤魂。 至于他们的手段,倒是十分简单粗暴。 个个都是一把捉过一只村民,动用家神法力,将之打散,然后便往余缺之前作法的地方扔去。 滋滋的,一团团灰气汇聚着,哭诉阵阵。 余缺见灰气汇聚的差不多了,便脱离众人,奔入祭祀土地的九宫八卦阵中,亲自主持度化。 他掐诀跺脚,口中念叨不止,再次掏出一张纸钱,在纸钱简单画符,然后朝着那土台子上的“土地伏灵”猛指去: “襄助尊神,去!” 咻咻的。 一道道灰气扑出,顿时涌入了“土地伏灵”的身上,让它的面目灰黄交加,显得狰狞,但气息也骤然壮大了不少。 霎时间,土台子上的情形反转。 “土地伏灵”从溃散的边缘振作回来,并且占据了上风。 它开始用手箍住那阴师苍头所化的黑气,张口呼吸啃咬,想要将此獠吞入腹中。 不大的土台子,阴风阵阵,黑烟滚滚。 “不,尔找死!” 阴师苍头没有认命,它挣扎着从“土地伏灵”身上脱出,然后化作黑风,席卷了土台子上残余的鬼将鬼兵。 此獠切切的将之兵马们吞下,摇身一变,化作为了一丈多高的青面大鬼。 这鬼凶恶,它伸手朝着“土地伏灵”一抓,便将之尸身捏得粉碎,还要将其中的土地神揪出,也吞吃下肚。 这下子。余缺等人又急,连忙要再度抓捕四周的村民,将它们度化为鬼气,献给那土地。 只是不等余缺等人动手,一只只村民的冤魂们,忽然齐刷刷的抬起头。 它们紧盯着那土台子上的青面大鬼,然后轻飘飘的就主动往台上扑去。 这一举动让余缺等人动作微顿,面色悚然,以为是那阴师苍头打破了界限,能操控村民冤魂了。 他们个个心间去意大生。 只是下一刻,令众人更加惊愕的事情出现了。 村民们登台上,纷纷朝着那鏖战中的“土地伏灵”一拜,然后哀嚎间,纵身就化作为了一道鬼气,主动扑入了“土地伏灵”体内。 嗖嗖的! 成百上千道村民冤魂,都以余缺等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争先恐后的登上土台,化作一缕缕鬼气,加持在“土地伏灵”身上。 其中部分块头大、面目凶恶的村民冤魂,还胆大的扑咬向了阴师苍头所化的青面大鬼。 只不过它们被对方怒吼着挥爪:“尔等血食,焉敢扰我!” ~~ 噗噗的就被打散为了鬼气,反被青面大鬼吸食。 霎时间,土台子跟前人头攒攒,乌压压一片。 余缺等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将空间彻底让给了村民冤魂们。 一张张怨恨的面孔,扭曲着,扑向了那大鬼和土地,或是被大鬼所食,或是被土地所收。 两者在土台子上相争间,气息都是越发的瘆人、阴寒。 最后它们变成了青黄两头巨鬼,团抱在一起,互相撕咬,爪牙齐用,嘶吼阵阵。 至于余缺等人,只剩下焦急旁观的选择。 毕竟眼下台子上的两头大鬼,妥妥的都是八品猖神猖鬼,还是八品中的厉害货色。 此等存在的斗法,绝非他们这群连九品都不是的仙童可以掺和的。 即便是余缺,他现在上去就是死,挨近点就是残。 足足半个时辰后。 终归还是村民们对阴师苍头的恨意占据了上风,土地神得到了众多村民冤魂相助,一口咬下那青面大鬼的头颅。 啊的惨叫间,那阴师苍头惶急,朝着余缺等人大叫: “饶命、饶我一命。我愿意拜入县学,为奴为仆!” 只是不等余缺等人有所反应。 那土地所化的大鬼,嘶吼着,张开巨口,将之头颅囫囵的吞下了肚子,并撕扯其鬼躯鬼气,一并统统的吸入腹中。 众多的冤魂咆哮间,阴师苍头就此魂死于土地之手。 这让余缺等一干考生望着,一时间惊喜交加。 他们左右互看,眼中都是大喜,知道各自今夜的考试成绩,稳了! 至于余缺落在其中,更是欣喜。 他环顾四周,见四周空荡,便直勾勾的盯向了那阴师苍头坐着的土台子。 余缺期待着,在这尊土台子上面或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物留存,是否会有传言当中的天材地宝…… 就在这时。 那吞吃了阴师苍头的土地大鬼,它猛地抬起头颅,眼神阴鸷的盯向台下众人。 只一眼,其煞气森森,便让余缺等人天灵盖齐发凉,心间寒意深深。 余缺的面色陡变,他连忙掐诀口呼,再诵《安土地神咒》: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此咒语不仅可以唤土地,更可以镇邪安土,令土地清醒,怨气散去。 其他人同样是亡魂大冒,立刻同余缺一起赞颂念咒。 嗡嗡念咒声中。 那附体在伏灵尸身上的土地,面目扭曲,但它没有散去,而是拱起两丈多的鬼躯,蹬蹬的朝着土台下方走来。 这一举动,吓得余缺等人面色发白,猛往后退数步。 其中有三个考生,他们实在是承受不了压力,嗖的就收了法诀,捂着嘴,捏着鼻子,头也不回的就先朝着外面跑去,面色惶急。 可是等到土地大鬼彻底登下土台子,它却是有礼有节的向余缺等人打了个拱。 此獠翁然咆哮一声,便往那土台子猛地扑砸而去。 轰隆隆! 巨响中,余缺等人就感觉地面震动,天旋地转。 在众人的余光当中。 那土地大鬼砸碎了土台子,并咻咻的化作一股股黑气,扑入土台子的裂缝之中。伏灵的尸身,也随之像个破布烂娃娃般,无力跌落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道宝光就从土台裂缝中射出,气息幽玄。 这让余缺即便正处在昏沉当中,也是心间大喜。 此土台冷坛里,果真有宝! (本章完) 第65章 猖玄法器、百二十将军兵马罐 第65章 猖玄法器、百二十将军兵马罐 当余缺等人在鬼市当中对付那阴师苍头时,他们所弄出的动静,早早就传递出了荒村。 负责监考本次鬼考的两个考官,他们的面色都是一动。 “不错,看来这一批的考生里面,当真是有点人才。” 卢铁缓缓的开口说着,并道:“居然有人识破了那老鬼的底细,还懂得召唤此村的土地。” 他的目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并在琢磨着那破题之人会是谁。 倒是他旁边负责该科鬼考的正考官,那名自称红蛇夫人的女子。 该女子的眉头微皱,面上似乎有点不愉。 红蛇夫人淡淡的道:“成功破题罢了,又不一定代表着他们能够解决掉那老鬼。若是这村子里的土地能有这般厉害,也就不会被那老鬼打散镇压了。” 卢铁听见红蛇夫人的话声,哈哈大笑:“那便拭目以待!” “哼!”红蛇夫人口中不由的冷哼,似乎并不想看见有考生将那老鬼降服掉。 只是她越是不想要什么,事情偏偏就来什么。 半个时辰左右。 轰隆的声音就从荒村的中心传出,让两人都是色变。 卢铁的脸色讶然:“竟然这么快?是破题那人一口气的解决了老鬼么。” 那红蛇夫人则是面色阴郁,更是不快,好似自己早就盯上了的东西,被旁人捷足先登了一般。 卢铁扭头看她,哈哈笑着: “既然考生们已经降服了那老鬼,你我便速速入村,见见那几个考生便是。 学正所留下的考试内容已经结束,省得这群家伙再弄出什么乱子来,你我不好收尾了。” 话声说完,他便足下生风,朝着荒村当中狂奔而去。 红蛇夫人瞧见,口中骂骂咧咧:“外快都没有了,还这般高兴作甚,再说了,本场是老娘在监考。” 原来在第三场考试当中,如果考生们破不开谜题,抑或是破开了谜题,但是打杀不了那阴师苍头。 此地就会由两个考官负责处理,度化老鬼。一干的好处,自然也就会落在两个考官的手中。 眼下余缺自行杀了老鬼,那么两个考官也就拿不到多余的好处了。 红蛇夫人心间不喜,但她还是身如蛇行,迅速的跟上卢铁。 路上,此女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在心间暗想:“一干的九品杂物于我无用,给那些考生也无妨。但若是真有八品之物,想必那些考生眼拙,未必能看出个好歹。即便看出,我亦可温言软语几句……” 与此同时。 余缺等人感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附近像是地龙翻身了一般。 足足三十息过后,他们方才感觉四周平稳下来,只是各自仍旧是感叹脑壳发晕,胸口恶心。 其中余缺修炼有观想法,阴神凝结,魂魄强大,即便他先前是耗费气力最多的,但他也是第一个先反应过来的人。 他立刻就压制住心间的恶心感觉,身形动弹,往那破开的土坛跟前窜去。 三步之间,余缺就凑到了土坛的跟前。 只见那土坛内里黑气密布,都像是蛇虫一般蠕动,瘆人可怖。 但是黑气中又摆满了一看就是好东西的物件,有玛瑙、有珊瑚、有法螺、有经纶、有莲玉雕、双鱼玉雕、宝瓶宝盖等诸物。 样样都按照九宫八卦的形制,摆放在土坛当中,似乎是用来布置什么阵法或科仪用的。 而在这些宝物中央,则盛放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黑乎乎罐子。 罐子仅有半个巴掌大小,和余缺日常饮水用的瓷杯类似,但是模样有些怪异,边缘长有小突起,有点像是用什么怪物的头骨缩制而成。 就在罐子的正上方,还长着一团灰黑的木耳般东西,像是灵芝,但又像是肉团,且隐隐还是活物,正一口一口的吞吐着土坛当中弥漫的黑气。 余缺紧盯着土坛中的物件,他耳朵微动,很快就听见身后也有考生醒过来,正急匆匆的朝着这里窜来。 于是他目中略微一犹豫,但是手上却是果断的出手,直接将土坛中央的黑罐子给取出,抱在了怀里面。 嘶嘶! 黑罐子一入手,他就感觉手上一阵阴寒,比冰块还要冷,差点就将他的手中冻得发麻,要将之摔在地方。 好在余缺抱稳了,并且立刻让开身形,让其他的考生扑上前,各自都在裂开的土坛当中寻摸宝贝。 考生们瞧见土坛中蠕动的黑气、以及样样宝光氤氲的物件之后,个个也都是眼神震动,呼吸沉重。 他们就不似余缺一般有时间去注意打量,挑选一番了,都是立刻就出手,看也不看是什么东西,直接就往宝光最为浓郁的物件摸过去。 摸到一件过后,有人还想要摸第二件,但是立刻就又被身后的人给挤了出去。 瞧见其后面人那发红的双眼,得宝的考生也不敢再多抢,只得护着自己捞取到的东西,退到一旁。 不多时,土坛当中八样宝光最为浓郁的东西,便都落在了其他八个考生的手中。 连带着余缺一起,九人各自都有收获,脸上喜色露出。 他们互相望着,神情亢奋。 而土坛当中,除去他们瓜分的九大物件之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其他东西,比如宝石、玉块、古时所用的铜钱种种,这些东西虽然光泽不甚明亮,但一看也都是颇有价值之物。 就在这时,鬼市中那几个旁观灭鬼的考生们,也是双目通红的奔上来,想要摸入土坛当中找宝贝。 但是余缺九人都像是柱子般挡在了跟前,结结实实的将入口堵住。 那几个考生被挡住,面上又气又急,立刻道:“让开、让开!” “尔等作甚,见者有份!” 听见这几人的话,怀揣宝物的考生们各个面露讥讽,寸步也没有让开。 那几人见土坛被人有意霸占住,他们面色翻滚了几下,只得开口,低声下气的道: “好哥哥们,也让哥几个进去摸摸宝贝。” “诸位同窗,等考试结束,哥几个请大家伙去城中酒楼耍子一番,定有重谢。” 但不管这几人再怎么哀求,八个考生都是没有一个动弹的,面上讥讽更盛。 他们不说话,相互看了几眼后,只将目光看向正抱着黑罐子的余缺。 此刻余缺正摩挲着罐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神识探入罐子的内部空间,细细检查,但是又担心罐子中有诈。 他的罐子这时也被其他人等瞧见,引起了注意。 旁人虽然都没有瞧见黑罐子被其他宝物包围的情况,但是只看罐子上还残留的黑气,就都知道此物绝对不俗。 余缺注意到众人火热闪烁的目光,便吹散了罐子上的黑气,并头也没抬的吩咐: “坛中还有其他宝贝,我等都捡拾捡拾,不能浪费,等考试结束后,一并瓜分了事。” 另外八名考生听见,纷纷朝着余缺拱手: “是,余兄!” 经过刚才的一番鏖战,这八个考生不说以余缺马首是瞻,心间也都是对他生出了敬意,畏他敬他。 余缺发话,他们自然毫无意见。 而那几个上来讨白食的考生,他们瞧见了余缺九人的关系,眼中都是露出忌惮之色。 几人还想要出声请求,可立刻又察觉到了数道冷冷的眼神投出,特别是余缺的。 刚才打杀阴师苍头时,这几人不出力,现在阴师苍头已经灭掉,却又想着来瓜分宝贝了。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余缺相信在场其他八个考生,也都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他们宁愿土坛中剩下的宝贝,坏掉烂掉,也不愿意让这几人占便宜。 僵持间,那几个考生终究是没胆子和余缺九人呛声。 他们也不敢多待,唯恐被余缺领人打杀打残了。 几人一步三回头,灰溜溜的离开了土坛,极为舍不得,老鼠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几人离去。 余缺九人抬头,看向四周。 他们这时才发现眼中的场景已经大为变化,四周不再是鬼市模样,而是重新恢复成了荒村景象,处处漆黑,残破无比,荒凉阴冷。 且这时他们猛地回头,就发现身后的土坛正在缓缓的向着地下凹陷而去,眼瞅着就要沉入黑暗中。 几人当中有记忆力甚好的,还记起来这土坛子所在的位置,似乎就是他们进入鬼市之前,在村子中央所瞧见的那黑魆魆地洞。 ~~ “不好!别真让剩下的宝贝沉掉了。” 余缺等人心惊,连忙就都要扑上去,从土坛当中捞东西。 但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响起来:“哈哈哈!好小子们。” 有一股热风刮向他们,让他们身子一暖的同时,脚下也都顿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藏宝的土坛沉入地洞内。 卢铁出现在众人背后,笑道: “别这般贪心了,各自取一件就行。剩下的,还得留在此地镇压地气。” 听见是考官的声音,余缺等人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面色各异。 但他们都是连忙向着对方见礼: “见过卢考官、红蛇考官。” 红蛇夫人也出现在了场中,她没有说话,眼神先是在那沉陷的土坛中扫了一眼,然后便又轻眯着目光,在余缺等人的手中打量。 这女子逐一的略过其他考生,最终眼神落在了余缺身上,以及他手里捧着的黑罐子。 红蛇夫人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身姿蛇行般的出现在余缺跟前,开口: “妾身若是估计的不错,这位小哥,就是今晚鬼考的头名了?” 余缺顿了顿,当即拱手: “红蛇考官谬赞了,晚辈不才。” “说什么才不才的,能破了考题,还解决了那老鬼,无论哪一桩,都足够你夺得本科头名的了。” 言语着,红蛇考官环顾着场中,口中还讶然:“谢家那个丫头呢,怎的在都不在此地……罢了罢了,看来这丫头是彻底想偏了。” 她又细细问了几句,便从余缺和其他考生的口中,得知了鬼市中发生的一干事情。 其中,当余缺等人提及死了几个考生,以及余缺借助伏灵的尸体,令该村的土地显灵时。 红蛇夫人和卢铁的脸色,全都毫无变化,似乎早早就知晓,并且一点儿都不在意。 问话完毕。 余缺等人便可以自行出村,先回到鬼车上歇息一番。 至于荒村当中的鬼考,尚在继续中,其他考生还要采药搜宝,会一直到天明时分才结束。 只是等到余缺朝着两位考官拱手告辞时,那红蛇夫人忽然出声: “余小哥且留步,其余人先回车上。” 余缺不明所以,缓缓止步。 另外八人也是讶然,但都只是看了余缺和红蛇夫人几眼,不疑有他。 “余兄,我等在车上等你。” 几人吆喝几句,就继续气氛热烈的,结伴朝着村外鬼车走去。 余缺再次来到那红蛇夫人的身前。 这时他敏锐的发现了,此女似乎一直在盯着他怀中的黑罐子瞧。 旁边的考官卢铁,对此也投来了讶然的目光。 嗖的,他尚未反应过来,那红蛇夫人便游动到他的身旁,在他的耳边耳语着说: “余小哥不愧是本科的头名,一下子就得到了两样好东西。” 余缺闻言,定睛看向自家手中的黑罐子。 他的目光在罐身和上面长着的漆黑东西间,来回打量,出声:“这是两样东西?晚辈还以为是长在一起的。” 红蛇夫人轻笑着,她不经余缺同意,便劈手想要取过余缺手中的罐子。 但是余缺修有神识,感知敏锐,轻轻一侧身,躲过了。 这举动令红蛇夫人的面色微僵,有些尴尬,只得悻悻的放下手指。 但此女还是声音柔和,轻笑着说: “没错。罐子上的是一味宝贵药材,罐子本身则是一件法器。按理来说,你今夜即便夺得头名,头名奖励也只是一份药材。 但是谁让村中的那老鬼,被尔等自行就打杀了,我和老卢两人都没出手,这罐子也就是你额外的奖励了。 小哥,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她话说完一半,便停住,盯着余缺的脸庞。 而此刻,余缺的眼皮微跳,心情狠狠一沉。 他十分想要对此女说一句:“既然都知道是不情之请,何必张口。” 但对方乃是今夜的考官,是正儿八经的仙家中人,修为远远超过他。 余缺只得低头拱手,先听听再做决定: “夫人请讲。” 红蛇脸上的笑意绽开,柔声道:“你且看看那黑罐子底部,所烙印的字样是甚。” 余缺如言的将罐子颠倒,黑罐的底部确实有字样。 他一字一字的念道:“猖玄百二十将军兵马罐。” 红蛇夫人当即拊掌: “没错,此物乃是一件猖玄法器,且是用来收容兵马的藏鬼法器,最多能收纳一百二十只冤魂鬼类,但只有修有神识的八品猖神仙家,才能够动用它。” “猖玄”者,余缺晓得。 这名称乃是朝廷在授箓时列出的法位品级,其依据仙家的九品境界而设置,除去箓职之外,也会冠名在法器、法宝、符箓、丹药等物件身上,用于区分各自品阶。 其中最低者为毛玄,对应九品毛神;其上则是猖玄,对应八品猖神;再其上则是游玄,对应七品游神。 此三者,统称为“下三玄”,是仙家鬼神九品中的下三品法位。 余缺这时反应过来,他目中顿时惊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获得了一件八品法器。 特别是此物,多半是那阴师苍头用来收纳兵马的法器,里面指不定还藏有几只老鬼呢。 若是罐子里有八品猖神级别的鬼神,那他可就大发特发了! 只是下一刻,红蛇夫人的话就令他惊喜消散: “余小哥你尚未开庙入道,即便开庙入道,也还只是九品,无法使用八品法器。” 这女子掩嘴笑说:“不妨现在便将这黑罐子,卖给妾身如何?省得你事后还得去鬼集中走一遭,被奸商坑害了。” 余缺的目光顿时凝聚,眉头紧锁。 他乃是炼度中人,这等八品藏鬼法器,即便内里空无一鬼,也极为合乎他使用。 特别是这婆娘压根就说错了,余缺修有神识,如果是其他法器,他还难以动用,不甚方便,但是这等藏鬼类法器,只要打得开,那就能派得上用场! (本章完) 第66章 棺材肉、太岁 第66章 棺材肉、太岁 余缺面色紧张,抿嘴思索着应对之策。 那红蛇夫人则是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女子虽然没有催促余缺,但是她早就看出来余缺的不乐意,此刻不说话、不自行中止,就是在明晃晃的施加压力。 “好了好了!” 忽然,一道喝声在旁边响起。 考官卢铁,冷笑着出声:“红蛇你身为考官,犯得着和考生抢食吃么。” 余缺面色一松,他连忙抬头看对方,目露感激之色。 卢铁愿意为他说话,着实是让余缺心间诧异。 毕竟此人和红蛇是同僚,而和余缺只不过是考官考生的关系,顶多再加上一个,余缺的武科头名是对方亲手所点。 那红蛇夫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但她的眼神微冷,头也不回的道:“卢铁,我与这位小哥商量事情,你掺和作甚。” 顿了顿,这女人又眯眼说: “再说了,本夫人可没瞎忽悠。这位小哥得了八品法器,最后也只能卖出去了事,与其这般,还不如直接卖给我。” 无须余缺出声,那卢铁又是讥笑出声:“只能卖出去?你这婆娘也太低估此子了。” 对方挑了挑下巴,冲余缺说:“咯,给她瞧瞧。” 余缺朝着卢铁拱手,当即就将自个神识放出,抵挡红蛇夫人那毫无顾忌的蔓延而来的神识。 霎时间,红蛇夫人的眼神微变,脱口就道: “你这小子修有神识?你是谁家出身?” 余缺不卑不亢的回答: “回考官,不是谁家。不过,晚辈目前正在炼度师行会当中,充任学徒。” 红蛇夫人的面色更是变化,她将笑容敛去,目光锐利的将余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紧接着,这女人自语似的说: “也就是说,你考完试之后,就可以去炼度师行会中认证一番,充任九品炼度师?还有,这兵马罐落在你的手里,正好也能被你用来收养鬼物,辅助炼度?” 余缺朝着此女长揖: “红蛇考官所言极是。” 他诚恳的道:“晚辈不才,虽然还未入品,但是此罐能藏鬼,正好和晚辈相得益彰,还请红蛇夫人放过。” 红蛇夫人默然,她此刻感觉旁边卢铁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极为刺眼。 “算是本夫人眼拙,未能发现考生中竟然有你这大才。” 她冷哼一声,但是仍旧有些不死心,直勾勾的看着余缺手中的兵马罐,出声: “小子,你可否将这罐子打开,或是卖给我之后,我回头再给你补上一个其他的?” “这……”余缺的面上露出极其为难之色。 他现在算是清楚了,眼前这女的,盯上了百二十将军兵马罐恐怕还只是其一。 罐子当中可能装有的鬼物,才是对方更想要的。 特别是余缺发现,这红蛇夫人的眼神,和鬼集赌场中赌鬼的客人们,极其相似! 好在这时,考官卢铁再次轻咳一声,替余缺解了围: “红蛇,你还是放过此子吧。他将罐子交给你,可就得先将罐子上的棺材肉给剜下来。” 这人叹了口气,又道: “我若是估摸的没错,这颗棺材肉菌多半是长在了那鬼栗子的左右,虽然此肉成色一般,但它终归是伴生于天材地宝,沾染了几分天地灵气儿。 用此物来开辟祖庙,远胜寻常药材。 如果现在就提前割下来,或者中断了鬼气滋养,此物的品质无疑是会有所折损的。” 这下子,余缺再也按捺不住,面色大变。 他紧紧盯向那长在罐子上面的漆黑肉团,心道:“此物果真和传闻中的天材地宝,有所关联么!” 如果考官卢铁的所言真实,那么这尊兵马罐,余缺是绝对不能让的。 让了只会影响到他开庙的成色,哪怕只是分毫,都是大忌。而旁边的红蛇夫人听见之后,这厮竟然还能冷着脸,继续开口道: “老卢,你如何就认定,我会妨碍到此子开庙了。指不定那罐子中,空无一物、毫无毛鬼。” 卢铁耸了耸肩,定睛看向此女,笑道: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奢望。” 红蛇夫人还想要开口。 但一旁的余缺终究是忍不下去了,他低着头,一口就道: “红蛇考官,此罐,晚辈不卖!” 事关开庙,他着实不想牺牲分毫。 红蛇夫人被余缺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绝,她的表情一僵,口中剩下的话都一时憋住。 此女站在场中,情绪很是不愉。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也是发僵。 ~~ 而余缺此刻低着头,正在脑中疯狂的思索对策。 若是红蛇这厮非要强买他的兵马罐,那他考完试后,不等放榜,定要告至衙门中、告至县学中。 一定要将此物夺回来,并在心间狠狠的记上一笔,此女阻他仙途! 好在红蛇夫人那边。 这厮正恼火着,但猛地瞧见了余缺脸上的果决之后。 她心中一惊,暗想到:“此子不仅是个少年炼度师,还是两科头名,大概率也会是今年的县考榜首……我何至于为了一只八品鬼罐,以及罐子中可能存在的鬼神,就得罪死了此子!?” 怯意一起,红蛇夫人思索着,越发的感觉不值得。 于是她呼出一口气儿,干笑着对余缺说: “既然如此,妾身也就不夺人所爱了。” 这厮还假模假样的,朝着旁边的卢铁一礼:“多谢卢大哥的提醒,否则妾身差点就犯了大错。” 卢铁只是点了点头,而余缺闻言,则是大松一口气。 他再次朝着那红蛇夫人作揖,低声:“多谢夫人成全,更多谢夫人今夜点了晚辈,为鬼科头名。” 红蛇夫人见余缺顺坡就下,还记得自己的一点好,她面色也就更缓。 此女压下心间的不喜,妩媚发笑,还柔声细语的安抚起余缺。 比如她指着兵马罐上的“棺材肉菌”,细细交代道: “此物又名人头肉菌、血肉灵芝。 正如卢大哥所言,它是靠着吞吃鬼气、尸气、阴气、怨气等生长而成。你拿回去后,在开庙之前,切记不可提前割下此物。 若是可以,尽量再往罐子里多收点鬼魂,作为它的养料。一并辅佐点炼度科仪,指不定还能将这棺材肉菌,养得更加肥壮富态些,品质更好……” 余缺当面一套,一一应下:“是,多谢夫人指点。” 一干寒暄完毕,那红蛇夫人的脸上摆出疲色,懒得再说话了。 余缺也就识趣的朝着此人拱手,一并面带感激的向那考官卢铁作揖。 行礼过后,他倒退数步,随后才快步朝着荒村之外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又听见那两个考官口中在闲聊: “没想到那老鬼所藏,还有一株肉灵芝,可惜年岁太浅了点。” “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老鬼着实是活得不耐烦了,死的不算冤枉!” “棺材肉、肉灵芝?”余缺背对着两人,他的面色顿时一愣。 因为他此刻也想起来了,肉灵芝具体长啥样、又是何物。 有药书上言:“肉芝状如肉……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余缺手中的这颗,恰好就是黑如泽漆,颤颤如肉堆,晶莹似坚冰,它的的确确就是一颗肉灵芝。 而肉灵芝者,又称“太岁”! (本章完) 第67章 结社结束、血亲邪术 第67章 结社结束、血亲邪术 “太岁”一词,在余缺的脑海中盘旋不已。 此前黄归山同他交代过的太岁法脉一事,也是样样都在他的心间翻起。 “莫非,我当真和太岁法脉有缘?”他在心间不由的嘀咕。 原本余缺是打算在考入县学后,图谋拜入灶王爷或药王爷,抑或是阎王爷这三大法脉之中,特别是那阎王爷。 他自信以黑葫芦的神异,即便他一时入不了五庙正法的门槛,日后也必定能够位列其中! 但是现在“太岁”灵物的出现,一下子就将他原有的想法大为打乱…… 荒村中。 余缺默默的朝着村外走着,一边思索,一边警惕四周,免得自个在最后出村的关头栽跟头了。 好在一直等到他离开荒村,登上了鬼车,都没有遇见袭击,只是关于“太岁”一事,他在心间还是没有理清个所以然出来。 不过大致的,余缺心里倒也已经是有了偏向。 灵物难得! 即便他手中的这颗“太岁”,压根算不得什么灵物,仅仅是考官们口中同鬼栗子树灵根伴生而成“边角料”,沾了点灵物的边儿,但它依旧是世间的少有之物! 特别是依据那红蛇夫人所说,余缺手中的这颗肉灵芝、太岁,属于是阴性活物,喜食阴气、鬼气种种,它可以通过食鬼而养肥己身。 这点对于余缺而言,可就是正中下怀、王八瞪绿豆了! 真要是换成金、木、水、火、土等其他属性的灵物,余缺就只能将就着使用,无法提升。 但是阴属性的,他有黑葫芦在手,大有可能将之催熟催肥,甚至豢养成真正的灵物! 余缺思忖时,车上左右都有人热情的和他搭话: “恭喜余兄了!此番考试完毕,余兄定是榜首。” “哈哈,我等也是托了余兄的福,此番榜上,少不了我等兄弟的名字。” 其中还有人试探着提议: “依我看,我等九人,不若义结金兰?等入了县学,相互间能有个照顾。” 对方这话一出,有人迟疑、有人目光闪烁、还有人跃跃欲试。 但最终,他们都是将目光看向了余缺。 余缺虽然心间一直在琢磨着“太岁”一事,但也没有忽视了左右。 被众人注视,他的脸上露出思忖之色,沉吟一番后,便笑着回应众人:“义结金兰倒是不用。” 众人闻言,都略有失望。 但是下一刻,余缺站起身子,朝着众人拱手: “不过古语有言,三人成众,今日我等兄弟姐妹有九人,远超三人,且个个都是精明能干、才智过人之士,又颇有缘法,并勠力同心,斩杀过妖鬼,不能断了这份缘法。” 他继续言语:“听闻县学之中有学社一物,乃是县学生们因为志趣喜好而汇聚在一起,互帮互助、共同研习的存在。诸位觉得这个如何?” 其他八人听见这话,目中顿时都若有所思。 有人点头:“学社一物,我也听说过。家中长辈还令我入学后,尽快就加入某个学社,免得遭人欺凌。” 有人皱眉,道:“这东西我也听说过,说它用处大,只是抱团取暖罢了。说它用处小,传闻中的一些学社,还就是从道宫中传下的。” 还有人嘀咕:“每年新生入学后,想要加个厉害点的学社,还非得被考究、甚至欺辱一番。” 其中一个女考生,则是目光炯炯的望向余缺: “余兄,你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我等共同进退,一起加入某一学社,还是说……” 啪的! 余缺笑吟吟的一拊掌,冲着众人道:“自然不是前者。” 他踱步走出,向着众人拱手,大声喝道: “诸位兄弟姐妹,我等皆是有志于仙道之辈,何必屈居人下,受人驱使! 今日我等有缘分、有成绩,自立一社,互帮互助,才是最应该的。” 车上的八人听见他这番话,话匣子彻底打开,口中议论纷纷。 余缺给了几息让众人思忖,然后才呼喝: “余某不才,想要邀请诸位兄弟姐妹,入学后便自立一社。诸位若是有意,只需招呼一声,今后我等便都是自己人了!” 他的话音落下,人群安静了几分,有人犹豫,面露纠结之色。 但亦有人立刻就站起身,慷慨回答: “余兄,算我马婉婷一个。” “在下薛承风,愿意和余缺自立一社。” 余缺看着两个率先站出来着考生,他面上露出大喜之色,当即走上前,朝着两人拱手: “多谢二位道友捧场!” 很快的,马车上气氛热烈,即便是有所迟疑的人,也是被带动,纷纷头脑一热,全都应承了下来。 余缺连忙一个一个的上前,和彼辈互通姓名,谈天说地。只不过他虽然表面上是如此的热诚,言语间也将九人的约定视作金石,但是实则内心间,也就尔尔。 这厮仅仅是见大家伙一起经历了一番事情,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又都要一起进入县学中修行了,便提前拉帮结派一番,搞搞小团伙。 免得等到上学了,他再被动的加入陌生小团伙,或是旁观着别人搞小团伙,还被歹人给欺凌了。 在内心间,余缺深知此种团伙有用是有用,但也不稳定,有时还会是拖累。 以及最重要的,此世乃是仙道之世,伟力归之于自身。 仙家个人的法力道行,方才是根本! 与此同时。 当余缺等人舒服的坐在马车上,拉帮结派、互相吹捧时,荒村当中的考生们,一个个过的都不太好。 其中那名叫做谢晴洁的女考生。 她根据阴师苍头的指点,来到一座枯井前,即便做好了各种试探,但她的身子刚一探入井中,枯井中便有丝丝灰气涌起,仿佛触手般,要将之捕捉入内。 此女和井中的厉鬼搏斗了数刻钟,方才最终将之打散,并使出了浑身的气力,灰头土脸的才将埋在井底的石碑给挖出来。 不仅她如此,其余根据指点,在村子中寻宝的考生们,也都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还有人不慎惨死在了鬼物之手。 ~~ 等到天明日出。 当谢晴洁等人从荒村中蹒跚而出时,他们瞅见了那正坐在马车上,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们的余缺九人。 这些考生的面色顿时纷纷精彩,眼神各异,特别是当他们登车后,瞧见了几人袖兜中那宝光都难以遮挡的宝贝,个个都感觉眼缭乱。 等到九人中有人又忍不住的,嘚瑟一番,将余缺等人大战那阴师苍头,成功斩杀了此獠的事迹说出。 其余考生们除了羡慕嫉妒之外,又纷纷多了几分忌惮。 不出余缺几人的所料,他们九人在马车上,顿时就成为了风云人物。 特别是余缺本人,若非他身旁已经是杵着八个兄弟姐妹,一路上会不断的有人前来和他攀谈。 不过其他的考生们,除去所猎得的宝物远不如九人之外,另外的方面倒是并非完全不如他们。 譬如其中便有一个唤作贾三甲的考生。 这厮虽然只挖到了点草根树皮,但他经过走访、翻箱倒柜,摸到了这座荒村的族谱,然后通过推敲得知,那阴师苍头极有可能就是此村中人。 此獠之所以要将整个荒村都拖入鬼灾中,不仅仅是为了种植鬼栗子,八九成是瞧见了同村人皆是其血亲,意欲行邪法、炼邪术。 只是最后功败垂成,对方不得已才坐化成为了冷坛阴师,困守村中,其乃是此獠的一无奈之举罢了。 贾三甲的这等说辞,不仅令余缺等人目中恍然,也让那考官卢铁和红蛇夫人两人感觉眼前一亮,认为颇有可取之处。 考官们直接将贾三甲喊出,细细询问了许久。 就这样的,日出半个时辰后,所有考生都从荒村当中退出。 死在其中的,尸骨也被拖出,扔在了鬼车上。 至此,黄山第七县学之小举,彻底结束! 最终存活者,一百六十六人,过关者未知。 聿聿! 当大马嘶鸣,鬼车滚动时,车上的考生们不管是亢奋、还是惴惴不安,心间全都是暗吐一口气。 “结束了!” 余缺也是如此。 他微闭上眼帘,听着车轮辚辚之声,只觉身心通泰,一时间将太岁法脉一事都暂且抛在了脑后,尽情的享受着眼下的安宁。 只是不知为何,那阴师苍头和荒村之人都是血亲,对方是在用血亲修行邪法一事,屡屡的在他脑中泛起,惊扰他心间的安宁。 余缺屡屡皱眉,总感觉就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可他压根都不知道那老东西修行的究竟是何种邪法,难不成还会对他有害……这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忽地。 等到县学鬼车从山间撞出,驶入了黄山县城时,路过了一处大宅院。 马车上有考生站起,指着那宅院兴奋的大叫: “看!那是我家。哈哈,我林家族人,定是全都在等着我呢。” 余缺闻言,眼皮陡跳。 他搜肠刮肚的,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在何处感觉不妥了。 只见他目色异样,心间暗自嘀咕: “话说,我与那伏灵、伏金、整个伏氏宗族,亦是血亲也……” (本章完) 第68章 荣归行院、悲喜各异 第68章 荣归行院、悲喜各异 余缺猛地想起了伏氏血亲,自然不是他想要利用此等亲缘关系,去修行血脉邪术。 而是他琢磨着伏氏宗族近来的迹象,特别是那族长伏金和伏灵爷俩,他总感觉其中隐隐有什么不对劲。 “还有,我当初在祠堂中打杀伏十七时,总感觉祠堂内,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闻血而欢。” 余缺的眉头拧起:“莫非伏家祠堂中,也养了大鬼?” 虽然除此之外,他便再无更多的证据来佐证心间的猜测。 但是他余缺,又何必非要证据来证明。 立刻的,余缺就在心间做下了决定,今后定要离那伏氏祠堂远远的,一步也不踏入。 叮铃铃! 鸾铃声响动。 在余缺的一路遐想中,鬼车最终停在了县学当中。 车厢外,传来考官卢铁粗犷的声音,对方还砰砰的拍着车厢,呼喝: “瓜蛋子们,都下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考生们闻言,纷纷躁动,除去那些伤重的、死掉的,所有人等,纷纷登下马车。 其中绝大部分,还直接就是从马车的窗口上翻下来的。 现在考试已经完毕,他们也就不在乎什么礼节与否了。若不是担心举止过于奔放,可能会影响到上榜,有人甚至还想要裸身登上车棚顶上,长啸几番。 余缺也是收敛杂念,面色怡然的从车窗跳下。 他同刚收的八个社员打过招呼,约定过几日聚一聚后,便抖擞衣袍,朝着县学门外走去。 来到门口,外面又是乌压压的一批人聚拢。 不过相比于开考前,今天外面的人数就少了许多,商贩也减少不少。 只是余缺从县学中走出,还是感觉外面热火朝天的,一双双眼睛嗖的就盯向他,流露出疑惑、羡慕等的表情。 当瞧见余缺并非是他们所要找的人后,道道目光也是迅速就离去。 短短的两三百步路,余缺走得比赶考时还要艰难,时不时的就要从一家数口之中穿行而过。 他的耳边也响起各色的叫声: “姆妈,我考完了!” “哈哈,这次我稳赢!” “我的儿!我的儿!!你是何苦啊……” 笑声、哭声、喜极而泣声、嚎啕绝望声,还有商贩的叫卖声……各自掺杂着,令人脑瓜子都嗡嗡。 余缺甚至还瞧见一个没良心的商贩,挑着裹尸布、草席子,佝着身子,活像是秃鹫般,一个劲的在某户得知了噩耗的考生家人周围转悠。 对方还道:“您看看,上好的白布!哎哟喂,赶紧盖上,可别让您的闺女失了脸面。” 第三科鬼考,死的考生并不算少。 余缺摇了摇头,选择绕开了那户人家。 当他终于挤出人群时,正要动身赶往附近的车站,一道吆喝声突然在他身侧响起: “小哥!哎,余小哥,是我!。” 余缺脚步一顿,讶然的朝着一旁看去,便发现了一辆小型单马的鬼车,正从一个巷口中缓缓驶出,嗒嗒的出现在他跟前。 紧接着,马仔儿那朴实的面孔,从马车厢中钻出。 他笑呵呵的在余缺面前晃了晃脸,然后就猴子般的就从车厢钻出,嗖的坐在了马车把手前,并握起缰绳,抽出长鞭。 这人正是送余缺赶考的那个年轻车夫,对方竟然还没有走。 啪啪!马仔儿抽了抽鬼鞭子,口中嘟囔: “您快上来啊,我从巷子出来,上路了,可就不能多停。否则被那些黑皮狗瞧见,又要被敲一敲竹杠。” 对方口中的黑皮狗,是城中衙役们手下的帮闲,会负责收取骡马税、马粪税、惊扰行人税等,有时候还会扣了鬼车,非得车行的头头前去吃酒赔笑,才会将鬼车再放出来。 余缺站在路上,微微一怔,然后便笑容满面的道:“妥!” 他利索的就跳上鬼车,坐在了马仔儿身旁,并开口: “不是说只等到天亮吗,马兄怎的现在都还在。” 马仔儿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嘿嘿,没办法,睡过头,过了换班的时间了。干脆也就再继续等等,等您上来了,送完您,我再去车行和人换班。” 余缺和对方闲谈了几句,方才知道两人身下的鬼车并不是马仔儿自己的,而是他租赁的,经常就得搭伙与人一起跑钱。 “哎,您可别说笑了,一头家神哪里是我养得起!车上的家神,是附在车身上的。” 马仔儿连忙道,他脸色还微红,生怕被余缺以为他真有多大的本事了。 不过解释几句后,他又小声道: “再过两年……不,三年的话,我肯定也能养上一头家神! 那时候就不用去车行接活,可以自己跑单帮了。就算养不起马,当不了马夫,去跑黄包车也是极好,我会。” 谈论起“跑单帮”一事,马仔儿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和余缺之前每每想到能考入县学时的模样,极像极像。只不过现在,余缺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跨入县学了。而马仔儿,还在攒钱的路上,连鬼贷都还没背上。 “好好好!” 余缺自然不会打击对方的念想,且他今日心情愉悦,大笑着,在呼呼的风声中直接大声喝道: “马兄加把劲,你我皆有光明前景也!” 马仔儿听见了,他认真点头,一点儿也不觉得余缺的话假,而是目色振奋: “前景光明!驾……” 聿聿! 很快,两人一马来就来到了炼度师行会。 余缺向着马仔儿拱手后,不等他再寒暄几句,对方就又火烧屁股般,急匆匆的驾车赶往车行去了。 余缺摇头失笑,只得转过身子,提着衣袍,踱步往行会中走去。 ~~ 此时正是清晨,且天光大亮。 虽然县里面的小举刚刚结束,各种消息风靡坊间,但是其余人等的生活都是照样在过。 离开了县学所在范围,小举的气氛一下子变淡,甚至是消失了。 余缺只有在挤入人堆中时,才会偶尔听见,有人因为排队时着实是闲得无聊,会谈论几句关于小举县考的事情。 于是他一路直行,穿过前院大堂,便往后院走去。 结果不等他走几步,只一转身,耳中便响起急切的呼喊声: “缺儿!缺儿!!” 只见在后院的门槛后面,叔父叔母、伏缘伏运,他们全都扒在一侧的门框上,够着脑袋般的望向余缺,叫声正是从叔母口中传出的。 余缺瞧见家里人,他脸上欣喜,连忙快步走上前,口中道:“叔父,婶,你们都在这里作甚。” 叔父叔母两人眼中都是激动,面色后怕又欣喜。 刚才还叫声高亢的叔母,此刻口中只是絮絮叨叨,并摸着余缺的身子,检查他的身上还全乎不,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是掉了耳朵、手指。 另外两个堂妹则是站在一旁,看乐子般看着。 特别是那小堂妹伏缘,她在门槛上,跳上跳下,叫到:“余缺,你要阔气了!你的名声天不亮,就传到这了……” 还是叔父沉稳些,他重重拍了拍余缺的肩膀,并没有问第三科的成绩,只是道: “累了吧,走,先回房歇息歇息。” 一家人簇拥着余缺,往后院的静室中走去,颇是引起了行会后院中路人们的注意。 忽地,余缺还瞧见了黄归山正站在后院的一尊油锅火炉跟前,他连忙走上前,作揖行礼,要拜谢对方。 谁知黄归山指了指跟前,作势嘘声,原来是有人在进行炼度考核,且刚开始不久,黄归山便示意余缺不要上前来打搅。 余缺连忙止步,只听见对方小声道: “你家里人天不亮,就凑在门前等着了,先回房中,和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 “是。”余缺拱手应下。 当他转身要走时,黄归山还忽然道:“对了,七天内……不,三日内,切记不要忘了来找我,还得带你去正式认证一番九品炼度师身份。” 余缺正色,再次朝着对方作揖。 得到黄归山的再次摆手示意后,他方才走回到家人身旁。 此刻叔父叔母两人,也都站在路旁,拘谨的朝着黄归山拱手,得到了黄归山善意的笑容。 一家五口人聚拢在一块,喜气洋洋的返回静室中,叔母还不知从何处端出来了一锅煨好的鸡汤,连连劝余缺先吃点,嘘寒问暖。 两个堂妹也是问东问西。 她们俩人小鬼大,还一个劲的问余缺,他在夺得科目头名时,心里美不美,人前显圣的感觉是不是美极了! 说实话,余缺对于获得头名时的感觉,有些忘了,当时或许心里美、但也或是压根没时间去在意。 不过他却知道,现在被两个堂妹缠着、仰头看着,目中孺慕,他此刻的心间美极了! 此外,还有叔父那与荣有焉的眼神,时不时的就含笑扫过他。 身处这等温暖的氛围里,余缺在考试中紧绷着的神经,现在是彻底的放松。 他感觉就好似徜徉在热水中,浑身上下都暖暖和和,疲惫顿消,只剩下振奋! 余缺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而与此同时, 远在伏氏族地中的伏氏上下,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族人全都噤声。 只见族长伏金,直接瘫坐在了祠堂前的石阶上,口不能语,只是痴愣愣的看着又一具送到跟前的白布担架子…… (本章完) 第69章 老鬼哓哓、厌胜 第69章 老鬼哓哓、厌胜 伏金愣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眼睛彻底掉,目中模糊一片,恍若做梦般,但是又不敢醒过来。 直到族中的一位老人上前,低声道: “族长,节哀。要不还是先让少爷进入祠堂,外面的寒气太重。” 伏金闻言,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了屋檐外明晃晃的天空,日光灿烂。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确感觉祠堂之外,寒气刺骨,令他浑身都哆嗦。 “长者说的是。”伏金眼眶发红,但是他咬着牙,尽可能声色平稳的回话。 昨日他已经失态过一次,身为一族之长,今日切记不可再失态了。 伏金直挺挺的站起身,想要走下阶梯,将伏灵的尸骨迎入祠堂内,但是才几步,他便踉跄的摔下了压根就不高的阶梯,惊起四周的一阵惊呼: “族长!”、“金子!” 众人手忙脚乱的上前,赶紧将他扶起来,嘘寒问暖,还有人抽抽涕涕的假哭。 伏金伸手制止,他紧绷着身子,身上的鬼气涌动,面目略带狰狞的低吼道:“都别过来。” 他自行的从地上爬起,默默的走向那具白布担架子。 抬着伏灵尸骨的族人见状,连忙将架子抬起,低眉顺眼的等着对方吩咐。 随后,伏金接过旁人递来的魂幡、黄纸,重重的在祠堂门口一撒,并啪啪打响魂幡,话声沙哑的叫到: “伏氏子,灵,回宗!” 他的叫声突兀响起,好似老魈,压抑又古怪,明明表面上没有怒意,也没有泣声,但就是凄厉无比,哓哓而吠。 其余族人们心神发颤,也连忙大声呼喝:“回宗、回宗!” 不到十步的路,众人走一步停一步,大半刻钟之后,才将白布担架子抬入到祠堂内。 随后又是一干琐事,祠堂中嘈杂作响,桌椅抽动。 因为伏灵乃是族长之子,且颇受族长的疼爱,族中的老人们便一口气的将祠堂布置妥当,处处挂白色,庄严肃穆。 等到祠堂布置完毕,伏金主动出声后,所有人这才逐一退出祠堂。 空荡荡的堂房中,重归寂静,仅仅有灯火烛光在无声无息的晃动。 在重重白布的笼罩之下,即便外面的光线再是明亮,此地也是昏暗,那伏灵的身子杵在堂中,更显得阴晴不定,黯淡无光。 此刻身旁再无旁人,且伏金忽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揭开白布一看,确认清楚尸体。 于是他心间怀着一丝不可能的期待感,手指哆嗦的上面,伸向长桌之上,缓缓的揭开那白布。 然而,一张令他极为眼熟,又满是伤痕,且眼珠瞪大,眼白全部泛起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跟前。 这一幕不仅打散了他心间的最后一丝期待,还当即令他心里防线崩溃。 “吾儿、吾儿!” 霎时间,伏金佝偻着身子,嚎啕大哭起来,口中还道:“爹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 可就在这时。 一道冷哼声在祠堂之中响起来,并有黑风卷起,将伏灵尸体之上的白布彻底掀掉。 一具破破烂烂、扭曲发黑的尸体,彻底暴露在伏氏祠堂中。 “哭、哭有什么用!” 厉喝声响起,一张暴躁的鬼脸凝聚成形,它面目扭曲,紧盯着自个不成器的儿子,大怒骂道: “你婆娘死了、你儿子死了,你却只敢在老夫这里哭,有什么出息!” 这喝声将伏金从悲痛中惊醒,他抬起双眼,目光汇聚,落在了那鬼脸上。 伏金满脸悲愤,猛朝着对方呼喝:“爹!若非你我期待过甚,灵儿他,怎么可能惨死在第三关鬼考中!” “愚蠢!” 伏老爷子听见喝声,骂道:“你自己看清楚了,这娃儿的死法和你婆娘像不像?真以为他是那些人口中所说,单纯的在考试中出事了?” 伏金的目光茫然,他低下头,身子一颤。 他看见了伏金那左胸口处偌大的空洞,内里血肉模糊,心窍糜烂。 伏老爷子的话声更加阴冷,讥笑: “还是说,即便死了婆娘、死了儿子,你也还是不在乎,害怕和那姓余的那小子对上。” 伏金沉默数息后,他的面色变化,低着头,口中生涩的道: “阿爹,若非你,我妻怎么会上前拦路,灵儿又怎会和余缺起了争执……您到现在,依旧是半点悔意都没有吗!?” 言语着,伏金猛地抬起头,他面上鬼气涌动,瞪大了眼睛,恶狠狠般的和伏老爷子阴神对视。 嘶嘶! 两股气息在祠堂中犯冲,那伏老爷子的面色勃然大怒,好似下一刻就要和伏金大打出手。 ~~ 但是僵持数息后,此獠压下了惊怒,低喝道: “老夫所为,还不是为了偌大的伏家,伏家的前景。 灵儿若能在考试中获得好成绩,还有着额外的加分,便不仅能够考入县学,还能获得箓生的资格,这样他一入仙道就拥有箓职。 这是多少人、多少家族都够不上的起点!” 伏金闻言,沉默起来。 那伏老爷子言语着,话锋忽然又一转,怅然叹息: “不过你说的也是,眼下灵儿已经死掉。我如今只你一个儿子,确实是不能再和那外姓子争锋相对了,否则……吾儿,此等杀妻杀子之仇,你且忘却吧。” 原本还能稳住心神,想和此獠据理力争的伏金,此刻闻言,他双目顿时通红。 伏金身上的鬼气也咻咻的涌动,咯咯发笑,他喉咙中挤出声音: “爹您说笑了,此等深仇大恨,孩儿如何能够忘却。” 一缕缕杀意,终于在伏金的脸上涌起,令其目色癫狂。 “好!”伏老爷子闻言,它的鬼脸也露出癫狂之色,嘎嘎大笑道: “既然咽不下这口气,那边一吐便是。 此子既非我族姓氏,又结下了如此深仇,我族不可不多虑,必须得在他正式入学,荣登仙道之前,将之敲打一二,并改名换姓,认祖归宗!” 伏金没有说话,但是他眼中的杀意没有散掉,态度显然是默认了。 这时,伏老爷子再次开口: “你别忘了我之前交代过你的,考完第七日的放榜之日,务必令此子前来祠堂中见我!我自有法子为你出气,至于杀或不杀……此后另说。” 伏金的面色变幻,他沉默良久后,终于出声: “若是此子不来,又该如何?” 伏老爷子冷笑:“你别忘了,彼之叔母、二妹,就算离族,但也都是我伏氏族人,彼辈在族中存有姓名,且此子也和你我血脉相连。” 哐哐声响动。 伏氏祠堂中那供奉着密密麻麻牌位的供桌之下,砰砰有抽屉掀开,片片黄纸掀动,很快从中飞出了数张新旧不一,但是都写有生辰八字,且张张之上都存有血斑,鲜艳好似刚采。 伏金认得此物。 这些黄纸是族内子弟出生后,第七日时必采的手心、足心、眉心之五血,其留存在族中,可得先人庇佑,族人在遭了邪祟时,亦可取出做法,消灾解难。 除去这等庇佑作用之外,它也是伏氏族人血脉的羁绊,牵扯,甚至是桎梏,因为可以用它施展厌胜之术,以追魂夺魄,惩处族人! 伏老爷子的鬼脸扭曲,阴恻恻道:“吾儿,他若不来,你说该如何请?” (本章完) 第70章 画上嫂嫂、授度官身 第70章 画上嫂嫂、授度官身 余缺返回炼度师行会后,并没有带着叔父等人搬出去,而是又续了几日静室的钱。 此地虽然价格昂贵,也不便于一大家子生活,但是胜在安全。 余缺打算等县学放榜之后,再行搬家。到时候,叔父托人回伏氏宗族中取东西,也更省事。 对于他这个打算,叔父几人虽然近来在行会中生活得畏手畏脚,但是无一不支持,且生怕自己乱提意见会扰到了余缺,让余缺还有什么交代,一并说出,定当遵从。 很快的,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其间,余缺抽空出门,在县城中和八个考生朋友碰了碰头,并提前告知黄归山,他已经做好了登记身份,位列九品炼度师的准备。 这一日,清晨时分。 余缺晨起沐浴,并用柳条枝、精盐等物刷洗漱口,整得神清气爽,浑身毫无异味。 一旁更早就起床的叔母,更是围在他身旁,用热毛巾在他身上的法袍上压着,生怕衣服上多出了一丝额外的褶子。 足足小半时辰,他衣冠整齐、鞋袜端正,还抹了个老字号头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这才在家里人的目送下,踏出静室,朝着行院的某地走去。 今天正是黄归山说的,要帮他敲定炼度官身的好日子! 若是顺利,事成之后,他便是响当当一枚真正的九品炼度师,而不再是寻常小民、民间仙童。 余缺一路直行,来到了此前拜过的青符神堂所在,他止步门外,双手相合,安静的侍立在门外。 清晨的神堂,内外往来人不少,并且个个都是气息幽玄的正儿八经炼度师们。 他们瞧见了候在门口的余缺,都会不由自主的打量几眼,目光莫名。 好在余缺等了不到两刻钟,黄归山就踩着点儿,打着哈欠,分毫不差的出现在神堂跟前。 他一瞧见余缺,挑了挑眉毛,然后就一把拽住余缺,快步朝着里面走去: “先随我来。” 这厮将余缺拽入神堂,又扔下余缺,利索的点燃了三根线香,猛将之插在青符前的香炉中。 黄归山瞧着青烟冉冉升起,笔直不乱,他顿时松了口气,并忍不住的一拍手掌: “妥,今日又是一息不差,准时上工!” 余缺忍不住的多瞅了几眼,这才意识到黄归山在此地上香,作用类似于学徒们在行会前院的上工签到。 黄归山上香完毕后,便轻咳一声,收敛了面上的轻浮。 他朝着余缺摆手:“既然来了神堂,你也不是外人,也来上几注香、拜一拜。拜完了,我再领你去见会首。” 余缺如言上前,端正面容,恭敬祭拜。 随后,黄归山恢复寻常模样,他摇摇晃晃的,领着余缺在神堂附近转悠,并这里看看、那里逛逛。 此人在炼度师行会中的人缘,似乎并不似钱化真说的那般不怎么样,反而异常的受欢迎。 不少余缺从未在行会中见过的生面孔们,彼辈瞧见了黄归山,都是含笑点头,并且会对余缺示意一番。 不多时。 两人便来到了一方古香古色的静室跟前,其石门未关,仅有帘幕垂下。 他们还未出声,帘幕后就有苍老的声音传出:“进来便是。” 黄归山低着头,小步快走,示意余缺也跟上。 一方茶几、一张竹床出现在他们眼中,竹床上还盘坐着的一白须白发老道,颇具道气,仙风道骨,正双手抱子午,闭目养神。 两人恭敬的作揖: “黄归山见过会首。” “余缺见过会首。” 那白须儿老道闻言,忽然身子一晃,眼神怪异的盯着黄归山瞧,口中嘀咕: “你这黄皮子,往常来见我可没这般正经,今日莫非对老夫有所企图、图谋不轨?” 黄归山轻咳一声,提醒道:“会首,晚辈有一后生,说好了今日要请您过目,正式的录入行会金册。” 那白须会首猛地一拍额头,道:“有这事来着,你有说过?” 此人叹息的摇摇头:“人老咯,年纪大咯,记不住事儿了。不像你们,个个年轻,都是生气勃勃。” 当余缺以为,对方真是在感叹年华时,那黄归山的面色一黑,忽地袖子中提溜出了一根用油纸包裹着,像是人参又像是萝卜的药材。 此物约莫儿臂粗细,但又透露着古怪腥骚味。 “给您。”黄归山没好气儿的拱手。 白须会首这下子利索的就从竹床上蹦起,宛若一柱擎天般,直愣愣的。 等跳下地儿后,对方注意到静室中还有余缺在场,方才弹了弹身上繁复玄妙的八卦法袍,迈着四方步,踱步至黄归山跟前,一把接过那“萝卜”。 他将那药材掂量掂量,顿时眉开眼笑,将之揣入了袖袍中,还示意着黄归山:“有这好东西,晚上一起整两口?” 黄归山摇头:“晚辈整它儿作甚,自讨苦吃。” 白须会首的口中啧啧: “你这家伙,奸懒馋滑却又不懂得变动,没有家室可不是坏事!整两口后,你往和平巷中一走不就妥了。老夫羡慕你都还来不及。” “罢了罢了,我若去了,您必去。晚辈可不想再被婶儿找进梦里,整宿整宿的熬。” 黄归山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余缺站在一旁,他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顿时眼神发愣,已经猜到了刚才黄归山贿赂上去的药材是何物! 白须会首见余缺的目光发直,此人拢着袖袍,也朝着余缺点了点头,问: “小后生,要不你陪老夫整几口?” 余缺有些手足无措,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偌大炼度师行会的会首,会是这般的不着调。支吾几下,他便要一口应下,但是又被旁边的黄归山用手拐了拐。 “您老别逗他了,他要是被婶儿入梦,小施惩处,少说也得萎靡上大半个月,到时候,耽搁的事儿可就多了。” 余缺闻言,连忙拱手:“多谢会首前辈厚爱。” “得。”白须会首索然无味的负手,背对着两人,对着静室中一幅挂在墙上的八尺大画,嘀咕: “老婆子,瞧你给人吓得,老夫连找人整两口都寻不见人了。” 余缺抬眼一瞧,目光再次一愣。 因为挂画上所绘制的,是一气质妖艳、浓妆艳抹的窈窕女郎。 其眉眼如丝,能把画外之人的魂儿都给勾进去似的。 最关键的是,画中女郎见余缺在看她,她还眨了眨眼睛。 当余缺以为自己看了眼时,对方还在画中打了个哈欠,并没好气的白了众人一眼,端的是个活灵活现、恍若生人。 旁边的黄归山面色微急,连忙朝着画中女郎作揖: ~~ “嫂嫂,小黄嘴笨,可不是在嘀咕您。 刚才可是会首他为老不尊、老不羞一个!” 妥了! 这画中的女郎,就是那白须会首的婆娘! 此等情况,余缺记得自己还在鬼集中看见过类似的。 于是他的脑中,顿时就浮现了那女郎从画中走下来,化虚为实,摇曳身姿,与那白须白发的会首,一起颠鸾倒凤、吸骨抽髓的场景。 余缺微吸一口凉气,在心间暗叫“真会玩啊”。 他是真没想到,这老者身为一坊的炼师之首,德高望重、才高行厚,但其婆娘居然不仅不是仙家,连活人也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是个炼度师,手艺活本就是玩鬼弄怪,其以画中之鬼为妻,倒也挺符合身份的? 余缺看呆了眼,旁边的黄归山见画上的女郎并没有动怒,则是大松一口气。 再三拜了拜对方,黄归山才出声: “会首,您做个人吧,赶紧的把朱笔金册拿出来。我还得带着小子到处认门,再在青符那焚香打醮,汇报给朝廷。” 白须会首吹了吹胡子,猛地一耍袖袍,啪嗒声响起。 屋中有一匣子打开,从中飞出了一方金灿灿的书册,并有玉笔一只,笔尖鲜红。 “自己写。” 白须会首交代了一句,便不再理会。 对方从袖子中提溜出那萝卜状的药材,喜滋滋的又掏出一方酒坛子,将之泡入了酒坛中,还俯下身子,深深的闻了一口味儿。 “南山猛虎,好东西啊。” 黄归山这边,则是果真取过那玉笔,自行翻阅金册,并郑重掐诀,口中诵念咒语,俯身在其上写字。 写完后,对方将余缺叫到身前: “取指血一滴,并留存神念,皆打在此字上面。” 余缺低头一瞧,发现金册上存有诸多人名,黄归山所指的,正是“余缺”二字。此外,册子上还有年月日、年岁种种小字。 余缺不敢怠慢,连忙如对方说的做。 金册留名后,黄归山又恍若在自己家里一般,自行走到了静室的一侧,翻箱倒柜的,从中找出了一张玉牌。 此牌灰色,形制类似神堂中的青符,两面篆刻也有清约,但是还不到半个巴掌大。 黄归山再次运笔,在玉牌的底部写写画画。 滋滋声间,灰气涌动,玉牌底部有四颗阴文凹出,为“炼师余缺”四字。 做完这些,黄归山将玉牌凑向金册,对准了上面的那一滴指血,啪的一印,四字烙印留下,玉牌底部也变得鲜红。 做完这一步,黄归山就将玉牌扔给了余缺,并拍手道:“完事!” 余缺懵懂的双手伸出,接过灰色玉牌。 他愣了愣,还是有些发懵:“这、这就完了?” “对,完了。”黄归山拢着袖袍,瞥了瞥旁边正在泡酒的白须会首。 他揪着胡须,笑吟吟的道: “你也不看看我和会首是何等关系,有黄某领着你,何须次第的敲钟示意、摇掷杯筊、焚香上表,并经过众多的炼师审阅之后,传遍全会,才能将你添入金册中。” 他摇头道:“麻烦麻烦,一搞就一个上午起步。待会我再带你再去认认门,给大家伙通个气就了事。” 霎时间,余缺心间原本存在的一个疑惑,顿时就解开了。 难怪这黄归山,会自信满满的让他考完试,再认证炼度师,且丝毫不担心认证的过程中,行会这边会不会流程走的太慢、推脱,甚至是直接没赶上日子。 原来这浓眉大眼的,上头有人! 此外,会首静室中。 余缺的喉咙滑动,他很想对黄归山说。 对方口中的敲钟示意、摇掷杯筊、焚香上表、众师审阅、传遍行会种种……其实他觉得一点儿都不麻烦。 别说耗费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了,就是大搞特搞,搞它个三天三夜,他也是当仁不让,毫不推脱,能过就行! (本章完) 第71章 余家村、火烧鬼店 第71章 余家村、火烧鬼店 面对人脉不小的黄归山,余缺旁敲侧击的说道了一番,表达了自个想要和行会中人多加认识的想法。 随后黄归山这人,当即就拉着他出了会首静室,往其他炼度师所在的地方走去。 整整一个上午,黄归山都领着他在行会当中认路,将余缺逐一介绍给旁人。 一圈下来,余缺在偌大的炼度师行会中,也算是彻底的露脸了。那些尚在行会当中充任学徒的人等,瞧见他之后,纷纷也都是恭敬。 这使得余缺略有满足,心间想要走一番授度流程的想法也熄灭了。 因为他从黄归山的口中,也明白到,关于他打算一口气的选个中等箓职之事。 这事情虽然合乎规定,但终究是不能太广而宣之。 眼下他获得了炼度师的身份,简单通报一番,行会内外的人都知晓也就行了,真要是仔细的去走流程,可能反倒是会生出不少麻烦事儿来。 而且他虽然眼下无法好好的庆贺宣扬一番,但是等到县学放榜,其榜上有名之时,那时城中的荣誉种种,绝对不会再少了他的。 现如今唯一的还有所悬乎的,只是他能否如愿以偿的获得榜首之名罢了。 毕竟此等名次,虽然按理来说已经是非他莫属了。但世间绝大部分的事情,往往都不是在按照规矩和道理运行。 而对于现如今的余缺来说,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手段,能够去干涉县考排名。 因此他在获得炼度官身后,只请黄归山庆贺一番,便平静的返回了静室中,开始读书修行,耐心的等待放榜之日的到来。 时间流逝。 就在放榜之日的前一天,伏氏宗族内对于伏灵母子两的事情,终于有所反应。 相关的口信不仅传到了夜香司中的叔父那里,伏氏宗族也拖人找了炼师行会中的学徒,将一封信笺直接交到了余缺的手中。 余缺将信笺看完,得知那族长伏金想要邀请他在县考出成绩后,当夜返回宗族内,祭祀一番祖宗,也好让祖上得知后人们有出息了。 按理说,此等提议极为寻常。 甚至族长伏金还在信中,痛批了一番伏灵母亲阻道之事。言语中,对方不仅没有怨恨余缺,反而还恳求余缺不要同宗族计较此等事情,语气真挚而低姿态。 可对方越是在信中如此的明事理,余缺的目中就越是阴冷。 他在心间冷哼,随即就将伏氏宗族的来信,直接扔在了火盆中,令之化为灰烬。 他才不信,一个死了婆娘、又死了儿子的人,真会这般的明事理! 在余缺看来,就算一直以来都只是那伏灵之母在针对他,但是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双方早已经是深仇大怨,那族长伏金早就是彻彻底底的站在了余缺的敌对面。 余缺早有准备,一等县考放榜,他荣登红榜,县学的身份落定后,他便要以县学生的身份,去衙门和县学中鸣鼓诉苦。 告那伏氏宗族阻拦小举,意欲谋反,并尽可能的往大了去整! 到时候,即便尤氏已死,伏氏宗族再找人疏通,余缺也定要让伏氏宗族好生吃个教训,并趁机将叔母和两个堂妹的户籍种种给挪出来,不再受此族的桎梏和牵连。 一时间,余缺心间思绪滚动,难以静心了事。 他微闭上眼睛,口中自语:“万事俱备,只待明日。” 过了明天,他的人生就将大为不一样,会彻底的踏上仙家九品之路! 此外,红榜题名、全坊皆知,也将是他余缺光宗耀祖的大好时刻。 只不过其所光耀的祖宗,并非伏氏,而会是余氏。这几日以来,余缺在县考的种种扬名之举,早已经是传遍全坊,就连隔壁的几坊也有所流传。因此余缺父亲和叔父两人出身的宗族,也得知了,并想办法联系过来。 和伏氏宗族不同,余氏宗族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是靠近山野的一个小山村,名为余家村,祖祖辈辈都是在土里刨食的。 余缺此前冒险外出时,就曾在余家村中逗留过,祭拜过一番父亲。 至于那经由叔父转交而来的余家村来信,信上的内容和伏氏宗族大差不差,也都是恭喜贺喜之语。 只是余家村并没有要求余缺在榜上有名的当日,便回村祭祖,只是说无论何时,他且记得回去一趟,给村里的娃子们说道几番、激励几句就行。 若是实在忙碌,亦可不用回村,好好在城中扎根立足,便是光耀先人了。 且不说余缺看见这封书信时的态度如何,当时叔父将信交给他时,对方脸上的振奋和自豪之色,可谓是溢于言表。 叔父并没有说话,仅仅是拍了拍余缺的肩膀,但意思很是明显,其很是希望余缺能够领着他们一大家子,返回村中祭祀先祖。 面对如此情形,余缺的心间其实也早就有所决断。 伏家可以不回,但是余家村,他必回! ~~ 静室中。 余缺踱步梳理,越想心间就越是振奋。 于是他静极思动,索性不再只是关在屋中,而是抬步出门,并一溜烟的就走出了炼度师行会。 其挂着炼师玉牌,从容的游走在县城中,又心中一动,登上了鬼车,朝着一处巷口赶去。 不多时,余缺就出现在了“烂泥巷”中,并踱步走到了郑老黑鬼店的附近。 他今日来此,正是想要瞧瞧那郑老黑,并看望一番方木莲。 若是有可能,余缺打算直接指点一下方木莲,将之渡入真正的炼度手艺中,以成全对方曾经对他的照顾。 反正他如今已有炼度官身,丝毫不怕那郑老黑了。若是有可能,他都还想直接就拆了这破店! 结果令余缺又惊又喜的是。 当他出现在郑老黑鬼店的门口时,其店面残破,漆黑一片,充斥着一股烟熏火燎的痕迹。 垮塌的店面上还粘贴着鲜红的封条,瞧日期挺新鲜,是三天前才贴上的。 此情此景,让余缺面色愕然的同时,也不由的便升起了一股幸灾乐祸之意。 看见郑老黑倒霉,他就开心啊。 不过他也立刻就想到了方木莲的情况,心间生出猜想。 等他询问了附近的几家商户,归总后,情况果真如他心中所想那般。 这郑老黑鬼店,乃是被人放火烧坏的,并且根据衙门的说法,十之八九就是家贼,乃是店中的学徒所为! 单单这还罢了,据说在鬼店起火时,那店中的郑老黑也被烧死在了其中,死相可谓是惨不忍睹。 店中的财物种种也都被洗劫一空,让收尸的衙役们都没捞到多少外快。 得知这点,余缺更是幸灾乐祸了,并且目光一时闪烁…… (本章完) 第72章 烧冷灶、升堂见母 第72章 烧冷灶、升堂见母 面对封闭的鬼店,余缺没有犹豫,他的身子当即窜动,蹭蹭的上墙。 几个转身间,他便跳入了猛火烧过的鬼店中,细细的打量四周。 很快的,余缺就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端倪,确认衙门并非在诬陷方木莲。 此店中虽然是被火烧过,但是火起乃是从前堂升起,并非后院,余缺甚至还在前堂的几个位置发现了“湿柴”烧过的痕迹,明显是有人有意为之。 鬼店中,余缺不由的拊掌轻叹: “方兄,你让我好个吃惊啊。”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他原本还想救一救方木莲,结果对方自个就杀了郑老黑、烧了那厮的鬼店,让两人都是大出一口恶气! 只是这样一来,对方也就成了衙门悬赏的通缉犯,赏金还不低。 毕竟那郑老黑乃是个正儿八经的炼度师,即便对方毫无潜力可言,身上又没有一份箓职,但那厮和眼下的余缺一样,都具备官身。 此等人物被杀,便是杀官,方木莲一旦落网,斩立决是必定的,当场被格杀也是大有可能! 不过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方木莲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被抓捕归案。 “此子貌似寻常,但实则天资充盈,屡次惊讶到我。如今他弑师放火,打破了心间枷锁,即便油尽灯枯,也指不定能死里求活一番……我不若烧烧冷灶,交好一番这等凶徒?” 余缺在心间嘀咕着,目光更是闪烁。 他环顾着残破的鬼店,心里想到今日既然无事,索性就去探个究竟,即便无果,也算是偿还一番对方曾经对他的照顾。 嗖的,余缺的身形消失在鬼店中,鬼魅的在烂泥巷中窜动。 不一会儿。 余缺出现在了一方大宅院建筑门口,门上挂着“方氏”二字。 此地正是方木莲的出身所在,烂泥巷方家。 方家身处烂泥巷,地段繁华,其家族规模不大,但是在家势方面,隐隐还比伏氏宗族高点,并且族中经商,财力方面远远胜过余家。 余缺赶来此地,并不是想要闯入方氏宗族内喝问彼辈,而是身形一扭,便来到了方家宅院内的一栋偏房前。 这偏房正是方木莲和其娘亲的住所,娘俩相依为命,方木莲在方家中还有个“野种”的外号,就是因为他死了爹,方母成了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 因此论起出身境况,余缺和方木莲两人可谓是不相上下,都是苦命娃。所以两人有一次搭伙外出办事时,路过方家,对方就领着他进过家门。 余缺今日来此,正是要看望一番对方的母亲。 如今方木莲杀人而逃,其母亲不一定能逃。若是还在,余缺便可以找对方询问一番,一并交代几句。 吱呀一声响。 余缺的身形刚一落地,偏房的木门后面就晃动,露出了一只警觉的眼睛: “谁?你如果还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虽然看不清门后人的模样,但是余缺记得方木莲母亲的声音,他一对比,便确认了门后之人的身份,正是方母无疑。 余缺微微拱手: “晚辈余缺,前来叨扰长者了。” 方母警惕的回想着,想起了郑老黑的鬼店中,某段时间内确实多了个学徒,对方就是叫做余缺,方木莲偶尔放工后,便也会在家中谈论两人的事情。 于是在仔细端详一番余缺的面孔后,对方已经是信了五成,便缓缓的将木门合上,又拉开。 一张面色发白,容颜憔悴,但是身着贴身旗袍的中年美妇,出现在余缺的面前。 对方一举一动就都是颤巍巍的,浑身都充斥着一股熟透了、未亡人般的感觉。 余缺如今还是第一次,这般细致大胆的打量方木莲之母。 几眼后,他就彻底明白了,难怪郑老黑那厮,会时不时就要将方母唤入店中。 方母局促的朝着余缺欠身:“是木莲的朋友啊,快些进来坐坐。” “多谢伯母。” 余缺没有推迟,应下后,一把就走入了这间偏房当中。 偏房中昏暗,还渗透着冷意,一盏灯都没有点,冷冷清清。 方母镇定的沏茶倒水,低声问:“余小哥来此作甚,可是衙门又让你来问什么的吗?” 她言语着,面上忍不住的就带上怯意,欲言又止。 余缺见状,也就不和对方兜圈子,直接道: “伯母可是知道方兄的下落?” 不等方母眼中惊疑阵阵,余缺略加思索,便将自个腰间正热乎的炼度玉牌掏出,递给对方。 “晚辈并非是衙门中人,而是曾经和方兄有旧,如今听闻郑老黑鬼店被烧,方兄潜逃,特意过来打听一二。您且放心,今后若是有晚辈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开口便是。” 方母瞧见余缺的玉牌,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惊疑的瞅看余缺年轻至极的面孔,其比她儿子都还小。 等她迟疑的接过玉牌后,仔细检查一番,又发现玉牌确实和郑老黑的牌子一般无二,仅仅底部阴文不同。 方母一下子哭出声来:“小哥你好个年轻有为,木莲他若是也能如你这般……呜呜,多谢小哥前来看望我这不详之人了。” 此女死了丈夫,在方家中孤苦伶仃,满腔的希望都只在方木莲身上,如今方木莲潜逃,连独子也失去了,整个人好似被抽了骨头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并且近日来除了族人嫌弃、衙役喝问,便再无一人关心。 如今余缺的到来,一下子令此女有了倾诉,哭泣连连。 只是不知为何,当此女痛哭出声时,余缺感觉房中的寒意陡然变重,令他汗毛都竖起。 好在等方母又泣声道:“能有小哥这般的朋友,妾身真替木莲高兴。” 嗖的,房中阴寒的感觉顿时就又消失,好似刚才的寒意只是人的错觉一般。 余缺对此微眯起眼睛,心间讶然。 ~~ 于是他在昏暗中,更是语气真挚的关照起方母,并谈起了武考中的事情。 方母闻言,顿时嚎啕大哭:“果真有这种事,木莲、木莲是我害了你啊。 老东西,我恨不得寝汝皮食汝肉!!” 阵阵唏嘘激动的谈话声,在偏房中不断响着,还吸引了左右其他族人的注意。 有人悄咪咪的走过来,想要看看笑话,看方母又在偷会哪个汉子了。 但是当瞧见房门是开着的,且余缺冷着脸,从中走出,并持着玉牌,直接喝问来了方氏族老,门外的一干喧闹也就烟消云散。 霎时间,附近的方氏族人看向方木莲家的眼神,全都是变了变。 话说即便是族长那边,他们也从未见过有炼度师,会亲自来方氏中登门拜访。 许多人的心间都生出悔意,早知道方家还有这等关系,近来他们也就收敛着点了。 余缺处理完屋外之事,他走回偏房中时,瞧见方母独自坐在桌前,更是显得凄婉。 对方抹泪,连连赔罪:“让小哥看笑话了。” “伯母说笑了。方兄与我乃是好友,以后再遇见这等事,您可以直接去炼度院中找我! 若有其他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亦可。” 余缺义正言辞,再三许诺,就差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了。 霎时间,方母的哭声又起,但是情绪却起伏了许久。 与此同时,房中的阴寒感觉,也是起起伏伏,躁动了数次。 于是在走时,余缺心中更有预料,他拱手对那方母交代: “伯母,您可转告方兄。久留城中也不是个办法,衙门方面多来几次,必定露馅。 他若是信我,也想要安生离开,甚至今后有门路再回城,可以今晚子时,十字街头见我。” 迎着方母那诧异连连的目光,余缺打量了一下偏房中的种种,面上一笑,不再多做解释,转身就出了房门。 等到余缺彻底离开,那方母有所明悟,她连忙将门关好,面色期待的,不断小声的在房中各个角落低声呼唤。 没错,余缺虽然没有从方母口中打听到方木莲的消息,但是他极度怀疑,对方压根就没潜逃,而是就藏在家中! 果如余缺所料。 虽然方母并未将方木莲唤出,但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分,一道影子顿时不知从何处钻出。 对方杵在屋中,目光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看着趴在桌前的方母,又看了看门外。 这人影随后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当即跪下,朝着方母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无声无息的出了偏房,往街上走去。 此时此刻。 余缺如自己所说的,正在第七坊有名的十字大路口,静静等待着某人到来。 其间,他回想起在方木莲家中的种种,心里除了想要烧烧冷灶、以便今后驱使方木莲的想法之外,屡屡也是真心有些感同身受,物伤其类。 子时过半。 一道枯瘦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街头,恍若骷髅般飘出,蹒跚徒步。 对方来到了余缺跟前,一个字也不多说,当即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砰砰的朝着余缺磕了几个响头,恭敬至极。 余缺目光惊疑的望着这骷髅样人影,讶然的同时,他面上也是唏嘘不已,连忙将对方扶起。 此形销骨立、纳头就拜之人,正是方木莲! (本章完) 第73章 刎颈之交、榜首榜首? 第73章 刎颈之交、榜首榜首? 余缺望着跪在自个面前的方木莲,他心间顿时就是一阵欢喜,深知自己今日的冷灶是烧上了。 他连忙就将方木莲扶起,然后没有和此人多啰嗦,把着对方的手臂,道: “方兄,走!” 方木莲如今面颊凹陷,浑身鬼气缠绕,他的喉咙滑动,有心想要说几句,但最终只是沙哑开口: “多谢余兄弟。” 随即他便埋下头,一语不发的跟着余缺,往县城内雾气最为深重的地方走去。 余缺所要领方木莲去的地方,正是第七坊的鬼集。 他自个可没有门路,能够将方木莲这等杀官凶手带离出城,更不想过多的将自身也沾染进去。 须知别看黄山县城极其之大,每一坊市每天的人流出入量都是以万人为计,但是城内能够通往城外的通道,也就那几条。 且各大城门位置,各处城墙上,都有仙家布置的结界禁制等手段,可以驱逐鬼物、隔绝内外,日夜还都有鬼神游荡,巡视四方。 余缺还听说,县学中的学生们,经常就会接取巡视城墙的任务,以历练自身,并防止城内城外的鬼物相通。 方木莲如果在官府没有反应之前,杀人不留行,即刻远遁野外,那么谁都拿他没办法。 但是此子偏偏杀人放火后,并没有立刻就走,现在又被通缉,其留在方氏宗族内的五血、生辰八字种种,应当也已经被衙门取用。 此刻再胡乱离开,只会一头撞入衙门的包围中。 好在余缺没有门路,但是鬼集中必定有人有门路。 他领着方木莲,步入鬼市后,径直就朝着赌坊黑市的所在走去。 纸人堵门的纸坊跟前,有余缺领路,方木莲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也成功混入了其中。 两人步入纸坊,方木莲看着纸坊内种种诡异、阴邪的场景,还有众多或是出手、或是求取的血腥材料,他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感觉目不能接。 余缺简要的带着他,在纸坊中转悠一圈,介绍了几句,便邀请进入密谈用的纸轿子中,道: “方兄,此地定有鸡鸣狗盗之辈,有直通城外的法子。你可自行上前接洽。 此外,这里也是城外的一些歹人凶人,甚至是巫鬼之流,同城中仙家们互通有无的地界,你出城后,也可找门路再进来。” 听着余缺介绍,特别是余缺口中的“巫鬼之流”四字,方木莲的目光顿时闪烁。 他环顾四周,果真在纸坊中,感应到了种种远比他更加阴寒非人的气息。 彼辈的存在,不仅没有让方木莲瑟缩,反而让他心神一振,知晓了世间并非只有他自己一人投身鬼道,不人不鬼的,这令他生出了几分碰见同类的心情! 余缺的话声说完,便笑吟吟的看着方木莲。 方木莲在呼吸沉重间,连忙压下杂念,拱手嗡声道:“大恩不言谢,烦请余兄弟,今后若有余力,能再照看一下方某的娘亲。” 听见这话,余缺正色: “你我二人既是兄弟,汝母便是我母。等余某自立门户时,便会去询问伯母,是否愿意离开方家,与我叔母一家同住。” 他虽然不想沾染上私通杀官凶手的嫌疑,但是私通凶手娘亲的嫌疑,却是不在话下。 以余缺现如今的炼度师身份,就已经是足以庇佑对方,更别说明日,他还会榜上有名,成为县学生。 再说了,余缺又不会傻到大张旗鼓的令方母脱离方家,直接将人偷出来便是。 方木莲闻言,当即点头。 并且他略加思索后,从自己的胸口处,取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木莲雕刻,交给余缺。 “此物乃是我爹小时为我所刻,余兄弟持有此物,到时候我娘定会更加信你。” 余缺本想推让,但迟疑一下,还是如言收下了。 随即,两人又低声商量起,今后该如何联系。 好在鬼集纸坊中,正好也提供此等业务,两人只需约定一番接头暗语,便可将一些物品、书信或几句话,寄托在天井外的纸人处,另一人就能以暗语询问,取出便是。 其间所费的纸钱,倒也不算多。此外,等余缺安定之后,两人城内城外亦可直接书信来往。 商定完毕,他们便相互作揖,拱手拜别。 那方木莲站在纸坊中,目送着余缺彻底离开纸坊后,依旧是久久不语。 怔怔出神好一会儿后,此子才压下眼中的触动,紧了紧身上黑袍,低头混入人群中,自行去寻摸鸡鸣狗盗之辈。 适才余缺还问过他,需不需要一些钱财相助,其手中还有一方打杀了尤氏得来的令牌。但他方木莲,既已牵累了义兄弟,如何还能再索取义兄弟的财物! 若非眼下还未出城,他反倒是想要将身上财货,全都送给余缺。 僻静之处,方木莲忽然阴冷的对着自个的脑后,道:“老狗,你此生唯二的用处,便是家财颇丰,且令我和余兄弟相遇也。” 只见在他的斗篷内。 其脑后正长着一张狰狞的鬼脸,时刻面色痛苦的哀嚎着,但是又叫不出声,诡异又瘆人。 ……………… 当余缺私交方木莲时,黄山县城内,几乎所有的县学授度院所在,今夜都是灯火通明。 一道道人影,在模糊的玻璃或窗纸后面,走来走去,口中并不断的议论,忙碌的不可开交。 明日就是放榜之日,今夜自然就是各方县学加班加点,将榜上名单给整出来的时候。 除去一干忙碌杂事的文书、书办、账簿种种衙役之外,县学内的教谕们,连同执掌一地仙脉的学正,也已经是坐镇在各授度院内,等待着种种名单呈上来,他们进行最终的敲定。 其间,教谕们偶尔也会发话一番: “此子我晓得,考了十来次了,虽然年过三十五,也未能在第三关中获得成绩,但是毅力可嘉,不可废黜。” ~~ “不妥不妥,此子既没有在鬼考中取得成绩,年纪也不小,前两科成绩也平平,何必取他。” “杀人夺宝,非为善类,不取不取。”…… 有时候,考生们能否榜上有名,仅仅是院中某教谕,随口一句话的事情,其他人往往也不会驳斥,结果便就此定下了。 当然了,黄山第七县学中,诸如余缺等九人,他们在鬼考当中大放异彩,直接结题破题,这等硬成绩着实了得,是谁都无法将之打下榜单的。 只不过当一百二十名入榜考生的名单筛选出,如何排列名次,以及前十名的箓生资格,究竟会落谁家,就不一定只看成绩了。 特别是其中备受关注的榜首之名! 好在今年的第七坊榜首,能角逐此名者,仅仅有两人而已,其余者和彼辈比起来,全都是逊色一大截。 而这两人,正是夺得了两科头名的余缺,以及文考基础满分的那名女考生——谢晴洁。 两人的名字呈上桌,其中余缺的名字,还被文书衙役们列在了前面,其在考试中种种表现,也都写有记录,传阅众教谕,惹得教谕们议论纷纷。 其实单论成绩,余缺和谢晴洁之间,也是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于是顿时就有教谕轻笑:“看来今年的榜首之选,倒也不难做出分辨。” 但是很快就又有人回应: “当真不难么?一边是寒门贵子,一边是谢氏贵女,如何不难。要知道那谢氏血脉,一旦开庙,可必定是个灵庙。” 两番话顿时在院中引起了注意。 不少教谕都是眼神微动,然后目光撇开了余缺的名字,落在了那“谢晴洁”之名上。 就在众人犹豫间,忽然有一女声,貌似公正的笑道: “诸位道友,此事简单。 榜首给那女娃,三科之头名,都给那余缺,不就妥当了。这样我等既不会得罪谢氏,又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这话声,顿时令不少教谕目中微亮,口中低声议论,然后点头赞同。 第一科文考,按理而言,那谢氏之女的赢面大,应当给此女,而三科的总成绩,则是余缺的赢面大,榜首应该给余缺。 但是两者的家世,宛若云泥之别,余缺在跟脚方面输得一塌糊涂,且这样处理,今年的第七坊成绩就过于平庸了,无甚能夸耀的。 而若是将榜首给了谢氏女,又将文考头名给余缺,让其凑个三科头名,此举既照顾了高门大族,又照顾了寒门子弟,任谁也说不出个歹字来,还值得大书特书! 只不过余缺若是在场,他会一眼就听出认出,刚刚那公正评判之人,正是负责监考鬼考的红蛇夫人。 (本章完) 第74章 三科榜首、放榜! 第74章 三科榜首、放榜! 教谕们的议论声,在授度院中不断响起: “这法子不错!”、“倒也还行,我赞同红蛇所言。” 红蛇夫人听着众人捧场的声音,她的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笑吟吟的就将媚眼,朝着那几个最先出声的同僚抛去。 只是在无人可知的此女心间,她却是正在冷笑着:“一个泥腿子,截胡本夫人的外快倒还罢了,榜首之名岂是尔等能拿的!若是让你拿了,坏了规矩,本夫人愧对各豪族也。” 但砰的一下! 一道重重的拍桌声在众人之间响起,并响起了更大声的怒斥: “笑话!红蛇你是吃错药了么,偏袒豪门上族,竟然偏袒到了此种地步” 这怒斥声令不少教谕的面色微怔,当即循声看过去。 “朱教谕,你这话是何意……”当即有人出声想要反驳。 此刻出声说话的人,正是余缺两次登门拜访,都未能成功拜见的朱教谕。 朱教谕身形魁梧,她猛地从座椅上站起,仿佛一堵高墙般立在场中,令不少教谕的眼中,下意识的就流露出忌惮之色,闭口不言。 朱教谕面露讥讽的看着红蛇夫人,又道: “连三科头名都不能当榜首,偏偏让一个世家子当榜首,依我看,红蛇你这法子,不仅是在侮辱我第七县学的名声,更是在诋毁谢家之名声。” 红蛇夫人的面色陡变,流露出了恼怒之色,她咬牙道: “姓朱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但这时,不仅仅朱教谕一人出声,另外也有人开口: “我赞同朱教谕所言。 若是如此决定了榜首,传出去了,外人只会笑话我第七县学过于黑幕,有失公正,连三科头名都无法登顶。 也容易令人以为那谢晴洁考生,百无用处,纯粹是靠着家势而登榜。” 开口这人,余缺同样不会陌生,正是在武考中监考的卢铁。 有了朱教谕和卢铁两人的开口,院中其余心有反对的教谕,此刻也纷纷表态: “朱教谕、卢教谕二位所言极是。 谢家尤重门风,过于钦定其家族子弟为榜首,反倒可能会恶了谢家。” “确实,三科头名都当不了榜首,此举未免过于儿戏了些。” 红蛇夫人的提议被众人批评着,她的面色更加恼怒,身上一阵阵黑气涌起。 但是下一刻,一道冷哼声就重重的在她的耳边响起,令她的脸色如遭雷击,陡然发白。 此女一抬眼,便瞧见了朱教谕那毫不掩饰的讥笑眼神。 红蛇夫人的面色变换几番后,脸上当即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开口: “朱姐姐勿怪,是小妹无知,竟然不知那余家子,是姐姐的人。” 朱教谕此刻正用神识压在此女身上,威压临身。 听见对方的话,朱教谕的脸上更是露出讥讽,直接开口: “好个狐媚子,你寒碜谁呢。 本道虽然知晓那余家子,还确实和此子有过交集,但那是去年上半年的县学仙苗一事。近来半年,本道一直闭关,未曾见过任何外人!” 一番斩钉截铁的话说完,朱教谕环顾在场的众人,收敛起讥笑,仅仅微眯眼睛,反问道: “莫非诸位真觉得,以此子之成绩,担不起榜首?” 其他人等听见这话,目光闪烁,纷纷再次落在了桌上关于余缺的种种成绩记录。 “的确,此子乃是货真价实的两科头名,最后一科还率领其他考生,打杀了一头八品老鬼,成绩杠杠的好!” “两科头名,对比一科头名,榜首理应是此子。” 如果没有朱教谕的出声反对,余缺的成绩再是优异,其余教谕也不好随便驳斥了红蛇夫人的提议,毕竟红蛇其人也有点背景。 但是现在有了朱教谕的驳斥,余缺的各种成绩就都被翻找出来,一一和那谢晴洁进行比较。 特别是那朱教谕虽然口上说着,她和余缺无甚关系,但是此人现在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明显就是将余缺视作为自己人了。 她说没两人关系,谁信啊! 原先支持红蛇提议的人,此刻要么保持沉默,要么也小声夸了余缺几句。 霎时间,授度院中的众教谕意见,就发生了反转。 这让红蛇夫人的面色颇是难堪,她不敢和朱教谕对视,便低着头,继续强笑着开口: “好,那便依照姐姐所言,定那余家子为榜首。至于文考之头名,给那女娃,安抚安抚谢家……” 朱教谕闻言,目光顿时挪回来,直视着红蛇夫人,又露出讥笑,道: “你这婆娘,怎的这般小气吧啦。 何必将三科头名拆分掉,统统给那姓余的小子不就行了!反正此子和那女娃的文考成绩一样。” 听见这话,红蛇夫人的脸上再也压制不住,又露出了恼恨,她当即就要反驳。 但是下一刻,场中众人又听见朱教谕开口: “对了,我若是没记错,此子之父母,皆是死于邪祸,他理应还有一忠烈名额的加分。” 刷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桌上余缺的生平一栏,果然发现了关于其父母的记载,证明此子的确是忠烈之后,按理而言,应当优先被选入县学中。 只不过余缺单靠自己的能力,就考入了县学,此分加无可加。 但若是将此分用在文考头名的争夺之上,倒也说的过去。 当即就有人开口: “不错,以忠烈之后为文考之头名,即便谢家那边过问,我等也能有所交代。” 这下子,即便是红蛇夫人,她也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暗恨着,顶多继续将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却不得不选择了默认。 不过朱教谕还没有放过此女,她扫视着桌上有关于余缺生平的记录,微微一甩手,便令桌上叠着的纸张散开。 朱教谕口中顿时又轻讶道: “怎的一回事,此子尚未入学,就已经是官身了?” 其他教谕闻言,目光又刷刷的落在了桌上,很快就有人也讶然道: “炼度师?此子竟然入门了炼度师。” “一个十六岁的正品炼度师!?” 众多教谕紧盯着散开的纸张,不少人目光怔怔一番后,又都讶然的看向了红蛇夫人。 此外,场中也有几人,似乎早就知晓了此事,目光更是有趣的盯着此女。 红蛇夫人此刻目光低垂,脸上笑的更加勉强,她也强行作出讶然之色,捂着嘴道: “哎呀!早知道此子既是忠烈之后,又是个炼度师,那大家伙还争论个甚呢。” 她朝着朱教谕一拜,娇滴滴的呼道:“还是朱姐姐慧眼识仙材,妹妹愧不如也。” 众人瞧见她这模样,倒也不好再说个什么。 朱教谕其人,也是将脸上的讥笑收敛,化作为面无表情之色。 只不过在场的教谕们,不少人正在暗中用神识交流:“这红蛇,和那姓余的小子有仇吗?” “此等仙材,红蛇这厮都敢往下压。啧,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跋扈的很啊。” “嘿,兴许就是因为此子过于出众,她才要出手压制一番呢。否则这一届的县学生,岂不是要被寒门底层给占了上风。” 红蛇夫人站在场中,她感受着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来。 饶是她脸皮颇厚,此刻也是脸蛋上升起了一种灼烧感,就好似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当众挖出了一般。 一旁的教谕卢铁看着场中,此人轻叹一口气,忽然闷声道: “诸位,既然榜首名次已定,何不速速安排了其余的,我等也可歇息一番。” “妥!那接下来第三名,选谁?” “古语有言,榜三名为‘探’,可要选个长相端正的,不能丑陋了。” “哈哈,咱们只不过是个县学小举,还探鬼呢……” ~~ 榜首之争已定,除去几个箓生名额有所争执之外,其余的种种,众人三言两语、说说笑笑间,就都定好了。 名单拟定后,在场的教谕一一过目,便由人送到了一旁坐镇在静室中的学正身前,由对方进行最终的裁定。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名单便又送了出来,上面无一处更改,仅用金笔写了一字: “可。” 众多教谕望着这份红纸金字的县考名单。 即便是一直暗恨不已的红蛇夫人,此刻也是和左右人等一般,面色一正,目露肃然之色。 他们朝着铺在桌上的名单拱手,齐声呼道: “朝有福运,仙有吉祥,民有良才,红榜已定,通报道宫,可颁布全坊乎?!”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一拜。 轰的,授度院中的空气仿佛一震。 在众多教谕礼拜之间,冉冉的气息从他们头顶冒出,交织在桌上的那一张红榜之上,并结成了云气。 其色红黄相间,仿佛纸化云烟,使得榜上的姓名,字字犹如珠玑。 咻得! 一股云气陡然沸腾,直贯云霄,朝着不远处,那巍峨万丈的黄山天都峰之上,直扑而去。 除去第七坊的县学中涌出了云气,黄山县城的其余坊市,也先后也有云气升起,逐一扑向天都峰。 此等景象,在偌大的荒山县城中,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仙家的目光。 有人期待,有人忐忑。 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仙家,仰看着夜空,顿时慨叹不已: “又是一年放榜日,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县学的名单已经定下,但是放榜的时间,却还没有定下,会继续拖至天明时分,甚至傍晚也说不定。 因为各坊市的榜单,还须得黄山道宫那边的授度院,发下许可,此榜单方才具备效力,可以公之于众。 按理而言,道宫方面还可能将名单彻底推翻掉,打回重写,令当地县学换人再裁。 只不过若非出现了天大的舞弊之事,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发生,至少在黄山县城中,已经是三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了。 因此接下来的事情,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即便是放榜时间真被拖延到了傍晚,甚至是夜间,也只可能是道宫授度院的仙家们,疏忽间忘了此事,迟迟才想起来了。 也因此,朱教谕、卢铁、红蛇夫人等人,他们可以歇息,可以吃酒,但是都还得继续待在授度院中。 直到道宫方面发信而来,他们才能离开授度院。 时间流逝。 忽然,县学中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鸡叫声,声可裂石,天明已至。 今年的授度院众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天明一个半时辰后,尚未中午,就有香火噗的从天而降,落在了授度院中。 等待的教谕们纷纷睁开眼睛,便瞧见桌上的红榜无风自动,被团团气运裹在一起,仿佛火般在燃烧。 叮! 一同陪着这些教谕们,在授度院中熬夜的文书衙役,面上都是大喜,他们连忙就敲动钟磬,大声呼喝道: “放榜了、放榜了!” 诸多衙役们上前,朝着一众教谕拜谢后,便捧起红榜,奋笔疾书,先将榜单抄录数份,留存归档。 朱教谕等人见榜单离桌,他们相互间点点头后,也就各自散去了。 等这些教谕们散去,还留在授度院中的衙役们,更是大松一口气,纷纷道: “放工了、放工了!” “总算是熬完。” 他们个个欢喜,还有人弹了弹那红榜,喜洋洋道:“可以去讨要赏钱咯。” “哈哈,这批考生只需要考试便是,我等检验成绩,那才是真的忙啊。待会必须得多要点钱!” 与此同时,在县学的大门处。 县学内安静,县学外,却早就是人头攒攒,乌压压一片。 今日挤来此地的人,比起七日前考试时,要多得多。 除了第一时间想要看见红榜的考生和考生家属们,城中等着看热闹的人,各方家族的人,想要抄录榜单的人,也都不在少数。 “瞧,有人。要出来了!” 他们先是猫着身子,当县学中有人影出现时,不知是谁先吆喝了一声,便刷刷的抬起头。 看榜众人顿时探着脖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就好像是鸭子鹅子挤在一块似的,热闹不已。 此时此刻。 余缺却并不在县学门口,他在送走方木莲后,早早就回了炼度行院里,往床上一躺,正蒙头大睡中。 (本章完) 第75章 红白撞喜 第75章 红白撞喜 县学外。 马车一般大的红榜,由八个好汉抬着托着,悬挂在了县学放榜用的墙壁上,榜面还挂上了喜庆鲜红的红红巾,暂时将名单遮蔽住。 一圈又一圈的看榜之人,围堵在墙壁前,若非衙役们早有准备,先将众人隔开了。 否则他们一股脑的涌上前,指不定连墙壁都能给推倒。 当当当! 衙役们敲打着铜锣,不断的呵斥:“后退、往后退点!” “摸脏了红榜,你们赔得起吗。” 面对跋扈的衙役们,忐忑期待中的考生和考生家属们,一时也来不及计较,目光全都紧紧的钉在榜单上。 等到众人越聚越多,榜单也悬挂妥当,几个放榜的衙役相对视一眼,猛地就将盖住榜单的红巾扯掉。 啪嗒! 红巾落地,并有爆竹声,在县学的门口噼里啪啦的响起。 揭榜的衙役腆着肚子,鼓气大喊: “吉时已到,香火历八百七十一年小举,放榜咯!” “榜首考生,余缺!余缺何在?” 一声声爆竹声、叫喊声,从衙役们口中响起。 但此刻的看榜众人,耳朵都来不及去听,一双双眼睛只在那宽大的红榜上,寻找着自己或自己家人的名字。 等到爆竹声炸完时,便有人猛地拍掌,哈哈大笑道: “好嘞,我中了!我中了。” 那大笑之声,顿时吸引了左右人等的注意。 很快,接连的几道欢喜声,又在看榜人群中响起: “吾儿,你上榜了!” “爹,你也上榜了,就在最后面呢!” 中榜的考生和考生家属们,当场就蹦了起来,簇拥着中榜考生,个个欢天喜地,惹得四周的人等羡慕不已。 但是其中更多的人,还是面色紧张,眼神仓皇的在红榜上继续寻摸着名字,并且越是寻摸,他们的脸色就越是紧张惶恐。 明明眼下尚是春寒料峭,可这些人的额头上,一个接一个的渗出了汗水。 啪的! 突然之间,有个老考生将红榜扫看一遍后,顿时就两眼空空,一声不吭的,他身子直直一扑,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等哄乱,连忙就让出一个空子,让这老考生不被踩死了。 有放榜的衙役瞧见,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是轻车熟路就抢入人群中,抡起手掌,狠狠的给了那老考生几个大耳瓜子。 “呸,每年都有这般失心疯的。受不了就别来看呗。” 几个大耳瓜子下去,那老考生悠悠转醒,喉咙中咯咯出声。 但是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脸都不捂,就连忙眼睛瞪大,又重新去看那红榜了,在榜单上寻摸自己的名字。 等到再次寻摸完一遍后,奇迹没有出现,这人仍旧是没有瞧见自己的名字。 老考生顿时满脸死灰,一口气又要上不来,眼睛也开始往上翻,眼瞅着就要再次昏死过去。 旁边的衙役冷眼瞧着,立刻抡起耳刮子,一巴掌又要抽下。 这动作唬得那要快晕过去的老考生,连忙清醒过来。 他身子一抖,捂着脸叫到:“别打,老夫还没昏!” “昏头玩意儿!”衙役抓着老考生的衣角,口中哼哼几句。 在检查此人一番后,衙役便又起身,往附近的人群看去,看是否还有其他人需要急救一番。 此刻在看榜之人中,阵阵哭泣声、骂声也都响起来了。 其中有原本志得意满的少年考生,此刻正满脸涨红,怒火中烧,口中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我都过了第三科了,榜上为何没有我名!舞弊舞弊啊!” 还有满脸沧桑的中年考生,其脸色蜡黄,望着那鲜艳刺目的榜单,一时百感交集,但最终只是重重的叹息一声: “又是没中。” 这中年考生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佝偻着身子,如丧家之犬般,灰溜溜的就挤出了人群。 县学门前,考中的人等,全都一个样,喜不自胜。 没考中的人等,则是面色各异,举止动作也不同。 除去看榜之人极为热闹之外,县学门口还有一对对衙役们,他们手中端着早就抄录好的县考榜单,手里还或是提着铜锣、或是持着响鞭,以及红等种种杂物。 这些人互相嘀咕一番后,便吆五喝六的,朝着城内城外各地奔去。 他们正是要去恭喜那些荣登榜单的考生们,替彼辈扬名一番,且趁机讨个彩头,得点赏钱。 其中,不同名次的贺喜队伍,人数也不同。 越往前的上榜考生,恭喜之人越多,越往后的,则是单个人,还得慢慢等着衙役们将其他人恭喜完之后,才会轮到榜后的考生。 霎时间,今年的县考榜单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整个坊市,以及坊市外的人群传播而去。 坊市内外的人家中,有满族欢庆,窃喜连连的,也有人全族悲戚,哀声叹息不已。 不过众多的人家当中,有一户人家的氛围,最是怪异。这一户人家正是伏氏! 当榜单放出的刹那,便有凑在附近的伏氏族人们瞪大了眼睛,立刻就派人回去,告诉族里人。 于是榜单的消息,开始在伏氏宗族内流传,惹得不少伏氏族人们,口中议论纷纷。 这种议论,在贺喜之人踏入伏氏宗族的大门时,达到了最大。 只见足有十八人的队伍,他们抬着轿一般,手里抬着一方“县考第一”的鎏金牌匾。 众人此刻又吹又打,锣鼓喧天的走入伏氏宗族大门内,便是来送匾的。 “恭喜贵族、贺喜贵族!” “贵族子弟余缺,高中县考第一,贵为榜首!” 衙役、帮闲们大喝着,身后左右还跟着其他人,以及其他宗族凑热闹的人。 这些人今日一股脑的涌入伏氏宗族内,差点就将门槛给踏破了。 众人连连呼喊数声后,没有找到余缺,便在好事的伏氏族人指引下,又直接往伏氏祠堂涌去。 ~~ “贵族子弟,榜首余缺,光耀门楣咯!” 衙役帮闲们继续大叫,一直等到他们走到祠堂跟前,方才面面相觑,口中的叫声停止。 因为今天的伏氏祠堂,内外都挂着魂幡,撒着纸钱,白惨惨一片,往来的族人们,个个也都是披麻戴孝,面露悲戚。 此外,两口棺材正当头摆放在祠堂门口,外面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见。 而今日属于是余缺的放榜之日,也恰好是伏灵母子俩的头七。 虽然具体算起来,伏灵母子俩的头七还差了大半日,但是笼统归为一天,也是合适的。 红的白色,欢喜的人群、悲戚的人群,此刻撞在了一块儿,显得极为诡异。 其中,即便是最为老练的衙役,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往前,把“县考第一”的牌匾送入祠堂中了事,还是应该回头看看,不去打搅了祠堂内的丧事。 “这伏氏就没想过自家子弟,可能上榜吗?不应该吧。” 不断有人嘀咕议论:“好家伙,丧事啥时候不能办,偏偏非要在今天。” “等等,这里是伏氏,但今年的榜首,姓余啊!?” 渐渐的,贺喜送喜的众人们都反应过来了,连连再次呼喝: “余缺榜首、余缺老爷在哪里?”、“你这该死的,是不是引错路了!” “不应该啊,这里就是文书上写的地点啊,你也看看。” 阵阵吵闹声,在伏氏祠堂门前大起。 原本还一脸羡慕的其他家族们,脸上的羡慕之色,顿时就变成了看戏看笑话的表情。 而此时在伏氏祠堂内部。 族长伏金背对着众人,正跪在祠堂内那密密麻麻的牌位跟前。 其左右两边,则是他发妻和儿子的棺材。 今天的这场头七,是由伏金亲自在主持,以夫送妻、以父送子。 从昨夜子时时分到现在,他是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进,压力倍增。 现在听见祠堂外那喧哗的声音,族长伏金顿时也知晓,今年的榜首落余缺之手。 原本他还能绷住的神情和身子,一下子就发颤。 此人身上有股股鬼气在涌动,面目一下子扭曲一下子铁青,恨意满满。 伏金终于低声嘶吼: “竖子,汝为何欺我、欺人太甚也!” 要知道,他只是令人发信,请那余缺在中榜后,亲自来祠堂中一聚,可没有让余缺将贺喜的人,也直接派到祠堂中来。 不过关于这点,倒是伏金错怪余缺了。 余缺留存在县学中的宗族住所,是他在报名考试时,一早就提交了的。 那时候,余缺一家还好好的生活在伏氏宗族中,他所填写的自然就是在伏氏宗族内的住址。 只不过现如今,余缺并不在伏氏宗族,而是在炼度师行院中。 贺喜的衙役帮闲们也不知道此事,一路上未能及时改正,就跑来了伏氏宗族内。 忽然,伏氏祠堂外。 有衙役见祠堂中久久没人出来迎接,忽地不耐烦叫道: “呔!贵族不要太过小气巴拉了,就算不接牌匾,你们也得出来打发打发,给点赏钱啊。” 见彼辈还想要伏家出赏钱,族长伏金闻言,顿时怒火攻心,身子摇晃。 哇的,此人猛吐出一口血,喷在了跟前的火盆中…… (本章完) 第76章 噫!我中了 第76章 噫!我中了 族长伏金吐出一口血后,胸腹间的憋闷感缓解许多,但是他的表情,却是越发的狰狞。 祠堂中有其他人在,彼辈瞧见族长伏金的模样,连忙出声: “族长,我这就将那些人赶出去!” 但是族长伏金立刻就伸手制止,他低着头,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异笑声: “胡闹! 今日乃是我族的大喜日子,的确是老夫糊涂,不知礼数,偏要在今天办白事。 老八,你好好接待那些衙役,不要吝惜银钱。等他们收下银钱后,再将余缺此子现在的住址,告知给他们。” 一个面色老成的族人当即应声:“我这就去办!” 对方在转身要走时,顿了顿,又道:“族长如此示之以宽厚,那余家小子定会明白礼义廉耻,回来磕头认错的。” 面对族人安慰的话,族长伏金不置可否,他紧紧闭着眼睛,竭力的将自己心间涌起的杀意压下去。 等到那族人走出祠堂,堂外的喧哗声也慢慢变小的时,伏金心间的杀意,终于是得到了遏制。 这时他怅然的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了那火盆许久,然后终于回头向后看去。 只是此人所看的,并非是堂外那些来贺喜的衙役,也不是那一面榜首牌匾,而是他那两个不成器,正在分别在两口棺材跟前打瞌睡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望着两儿,伏金的眼神复杂无比,叹息道:“尔等若是能有那余家子十分之一的出息,那该多好啊。” …………………… 另外一边。 当县学门口的鞭炮声响起时,余缺所在的静室中,响起了嗒嗒的声音。 一双粗糙的手伸出,直接将他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用一把木尺将被子拍打几下后,妥帖的叠放在了床边。 “快些起来了!行会中有炼师大人说,县学那边已经放榜了。” 来人正是余缺的叔母,她满脸的欢喜和焦虑,不需要余缺吭一声,就已经将鞋袜、衣袍、腰带种种都拿到了余缺的身旁。 当余缺还想要在床上懒一懒时,她直接就上手去揪余缺的耳朵。 但是等揪住后,她又想到余缺如今已经是官身,今天还要榜上有名,成为县学生,便又悻悻的收回了手指,只是用木尺拍了拍余缺,哄道: “都多大人了,今天可是正经日子,怎能还赖在床上。” 余缺闻言,猛地睁开眼睛。 他笑看了叔母一眼,然后顺从的在对方的摆弄下,打着哈欠的从床上起身,逐一穿戴衣袍。 穿戴中,他一抬头,还能看见在静室的门口处,一大一小的两个堂妹,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朝着静室里面看。 门外还有一道身影穿戴整齐,浑身妥帖,但是举动却是焦急,他正在余缺静室的门前踱步,不断的走来走去,显得心神极其不定。 这人就是余缺的叔父了。 等到余缺穿戴好衣袍后,叔母头也不回的叫唤了一声: “都进来!” 一大一小俩堂妹就端着水盆、提着竹篮走了进来。 她们一个伺候余缺洗漱,并和叔母一起帮助余缺打理法袍、发髻种种,一个则是踮着脚尖,将竹篮中的清粥小菜取出喂给余缺吃。 小堂妹伏缘一边喂着,一边还口中羡慕至极的道: “缺儿,嘛时候你们也能像今天这样,一起来伺候我啊。” 不等余缺回话,她就吃了叔母一个脑瓜崩。 叔母呵斥道:“没大没小,叫哥!” 小堂妹本是快活的表情,顿时就哭皱起来,好悬没掉几滴眼泪、鼻涕在余缺的碗里,唬得余缺连忙将自己的清粥从这厮的手里拿过来。 “悠着点,别糟蹋了东西。”他嫌弃的说着,还将小堂妹往外面踢了踢。 这下子,小堂妹本是要憋住的眼泪鼻涕,绷不住的顿时垂了下来。 她泪的看了看左右,只看见母亲正全神贯注在余缺的发髻上,多看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姐姐则是一脸微笑,但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呜呜!”这丫头用手臂捂着眼睛,将手中的竹篮塞给余缺: “给你、都给你!” 她身子一旋,直扑门外正焦急踱步的叔父。本就心神不定的叔父,这下子又得压着心间焦急,并和颜悦色的蹲下身子,好声好气的哄自家的宝贝小闺女。 一番杂事忙活完。 从余缺起床到洗漱完毕,连一刻钟都没有费。 他浑身洁净,气质清爽,目似点漆的从静室中走出,面色怡然,活脱脱一个美少年,浑身上下全都标致极了。 “今天是咱家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鼻子,乖啊。” 叔父那边,也终于将自家的小女儿哄好了。 他瞧见余缺走出,当即就要走上前,但是一瞥自己小女儿脸上,那又要哭给你看的模样,便轻叹了一口气,将这丫头直接抱起,搂在怀里。 叔父询问:“缺儿,县学那边放榜了,我等当真不用去看榜?” 余缺朝着叔父见礼一番,摇头道: “何必去挤那等麻烦事,有这功夫,还不多睡会儿。反正榜单就在那,跑又跑不掉。” 他还笑着道:“再说了,但凡是榜上有名者,县学都会派出专人来通报。我们在这里等着那人过来不就行了。” 余缺的话声刚刚说完,便将眼睛一抬。 ~~ 只听炼度师行会的前院乱哄哄,有一叠叠的脚步声响起,声色雀跃。 下一刻,一堆人从前院转出来,然后望见余缺等人后,他们个个眼睛发亮的就朝着余缺一家直奔而来。 “瞧,这不就有人来通报了么。” 余缺抬了抬下巴,示意叔父看那堆人,并轻笑着道: “叔父,咱家今天,估摸着有的忙咯。” 但凡是考上了县学的人家,不说十里八乡的朋友都会前来祝贺拜访,但至少三姑六婆七大姨种种亲戚,一定是会上门来的,并且还会是不分白天黑夜,轮流来登门拜访。 你也不好意思将别人拒之门外,因为别人很可能是得知了红榜消息后,立刻动身,连夜且大老远的赶来。 这点也正是余缺口中所说的“今天有的忙”了,以及他自己不去看榜,也不让家人去看榜的原因所在。 与其费精神的挤着看榜,还不如养精蓄锐,等着去欢喜庆贺。 须知以余缺的成绩和身份,如果说他一定会是榜首,那属于是天真且狂妄了,但是前十的箓生之名,必然会有他一个! 如果连前十都没挤进去,余缺不一定会去击鼓鸣冤、高呼舞弊,但是他一定会弃了第七县学的县学生名额,直接赶往外地备考,并大大宣扬此事。 静室前,叔父叔母等人望着那自前院赶过来的人群,面色也都兴奋。 只是他们明知道以余缺的成绩,以及眼前的场景为证,余缺考入县学是百分百的了,但是他们手心里面,仍旧是攥了一把汗,紧张不已。 赶来的人群还没靠太近,远远的就高声呼喊: “恭喜余榜首、贺喜余榜首!” “恭喜余缺老爷,喜夺县考榜首。咱丰满楼,为您来贺喜咯,今日您在咱楼中会客宴请,分文不收!” “李氏裁缝铺,也为余老爷贺喜!” 余缺猛地听见彼辈口中叫出的“榜首”两个字,饶是他心间有所准备,也是一时感觉头脑有些发晕。 这刹那间的眩晕,令他体会到了几丝古人所言的“金榜题名”之喜! 一股大喜之色,从余缺的心间涌出,穿过肺腑,直贯天灵,让他面色顿时灿烂。 原本余缺心间计较好的种种风度、从容不迫之色,也是瞬间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既然是榜上有名,仙路已开,而且还是一坊之榜首! 这等人生大喜、光宗耀祖之事,又何必非要矫揉造作,自行压抑。 余缺的眉目神采奕奕,口中大笑,发出了坊间口口相传的中举台词: “噫!我中了。” 只不过和那些欣喜若狂的人相比,他的脸上并无疯癫之色,只是面色开怀的转身,看向了自家的叔父叔母等人,一把就将彼辈拥过。 叔父叔母等人,他们此刻也都是脸色振奋,欢喜不已。 即便是刚刚还在生气的小堂妹伏缘,这丫头也是欢喜得脸蛋都通红,还嘚瑟的伸出手掌,拍了拍余缺的脑袋: “余缺,你中了、你中了。” 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顿时也在炼度师行会的大门口响起,吸引了许多不明所以的学徒、炼度师们的注意。 道道目光穿过行院,落在了余缺一家左右,或是讶然、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欣然,不一而足。 (本章完) 第77章 喜意杀意、暗通款曲 第77章 喜意杀意、暗通款曲 很快的,余缺一家就陷在了人群当中,贺喜声不断。 即便是行会中那些自认清贵的炼度师们,听闻有同僚考中了今年的县考榜首,也是纷纷讶然,前来道喜。 对于这些人等,余缺有叔父叔母两人在,一应的招待种种,都不用他操心,他只需要和每人寒暄几句便是了。 且根据城中的习俗,榜上有名后,理应当日就置办酒席种种,招待来客。 于是在簇拥中,余缺一家便朝着炼度师行会近处的酒楼走去。 出行会大门时,他们一家子的身后,已经是跟着数百人之多。 而行会中,除去实在是脱不开身的人,基本上得知了此事的,不管是学徒、还是帮工,抑或是炼度师,个个都愿意凑个热闹,讨杯喜酒吃吃。 等到坐席时,在余缺的安排下,黄归山同他们一家坐在了一起。当着众人的面,余缺还一口一个“黄师”的在称呼对方。 此等举动令不少人目光讶然,也令黄归山满脸红光,精神振奋不已。 不过等到流水席正式开始后,余缺一家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怎么今日前来贺喜的,都是附近的商户、行会中人……县学那边的人呢?” 疑虑之色出现在叔父叔母两人的眼中,他们纷纷看向余缺,低声询问。 余缺闻言之后,也是微怔。 但是他立刻就明白了,县学那边之所以还没有来人,多半是去伏氏宗族中贺喜去了。 于是他将这事同叔父叔母两人一说,叔父叔母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怪异,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中叔母还想到了一点,不由的嘀咕:“若是没记错,今日就是那尤氏的头七了吧。”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此事上沉浸太久。 因为立刻又有一个又一个敬酒之人,主动走上前,恭贺余缺,并送上了一些贺礼。 “丰满楼送上乌鸡百只,黑鱼百条,鹿肉五十斤、牛肉五十斤、大白猪十头……不够再加!” 贺礼中,除去牲畜瓜果、鲜对联、纸钱香烛种种之外,甚至还有宅院、田亩、法器等物,随便一件就是值得十几万、几十万符钱,送礼之人可谓是惊人的豪爽。 不过余缺只收下了其中价值不高的贺礼,那些过于昂贵的,不管是何人送来,他都是坚决的一一婉拒退回了。 虽然根据城中的习俗,若有人考中县学,特别是成为了榜首,立马就能从没有立锥之地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就为有车有房的殷实人家。 其靠的,就是这些贺礼。 但是对于余缺而言,他身为炼度师,并不需要用人情去换取彼辈手中的好处,免得有朝一日,又面临被彼辈索取人情债的时候。 一时间,酒楼中的欢声笑语持续不断。 “余老爷,今日大喜啊!” 很快的,余缺笑得脸部都一时僵硬,实在是有太多的人马在他的面前轮流晃过,让他目不暇接了。 并且不多时,县学之中的人等,也是终于敲着锣打着鼓,赶到了余缺面前,将牌匾奉上: “恭喜余老爷!荣登榜首。” 衙役们的来临,让酒楼中的热闹,再次达到了一个高潮。 余缺面对贺喜的衙役们,也是毫不吝啬,立刻就洒下了大把大把纸钱,让彼辈笑得合不拢嘴,直呼“今日赚大发了”。 这时余缺再细细一问,立刻知晓了在伏氏宗族内发生的种种。 此外,那些随着衙役们一起到来的人,也有伏氏宗族内的族人。 伏氏族人们脸色讪讪,初时还有些拘谨,但是当瞧见余缺一家对他们倒也友善,并无恶意时,这些人顿时一个个都面色发红,露出了与荣有焉的模样。 彼辈还将族长伏金给出的又一封信,交给了余缺。 余缺并未拒绝,但谨慎起见,他并未当场打开,而是裹上符纸后,收在了袖袍中。 一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时分,酒楼中的热闹方才变小。 但前来贺喜的人,依旧是在间断的赶过来。 譬如城外的余家村,他们在得知了县考榜单后,当即就点派人马,驮着村中的土特产,远道而来,一直走到傍晚时分才赶到。 就这样的,夜幕降临后,酒楼中都还是人影晃动,流水席就没有断过。余缺一家便这般的忙活了大半日。 令他本人感到惊奇的是,如此的迎来送去间,叔父叔母两人丝毫都不觉得疲倦,仅有那两个小堂妹,已经是偷懒的睡了好几茬了。 夜色深沉,叔父叔母两人也是连忙要将余缺轰走,让他好生歇息,千万不要因为欢喜,就累了神。 余缺颇为识趣,如言的提溜着两个堂妹,告辞一番后,就返回了炼度师行会中。 他将两个堂妹扔在床榻上,便独自钻入了隔壁静室中。 返回静室后,余缺的第一个动作,却并不是大舒一口气,往床榻上猛地一扑。 他数步跨出,连忙来到了静室一角,将自己留在此地的一物托起来,仔细打量。 当发现此物无甚损失,未曾遭到偷盗,且鬼气也充盈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此物正是余缺在县考中获得的太岁。 到手之后,他就在静室中摆了个小供桌,插上几炷香,勤换勤添,让之继续汲取兵马罐中的鬼气阴气,进行成长。 这些天以来,余缺也试着将一只只冤魂、厉鬼,往兵马罐中塞去,想要让太岁再多张几斤。 ~~ 此举颇有成效! 塞入了不少冤魂,特别是塞入一头百年级别的厉鬼后,兵马罐上的肉灵芝相比于装鬼之前,大了整整一圈! 可当他再次装入冤魂厉鬼,倍之时,肉灵芝的变大速度却并没有得到明显提升。 这让余缺意识到,即便他为此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粮,其本身的生长速度也是有所局限的。 只是这样一来,此物就很可能达不到余缺想要的“灵物”标准了。 因为他在考中县学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开辟祖庙了。即便他自己主动的拖延开辟时机,耽搁修行,但也不可能耽搁太久。 静室中,余缺沉思着,好生琢磨:“一定还有什么法子,能够令此物的成长速度再次加倍……” 这些天以来,他已经是自行想过许多方法,但是一一都否决了。 特别是直接将黑葫芦中的灰水,滴上去一试之法。 余缺大胆的割取过一粒米大的肉灵芝颗粒,结果此物一沾染上灰水,当即就发生了狰狞变化,数息间就从一粒米,变为了婴儿脑袋大小,还长出了一条条触手。 其变大是变大了,但如此渗人古怪,没人敢当作药物使用。 余缺只得连忙就将此物扔入火盆中,其间恶臭连连,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方才烧成焦炭。 这同时也意味着,黑葫芦中的灰水,目前仍旧是只能作用在鬼魂之上,而不可用于动植物,亦不能用于太岁这等奇特活物。 余缺叹息着:“话说那阴神苍头在荒村中待的年限,就算再多,当是也不至于百年。而这株太岁,却已有百年模样。” 他在静室中踱步,目光变得闪烁:“其人手中多半有迅速培养此物的窍门……莫非,是得寄生在一株真正灵根之上,抑或是以人之精血养之?” 心间妄念横行,苦思无果,余缺轻叹数声,只能将心间的妄念压下。 他打算再等几日,若是自个还没将太岁养出个所以然,就去请教一番黄归山,如果黄归山也不懂,便去请教一番炼师行会的老会首。 定下心神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余缺脱袖,将伏氏宗族转交的那封信取出。 他低头寻思一番,又从静室中取来面巾、镊子等物,小心的将信皮剥开,展开了其中的内容,免得一时不慎,遭了信中藏毒的算计。 一等此信展开,其眉头就皱起。 等到内容看至大半,余缺的面色更是阴沉无比,今日的中榜之喜色荡然无存: “好个老匹夫!” 压着心神,他耐心的将书信彻底看完,确认反面也无内容后,腾的就站起身子,满面杀意。 因为这族长伏金之来信,赫然是为他揭露了伏氏祠堂中的老鬼存在。 且对方在信中,还明晃晃的提及。 若是今夜子时,余缺仍未回祠堂,彼辈就会先以厌胜之术,咒其叔母、堂妹,拷打其魂。 若是天明时分,余缺仍旧不至,则会再咒其本人,乃至于行家法,杀身妨道! (本章完) 第78章 厌胜挡灾术 第78章 厌胜挡灾术 “尔等找死!” 静室当中,余缺的口中再次喝出骂声。 不过他的眼中除去杀意之外,此刻也露出思忖、迟疑之色。 这份迟疑并非是要不要去阻止和报复那伏家老鬼,而是他究竟该去衙门那边击鼓,还是就地在炼度师行会中找人。 因为如今有了伏氏族长的通风报信,余缺完全可以拿着这封信,找人去收拾那老东西,而不用单刀赴会,甚至连面都不用出。 譬如去找衙门。 衙门方面会派遣出仙家,去围捕伏家祠堂当中的老鬼。 此等涉嫌咒杀县学生、咒杀炼度师之事,即便只是一封信,尚无实证,依照国朝律法,也可登堂举报。 不过思忖间,余缺的心思,却越发的偏向于先找炼度师行会求援。 因为虽说找衙门处理,乃是彼辈的分内之事,不可推脱。 衙门方面大有可能会拖延余缺、欺他面生,甚至是索取贿赂,一不小心就导致意外出现,反正死的也不会是衙役们的亲友。 而炼度师行会这边,他是自己人,出现此等事情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还有,寻求衙门出马,那伏家老鬼,以及伏氏祠堂中的好处,可就与我再无半文钱关系了。” 余缺的目光闪烁,忽地就直勾勾的看向了旁边的兵马罐,以及兵马罐上的肉灵芝。 他收敛起了表情,走到了兵马罐前,将之一手抱起。 此子摩挲着罐子上的肉灵芝,口中低声道: “缘分也……本道这几日正发愁,不知该如何促进汝之生长。现在就有同族老鬼不长眼,天赐良机啊。” 言语间,他的心思彻底定下,不找衙门,先找炼度师行会求援! 请行会中的炼师们出马,再不济的,那伏家老鬼落在了行会中人的手里,余缺也能以鬼换鬼,想办法将那老东西交换到手。 当即,他就在静室中翻箱倒柜,取出了诸多的符钱、符咒,又将从尤氏身上夺来的五狼分尸令也揣在了怀里,背后的发傀也细细检查一番。 虽说他打算的是请人去降鬼,不欲直面那老东西,但是保不准,行会中人会带着他一块儿去。 因此所有能带上的东西,余缺全都带在了身上,并托稳了兵马罐,这才踢开静室的门,朝外面走去。 而他此番出门,要搬的第一个救兵,不在行会中,而在行会外。 此人正是他亲爱的黄师! 快步的出了行会,余缺直奔尚在宴请的丰满楼中。 今日是他们一家的大喜日子,对黄归山而言,同样也是一个值得欢喜日子。 因此对方进了酒楼后,便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打算欢饮达旦,好生痛快的畅饮一番。 余缺行走间,他本来还担心黄师今夜饮酒过多,是否会神志不清。 熟料当他快步走到黄归山的跟前时,那面上醉醺醺的黄归山,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当瞧见是余缺后,黄归山这才又将眼睛耷拉上,醉眼朦胧的,口中嘟囔: “缺儿啊,来、陪老夫再喝点。” 余缺瞧见黄归山的如此举动,心间微松,明白这厮其实清醒着呢,仅仅是在享受一番酒意。 他不敢耽搁,连忙就凑到黄归山的耳边,将伏家老鬼一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对方听,并且焦急一拜,低声呼道:“恳请黄师,施以援手!” 黄归山听完余缺的话,将眼睛闭上,沉吟了数息。 等到此人再睁开眼睛时,其目中赫然是无比清明,再不见半点的醉意: “不错,每逢大事有静气。 得知了此等涉嫌亲友和自身的大事,你未曾莽撞,而是懂得先来找老夫问计,颇是可行。” 此人夸赞了余缺一句,然后懒洋洋的站起身。 对方望了一眼酒楼中还在招待客人的余缺叔父叔母,当即对余列说: “走,先随我去后厨,将汝之长辈料理妥当后,再说其他。” 余缺点头。 随即的,两人来到后厨中,一人捉了一只鸡,还分别是公鸡和母鸡。 也亏得这丰满楼颇大,后厨中食材齐活,否则他们现在还得去其他地方找鸡。 ~~ 取了两只鸡之后,黄归山当着余缺的面,随手抓了一碗小米,并取鸡冠上的血水为用,先是在一张纸钱上写上了余缺叔母的姓名,然后又将鸡血滴在小米中,焚烧纸钱入内。 “寻常的厌胜之术,其实并不难破除,关键在于鬼魅难防。但如今既然知道了,临时反制对方或许算麻烦,但是抵挡一二,却是简单的很。” 黄归山言语着,他将手中的纸灰一拂,然后就将手中的母鸡扔下,托着碗,以小米引诱着,一人一鸡,两者亦步亦趋的往酒楼前堂走去。 余缺立刻也就学着对方,取手中的公鸡鸡冠血为用,书写叔父的姓名,滴在碗中小米上,并焚烧纸钱化灰。 “此乃‘挡灾术’。”黄归山一边走,一边交代: “这两只鸡,便是汝今夜的叔父和叔母,待会见面后,你我万不可呼他们的姓名。 在将手中小米交给他俩后,务必令他们时不时的就用手中小米,喂养两只鸡,将两只鸡圈在身边,保持清醒,并且今夜不管谁人来呼唤他们的姓名,都不得应声。” 说道最后,黄归山的面色严肃:“切记,无论谁叫他们俩,他们都不得应声,否则此法失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余缺闻言,面色也是肃然,示意自己知道轻重。 于是他随着黄归山来到酒楼之中后,先是以借口,将叔父叔母从人群中拉出,然后就丝毫没有隐瞒的,将伏金信上的内容告知给了两人。 叔父叔母闻言,面色自然是大惊,特别是叔母,其脸色发白,连忙就想到了伏缘伏运两姐妹。 她仓皇的,急匆匆就想要去寻找伏缘伏运。 “镇定点。”还是叔父铁青着脸色,他当即拉住叔母,并朝着黄归山长揖,“多谢黄师今夜施以援手,我和内人定当听从……还望黄师能够助我家缺儿,脱离此灾!” 黄归山见余缺的叔父和叔母都晓得轻重,他的面色顿时就舒缓许多。 其实刚才他之所以要先和余缺交代一遍,怕的就是余缺的叔父叔母无知,不晓得事情的轻重,更不听从他的吩咐。 眼下见余缺的叔父颇是明白事理,叔母也听话止步,黄归山反倒是看了眼身旁的余缺,轻笑出声: “余兄弟放心!既然你这大侄子先找到了黄某身上,今夜指不定会是谁倒霉呢。” 絮叨一番后,叔父稳定情绪,他当即走回酒楼中,将招待亲友等事,分别交给了伏家和余家中的熟人好友,然后就同余缺几人,悄悄的返回了炼度师行会中。 一回到静室,两个堂妹也被唤醒,她们脸色发懵的,一人抱上了一只小母鸡后,并被叔父和叔母严声告诫。 见此情形,余缺的心神彻底一松,他默默的就随着黄归山走出了静室。 一出静室后,他想起黄归山刚才又对他说的话,两眼中再无迟疑,取而代之的是腾腾的火焰。 若真如黄归山所言,今夜绝不会是他余缺的灾日,而依旧会是喜日! (本章完) 第79章 今夜借尊夫人一用 第79章 今夜借尊夫人一用 (上一章情节已微调,更改了处事方法。这章就晚了点,抱歉抱歉。) 余缺紧随着黄归山,他压着声音: “黄师,你真能请老会首出马!?” 这便是黄归山刚才在房中,对余缺所说的话。 对方招呼着余缺,让他麻利点,赶紧的一起去找老会首主持公道。 而老会首身为一坊炼师之首,虽然不晓得其具体境界如何,但是对方在县城中的地位和县学学正相当,其境界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若是再加上对方炼度师的身份,此等人物擅长镇压邪祟,很可能会比县学学正还能克制那伏家老鬼! 因此黄归山开口就是要搬出老会首,着实是令余缺惊喜。 一时间,他甚至还有些不自信,怀疑伏家这等小家族闹鬼,值不值得请老会首直接出马镇压。 黄归山闻言,他顿时瞪了瞪余缺,揪着胡子道: “哪那么多话,让你跟着就跟着,还敢怀疑老夫了。” 余缺闻言,唯唯诺诺的拱手,牛尾巴般缀在对方的身后。 很快的。 两人便踱步到了炼师行会的神堂附近,往会首的静室直扑而去。 来到门前,黄归山先是打量了一下静室大门,没看见闭关字样后,便大胆的上前敲门叩门,叫喊连连。 这厮足足敲了半盏茶的功夫。 当余缺都以为老会首今夜不在行会中时,静室的门后终于响起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深更半夜的,阎王爷来索命啊。” 吱呀一声,房门猛地一开,内里又有吸力涌出,将两人直接扯了进去,然后就又立刻关闭。 和在门外敲门时的态度不同,黄归山领着余缺进门,他头也不抬的,当即就朝着内里的人影长长作揖,并保持着弓腰的姿势: “晚辈归山,携弟子余缺来此,恳请老会首施以援手。” 余缺也是忙不迭的上前,长长作揖拱手,但是并没有胡乱插话。 在他的目光中,只瞧见了一道清瘦的影子,对方盘坐在床榻上,手里面还拿着一柄如意,随意的挠痒痒。 “说来听听,你这弟子遇见何事了?”老会首的声音带着些许讶然,但还是主动出声询问。 当即的,黄归山就将余缺的话,再次转述给了对方,并示意余缺奉上书信。 余缺连忙递上,但老会首虚接信书后,看都懒得看一眼,随手就扔在了一旁榻上。 这举动让余缺心头嘀咕,且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神一沉。 “啧,请老道出马,区区一个九品寒门,也配老道出马?” 老会首伸着懒腰,哈欠道:“真要是老道出马,保管你那伏氏宗族从上到下,别说鬼物了,连一丝阴气、一个活口也无。尔等真愿意?” 对方这话,似乎是婉拒之意。 但是黄归山闻言,却没有半点的失望,反而笑着道: “早知道会首您会这般说,因此今日前来,只是想管您借一样东西。” “哦,借东西?”老会首闻言微愣,嘀咕道:“莫非你俩还打算亲自上门去寻仇?不智不智。既然都知道对方在哪了,还会行厌胜之术,何必这般……” 但是他顿了顿,开口:“罢了,所要何物,直说便是。” 下一刻,黄归山忽地转动身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拜道: “黄某今夜,是想借会首夫人一用。” 这话不仅令老会首愣在了榻上,也让余缺狠狠一惊。 他下意识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看黄归山、又看看墙上的挂画。 一尊窈窕的女郎,惟妙惟肖,身高近八尺,正妩媚多姿的挂在墙上。 余缺正在怀疑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俩人一直以来,玩的都比较哨。 更加让他讶然的是,那老会首闻言,仅仅面色古怪了些,便嘀咕着:“算你这厮聪明,借她出门,颇为适合你俩,且指不定她也欢喜呢。” 老会首的话音一落,便有一阵银铃的笑声响起,令静室中的余缺、黄归山顿时都心神摇曳。 老会首瞥了那墙上的仕女画一眼,随口就道: “夫人,既然黄小子前来借你,你便随他俩出去一趟。” 余缺和黄归山闻言,顿时大喜,他们纷纷朝着那画中走出的女郎见礼,并喊道: “多谢会首成全!” “谢夫人拔冗而出。” 随即,黄归山恭敬的走上前,将八尺长的挂画卷起,双手捧着出了静室。 在两人快出门时,老会首还在静室中叫到:“你们俩这小身板的,都悠着点啊。实在是撑不住,找行会里其他人求援,或是再来找我老道,不丢人。” 黄归山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会首放心,晚辈境界不足,但手艺尚可。” 话音落下,他便恭敬的将静室房门拉上,然后领着余缺直奔向外。 余缺随行着,其面色也是振奋。 虽然没有直接请出老会首,但是有会首夫人出马,今夜也足够他们收拾那伏家老鬼了! 正当余缺以为,他俩要持着会首夫人,赶往伏氏祠堂中捉鬼时,黄归山却是将他带到了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座座油锅石磨间,黄归山踱步走至中央,选来选取,选中了一方高约三尺,色呈红黄的土坛。 对方当即呼喝余缺: “依《銮驾风临请神科仪》,速速遍插魂幡,分别要红黄白三色,并取五色米、无根水来,为师要先净坛,才好请会首夫人出马,和那伏家老鬼斗上一斗!” 余缺瞧着,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而黄归山低头瞥了他一眼,瞧见他身上的行头齐全,手里还拖着一瓮鬼罐,一副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斗法的打扮,对方便轻笑道: ~~ “傻小子,把身上行头都卸下。你我乃是炼度师,若是不知贼子在哪,倒还罢了。但既已知晓,何必再以身犯险,它敢咒你,为师亦可替你咒它!” 说着这番话,黄归山直立土坛上,身形瘦高,面容微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之色。 余缺精神猛振,他望见对方的举止,不说心悦诚服,但也是一时心神摇曳,觉得仙家就该如此! “是,谨遵黄师法令。” 余缺纳头就拜,当即蹬蹬的就走到行会的库房中,找到了三色旗帜、五色米谷、无根水。 其他诸如黄表、朱砂、线香蜡烛等物,无需黄归山吩咐,他能够想到的,便全都取来了。 而他们俩的动静,也在炼度师行会中引起了一番注意。 夜里的行会虽然处于放工时间,但炼度师们多是夜猫子,不少学徒也干脆就留宿在行会中,因此行会里没有多少外人,但是自己人还算不少。 空闲的炼度师、学徒们,见有人要开坛做法,零零散散的就凑上前看热闹了。 “老黄平日里不是能懒则懒吗?” 有人疑惑出声,还有人调侃道:“今夜怎的一改性子,打算众目睽睽之下开坛,是要作甚法?” 黄归山见有人围观,只是朝着左右的几个熟人点了点头,便继续长立在土坛之上,口中默默诵经。 诵经完毕之后,他取过余缺手中的米碗,便一步一晃,以“请銮斗”的步伐,身如麻雀般,脚趾抓起,一跳一跳的在土坛上播撒五色米谷。 其口中还吟诵《净坛咒》: “天上地下,大力天丁。辅助吾法,扫荡妖氛。秽气速灭,荡涤妖氛。坛场速净,道气常存。” 一咒念完,黄归山猛地睁开眼睛,喝到:“急急如律令。” 噗噗,土坛上所摆放的三色魂幡无风自动,且诸多香烛啪的就点燃,冉冉升起烟气,使得坛上有法意涌动,再非寻常土坛,而成了一方法坛。 这时黄归山方才将会首夫人的挂画取出,摆在坛中央的供桌上,小心翼翼的摊开,并行一叩三拜之礼: “炼师黄归山禀告,今有歹人,危害吾徒,戕阻仙苗,德行败坏,归山惶恐,故请銮驾!” 一边言语着,黄归山一边咬指盟誓,将指血涂抹在自家的额心、两颊,披散头发。 他咬牙切齿般,厉喝出声:“不杀此鬼,吾心不定,不除此怪,吾徒难安,还望娘娘出马,捉鬼拿怪,惩奸除恶。” 且不提一旁侍立在坛下的余缺,得见了此等开坛做法之景是何表情。 行会中的其他人等见状,原本嬉笑的面色纷纷有所变化,仿佛是第一次瞧见了这等模样的黄归山。 “竟然是有人要施法谋害他们师徒俩,难怪老黄也忍不住啊。” 还有人口中嘀咕:“咦,不过我记得,黄归山貌似没收那余家子为徒,这般卖力么……” 他们收敛起嬉笑,都是定睛望着法坛,声音也小了许多。 一番净坛祷祝后,会首夫人所藏身的挂画,冉冉升起,凭空悬挂在了法坛半空。 画中的女郎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她的眉目往四周一望,并未迟疑,笑着便点头出声: “可!” 咻得,一道黄气猛便从画中扑出,法坛上阵阵香烛烟气涌起,结成了一尊八尺高长的女郎。 女郎威仪阵阵,妩媚笑着,还一指黄归山,出声道: “汝欲舍身于我,借汝肉身出行,还是欲以身为香,燃精气三宝,令吾凭空出游,会那老怪?” 黄归山还没作答,候在台下的余缺听见这话,却是面色微变。 (本章完) 第80章 八品猖老头 第80章 八品猖老头 法坛上,会首夫人冲黄归山所问。 一是让他借出肉身,对方附体出行,二则是让黄归山贡献出精气神三宝,支持对方仅以神体出行,施法拿贼。 这两种情况,前者是需要黄归山代替余缺,亲身前往伏氏祠堂中涉险,后者则是消耗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令黄归山亏空本源,留下病根也大有可能。 余缺此刻色变,就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欠了人情,请会首夫人出马了,还是需要付出此等代价,以及黄归山竟然是没有和他商量,自行就愿意付出这等代价。 法坛上的黄归山。 其人在听见提问后,面上毫无变化,应是早有预料,他丝毫犹豫也没有,一整法袍,当即就俯首大拜,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 于此同时,远在伏氏祠堂中。 此地门窗紧闭,阴寒森森。 堂中有白布飘飘,魂幡阵阵,一股股阴气,正在祠堂内不断的回环。 族长伏金独自跪坐在祠堂中,他已经是遣散人马,子时之前就令其余的族人统统回去歇息,特别是他的两个儿子。 眼下祠堂中,仅有其妻其子的两口棺材,尚且陪在他的身旁。 此刻,在伏金身前的火盆中,还已经有三具剪纸小人被贴在火盆上,它们时刻承受着火盆的炙烤,纸面全都焦黄。 这三具小人的脸上身上,所书写的正是余缺的叔母,以及伏运伏缘两姐妹的姓名、生辰八字种种。 忽然,有苍老沙哑、急不可耐的声音响起: “子时已过,那余家子为何还没来、还没来!?” 说话者,正是藏身在伏氏祠堂中的伏老爷子。 族长伏金闻言,面无表情,低头道: “回爹爹,此子狡诈,或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看见亲人遭罪,方才会动身。可能……眼下此子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冷笑声响起来,一张鬼脸浮现在祠堂中央,它面目扭曲,急躁的望着祠堂的正门: “吾儿放心,此子一至,为父自有妙计,可以拷打此子,且让他从今往后,敬你畏你。桀桀,即便他上了县学,也会宛若老狗般,被我族牢牢掌握在手中。” 伏金听见伏老爷子的这番话,其死水般的目光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但一直到现在,伏金虽然对自己父亲的图谋有过许多的猜想、许多的奢望,却依旧是无法确定,自家父亲究竟是意欲何为。 “只希望,余家子……你不会真的一时上头,孤勇而来,以身犯险。” 伏金在心间默默说着,他将自己的眼睛,轻轻闭合上。 就在这时。 吱呀的响声,忽然出现在了祠堂门口。 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线,似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面露出,朝着内里直勾勾的看过来。 这动静令伏金猛地抬起头颅,他先是一看身前,刚才化出鬼脸的父亲早就嗖的藏匿起来了,然后他才有所迟疑的看向身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结果迎上他的,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吱呀声更响,一道身影长立在祠堂的门槛外,伸手将祠堂的大门全部推开,露出了一道削瘦的少年人身形。 此人五官清秀,气息阴冷,露面后,顾看了几眼祠堂中的景象,便站在门槛外朝着伏金拱手: “晚辈余缺,见过伏氏族长。” 没错,今夜前来伏氏祠堂赴会的人,正是余缺本人!“你、”族长伏金愣神的看着余缺。 其人目光顿时跳动,他看向了祠堂之外,当发现余缺的身后空荡荡,并无任何一只兵马或是帮手时,伏金的声色怪异: “你……来了?” 两人对视间,伏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一阵阵的阴寒气息,正在祠堂中冒起,他脑后的重重牌位们,全都在颤栗的晃动,欢喜着什么压抑着什么。 似乎只等余缺踏入祠堂门槛后,重重牌位们便要扑上前,将之吞吃掉。 余缺站在伏氏祠堂的门槛,他面色阴郁,闻言发笑道: “难道不是族长你们逼我前来的么,既是如此,又何必诧异。” 伏金的喉咙不自觉的滑动了一番,他有心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一阵阵冷风吹在他的耳边,有急不可耐的切切声响起: “唤他进来、唤他进来!” 这动静令伏金的面色变换,他有心想要抵抗,但是双手不自觉的就抬起,朝着余缺招手,并且喉咙也出声,嗬嗬道: “好孩子,进来……老夫可以向你解释。” 而门槛外的余缺闻言后,他微微点头,竟然当真就一步迈出,跨入了祠堂门槛之内。 ~~ 呼呼!就在他跨出步子的刹那,阵阵阴风在祠堂中陡然刮起,凌厉急切。 即便余缺的另外一条腿还没有跨入,阴风也如触手般,纠缠在他的身上,将他狠狠的往内一拽,拉扯进了祠堂中。 砰砰的! 余缺全身都跌入门槛之内,祠堂的大门瞬间就关闭上,整个祠堂内里的阴气也再无掩饰的冒起。 魂幡啪啪扯动,白布生雾,鬼气森森。 这时候,族长伏金的面色扭曲,他强行挣脱了伏老爷子的影响控制,面上露出难言且气笑之色,嘶声道: “你这傻小子,怎能孤身来……” 啪、噗! 但是伏金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子就猛地一跌,并吐出一口血。 只见其面部上,诡异出现了一只乌紫乌紫的手掌印,像是被什么人猛抽的。 这时候,一具头戴白寿帽,身着白寿衣的老头,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祠堂的正中央。 老头肤黑如炭,面生尖牙,脸上正露出欣喜若狂、以及浓浓的贪婪之色。 它直勾勾的望着进门的余缺: “好孩儿,能回族中,可见你真是个好孩子。” 此獠朝着余缺言语一句后,面上黑气蠕动,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族长伏金,大骂道: “不像这不孝子,只不过死了婆娘、死了儿子,就敢忤逆为父了。白眼狼一个!” 在老头破口大骂间,方圆三丈内阴寒彻骨,一股渗人的威压从它的身上蔓延而出,黑气腾腾,弥漫在了祠堂内,浓郁不散。 且黑气中还有一张张尖嘴冒出,鬼哭狼嚎着,令伏金和余缺两人的神情都是变化。 伏金此刻身形发颤,他趴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亲爹,脱口到:“八品上阶?” 这伏家老鬼甫一现身,其所显露的境界,居然不仅是八品,还并非是中下阶,而是鬼气如墨,浓郁显形的八品上阶威势。 余缺望着此獠,他也是目光变幻不定,声色怪异的道:“大成猖神!?” (本章完) 第81章 父慈子孝、欺祖祸宗 第81章 父慈子孝、欺祖祸宗 伏老爷子闻言,发出了尖笑,嗬嗬出声: “吾儿、吾孙,尔等何故如此惊愕。” 它脸上的贪婪之色,难以抑制的涌现,身形嗖的一闪,出现在了余缺的跟前。 此獠痴迷的打量着余缺全身,道:“好个鲜活的肉身,不愧是我伏氏历代子孙中,数百年都未出的榜首。” “速走!”忽然,一股暴喝声从伏氏老鬼的背后响起。 是那族长伏金,他已经是从地上站起,周身迅速有灰气涌动,然后往那伏氏老鬼猛扑过去。 但是噗的,伏金的猛扑落了个空。 伏老爷子佝偻着身子,挡在了大门前,并且恶狠狠的大骂伏金: “反骨仔、白眼狼,老夫瞎了眼才将伏家交给你。你现在居然还帮着外人来对付老夫。” 伏金猛扑无功后,他迅速站起,一掐法诀,周身便有数头鬼影重重,将他包裹在中央,并再次对旁边“吓傻了”的余缺喝到: “余缺,我助你逃出此地,你速速去县衙中击鼓,否则你我再有底牌,也不是八品上仙的对手。” 但是余缺闻言后,他却是眉头微皱,并没有抬步往祠堂外闯去,而是默默的从手中掏出了一面五狼分尸令,以及那尊八品兵马罐。 他顾看着伏金,道:“这两样,还是无法收拾此獠么?” 伏金略带讶然的看了眼余缺手中的兵马罐,还是咬牙摇头。 但是余缺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一落,五只狼鬼便从令牌中噗噗飞出,十来只兵马冤魂,也从兵马罐里面钻出,面目狰狞的站在场中,将余缺护在了身后。 伏金瞧见余缺一口气的唤出了近二十只九品鬼神,他的脸上讶然,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此人一咬牙,低喝道:“好!既然你如此有胆色,本族长也来陪你一遭!” 伏金口中发出吼声,他的身形迅速隆起,口鼻尖长,两手也伸出了尖爪,化身成为了一只人立的狼鬼模样。 “好个孝子贤孙,尔等一个想要弑父、一个想要灭祖,都是老夫的好儿孙! 是想先解决了老夫,再自相残杀吗?” 这时,伏老爷子的发笑声响起: “既然如此,且安心作老夫重续仙途的资粮!” 此獠厉笑。 但是它的下一个动作,却并非是扑杀向余缺,而是挥手一抓,破开了祠堂中的两口棺材,并抓起其中一具破烂娃娃般的尸骨。 伏金目眦尽裂:“灵儿!” 只见伏老爷子当着两人的面,举着伏灵的尸骨,引颈吸食。 滋滋声间。 伏灵尸骨中残余的气血、阴气种种,全都被它吞入了口中,尸骨本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为干尸,更无人样。 只一口,伏老爷子就面色兴奋,啧啧出声,身上的鬼气也兴奋的蠕动,更加贪婪吸食。 这时伏金扑上去了,状若疯狗般,想要撕咬伏老爷子,但是却连对方的身子都难以靠近。 伏老爷子被打搅,面露不愉,冷笑的看了伏金一眼,道: “此子一身的骨血,皆是老夫所给,你这痴儿,这般急躁作甚!” 它这话令扑杀它的伏金面色惊愕,也让一旁驱鬼上前的余缺,目露愕然。 两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个听错了,抑或是那老鬼狡诈,在试图乱了他们的心神。 孰料身处两人围攻中的老鬼,继续盯着伏金,摇头道: “不急不急,为父待会儿,就会让你们兄弟俩,都在为父的腹中团聚。毕竟尔等,可都是老夫辛苦种下的骨血啊!” 这下子,族长伏金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他如遭雷击,难以置信,还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尤氏尸骨。 噗呲! 结果伏老爷子伸手一指,一道鬼火就扑上前,将尤氏的尸骨缠绕,猛烈的灼烧。 它戏谑的大笑连连: “吾儿,此等不守妇道的淫妇,为父替你出口气了!” 大笑间,此獠身上本就浓郁的漆黑鬼气,在吞吃了伏灵的骨血后,居然更加的浓郁,又更进一步的趋势。 它向着四周猛地吐出一口气,便又有寒意拂过,令伏金的身子顿住,余缺所放出的近二十头九品鬼神,也个个都发僵。 咯吱声响起。 此獠游走在鬼神间,两手叉出,分别捉住了一只狼鬼、一只冤魂,便猛塞入口中,大口咀嚼。 鬼哭狼嚎间,缕缕鬼气被它嚼入腹中,其贪婪更生,并朝着余缺呼道: “好孙儿,还有没?老夫现在是多多益善。” 余缺闻言,他目光闪烁,当真是猛地一拍兵马罐,再次从中放出了一批兵马,杀向老鬼。 呜呜的,又是近二十头鬼神出现在祠堂中,将祠堂挤得满满当当,其中甚至还有一只百年级别的冤魂厉鬼。 而伏老爷子见状,连忙大喜的扑上前,将那只百年老鬼猛捉住,急不可耐的又塞入了口中。 百年老鬼,竟然也不是此獠的一合之敌。 咯吱吞吃间,伏老爷子的身形,也从矮小模样,变得近丈大,并且随着它的呼吸吞吐,每一息还在继续变大,身上鬼气愈发的浓郁! 如此景象。 令一旁的伏金面色苍白,身上的鬼气一时都散去,目生绝望之色。 伏老爷子似乎是吃得开心了。 它的面色也更加癫狂,再次大笑连连: “不枉老夫忍气吞声十多年,今朝终于得逢机缘,足以破开关隘,再获新生!” 大笑间,它鄙夷的看了一眼那绝望的伏金,终于面露凶厉,一把就扑到了伏金跟前,吸食对方的骨血,并尖声大骂: “若非你这废物,把老夫的另外两个子嗣给养得实在是不成器。老夫早就可以寄身直系子嗣,何故得等到现在,又何必去选那余家子!” 此獠又哭又笑间,状态着实是疯癫,但是言语间所透露出的信息,再次令伏金如遭雷击。 一旁的余缺,也是更加愕然。 那伏老爷子继续癫狂说着:“桀桀桀!不过那两个废物子嗣,早早已经入了吾之腹中,吾儿,你还不想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团聚吗?” “不、不可能!” 伏金的面色从苍白变得灰暗,崩溃般道: “我已经令阿大他们回房了……不可能!吾妻冰清玉洁,吾子贤良淑德……不可能的!” 伏老爷子闻言,发笑道: “啧啧,不错!那淫妇确实是不想背叛你,但是你的肾脉早就被为父掐断,若不是为父当年暗中替你播种,你在旁人眼中,可就是活太监了。” 这时伏金闻言,他的目光怔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悲痛。 而一旁的余缺,目光则是怪异到了极致。 ~~ 话说到现在为止,结合着堂中这等父慈子孝的一幕,他终于是对伏家中的异样有了具体头绪。 “果然,这老鬼真是得了什么邪术,需要用血亲作为施法代价,便藏在伏氏祠堂中这么多年,想要等到那伏灵长成,并在他考入县学后,一举发难! 难怪彼辈一定要让伏灵考上县学。” 余缺思量着,还暗想到: “我身上也具一半的伏氏血脉,和这老鬼属于同族,伏灵一死,我又考上了县学,它便将最终的目标盯在了我身上么……那邪术可令血亲间夺舍?” 古怪的笑声,打破了余缺的思忖。 但这笑声不再是伏老爷子发出的,而是从伏金的口中传出。 这人的表情崩溃至极。 他被伏老爷子吸食着骨血,目露疯癫,竟然怪笑着,悍然舍弃了挣脱不了的肉身,任由对方吸食。 其人阴神成烟,从灵台跳出,也化身为鬼,绝望的朝着伏老爷子扑去: “老畜生,我要你死!”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那伏老爷子得逞般的狡黠笑容: “吾儿,为父等的可就是你阴神出窍。 既然出来了,就速速与你的兄弟姐妹、叔伯婶婶们团圆吧!” 它一把就将伏金的阴神捉住,但并没有立刻吞吃下肚,反而吐出了一缕缕漆黑的鬼气,交织缠绕在伏金阴神上,开始滋养伏金的阴神。 “不!不……” 伏金的阴神大叫,顿时露出了比死亡还怕的恐惧,并朝着余缺哀嚎: “余家子,那老东西想要炼化我,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这伏老爷子,竟然是在行生人炼魂之举,要趁机将自己亲儿子的阴神,束缚炼化,充当自己的一尊家神。 这一幕再次让余缺动容,顿觉大开眼界了一番。 他也驱使残存的鬼兵上去,试图打断对方。 啊啊啊啊! 但在伏金的哀嚎声中,伏老爷子仅仅是费时数息,就以自身鬼气、伏金肉身的缕缕骨血,交织缠绕,作为锁链,成功将伏金阴神拷在了身旁,奴役得手。 这时,肆意的大笑声响起: “好好好!” 那老鬼亢奋大叫,又宛如呕吐般,猛地张开口,有人头在它的喉咙中冒出,怪异至极。 恐怖的画面出现,只见一只又一只家神,从它的口中爬了出来。 等到家神尽出,伏老爷子的鬼躯缩小,变回了寻常老头的瘦小模样。 这时,连带着那正在挣扎的伏金阴神在内,一共九只家神,都像是木偶般侍立在它的身旁。 彼辈都是人形,口鼻又尖长,似人似犬间,还令余缺感到了几分眼熟。 忽然,余缺目光怔怔,不由的就往伏老爷子身后的祠堂供桌上望去。 他的目光在一面面牌位、画像上扫过。 认出来了! 那老鬼此刻放出的家神,竟然全是伏氏历代的祖宗先人。 其中包括了伏老爷子横死的兄弟姐妹们、也包括了伏金早死的兄弟姐妹。 愣神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也在余缺心间涌起。 他咬牙切齿道:“老畜生,莫非十五年前的伏家大灾,并非意外,而是谋害!?” 但对面,伏老爷子在吐出了九只家神后,它的气息不跌反强。 其跃跃欲试间,还给人一种它随时都能更上一层楼,晋升成为七品仙家似的感觉。 这老鬼没有理会余缺,而是自言自语的疯癫嘀咕: “还不能突破、还不能突破! 我得先夺舍,再突破,这样冲刷新的肉身,再得开庙之机,就能开出‘子孙灵庙’,重活一世,再续仙途,嘻嘻嘻嘻!” 伏老爷子猛地抬头。 刷刷刷! 它头戴白寿帽,身穿白寿衣,肤黑如炭,尖笑渗人。 其身旁的九只人形家神也抬头,直勾勾的盯向余缺,然后身形闪烁间,就将余缺团团包围,挤在了中央。 余缺被众先人们挤着,顿时色变。 下一刻。 伏老爷子一字也不再多说,怪笑着纵身,便直扑余缺的脑壳。 啪的。 余缺毫无反抗之力,他的身子一僵,手中的五狼分尸令、兵马罐种种,全都无力的跌落在地。 (本章完) 第82章 收爷入罐! 第82章 收爷入罐! 余缺身子踉跄。 下一刻,祠堂中发出了惊叫声,却并不是他所发出的。 “怎么一回事!你这家伙,究竟是何人?” 伏老爷子化身黑烟,它想要钻入余缺的脑壳中,但是又惊跳的从中钻出,就像是遇见鬼了一般。 这时,一道冷笑声从余缺的口中发出: “伏爷爷,就是晚辈我啊。” 他伸出手,狠狠抓住了伏老爷子的鬼躯,让它无法彻底的从自家脑壳中钻出去。 这下子,伏老爷子挣脱不得,只在环绕着余缺,打滚似的挣扎起来。 “贼子!你将老夫的族孙藏在哪里了!” 见一时逃脱不了,伏老爷子面色凶厉,干脆又扑上余缺,想要将他撕碎掉。 呜呜!阵阵鬼哭声响起,此獠所束缚的家神们,也哭嚎着扑向余缺。 一阵刺啦声响起,余缺所拽住对方的手臂当场就被此獠扯断,然后又被群鬼撕成了碎片。 但是他的手臂断掉后,身上一滴血也没有出现,脸色既不惊恐也不痛苦。 仅仅一阵烟气晃动,余缺的面容扭曲,时而呆滞、时而生动,不类活人。 他诡异的笑着:“老畜生,你真当本道今夜,会亲身来找你么?” 这时,那伏老爷子打量着余缺的断臂,只瞧见了一根根断裂飞散的头发。 它面色惊怒,厉喝道: “是傀儡!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傀儡来糊弄本道。” 原来赶到祠堂中的余缺,压根就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以入梦之法,肉身沉睡,将念头附着在保命发傀的身上,所以才敢前来单刀赴会。 这也正是伏老爷子刚才钻入他的脑壳中,却又忽然惊叫着跳开的缘故。 余缺的肉身都不在这里,这老东西夺个鸟的舍! “哼!不急。”伏老爷子惊叫过后,转而又狞笑: “你有傀儡在此,老夫这就勾了你的魂魄,再索至你的肉身旁,哈哈,汝之肉身,一样是老夫的。” 独臂的余缺闻言,面上的笑容却是更加诡异。 “老畜生,本道连九品仙家都还不是,仅靠本道的法力,哪能附体而来。” 他瞪眼看着对方,眼睛血丝遍布,白生生的,面容也开始扭曲。 只见一双更加白生生的小手,从他眼睛里面探出,迎风就长大,朝着跟前的伏老爷子猛地捉过去。 如此诡异的一幕。 将那伏老爷子也吓了一跳,它想要避开,但是一阵威压弥漫在祠堂中,让此獠的鬼躯僵硬,一时动弹不得。 余缺眼中的白手,拈一般,就将此獠的鬼躯轻松捉住了。 祠堂里面还响起了一阵娘娘腔的细笑声: “好小子,还是请姑奶奶出马了。我就说你一人,是应付不过来的。” 余缺的表情时而变得妩媚多姿,时而恢复表情,像是性情分裂了般,并自言自语: “夫人火眼!但也不是晚辈非要耽搁看戏,若能自行除鬼,何必再劳烦夫人动手。” 要知道,他眼下虽然是取了个巧,派自己的保命发傀出行,但会首夫人一旦动手,每时每刻可都得消耗大量的香火、精气,越是手段激烈,越是消耗大。 以及会首夫人若是一不小心的,就把这老家伙吞掉,那可就太浪费了。 余缺大声道:“夫人,你且帮我捉住此獠,再让晚辈试试!” 话语落下,他控制着残缺的身子,在地面一滚,便用独臂,再次将八品兵马罐托在了手中。 他将神识打入兵马罐中,凝视着跟前那被控制的伏家老鬼,诵念咒语: “浑浑老鬼,噩噩兵马。孤寒苦热,何生忧惧。” 言语着,余缺面生狰狞,竟然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往那老鬼猛地一喷: “敕,伏氏老鬼,还不快快入我罐中,为我兵马!” 呲呲。 一丝丝头发从余缺口中飞出,裹向伏老爷子,香火气息浓郁,且根根扎在了老鬼的身子上,将它猛往兵马罐当中拖动。 八品兵马罐也是哐当哐当的作响,显得急不可耐似的。 “不!不……”伏老爷子大叫,竭力挣扎。 但是在那一双白生生手臂的禁锢下,它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甚至若不是余缺想要亲自捉拿它,它怀疑那白生生的手臂轻轻一动,就能将它的阴神撕开。 老鬼惊叫着,身子不由自主一寸寸的朝着兵马罐挪动。 忽然,它终于醒悟过来:“游神!你体内还有尊七品游神?!” 余缺的面上表情变化,妩媚的笑道: “老家伙还挺识货,只看姑奶奶的手,就看出了端倪。你可想要和妾身耍子一番?若是应一声,姑奶奶就不让那小子将你收进罐子里了。” 生死危机之下,伏老爷子的面色变幻不定,疯癫褪去。 下一刻,它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决然之色。 伏老爷子狞笑道:“游神是么?老夫未尝不可,也是七品游神!” 它任由身子一寸寸的被余缺摄入兵马罐中,自顾自的扭头看向身旁,呼啸道: “孩儿们、列祖列宗们,且助老夫一臂之力。” 咯吱咯吱! 此獠当着余缺的面,张口一吸,便将自家的一尊家神吸入了口中,并且不是收纳在体内,而是咬牙切齿的厮磨,摄其精华,融入阴神,蜕变己身。 此刻正是伏老爷子见脱身不得,再也顾不得种种谋划,选择了临阵晋升为七品! 余缺的面上扭捏,发出娘娘腔的尖声: “嘻嘻,还不想让姑奶奶动手吗?它若是成了七品,你这罐子,可就不一定能装得下了。” 但是余缺的神情变化间,属于他的那一份意识,依旧闭口不语,只是摄着老鬼。 不仅如此,若是有人细看他的眼神,还会发现他眼神虽然凝重,但是却露出了期待已久般的喜色。 “老鬼,你觊觎本道的肉身,本道也觊觎你啊。” 八品上阶的仙家阴神虽然难得可贵,但是哪里比得上一尊正七品的仙家阴神! 余缺坐视着老鬼吞吃家神,一直都无动于衷,只是施法收纳对方。 直到对方吃完了八尊家神,仅仅剩下最后一尊时。 那伏金的阴神尚未被对方彻底降服,意识尚存。 其人大叫:“救我,余缺!救我!” 族长伏金面色绝望,哀求不已。 余缺的目中顿时有所波澜,想起了对方给自己通风报信,以及对自己喊出的“速走”之语。 但他的目光,也就波澜了一下,仅此而已。 因为他可不敢忘了,自家堂妹当初差点被人拐走,以及自己还亲手杀了对方的婆娘、对方的儿子,这几件大事。 此等深仇大恨,余缺岂敢以自家的叔父叔母等人为代价,来考验人心,又岂知对方今日的善意,不是虚情假意? 于是他望着伏金,平静笑道: “族叔,眼下是你爹要吃你,又不是晚辈要杀你。 你,求错人了。” 话音落下,余缺见周身再没有伏老爷子的家神妨碍。 他托着兵马罐,身子摇晃,踏罡步斗间,将天罡步使得森然且凌厉,辅助兵马罐捉拿对方。 而那伏金的阴神,他落在伏老爷子的口中,望着余缺冷冷的目光,脑中思绪翻涌,怔怔间也想到了种种。 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这人终于是目生恨意,怨恨自己为何到死才想着反抗父亲,且到死都不敢亲自去告官! “爹!!”伏金凄厉大叫。 咯咯。 伏老爷子则是满面痴狂,一个劲的嚼碎自家儿子的阴神,炼化入体,它口中还呜呜的发笑: “好孩儿、好孩儿,爹爹疼你……” 咕噜! 此獠的眼睛瞪大,终于是一口气的将九尊家神全部吞下。 它身上的气息不断膨胀,让捉住它的白嫩嫩手臂都一时发颤。 但是下一刻,当它气息由黑变黄的刹那。 余缺目中长手,口中生发,面色一狠。 他盘坐在地,身形摇晃间,噗的就变化成了巴掌大的小人,法力退去,令发傀原形显露。 紧接着。 这巴掌大的小人咔咔尖笑,它不逃也不扑,而是一头就朝着地上的八品兵马罐,主动撞去。 正在痴狂中的伏老爷子,它面上喜色一僵,陡然间惊恐,尖声道: “不!!” 只见兵马罐晃动,盖子打开,发傀没入了其中,而那伏老爷子剩下的半具身子,被发傀上的白手捉着,也一起没入了其中。 哐当声响起,罐子的盖子彻底合上。 霎时间。 伏氏祠堂内变得异常的安静,连一丝阴风也无。 满地的黑灰,数口棺材和尸体间。 仅有余缺的兵马罐还在兀自发颤,上面的肉灵芝仿佛虫子般缓缓蠕动…… (本章完) 第83章 师父师父 第83章 师父师父 炼度师行会。 魂幡遍插的法坛上,余缺正盘坐在中央,脊背露出,一个小人形状的烙印在他的后背正中间,显得鲜艳刺红。 还有浓郁的香烛烟气,将他包围缠绕住,显得极为神秘怪谲。 黄归山也在法坛上,其手中持着一柄铜钱剑,将剑背在身后,正面色焦急的在法坛上踱步走着。 “这孩子,哎,怎的还没有回神返魂。” 黄归山心间思索着:“早就和他说了,以老夫的水准,再加上和会首夫人的关系,即便是亲身过去,遇见七品鬼怪了,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 原来当黄归山叩首,即将回复会首夫人时,是余缺抢先登上了法坛,不忍心此人涉险,便主动暴露自己的保命发傀。 几番劝说之下,黄归山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他以保命发傀出行,自己则是在行会中为之护法。 但即便如此,余缺的一缕神魂念头藏身在发傀当中,若是在外遭遇了不测,虽然不至于被牵连魂飞魄散,但也会神魂重创,没个小半年好不了。 就这,还已经是他借助了会首夫人的入梦之法作为庇佑,以及他本身修炼了观想法的结果。 若是换做旁人,两者中缺了任何一项,要么是非得整个阴神出行,一死整个人都死,要么是一旦受创,便会伤及本源,大有可能影响到仙途。 忽地,法坛上的魂幡啪啪扯动,顿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在坛上踱步的黄归山,也是目光锐利,紧紧盯上余缺的肉身。 滋滋滋! 只见缠绕在余缺周身的香烛烟气,正以迅疾的速度消亡,同时余缺的头顶、两边肩膀上也冒出了三团火焰,其间烧出了一股玄妙的气息,向上没入了悬挂在头顶的八尺画卷中。 “不好,是会首夫人出手了。” 黄归山的面色紧张,他一眼就看出来,眼下应当是伏家祠堂中发生了变故,余缺单靠自己,无法将伏家中的老鬼收拾掉,所以不得不将会首夫人从发傀中请出。 而这一请出,余缺本人这边的精气神三宝,便聚成了烛火,猛烈的燃烧,以支持会首夫人的斗法。 好在黄归山紧张的盯着看了数息,他发现余缺的精气神消耗速度,虽然不容小觑,但是并没有持续变快。 这证明伏家祠堂中的斗法,局势尚在余缺的控制范围之内。 但饶是如此,黄归山的心间还是在打鼓:“这小子……” 终于,当他焦急的踱步走来走去,不知走了多少趟时,法坛上的魂幡前所未有的作响,啪啪犹如鞭炮般在炸。 而法坛中央的余缺,他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这动静,令围观做法的其他人等,纷纷吃了一惊: “此子斗法失败了吗?” 黄归山更是面色大急,他即刻就掐诀,出现在余缺的背后,两手运起,口中轻喝: “小子勿慌,夫人勿归,黄某这就献上三宝,也来助你们!” 但是一道闷哼声从画卷中传出,以及一道虚弱的喊话声,从余缺口中响起: “无须如此。” 黄归山面色迟疑,他持着法诀,转到余缺的跟前,便瞧见余缺的脸色虽白,但是脸上并无难色,反而露出笑意。 余缺细若蚊蝇般的交代: “伏家老鬼已经被晚辈收入兵马罐中,还请黄师替晚辈,速速将罐子取回来。免得迟则生变了。” 这回答让黄归山讶然无比: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是神魂损伤,遭了反噬?” 这时,一道没好气的哼声,从两人头顶的画卷上传出,响在他们耳边: “那是因为这小子为了收鬼,将自个也装入了那罐子里,胆子真大! 而且着实是没良心的,不给好处也就罢了,连老娘的念头也被迫收了进去。” 只见原本空白的画卷,一道浓妆艳丽的女郎身形,又缓缓浮现,变得清晰,面容还带着点愠怒。 会首夫人继续哼道: “快去把那罐子取回来吧,否则晚了点,老娘的分神念头没啥问题,但这小子的一缕神魂若是被罐子中的老鬼同化掉,可就真是下了血本了。” 此刻余缺虽然和自己的神魂念头分隔,受了反噬,但若是及时的将之取回,炼回体内,那他顶多也就神魂萎靡几日,无甚大碍。 可若是未能及时取回,那就有罪可受了,至少三个月休想再恢复精神,半年内不可动用神识、开坛做法。 当然了,他全程都在会首夫人的庇佑之下,自己心里也有数,再怎么也不至于伤及本源。 余缺本人听见会首夫人的话,他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感激至极的朝着对方叩首:“罪过,是晚辈牵连夫人了。” 黄归山见状,也彻底明白过来。 “黄某晓得了!” 此人面色一正,朝着画卷一拱手,一息也不耽搁。 他持着铜钱剑,咻得跨步出法坛,身形飘忽,脚下还有点点鬼火升腾而起,朝着行会之外直奔而去。 坛上一老一小的如此举动,让旁观做法的人们面色更是讶然。 “真是作法失败,被人反制了吗……老黄这是提剑去砍人了?” 有人嘀咕: “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啊,那小的还能说笑呢,只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法坛四周,还有一撮人微眯眼睛,他们瞅着黄归山离去的方向,似乎也想要跟过去凑热闹。 但是行会中人虽然知晓余缺师徒俩是在隔空和人斗法,却并不知另外一处斗法的地点在哪里。 这让他们即便想要浑水摸鱼一番,仓促之间也是没有头绪。 黄归山离去后。 余缺独自盘坐在法坛上,虚弱无比。 他感觉自个就好似熬了七个通宵一般,整个人的腔子里空荡荡的,有点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但是他强忍着,两手掐诀,狠狠的插入了自家的大腿中,强行令头脑清醒几分,而不堕入昏睡中。 此地虽然是炼度师行院,但是左右无有亲近者,且叔父一家还在静室中提心吊胆的候着。 他若昏睡,难免会给宵小以可乘之机。 一旦有人“好心”的上来帮忙,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仅仅一刻多钟。 黄归山一手持剑、一手托罐,身形嗖嗖的从前院飞来,满面大喜的落在了法坛上。 他浑身赤色,汗出如浆,显然消耗极大,但他只是振奋的冲着余缺道: “小子,黄某幸不辱命也!” 余缺此刻眼皮子已经是阖上了九分,浑浑噩噩的,身子都在摇摆。 听见了黄归山的声音,他方才恍若回光返照一般,眼皮子又抬起了三分。 此刻余缺的视线已经模糊,但是对于兵马罐子中的一缕神魂念头,感应尚在。 他双目无神的望着黄归山,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低声唤道: “师父,谢……” 话还没有说完,余缺的心神彻底一松,顿时昏死而去。 这一举动让黄归山面色大惊。 其连忙将余缺倒下来的身子扶住,并且将兵马罐中的一缕神魂取出,打入余缺的脑壳内。 紧接着,黄归山又将余缺全乎的检查了一番,好在并未发觉异样。 余缺仅仅是一副气血消耗不少,神思枯竭的模样,无甚大碍。 但黄归山还是不放心,又将耳朵贴在余缺身旁,细细听着,直到听见了一阵小猫儿般的唏嘘呼噜声,睡着正香。 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法坛上,此人扶着余缺,目光怔怔,慢慢揪起胡须,面色欢喜又踌躇的嘀咕:“等等,这小子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黄归山稀罕的瞅了余缺数眼,然后才轻咳一声,矜持的自语:“是师父啊。” (本章完) 第84章 师徒交心、残党? 第84章 师徒交心、残党? 半日无话。 静室中,当余缺从婴儿般的昏睡中,悠悠醒来时,映入他眼帘的,是叔母那关怀至极的目光。 等到他口中呻吟,接过一碗温水的时候,叔父、两个堂妹也已经是挤到床边,担忧又欣喜的看着他。 余缺朝着家里人点点头,摸了摸床边。 兵马罐就放在他的手边,上面的肉灵芝也完好,卖相和之前相比,隐隐更加富有光泽了。 他微松一口气,并开口:“黄……师父他人呢?” 叔父见余缺面色虽白,但言谈自如,其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回答: “黄炼师将你送回来后,吩咐了我等几句,便又出门,似乎是去衙门那边、还有伏家那边处理事情了。 他让我告诉你,好生休养便是,伏家那边必定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留下能被人抓住的把柄。” 余缺闻言点点头。 他虽然已经亲手解决了伏家老鬼,但是偌大的伏家还在,且发生了这等鬼事,衙门那边不可不通报一番。 其中的弯弯绕绕,余缺处事太少,接触不多,一不小心就能把他给绕进去,然后吃了亏还得感谢别人。 眼下有黄归山出马,此人老练,又是炼度师行会中几十年的老炼师了,人脉广,必定不会让余缺吃亏。 于是他思量了几下,也就将此事彻底放下了。 随后,余缺令家里人先回避一下,他自行沐浴更衣一番,又在家里人的伺候下,进食了一碗白粥、一份羊乳,便重回床榻上,睡起了“回笼觉”。 此番捉鬼,他伤及累到的是神魂,而休养神魂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睡觉了。 不过彼睡觉,和常人睡觉不同。 余缺的睡眠过程,是眼睛闭七睁三,身侧蜷曲,似虬龙,眼观鼻、鼻观心,观想着自己正身处在一株庞大的宝松之下,时刻沐浴着宝松光芒,酣然入睡。 这一睡,他从晌午,一口气的睡到了子夜时分,寒气深重。 此刻余缺醒过来,身旁又有一人出现。 “醒来啦。”对方轻笑着开口。 余缺闻言,面色当即动容。 他连忙就从床榻上爬起来,对方瞧见他的动作,也是快步上前,要将他把住。 对方口中带着几分呵斥:“你这孩子,刚逞强捉了只老鬼,正是要休养的时候,何必这般激动。” 余缺埋头,却又当即就要朝着对方叩首,口中并呼道: “缺彷徨半生,未逢明师,恳请师父收下弟子。” 扶着余缺的人,正是黄归山。 黄归山听见余缺这话,面上也是大为动容,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你这孩子,身子骨都还没好,说这话作甚。” 余缺敏锐的察觉到了黄归山的意动,他当即笑着说: “师父,你既然不恼我,那我便当你认下我这个弟子了。” 言语间,他也不等黄归山反应过来,自行就朝着对方行了三个拜礼。 黄归山一时举止局促,面上也是忧喜交加,口中言语: “你年纪轻轻就是炼度师,还是一坊之榜首,我黄某何德何能……哎,为师今日就收下你这好动的猴头。” 黄归山摸了摸余缺的脑袋,强行拽着,将余缺安置在了床榻上。 余缺见黄归山松口,认下自己,他也就不再动来动去,而是双腿一盘,老实坐住。 静室中,一老一小,一人端正的坐在床边,以手抚膝,一人则是盘坐拢袖。 两人相顾而笑。 欢喜一阵子后,黄归山便低声言语,冲余缺交代事情: “伏家那边,因为行了邪法的缘故,破家拆族是肯定的了,你早作心里打算。 不过伏家偌大的家宅,放在城中也算是一笔不小的产业,我找了老朋友,让他先帮你压着。 等到时候你授了箓职,又有灭杀邪鬼的功劳,直接就可以将伏家的宅院收入囊中,这样你叔父叔母一家,也就不用另找落脚点了。”余缺闻言,心里顿时厚墩墩的。 这老黄果真是值得托付的师父,他只是在法坛上叫了对方一声,还没有行拜师礼节,对方就不管听没听错,先帮他将伏家宅院给占稳了,考虑周全。 “多谢师父!”余缺正色的回答。 黄归山笑笑:“你这小子。你既然拜我为师,这等小事,还说这话作甚。” 对方揪着胡须,自语道:“对了,拜师宴一类的,老夫生性惫懒,怕麻烦,还是免掉算逑。不过拜师礼,我还是得给你这家伙备上一备。” 余缺闻言,从床边将兵马罐掏出,笑指着: “师父能为我请出会首夫人,又及时将此物拾回,此对于徒儿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拜师礼了!” 黄归山微微摇头,他正要说什么,但是目光落在了兵马罐上,两眼微亮,欣喜的道: “我若是没猜错,你这罐子上长着的东西,是肉灵芝,也就是太岁?” 余缺点头,并且无甚隐瞒的,将县考第三关中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给黄归山说了一番。 黄归山听完后,拍着大腿,大声道:“机缘!机缘啊!” 对方似乎比余缺还要开心,指着肉灵芝:“你从那阴师手中夺得此物,又逢见了伏家老鬼作祟,其吸食子孙精血、吞吃祖宗魂魄,自取灭亡,天理难容。 但你若是用那老鬼阴神来养这太岁,继而用此物来开庙,简直是天作之合!” 余缺就是这般打算的。 原本他还担忧着,那伏家老鬼的阴神是否真能会对肉灵芝有促进作用,好在现在依据肉灵芝的卖相来看,其作用极大。 “哈哈!”黄归山继续拊掌笑着: “伏家那老鬼当真是活该啊。我去伏家中走了一趟,还发现这厮竟然有所准备,意欲将同宗一族的魂魄精血全部取用掉。对,就和你在城外碰见的那老阴师类似…… 结果没想到,伏家老鬼自作自受,自个就要沦为了缺儿你的仙道薪柴了。” 余缺听着黄归山的笑语,他的眉头却是皱起,低声道:“师父,弟子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但讲无妨。” 余缺开口: “伏家那老鬼,为何不早点夺舍,非要等到弟子或那伏灵,考完了县学,再夺舍……以及,这世间真有夺舍重活之人耶?” “此事老夫还当真知晓一二,”黄归山踱步走了几下,捋着胡须道: “夺舍一事,有伤天和,本是虚妄。根据道书典籍中所言,唯有修成了元神的仙家,才能有夺舍投胎之能,但一不小心还会有胎中之谜。 那老鬼,区区一个八品的猖鬼,何德何能可以有夺舍之能。” 黄归山讥笑:“既无此能,那就只能行邪法,以嫡亲血脉为夺舍对象、再以同族精血为香烛、并以祖宗魂魄为家神,其限制颇多、禁忌颇多,而且就算成功了,也大概率会灵肉不合。 如果是在考县学之前,此獠夺舍,只会成为守尸鬼,一眼就会被县学考官揪出来。 如果在开庙之后,他就不是在夺舍,而是自投罗网了,因为朝廷的香火箓职种种,都是根据魂魄而来,并非肉身,且会对仙家魂魄阴神有所庇佑。 只有处在两个关口中间,这厮才有可能夺舍重活,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其更大的概率,还是沦为一只守尸鬼,是鬼非人。” 余缺闻言,心间彻底了然。 忽然,黄归山啧啧摇头: “话说,你在城外碰见了一个炼全村人种灵根的阴师,在城内你又碰见了个炼子孙夺舍的老鬼。嘿,你这小子,和彼辈可真有缘啊。” 这番话引起了余缺的注意。 他的面色纠结,心间其实还有更大的一桩问题,想要问黄归山,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黄归山注意到,似笑非笑的望着余缺:“你我既为师徒,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余缺一咬牙,也就不再迟疑,他朝着对方一拜,低声问: “师父,你是不是……也是前朝太岁法脉之残党,还是直系的那种?” (本章完) 第85章 天人跟脚、归山遗愿 第85章 天人跟脚、归山遗愿 黄归山听见余缺的话,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记得自己之前和余缺谈及过太岁法脉一事,心间稍微思索,也就明白余缺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黄归山失笑着道:“你这家伙,从何处看出来的,我像是太岁残党,还他娘的是直系?” 余缺闻言,面露疑惑之色,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是还在试探他,还是在嘲笑他。 索性他也就不多想,将自己心间的几大疑惑,说了出来: “师父您之前,曾向徒儿介绍过太岁法脉,颇是推崇。 如今有关于伏家老鬼夺舍的种种秘辛,师父您也是颇为晓得。这实在是,由不得弟子不多想。” 余缺低着头,等待着黄归山的回答。 静室中,黄归山揪着胡须,轻叹道:“原来是这般。” 对方目光落在余缺的身上,面色古怪,忽然又道: “如此说来,莫非你觉得自个和太岁法脉颇为有缘分这件事,还可能和为师有关?” 余缺只是拱了拱手,并未回答,但是他的态度,无疑是默认了。 实话实话,余缺就是觉得自个和那太岁法脉,过于有缘分了。 此前黄归山推荐他选择太岁法脉是其一,荒村中获得肉灵芝是其二,伏家老鬼涉及夺舍邪术,又同样是用同族精血魂魄修行,则是其三。 这些事情若只是其一或其二,在余缺看来,还能说只是巧合,但是三个巧合都被他给碰上了,那就由不得他心里不犯嘀咕了。 当然了,不管是阴师苍头、还是伏家老鬼,彼辈肯定是一早就各自有所谋划,早十几年或几十年就开始了。 余缺也知道自己将三者强行搭在一块儿,着实是有些牵强和自以为是。 因此他并未因为怀疑,就对黄归山有所看法。 仅仅因为两人现在定下了师徒名分,不是外人了,他索性就将这种事情挑明,并询问对方的意见。 黄归山瞧着余缺沉默的表情,其脸上也收敛起轻笑,琢磨了一番后嘀咕: “咦,你还别说,你这家伙真就是和太岁一脉颇有缘分了。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也感觉挺巧的。” “那师父您的意思是……”余缺微挑眉,讶然的看向对方。 黄归山摊了摊手,叹到: “好徒儿,你未免也过于高看本道了。为师此前,之所以建议你修行太岁一脉,当真只是从你的跟脚和资质出发。” 此人满脸真诚,又有些局促的对余缺说: “今日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为师若是不和你说清楚,恐怕你我会生出嫌隙来。 实话实说,为师建议你选太岁一脉,确实是无甚私心,但是收你为徒,倒是有点私心。” 言语着,黄归山的模样有些难以启齿。 余缺正色的拱手: “师父您单说无妨,只要您不是图谋弟子及家人的性命,余缺便一直都是您的弟子。” 黄归山连忙摆手:“过了过了。” 此人轻咳几声,开口: “实不相瞒,世间的门庭跟脚,有草人灵人划分,草人之上为灵人,那你可知,灵人之上还有什么人?” 余缺的目光微讶。 黄归山说: “天人也! 彼天人血脉,又名长生血脉,或者说仙人血脉,乃是至少修成了元神的仙家所留。本朝最广为人知的天人血脉,便是本朝太祖所在的君家一脉了。 而为师,勉强也能算是天人血脉之后!” 说到这里,黄归山的脸上露出一副既傲然又踌躇的神态。余缺的目光顿时讶然。 话说他早就猜测着,自家的师父多半有点来头。但是他也没有想到,黄归山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其跟脚直接就和本朝帝族相提并论了! 黄归山瞧着余缺,又矜持的指着自己,道:“你猜为师之姓,从何而来?” 余缺细思,很快就眼皮微跳,想到了一处。 黄归山啪的拊掌,道: “没错,为师姓黄,此姓乃是‘黄山’之黄。黄山道宫的开山祖师,便是为师的祖上! 且传言为师的祖上,还可以再往上追溯,能一直追溯至上古时期,黄帝于此山中炼丹的典故,我族曾为轩辕氏族。” 余缺看向自家师父的眼神,顿时又变了变。 他不由的咋舌: “师父你这一脉,既可追溯至黄山道宫开山立派之时,又可追溯至黄帝炼丹之时,这跟脚,即便是帝族君家,恐怕也难以和您相提并论吧。” 但是黄归山本人闻言,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道: “前面半句,你可以记住,但后面半句就不用了。 为师都怀疑,后面的是祖上牵强附会,为了往自个脸上贴金,才整出来的说法。有可能,为师祖上当年,压根就不姓黄,是后来改姓的。” 这番自谦到“大逆不道”的话,让余缺的表情有些古怪。 “好了。”黄归山摆摆手道: “为师就不再和你卖关子了,咱这一脉,确实是黄山道宫开山时的嫡脉,但是时移世易,早在本朝开朝时,黄家就已经不再是宫主一脉。 眼下的黄山道宫,分别由师徒一脉和宗族一脉轮流执掌。 黄家即便放在世家宗族内,也已经算不得多么厉害,仅仅因为有着开山祖师之后的名头,这才门庭始终不坠,属于黄山上九家之列。 但是黄家的后人,个个都不成器,整个宗族在山上,地位更类似于吉祥物,时不时还会有族脉被迫分家,不得不从黄山上迁出。” 黄归山指着自己,自嘲道: “而为师我,就是不成器中的典型。我这一脉,单传至今,然后自我开始,正式被踢出了山上黄家的门庭,眼下只是山下第七坊的黄家分支罢了。” 余缺听着,懂得了自家师父,为何谈及血脉姓氏时,会既自豪又自卑了。 静室中,黄归山收敛起自嘲的表情,他微咬牙齿,对余缺说: “为师自从被山上黄家踢下来后,便舍了黄家的字辈,自名‘归山’,不娶妻、不生子,所定下的决心,便是我若无法归山,我之一脉,便自我而止,省得再羞了先人!” 随即,从对方又怅然道: “奈何,世间多少事,皆非人力所能为。 为师当年能成仙家、能当上炼度师,都是托了山上黄家的福份,而自身的资质,实是朽木不可雕也……不得不认命啊。” 黄归山怅然苦笑,这时朝着余缺看了眼: “但为师想着,就算自个不能再登黄山,那好歹等到死时,这把骨头得落叶归根,最好是洒在黄山的天都峰上,亲眼看看此山。” 余缺听到这里,彻底明白了。 话说黄山者,古时又称“天子都”,天都峰为黄山的三大主峰之一,其高虽不及莲峰、光明顶,但卓立地表,最为雄伟壮丽,堪称“黄山第一峰”,也正是黄山道宫的祭天之所在。 而想要把骨灰撒上去,即便是偷偷摸摸的撒,至少也得先考上黄山道宫,并且修为有成,能受邀上天都峰观礼,如此方才能如愿。 黄归山应该是觉得自个没指望了,又不打算有后,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徒弟身上,他想要收个成器点的徒弟,等徒弟考入道宫中,并有机会登上天都峰了,就能帮其圆梦。 甚至说不定,黄归山还奢望着,其徒弟有朝一日还能帮其回到山上黄家中,代替祭祖一番,狠狠的扬眉吐气! 到这时,黄归山终于是将自己的“小心思”说完了,他连忙就朝着余缺拱手: “缺儿,为师知道这番话有些重了,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哎,这等鄙俗之事,为师本是不想对你说的。但今日你以‘太岁法脉’一事来问我,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黄归山诚恳至极的看着余缺: “师父可指天咒地,我黄归山实非太岁法脉中人,亦未曾算计于你,只是想找个成器点、又瞧得上咱的徒弟,了却残生遗愿而已。” 余缺闻言默然。 (本章完) 第86章 改姓、血神子(4k字) 第86章 改姓、血神子(4k字) 见黄归山说的这般诚恳真挚,余缺当即俯首,口中道: “师父言重了,是弟子荒唐,思虑太多。” 黄归山连忙摆手,口中道:“不妨事、不妨事。此等事情,若是不说出来,才会是问题。” 其人笑着,揪着胡须,面上又露出了思忖之色。 “缺儿,今日听你这么一提醒,为师确实也觉得,所谓的太岁法脉,近些年过于古怪了些。 不仅仅在官面上,朝廷方面在大举吸纳太岁法脉入朝,这私底下,涉及太岁法脉的种种奇闻异事,也是一年多过一年。” 余缺眉头微挑,他出声:“师父您的意思是,城外的那阴师苍头,和伏家中的老鬼,真可能暗地里有所联系!?” 黄归山缓缓点头,沉声:“如果不只是你伏家,城中其他家也暗藏着类似祸端的话,那么真就是有人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样的话,你如果选择拜入太岁法脉中修行,福祸的确是难以预料,最好敬而远之。” 其人言语着,紧皱眉头,在静室中再次踱步,目中惊疑阵阵。 而余缺见黄归山不仅承认了太岁法脉的古怪端倪,还开始替他琢磨是否要拜入太岁法脉。 他的心间,顿时大松一口气。 对方的这般态度,无疑是更加洗清了其身上的“太岁残党嫌疑”。 忽然,黄归山吐声道: “既然如此,为师这里还有一桩建议,你可以参详一二,或可既能用上那肉灵芝,但又能避开那太岁法脉背后的因果……至少,不至于令你今后真遭了算计,无力挣脱。” 余缺的目光微亮,当即见礼:“何种法脉?师父请讲!” 当即,黄归山便在静室中,一字一句的为余缺梳理有关于法脉的事项。 其言语颇多,恨不得在一夜之间,就将自己几十年以来的种种修行见闻,全都灌输给余缺。 而余缺也是平生第一次听见此等直白、毫无隐瞒的修行教导,听得他是如痴如醉。 两人一说,便说至了天明时分。 直到晨间,余缺的叔母前来敲门,送早点时,两人方才中断了言语。 用过早点后,余缺抓紧时间又和黄归山探讨了一番,然后便不得不分身前往衙门、伏家中走了两趟。 伏家之事,虽然有黄归山出面,已经是尘埃落定,但是余缺终归是当事人,他得露露面,特别是得将兵马罐中的伏家老鬼,交给衙门内的仙家们瞅两眼。 除此之外,余缺原本以为伏氏宗族被拆分一事,会在他得授箓职,能够接手伏家宅院时再开始。 结果没想到。 衙门那边雷厉风行,一等验明了伏家老鬼的正身,便当即发出告示、封条,责令伏氏宗族各房分离,不得再汇聚在一起,勾销了黄山第七坊伏氏的九品宗族身份。 且有擅长迷魂的仙家,开始进驻伏氏宗族,一一查验其他伏氏族人们的情况,谨防仍旧有邪祟存在。 面对此等事情,因其过于杂七杂八,着实是让余缺感觉琐碎麻烦。 并且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碌,着实是不愿意再搭理伏家之事。 好在家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叔父在。 在和衙门打交道这种事情上,余缺的叔父显露出了其身为一家之主的手段。 仅仅两三日下来,余缺的叔父对于伏家中的大小事物,不说是梳理得清清楚楚,但也是抓大放小,既没有让衙门中人得寸进尺,也没有让伏家中人撒泼打滚。 他在和余缺通气过后,还一口气的从城外余家村中,拉拢来了一批年轻子弟,并将之都挂靠在了余缺的官身名下。 这样一来,余缺虽然还没有接手伏氏宗族,但是伏氏宗族内外,已经是改头换面,俨然变成了余府,相应的余家人手也都齐活了。 而且那些余家村的年轻子弟们,对余缺那叫一个感恩戴德,见到他时个个都是当即磕头下跪,激动不已。 至于伏氏族人,余缺顾恋着曾经的同族之情,以及族长伏金毕竟通风报信过,算是有功,他便允了伏氏族人们,可以继续托庇在他的名下,并在府中照常生活。 这下子,除去伏氏宗族内死硬的顽固分子之外,大多数伏氏族人们,全都是感恩戴德、喜极而泣,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毕竟伏家被拆,他们这批伏氏族人可就失去了依靠。 即便大家脱族后还能在县城中生活,可失去了宗族的庇佑,无法报团取暖,他们的日子九成九会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就连下一代能否继续留在城中就学,都成了问题。 而现在余缺只招来了一批余姓人,不仅没有赶走他们,也没有侵吞他们房产种种,甚至都没有签订卖身契、佃农契约种种,实在是善人又善心。 如此种种之下。 已经分崩离析的伏氏宗族,忽地又被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只不过族名和族长一脉进行了彻底更换。 那新任出现的余家族长之位,当仁不让的落在了余缺头上,哪怕他年才十六岁。 不过面对这一位置,余缺片刻迟疑都没有,直接就将它甩给了叔父余乐,并且果拒绝了叔父所谓的“临时”、“暂且”等提议。 他还特意在伏家祠堂中,召集众人,明确的告知了伏氏、余家两族之人,其叔父才是族中的管事者、一族之长。 然后余缺才放下了家中的所有杂事,独自走入了祠堂地底,闭门谢客。 当余缺闭关时,叔父余乐面对偌大的余伏两家,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种种棘手之事纷至沓来。 但不知为何,即便是一连几天几夜的没睡过一个整觉,叔父余乐就是感觉身上的干劲十足。 他甚至还有空闲,去了趟城外,正式祭拜了一番城外余家祠堂中的祖先们,告知祖先和哥哥们,余家已经在城中传递立足,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这一日。 当余缺的叔父余乐,拖着疲倦的身子,慢慢回家。 其所回的地方,暂时还是一家五口住了十几年的筒子楼。 一回房中,余缺的叔母连忙就端出醒酒汤,并且大晚上的又将两个女儿都从房中叫醒: “余运、余缘,爹爹回来了。” 听见这话,叔父余乐端着醒酒汤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半空中,一脸愕然的看向两女的房间。 两个堂妹从房中走出,她们虽然都睡眼惺忪的,但还是脆生生的朝着叔父余乐叫到: “余运见过爹爹。”、“余缘见过爹爹!”愣神间,叔父一时半会没有应声,而是紧锁眉头,转头看向了一旁低眉顺眼的叔母。 面对丈夫疑惑的目光,余缺的叔母两手绞缠着衣角,她早就在心间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 比如眼下伏氏一族已经被拆分、女儿们和余缺一个姓会更显得亲近、改姓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议论咱家女儿的姓种种…… 叔母就等着叔父询问,她好递上台阶,让叔父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女儿们改姓,并洗掉赘婿的身份。 但是她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说出,叔父只在屋中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 “荒唐!” “余郎,你?”这下子,轮到叔母怔怔的看着叔父余乐。 叔父没有看她,而是紧盯着被自己吓到了的两个女儿,缓声道:“伏运,带你妹妹伏缘回房。” “是、是,爹。”两个堂妹不敢多嘴,灰溜溜的来、又灰溜溜的去了。 等到两个女儿都回房后,叔父方才起身,抱住了同样被自己吓到了的结发妻子。 其人低声道:“改姓之事,休要再提。此乃我们的家事,何必在意外人的指指点点。” 顿了顿,他语气加重的道:“不管外人是好意还是恶意,今后全都不许再说!如果是有人扰你,你让他们来找我。” 叔母听见这话,她紧绷的身子顿时软下,心间除了欢喜之外,一并积压了多日的惶恐、悲凉,霎时间就溢于言表,泪流不止: “余郎,我,不是有意的。” 近来的“余家”之幸事,其对于伏家而言,可谓是彻头彻尾的祸事。而余缺的叔母,也是姓“伏”。 余缺的叔父瞧见发妻这般,原本义正言辞的脸色,顿时变得慌忙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哄着发妻,就像是在学着哄着自家的两个女儿一般。 一阵抽噎声、安抚声,在狭窄的房中不断响起。 叔母又道:“你当真不要女儿们改姓?” “好了好了,休要再说。再说了,我这族长之位,只是先替缺儿管着,真要是女儿们改姓,等她们大了,特别是成家了,保不准就会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与其这般,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避免掉。” 叔父苦笑着:“缺儿可以不在意这点,但是我这个做叔父的,不能不在意啊。 与此同时。 余缺待在伏家旧祠堂的地下,正紧盯着被他移栽到了棺材上的肉灵芝,目光无比发亮! 啊啊啊! 另有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地下墓室里。 而这惨叫声是从肉灵芝体内发出的。 肉灵芝的表面正在蠕动,整张鬼脸被包裹在其表皮下面,不断的往外钻,鬼脸企图钻出来,但是又毫无寸进,只是显得狰狞又凄惨。 不用多说了,此鬼脸正是那伏家老爷子的面孔。 它在吞吃了自身的九尊家神过后,阴神晋升,成功的攀进七品游神的行列,但它下有兵马罐作为桎梏,上有肉灵芝吮吸其魂力。 此獠的突破,不仅没有为自己赚来生机,反而是让余缺这个仇人欢喜,收获变得更大。 “果然,这老东西和城外的阴师苍头,必有关联,两者所修行的邪法,多半还师出同门。” 余缺紧盯着肉灵芝,口中自语:“否则的话,老东西的阴神绝不会这般就轻易的被肉灵芝吞入其中,辅助生长。” 他心间此刻有诸多的念头涌起,翻滚不定。 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念头,便是他和黄归山一起推敲过后,怀疑是有人在仿佛播种栽树般,故意的散播太岁法脉的秘法,方便世人养出灵根、血鬼等灵物,以待其收割。 譬如县学教谕们口中的鬼栗子灵根,其便是屠了一村之人的成品,而余缺眼前的伏家老鬼,则是个半成品。 不过即便只是个半成品,伏家老鬼的存在也是难得可贵。 因为根据黄归山的说法,这类以同族血亲的骨血和魂魄养成的厉鬼,在坊间被唤作为“血鬼”,是炼度“血神子”不可或缺的原料。 而“血神子”一物,乃是世间少有的能增长仙家神识的鬼神。 寻常的九品仙家,如果能够束缚一头“血神子”充任家神,那么即便是在开庙后才修成的观想法,也能提前就拥有神识傍身。 这等作用,堪称是化腐成奇之效! 即便是已经修成了神识的,若是将“一尊血神子”束缚在身,好处也是极大,神识的范围至少会翻倍。 只可惜,伏家老鬼在晋升后已经是七品游神,没晋升前也是八品上阶猖神。 余缺即便是找人来炼度此鬼,除非他已经开庙,还开出了特定的灵庙,否则九品仙家阶段时,休想将此鬼束缚入体。 “虽然无法直接束缚,但是此鬼被肉灵芝吞吃过后,‘药效’或许也会有所残余……等到我开庙时,我之神识方面,指不定也能有所。”余缺发目光闪烁。! 好生遐想了一番。 他才勉强压下心间的期待、贪婪,转而长吐一口气: “既是如此,这伏家老鬼、这肉灵芝,更加令我舍不得了啊。 幸好幸好,不入太岁法脉,亦有法子可以驱使太岁之力。” 至于他口中的法子。 此法无它,便是余缺在修行太岁法脉时,仅仅将之作为辅修,而去主修另外一法脉。 这样两脉杂糅,求其共性,有一定的概率会相得益彰,互帮互助,自成一脉。 当然了,这一法子的要求颇多,限制也颇多,往往费时又费力,鲜少有人能够跨入门槛中。 思量着,余缺不由的将手指放在袖中,摩挲起自家的宝贝黑葫芦,目光欣然。 (本章完) 第87章 太阴法脉、以身饲肉(4k字) 第87章 太阴法脉、以身饲肉(4k字) 至于余缺究竟要主修何种法脉,其自然也是阴阳五行正法中的一种。 该脉名为阎王爷法脉! 原本黄归山在为余缺规划时,是想要将灶王爷和龙王爷法脉,一起放在阎王爷法脉之前,让余缺优先选择这两个。 因为余缺毕竟是个炼度师,主修的法脉若是能够和水火炼度相关联,无疑是会更加相得益彰,并且能削减两脉并修的门槛。 至于阎王爷法脉,其之所以会被列入选择中,原因也和余缺曾自我规划的类似。 那阎王爷法脉乃是极擅长玩鬼弄怪的法脉,其虽然不擅长水火,但也是炼度师们在无法拜入灶王爷和龙王爷法脉时的最优选。 地下密室中,余缺站在石棺前,紧盯着石棺上的太岁,心间还暗想到: “五庙正法,虽然是以五行来划分的,但是阎王一脉,它性质除去属土之外,在世人眼中,其实更属阴,或者说属于‘阴土’属性。 而太岁法脉在阴阳五行中,恰好也被放在了阴属的位置,此两脉,一定程度上是七脉中共性最高的两脉。” 思索到这里,余缺的目光不由的又亮了几分。 以上这点,可并不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生搬硬套。 根据黄归山所说的,自古以来兼修两脉的人其实并不算少,各种搭配都有,但是其中能够不失长生之机,并且有过前人实证修成长生的,就少而少之了。 而恰好阎王法脉和太岁法脉的杂糅中,就曾出现过一方得证了长生的法脉。 该脉不仅有过前人借此修成了元神,并且名号甚大,可以说是当时横压一世的天骄。 这法脉的名称唤作为“太阴”。 传言它是以太岁为主,兼修以阎王阴脉,随后脱出两者窠臼,自成一脉。 彼开脉祖师在修成元神后,世人将其称之为“太阴君”、“广寒仙子”,至今都还是国朝祭祀中的正神之一,神名不废,香火不绝。 只可惜,两脉兼修对于天资的要求着实过高,且“太阴君”在得证元神后,并未建立道宫,仅仅建立了一方“蟾宫”,其为人也清冷,不喜收徒传道。 因此世间有关于其人的传闻虽然颇多,但是该脉并无清晰可寻的嫡系传人。 根据黄归山的介绍。 此前太岁一朝在建立时,因“太阴君”的名号过于了得,又和太岁法脉密不可分,曾经还以国朝之力,满天下的搜寻太阴一脉的传人。 但是足足搜寻了一甲子,也只不过搜寻到了一些名为“隔代传人”,但实则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点“蟾宫”遗泽的幸运儿。 到目前为止,太阴一脉因为没有明确传人的缘故,影响力甚小,也没人知道该脉究竟有没有另外再出过元神仙家。 简言之。 若是有人选择“太阴法脉”进行修行,其虽有长生的可能,入门也不需要太过纯正,前景和威能都不亚于五庙正法,但是风险相比于五庙正法而言,也大了许多。 特别是两脉兼修,修行者在享受其好处的同时,该有缺点和门槛,更是不可忽略。 黄归山在为余缺介绍此脉时,就曾明里暗里的都在提醒余缺,千万不要自以为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兼修难度。 甚至到了后来,黄归山顾忌着两脉兼修的缺陷,越发的觉得与其这般,还不如直接放弃掉太岁法脉,另选一个五庙正法作为唯一的奔头。 这样虽然前期难以接触到纯正的五庙法脉,但好歹方向明确的。 余缺到现在,还记得黄归山当时所纠结的一长串话: “为师建议你修太岁法脉,所图的并非是此脉的杀伐之力,而是图它百无禁忌,可以不重资质。 你修此脉,今后就不像其他法脉一脉,只能固定的修炼某一脉的法术法诀、也只能固定的施行某一脉的科仪法事,而是可以阴阳五行、旁门左道,荤素不忌,皆可一试。 这样一来,你比起其他的炼度师,更能通过科仪来提升修为,耐受性倍增……可如今,若是再算上两脉兼修的门槛,此两者功过相抵,便无甚优势了。或许真是为师所想的,过于执着了。” 地下石棺前,余缺再三的思忖着以上言语。 忽地,他目光变幻,一手紧握着袖中的黑葫芦,另一只手则是在石棺上重重的一拍,目色坚定。 刹那间,余缺已然是在心间彻底决定,他就要以阎王法脉和太岁法脉两者,作为自己今后的仙途,朝那太阴一脉走去。 “毕竟,寻常人或有天资,但是他们可不似我这般,颇有机缘!”余缺在心间暗暗自语。 手中这黑葫芦的奇用,正是他敢于兼修两脉的最大底气! 有此葫芦在,他今后布置科仪所遇的鬼物种种,几乎都不用发愁。 这一点,搭配上太岁法脉对于科仪品类的荤素不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说实话的,在得知这一点时,余缺的心弦狠狠的触动了一下,他也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冒点风险,听黄归山的建议,纯修太岁法脉了事。 不过当又得知了阎王法脉的种种好处时,他转而也心动于阎王这一脉。 因为此脉,赫然是也极其适合他的黑葫芦。 根据黄归山所讲,世间之鬼兵道兵繁多,但其中足以护道长生的,仅以阎王、天地两脉为正,其余种种兵马手段,下三品时或可一用,但是中三品时就已然是鸡肋。 只有阎王、天地两脉的兵马手段,能够一直用到成仙! 而这里面,阎王法脉擅长鬼兵魂兵,无形无质,呼啸成群,天地法脉擅长力士神将,能搬山覆海,所向披靡。 两脉兵马,但凡有人能够持其中之一者,皆可以以小博大、以众凌寡。 特别是其中的阎王一脉鬼兵。 该脉在炼兵养兵的种种资粮耗费上,程度远远逊色于天地一脉,它既不需要丹药配合,也不需要自幼豢养,只对炼兵用的鬼神品质有所需求。 而这点,恰恰也是余缺最不用操心的。 于是他绕着密室的石棺踱步,心间梳理着,目中也一时亢奋。 忽地,余缺若有所察,他一把将石棺上的肉灵芝扯了下来。 霎时间,地下密室当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只见一头又一头冤魂从石棺中不断冒出,呼啸成群,密密麻麻的,眨眼间就将整个密室都塞满了,且个个的品质还不低。 这时余缺神识一动,他手中的太岁忽然绽放出幽光,莹莹发光。 左右飞出的冤魂们,顿时宛若飞蛾扑火般,主动的就扑入其中,然后和太岁内里的伏家老鬼相互厮杀起来。瞧着这一幕,余缺的面色更是欣然,忍不住的以手抚摸这颗肉灵芝。 他得到了黄归山的指点,才知道只令肉灵芝吸食阴气鬼气,远不如将肉灵芝视作“炉鼎”,直接将伏家老鬼封入其中,并以其它的鬼物作为薪柴,将之煅烧。 这样的做法,方才更可能让这一株肉灵芝蜕变生灵,往天材地宝的方向长去! 而眼下,余缺就是藏在密室中,尝试着以肉灵芝为炉,群鬼为薪,煅烧其中的伏家老鬼,争取将这老鬼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他近日以来,连日常的观想修行都有所放缓,一门心思就放在了这点上。 一直到县学正式开学,余缺都不打算再离开此地半步。 不过黄归山在教导他如何养肉灵芝的正确法子时,同时也着重和他强调过。 世间能算得上是天材地宝的物件,至少也是正六品之物,其绝不是下三品的货色可以碰瓷的。 而那伏家老鬼就算吃了血亲,也不过勉强突破成为七品游神罢了。用伏家老鬼养太岁,不能成才是正常的,即便能成,顶多也就能沾上一点天材地宝的边儿,带点微末灵性。 到时候,余缺用此物开脉,若是能够开出三尺满满的祖庙,将草庙级别的潜力开发到极致,不浪费一分一毫,便已经是福运上佳。 因此黄归山让余缺不要真个去奢求所谓的“灵庙”,等到以后成为了七品仙家,想要突破时,再去考虑也不迟。 嗖嗖! 密室中,余缺看着手中的肉灵芝,目光不由的再次闪烁: “师父,你说仅仅靠一只七品级别的伏家老鬼,绝难将太岁养成灵物,那么若是一只六品、甚至是更上的呢?” 只见被他当做薪柴收入到肉灵芝内的冤魂们,赫然只只都是百年级别的老鬼! 这是余缺在接手了伏家宅院后,取用伏家之财,从县城中各个渠道搜罗而来的冤魂鬼类们,他不求品质,只求数目,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并且不只这些。 近几日,余缺的叔父一边料理着族事,还在一边帮他继续暗中收罗鬼类。 只要县学一日没开学,余缺便要一日这样养下去。 甚至若不是担心伤了肉灵芝,以及老鬼骤然变强后会反噬,他都想要将灰水直接滴在太岁内里,让伏家老鬼一口气的吃成个“胖子”! 呼呼呼。 密室中,伏家老鬼在太岁体内,和群鬼厮杀着。 它身上所冒出的鬼气越发森然,但同时也和太岁联系的更加紧密。 两者好似共生了一般,它变成了太岁用于迅速嚼鬼咬怪的牙齿。 数个时辰过去。 余缺放入太岁中的百年冤魂们,被伏家老鬼一头不剩的都吃进了体内。 这时他面色陡变,用力箍住一直握持在手中的肉灵芝,转而用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胸襟,露出了心口位置。 紧接着,余缺手上灰气蠕动,探出了尖爪,他小心翼翼的在心口位置,刺画出了一道符箓,并且不等血干,连忙敷上一早就调好的朱砂药墨,令药水渗透进入伤口中。 等到炮制妥当,他用手在心口位置一抹,一道扭曲繁复、血淋淋似鬼脸的拘鬼血符,就出现在了其心口位置。 余缺的胸腹在起伏间,其心口位置的凶恶鬼脸都会随之扯动,作狰狞状,宛若活过来了一般。 这样的举动,痛倒是不太痛,只是比寻常坊间的刺青黥面要疼点。 关键是接下来的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余缺一咬牙,就将手中箍住的太岁,放在了心口位置。 哧溜的声音响起。 肉灵芝一落在他的心口上,沾了血,便当即探出一根根肉须,密密麻麻的,纷纷插入心口位置的伤口内,用力吮吸他的气血。 几个呼吸般,肉灵芝便彻底的在余缺心口位置安家了,其根须已经随之探入到了余缺肉身的脉络内,将他视作为了新的宿主。 好在有余缺提前画下的血符作为缓冲,它越是往余缺的肉身中挤去,就越是被拘禁血符裹住。 这一举动,既是余缺为了能和肉灵芝联手,持续的镇压肉灵芝体内的伏家老鬼。 另外一点,也是因为余缺眼下以自身的血肉来养太岁,那么等到他开庙时,两者间应该会早早就达成气血相通的局面。 那时候余缺将无须再做过多处置,他和太岁就已经是性命相连,他对太岁的利用也将会是彻底性的! 不一会儿,余缺成功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了太岁。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感觉有太多的不适,仅仅感觉好冷,冷到他浑身发颤,脸色煞白。 “该死的!若是我已经拜入了阎王法脉中,何必这般糟践自个的身体。 那时自有诸多拘鬼拘物的手段,可以既控制住伏氏老鬼,又能把太岁养好。” 霎时间,余缺心间对拜入阎王爷法脉的冲动,更是旺盛了。 太岁法脉过于重视杀伐,其虽然荤素不忌,但是在开坛做法等方面,远不如五庙正法。而五庙正法中,就属阎王爷的一脉,克制鬼怪的手段最是层出不穷。 若是有合适的法器或阵法,香火不断,一个不入流的仙童,就能将中三品的鬼神长期管住,不让其逃脱造反了。 牙关打颤间,余缺的心潮却依旧澎湃,低声赞道: “妙哉,今后以太岁助我修行,阎王为我护道。 此二者得兼,长生或许真能有我一份也。” 即便无法长生成仙,选了太阴一脉,他此世也定当不会太受人欺凌,大可肆意潇洒一番! (本章完) 第88章 出关、授箓大典 第88章 出关、授箓大典 余缺藏在地下密室中,细心的培养肉灵芝。 如此一培养,便是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以来,肉灵芝被他养得乌黑发亮,但是形体却又缩小了许多,仅仅只有婴儿头颅大小。 这并非是余缺豢养失败,而是肉灵芝的大部分躯体、根须,都已经扎根在了他的肉身中。 现在余缺的脏腑、骨骼等处,皆有此物的踪迹。 他之肉身,已然是被此物彻底寄生、侵蚀。 但奇怪的是,寄生的过程中,余缺不仅没有感觉痛苦,反而每日都有着一种诡异的充实感。 他精神亢奋,吃得下也睡得着,对于地下密室中的昏暗环境,还愈发的欢喜。 就好似他就该生活在此等阴暗又潮湿的地方。 不过有着黄归山的教导,余缺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肉灵芝在寄生时,对他这个宿主的“哄骗”。 并且若非余缺修有神识,随时都能俯察自身的五脏六腑,他还真不敢直接将此物种植在身上。 否则一旦肉灵芝长偏,坏了他体内的任何一处脏器,他都是自讨苦吃、自取死亡。 有神识在,余缺才不会被此物蒙骗,一旦此物想要刺入其脏器中,余缺就会掐灭此物的根须,让它仅仅能够在自己的血肉骨骼间生长。 这一日,地下石棺嗤啦一声响动。 余缺按时从石棺中爬出,来到一面铜镜跟前,打量着寄生在自己胸前的肉灵芝。 此物的成色依旧甚好,且已经从伞盖状态,彻底长成了一张鬼脸状态,但面色木然。 这标志着伏家老鬼已经是和肉灵芝彻底不分,其灵智也丧失,整个成了肉灵芝伥鬼一般的存在。 即便现在将这老鬼从肉灵芝中放出来,它都会是浑浑噩噩,不会记得余缺这个仇人。 但同时的,肉灵芝所成的鬼脸,其气息古怪,比余缺当初进入地下密室前,要凝重了近十倍! 这正是在余缺夜以继日、毫不吝惜的豢养之下,老鬼的成色猛涨,无限的接近于六品煞神。 甚至根据余缺的估量,老鬼现在的鬼气浓郁程度,比书上的六品煞神还要浓烈许多。 只不过它目前欠缺了一口煞气,所以才迟迟无法突破成为六品煞神。 如此情况,让余缺既可惜,又是大松了一口气。 他所可惜的,自然是此物无法成为正六品的鬼神,可能会对太岁最终的品质所有影响。 以及他也因此意识到,黑葫芦的用途,也有一定的限制。 即他想要用最低廉的冤魂,去培养出一千年、乃是万年的老鬼,可行。 但是想要让此等老鬼跨过六七品、乃至于跨过更上品级鬼神之间的门槛,就并非只是靠黑葫芦中的奇水即可成功的。 其还必须配合上天地间的煞气、罡气种种药物,否则鬼物的道行再深,也难以量变引起质变。 不过在培养伏家老鬼的过程中,余缺也发现了,随着此鬼的年份增长,越往后面,对方蜕变成为六品鬼物的难度也就越低。 到现在,只需要放任此鬼出去,杀生一番,得点杀生煞气,此鬼立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正六品的鬼神。 但余缺不会给老鬼这个机会了。 当发现“从六品”和“正六品”鬼神之间的门槛时,他也深深的意识到,这一分水岭之后的鬼神,绝非他一个寻常仙童所能镇压制服的。 除非他真的拜入了阎王法脉,且手有中三品的仙家阵法、法宝种种! 以及,眼下伏家老鬼迟迟突破不了,但其一身的鬼气又是比书上的六品鬼神还要浓烈,俨然是一只道行上千年的老鬼了。 此等状况对于余缺而言,他既不必担心受其反噬,又能让肉灵芝得到最大的滋养。 密室中。 余缺仔细的端详一番鬼脸肉灵芝后,心满意足,打算再缩回石棺中,和肉灵芝一起睡个回笼觉。 但就在这时,他目光一瞥,忽然发现一旁用来沟通外界的烟道中,除去几瓶补药、几坛冤魂外,还出现了一张信纸。 余缺走过去,将信纸展开一看,面上顿时露出怅然之色: “县学终于要开学了啊。” 信上的内容,正是叔父催促他出关,说县中已经派人通知,三日后就是开学的日子。 时间一到,当日若是未曾报到,又没有特殊理由,便会被视作为放弃入学资格。 余缺将来信反复的看了看,环顾着昏暗地下密室,心间虽然有些怅然,竟舍不得离开此地,但他还是取过一旁燃烧了大半个月的鲸油蜡烛。 他将信纸往滑道中一扔,噗的点燃了竹篮,放出了一阵烟气,示意自己即将出关。 然后余缺便又返回了石棺跟前,抬脚踏入了棺中,缓缓的将石棺盖子合上。 他这一举动,并非是要继续睡个回笼觉,而是出关后就是开学,开学后就是开庙,他自然不能继续让伏家老鬼活在肉灵芝内。 省得出关后,老鬼被人瞧出成色,连带着此獠和肉灵芝一起被强取了去。 哐哐! 密室中的石棺合上不久,内里便黑烟滚滚,幽光涌现,好似有猛兽在其中冲撞,想要从中跳出一般。 并有根根密密麻麻的漆黑丝线,嘶嘶从石棺中爬出,将棺材盖子、口子全都爬满,结成了茧子一般。 足足九个时辰后,方才刺啦一声响。 余缺猛地推开石棺,棺材盖子翻飞出去,撞在了密室的顶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从棺材当中探起身子,满面皆是黑色的须发,但是细细一看,其又并不是头发,而是更类似于蛛丝、菌丝一般的东西。 黑菌丝从他浑身的各个地方长出,就好似他整个人都霉变了一般。 但是余缺丝毫不觉得此景如何,他反而欣喜的将面前菌丝一扯,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到脖颈处,面露满意之色。 此刻他从棺材当中跳出,面上再无怅然、舍不得离开此地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只是对于开学的期待。 昏暗中,余缺露齿发笑:“太岁已成,不知本道,究竟能得个何种祖庙啊!” 此刻,他已经让肉灵芝将伏家老鬼彻底吞吃,豢养太岁的过程彻底结束。 即便他还能再养出其他的厉鬼。但是没有伏家老鬼作为中转,肉灵芝无法再迅速生长,也无法增加和他的血脉相连程度。 余缺不再迟疑,他胡乱在身上扒拉了一番菌丝,便披上道袍,哐当一声踢开了地下密室的石门。 与此同时。 伏家老祠堂中,伏缘和伏运两个堂妹,正睡眼惺忪的守在地下密室前,等着余缺出关。 她们俩的手中,还一个捧着衣袍,一个搭着毛巾。 祠堂中甚至还摆着几方火炉,炉上搭了一大桶热水,随时等着余缺出来后,沐浴更衣一番,就好似此地是澡堂一般。 哐当声响起,两个堂妹都猛地激灵,赶紧望向出口处。 紧接着,一道消瘦的身形,便摇晃着从密室中走出,出现在两人的眼中。 “哥!”、“缺儿!” 伏运伏缘两姐妹脸上露出笑意,连忙都迎上去,示意余缺擦擦身子,再换一身衣袍。 余缺也是诧异,居然是两个妹妹在迎自己出关,且这两个家伙还能老老实实的等到现在,主动上前来服侍。 面对两个妹妹的示好,他可不会客气,当即就将披在肩上的潮湿腐味袍子扔下,并取过伏缘手中的热毛巾,敷了一下面部。 还别说,仅仅热敷一下面部,就令他有种重回人世、恍若新生般的感觉。 他整个人冷峻的眉目,瞬间就化开了。但是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在余缺的背后响起。 小伏缘面目惊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伏运见状,也探头看了一眼,同样是面露惊色,只是并没吓得叫出来。 余缺擦拭身子的动作微顿,愣了愣。 他的脖子向后扭,一直扭到了自己的背后,然后低眼看了一下,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面露笑意。 只见一张似鬼脸的瘤子,正在他的后背心口处,蠕动跳动,分外惊悚。 此瘤子正是肉灵芝在吃完了老鬼后,被余缺压制,其宝物自敛,全都钻入了他的肉身中,但是钻的过深,又想要从他的后背心脏处冒出头来。 打量了肉芝几眼,余缺抬起头,朝着自家的两个堂妹看去,表情似笑非笑,就好似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模样。 伏运伏缘两姐妹见状,吓得又是哆嗦,但是她们捧着衣袍,又不敢离去。 最后还是一阵大笑声响起。 余缺将两个堂妹轰了出去,紧闭伏家祠堂的门户,自行走进了澡桶中,在一面面牌位的包围下,舒服的泡起澡来。 ………………………… 三日后。 第七坊县学的门口,再次车马云集,商贩们也再次来凑热闹。 今日开学,再是贫寒的子弟,如今也租得起鬼车,或是包得起黄包车,令人将自己送来。 面色激动的新生们,一个个穿着各自最拿得出手的袍子,绿绿般涌进了县学大门。 路上碰见了较眼熟的新生,他们相互间还会各自拱手作揖,笑容满面的问好一番。 余缺亦是其中一个。 并且他下车之后,不多时便有十来个人聚拢在了他的身旁。 其中有八人,正是当初一起打杀了冷坛阴师的考生,另外多出的,则是这些日子里面凑拢上来,也想要抱团取暖的。 “见过余兄!” 一行十数人扎堆在一起,在入学的一百二十名考生中,显得很是有些引人注目。 特别是当众人瞧见了人群中的榜首余缺时,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神色各异。 不过很快的,便有县学中的仆从们迎来,一个个的将众新生请去授度院中,更换衣袍,教导礼仪。 扎堆在一起的考生们因此分开,等到他们次第从授度院中走出时,身上的袍子也都变成了灰扑扑的县学制式法袍,头插荆条木簪,脚踩白底黑靴子,面色肃然,再不复进门时的那般嘻嘻哈哈。 小厮仆从们在教导众人礼仪时,可是明里暗里的告诫了新生们一番,今日开学典礼便是众人的择师大典。 待会大典上,还会有本坊的学正出场。 若是在学正面前不慎失仪,其程度不亚于考试失足,不仅会妨碍名师青睐,若是过于嘻嘻哈哈,即便不被驱逐退学,也会被勒令回家反省数月,浪费珍惜的县学时光。 余缺在一小厮的引导下,从授度院中走出,一路步行来到了县学正中央的一处法坛前。 此坛高低错落,分为三层,小者宽三丈,大者宽三十丈,色分五色,坛面上有纵横交错如棋盘般的网格,格点清晰,并有幡旗阵阵,香气冉冉。 余缺等一百二十名考生,依次上前,仿佛棋子般罗列在法坛上,呈现扇子形。 站上此等宽大的法坛上,余缺等考生的面色更是肃然,相互之间仅仅敢以目光交流示意。 当众人以为大家伙都到齐了,时辰也正好,日头嫩而不盛,入学大典很快就会开始时。 结果他们等了足足三盏茶的功夫,不少人口中都发焦,法坛的四方才有啪啪的响鞭声打响。 鞭声中,道道身影闪烁,登上法坛。 并有一个头戴高高的帽子,衣着玄衣的老者,手中捧着三根儿臂粗的线香,面色肃穆的走上了高坛。 他站定在坛上,提声喝到: “香火历八百七十一年,新生入学大典,正式开坛!” 玄衣老者面朝高坛上的供桌,躬身而拜,将手中的线香举起,稳稳插在了桌上鼎器中。 又是再三叩拜,此人方才取起公供奉在桌上的一方金纸卷轴,缓缓展开。 玄衣老者环顾坛下的众新生,提声道: “新生应名,上接天命。 凡得听姓名者,上前一步应声,上前两步躬身,上前三步稽首叩拜。” 对方话音一落,法坛下的诸生都谨记着礼仪教导,纷纷口呼: “学生领命!” 高坛上的玄衣老者面露欣然,随即吟诵开口: “榜首余缺,何在?” 法坛下,站在考生最前列的余缺,连忙上前一步,高呼:“学生在!” 应声后,他又如言的再上前一步,朝着高坛上的老者等师长躬身,复而再上前一步,伏下身子,朝着天地叩拜,行稽首大礼。 如此过程中,所有的师长、考生们,目光全都交织落在他的身上,竟然形成了有形的压力,让余缺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他叩拜完毕,他顿觉两耳轰鸣,方知刚才的压力并非虚幻。 轰鸣见,只见有金黄色的气息从那法坛上涌现,落在了他的身上,沉甸甸的,令他一时全身僵硬的伏在法坛上,难以起来。 左右的其余考生们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盯着降在余缺身上的气息,纷纷心惊:“此气,便是国朝气运耶!?” “此定是国朝香火也!” 余缺应答后,高坛上的老者并未再耽搁,随即就高呼下一人的姓名: “县生谢晴洁,何在?” “学生在!”…… 如此依次的呼名应声,一个接一个,一百二十名考生纷纷大拜,伏身在法坛上。 坛上的香火气息郁郁葱葱,冉冉生长,遍地金黄,仿佛成熟的麦田般。 依次呼名完毕后,一百五十名县学诸生,皆数齐全,比此前放榜时的一百二十人,竟然额外多了三十人整! 这时,高坛上的老者也叩拜天地,伏在坛上的气运再次轰然震动,终于如狼烟般笔直升起,直贯云霄,没入不可知处。 余缺等僵伏在法坛上的学生们,终于手脚都能动弹了,他们大口喘息,但是都继续老老实实的看着身下石坛,没人胡乱抬头。 又是一番冗长的祭祀天地声,从那老者的口中吟诵响起,随即并有诵经声、烧表化符声、敲击锣鼓木鱼声、释放焰口声……繁复细密。 好在当老者起身时,余缺等人也已经起身,不用再趴着,而是一一盘坐在石坛上。 他们望着高坛,目光逐渐呆滞。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度过了最开始的诚惶诚恐,眼瞅着日头都要偏西了,全都在神游天外,颇觉典礼冗长。 余缺亦是其中之一。 直到高坛上的那老者,忽然又吟诵道: “学有菁华,生有箓名,凡得名者,皆数上前,由学正授箓……余缺何在?” 这时,余缺终于精神猛振,他霍然起身,高呼: “学生在!” 左右的其余新生们,听见了“箓名”、“授箓”几词,也纷纷回过神来。 彼辈望见踱步上前,直登高坛的余缺,顿时个个面露羡慕、眼冒渴求。 (本章完) 第89章 毛玄县河治气巡检、公款养神 第89章 毛玄县河治气巡检、公款养神 余缺率先走到了高坛之上,向那玄衣老者见礼。 除去他之外,在他动身时,老者口中又分别念到: “谢晴洁、罗山立、林瑜……贾三甲!何在?” “学生在!” 一声声应道,在人群的前列响起。 其他人也在新生们艳羡的目光中起身,跟在余缺的身后,登上了法坛。 他们逐一拜见那玄衣老者,正是今年县考中位列前十的另外九人。 法坛上,老者将众人的呼唤来后,点点头,便朝着身后的供桌铜鼎一礼: “箓生已至,还请学正发下箓职,授予箓生。” 听见这话,余缺等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学正究竟是谁,以及对方会如何出场。其中还有人暗暗的撇了撇天空。 不过在老者的话音落下后,那鼎器上的三根粗香,其所燃烧出的香火气息动弹,交织缠绕间,很快就在鼎器上空形成了一道身影。 其人端正而坐,若隐若现,周身自带一股玄妙,因为它是由香火聚集而成,余缺等人站在跟前,仅仅能够看清楚对方的一双靴子,是官靴样式,并非百纳底的布鞋。 此人的身形下实上虚,再往上,对方面孔更是模糊的仅剩一团金黄之气。 但在余缺等人打量的过程中,他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来人的目光就像是刀子般,正冷冷的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刺穿了他们的身子。 足足打量十息功夫之后,那道香火身影的目光方才转变得缓和,点了点头: “吾乃是第七县学之学正,尔等菁华学子,当各得一箓,以应嘉奖。” 听见香火虚影的自称,余缺等人立刻明白,学正今日压根就没空亲身而来,现在估摸着是使了个法术,或者派遣了一只家神、一个念头而来,打算隔空的给众人授箓。 虽然无法得见第七学正的真身,箓生们都有些失望,但是对方同意给他们授箓,一等授完毕之后,他们就是既拥有了官身,还拥有了官职,好处多多! 在此等即将到手的好处面前,即便面前只是一道学正虚影,余缺等人依旧是面色恭敬,低头不敢多说一句话,俯首听令中。 嗡嗡嗡! 忽然,有颤鸣的声音响起。 这时他们目光微抬,便发现在那鼎上人影的手中,浮现出了一道道灰扑扑的文字,每一道,短则四五字,多则七八字。 而这些文字所写的,正是一方方箓职名称,其中有: “毛玄灶底烧火童子”、“毛玄牢山采药使”、“毛玄县河治气巡检”等,恰好十方,颜色深浅不一。 在这些箓职名中,“毛玄”指的是法位,其实就是“九品”,而非八品、七品箓职。 “灶底”、“牢山”等,指的是箓职对应地点,“烧火”、“治气”等,则是箓职对应的职权,最后面的则是官职称谓,不一而足。 学正的香火虚影笑吟吟的,它将手掌向着众人摊开,吹了口气。 呼呼! 其手中所写的文字,顿时纷纷飞出,落在了余缺等人的身前,沉浮不定。 颗颗字体间相互缠绕,缔结成符箓样式,等待着他们将之收下。 其中落在余缺跟前的,便是名为“毛玄县河治气巡检”八字箓职,单看此箓职的香火浓郁程度,它无疑就是十个箓职中的最优选,价值最大的。 “诸生,还不快快拜谢学正。” 在一旁主持大典的玄衣老者提醒下,余缺等人回过神来,连忙朝着那学正的虚影作揖: “多谢学正授箓。” 学正虚影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善。尔等好好在本校中修行,本道去也。” 话声落下,对方的虚影如水波般摇晃,顿时坍塌灭掉,化作为了一缕青烟散掉。 余缺等人躬着身子,一直等着学正彻底离去后,才连忙伸出手,用手托住面前那道由香火气息绞结而成的箓职符箓,几乎个个脸上都是动容。 其中有人盯着箓职,面上既欣然又惶恐,小心翼翼的,生怕一阵风将此物吹散了似的,过于紧张;还有人愣愣的,面上不知是喜还是忧。 这时,一旁的玄衣老者,含笑说道: “孩子们,都还傻愣着作甚,服食此气,存入脑中即可。此等箓职,今后就是尔等的身份了。” 得到对方的提醒,高坛上的箓生们方才朝着那箓职鼻吸口呼。 果然,他们的气息喷吐在箓职上,其上灰气涌动。 再一受到他们的吞吸,“箓职”嗖嗖的就化作为一道道灰色的气息,钻入了他们的鼻窍中,阵阵凉意直贯天灵盖。 余缺亦是其中之一,他出手的动作不快不慢。 等到箓职化作灰气入体后,他连忙微阖眼帘,动用神识返观内视,很快就发现此气果然是上浮,汇聚在了自家的脑仁当中,似有似无。 但恍惚间,他感觉自家魂魄也好似穿上了一阵衣服似的,浑身略沉,顿时安全感倍增。 余缺的神识触碰上脑中的这道符箓,一股信息顿时又从中流出,令他目光恍然。 原来箓职一物,其不仅是仙家身份的象征,余缺凭借这箓职,每日都可以领取一份国朝香火。 有此箓在身,它也是一道庇佑,能护持余缺的魂魄,免遭邪祟侵害,并趋避心魔。 一旦余缺遭受了杀身之祸,拥有箓职傍身,其魂魄还会在国朝香火的庇佑下,就近返回县衙所在,逃脱魂飞魄散的结果。 此外,箓职也会拥有清心、静气、查地等作用,能够辅助仙家打坐修行、使用职权,妙用不少。 不过以上种种法术作用,似乎都远不及一头家神所能带来的效果,仅仅有所作用罢了。 此物最大的作用,关键还是在于其每日都能给仙家带来香火。 至于一方箓职,每日具体能够给仙家带来多少的香火……其居然并非是按斤两计算,也不是按照等量的纸钱来计算的,而是根据“位数”来计算。 其中,一份九品下等箓职,便意味着仙家每日子时,都可以选定一位九品家神,让之得到国朝香火的滋养,以充盈魂身,修补亏空。 九品中等的箓职,则是可以挑选三位九品家神。 九品上等的箓职,则是九位! 至于这些家神,在前一天内究竟亏空了多少魂力、又需要再吞食多少香火……皆无限制,只要这家神并非伤残得不能治,还有一口气尚在,国朝香火就会将之充盈得龙精虎猛,气力尽复。 而钻入余缺脑中的这份箓职,其赫然是能够让他在每日子时选择三尊九品家神,一起进行供养,是一方中等箓职! 了解到这点,他心神激动,暗道:“箓职之妙,果然令人振奋!难怪黄师非要对我卖个关子,容我自行体悟其中的好处。” 有了这个“毛玄县河治气巡检”箓职的傍身,余缺今后豢养家神,足有三尊家神不再需要他去管吃管喝,而是公家就会帮忙供养。 这对于他今后的修行、施法等方方面面而言,可都是一大助力! 一并的,他心间还对黄归山生出了浓厚的感激。因为在得到箓职之后,他方才知道坊间所传的“箓职唯一”的说法,并非虚假。 一位仙家,在同一时间内,就是只能够得授一份箓职。 即一个九品仙家,其所能获得的箓职,要么是下等、要么是中等、上等,而绝不可能是两份下等、或一份中等同一份下等混搭等等。 这导致了仙家们在利用公家香火养家神时,无法一头一头的增长,只能从一跳到三,再跳到九。 否则箓职混淆,仙家的魂魄在多股国朝香火的冲撞间,当场魂飞魄散都大有可能。 这也让余缺在心间梳理着,不由的暗叹:“难怪中等箓职之贵,并非是三份下等箓职可以比较的。 而一份上等箓职,则更是难得可贵,少听见有人能够赚得。 不知我若是能得到一份上等箓职,那将会成为何等幸福的仙家啊……” 须知仙家养神,九为数之极。 即便是传闻中的元神仙家,其拢共也就能在祖庙中养上九尊家神,哪怕这九尊家神都只是九品,其也无法再多养任何一头。 除非其人的祖庙天生奇特,才可能有多余的位置,去容纳十尊或十一、十二尊家神。但即便如此,家神的数目一旦超过九尊,也容易给仙家的魂魄带来负担,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九尊家神,乃是道秘界数万年以来的血泪经验教训,只可少养,不可多养。 而余缺此刻在心间所念叨的“上等箓职”,其能一口气的供养九尊家神。 也就是说,得授上等箓职者,其体内所有的家神都不需要自己去养,公家就全都帮忙了。 对方每日只需要坐着,每天接受家神们的分润,打磨自家阴神即可,修行速度比起其余的仙家们,自然是不可同语! 而且余缺还从坊间听闻。 但凡是得授了上等箓职的人,除非其夭亡,否则就没有一个人,不曾突破到下一品级。 这点或许和能得到上等箓职的仙家,本身就很有出息相关,但也大有可能,上等箓职对于突破大境界,会有着极大、甚至是保送的帮助! 霎时间,余缺体悟着自家脑中的中等箓职,又开始得陇望蜀,奢望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早早获得一份上等箓职,那该多好。 忽然。 不等玄衣老者催促十名箓生下坛,余缺的眉头微皱,隐隐察觉到了一股不善的目光。 他的心神迅速收回,往旁边看去。 只见在场十个箓生中,九人都已经是将箓职收下,仅仅剩下最后一人,对方托着箓职,表情变换,没有下手。 当余缺看过去时,其人居然并未收回目光,而是冷冷的和余缺相望了几眼,然后才捏着鼻子一般,也将手中的箓职服食入体。 “这人是谁?” 余缺仔细的端详着那人的面孔,但他发现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 如果非要说有印象,那便仅仅是在此前在考试时,两人打过几个照面。但在考试中,余缺也是和对方私仇、公仇,都没有啊。 这让余缺心间狐疑,着实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得罪过对方。 他暗暗揣测:“此人也位列箓生行列之中,莫非是知道我这箓职属于中等,过于嫉妒我?” 余缺暗生警惕。 但眼下众人还在高坛上,他也不好发作什么,便只是将警惕压下。 随即,等到得授箓职的新生们一一醒转,他们便在玄衣老者的驱赶下,像是鸡鸭般零零散散的从法坛上落下。 十人个个都迈着轻快的脚步,在下方新生们浓浓的羡慕眼神中,逐一归位。 等到箓生归位后,玄衣老者不再施术作法,而是也盘膝坐在高坛上,逐一的为新生们讲解县学中修行的规矩。 余缺压着杂念,细细听了几耳朵,这才知道县学中的教学,和族中学堂大不同。 县学更类似于他前世的大学,分别划分为主修科目和辅修科目。 主修科目只有三种,法科、经科、道科,被称作“仙家三宝科”,属于必修。 其余的辅修科目,则是样名目繁多,可修可不修,全看自个,反正都免费。 其中有炼度、有画符、有炼器、有阵法、有灵植、有堪舆、有房中、有灵织、有灵厨、也御兽、有机关、有养蛊,还有优伶、音律种种……堪称修真百艺,应有尽有,听得在场的新生们一时间都记不过来。 这也让许多人顿时明白,难怪县学每年只招收一百多人,但是县学中的教谕们,数目又是过百。 敢情其中大多数的教谕,都只是在县学挂个职罢了,教教辅修科目而已。 此外,老者说县学在每一季都会举行“季考”,一年四考,三年共十二考。 每一次季考,根据成绩,学生们都会白赚一种名为“功德”的东西。 功德有品级划分,作用类似一道资格门槛,只有手握相应功德者,才能再钱在县学中兑换相应的法门、购买相应的法器法宝、丹药符咒、甚至箓职等等,妙用颇多。 如果没有功德,有钱也无用。 传言县学的功德,还直接和道宫相通,不仅毕业了还可以用,升入道宫后也不至于会浪费,反而更有用处。 讲完科目和功德后,玄衣老者又开始依次讲解本校县学中的各大院落用途。 此时此刻,老者在众多新生的眼中,虽然依旧是罗里吧嗦,冗长乏味,但是他们全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并时不时的目露期待之色。 终于,当老者口齿闭上,长舒一口气,不再言语时,其人迎着众人的目光,颤巍巍般的从高坛上登下,拱了拱手,便从容离去。 今日之开学大典,总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众多学子们,并未胡乱起身,而都是将目光对准了二层法坛。 那五道从开坛时一直等到现在,仍然在打坐的身影。 这五人正是今年负责新生们的五位法师,他们每人都会从在场的新生中选出三十人,收在麾下,领着开庙,并教导“法科”修行。 今后的三年间,此人将是对新生们而言最为重要的老师。 余缺也抬头望去,他的目光在法坛上跳来跳去,逐一审视,琢磨着自己该拜在哪个法师的麾下。 (本章完) 第90章 拜师朱离、一河领地实职(4k字) 第90章 拜师朱离、一河领地实职(4k字) 五道高矮不一、粗壮不一的身影,长坐在二层高坛上,同样也在打量着场中的一百五十名新生。 余缺在打量之间,并没有犹豫太久,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其中一个格外粗壮高大的身形上。 对方的双臂极粗,浑身都带着凶悍之气,但是眉目间却又有着几分清秀,不类男子。 此人正是余缺几次拜访都没有拜访成功的朱教谕。 当余缺望向此人时,朱教谕的目光恰好也落在了他的身上,面露微笑。 两人对视之间,余缺连忙拱手见礼。 这时,刷刷的,另外数道教谕的目光也落在了余缺的身上,并有声音在法坛上响起: “榜首余缺,我乃徐明风,所修灶王爷法脉,尤擅长风火之术,听闻你已是炼度师,可想随我修行?” “我名兰楚,所修药王爷法脉,炼度炼药皆是一家,汝愿随我修行与否?” “本道蒙山鬼,尔等唤我蒙老鬼便是,所修自然是阎王爷法脉,你这小子亦可随我修行,咋样,看得上眼不?” 一时间,五位教谕中,足有三位主动出声,邀请余缺成为他们的学生。 四下的新生们听见,即便都知道余缺榜首的身份,理应如此,但一时间也是纷纷侧目,感觉诧异羡慕。 不过余缺却知道,不仅仅是三位教谕对他有意思,而是四位。 那朱教谕虽然表面上没有出声,只是微笑,但是对方的神识早就已经蔓延到余缺的耳边,说了句“拜我为师”。 至于五位教谕中,唯一没有对余缺进行招揽的,则是当初县考时的考官之一,红蛇夫人。 此人曾经在考场上和余缺有过摩擦,估计是认为即便出声招揽,余缺也不会选她当老师,所以就懒得出声了。 而且不知怎的,余缺发现此女看待自己的眼神,比当初考试结束时,更是审视和发冷,不甚待见他。 几缕思绪在余缺脑中翻滚,他没有迟疑几息,当即就从法坛上起身,朝着那三位出声招揽的教谕拜了拜: “学生资质浅薄,多谢三位教谕的厚爱。” 随即他就朝着那身形魁梧的朱教谕,躬身长拜,话声恭敬: “学生余缺,愿拜朱教谕为法师,不知朱教谕可愿收下学生?” 他这番话说出来,特别是叫出了“朱教谕”三字,刚才出声的几位教谕,面色都一愣,然后眼中或古怪、或了然。 结果朱教谕本人听见了,还嗡声开口,矜持道:“吾名朱离,所修马王爷法脉,你当真要拜我为师?” 此人既然好面子,余缺便给足此人面子。 他再拱手,诚恳道: “若非教谕厚爱,学生何德何能可以涉足仙道。此前虽然只有短短数日,但在教谕的指导下修行,学生茅塞顿开,早已经做下决定,一入县学,非得拜朱先生为老师不可!” “哈哈哈!”朱教谕闻言,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当即重重的一拍大腿。 她的身子霍然站起,指着余缺,喝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为学生!” 随后,朱教谕朝着左右的几位同僚拱手:“诸位承让了,刚才是朱某的学生失礼,还请诸位抬手。” 那自称“蒙老鬼”的家伙闻言,哼哼道: “那小子并没失礼,我看失礼的是你这家伙才是。既然早早和此子有关系,说出来便是。” 徐明风教谕则是轻叹: “此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炼度师,说实话,我等在场四人,哪一人可都比你适合教导此子。你一个修马王庙的,糟蹋良才啊。” 朱教谕闻言,又是哈哈发笑,毫不在意道: “九品阶段的修行罢了,又不是说非要一脉拜入一脉。我只不过是他的毛神老师而已,能教法力、能教熬炼筋骨,便是可以。此等教学,县学中又有谁人能胜过我?” 她还摆了摆手:“况且此子祖庙都还没开,指不定开出的祖庙,可能刚好就和我马王庙一脉相关呢。” 朱教谕所言不假。 其实余缺早早就请教过黄归山,询问过自己进入县学后的拜师选择。 黄归山当初的说法,和朱教谕说的大差不差,都是说九品境界,仙家所能使用的手段不过是“神打”而已,以请家神附身显灵为主。 这个阶段,重点在于肉身。 即便余缺拥有神识,但黄归山也不建议余缺提前去追求水火等法术,而是建议他至少要修满五门肉身法术,即豢养五位和肉身相关的家神,这样才能夯实肉身,为今后的修行打下基础。 至于具体要修行哪五门、分别有何作用,等余缺进入县学后,细致请教老师就知道了。 毕竟黄归山本人也只是个九品仙家,其能粗略的晓得点大道理,就已经是难得。 更多的东西,对方自己都不甚确定,也不敢说出,免得误导了余缺。 因此黄归山的唯一的建议,便是让余缺选看的对眼的人当老师,哪个教谕和他关系好,便选哪个! 法坛上。 其余教谕闻言,面色都是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红蛇夫人,此人忽然媚笑着,言语了一句:“原来朱姐姐和今年的榜首早就有缘,难怪朱姐姐会一手将此子抬上来。” 她冲着余缺道:“余家小子,你可要牢牢记住朱姐姐的这份恩情。” 此女明明言语上,是在示好朱教谕,让余缺记得感恩。 但是不知怎的。余缺将这番话听在耳朵里,总感觉有些怪味。 并且他敏锐的察觉到,同在前列的其他箓生中,又有人闻言后,忍不住的又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晦暗。 余缺有所迟疑,他仅仅将那人所站的身位记下,也没有出声去回应红蛇,继续安静立着。 一旁,朱教谕闻言,她本是笑呵呵的脸色,喜意也是忽然散去不少。 朱教谕看都没有看那红蛇夫人一眼,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红蛇教谕夸张了,榜首之位乃是授度院上下、以及学正大人亲自裁定,朱某何德何能可以抬一手。” 回了一句,朱教谕当即朝着余缺招手: “余缺,你既然拜我为法师,又是榜首,自然就是朱某班中的班头。且过来,今日本道这边的拜师之事,就由你来打理了。”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县学老师虽然比不上“师父”,但也是极其重要之人。 余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走出,站在朱教谕的身下,并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文册笔墨种种。 接下来。 余缺拜师完了,教谕们又纷纷出声,开始招揽在场的其他新生。 其中名叫兰楚的女教谕出声: “谢晴洁,你也来这边,帮忙登记造册。” “是,学生拜谢老师”。一道又一道人影从法坛上起身,落在了五方教谕的麾下,无甚异常。 唯一让余缺目光波澜的,是他发现在自己授箓和拜师时,那多看了他一眼的箓生,赫然是同一人。 且此子恰好是拜在了红蛇夫人的麾下,成为对方口中的“班头”。 对方躬身:“学生季宜秋,拜见红蛇老师。” 余缺默默的将“季宜秋”这三个字,记在心间。 等到教谕们将各自看得上眼的学生们都收下后,法坛上的其他新生们,也按捺不住了。 个个交头接耳,不断有学生大胆起身,快步朝着某一个教谕走去。 面对剩下的这些人,五个教谕都没有太多的表示,来一人便收下一人,没有驱逐任何一个。 因为余缺的缘故,许多学生都率先跑到了朱教谕这边拜师,譬如之前同他一起在鬼考中大放异彩的八人。 于是朱教谕这边的学生人数,率先收满了三十人。 这时,朱教谕方才将剩下的人拒绝,发话道: “诸位与本道有缘无分,且去其他教谕那边拜师。” 这让新生们顿时意识到,每位教谕只收三十人,场中还在犹豫的考生们,连忙都起身拜师。 片刻钟后,场中的一百五十名新生,各自都有了归属。 五名教谕间相互拱手,便领着学生们,朝着对应的学堂走去。 接下来,又是一番杂事忙碌。 新生们熟悉县学,互相攀谈,法师们逐一讲述教学大纲……不一而足。 一直到了深夜时间,朱教谕见天色正好,便领着余缺等人来到了县学的后山,一片坟地当中。 这时的坟地中,也有其他教谕领着学生前来,零零散散的游走在坟墓间,像是在扫墓,但更像是在挖坟盗墓。 “此地乃是县学中的丙字号墓室群,尔等各自挑一挑,当个落脚点。” 朱教谕指着坟墓,喝道: “今后这里就是尔等的修行静室了,若是嫌弃此地的,也可以自行搬走。 除去此地外,县学中还有乙字号墓室、甲字号墓室,分别对应着二年生、三年生。你们以后若是赚取了功德,也可以钱提前住进来。 相应的,若是今后的考试成绩不合格,即便你是二年生,也可能和一年生一起,继续住在此地。” 这番话说出,顿时令新生们大开眼界。 他们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县学生,居然就是住在这等荒山野坟中,和死人抢屋子住。 不过很快的,新生们凑上前,发现了墓室的神异之处。 “咦,此地之阴气,比我家的百年祖坟还要旺盛!” 还有人大着胆子,推开一座空坟就走了进去,从墓室中传出嗡声:“诸位,这里面挺宽敞的啊,还有一口石棺……教谕,棺材里面有人啊!” 对方又面色紧张的从中跳了出来。 朱教谕闻言,皱着眉头往墓室中扫了一眼,然后便眉头舒展,哈哈笑道: “哪里是人!是你前辈留给你作伴的尸傀。 你这小子捡便宜了,有此墓友同住,此墓的阴气至少能旺盛一成。对了,切记不要随便挪动,否则尸傀一动,阵法失效了,你还得重新找人来布置。” 新生们顿时议论纷纷。 余缺混杂在人群中,也是多打量了几眼。 不过他的面色倒是古井无波。 仅仅是以坟为屋、以棺为床罢了,他在伏家祠堂下面都已经这样住了大半个月了,早已经习惯。 余缺仅仅心间嘀咕:“难怪伏家祠堂下的密室,也和墓室一般。看来那老鬼,多半是模仿的县学宿舍。” 正当余缺放眼望去,也打算给自己找个坟墓存身时,朱教谕忽然一点他,道: “余缺,你随本道来。其他人自行选墓,选好后,找此地的守墓人知会一声,登个记就行。” 余缺微微一愣,连忙应声:“是。” 他心中有所猜测,怀疑朱教谕是要给他“开小灶”了。 其他的新生们也是如此,顿时更加羡慕的望着余缺。 等余缺的背影消失后,他们又都回过神来,连忙在墓室中乱窜,也想找一间留有前辈遗物的墓室。 另外一边。 正当余缺以为朱教谕会将自己领到所谓的“甲、乙墓室”,或是对方的府邸中,令他同住时,朱教谕却足下生风,领着他在县学后山狂奔了足足一刻钟,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河边。 只见一条清冷的白水河,夜色下波光粼粼,其从山间蜿蜒而出,两岸遍布怪石,皆是山崖,并无人烟。 朱教谕负手站在河边,慨叹道: “你小子好运道啊,刚一入校,就能得一实缺。此地往前三十里,往河岸左右三十步,就都是你所能巡检的范围了。” “嗯??” 余缺闻言,眼皮陡跳。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情绪,沉声道: “先生是说,此地便是学生的职权所在区域,学生的箓职并非虚职,而是一实职?!” 所谓的“虚职”,指的是箓职中虽然有地点、有职责、有官衔,但只是好听虚名罢了,并无相应的差事权力,只能领一份相应的香火俸禄。 而所谓的“实职”,则是指该箓职有相应的管辖范围或场地,除去能领取香火俸禄之外,亦能管辖一地、一街、一殿等等,即拥有“领地”。 朱教谕点头: “然也。往后三年。不,往后一生,只要你每五年的考评能过,不弄得天怒人怨,此河段便一直都是你的地盘。” 对方还笑吟吟的看着余缺:“不过我想,你这家伙应当也不至于,这辈子都窝在这水沟中,当劳什子的泥鳅河神吧。” 仙家们一旦管山管水,其于世人而言,便恍若山神河神了。 但余缺此刻已经是大喜过望,他都没有听清朱教谕后面的激励之言,便两眼发直,紧盯着夜空下的小小白水河,心神激荡不已。 “哈哈!”余缺不由的在心间大笑:“原以为榜首一名,只是个虚名,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好事。” (本章完) 第91章 截胡袭击、蚌壳水府 第91章 截胡袭击、蚌壳水府 夜色下,清冷河边。 朱教谕见余缺的面色欣然,一时没有搭理自己,只顾着看那河道,她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等着余缺回过神来。 余缺欢喜了好一会儿,醒悟过来后,连忙朝着朱教谕作揖: “学生多谢先生抬爱!” 朱教谕摆了摆手:“你我师生一场,这番客气作甚。” 余缺继续出声: “虽不知余缺这头名,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想必先生是出了力的,否则大典之上,那红蛇教谕不会那般说话。” 他再三的拱手,尽量将礼数做的周全。 反正作揖行礼又不钱。 谁知朱教谕闻言,忽然发笑: “哈哈!你这厮说到点子上了,你这小小河神箓职的来源,恰好就和那红蛇有点关系。” 朱教谕面露冷色:“这点,本道也是后知后觉才知道的。” 当即的,此人将当初授度院中,红蛇对榜首的提议说给了余缺听,并且轻描淡写般,将自己提名余缺的事情说了下,随后就道: “本道所料若是不差,那厮应当是想要将你挤下榜首后,十名箓生中,谢晴洁自有谢家早早为其准备好的采药使箓职。 其余箓生又顶多能得个下等箓职,她手下那唤作‘季宜秋’的新生,便能理所当然的领了你这份中等箓职。” 朱教谕言语着,面露讥笑: “不过好巧不巧,她的学生刚好就被你挡了一道。你身为榜首,又是炼度师,可以能得一中等箓职,理所当然就应该取得今年县学中最好的箓职。” 余缺将这番话听完,心间一时百感交集,既庆幸,又为自己捏了把汗。 幸好他之前在朱教谕的手底下见习学习过,且屡次登门拜访。 否则的话,县学中没人替他说话,今年的榜首之名、这份实缺箓职,大概率就和他失之交臂了。 与此同时,一份气愤之意也在他的心间涌出:“好个摇舌鼓唇的贱婢,鬼考时觊觎我的法器,放榜时又拦我道途。可恨!” 不过冷静之后,余缺面色沉着,忽然明悟了一点,指着身前的那河道,问: “敢问先生,学生获得的是一份‘县河’箓职,那红蛇夫人以及其内定的学生,是否都是修行的龙王爷法脉?” 朱教谕大笑,拊掌道: “然也。你这份箓职,正是季家托红蛇,使了钱,逼得一个老仙家考核不过,丢了箓职,如此方才空缺出来。 因此并非是他们差点夺了你的好处,而是你占了他们的便宜。” 对方这话,令余缺是面色莫名。 果然,国朝之中无甚新鲜事。 他这份顶好的实缺箓职,就是个萝卜坑,先有的萝卜,后有的坑。只不过对方技差一筹,被他这个外来萝卜给占了坑儿。 明白了这点,余缺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并且还生出几分快意之色。 他不由的啧啧出声道:“那红蛇夫人师生,都是个好人啊。” 朱教谕听见余缺这般促狭的话,面上顿时哑然。 随即,两人又言语了几句。 朱教谕看了看天色,出声: “本道已经告知了你河段范围,其余相应的事项,你沟通脑中的箓职便可知晓。不过切忌沉迷太久,三日后的子时,记得赴学堂中正式上课。 第一堂课,开庙!” 余缺面色一正,沉声回答: “学生晓得!” 朱教谕一点头,最后交代了一句:“此地虽依旧是县学范围,但也不太安生,孤魂野鬼颇多,你自个警醒点。” 咻的。 对方话音一落,魁梧的身形就仿佛鸟雀般,闪烁着便从河道边消失,没入了黑暗中。 余缺一直拱手,直到对方彻底离去,方才放下。 只剩自己后,他不由的在河岸边踱步来、踱步去,面上着实是欣然和激动。 如今他已是县学生,达成了一十五年来的最大目标,并且还意外获得了一方实缺箓职,拥有了箓职领地,实在是可喜可贺! 余缺望着那夜色下,依旧显得波光粼粼的河面,心情激荡不已。 从今往后,此三十里河道范围,可就是他的修行宝地,就连官法在此也不一定好使,只要他经营有道,其必然会为他的仙家生涯添油加柴! 除此之外,三日后就是开庙。 “一旦开庙,我便是真正的仙家中人!” 余缺心间不由的期待万分:“不知我究竟会开出何种祖庙……” 忽地。 正当他踌躇满志时,一阵阴风忽然从他的身旁刮过。 余缺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身上当即灰气涌动,目中瞳孔陡的竖起来,不必多想,狠狠的就朝着那阴风刮来的方向使出一爪。 啊啊! 一阵鬼哭声陡然响起。 只见一头浑身惨白、湿漉漉的水鬼,它刚从河水中冒头,就被余缺的手爪撕成了两半,鬼气散乱,惨叫着退入河中。 余缺紧盯着水鬼,口中厉喝: “大胆,何人胆敢袭击国朝仙家!” 他当即沟通脑中的箓职,掐出一道剑指,指着河面呼喝喝: “天罗地网,敕!” 嗖嗖,原本清冷的河面上,瞬间冒出了一丝丝积蓄的香火之气,并形成罗网般,以余缺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锁拿而去。 随即一道闷哼声,就在余缺身前的河水中响起来,并且传来符纸燃烧的气味。 不等余缺唤出的香火之气锁住对方,暗中的贼人就滑不溜秋的遁出了河道三十步范围,消失在夜色当中。 而余缺紧盯这那黑影离去的方向,他仅仅跨出半步,便没有去追杀了。 余缺低头,皱眉看向河道中那头被锁住了的半残水鬼。 他从袖袍中取出兵马罐,轻轻一拍罐身,便将这水鬼收入了罐子里。 “身为做贼的,居然还敢往县学里面逃……是特意来给本道送只水鬼的么,嘿,还是一只甲子年份的老水鬼,手笔不小。” 他冷笑着,心间已然是对那暗中袭击之人的身份,有了猜想,并且明白了为何朱教谕在走之前,会冷不丁的说一句让他警醒点的话。 脑中思量几番,余缺回过神来,又连忙一挥手,将河道上蒸腾的香火之气散去,免得继续浪费。这三十里县河所汇聚的香火之气,从今往后可就都是他的了,不能太过浪费。否则的话,亏空太多,连香火税都交不上,他就得倒贴钱养此地。 余缺端着兵马罐,在身旁放出了一队冤魂,环绕着他,然后便在冤魂的护卫下,沿着河道,寻龙点穴般的一步步丈量。 此河段的箓职已得,他自然得赶紧的将这段河道的地气儿拿捏住,并炼入箓职当中。 这样的话,今后再有人敢在三十里河道的范围内袭击他,都无须余缺自个掐诀念咒,河中便会自行有香火护持在他的周身,以保证他不被外邪侵害。 根据箓职的品级来看,有河中香火护身,九品境界的大小仙家,全都休想近他身,会被他撵着打杀。 只有八品及以上的仙家或鬼神,才可能对他有所危害。 夜色下,余缺踱步走了十来里路后,目中忽然一亮,当即涉水入河。 因为他这份箓职得来的过于惊喜,他身上并未准备避水符、鱼鳃符等符咒,只能自个捏着鼻子,抹黑的行走在河道中。 好在余缺身怀神识,即便目中漆黑一片,看不见香火,他也能通过河道中的香火迹象,准确的往前摸去,不会被河水的流动影响路线。 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河道的中央,神识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蚌壳。 哗啦啦,余缺轻轻一钻,便钻入了蚌壳当中。 而当他进入壳子内后,壳中并无河水,竟是一方别样的空间。 余缺睁开眼睛,抬头向上看,目中映出了透明的河水、泛白的月亮,但全都是晃荡扭曲不已,美轮美奂。 此地便是三十里河道中,香火所汇聚的水府了,蚌壳上自有一方隔水的阵法加持,能方便水府之主在其中生活。 不过虽然名为水府,但是余缺借着月光,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地也就一丈多大小,仅仅如一间卧室般。 其用来充当修行的静室算是足够了,但是配不上“府邸”二字。 此外,余缺消化了箓职中所记录的信息后,他心念一动,发现水府所在的蚌壳,还能在香火之气的驱动下,从河底淤泥中拔出,随波逐流的往前飘去。 这样一来,余缺便可以将小小水府安置在距离县学学堂较近的地方,省得以后上下学,还得跑上大老远的路。 不仅如此,水府蚌壳中当布置了充盈水气的阵法,能令壳子中水气浓浓,潮湿得发腻。 余缺稍微打量了一番,顿时轻叹道: “此地虽然小巧,但当真是一方修炼龙王爷法脉的好福地啊。” 对于龙王爷一脉的仙家而言,此等河神水府,无疑是第七坊中顶好的修行环境,即便县学中的甲子号静室,也不一定比得上。 一时间,余缺脑中都冒出了个,要不干脆就主修龙王爷一脉的想法,并已经明白了,那“季宜秋”为何今夜会不忿的偷袭于他。 不过这些念头,都仅仅在余缺的脑中一晃,便被他压下了。 余缺一边让蚌壳朝着县学的所在随波逐流而去,一边继续摩挲着这方小小水府,并且开始构思如何布置一番。 而当余缺欣喜于获得了水府时,另外一边。 第七县学内的教谕住所,红蛇府邸中。 一道浑身湿漉漉、低头行走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叩门之后,悄悄的走入了其中。 “直接进来。” 这道身影听见话声,朝着府中拱了拱手,继续朝内走去,来到了一栋椒房中,口鼻中充斥着芬芳香气,令他有些不适。 椒房中有一铜柱,正有一道人影绕柱而盘,身子恍若无骨,火辣又带劲。 进来的人饶是并非第一次来此,但乍一瞧见,也是忍不住气血上涌,心间杂念顿生。 红蛇夫人诧异的看着来人,道: “回来的这般迅速……已经将那水府搬回来了?” 季宜秋阴沉着脸色,低声:“回姨妈的话,那贼子过于狡猾,且有朱教谕傍身,宜秋未能得手。” 红蛇闻言,微皱眉头,然后又舒展开,道: “没有机会那就算了,反正只是一破烂蚌壳房罢了。” 她指了指隔壁:“你出门后往左边走,有间柴火房。既然没有将那水府拿到手,你便与我同住,省得再去死人堆里抢位置。” 季宜秋听见“柴火房”三个字,心间顿时生出几丝气恼。 但是他一抬头,看见了红蛇夫人那冷冰冰的竖眸,心间的情绪顿时一僵,连忙低头应声:“是,宜秋谢过姨妈。” “退下吧,本道还要练功。”红蛇夫人懒洋洋的发话。 等到对方离开后,她又微眯眼睛,低声暗骂道: “废物一个,还当真让那小子将便宜全都给占了去。” 不过一想到余缺只是个寒门跟脚,祖上十八代都没有出过一个灵人。 红蛇夫人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吐出口中分叉的双舌,全身盘桓在铜柱上,吞吐着铜柱中逸散的香火气息,打磨自身。 区区一个寒门榜首罢了,一等开庙后开出个草庙,自然而然就会泯然众人矣,并且下次季考,连前三十都可能挤不进去。 毕竟今年的县学,仅仅是依靠荫庇入校的荫生,就已经是多达三十口。 红蛇夫人不由的暗想到:“怎的感觉这些年,各家各族出现的人才,都越发多了些……连区区季家,五年中都能有两个箓生涌现。” 她琢磨着,眼中露出冷笑之色:“不过这样也好,且看尔等师徒一脉,今后还有什么借口,敢笑我辈世家无人。” 冷笑过后,她便再次全神贯注于身前的铜柱,修行筋骨。 另外一边。 余缺在接手蚌壳水府后,果然是一时间沉浸在了其中。 他从集市上购买来各种用具,逐一妥帖的布置在水府中,甚至还想请阵法师出马,进来瞅瞅,看能不能改进一下蚌壳上的阵法。 但是时间迅速流逝,很快就是朱教谕口中的第三日了。 余缺再有天大的事情,这时也得放下。 因为第一堂课,开庙已至。 (本章完) 第92章 三年目标、入葬开庙(4k字) 第92章 三年目标、入葬开庙(4k字) 余缺带着一身的水气,急匆匆的赶到了朱教谕班所在的学堂中。 他进门时,堂中已经有许多学子赶到,一个个正兴奋的议论,口中嗡嗡作响。 “余兄,你来了!” “几日没见着余兄了,兄台到底是住在了何处?” 几名熟悉的学子当即朝着余缺见礼,好奇的询问,还嘟囔道:“余兄你是榜首,肯定是又得了什么好处,尽管说便是。” 余缺面对众人的热情,只得无奈的出声:“诸位以后若是想要找余某吃酒,来后山那条第七县河即可。余某现在就住在那里。” 有人不明所以:“怎么就住到河边去了,以河为畔,美则美矣,但是无甚地利,有碍修行啊。” 还有人微微一怔后,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余缺多半是获得了一个实缺,有了箓职领地,所以才搬出去了。堂中一些不熟悉的人,听见了几人的谈话,也是忍不住的屡屡撇头看过来,眼神艳羡至极。 面对众人的诧异,余缺心间早就有所准备。 且他如今的心态,和未中榜首前大为不同,已经习惯了众人的吹捧。 余缺坦然的应对着众人,及时转移话题,同几人攀谈其它的东西。 不多时,宽大的学堂中,已有三十人出现。 早课的时间一到,朱教谕的身影也适时的出现了门口。 此人身形魁梧,将大门一堵,双手抱臂,脸上还挂着笑容,给众人一股在上门踢馆般的感觉。 余缺等三十名学子,当即朝着朱教谕躬身:“学生见过朱法师!” 朱教谕点了点头,她走到了学堂的最前方,环顾着众人,开口: “不错,看来本道的运气没有那么差,不至于遇见连‘开庙’都敢迟到、怠慢的蠢货。。” 她道:“不过开庙最好选择在正午或正子时分,眼下距离吉时还有点时间,本道就费点口舌,先帮尔等立立志向,提提心气,方便熬过待会的开庙。” 这话让余缺等人交头接耳起来。 朱教谕没有在乎众人的嘈杂声,而是随意往众人中一指:“你,出来说说,考上县学了,打算做什么?” 那学子突然被点出,声音有些磕巴:“回先生,好好修行。” 朱教谕再问:“如何好好修行?” 那学子的心神镇定点了,他朝着朱教谕拱了拱手,试探出声:“开好庙,养好神,学好手艺?” 朱教谕闻言,面上轻叹:“罢了,不与尔等多费口舌,明说便是。” 嗡的! 她猛吸一口气,提声喝道: “你们且记住,县学三年,乃是尔等今生最至关重要的三年。 既然考入了县学,便意味着尔等有资格考入道宫中。此三年中,尔等唯一的目标,便是卖命的修行、玩命的修行、不要命的修行! 争取三年内,就修成九品上阶。 如此,三年之后的‘中举’,尔等方才有机会再次榜上有名,一举成为道宫弟子。” 朱教谕的声色严厉: “否则的话,三年后的‘中举’未成,其后的重复考举对尔等来说将会更难。而一旦走不通举业这条路,尔等顶多能以杂役的身份进入道宫,那时候必将后悔终生!” 这样一番话从朱教谕的口中喝出,令在场的三十名学子全都脑瓜子嗡嗡的作响,恍若听见了钟鸣。 许多人都是咋舌:“三年就修成九品上阶,一年一个小境界啊!” “我听闻寻常仙家修满九品,往往需要费时三十年,教谕这也过于高看我们了。” “考道宫本就艰难,还只准备三年……” 其中余缺待在人群中,他的心情更是古怪: “最至关重要的三年、容不得荒废、后悔终生。这些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的耳熟。” 他抬眼看向人群前的朱教谕。 对方面对众人不成器的叽叽喳喳,露出讥笑,又喝道: “不错。寻常人修行,往往十年一个小境界、三十年才能修满一个大境界。但是尔等都是考入了县学的仙材,真要三十年才修成,那你们来县学中作甚!” 有学子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反驳: “先生,即便身为县学生,三年内修至上阶,也实在是过于困难了。 学生记得,各地的县学也做过统计,县学生们修成九品上阶的费时,大致也都在十年左右,这还没有将县学三年算进去。” “正是、正是。县学一上完,就去考举,压根没几个人能通过。而且大家伙,也只能在县学待三年啊。” 还有学生嘀咕: “我兄长交代过我,让我三年之内,先在县学中学成各般手艺后,打好基础,然后再在族中沉淀个七八年,那时年纪二十五六,方才是参加‘中举’的时候。” 学堂中议论纷纷。 朱教谕冷眼看着众人,脸上的讥笑神色更是明显,冷哼道: “尔等若是打算以后只是当个衙役、当个铺兵,递送些文书,打打杂之类的,有这般想法倒也不无不可。 但若是真有一丝的长生仙家之念,便切记本道今日给你们所说的话。一定要通过举业,拜入道宫中。 特别是三年后的‘中举’,一旦榜上有名,进入道宫后,尔等直接就是内门弟子的身份,而非外门。任何人,仅此一次机会。” 这番话落在人群中,终于是引得众人惊喜: “什么,三年后若是中举,就是道宫的内门弟子?” “传闻内门弟子们,个个都能修成煞神罡神,能成为出入青冥的上等仙家!一旦成为内门弟子,其本身也就是一方势力山头,一州豪强。” 余缺站在人群中,同样是眼皮微跳,目光变得凝重。 他在心间暗道:“三年后若是通过了中举,就能成为道宫内门弟子么,真要这般,不亚于鱼跃龙门也……举业,果然乃是当今仙道之捷径!” 一并的,他也想起了黄归山对他的各种交代。 对方所交代的意思,和今日朱教谕所讲的类似,只是没有提及“内门弟子”一事。 黄归山让余缺必须再以更甚从前的努力,来对待三年的县学时光,只有考过了“中举”,拜入道宫中,他才有资格松懈精神。 不过对于这种劝学之话,余缺不说嗤之以鼻,但也是不以为意。 因为他敢以前世的宿慧保证,三年之后肯定又是三年。 人活一辈子,除非真的认命了,了无生趣了,否则便没有真正能够泄气的时候。 学堂中,朱教谕看着激动起来的众人,她抱着双手,再次冷笑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尔等从县学毕业时,若是无法升至上阶,连报考中举的资格都没有。 到那时,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甚至杂役,又和尔等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给众人泼了一头凉水,令大家伙冷静下来。 但是“道宫内门弟子”的诱惑,依旧是让他们躁动不堪。 此等身份若是获得了,只要半道不死,日后必定能成为一地学正般的人物。 啪啪! 不知过了多久,朱教谕又拊掌,面色舒缓,她这时喝道: “不错,尔等的精神头尚可,既然这样,某就早点带你们去开庙,让尔等感受真正的仙家之妙。” 话声一落,她的身形一闪,便踢开了学堂大门,朝着门外走去。 余缺等人的面色变化,连忙压制住杂念,紧随在对方的身后。 考道宫虽然是他们三年县学生涯的最大目标,但是开庙,方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当众人走出学堂时,他们发现其他班级的学子们也都走了出来,同样是一脸期待紧张的表情,并且大家所走去的方向一致。 ………………………… 不多时。 一幢腾腾的烟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高大粗壮,并有雪片一般的冤魂碎片,绕着三根巨大香烛盘旋不定。 千丈范围以内,充斥着鬼哭神嚎。 余缺对于这里十分眼熟,此地正是县学中的火葬场,一间间火室之所在。 阵阵焦臭味中,当初参加开学大典的一百五十名新生,连带着五脉教谕,全都已经是汇聚在了火葬场的外围,只是并未扎在一地,而是分散在四周。 阵阵议论声在火葬场周围响起来:“开庙是要在火室中吗?有哪位兄弟知道具体的流程,可否透露一二。” 余缺也是低声和旁人议论声,并且他紧盯着火葬场上空的粗壮香烛和烟气。 若是他没有记错,坊间传闻县学的火葬场中,存在一缕真火,! 此物乃是货真价实的天地奇物,多少六品仙家都不一定能够拥有。 “莫非今日开庙,和那真火脱不了干系?”他暗暗寻思着。 好在朱教谕并没有让众人焦急的胡思乱想太久,她将众人召集成一圈,言语道: “某不管你们究竟是从何处,听过有关于开庙的步骤、说法,哪怕是你们的亲爹,除非是有六品仙家向你们传授,否则统统忘掉!” 朱教谕言语这番话时,虽然声音如常,但是她动用了神识,压迫在现场每一个学子的心头上,令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明白她并没有开玩笑。 其人没有再过多的解释,当即讲解: “所谓的开庙开祖庙,其关键之点,在于找到玄关一窍。此窍关乎性命,是人体最重要一窍,名之为‘祖窍’,或名‘天心’,又叫“灵台”,得之者超凡脱俗,不得者沉沦一世。 此窍的具体位置,有言在眉心,有言在双眼之间前的三寸虚空,有言在膻中,有言在脐下……各家各有说法。但是朱某在此,可以给尔等一个准话。” 确如朱教谕所言,世人关于祖庙的位置,争论不休,各家都言之有理,即便是开了祖庙的仙家,也是各有说法,令后来者摸不着头脑。 因此见朱教谕要给个定论,余缺等人一时间全都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只听朱教谕缓缓开口: “玄关者,其不在身内,不在身外;既在身内、又在身外;四维上下,内外偏旁,皆不在当中,五行八方亦无着落。” 听见这番话,余缺等人顿时有些傻眼,他们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自家悟性太低,听岔了。 好在朱教谕立刻笑着: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以我等蝼蚁的感官、智慧,祖窍的位置过于缥缈,难以理解,特别是你们这群连神识都无的凡人。传言只有元神仙家,才能真正的捕捉到祖窍所在,进而能够转世不死。 因此尔等切忌执着,祖窍何时现身、现身何处,自古以来皆无定数。有人是开在了眉心、有人是开在了胸前、有人是开在足底,还有人开在口鼻之息的出入间,纯看个人之缘法。” 她还着重告诫了一句:“且祖窍之位置,便是尔等祖庙的出入口,是尔等的身家性命之门户。世间还有许多法术秘诀,修炼后会在祖窍位置形成‘罩门’,是一大缺陷,切勿透露给旁人,就连师父道侣也慎言。” 朱教谕指着天,沉声:“最好是天也不知、地也不知,仅仅你自个知晓。” 三十名学子闻言,面色纷纷一肃。 余缺在心间也是讶然道:“原来是这般,各人所开的祖庙位置各不相同,所以世间的说法也不同。” 他原以为祖庙的所在,就是脑中灵台,现在看来,纯粹是他被诸多书籍误导,先入为主了。 三十名学子沉思一番,低声嘀咕后,纷纷朝着朱教谕拱手: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还请先生教导我等开庙之法!” 彼辈齐声吟诵,声势不小。 朱教谕面露微笑,她踱步绕圈,环顾着众人,一口就道:“好!本道这就教授尔等开庙法门。” 但她笑吟吟的,忽然又开口问: “开庙一事,又有别名‘入葬’、‘尸解’、‘蜕形’,讲究一个堕其身而成其神,本道这里统一用‘葬法’来形容。” 此入葬法门,有土葬、火葬、水葬、风葬、树葬、塔葬、荒葬、悬棺葬等等。 其中还又可以再分出合葬、集体葬、折头葬、袱葬、捡骨葬、土棺葬、柜葬、挂葬、房草葬、裸葬、床下葬、坐葬种种。 门类繁多,千奇百怪,不知尔等想要用何种葬法来开庙?” 不知为何,众人听见了对方口中琳琅满目般的葬法,一时都后背发凉,心间发怵,讷讷无言。 众人面面相觑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看向了人群前列的榜首余缺。 余缺也是心间发麻,隐隐感觉这开庙葬法都有些邪门。 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以及他自个心间的渴求中,他硬着头皮出列,沉声向那朱教谕拱手: “敢问教谕,这多葬法中,哪一种可开灵庙,可博长生!?” (本章完) 第93章 天葬法 第93章 天葬法 在场众人听见余缺的话,纷纷心惊了一下,但立刻又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 朱教谕闻言,她脸上的笑意不变,开口: “夫灵庙者,爹生娘养,岂是胡乱能够开出来的。长生者,对于本道而言都是遥不可及,恍若水中月、镜中,我又如何能够教你。 你这小子,真不是在拿朱某当消遣,讨打?” 余缺连忙低头打拱:“学生不敢,望先生宽恕。” 朱教谕刚才的话明显并非是真的恼怒了,她打量了余缺几眼,又看着众人,言语: “不过,开庙灵法,朱某虽然不知,但是却知道世间修行,往往都是取乎其中,而得其下;取乎其上,而得其中。 本道这里正好有一方开庙天法,取乎其上,不管你究竟是何跟脚,理论上都可以最大程度的挖掘出你们体内的血脉魂魄之潜力。” 这番话说出,四下顿时嗡嗡声一片。 余缺也是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此人。 对方口中的“开庙天法”,只听名字,就比“开庙灵法”要上等得多。 也不知此人是真就只晓得这一上等法门,还是只愿意透露出这一法门。 不过不管是何种原因,余缺都是当即出声: “请先生教教我等!” 其余人等听见他的呼声,也都是纷纷作揖打躬,口呼先生教我。 “且慢!” 朱教谕却是闻言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呼声,她脸上的笑意更是玩味,道: “先别急着求某,某先教尔等知晓一点,那便是采用‘天法’开庙,其葬法自然就是‘天葬’了。 天葬你们都晓得不,真要用此法入道吗?” 霎时间,刚才还一口一个“先生教我”的众人,话声顿时都噎在了嗓子里,一时吐不出来。 包括余缺在内,他也是两眼发愣,面上露出惊疑之色。 如果说朱教谕刚才口中的什么塔葬、荒葬,还有些折头葬、房草葬、坐葬等葬法,大家还不太清楚,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天葬”一词,在场的众人就算是不明所以,也是有所耳闻过。 朱教谕看着众人愣神的模样,主动介绍: “天葬一法,承袭上古,乃师法天地自然而得,不仅我辈仙家有此习俗,许多野兽异民也都有此习俗。毕竟此法说到底,天葬其实就是曝尸天地间,任凭飞禽走兽草植享受尸身,返还自然。 只不过我等仙家的天葬,讲究个仪式,别有步骤。” 朱教谕介绍着,还慨叹道: “听闻古时的仙家们,皆是采用‘天葬法’而成的。 这也导致古时候的仙家在入道时,往往十不存三,夭亡率极大。即便成功入葬开庙了,因为过程残酷,也可能留下病根,摧残岁寿,十个里面能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就已经是不错。” 她看向众人,特别是看向余缺,问: “虽然仙家们钻研至今,早已经更改了步骤,极大的降低了其中的危险。至少在正规的县学中,采用天葬法开庙的,很少出现死亡案例。 但是尔等真敢剖心剖肺、抽肠取肝,点燃肉身,去搏个大富贵?” 朱教谕没有逼迫众人回答,而是自行闭上了眼睛,道: “事先交代一下,如果中途而废,开庙人会遭到天弃,哪怕你再是惊才艳艳,潜力都已经燃烧大半,最后能重新开出个三尺草庙就已经是难得。” 这话落下后,她就没再看众人一眼,任由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嘶,这法子我也听说过。” “对!我家有个族兄,平时自称杀人不眨眼,结果当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县学,在开庙时选了天葬法。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 “还没开庙呢,他见着天葬的场面就被吓得两股打战,腿软得不敢上前。幸好最后被轰下去了,否则死在上面也有可能。因为他被吓破了胆子,最后也只开了个二尺草庙。” 还有听者也点头应和: “听说天葬法的开庙,和寻常法门的不在一个地方,而是单独在某一地,且严禁对外透露太多。想要用它开庙,县学还自有一番考验,你那族兄,兴许就是没能通过考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即便是胆子极大、本不以为意的学子,也是纷纷面色紧张,纠结不已。 余缺身处在其中,听着众人的言语,他更是不由得感觉牙疼。 亏得他上一次凝练阴神时还说过,今后再也不玩弄这类残刑酷法了。 没想到刚进入县学,第一堂课就得接触到比《七尸回光返照灯仪》还要邪乎的天葬法门。 他在心间无力的嘀咕:“此世仙家的修行,当真无甚仙气,满是鬼气。” 虽然众人先是被朱教谕吓唬了一番,又被其他同窗吓唬了一番,但是不多时,就有人做下了决定,毅然决然的出声: “请先生教我天葬法!” 出声的还并非只是一人,是两人,恰好还一男一女。 男的长着一张国字脸,女的鹅蛋脸儿,身上的衣袍皆是精美,且相貌都让余缺感觉陌生。显然,他们俩并非是通过“小举”考入县学的,而是三十名免试入学的荫庇学子之二。 “好!” 朱教谕陡地睁开眼睛:“何凌、何栗,算上你们兄妹俩。” 听见这话,场中有人顿时讶然嘀咕: “还是一对儿兄妹啊,是亲的吗,龙凤胎?” 除去这对龙凤胎之外,现场接连又有三人走出,也想试一试朱教谕口中的“天葬开庙法”。 愿意“天葬”的人数,很快就达到了五人。 朱教谕的目中露出些许的满意之色,随口道:“不错,好歹是朱某麾下的兵伢子,没有只站出来一两个。” 言语间,她还挪动目光,看向了余缺,目露审视。 不等对方开口,余缺也从人群中走出,躬身一拜: “学生也选天葬法。” 然后他便站在了那五人的行列之中。 不管心头再怎么腹诽嘀咕,但是面临开庙这等重要关头,但凡能榨出一丝潜力,就得使上十分气力。 且其他人都选了,余缺怎能退缩。 这天葬法,他开定了! 朱教谕朝着余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方继续站在原地等着。 接下来,又有四人走出来,但也有已经站出来的一个人,百般纠结之下,面露羞愧的退了回去。 朱教谕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见已经凑够了十人。 这数目已经是够够的了,她就懒得再多等,而是朝剩下的二十人扔下一句话: “天葬法开庙费时颇久,不似尔等那般简单。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某先料理完他们,其间自会来料理你们。” 话声落下,朱教谕就甩开步子,往身后走去。 余缺等十人也连忙跟上,随在朱教谕的身后,往那浓烟滚滚的火葬场走去。 随着他们的身形消失在火葬场中,被留在原地的其他学子们,神色各异。 有人生出了悻悻之色,暗自吐舌;有人幸灾乐祸,一副吊儿郎当,等着看戏的表情;还有人面露懊悔,正后悔刚才没胆子选天葬。 不仅余缺所在的班级,单独分出了一批人先赶往火葬场,其他四个班级中,也是如此,只不过朱教谕这边的人格外多点。 很快的,阵阵焦臭味中,余缺一行人便踩着骨头渣子,径直来到了众多火室的顶部,一方露天的捡骨台子…… (本章完) 第94章 点天灯、酷法修行 第94章 点天灯、酷法修行 众人好似来到了骸骨荒原中,且四周烟气腾腾,将火葬场外面的景象和此地隔开。 十人当中,有近半的人刚一涉足此地,就已经是浑身发抖,口中无沫,口干舌燥的。 朱教谕没有理会这些人,她同其他几个教谕打过招呼后,便继续领着大家,继续的朝着天台的中央走去。 不多时,一具庞大的骸骨,出现在了余缺等人的眼中。 此骸骨并非人形,俯卧在似鸟巢般的骨质丛林间,高九丈有余,形似鸟骨,但是头颅尖锐狰狞,又似龙头,且并非只有一颗,而是长了三颗。 骸骨之上并无一点血肉,但是一股凶厉的气息在众人望见它的时候,就扑入了众人心神中,让人凛然发悚。 枭! 一阵尖啸声,更是同时出现在了所有学子的脑中,让他们不由得魂魄震动。 “这是!?”众人心惊。 呼呼呼,在这尖啸声响起的同时,着那鸟骨身上冒出了一簇簇的深红火焰,化作为长蛇,朝着他们猛地扑过来,令他亡魂大冒。 好在这时,数道冷哼声响起。 朱教谕面上狞笑,呼喝:“好家伙,不愧是已经炼出了真火的三首蛇鸦,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凶厉!” 她已经是跨步上前,挡在了余缺等人的身前,一股股黄色的灵光涌现,也成鸟形,盘踞在左右,好似母鸡护崽儿一般,将余缺等人全部庇护在翅下。 “定!”朱教谕大喝。 并且她丝毫不惧怕鸟骨的威势,还大口一吸,将那些定住的火焰统统吸入了腹中。 这一幕看得余缺等人纷纷心神摇曳。 有人低呼道:“气运黄如粟米,朱教谕是七品游神仙家!” 此气运非彼气运,而是香火运力的简称。 因为仙家每一品级间,所能炼就的香火品级各不相同,其所表现在外的灵光法力种种也就有所不同,以此可以判断境界。 一般而言,九品仙家的气运发灰,浅陋粗糙,八品仙家的气运发黑,凶厉阴沉,七品仙家的气运则是发黄,黄如粟米,莹莹如玉,具备了几丝贵气,而不再是单纯的鬼气。 此刻朱教谕所展现在众人眼中的香火运力,正是七品仙家才具备的粟米黄气。 黄光氤氲间,朱教谕感应了片刻,她便将身上的法力收了,并朝着四周左右点了点头。 只见除去余缺他们之外,其他班级的学子们也遇见了鸟骨的袭击,但在各自教谕的庇佑下,都安然无恙,顶多面上的惊容尚在。 “好了,迈得开腿就继续往前走。某可不等人。” 朱教谕言语一句,便再次动身。 兴许是刚才已经杀过了众多学子的威风,一直到众人走至那庞大鸟骨身前十丈,此骸骨都只是散发出无穷的热力,并未再有所异样。 此刻余缺还发现,天台上忽然又多了一人,或说着对方老早就在天台上等着众人了。 这人他还有些熟悉,正是看管县学火室的门房青大爷。 青大爷佝偻着身子,负手站在鸟骨的三丈开外,定睛仰头看着鸟骨,恍若雕像。 “都站在这道红线之外,不要随意走动。” 朱教谕等人扔下一句话,纷纷上前,朝着青大爷拱手: “见过青爷,今年的新生已到,还请青爷主持天葬开庙。” 门房青大爷缓缓的扭头,看向身后,他的目光在一众学子身上打量,数了一数,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今年敢来天葬开庙的,又比去年多了一些,不错不错。” 此人言语一句,便又和五脉教谕交代起什么。 而余缺等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外围,发现愈是靠近鸟骨,地面的骨灰颜色就愈是深红。 有人顿时惊叹道: “好家伙,教谕他们脚下所踩的骨灰,似乎都被烧成了琉璃状。这凶兽究竟是何种品阶,死了还能有这般威势?” 余缺闻言打量地面,也发现距离那鸟骨三丈左右的地面,开始玉化,一丈以内的,全部呈现琥珀琉璃状,红光涌动间,仿佛地下有岩浆在流动。 除此之外,在鸟骨的左右四周,还竖立着一根根焦黑的骨架子,也不知是什么凶物的骨架,以及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不过很快的,余缺他们就知道了这些骨架子的作用。 只见朱教谕等人嗖的奔回来,然后朝着各自的学生们喝道: “好了,青爷已允,尔等谁先?” 众人面面相觑,并看了看天色。 他们原以为还要再等一会儿,再搞点斋醮、做点法事之类的,并没有想到天葬开庙会来的这般直接。 其中朱教谕轻笑解释: “天葬开庙,以七日为上,应和头七,尔等若是能成,少说也得坚持三日,因此不差这点时间,早早开始,某还能早早去领着其他人去开庙。” 但这时,即便是刚才率先站出来的龙凤胎兄妹俩,也是迟疑。 众人犹豫间,都往其他人的身上看来看去,想让别人先领头,上去试一试。 而当朱教谕这边迟疑时,一旁的其他教谕,动作颇是利索,譬如那蒙老鬼教谕。 他压根没有询问麾下的学生,而是袍子一挥,便将一个学生抓到了一方骨架子上空,并狞笑着问: “好娃娃,你是想竖着葬,还是倒着葬,抑或是横着葬。老师都依你。” 啊啊! 那学生欲哭无泪,口中大叫着,急声叫到:“学生还想再等等。” 谁知蒙老鬼压根不听,口中自语:“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选,那就由老师来帮你选……你这娃儿膘肥体壮的,好一身的肥肉,从头从脚葬都不合适,那就从肚脐眼开始,横着葬。” 下一刻,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蒙老鬼话音落下,袖子一翻,那学生掀飞就从半空落下,背部向下,噗呲一声,骨架子将他的身子贯穿,直接从肚脐位置穿了出来。 这时蒙老鬼踱步上前,朝着那鸟骨身前的青大爷一拱手,青大爷点头间,朝着那肥壮学生隔空一指。 咻得,鸟骨中便飞出一线火蛇,盘踞在了骨架上,熊熊燃烧起来,并滋啦乱响,让现场又多出了一阵油香气味。 如此动作间,那名学子的惨叫声更是凄厉,不绝于耳: “放我下去,老师,我不天葬了、不了,我庙也不开了!” 一旁围观的余缺等人,全都是面色悚然。 此情此景,以人为烛,可是比县考时的三科考试更要凶残。 不少人心生退意,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并且天台上,有不少荫庇入校的学子,面色煞白间,当真还拱手向着各自的教谕说:“学生选择放弃天葬,望教谕成全。” 不过现场的五个教谕,都没有如之前学生们私下议论的那般,会放任众人离去。 教谕们全都个个无动于衷,只是目光审视的看着众人,询问谁人先来。 其中朱教谕的话,稍微多了一句: “除非尔等天葬失败,否则就别想着离开此地。毕竟一不小心惹得了那鸟鬼发怒,可就耽搁事儿了。” 她环顾着麾下的十人,见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便朝着余缺轻喝: “余小子,之前是你率先发问,问我何种法门可以搏一搏长生,现在怎的不敢了?” 余缺见自己被点名,他咬着牙,并没有退缩,硬着头皮就站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沉得住气,开口: “敢问先生,如何能让那天葬的效果发挥最大,以及那蒙教谕口中的竖着、倒着、横着,三种葬法,有何区别?” 朱教谕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回答: “作用都无甚区别,全都唤作点天灯,即以尔等的气血精神为烛油,供养一缕真火,以求得能为尔等点燃一粒灵光,开辟祖庙。 并且不管是哪种葬法,其间都会有群鬼群怪,飞扑过来,争夺尔等的气血精神。那时候,你们务必要谨守本心,与之抗争,不让鬼怪占了便宜去。 度过了头三天后,所有与尔等争食的鬼怪亡魂,就都会化作为尔等开庙的烛油。 这时候,三首蛇鸦的亡魂,就会被尔等点燃的香火吸引,亲自啄食尔等的肉身魂魄,记得与之抗争便是。” 朱教谕轻喝:“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个字,‘熬’。 途中除去不能昏死以外,百无禁忌,吃喝拉撒皆可,熬得越久越好。” 她还补充:“若是运道好、熬得久,兴许还能从那鸟鬼的身上,赚得一点便宜。每年都有人能借此习得一方法术传承。” 余缺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那些横七竖八被插了一地的同窗们,顿时又感觉牙疼,觉得这三种葬法还是很惊悚。 他倒也不是怕疼,而是不想平白无故伤了身子,特别是其中的竖着葬、倒着葬,那骨架子是从活人的口中、肛门间穿入穿出,过于不体面了。 “难怪没多少人在天葬之后,会对外宣称具体的过程。”余缺心间咋舌。 于是他思量一下,硬着头皮,再度问:“先生,既然三种葬法都无甚区别,那么学生可否自行入内,接引真火,不上那架子?” 这问题问在了所有学子的心坎上。 所有人,特别是几个女学子,全都刷刷的看向朱教谕。 令众人惊喜的是,朱教谕略作沉吟,点了点头。 不过她也出声解释:“这些架子并非县学为了故意折磨尔等而设,实在是天葬痛苦,并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将尔等插在其间,越牢固,越能让尔等熬下来。 就算这样,每年都还有学生熬不住,自行将身子从骨架上拔出,甚至有过甘愿将自身截断两半,爬出来的。” 朱教谕眯眼看向余缺,问:“余缺,你确定要自行入内吗?” 这解释让在场的众人面色变换,余缺脸上的喜色还没升起也凝固住了。 他心情纠结不已。 一咬牙,他甚至想要主动去选择倒着葬,求个不留后路,让自己待会连叫都叫不出声!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憋回去了。 余缺老老实实的拱手:“既然如此,学生选择横着葬。” “妥。” 他的话音一落,朱教谕应声,便像是抓着小鸡崽子般,将他拎起,往鸟骨附近扔去。 刺啦一声响! 等到余缺回神来时,他扭头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已然是身处高处。 外面的学子们,正一脸煞白惊恐的望着他。 余缺后知后觉,碰了碰自己的小腹位置,只见他的腹部已经被一根粗壮的桩子贯穿,血迹斑斑,连肠子都被扯出了几根。 但是这血迹、这肠子,很快就变得焦黑。 因为一缕火蛇飞来,它盘旋在骨桩上,令桩子燃起了红彤彤的火焰。 滋啦的皮肉焦灼声、油爆声,在余缺的耳中响起。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肠子,活脱脱的变成了灯芯,绕在那骨桩上,供那一缕火蛇寄身。 啊啊! 以上过程说起来虽然多,但其实都只是余缺一眼所见的功夫。 他紧接着便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目眦尽裂。 余缺的这情况,顿时将朱教谕麾下的其余考生们,又吓了一下。 但是不多时,便又有考生咬牙站了出来,也选择加入天葬行列。 特别是那对龙凤胎的兄妹俩,他们俩的面色居然仅仅微白,不似旁人那般恐惧,并且俩人还不顾体面与否,分别选择了竖着葬和倒着葬,不给自己留有任何余地。 此外,剩下的人见逃无可逃,也依次加入开庙的行列,并且有三人选择了自行走入鸟骨身旁,并没有用架子插住自身。 朱教谕面对这三人,只是讥笑的多看了一眼,特别是在彼辈的袖口处,然后就由着对方去了。 霎时间,白骨皑皑的天台上。 一具具鲜活的肉身被插在巨大的鸟骨四周,呈现九宫八卦的阵型,且具具蠕动挣扎,颇是诡异。 而那些被困在火葬场中灼烧的厉鬼冤魂们,又饥又饿,它们很快就被吸引而来,并群鸟扑食般,鬼哭神嚎的落在了学子们的四周,疯狂撕咬其身。 本就哀嚎遍地、都快叫得没声儿了的学子们,顿时惨叫更甚,并大骂不止。 “爹、娘!我不要修仙了。” “啊啊、滚开、都滚开。” (本章完) 第95章 六品灵药、祖庙落成 第95章 六品灵药、祖庙落成 在余缺等学子的惨叫中,五位教谕仰头看着,面上都笑吟吟。 其中有几人,还露出了回忆怀念之色。 蒙老鬼笑骂着:“都他娘的怂货卵蛋,反正今日有国朝气运庇佑,又死不了,安心开庙就是。” 朱教谕也笑语回应: “蒙兄,你我当年,不也是这般难堪么。” 蒙老鬼闻言,面上更是大笑,并摇头说: “难堪便难堪,总好过熬不住,服了麻药。到那时,痛苦是不甚痛苦了,但是事后必然后悔啊。” 原来学子们面临天葬这等痛苦的事情,并非所有人都是懵懂无知,其中不少人早就从家中长辈那里得到过提醒,因此准备了能麻痹精神、麻木肉身的药物。 只是听朱教谕等人的谈话,这等药物一旦使出,天葬的作用也大打折扣,属于是自减潜力的做法。 这点若是让余缺等寒门子弟知晓,他们也定会恍然明白,难怪敢来天葬的学子中,荫庇入学的人数反而比考入县学的还要多。 不过至少在刚开始,所有的学生全都在苦熬,一心借用真火压榨肉身和精神的潜力。 余缺被插在骨桩上,他感觉全身都火辣辣的,被风吹一下都疼。 但偏偏的,一头头冤魂环绕在他的身旁,垂涎忌惮他的气血,还喷吐出一口口阴风,“舔舐”着他全身。 如此一来,他更是感觉整个人痛不欲生的,心间甚至生出了几丝自戕,晚活不如早死的念头。 但说来也奇特,如此被真火焚烧、群鬼环伺,他的气血却好似无穷无尽般,烧不尽似的。 越烧,他的精神反而愈发的亢奋旺盛。 等到麻木了些,余缺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香火气息包裹着,浓郁的香火甚至渗透进了他的骨子里、魂魄中。 每有一缕气血被烧掉的同时,便会有十分的香火气息一并被烧掉。 他还敏锐的发现,那些被烧掉的气血并非是彻底消失了,而是经由那真火吞吐一番后,将更是精纯的气息吐回了他的肉身中。 如此一来,气血反复流转间,真正被消耗掉的,其实是四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国朝香火。 意识到这点,余缺彻底的放心下来! “有香火庇佑,此番开庙,果然是基本上不会有性命危险,也不至于损伤了根基。” 他挣扎着,还打量了一眼自己那被戳出,当作灯芯在燃烧的肠子。 余缺果然又发现此肠子虽然焦黑,但是内里的生机并未全部泯灭。 并且他还注意到,身下的骨桩虽然破开了他的腹部,但是意外的避开了其他脏器。 这样即便肠子真被烧坏,事后也只是大不了就切掉一截儿,然后缝缝补补又能用上。 明白了今日的“酷刑”,的确只是为了催发出众人的潜力。 余缺当即浑身冒汗,咬住牙齿,不再让自己丢人的惨嚎。 一并的,他开始动用早早就种植在了身上的肉灵芝,让此物也被真火炼化,作为今日的开庙“祭品”。 于是在他的肉身颤抖间,一根根漆黑的菌丝,诡异的从他的腹部伤口位置长出,借着骨桩向上攀爬,主动的将根系探进了那缕真火当中。 结果令余缺猝不及防的一幕出现了。 肉灵芝一掺和,那缕蛇形真火受到了刺激,忽然不再老老实实的附在骨桩上燃烧,而是亢奋的钻入了他的体内,一直往他的心口位置钻去。 嘶! 这下子,刚刚将牙齿咬紧的余缺,顿时自作孽,口中又是忍不住的发出了惨叫声,并且声色极其凄厉。 不过他这动静,放在四周依旧不算是什么。 因为在进行天葬的学子们,早就有人拿出了各自准备的开庙祭品,或是含服在口中,或是穿戴在身上,不一而足。 这些物件一掏出,阵阵宝光涌动间,都将那真火给刺激到了。 缕缕真火跳动间,一口就将祭品吞下,然后将活人和祭品一同炼化,使得众人痛苦更甚! 其中。 肉灵芝遍布在余缺血肉和骨骼间的根系们,几个呼吸间就被真火焚烧一空。 那肉灵芝本体——恍若鬼脸般的肉瘤,也是爆发出了比余缺本人还要凄厉的惨叫,释放出了阵阵鬼气阴气。 但很快的,此物就宛若冰块般,彻底融化在了余缺的肉身中,丝毫造次都没有发生。 而其所释放出的阵阵鬼气,在被真火吞吐咀嚼后,又逐一返还给了余缺,成为了一股股“药力”,去滋养他的肉身魂魄。 就是在这股药力的催发下,余缺的血肉、魂魄不仅变得精纯,还开始产生奇异的变化。 如果只这一步的话,余缺体内的变化其实和其他考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逊色于其他考生。 因为那些世家出身的考生们,他们体内的血脉在真火的催发下,产生了种种返祖溯源般的变化,肉身上开始长出鳞甲、毛发、尖牙种种,气息非人,更类似凶兽。 此景便是世家子弟体内的“灵脉”,正在彰显。 但好在,余缺的体内虽然没有灵脉,但是肉灵芝融化后所残余的“药力”,实在是过于充沛了,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肉身,消耗不完。 那缕真火将这些药力煅烧过一遍后,也煅烧了第二遍、第三遍。 当肉灵芝的药力被煅烧了三遍后,一点点灵光便从中浮现,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气息。 这股气息精纯至极,似有似无,出现的那一刻,让余缺整个肉身都在颤栗,为之而欢呼。 就连那些袖手在外,冷眼旁观的教谕们,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是神识晃动,目光刷的就落在了余缺的身上。 “这么快就有灵气勃发了,此子的灵脉觉醒成功?” “咦,竟是此子!他也有灵脉吗?” 五个教谕很快就意识到了真相: “不对,灵气浓郁!并非是此子的血脉勃发,而是他身怀货真价实的灵物,有灵气被逼发出来了!” 霎时间,几个教谕的眼中除去惊讶之外,顿时也有贪婪和惋惜之色生出。 譬如那蒙山鬼,此人就一脸可惜的冲朱教谕说: “小朱啊,你这弟子不简单,体内少说也藏了一件正六品的宝贝。真不知他是如何收敛灵气,瞒过了我等。” 余缺的肉灵芝虽然并非是六品,但是经过他的豢养,其底蕴深厚至极,又受到了真火提炼,不是六品更甚六品。 其中,还有那药王爷一脉的兰教谕,她直勾勾的望着余缺,根据余缺身上的表现,一口判断道: “此宝应当不是古物,而是一株灵药!” 这人口中又喃喃:“第七坊中何时有这等品质的灵药诞生了?还恰好落在了朱道友的学生手中。”一旁的朱教谕在愣了愣后,眼中倒是没有贪婪,仅仅大笑道: “哈哈,难怪这家伙一开口,就是问我如何开灵庙。没想到并非单纯的狂妄,而是身怀天材地宝啊!” 议论声间,又有一教谕的眉头紧皱,忽然对兰教谕道: “兰姐姐,此子所怀的灵药,是否属于芝类,可是肉灵芝种属?” 兰教谕得到了提醒,她忽然微闭眼睛,隔空嗅食了一下从余缺身上传来的气息。 这人讶然道:“药气凝而不涩,却又隐隐带有一丝腐味,果然是炼化芝类灵药时,所会逸散的药气。” 她又诧异的看向那个教谕:“莫非此子手中的灵药,是红蛇妹妹赐下的?” 没错,此刻皱眉出声之人,正是红蛇夫人。 此女听见兰教谕的询问,其面色变幻不定,并没有应下。 而其他的教谕闻言,忽然恍然,提醒那兰教谕: “兰道友,你忘了?今年的榜首从鬼考中获得的灵药,就是一株肉灵芝。” 这下子,所有的教谕都是恍然大悟,明白了余缺此刻用于开庙的灵物,究竟是从何而来。 还有人猛地一拍手掌,懊悔道: “没想到学正挖走了那鬼栗子灵根,剩下的边角料,竟然也有这般灵气。” “灵物自晦啊,要是早知道,我就先去挖了。” 红蛇夫人听见了同僚们的嘀咕议论,她的脸上顿时露出吃了大亏一般的表情 因为其他人只是在叹息,好东西竟被余缺捡了漏,而她则是心间正在滴血,懊悔自己和此物失之交臂。 “可恨!老娘当时若是蛮横点,直接上手抢了那兵马罐,割取那肉灵芝时,此物再是灵物自晦,也必然会被我发现。” 和一株正六品灵物错过,红蛇夫人越想越不甘,恨不得当场上前去,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灵药从余缺的体内挖走。 不过现场有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对方身形晃动,挡在了此女身前,将余缺遮了个严严实实。 此人正是朱教谕。 朱教谕还扭头看了一眼红蛇,露出冷冷的笑容。 她虽然不知红蛇和余缺两人在鬼考时就有过龃龉,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站出来护住自个的学生,提醒提醒红蛇夫人。 红蛇夫人见状,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及时的将暗恨之色收敛,转而若无其事的看向其他学子。 时间继续流逝。 忽地,当正午时分来临时,天葬台上的真火也猛烈到了极致,众多学子们的惨叫声,也再次达到了一轮高潮。 终于有人熬不住,猛地将袖中的麻药塞入口中。 其中还有两个没有被骨桩插住的学生,他们疼得在地上打滚,屁滚尿流的就朝外爬出。 当他们一离开鸟骨的九丈范围,其体内的真火便自行收回,痛苦也就减轻了。 随后两人就像是死狗般,躺在外面大口的喘息,呻吟连连。 而在场的五个教谕,没有一个人去看这两个废物一眼,都只是继续旁观着余缺等人的开庙。 等到众人情况稳定,且气息彻底走上正轨时,便有教谕自行离开了天葬台,要去搭理那些被扔在火葬场外面的学生了。 五个教谕中,朱教谕是最晚一个离开的。 因为她特意的等到红蛇夫人走了,还朝着看管此地的门房青大爷隔空一礼,这才离开的天葬台。 教谕们离去,余缺等一众学子,则是继续挂在骨桩上,惨遭鬼神环饲。 有几人在挣扎间,甚至不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但即便舌头断了,也只能继续选择在骨桩上苦熬。 唯有那些携带了麻药的世家子,方才有手段缓解一番。 很快,第一日过去。 这一日只有两个没有插骨桩的人,高估了自己,着实熬不住,当即退场。 第二日,又有三人熬不住,选择了自行离开天葬场。至此,所有没被插在骨桩上的学生,皆数被淘汰掉。 以及另外有七人,因为气血不足或精神衰弱的缘故,无法再继续开庙。 他们自行离去不得,便一头昏死在了骨桩上,最终是被门房青大爷取下,扔在了外边。 等到第三日时,众人的开庙终于来到一个关键节点。 这一日,并无人失败退场,且和刚开始相比,众人的气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不少人,还开始主动吞吐周身浓郁的香火气息,将之收入体内。 如此迹象显示,彼辈已然是开辟出了祖庙! 譬如余缺。 在第三日的夜里子时,他就感觉魂魄震动,五感丧失,心神陷入一片黑漆漆中。 但是随即的,一点黍米之光,便轰的在漆黑中跳出。 此光圆陀陀、光灼灼,十分玄妙,令余缺在煎熬中,难得的感受到了一抹安宁, 当他从恍惚中渐渐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阴神出窍,并处在一方奇妙的空间中,周身有缕缕香火涌动。 这方空间不大,灰蒙蒙的,才三尺而已。 但是它的出现,让余缺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好似在天地间,他终于有了一处可以安身,再不用遭受风吹雨打的落脚点。 这一处空间,正是余缺的灵台之地。 不过它还尚未成形,过于虚浮,并有缕缕灰气环绕着余缺的阴神而动,时而结成伞盖,时而结成丹鼎,变化万千,想要凝实固定住。 余缺记得开庙时具体该怎么做,于是在他的心念催动下,这些灰气蠕动,慢慢的聚拢成团,并往一方建筑变化而去。 终于。 嗡的一声,一方小小的神龛庙宇,便成功诞生在漆黑中。 它一凝实,便牢牢占据了余缺整个的灵台,圈住他的阴神,还咻得将他体内的猫脸家神也收摄了进去。 此神龛庙宇,正是余缺所开辟的祖庙! 时至今日,他苦修苦学、苦心钻营多年,终于得开祖庙,正式踏入九品仙家行列。 从今而后,他余缺便可以摄取香火、打磨魂魄、养神饲鬼,直奔长生仙家大道而去! (本章完) 第96章 诸邪辟易庙 第96章 诸邪辟易庙 当余缺灵台上的祖庙,其形制初步成型时,那充斥在余缺体内的肉灵芝之气,也迅速的被吸食进其中。 只见原本还模糊的祖庙,瞬间凝实了许多,并有灵芝般的符文、雕刻塑像,出现在祖庙的屋檐、墙壁之上,显得古色古香,玄妙神异。 余缺的阴神便端坐在祖庙中,形如一个三寸小人。 因此三尺大小的祖庙对于他而言,已经算是宽敞。 但是回过神来的余缺,阴神小脸当即眉头紧皱,并期待的看着那一缕缕被摄入祖庙中的肉灵芝灵气。 三尺祖庙,只不过是他自身的潜力所能开出的极限,而其依旧是草庙,不是灵庙。 接下来,就得看他精心豢养了许久的肉灵芝了! 好在此物并没有让余缺失望,当他的祖庙好似变成了一尊树桩,上面密密的长满了或大或小的灵芝时,咔咔一声。 原本凝实的祖庙,再次开始晃动。 端坐在其中的余缺阴神,小脸上瞬间大喜,因为他的祖庙在晃动之间,大小顿时又往外面扩展了一寸! 虽然只是一寸,但是一股玄妙的感觉,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心间,让他的脑壳都再次的一懵,许多感悟出现在心间。 三尺祖庙,和三尺一寸祖庙,相差虽不多,但是前者草庙,后者灵庙,自带有几分天地赋予的灵效。 余缺此刻就是因为祖庙突破了三尺局限,晋升为灵庙,其心神一时间感应到了天地,沉浸在其中。 并且他的祖庙打破“草灵界限”后,还在继续增长,不断利用肉灵芝所化的灵气,添砖加瓦、添梁加柱,让祖庙一寸一寸的生长。 等到余缺从感悟中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的祖庙已然是扩大到了四尺之多,并且仍未停止扩大。 “不枉我培育你许久!” 余缺欣喜的看着这一幕,想要亲眼看着自家的祖庙,究竟能够成长到何种地步。 但是叮当一声响,他的耳中忽然有呼声出现: “魂归来兮!臭小子、女娃娃们,速速醒来。” 余缺顿觉意识一晃,随即就是剧痛感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天葬台上恐怖的画面再次露出。 余缺挣扎的循声看去,发现是那门房青大爷,对方手中提溜着一盏上课用的铁铃,不断的敲击着: “都别在庙里待太久,赶紧看管下自己的肉身,免得遭了反噬。” 余缺闻言,心间一紧,他连忙动用神识,扫视全身。 果然,他发现在他沉浸在祖庙中时,肉身中的气血乱窜,一缕缕肉灵芝的灵气失去了压制,也在他的肉身腔子中横行,眼下已经是让五脏六腑有些乱套了。 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他的肉身便可能走火入魔,或是被肉灵芝的灵气侵蚀,落下病根。 不仅余缺如此。 其他正在开庙的学子们,全都这样,甚至那些体内血脉奇异的学子,情况更甚。 有人在体内血脉的影响下,五官都扭曲,完全往凶兽的模样生长而去。若非有门房青大爷的及时唤醒,他们的肉身可能真就变成非人存在了。 好在眼下干涉,也还来得及。 余缺连忙动用神识,逐一的捏捺住体内乱窜的气血、灵气,并心间一动,还主动的将气血灵气,一缕缕的往祖庙中送去。 祖庙此刻得到了余缺的主动喂养,它成长扩张的速度更快,两三个时辰内,大小就又翻了番,变成了八尺多之大。 这等大小,已然是相当于三尺草庙的近三倍之大了! 起实在是令余缺欢喜。 并且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祖庙还能继续开辟扩张,透露出了一股欲求不满的意味。 可到了此时,他体内的肉灵芝灵气,却是统统都被祖庙吸食入内,变成了“砖瓦”、“梁木”种种,已经是祖庙的一份子。 再想继续支撑祖庙的开辟,余缺只能消耗自身气血,但他即便将自己的肉身全部榨干,也够呛能让祖庙扩张成为九尺大小。面对这个情况,他一边承受着痛苦,一边绞尽脑汁的思索。 只是一直等到肉身的气血都要被榨干了,他也并未想出个解决办法。 此事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肉灵芝已经全部为喂了祖庙,他从何处再去找开庙的灵物? 好在当他一筹莫展时,天葬场中又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呼呼,那庞大的鸟骨耸动,威势猛地一膨胀,仿佛要重活,站起来似的。 一旁负责看管天葬的青大爷,更是满脸严肃。 随即就见那鸟骨虽然没动,但是它内有虚影扑出,摇晃着三颗头颅,肆意的在天葬场上摆动,然后三颗头颅一口一个,分别咬在了四周开庙学子的身上。 啊啊啊声响起。 开庙学子们的肉身并无什么一样,但是他们在魂魄层面上,全都是发出了惨叫声。 如此一幕,正是朱教谕等人事先交代过的,三天以后,可能会有三首蛇鸦亲自出马,来啄食众人的肉身。 眼下正是余缺等人的祖庙开辟成功,灵光氤氲间,也成功的将蛇鸦的鬼魂给唤醒了。 枭! 尖利的啸声响在四周,三首蛇鸦面露贪婪,饥渴无比。 但当它接连吞吃起四周的开庙学子时,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它顶多能够将学子们身外的香火之气吸食而去,并且喷吐出更多的真火,企图将众人烧死。 余缺身处其中,自然也被此物啄食了一次。 于是他本来停滞不前的祖庙,忽地又吞吐了许多蛇鸦真火,令祖庙猛地又往前窜了一截,终于是突破到了九尺大小! 这情况让余缺惊喜无比,因为只差一尺,他的祖庙就能达到一丈大小。 不过在惊喜的同时,更大的剧痛也出现在他的心间。 这痛苦还并非是从肉身上传来的,而是精神上,因为涌入祖庙中的真火过多,令余缺的魂魄不堪重负,且那三首蛇鸦之魂的尖啸,能令人头脑欲裂,魂魄颤抖。 并且时间越往后推移,此獠所带给众人的影响就愈大。 于是第四日,顿时又有数人熬不住,或是承受不住,顿时昏死而去。 但其他人敢昏死,余缺可不敢。 “只差最后一尺、最后一尺了!”他两眼发红,咬牙坚持着。 第五日、第六日,继续。 余缺都熬了下来,且又被那三首蛇鸦的鬼魂扑咬了两次,他的祖庙也再次往前窜了窜。 而这时,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天葬台之上除去他之外,其余的所有人等,算得上是全部退场了。 剩下几个还咬牙坚持着的,无一不是靠着麻药在支撑。 且这几人的祖庙大小皆数已经固定,灵气收敛,那三首蛇鸦都不再过于关注他们。 只有余缺本人,他还在备受蛇鸦的真火炙烤,而当第七日来临时,他的祖庙大小终于来到了九尺七寸大小,距离一丈仅差三寸! 但此刻他本身的潜力,也已经开发到了极致,祖庙的形制早就清晰无比,并有“诸邪避易”四字化作牌匾,悬挂在了其祖庙门上。 余缺意识到这点,他虽然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知道此番开庙之事,即将结束,他的祖庙大小,大概率也将固定在九尺七寸大小。 可他被折磨了这么久,心间的狠劲也被彻底的逼出来了。 “不能停!给我继续开、继续开……” 余缺在心间厉吼着,他的表情也狰狞无比,面色癫狂,甚至还主动睁开眼,死死的盯向那庞大的鸟骨,挑衅般的瞪着三首蛇鸦的鬼魂。 (本章完) 第97章 天庙!但求死不悔 第97章 天庙!但求死不悔 天葬场中。 开庙失败,或开庙成功,已经结束的学子们,或站或立或躺,继续横七竖八的逗留在天葬场的边缘。 他们此刻全都是一脸惊容,紧紧的盯着场中还在开庙的几个同窗,特别是那口中依旧在低吼的余缺。 不仅仅学子们紧盯着余缺几人,教谕们在帮非天葬的学子们开庙完毕后,全都返回了场中,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五个教谕此刻也注视着余缺,面上惊容涌现。 他们都有神识、有法眼,相较于那些刚刚开庙的学子,此刻可以清晰的看见,余缺的身上有一道灰蒙蒙的灵光涌现,而此灵光的高度,已然是达到了九尺七寸。 这在现场开庙的学子中,可谓是数一数二,仅有那谢晴洁的开庙灵光,可以与之相媲美。 有教谕忍不住口中嘀咕:“好家伙,仅仅靠着一株六品灵药,就能够一口气的将祖庙开辟到这种程度么!” 朱教谕身处其中,她也是目光炯炯,口中自语: “三尺以下,草庙。六尺以下,下等灵庙;九尺以下,中等灵庙;九尺至一丈,上等灵庙……一丈以上、破丈者,可谓之为天庙! 天庙乃是长生血脉、天人之流方才能够开辟的,此子莫非祖上也是大有来头么。” 这时,旁边那一只盯着自家弟子谢晴洁的兰教谕闻言,慨叹的回应: “朱教谕此言差矣。你要知道,你这学生所用的乃是一整株六品灵药,且多半还是和他极其契合的那种,是真正的天材地宝,我等若是得之,突破至六品境界也大有可能。 用天材地宝开辟,本身就有一定的概率可得天庙。毕竟世间有几人能够奢侈到,将一整株天材地宝给予一人开庙使用!更别说了,你这学生的心志也甚是坚定了。” 其他教谕闻言,也纷纷惋惜或赞叹: “真他娘的浪费,一株完整的六品宝药,就用来给一个小小仙童开庙。若是给俺使用,那该多好!” “此等学子,恐非山下之人,而当是山上之人,不输于黄山九门也。” 但是其他教谕,赞叹得越多,有一人的眼神却是愈发的阴沉。 红蛇夫人也紧盯着余缺,目光变幻不定,恼恨无比。 如果说此前余缺服用肉灵芝时,此药有灵气显露,显示其大概率是一株六品灵药,现在余缺一个泥腿子,靠着此药开辟出了九尺七寸的上等灵庙,便证明了肉灵芝属于货真价实的六品灵药、妥妥的天材地宝! 在这些教谕看来,此药还大有可能,和被学正挖走的那一株鬼栗子灵根不相上下。 “可恨!此等宝药,合该是本道的。” 余缺越是成功,红蛇夫人就越是嫉妒的发狂,并且她心间,也暗暗生出了一丝寒意。 “该死的,此子一旦开出天庙,那么他都无须经过中举,便大可能被收入道宫中……不,哪怕不是天庙,他现在也已经是妥妥的道宫种子。” 而她反观自身,所开的祖庙仅仅是个七尺大小的中等灵庙而已。 “若是让此子记起来我当初差点抢走了他的法器和宝药,并得知了我妨碍过他的榜首之名……该死的该死的,你怎么不开死在这里啊!” 红蛇夫人心间生出了懊悔之意,要是早知道拦不住,她压根就不应该为了那便宜侄儿,去妨碍此子。 后怕中,红蛇夫人紧紧捏着手指,她心头狂跳,甚至生出了想要阻拦余缺继续开庙的想法。 一个上等灵庙的道宫种子,虽然麻烦,但是她自认为以自己的境界和家势,可以抗住对方的报复。 但是一个天庙种子,就不同了。 而当此女心怀歹意时,一旁朱教谕的身影,却早就是若有若无的挡在了她的跟前,目光也时不时的看过来。 这让红蛇夫人即便想要出手,也找不到机会,并且亲自动手干涉开庙一事,可是大忌! 朱教谕即便当场将她打杀了,她背后的宗族也顶多暗中报复,无法说个什么。 见事无可为,红蛇夫人目光怔怔,紧捏得发白的手指也松开,似乎就此认命了 旁边的朱教谕察觉到这点,嘴角则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并且也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红蛇夫人望着场中,目光挪动,忽然看向了自己麾下的学生——季宜秋。 此人也是目前还留在场中,继续煎熬的人之一。 他的开庙灵光,达到了八尺三寸,也就是说祖庙开出了八尺三寸之大。 季宜秋此刻是一脸的煎熬又欢喜。 不过此子之所以能继续留在天葬场中,所靠的是麻药而已,即便他所服用的麻药,乃是红蛇夫人从山上带下来的秘药,副作用极小,但依旧会损伤潜力,因此从昨日午时到现在,他祖庙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了。 继续滞留在场中,他只是白白的受着煎熬,无甚益处,顶多坚持满七天后,能够有不小的概率从那鸟骨鸟鬼的身上感悟到一门法术。 就在这时,季宜秋的耳边忽然响起了红蛇夫人的声音: “宜秋,你潜力已尽,退下吧。” 此子听见,面色一怔,当即口中低吼:“不、姨妈,我还能坚持,我还要开得上等灵庙!” 红蛇夫人冷冷传音:“哼!愚蠢,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当初那蚌壳水府,就不会落在那小子手中了。” 季宜秋闻言,面色一僵,意识到红蛇夫人应当是不知用什么法子,知道了他当日并未第一时间去取走水府,而是报复了余缺一番,结果便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忽然,他又听见红蛇夫人用复杂的语气道: “那小子已经是九尺七寸的上等灵庙,正在往天庙奔去。你再待在上面不过是陪衬而已,速速下来,姨妈替你推拿调养,免得开庙过度,反伤了身子。” “这怎么可能!”季宜秋惊疑,但他扭头朝着旁边一看。 其视线虽然模糊,果然在一旁瞧见了一道被丛丛赤红火焰缠身的开庙学子,而那位置,他若是没记错,应当就是那姓余的狗东西之所在。 一番循循善诱的话,再次响在季宜秋的耳畔: “听话,你已经很棒了,但姨妈不能上前接你,不可跨入场中半步,你得自己下来。那骨桩经过了真火的几次炙烤,早已经发脆,你敲击其根部即可……” 季宜秋听着红蛇夫人的安慰。 但不知怎的,红蛇夫人的语气越好,他心间就是越是暴躁,恨得咬咬牙。 特别是当瞧见余缺那边,开庙之景依旧火热,且听见红蛇夫人说,对方有可能开出天庙,让他务必放下隔阂,今后与那小子交好。 一时间,季宜秋的面容变幻不定,似乎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主动离开。 而当这俩人隔空传音时,一旁的朱教谕倒也注意到了红蛇夫人的小动作,但是对方神识所涌出的方向,是其自个的学生,并非是在针对余缺。 这让朱教谕的脚步只能顿在原地,眉头紧皱,紧紧盯着此女,谨防此女再有其他小动作。 这时,哗啦一声响,天葬场中的一根骨桩折断。 一道人影从骨桩上重重的摔下,这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又一个坚持不了的,可惜,只剩下大半日,七日就熬完了。” 此人正是季宜秋,他最终还是听从了红蛇夫人的话,选择了主动终止开庙。 这人没等门房青大爷出手,自己像一滩烂泥般,从地面艰难爬起,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场外走去。 如此可笑的动作,落在了其他学子和教谕的眼中,不仅没有引起讥笑,反而令不少人露出钦佩之色。 毕竟此人还能自个走出来,而非被扔出来。 朱教谕也是被季宜秋的动作吸引了一会儿,但是立刻的,她便又收回目光,将神识紧紧的锁在红蛇夫人四周,免得被这对姨侄打配合,将其注意力调虎离山。 在天葬场中,那季宜秋跌跌撞撞间,他不经意间走到了余缺的附近。 在众目睽睽之下,此子掩着袖,将手中剩下的秘药全部吞吐下肚,然后喘息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怨毒,猛地身形窜动,扑向了插住余缺的骨桩。 惊呼声,顿时在场外响起。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且众人没有想到,开庙开到第七日的学子,还能这般生龙活虎。一直警惕红蛇夫人的朱教谕,其听见了场中的垮塌声,心间也咯噔一跳! 刷刷刷的,一道道目光望去。 只见余缺身下的骨桩,因为被真火烧得次数更多,更是发脆,果然也被季宜秋一扑,便扑倒了。 “竖子!尔敢!” 愤怒声从朱教谕的口中爆发,她目眦尽裂,身上的法力涌动,大手一挥,便要将那行凶的季宜秋打残在场中。 可一阵叱呵声也早早响起,红蛇夫人的出手更快:“宜秋,你怎敢妨碍开庙!” 她也将法力打出,似乎是要惩处季宜秋,但是却一把护住了季宜秋,免得此子被朱教谕当场锤杀。 且季宜秋扑倒了余缺的骨桩后,此子狼狈不堪的就往旁边一滚,然后人畜无害般的茫然望着四周,一副并没有要再对余缺出手的意思。 在两个教谕都出手时,一道冷哼声也猛地在场中响起来。 原本微眯着眼睛的门房青大爷出手了,他重重一喝: “闲杂人等,休得入场。” 此人猛地一甩袖袍,便有一股热浪掀起,逼得那朱教谕和红蛇夫人两人双双朝后退,面色惊疑的收回了法力。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那季宜秋则是被门房青大爷隔空捏起,一把甩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朱教谕铁青着脸色,憋住了一口气,只是大声呼喝:“青爷。” 青大爷凝视着余缺,查看了片刻,伸手一压,出声:“都稍安勿躁,只不过从桩子上摔下来罢了,此乃开庙,又不是打坐吐纳,伤不到他什么的。” 这话让朱教谕的脸色微缓,仅仅扭头瞪了那红蛇夫人一眼。 红蛇夫人的脸色微变,竟然也做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忽然,门房青大爷又皱眉说: “不过现在已经是第七日,此子几近油尽灯枯,身子无法再承受重创一回,不得再插在骨桩上了。且场中遍地真火,能焚金化铁,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捆住他的东西,只能靠他自己坚持了。” 这番话说出,在场的教谕们全都面色变化,隐隐明白过来了。 时至今日,余缺等人之所以还能在场中坚持,靠的可不就是自身难以动弹,被逼得只能硬生生的熬下去么。 现在余缺被人从骨桩上解下来,没有了骨桩的拘禁,他手中又没有麻痹肉身、精神的麻药,每过一息,便都可能自行从场中滚出来。 毕竟此等情况,实在是过于摧残和考验人的心智了。 朱教谕闻言,当即出声:“青爷,可否晚辈进去,出手按住此子。” 谁知青大爷又摇了摇头,叹到: “不可不可,过犹不及。 从骨桩上摔下来,也许是福不是祸。老夫观之,此子再多坚持一息,肉身和精神崩溃的可能性就也大一分。 尔等非要让他坚持,指不定开庙不成,反而会被烧死在了场中……这种事情,此前也不是没有过。” 这话落在朱教谕的耳中,更是让她面色纠结,欲言又止。 反倒是一旁的红蛇夫人听见,眼神一僵,心情也复杂: “可能烧死在场中……天杀的,老娘莫非还救了他一救?” 有着青大爷的解释,众人一时间便都只是旁观着,且看余缺自个的造化。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季宜秋推倒骨桩之前,余缺的阴神在祖庙中,也是无比煎熬。 他所煎熬的,并非肉身和魂魄的痛苦,而同样是已经足有三个时辰,他的祖庙再没有一根头发丝的增长。 且不管他在祖庙中做什么,也不管那鸟鬼是否又扑出,吞咬他的肉身魂魄,全都无甚作用。 这代表着余缺的祖庙,确实是开到头,触碰到了极限,接下来,便非是人力所能为了。 只是咵嚓一声。 季宜秋推倒了骨桩,让余缺从桩上跌落,挣脱了束缚。 这动静确如门房青大爷所言,并未惊扰到他开庙,仅仅是将他从煎熬当中惊醒。 余缺的意识回归外界,他挣扎的从地上爬起,视线模糊,看不见任何人影。 其口中低吼,喃喃不断,见自己不再被困住,退缩的念头不断涌出,宛如海浪般,一潮胜过一潮,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天葬台上之人,全都默默的注视着他,或许赞叹或是惋惜或是嫉妒,安静的等着他是退下来,还是继续盘坐在原地煎熬。 但下一刻,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看管天葬的门房青大爷,更是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翳,口中欲言又止。 因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余缺佝偻着身子,颤抖的支起了一截骨桩。 他宛若行尸般,竟然一步一步的往那鸟骨靠近而去。 余缺一步一喘,浑身浴火,口中喃喃: “不求天子庙,但求死不悔……” 呼呼呼!大风大风。 烈火烹烧中,他的身形步入了那鸟骨的三丈以内,天葬台上顿时刮起了热浪,将他的衣袂撕裂化灰、发丝乱舞。 无穷无尽般的国朝气运,也翻滚而来,然后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丝丝绦绦。 所有人全都怔怔的望着这一幕,即便是尚在开庙中的谢晴洁等人,也是因为香火之气被夺,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遥望而去。 余缺身上的灵光,同样也是一步一跳动,他的祖庙战栗,终于再次开始了扩张。 九尺八寸、九尺九寸! 一丈! 其气昂扬,便是真火烈焰,也压不住余缺身上的开庙灵光,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终于,当其灵光晃动,停顿一番后,猛地再次上扬,光色泛金,突破了一丈之高。 “天庙!” 不知多少人,此刻都是失声惊叹。 枭! 但与此同时,一阵尖利的怨恨啸声突然响起。 只见那庞大的鸟鬼之形,它抬起了三颗蛇头,颗颗弓着,死死打量余缺。 此刻看管天葬的青大爷面色陡变,猛地叫喊: “不好!后生,速退!” 他即刻动身,一只苍青色的大手从天而降,压向那鸟鬼。 外围的朱教谕等人也是纷纷色变意识到不妥,除红蛇之外四人,再也顾不得规矩,疾扑向余缺,想要护下余缺。 可是一阵讥笑且贪婪的神色,浮现在那鸟鬼的六只眼珠中。 它挥舞着庞大的双翅,鬼躯拖曳着无数条锁链,从那鸟骨中腾起,然后尖啸着,让整个天葬台都是震动。 此獠奋起整个身子,猛地扑向余缺,令众人阻拦不得。 啊啊啊! 一阵痛叫声,顿时从余缺的口中发出。 只见他的一丈多高祖庙,竟然被逼得显露在虚空当中,而那九丈高大的三首蛇鸦之魂,正一头扎在其上,疯狂的往里面钻去。 咯噔、跨啦,一阵破碎的声音响起。 余缺那古香古色、一丈之大的天子祖庙,承受不了,竟当场破碎,垮塌而灭。 (本章完) 第98章 不坏不灭 第98章 不坏不灭 “天庙崩塌!?” 更是惊骇的失声,在天葬台上响起。 朱教谕等人的面色惶急,门房青大爷的表情也是铁青。 枭! 与彼辈形成了的鲜明对比的,是那三首蛇鸦的鬼魂发出了高亢欣喜的笑声。 它挤塌了余缺的祖庙,恨不得再在余缺的坟头上跳来跳去。 “孽畜,放肆!”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厉的喝声,又陡然出现在天葬台上,又一只赤红色的大手从天而降,狠狠的拍在了三首蛇鸦的鬼躯上,让对方的高亢啸声戛然而止。 朱教谕等人瞧见这动静,惶急的面色纷纷改善,都眼睛发亮的望向天上,口中高呼:“学正!” 一道脚踩官靴、身着宽袍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上,其周身火红无比,且有丝丝的煞气在他的左右翻滚不定,彰显其六品煞神仙家的身份。 来人正是第七县学的学正。 学正阴神出窍而来,他紧盯着鸟骨跟前的余缺,面色也是阴沉,一时怒极反笑道: “有本道坐镇,麾下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天庙种子,岂能被你这孽畜当真玩坏掉!?” 这人当即从手中举起一方小小的印玺,拱手朝天,呼喝: “八方显灵,四面神威,朝有英才,不可废黜!” 学正吟诵着,其话声一落,天葬台上原本就已经算是浓郁的香火气息,陡然又扩大了十倍不止。更是细细密密的香火气运,出现在了天葬台中,还形成了祥云、金、金莲等诸多的胜景。 而这些香火出现后,其所流动的方向,正是祖庙破灭了的余缺。 随即,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余缺那原本被挤得垮塌了的祖庙,在这多浓郁、无穷无尽般的香火滋养下,其残破的梁柱顿时又开始重新的支棱。 一道清爽的笑声,也出现在余缺的耳边: “后生,此时不醒来,更待何时!” 嗡的! 天葬台上,因为祖庙破碎而陷入了极大惊骇中的余缺,顿觉耳畔有洪钟大吕敲响,心神立刻挣脱了那三首蛇鸦的震慑。 他的意识苏醒,望见了自己那残破的祖庙,面色煞白的同时,一股滔天的愤怒也在心间涌起。 余缺的阴神跳动,直接朝着自家头顶上的三首蛇鸦鬼魂嘶吼: “敢坑害我,你找死!” 簌簌! 结果都不用他出手,四周无穷无尽般的国朝香火,仿佛被他的愤怒给点燃了,熊熊燃烧,放出了道道金光,朝着那三首蛇鸦的鬼魂拍打而去。 本就被学正的法术压制着的蛇鸦鬼魂,顿时就被打了个正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并且它还感觉到,自个浑身沉甸甸,好似触怒到了一尊伟岸不可描述的存在,令它亡魂大冒! 于是一根根金色的锁链、枷锁,自虚空中浮现,狠狠的拷在了蛇鸦鬼魂之上,让它在半空中彻底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 余缺那残破的祖庙,得到了无穷无尽的香火滋养,破而后立,很快就又重新出现在了半空当中。 这一幕让四周的其余人等看见,纷纷瞠目结舌。 教谕们则是又惊又喜,大松一口气道: “还好还好,咱们县学好不容易出一个天庙,可不能坏掉,否则大家伙都得吃挂落啊。” “是极了!天庙可不是这般轻易就会被打碎的。” 其中朱教谕本人,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的大笑自语: “对头了,世间任何一方天子庙,一旦开出,可都是秉持了几分国朝天意。 国朝不灭、气运不绝,此等天子庙,哪怕修行的过程中遭受了创伤,也能如箓职家神一般,通过祭祀天地,请得国朝气运的青睐,进而修复祖庙,无缺无漏。”这话让其他学子们听见了,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喃喃自语:“连祖庙都能受到香火的滋养,那岂不是,不坏不灭?!” 霎时间,羡慕至极、嫉妒发狂的表情,出现在了众多学子的脸上。 有此等不坏的天子祖庙傍身,余缺未来的前景可想而知,必然能成为中三品的仙家! 而其中,那红蛇夫人的脸色,则是更加的精彩。 因为她知道的,可是比其他学子更要清楚。 夫天庙者,此等根基一旦开出,不仅意味着此人在国朝气运中挂上了名字,更意味着此人在祭天炼罡之前,修行方面不会有着破不开的门槛。 只要此人心性尚可,不早夭,修得一个五品罡神仙家,那基本上是妥的! 否则天庙者,也就不会一经开出,就能被道宫特招上山。 “完了,得罪了一个道宫内门弟子、未来的五品仙家……”红蛇夫人的心间顿时有苦说不出,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 余缺本人望着那正在被无穷香火灼烧的鸟鬼,心间大觉快意的同时,他回过神来,瞧见了自家重新立起来的祖庙,也是惊喜交加,大松一口气。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果然,我是在县学中正大光明的开庙,下有师长护持、上有国朝香火庇佑,便是再有风险,当是也不至于出现无可挽回的局面。” 他的心情激荡,明白了自己刚才的一搏,是搏对了! 而且他主动靠近那鸟骨,不仅借助对方的真火,突破了一丈极限,刚才祖庙被三首蛇鸦摧残一番后,破而后立中,似乎又精进了几分。 这并非是余缺的错觉。 蛇鸦鬼魂受限于桎梏,无法直接对开庙学子进行扑杀,仅仅能通过“挤破”学子的祖庙一法,来坑害余缺。但这样一来,它便是携带着真火本源,一并钻入到了余缺祖庙中, 余缺的祖庙被鸟鬼的真火本源炙烤了一番,就好似从头到脚的被冶炼了一番,去杂留精,让他的根基更甚从前! 反映在余缺的祖庙上,那便是他的祖庙的大小和之前相比,虽然浓缩了一点,缩回到了一丈之大,顶多再多出几毫。 但是其沉甸甸的气势,和之前相比俨然是两个模样了,庙檐上还腾腾的燃烧起了真火,威严神异。 不只余缺留意到了其祖庙的气势和大小方面的变化,因为他的祖庙此刻是明晃晃的摆在半空中,所有人都可以瞧见。 有人目不识珠,盯着余缺的祖庙,不由嘀咕: “这新修的祖庙,和刚才相比终归是小了一点啊。莫非天子庙的不坏,也是有代价的么,会不会以后一路跌回灵庙?” 旁边的学子闻言后,立刻有人讥笑出声: “阁下是如何考入县学的,难道不知天庙者和非天庙的不同?其已经不以开庙时的大小来计量成色,而是以异象之威来衡量厉害与否。”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在下便听闻,有人开辟天庙后,天庙的异象恰好就和祖庙的大小有关,其一口气的翻了十翻,庙大千丈有余,俨然一小城,能容纳万鬼,但在天庙中仍旧属于三流。” 许多学子口中顿时喃喃: “不知咱们这位余榜首,所开天庙的异象,究竟是哪种,成色几何?” 不仅开庙的学子们好奇,几个教谕、门户青大爷,包括那出窍而来的学正,也都是急得很,都想知道余缺所开辟的天庙,究竟具备何种异象,能在当今的天庙异象榜中名列几流! 余缺也没有让彼辈心急太久。 他欢喜一阵子后,望着那半个身子还在自家祖庙中的鸟鬼,便面露冷笑,低喝道: “孽畜,你既然来了,那便别走了。” 只见他竖起剑指,轻轻一摇,方圆十几丈内正在燃烧的香火,连带着那只庞大的鸟鬼,被他的祖庙只一口,便全部吞入了祖庙中,并发出哀鸣的声音。 这一幕,令天葬台上的所有人,包括出手压制鸟鬼的学正,全都是目瞪口呆,怀疑是自己眼了。 而此刻,余缺收拾完了鸟鬼,他的发丝上涌,丝丝真火缠身,面上又浮现出了狞笑。 只见他转过身子,直勾勾的望着某人,满脸杀意…… (本章完) 第99章 以牙还牙 第99章 以牙还牙 余缺可不会忘了,他刚才是怎么从那骨桩上掉下来的。 虽说也托对方的福,掉下骨桩后,他方才狠得下心来,主动的朝着鸟骨靠近,这才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但是这并不是能消掉对方罪孽的理由! 呼呼! 天庙开得、真火缠身的余缺,当即身形窜动,朝着天葬场外的人群扑去,其目标直指那红蛇教谕。 他这一动作,令在场的师生们再次惊愕: “此子怎么回事,刚开了天庙,就要朝着自己人动手?” “莫非他被那三首蛇鸦附体了?” 朱教谕等人也是发懵,他们虽然可以拦下余缺,但余缺可是开辟了天庙的道种,因此迟疑着,都怕胡乱动手会伤到了余缺。而且余缺现在周身真火滚滚,竟然将那三首蛇鸦的鬼魂都收入了庙中,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对象。 唯有那红蛇教谕,当她瞧见余缺脸上的厉色时,此女便猛地意识到:“此子想要杀我?!” 等到余缺当真动身了,她便彻底的确认了余缺的动机,当即尖声叫出: “入魔了!此子入魔了!诸位道友,快快镇压此獠。” 她指着余缺大喝,自己身上一阵阵法力涌动,并有数只家神从体内飞出,嗖嗖的盘旋在左右,将她包裹在了中间。 嘶嘶! 还有一头狰狞的冠大蛇出现在了红蛇夫人的脚下,将她托起,让其肉身离开地面。 红蛇夫人动手后,她俯视着窜来的余缺,面上也涌现出厉色,杀机显露。 “不好!” 当瞧见红蛇教谕也面露厉色时,其他教谕们纷纷在心间叫出了声音。 他们相互间神识一碰,四人便分作两头,一边一对的去拦截红蛇教谕、余缺,免得本应该是个大喜日子的今天,最后变成为师生相残的大丧日子。 不过在这些教谕们动弹时,那阴神出窍而来的学正,他的阴神却仅仅是站在半空中,微眯眼睛,打量着余缺和红蛇两人,并没有立刻要插手的意思。 滋滋滋! 余缺裹着真火,几息间便纵到了红蛇夫人的面前,距离对方仅仅一丈多。对方也已经令麾下的家神张开了巨口,等着他扑来,自投蛇口。 但是下一刻。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余缺的身子忽然一转,弃掉了红蛇夫人。 他还绕开了那两个扑向自己的教谕。 只见又一人,忽然就出现在了余缺的跟前。 对方嘴角带着血迹,正趴在地上,愕然的看着场中,当瞧见余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时,此人更是惊愕,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 他正是曾经袭击过余缺,又将余缺从骨桩推下的季宜秋! 一道冷笑忽然响在季宜秋的耳边:“什么东西,也敢阻我道途……好走!” 此声是余缺用神识说出的,语速甚快。 而季宜秋正在精神恍惚中,他听不清余缺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从余缺那满脸的杀机和冰冷的神识间,他瞬间亡魂大冒,毛骨悚然。 “救命……”季宜秋想要喝出声,可是在余缺的神识压迫间,他心神战栗,一时竟然连自己体内的家神都难以动用,更别说开口呼救了。 噗的。 余缺当即一挥手,其身上的一簇簇真火就扑下,宛如蛇虫般游动,紧紧缠绕在了季宜秋的身上,吞杀此人。 啊啊! 一阵惨叫声顿时出现在天葬台上。这场景让其他人瞧见,眼睛都看直了。 “真动手杀人?此子莫非当真是走火入魔了?”许多人心间不住的嘀咕。 便是朱教谕瞧见了余缺的动作,她也是目中一阵惊疑。 不过当她瞧见余缺动手的目标,只是季宜秋时,朱教谕目中的疑虑大减,剩下的仅仅是惊艳之色。 现场唯有红蛇夫人,她在严阵以待中瞧见余缺扑向了她的侄儿,且悍然出手打杀。 此女猛地一惊,当即大叫:“竖子!住手。” 于是红蛇夫人不再停留原地,而是驾驭着家神,身形鬼魅,主动朝着余缺杀去。 可就在这时,刚才被余缺收入了祖庙中的三首蛇鸦,忽然又尖啸着从祖庙爬出,足有两颗头颅探了出来就。 它凶厉的仇视着外界的一切,包括余缺这个祖庙之主。 噗噗! 更是繁多的真火,也从它的头颅中吐出,席卷四方。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于是那红蛇夫人扑来,便恰好撞上了,且因为她身上的灵光涌动,法力高涨,还当即就引起了三首蛇鸦的格外注意,一颗头颅当即就朝着她撕咬而来。 “孽畜!” 红蛇夫人被阻,大怒:“老娘你也敢咬。” 粗壮的蛇影从她的身下飞出,绞缠在上三首蛇鸦,威势阵阵。 但三首蛇鸦乃是炼就了真火的鬼魂,即便它被镇压了这多年,体虚无比,身上还存在着诸多的禁制,却也不是红蛇夫人麾下的家神可以抵挡的。 仅仅几口,红蛇夫人的面上就露出惊色、痛色。 因为阵阵惨嘶声正在从她的家神口中发出,而且三首蛇鸦的一根巨爪,又从余缺的祖庙当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蛇形家神,将之捏住,似乎要引颈吞吃入腹。 这时,背对着红蛇夫人的余缺,也终于回过了头。 他顾看向红蛇夫人,脸上的杀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讶然,并疑惑出声:“红蛇教谕为何要袭击学生?” “既然如此,就别怪学生不还手了。”余缺叹声着,迅速朝着红蛇夫人一指。 他对着头上那被锁在祖庙中的三首蛇鸦高呼:“吞了此獠,吾就放任你出庙!” 枭! 三首蛇鸦的身子,更大的从余缺的祖庙中钻出。 且不知是它吞吃了几口红蛇家神的鬼气,还是真的听懂了余缺的话,其目中凶色更现,三颗头颅全都贪婪的盯着红蛇。 而就在双方对峙时,有啪咔的脆响出现。 只见在余缺的脚下,那刚刚开辟了八尺之多灵庙的季宜秋,其浑身的灵光、护体器物,已经是被彻底的烧没了,又无浓郁的香火护身。 于是此子来不及多哀嚎一句,肉身魂魄种种就都沦陷在了真火当中,瞬间化作为了焦炭。 刚才的那啪咔声,还是他身子成焦炭后,彻底摔倒在地响起的。 这一幕令红蛇夫人惊怒无比,她失声尖叫: “好个睚眦必报、目无法纪的贼子!死来。” 可就在她涌起所有法力,要硬扛着那三首蛇鸦,将余缺拿下打杀时,一道“啧”声在现场响起。 嗡嗡,只见两只煞气翻滚的巨手,出现在了场中,一把就将红蛇夫人和三首蛇鸦捏住了,让两者动弹不得。 并有沉稳的呵斥声响起:“放肆,师生相残,成何体统!” (本章完) 第100章 袒护赐头、第二天庙 第100章 袒护赐头、第二天庙 红蛇夫人面色难堪的望着半空,咬牙道:“学正!!” 此刻出手将她和那鬼鸟捏住的人,正是袖手旁观到了现在的第七县学学正。 “此子犯上行凶,学正刚才不出手,现在出手作甚?”红蛇忍不住的出声质问。 学正的阴神正负着手,悬浮在众人的头顶。他听见红蛇夫人的喝声,望了此女一眼。 其人面色模糊,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是一道轻笑声,却是在场中响了起来: “开庙本就存在风险,尔等刚才就没有照料好这批学生,导致有人居然敢妨碍开庙。本道又如何能确保,开庙一定没有乱子出现? 还有,红蛇你和一个学生计较作甚,他年纪小,还是个娃娃呢。” 听见学正这般袒护到了极致的话,红蛇夫人一时气血上涌,她俏脸涨红,好险就要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此女目光变换,忽然想到了第七坊学正的跟脚,也就冷哼一声,硬生生的将这口怒火给憋在了胸中。 红蛇夫人只是不甘的低声:“今日季家族人之死,本道和季家都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上告衙门,求一个公道!望这位余同学好自为之。” 见红蛇夫人连威胁都只敢威胁余缺,学正就更加懒得在意这厮了,仅仅口中讥笑般的轻叹: “红蛇,你若不是我第七县学的教谕,今日便放任你死在这里了。” 这话让红蛇教谕的面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她忌惮的看了眼身前那庞大的三首蛇鸦鬼魂,心间生出几丝惧意。 的确,刚才要是学正不出手,真让她和三首蛇鸦的鬼魂相斗的话,她红蛇不一定能斗得过三首蛇鸦。而是有不小的可能,会被三首蛇鸦重创,甚至打杀掉。 毕竟那蛇鸦乃是六品煞神,而她,只不过是个刚入七品的游神仙家。 这时。 其他几个教谕也都冲了上来,再度将红蛇夫人和余缺两人分开。 四个教谕听见了红蛇和学正刚才的对话,他们的面色都是古怪。 特别是其中的朱教谕,她忍不住的眼中带着喜意,既幸灾乐祸又可惜的看着那红蛇夫人。 另外一边。 余缺在学正动手后,也一直冷眼旁观着现场,没有再对那红蛇夫人喊打喊杀。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有县学学正和教谕们在场,彼辈绝不会纵容他打杀掉一个教谕,特别是对方在今日开庙中,表面上没有对他出手。 所以余缺刚才仅仅是佯装要打杀此女,而实则一开始,他所盯上的目标就是季宜秋其人。 此子胆敢破坏他开庙,实在是死不足惜,必须杀鸡儆猴! 并且用鬼鸟的真火烧掉此人之后,此举也能刺激到红蛇夫人出手。 一旦红蛇夫人目露杀机,余缺也就有了对此獠出手的理由,能利用刚刚镇压在庙中的鬼鸟,将此女也烧杀掉,一举扫清所有敌患! 想到这些,饶是余缺心间有所准备,也是不由的暗暗叹息:“可惜、实在是可惜。” 于是他琢磨着,能否事后再找机会出手,不让此女活到第二天。 那半空中的县学学正,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居然冲着他笑道: “余同学,还不快快将那鸟鬼放出来,莫非你打算暗中再去杀了红蛇教谕?” 余缺的面色微动,并没有如言的松开对于三首蛇鸦鬼魂的禁锢。 这鸟鬼乃是自投罗网,主动扑入了他的祖庙中,这样才能被他利用自己祖庙的性质给镇压住,若是就此放掉,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谁知学正又道: “你如今虽然开庙天等,但是此鸟乃是六品家神,鬼躯高达九丈有余,即便你的祖庙有所神异,可以将此物镇压,但是容纳下一头六品之鬼,别说你今后如何修行、豢养新的家神了。 一个不小心,你的祖庙又可能被它撑破。到那时候,没有了开庙时的香火加持,你再想修复祖庙,可就得费偌大的代价,少说也得卖身求荣一番。” 天子庙虽然可以不坏不灭,但其前提都是建立在拥有海量香火之上的。 余缺刚才能够眨眼间就重聚祖庙,还多亏了正处于开庙阶段,且有学正亲自出手祈天,所以才为他引来了海量的香火之气。 想到这点,余缺也就不再舍不得,他朝着顶上的学正一拱手,口呼:“学生听令。” 其心念一动,祖庙晃荡,立刻就将庞大的三首蛇鸦从中吐出。 枭! 三首蛇鸦彻底脱离了余缺祖庙的禁锢,有了余力,它当即反抗着学正,啄碎了禁锢灵光,并发出尖啸,然后三颗头颅都争相的朝着余缺撕咬而来。 面对此鸟临身,余缺瞳孔微缩,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慌,依旧站定在原地。 这一幕落在了其他人等的眼中,便是那学正,也是不由的赞道: “好个临危不惧之子,不愧是能自行开辟天庙的道种。” 学正的话音落下,那三首蛇鸦的尖啸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凄厉的鸟叫声在场中响起。 只见一根根金色的锁链,分别从它的鬼躯上,以及一旁的庞大鸟骨上涌出。 两者相连,将三首蛇鸦的鬼魂捆扎得死死的,然后在鸟骨旁的青大爷操持之下,锁链迅速缩短。 在这过程中,此獠自然是奋力挣扎,但是金光涌现间,它连真火都吐不出。 嗖嗖嗖,几个呼吸间,刚刚闹出了偌大声势的鸟鬼,很快就像条狗一般,重新被拘束在天葬场的正中央。 其他人瞧见鸟鬼归位,面上纷纷大松一口气,特别是那红蛇夫人。 这厮见余缺当真放弃了到手的一只六品鬼神,心间诧异之余,也是露出冷笑:“开了天庙又如何,你手中若是没有这只鸟鬼,也不过是个区区的九品毛神仙家而已,今后拿什么和我斗!?” 但就在这时,现场忽然又有高呼声响起: “学正,适才那三首蛇鸦已经被余同学降服,合该属于此子,县学今日无缘无故就将之取走,可是有褫夺学子机缘的嫌疑,还请学正三思。” 这话是从朱教谕口中响起的,她挡在余缺和红蛇夫人中间,正拱手朝着半空中的学正高呼。 学正一听这话,顿时又用哭笑不得的语气说: “你这朱教谕,刚来本校没多久,就这般护犊子了? 这三首蛇鸦乃是本坊的初代谢学正捉来,特意锁在了天葬台上,以供调用真火,为今后的学子们开庙使用。 若是将这鬼鸟给了你那学生,不说本校今后如何培养学生了,本坊的一干捉妖降鬼工作也是难以开展,炼度师行会那边更是会找你学生的麻烦。”其他教谕和学生们听见,也是纷纷侧目。 不断有人嘀咕:“可笑,即便他是天庙道种,莫非好东西撞在他怀里,就成了他的不成?” 即便是余缺,他也是一愣,惊讶的看着自家朱先生。 须知三首蛇鸦的鬼魂,和其真火相伴生。 或者说每一缕真火,都是从此鸟的鬼魂中生出,所以第七县学才将它豢养到了现在,不曾灭杀,反而悉心照料。余缺若是将这鸟鬼收走了,也就一并将第七坊唯一的真火也收走了。 因此就算他心间再想收了那鸟鬼,也得悠着点,免得犯了众怒。 这点也是余缺刚才被学正稍微一劝说,就放弃了此等机缘的一大缘故。 熟料朱教谕听见了学正的话,她依旧是拱手站在场中,并没有打拱退下。 “还请学正三思。” 县学学正站定在半空,其人沉吟着,居然松口道: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罢了罢了,余同学乃是本校开辟以来,所诞生的第一个天庙道种,适才又的确是那鸟鬼自投你怀,宝物择主,证明余同学的确与此物有缘,不得不赏。” 刷刷的,所有人都紧盯向了余缺,那红蛇夫人更是面色铁青。 不过下一刻,学正却并未将鸟鬼身上的束缚解开,抑或是将之收入什么法器法宝中,然后赐给余缺。 他阴神从半空中降下,落在了那庞大的鸟鬼身前。 此人大笑着:“正好,此鸟生有三颗头颅,三首皆有灵性,那便取了其中一颗蛇鸦头,送给余同学,作为本校给他的开庙贺礼。” 撕拉! 一阵凄厉的尖啸声,陡然从那三首蛇鸦的口中发出。 只见学正的阴神,忽然变得极大,他浑身金光闪闪,足有十几丈高大,变成了巨人。 其人俯视着身前矮小的三首蛇鸦,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鬼躯,然后便将其右边的一颗蛇鸦之头,给硬生生扯断,拽了下来。 噗噗噗、一缕缕真火当即从蛇鸦的颈口中不断倾斜而出,它的鬼躯也是散乱,一副元气大伤,好似要溃散的模样。 学正见状,便又一手捏着它断裂的脖颈,巧妙的打了个结,将那从鸟鬼断颈处涌出的真火给堵住了。 做完这些,学正揪着那扯下来的蛇鸦脑袋,慢腾腾的转过身子,蹲在了余缺的跟前: “小余同学,这颗鸟头虽无真火,但也有几分真火本源。即便它品阶大跌,但也并非寻常的从八品鬼物可以比较……你可愿收下?” 余缺紧盯着身前十几丈高大的金甲巨人,他顿觉口干舌燥,同时目光也大亮。 “学生谢过学正!”余缺脸上大喜,可不想客气,当即一拱手,便应下了。 一阵大笑声,又在现场响起:“哈哈哈!好。” 那学正随即就揪着那蛇鸦之头,放在了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中,并朝着蛇鸦之头吐了一口气。 噗噗,一阵火光涌起。 还在蠕动的蛇鸦之头,在火光猛涨间,几个呼吸就扭动变化,化作为了一只独立的蛇鸦,有翅有足,全须全尾,但只有一头。 嘎嘎嘎声大作,此鸟振动翅膀,上蹿下跳。 它想要脱离学正的手掌心,但是被学正抬手,啾得一弹,便撞入了余缺的祖庙当中。 余缺正眼巴巴的等着,一见此鸟飞来,当即就心念一动,紧闭祖庙,将之彻底镇压在了祖庙里面。 四周的其余人等,全都直瞪瞪的看着场中情况。 他们既是惊骇于学正庞大的法躯,也是惊奇于三首蛇鸦的一头化鸟,口中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而朱教谕将这一幕收在眼中,她当即朝着学正一躬身,口呼:“学正英明!” 此人随即就退下身子,不再言语。 余缺则是感激的朝着此人望了一眼。 此番开庙,虽然未能获得一只六品家神作为底牌,但能够得其一头,已经是大好事。 正当余缺要上前向朱教谕表达感谢时,现场忽地又是一阵青光涌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他教谕、学子们,也纷纷被那青光吸引了,目光惊疑的看过去。 只见又一方祖庙,展现在半空中,其色泽青苍,勃然愈发,竟然丝毫不亚于余缺的祖庙气势。 而天葬场中,正一人从骨桩上缓缓脱离,她仰躺着,发丝舞动,容颜清丽,身形飘飘欲仙,仿佛要羽化飞升似的,绝非常人。 许多道惊呼声,顿时在现场响起来: “这气象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瞠目结舌,忽地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 “该不会,又有人要开辟天庙了吧。” 即便是余缺看着那人,目光也是讶然无比。他直视着此女,眼里充满了惊奇。 果然,下一刻。 一股沛然庞大的香火气运,再次的从天而降,其落在天葬台上,让整个天葬台都金光闪烁,美轮美奂,处处刷了金漆似的。 而那道容颜清丽的身影,她猛地睁开双眼,仰头望着天上的祖庙,双手掐莲诀,一手放置在额头,一手放置在腹部,口中低吟: “谢家子洁,恭请国朝香火,助我开庙。” 嗡嗡嗡! 无需学正出手,一股股丝毫不亚于余缺修复祖庙时的浓郁香火,纷涌而上,裹住了此女的身形,并宛若龙卷般,一一归入其祖庙当中,发出滚滚风雷声。 在众目睽睽中,那女子头顶上的祖庙,也如余缺刚才那般,一寸又一寸的生长,很快就逼近了一丈之大,青光莹莹,神异非凡…… (本章完) 第101章 我才是多余? 第101章 我才是多余? 这等景象,可是比余缺刚才开辟天庙时,更要宏大! 许多人口中都是忍不住的嘶了口凉气: “常人一辈子都难得看见一次的天庙开辟之象,莫非我等一日之间,能看见两回?” 那四个教谕也是看呆了眼,口中不由的喃喃: “早知道今年的学子厉害,一年更比一年强,但也不曾想到,能这般了得啊。” 现场唯有那第七学正,和看管鸟骨的门房青大爷,他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脸上轻叹,并无多少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知道会这般似的。 很快的,一股玄妙的波动,出现在了现场,且有一股奇特的药香涌现。 余缺站在一旁,他仅仅是闻见了这股药香,就发现腹部间的伤口在发痒,其低头一看,便瞧见被塞回去的焦黑肠子在蜕皮,伤口也冒出了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其他的学子们也都惊奇的叫出声。 五脉教谕中的兰教谕,闻见了这股药香气,她更是面色涨红,口中欢喜得失声叫到: “好好好!此等异象,定是天庙无疑了。” 兰教谕口中喃喃自语:“没想到我兰某人,有朝一日能收个天庙道种当学生!” 但是和众人惊奇欢喜的神色不同,那漂浮在半空中,被浓郁香火裹住的女学生——谢晴洁,其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紧皱起了眉头。 只见风雷呼喝间,她头顶的祖庙晃动,不断扩大,飞檐斗拱上有道道纹路出现,其祖庙也裂开绞缠,变成了一朵青莹莹的朵形状。 这朵乃是莲形状,且还是并蒂莲! 但是当这朵并蒂莲成形后,其所生长的速度也减缓,竟然刚好卡在了一丈大小。 谢晴洁紧皱着眉头,面上也露出痛苦挣扎之色,她盯着顶上的并蒂莲祖庙,猛地咬破了舌尖,将一口青莹莹的血水喷吐了出去。 嗖的,其祖庙吸食了精血,所释放出的药气更加浓郁,青光也更加旺盛。 它上下颤抖,仿佛随时都要破开关隘,从一丈灵庙化作成为破丈天庙! 但就是这微末间的差距,将此女卡在了半空中,她的开庙过程完全不似余缺那么顺畅。 许多旁观的人回过神来,惊奇间也是带上了几丝怀疑: “景象如此宏大,为何还是破不了丈?” “她真能像余同学那般,成功开出天庙吗?” 这时,学正终于开口,道: “不愧是谢家之女……罢了罢了,既然有因缘,本学正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他晃动着庞大的金甲法躯,转身又出现在三首蛇鸦的鬼魂跟前。 三首蛇鸦此刻只剩下两颗头颅了,它一瞧见学正的面孔,猖狂的脸上竟生出了几丝恐惧。 此鸟连忙将两头脑袋都往鸟骨中扎去,想要藏起来。 但是学正一把将它拽住,然后不顾它的挣扎,将它左边的一颗头颅也掰扯了下来。 呜呜呜……这下子,三头去了其二,蛇鸦连尖啸声都发不出了,只发出了阵阵哭诉声。 好在学正扯下第二颗鸦头后,便松开了蛇鸦鬼魂,任由对方化作一股红光,扑入了鸟骨中。 他也收敛法躯,从金甲巨人的模样变回了常人大小,然后便举着那近丈大小的蛇鸦之头,往谢晴洁所在吹了口气。 噗噗! 这颗蛇鸦之头也化作为了一只小蛇鸦,其浑身带着真火,扇动翅膀,飞扑出去,一头就撞上了谢晴洁的祖庙。 霎时间,青光、金光间,多出了一抹红光,并且和阵阵金光一般,迅速的被青光消融,收入了其中。 只听咔嚓一声响。 谢晴洁那一丈大小的祖庙,得了一颗蛇鸦头颅相助,终于是破开了极限,引发四周香火更大的涌动,彻底成为了天庙。 但这时,学正却悠悠轻叹: “谢家女,你想要开出和你祖先一样的‘阴阳生死并蒂莲庙’,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不如见好就收,得个‘一气化生青莲庙’,也是不错。”这话声落在了那谢晴洁的耳中,此女究竟是作何想的,余缺并不知道。 但是他却清楚的听见,四周的教谕们对学正的话,作出了极大的反应。 “什么?阴阳生死并蒂莲庙? 难怪感觉此女所开的祖庙,颇有几分眼熟,她竟然是想要开出书上的记载的这一方天庙!” 还有教谕口中嘀咕:“好家伙,此女的志气真不小。话说即便是本校的初代谢学正,同为谢家人,也没能开出此庙啊。” 朱教谕听见了学正的话,她同样是既震惊又恍然。 阵阵嘀咕议论声,在天葬台上冒起来,嗡嗡作响。 但时间流逝。 谢家女明显并不想如学正所言,放弃那所谓的“阴阳生死并蒂莲庙”,她还在苦熬坚持,想要让自家的天庙更进一步。 这时有学子不由的出声: “谢同学是得了一颗蛇鸦之头,方才开出天庙,赶上了余同学。若是还想坚持,不若也学着余同学一般,破而后立,重塑祖庙?”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这话传入那谢晴洁的耳中,惹得此女眼帘抖动,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动。 好在现场有兰教谕立刻出声呵斥那学子: “竖子,闭上你的狗嘴! 晴洁同学,你之一脉和那余同学不同,切勿破而后立,否则只会自断生机。” 忽然,又有一道话声,冷冷的在场中响起: “话说学正大人,你是真不知‘帮人帮到底’的道理,还是故意想要坐视谢家之人断送了机缘?” 这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但是红蛇夫人并没有在乎四周人等,她只是冷笑的看着学正阴神。 学正的视线幽幽,落在了红蛇夫人的身上,反问: “本学正已经是掰下了一颗蛇鸦之头,帮助此女开辟天庙。 依红蛇教谕的建议,是让本道再将蛇鸦最后的一颗脑袋,也打入那庙中,以断送本校的真火之种为代价,助她一试?若是仍旧不成呢?” 这话讲出,红蛇夫人正要作答,但是她敏锐的发现,四周人等看向她的目光全都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些学子。 于是她心神一紧,口中噎住,支支吾吾的并没有回答。 四下有学生议论: “学正刚才都舍不得将那蛇鸦送给余缺,又怎能将它送给姓谢的女子,不公平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最后一颗鸦头要是也掰下来,本校的真火可就没有根儿了……唉,不知咱们这届还能不能借助真火修行。” 见红蛇夫人不敢应声,学正讥笑的看了此女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继续好整以暇的等待那谢家女开庙结束。 四周人等大多只是在继续看热闹。 但是余缺和朱教谕两人,他们将红蛇和学正的对话听在耳中后,神情变换间,都想的更多: “好一朵并蒂莲,好一只三首蛇鸦,还恰好能割下两颗鸦头,要说这里面没有鬼,谁信!” 余缺瞅着自家祖庙中的小蛇鸦,还不由暗想: “莫非今日,理应是那谢家女技惊四座,开辟天庙……偏偏却被我抢了先,还夺走了一颗蛇鸦脑袋?” 不过余缺毫无助那谢家女一臂之力的想法。蛇鸦之头于他而言,亦有大用。 余缺冷眼旁观,坐视谢家女身上的香火之气黯淡,其祖庙上的并蒂莲不得不去掉其一,变成了一朵独青莲。 (本章完) 第102章 结束、质问 第102章 结束、质问 天葬场上空,谢晴洁所展开的祖庙,逐渐稳定,其气势也逐渐降低。 现场浓郁的香火气运,刹那间宛若烟云消散,金光褪去。 不少人的口中都是轻叹:“可惜了,看来终究是没能更进一步。” 也有人羡慕着道:“能开辟天庙,就已经是世间一流了,了不得、实在是了不得。” 还有人口中的酸味满满: “嘚瑟个甚,若不是学正出手,帮了她一把,真以为此女能开辟天庙啊。” “唉,谁让人家姓谢呢。” 见谢晴洁的祖庙已定,众人议论着,逐渐都收回了目光。其中不少人,包括几个教谕,又都将目光落在了余缺的身上。 有余缺这颗珠玉在前,谢晴洁虽然也开辟了天庙,但此女终归是借助了外力,且开辟的过程总给人一种中看不中用的感觉,因此众人还是认为,余缺方才是今日最出风头之人。 不过就像有人看不惯谢晴洁一般,也有不少人目光闪烁的盯着余缺,嫉妒暗恨不已。 譬如那红蛇,此女无法再动手拿捏余缺,便心怀叵测的道: “可惜可惜,谢家女若是能再有一颗三首蛇鸦之头,未必不能再进一步。余缺同学,你天庙已开,鸦头于你无用,为何丝毫不顾恋同窗之情,将你祖庙中的鸦头送给那谢同学? 要知道,你今日之所以能够开庙,还是托了谢家先祖的福,这三首蛇鸦,可就是此女的祖上留在县学当中的。” 其余人等听见这话,那一小撮嫉妒的学子,也是当即低声议论: “原来如此,我等都是承了谢家的情么。” “既然这般,余缺藏着那鸦头不给,未免也过于小家子气了吧。” 余缺站定在一旁,他听见了红蛇等人的诋毁,顿时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彼辈。 他懒得解释,但还是面上正色,开口呵斥: “红蛇教谕,学生必须得纠正你,第七县学乃是国朝之县学,并非某一家之县学。 晚辈长在第七坊中,从来只知本校乃是第七坊所建、第七坊所供养,不管是在入校前,还是在入校后,学生从来只亏欠第七坊之人,哪里来的谢家?!” 这番话顶了回去,顿时让红蛇夫人一时无语。 不等两人再争执起来,场中便响起了一阵拊掌的笑声: “说得好,本校乃是县学,从来都不是一家一姓之学。红蛇,枉你身为教谕,居然在觉悟方面,连个刚入校的新生都不如。” 言语之人,正是第七学正。 他的目光在余缺的身上打量,愈发的满意了。 此人又褒奖了余缺几句,环顾了一番场中,便大手一挥,喝到: “好了,今日三首蛇鸦已经乏了,估计着再也吐不出真火,此番开庙就此结束。” 听见这话,几个还咬牙硬撑在天葬场中的学子,他们的面色顿时既黯然,但又松了口气。 而余缺等人,则是齐刷刷的朝着半空中的学正拱手: “恭送学正!” 对方点了点头,随即阴神就化作一阵金光,噗的散开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学正离去,鸟骨那边也毫无动静,所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不管他们今天是开辟了天庙、还是灵庙,抑或是草庙,这开庙之举总算是结束了。 随即,众人便一一归拢在了各自的教谕麾下,向着门房青大爷见礼后,列队往火葬场外走去,很快就分散了。 余缺在离去时,还多瞅了一眼那同样开辟了天庙的谢晴洁。此女在开庙结束后,面色上虽然看不见一丝喜意,但是也看不见多少的懊恼之色。 其人性子淡淡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仅仅在兰教谕勉励她时,向对方拱手回应了一番。 即便有学子围绕在此女的身旁,叽叽喳喳的议论天庙,还大声的声讨余缺的不作为,对方也是低头不语,沉默寡言。 这令余缺微挑眉,一时拿捏不准此女究竟是宠辱不惊,还是过于心灰意冷,已经认命了。 不过不管对方究竟如何,都和他无甚关系,余缺在瞧了两眼后,就不再费神去关注此女。 不一会儿。 朱教谕领着众人返回学堂后,勉励了众人一番,宣布下课。 “教谕再见。” 余缺等人拱手作揖,便要一一散去,返回各自的住所。 但这时,朱教谕忽地又将余缺叫住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她正色的道:“今日刚刚开庙结束,动静不小,你就先不要返回第七县河中独居,还是先到我府邸,自行挑选一间客房居住。” 话说完,朱教谕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方令牌,交给余缺,并言语:“老师还得去和学正大人商量一番,也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重重的拍了拍余缺的肩膀,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余缺捏着令牌,面上微愣,但立刻就反应过来。 朱教谕所指的,应当是他开辟了天庙,其定会在县城、甚至黄山道宫中都造成一定的影响,引来各种注意。 须知校外之人的注意,可是和校内之人的注意不同,其往往不再只是单纯的羡慕或嫉妒,而是会充满各种诱惑、算计。 于是略一琢磨,余缺便发现自个确实暂时不适合独自一人的居住在后山县河中。 河中虽有香火,但地处偏僻,挡不住八品老仙家,更挡不住七品仙家。 于是他捏着令牌,如言的朝着朱教谕的府邸走去。 不多时。 当余缺叩开了朱教谕的家门,被那面容姣好的美婢,两眼放光的迎接入内里时,朱教谕这边,也是叩开了学正的静室石门。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石门内响起:“进来便是。” 朱教谕一拱手,朝内踏入,她转过几个屏风后,出现在了一张长长的案几跟前。 案几后,正有一身着滚红官袍的青年男子,其发丝漆黑,头戴玉冠,正手持一根符笔,在一张白纸上勾勒图画。 但他落笔间,压根不似在玩弄丹青,而更像是在用刀笔篆刻,举止凌厉,自带一股威严杀机。 至于画上的景象,则正是余缺和谢晴洁两人开庙时,各自的祖庙模样。 学正头也不抬的开口: “怎的,这般急匆匆的就来找我,真就担心你那学生被人算计了?” 但是接下来,朱教谕所说的话却并非此事。 她咬着牙,竟开口质问: “师兄为何非要这般……陷我学生于不利之地!?” 那青年男子闻言,手中的符笔骤然停顿,一大团符墨积蓄在笔尖上,啪的落在白纸上,染坏了整幅画卷。 第七学正抬起头,他眉目方正,宽眼阔鼻,顿时不喜的皱眉看着朱离。 (本章完) 第103章 灵气复苏 第103章 灵气复苏 第七学正看着朱教谕,开口: “你是说,我出手祈来香火,帮他重立祖庙,是害他?我出手取三首蛇鸦之头,送给了他,也是害他?” 朱教谕闻言,语气顿时一停滞,随即话声缓和了许多。 她低声道:“师兄你是聪明人,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自然是一清二楚。 若是师兄当真只是对我那学生好,为何在他当场打杀那季宜秋的时候,师兄你会坐视不管,后来红蛇那厮挑拨我学生和谢家女的关系,师兄你也不管…… 师兄既然都选择了送礼,何不送得妥当些。” 听见这番话,第七学正的面上,倒是露出了讶然之色。 他全然没有要反驳朱教谕的意思,而是轻叹道:“看来师尊当年所言,说对了。你这厮虽然惯于杀伐,但也并非彻底的榆木脑袋,这才在县学中待了多久,居然就这般开窍了。” 第七学正坦然说: “不错,坐视那余缺打杀季宜秋,是本道顺水推舟处事。原因也简单,季家虽然不是黄山上九家之列,仅仅是山下的宗族,但季家乃是蛇氏的姻亲,打杀了季家嫡子,余缺此子也算是和世家之流结仇了。” 他顿了顿:“但问题还不算大。区区一季家,本道可以挡下,权当磨刀石了。” 朱教谕的眉头微微展开,又低声:“那谢家之事呢,谢家乃是上九家中的上三家。” 第七学正这时面上露出了冷笑: “是上九家、上三家又如何?此等腐朽宗族,早就该被扫入历史的尘埃之中。 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自以为谢家祖宗当年开了县学,县学就是他们的东西。现如今本道才是第七县学的学正,他们只派个女娃娃过来,就想要将三首蛇鸦的两颗头颅取走,甚至将蛇鸦整只取走,可笑!” 他低声骂了一番,便眯眼盯着朱教谕: “你这学生出现的时机当真不错,有他在,本道正好能中庸行事,这样既能给宫中一个交代,又不至于让谢家彻底如愿。” 朱教谕沉默了几息,执拗道: “可这样一来,谢家之人若是认为余缺阻其仙道,今后又该如何?” 听见这话,第七学正顿时发笑般道: “枉我刚才还夸你在这俗世间,历练出来了,怎的现在看来,你是越活越怕事儿了。” 他重重的一拍檀木桌面,轻喝道: “蛇鸦之首,具备真火本源,有此家神傍身,就算他点燃不了真火,等他突破至八品时,阴神必然也会被淬炼一番,得到大好处。 得了此等重宝,哪能一丝因果都担不起?!” 喝声嗡嗡,让立在桌前的朱教谕欲言又止。 这时第七学正低下头,又看着桌面上的那张画纸,口中幽幽道: “况且此子毕竟是个天庙,哪怕他是靠边角料为之,异象成色并不算太好,但他运道甚好,开在了灵气复苏前的一百五十年之内。 这个阶段,灵气熹微不盛,可宗族之人依托荫庇,天庙之数远远胜过我等,抢占了先机。 难得草莽间出现一尊天庙,决不能令其再落入宗族一脉……朱离师妹,你说呢?” 朱教谕听见这番话,面上顿时怅然,想到了许多。 她终于低头应声:“多谢师兄解惑,朱离晓得了。” 随即第七学正卷起了桌上的画纸,朝着朱教谕一指: “既然你来了,便劳烦去山上跑个腿。将此画送给道宫考评院,方便他们派人下山来查验他俩的天庙异象,定下优劣品级。 此事关乎跟脚,不求对方能定多高,只求不故意压低。务必速去速回。” 朱教谕彻底收起面上的种种神情,她面色一正,当即接过画卷: “是,朱离这就上山!” 话声落下后,她见礼一番,便转身离去。 其身影消失不见后,第七学正还站在书桌前,长立不动。 良久,学正的面色恢复了面无表情,口中却还在自语: “天庙、天庙,生不逢时、时不逢生,奈何奈何……” …………………… 另外一边。 第七县学开辟出了两个天庙,一个余缺,一个谢家女的消息,顿时就在第七坊中疯传。 此等重大的消息,是想要藏都藏不住的,一时间令第七坊的大小宗族们议论不断,羡慕嫉妒云云。而其中,季宜秋在天葬场中出手,妨碍了余缺,结果被余缺当场烧死的消息,也是一并为众人所知。 许多宗族顿时讥笑,季家怎的就豢养出了这等失心疯的子弟,不仅白白浪费了自个的中等灵庙,还得罪了一个天庙。 倒是季家在得知了此事后,意外的表现的十分平静和克制。 即便红蛇夫人一脸冷色的进入了季家,该族依旧是封着族人口舌,严禁族人在外搬弄是非。 旁人并不知红蛇夫人和季家相谈了什么事情,但是根据此女离开季家时,依旧铁青的脸色,八九成是不欢而散,并未相谈什么好事。 此外,天庙的消息,也传到余伏两家的耳中。 不管是伏家之人,还是余家之人,顿时都是傻了眼。 他们虽然知道余缺了得,但不知道余缺能够了得到如此地步。 许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天庙,只是听名字,感觉“天庙”一词,的确比所谓的“灵庙”、“草庙”都要厉害。 等到“天庙”一物,彻底为众人所知时,余伏两家还迎来了一大批客人。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他们联袂登门拜访,一个个的在堂中涕泗横流,百般懊悔,哀求不已。 这些人正是当初伏家被勾销时,自行分了一笔财产出门的旧伏家之人。 如今见眼瞅着余家就要阔起来,且阔得难以想象,便又都死皮赖脸的想要回来,甚至还一口一个甘愿“改姓”。 霎时间,余伏两家是被闹得是不可开交。 好在以上种种纷乱,丝毫没有影响到余缺本人。 他逗留在朱教谕的府邸中,原本等着和朱教谕见面,趁机请教一番,结果朱教谕传音一封,自称要去山上走一遭,令他先安心住着。 于是他同府中的美婢说了几句话,便走入了府邸的偏房静室中。 一入此静室,余缺便感觉眼前一亮,目中金灿灿的。 这间静室,竟然采用了“金砖”通铺,四面地上,皆是金黄。 这“金砖”并非是普通黄金或黄铜熔炼之砖,而是用真火窑煅烧、秘方调配,制成之后色泽金灿的药砖。 其铺设在房中,不仅隔音隔热,理论上还能抵御真火的煅烧,还有镇压邪魂,清心静气的作用。 余缺心间顿时羡慕:“这多的金砖通铺,常人收服家神时,都不必去火葬场中抢位置了。” 和这间静室比起,他的水府就彻底只是个毛坯草房了,简陋得可怜。 不过既然有金砖铺地,余缺也就敢放心大胆的在这静室中试验了。 他盘坐在一方蒲团上,当即微阖眼帘,返观内视。 嗡嗡,一阵灰扑扑的灵光顿时在他的头顶涌现,高仅三寸。 但紧接着,一股火光从中扑出,一只浑身赤红、凶厉无比的鸟兽顺势钻出,发出了阵阵尖啸。 此鸟正是被余缺镇压在祖庙中,尚未收服的小小蛇鸦。 果然如余缺所担心的,丝丝真火本源从小小蛇鸦的身上渗透而出,令他身上的衣袍顿时焚化成灰,静室中的一干杂物也发烫着火。 好在地面的金砖,本就是火葬场所烧制的,的确无甚影响。 余缺紧盯着此鸟,目中爆发出极大的欣喜,他不由的伸指虚抓,低声道: “真火!” (本章完) 第104章 美婢蜂儿、备药 第104章 美婢蜂儿、备药 余缺将小小蛇鸦虚抓在手上,仔细端详着,目中欣喜无比。 这一只由蛇鸦之头所化作的鬼物,其实并不携带真火,但是它偏偏又具备了几丝真火的本源。 用个比喻来说,这小小蛇鸦便是一粒真火的“火星”。 其品质底蕴不足,难以燃烧起来变成真正的“真火”,但若是通过各种秘药培养、秘法炼制,或许就能让火星燃烧,长出一缕真火! 即便长不成真火,余缺若是将这一粒小小的蛇鸦收为己用,化作为他的家神,那么他今后利用此物施展火法时,法术的效果定当远超常人,绝非寻常九品仙家可以比拟。 霎时间,余缺心间就生出了渴求,想要立刻就将此物束缚在身。 反正他现在祖庙已经开辟,阴神也早就已经修成,虽然正法尚未得授,但体内已经有位置,可以容纳第二尊家神。 不过余缺环顾了四周一番,还是将在此地束缚家神的念头,给强行按捺住了。 他的目光闪烁: “我之黑葫芦,妙用无穷,且其宝液不可作用在家神之上,只能在祭炼家神之前使用。而此地虽然安全,但毕竟是别人的静室。 谨慎起见,我还是先观摩一下蛇鸦的各种特性,构思一番束缚此物所需的材料。” 当即的,余缺便沉下心神,在静室内细细的揣摩手中蛇鸦,洞悉检验其种种特性。 枭! 很快,一阵阵尖啸声,不断的在他的手心当中响起来,散发出渗人的凶厉之色。 越是揣摩此物,余缺的面上就越是欢喜。 只不过他的眉毛头发,在揣摩的过程中都被灼烧了不止一次,差点就变成了无眉或无发之人。 其实以他目前刚开辟了祖庙的境界来说,此等从八品的鬼物,且它还是一尊从六品鬼神身上分出来的凶物,并不是他现在可以拿捏的。 但好在余缺有祖庙作为辅佐,他只要不让小小蛇鸦彻底的脱离自己周遭,便可以用自己的祖庙异象将之进行镇压,不让其翻出手掌心。 这点作用,被余缺唤作是“诸邪辟易”,正是他祖庙牌匾上所篆刻形成的词汇。 只不过余缺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他祖庙全部的作用或长处是什么,还得请教旁人,或日后逐一试探。 他现在仅仅知道,即便是六品蛇鸦,一旦钻入了他的祖庙中,便天然的低他一头,能够被他钳制、镇压,让之伤害不到自己。 这一点,也是余缺在开辟祖庙时,胆敢将主动扑上来的六品蛇鸦,趁机关在祖庙中,并借以驱使的原因所在。 时间流逝,朱教谕府邸中。 直到傍晚时分,余缺方才灰头土脸的从中走出。 其模样虽然不堪,但是脸色却是欢喜的很。 经过大半日的琢磨,他已经是将小小蛇鸦的性质琢磨得差不多,眼下只差备好材料,将之豢养一番,便可以尝试将之炼入体内了。 这时教谕府中的美婢听见了动静,连忙上前来问好:“小郎君,你出关了。” 余缺拱了拱手,出声:“教谕可是回来了?” 美婢回答:“尚未,也无传音说何时会回来。” 余缺出关,一方面是琢磨蛇鸦琢磨得差不多,另一方面也是想等着朱教谕回来后,他能够趁机再请教一番。可惜对方仍旧未能返回,接下来也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思来想去,余缺又实在是按捺不住想要对蛇鸦进行豢养、束缚的冲动了,并且他还担心,此物若是继续留在他的手中没被炼化,之后便有可能就会被人强索了去。 于是他便对着教谕府中的美婢道: “劳烦姐姐,县学中哪里可以置办药材?在下略有所需。” 美婢讶然的看了余缺一眼,她打量着余缺,似乎也明白到了什么,便笑着道: “何须小郎君亲自去采买。且将所需的材料写成清单,交给蜂儿便是。” 蜂儿,便是朱教谕府中这个言笑晏晏之美婢的小名。 余缺思量几下,当即点头:“可。” 他取过对方奉上的笔纸,开始在上面写出一长串的材料,分门别类。 一口气写完后,余缺朝着美婢拱手,并从腰间取出了自己炼度师令牌,道:“还请蜂儿姐姐替我采买一番,越快越好。” 谁知那美婢接过了他的清单,但是却推回了令牌。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此女打量了清单后,还轻笑道:“不少药材,先生的库房中都有。没有的,我以先生的名义去采买即可。 且先生在走之前,已经说过府中一切,皆可任由小郎君取用,包括奴家哦。” 她媚笑的看着余缺,两眼仿佛钩子般,令余缺年轻的身子不由的一燥。 不过余缺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要蕴养出属于自己的真火,些许男女诱惑放在真火面前,只是尔尔。 他便只是眼睛发亮的问:“如此甚好,敢问先生的库房在哪?” 美婢蜂儿对他白了一眼,但她没有迟疑,听话的将余缺领到了库房跟前,为之打开,又恭敬的说: “小郎君稍等,单子上其他的材料,奴家这就去县学库房中买来,最迟不超过三刻钟。” 话声说完,此女便身形一闪,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其赫然也并非是凡人,而是仙家中人。 余缺诧异的看了此女背影几眼,然后便面色振奋的踏入朱教谕府中的库房内,逐一的挑选材料。 库房不小,架子众多,琳琅满目,比坊间不少的药铺都要齐全。 且其中不少的材料,余缺此前只在书上见过,其皆是价值昂贵,作用惊人之物。 这让他顿时轻叹:“金砖铺地、美婢侍奉、房中藏药,寻常教谕哪能这般阔气,这朱先生定是个大户人家!” 他艳羡着,游走在库房中,很快就将自己所需的材料,逐一挑选而出。 不少他原计划要使用的药材,也当场就被更换成了更好的选择,丝毫没有和朱教谕客气。 等到美婢蜂儿大包小包的返回,余缺又从中取出自己所需要的,便是一干材料皆数齐全,只差开房炼度了! (本章完) 第105章 三类真火 第105章 三类真火 美婢蜂儿笑吟吟的看着余缺,媚眼如丝,软声软语的道: “小郎君今夜可是要在府中行炼度之事?上次小郎君来时,就夸耀过炼度手艺,不知蜂儿今日有无福气,可以见识一番。” 她的身子款款,向着余缺行万福礼,又娇滴滴的说:“且让奴家,为小郎君打打下手。” 此女的目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其一部分是想要见识一下余缺的手艺,另外一部分则是她也听说了天葬台上的事情,已经猜到了余缺是要将那小蛇鸦炼度成家神,因此想要瞧瞧此物的模样。 毕竟她并非县学生,压根就没有资格登上天葬台。 熟料余缺面对此女的媚眼种种,全都视而不见,他拱拱手后,便利索的裹起了包裹,拎着瓶瓶罐罐,便朝着府邸外走去。 “在下今夜就不在府中留宿了。若是先生回来后问我去向,姐姐就说我去火室那边了。” 他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便快步朝着火室的所在走去。 余缺这动作,让美婢面色顿时愣住。 不过此女也没敢上前阻拦,只是口中暗啐着:“拿了东西就走人,都不敢多待一会儿,生怕别人吃了你似的。” 不一会儿。 余缺就再度来到了火葬场跟前。 他抬头看了眼火葬场上空依旧浓郁的焦烟,轻车熟路的就走到了火室门口。 出乎他的意料,今夜火室门前的负责看门的,又是门房青大爷。 对方刚主持完毕天葬开庙,也不多歇息几天,今夜就前来上工了。 青大爷躺在摇椅上,鼻子嗅了嗅,也狐疑的睁开眼睛,盯着余缺道: “你这小子刚开完庙,连自个的祖庙是何货色都没弄懂,就又来闭关……是要将那蛇鸦之子束缚入庙?” 余缺也没隐瞒,当即拱手:“青爷火眼,晚辈正是为此而来的。” 青大爷继续打量着他,语气微缓,出声: “蛇鸦一物乃是凶兽异种,体内存在火鸦血脉,你虽然只得了一颗头,但是此头颅若是经由道宫中人点化,还是有一两成的几率能够孕出真火。 你现在仓促为之,炼其成神,收入庙中了,它的潜力也就这样了。当真不可惜?” 余缺腹中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语,斩钉截铁的就道: “不可惜。能吃到肚子里的,方才是自己的。” “好一个落肚为安。”青大爷挑了挑眉毛,口中发出怪笑: “呵呵,你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头脑。既然是这样,那便去罢!” 对方将手中蒲扇一挥,轻喝:“甲子号房,随便挑,随便用,每年记得结一次账便行。否则下一年不予放入,第三年不许毕业。” 余缺拱拱手,并诚恳的道:“晚辈多谢青爷。” 他这话不仅是对此人刚刚的提醒而道谢,也是为对方在天葬场上的举止而道谢。 青大爷虽说在开庙时并没帮上余缺什么忙,但此人也是场上为数不多的,主动想着要帮衬他的人之一。对方躺在椅子上,听见余缺的话声,哼哼的点了点头。 等到余缺抬步离去,身子快要没入火室当中时,青大爷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住了余缺: “且慢。老夫为了方便那些个来火室中值班的学生们,上手做事,编写过一本小册子,你先拿去看看,上面记载了一些玩火弄火的小窍门,或许对你有用。” 啪的,对方扭扭身子,从屁股下掏出了一方黄扑扑的手册,一把往余缺扔过来。 余缺欣然的接过,粗略翻阅了一下,瞧见书页中字迹潦草、鸡爪子乱抓似的,是一本手抄本,应该真是对方自己写的。 “多谢青爷,晚辈出来时,定会还给您。”他再次拱手作揖。 门房青大爷口中又哼了哼,摆摆手,不再说话,只是催促他滚开。 随即余缺不再耽搁,他捏着手册,提着大包小包,便钻入了火葬场的深处,踏进一方红彤彤的火室当中。 这一间火室,比他前两次所挑选的都要大些,且房中火焰红彤彤,燃烧的极其旺盛。 余缺有过前两次的闭关经验,很快就收拾好了静室,并在火室中布置下了警惕、隔绝内外等手段,还一一检查妥当 处理完事后,他直愣愣的坐在了石床边,平心静气。 忽然,他翻出了青大爷刚才扔过来的手册。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余缺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在手册中发现什么夹层,其页面也只是寻常宣纸,不会遇冷遇热后出现什么隐文。 关于手册中的内容,也果真只是在介绍火葬场的方方面面,未用掩人耳目的借口,传递给余缺一方神功妙法。 这顿时让他失望。 不过粗略看了一遍,余缺忽然发现册子中提了一嘴关于真火的消息,这令他目光振奋。 他盘坐在了石床上,摊开册子,反复揣摩后,口中喃喃道: “原来是这般,真火虽无九品之分,但大致有‘天地人’三才划分。三才之上,传言还有不死仙火。 县学中的蛇鸦真火,只不过是三才中属于下等的‘人火’罢了。” 所谓天火,指的是能凭空燃烧,不依外物的真火,譬如虚空之火、雷霆之火,彼辈由天地间的灵气、怨气、香火种种因造化而生,威能神效甚大,具备先天之性; 所谓地火,则是指由地壳、岩石、金铁、河流等环境,经过万年以计的孕育后,才诞生出的真火,譬如石中火、水中火等等。 至于人火,又可以说是兽火、禽火、虫火等等,指的就是由世间的妖灵精怪种种后天生灵,经由肉身魂魄孕育而成的真火。 譬如三首蛇鸦的真火,就是因其血脉和后天的机遇而成,并非天地自行所生,只是一口‘后天人火’。 了解了三类真火的区分,余缺顿觉眼界颇开,也让他对于接下来的豢养真火之事,有了更加清楚的规划。 火室中。 余缺仔细推敲数遍后,他便焚香沐浴、叩齿鸣鼓,并将炼度法坛彻底摆好后,即刻身披法衣,绕坛而走,威仪显露。 等到他端正的坐在坛上,面目严肃,终于要正式展现炼度手艺了。而其第一步,就是先从袖中掏出小黑葫芦…… (本章完) 第106章 纯正火鸦 第106章 纯正火鸦 浓浓的雾气中。 余缺将购买而来的封禁符纸,扎成了一个鸟笼,将其悬挂在火室的顶部,并将小小蛇鸦驱赶进了其中。 虽然他的祖庙可以镇压此物,但保险起见,还是多施加一层防护比较好。将蛇鸦圈禁在笼子中,也方便他操作。 随即,余缺便取出一旁兑好了水的葫芦灰液,一边绕着符纸鸟笼打转,一边口中诵念: “吃我食粮,听我命令。惶惶野鬼,何敢造次。” 其腔调古怪,韵律玄妙,既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唱歌。 如此颂念法,乃是余缺在炼度师行会中,学习到的一种布施食水的法子。 这等法子勉强也能算是科仪的一种,但是并不需要多么繁复严格的步骤,随意就可以为之。 而以此法布施食水后,鬼物受了食水,不仅会胃口大开,还会一定程度上降低对于布施者的恶意,越吃越上头。 果然,当余缺弹指,将一滴滴灰水弹出去后,那蛇鸦吞吃了灰液,对于余缺的凶性骤然减少了许多。 其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安静的待在笼子中,只是死死的盯着余缺手中的白瓷碗,露出疯狂的渴求之色。 “一滴一米,一粒一水,皆是吾赐,莫生贪求,莫生烦恼。” 他口中诵念几番后,忽然微闭双眸,神识放出,捕捉着蛇鸦的魂体,便将手中的灰液,全部都倾倒在了符纸鸟笼当中。 枭! 霎时间,一阵凄厉的叫声从鸟笼里面响起来。 此物刚刚才收敛起来的凶性,此刻勃然发作,且目色癫狂,它不要命般的在符纸鸟笼当中撞来撞去,使得鸟笼发出了嗡嗡的灵光晃动声音。 余缺见此一幕,微皱眉头。 他心间暗想:“果然,即便是六品跟脚的鬼物,吃了灰水后也会越发的癫狂。看来黑葫芦的妙效,果然只能作用在鬼物之上,不可作用在家神。” 邪祟鬼类之间,可以通过互相吞食,促进成长,但代价就是越吃越不可控。 家神也是鬼,其同样如此。 也因此,仙家们才会有清约之说,禁止体内的家神食鬼,防止家神入邪。 而黑葫芦中的灰水虽然能促进鬼物的成长,但是该得的副作用依旧不会少,并且比起鬼物之间的相互吞吃,灰水更能让鬼物癫狂发邪。 余缺思量着,深吸了一口气,眉头顿时舒展开。 只见他紧盯着那啪啪撞来撞去的蛇鸦,低声开口: “不管你变得如何疯狂,那又与我炼度家神有何干系!本道自有法子,可以磨灭汝之狂意。” 呼呼! 他一挥手,便是一阵纸钱在火室中环绕飞舞,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在余缺的号令下,一缕缕香火进入了符纸鸟笼当中,为那发狂的蛇鸦所吞吃。 伴随这香火一起的,还有余缺又兑出的灰液。 他将灰液不断的甩入鸟笼中,加大力度滋养此獠。 很快的,蛇鸦的气息便翻了倍儿,超过了百年老鬼的程度。 它的两颗眼珠子,也是变得更加赤红,好似鸡血石一般,红到了幽深的地步。 并有点点火星,在它的眼珠子当中闪烁着。 瞧见这一幕,余缺心间大喜:“有戏!” 他今日特意来火室中炼度,为得可就是蛇鸦体内的几丝真火本源。如今在黑葫芦的作用下,此獠体内的真火本源果然壮大了。 点燃真火,大有可为! 当即的,余缺更加卖力,他略作犹豫,便将黑葫芦中储存了大半个月的灰水全都倒了出来,兑的水也更少了,一个劲的浇灌蛇鸦。 等到储存了大半个月的灰水,也被消耗一空后,余缺目中愕然又欣喜,他立马就将准备好的一罐罐鬼物材料,全都倒入了黑葫芦中,统统化作为灰水。 而这些鬼物材料间,还有一头他从朱教谕的库房中,所取用的正八品鬼物。 由这些鬼物所酝酿而成的灰色,色泽已经发黑,单单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感觉邪气扑鼻。 而在这些灰黑水液的滋养之下,那蛇鸦黑红的身子,已经全都变得赤红。 它还不断的晃动着脑袋,脖颈蠕动,好似下一刻就要从脖子上面再长出新的脑袋似的。 这令余缺期待不已。 一旦小小蛇鸦长出了新的脑袋,其数目再达到三颗,那么它便是货真价实的三首蛇鸦了,其体内的真火,也必然会被点燃!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 令余缺心间微沉的是,这贼鸟始终都没有长出一颗新头,反而胃口愈发的大了。 余缺一早就准备充分的鬼物材料,顿时显得不够用。 好在他目前就是在火葬场中,其连忙临时出关,动手在县学中收取了不少残破的亡魂,并又购买来了许多药材,加大力度的喂养小小蛇鸦。 而在这种只要它吃不死,余缺便卯起了劲喂养的情况下。 此獠终于是噗噗的生出了变化。 它体内的真火气息浓郁到了极致,然后猛的浑身着火,将余缺用来囚禁此獠的符纸鸟笼都给烧坏了。 而其修长如蛇的脖颈上,一片片鳞甲长成,还很快就覆盖在了双足之上,它的一颗蛇头也愈发的狰狞,竟然长出了两根长须。 枭! 一阵疯狂且清冽的声音,在火室当中响起来。 余缺陡然一听此叫声,便觉脑子一懵,然后便他瞧见那异变过后的蛇鸦,眼里带着癫狂之意,胡乱窜飞后,就猛地一头朝着他扎来。 火、火、火! 霎时间,余缺的两眼中全都是火焰。 这贼鸟,虽然没能长出三颗脑袋,但是其浓烈的气息,已经不亚于那六品蛇鸦了。 亏得余缺的祖庙乃是天庙,且是破而后立的天庙,能够继续兜住此物。 好一会儿后,余缺回过神来。 他当即返观内视,紧盯着变异蛇鸦那鸟喙上的两根长须,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物,面上神色也因此动容,欢喜叫到: “这是,火鸦?!” 话说三首蛇鸦,其之所以能孕育出真火,靠的就是它具备浓郁的火鸦血脉,是火鸦的后代。 而现在,余缺通过黑葫芦的滋养,在将手中的蛇鸦培养到了极致之后,此物竟然返祖还老了,变成了一只火鸦! (本章完) 第107章 来者不善 第107章 来者不善 火鸦者,又可以唤作为“真火之鸦”,乃是一种传言当中的飞禽,现今已经绝迹。 其能够通过食用各种火焰,在腹中养育出真火,并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内的真火会越来越老道。 传言千年万年的火鸦,一口真火就能焚烧一城,甚至可以和传言中的不死鸟、朱雀等飞禽相媲美。 余缺打量着祖庙中的火鸦,面上欣喜之余,但又十分之可惜。 “可惜仅仅是一鬼魂,而并非活物,少了皮肉筋骨种种。 而且我只是通过蛇鸦之魂,将之豢养成了火鸦,它距离传言中的火鸦,又隐隐有着区别,好像也不能再继续增加年岁了……” 他心间暗忖着,当即又揪出了这只火鸦,给其喂养了不少的灰水黑水。 结果确实如他所料,蛇鸦在蜕变成火鸦之后,其鬼躯魂体就不再增长,吞食进体的灰水黑水,仅仅化作为鬼气火焰等,环绕在它的身旁,腾腾的燃烧掉了。 并且在灌注了更多的灰水黑水后,这只火鸦目中的癫狂之色也更加的明显,好似下一刻就要彻底失控,整只鸟炸开似的。 这让余缺停住了继续试探的想法。 他面上带着浓浓的惋惜,又在心间暗想: “看来黑葫芦对于鬼物的提升效果,也是有极限的。只是不知道这极限,是因为鬼物本身的缘故,还是那些化作为灰水黑水的鬼魂,质地太差的缘故。” 他将这点记在了心间,决定今后若是还有机会,定要好好的试验一番。 不过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将这只豢养而成的火鸦,速速的炼度成神,束缚进入自家的祖庙当中! 余缺当即放下了所有杂念,他利用祖庙的神效,拘禁着火鸦,将之摆放在火室正中央的一尊法坛上。 坛上已经摆满了玛瑙、珍珠、琉璃、翡翠等珍宝,呈现八卦的阵型,环绕而落。 余缺不敢离开火鸦太远,他便只是趺坐在了法坛之上,没有绕坛而行、净坛步斗。 “离离精火,簌簌香钱,回魂照骨,煅烧元魂。” 他口中念叨《收摄火种诀》,叩齿七七四十九下,猛地睁开眼睛,将那火鸦塞入了跟前的一颗鸡子当中。 这鸡蛋乃是用石英石、雄黄、铅汞炮制过的,内里的蛋液也早已经被去掉,只剩下壳子,其表面还刻画着一道道扭曲的蝌蚪纹路,看上去玄妙无比。 火鸦进入其中后,原本还在挣扎反抗的劲头,瞬间萎蔫,连脑壳都摇来晃去,好似醉倒了一般。 下一刻,余缺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颗鸡子,他掐着法诀,双手在膝上猛的一拍,并张开口齿,两侧的脸颊深深凹陷进去。 嘶! 其口中发出了猛烈的吸气声音。 只听啵的一声,那收容了火鸦的鸡蛋壳,被他从地上吸起,直接便跳进了他的口中。 下一刻,余缺的含着这颗鸡子,面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鼓动自己体内的气血,汇聚在口齿间,不断的去打磨壳中的火鸦。 他现在所做的,便是在炼度火鸦,想要将之化作为自己的家神。 之所以要用鸡蛋壳将此物包裹住,便是因为它浑身都是火焰,且还是真火,一不小心就可能将炼度者的五脏六腑、皮肉筋骨全都给烧成灰烬,必须得先将之隔绝。 而火鸦属于飞禽,采用飞禽的蛋壳包裹最为妥当。 此外,采用蛋壳进行收摄,还有点诀窍,那便是蛋壳以鸡蛋壳为好,并且以未曾交配过的母鸡所生之蛋为上,唤作“云英鸡子”。 若是交配过的母鸡,其气息杂乱,采用此等鸡蛋进行炼度,就可能妨碍到家神的品相。 此外,如果不用鸡蛋,而是选用鸭蛋鹅蛋种种,则有可能炼度者无法将之一口收进口中,收进了也用舌头压不住。甚至即就算是用鸡蛋,有些人买的鸡蛋过大,一不小心就能将自个噎死在炼度束缚中。 余缺含住火鸦蛋,他终于有空腾起身子,开始在法坛上踏罡步斗,操持科仪法门。 呼呼!一阵阵阴风,猛地在火室当中刮起来。 其落在了余缺的身上,仿佛鞭子一边,让他的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红色的痕迹。 包括余缺的面部,其上有根根血管般的红痕,并像是蜘蛛网般爬满了他的整个面部。 这是火鸦体内的火毒,正在余缺体内蔓延的结果。 不过令余缺意外的是,他为了应对这一幕,准备了大量清凉散,随时都能够用来压制体内的火毒。结果火毒仅仅出现在他的体表,丝毫都侵入不到他的五脏六腑中。 并且他隐隐间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多呼几口气,就能将体表的火毒也全部驱逐掉。 “我究竟开辟出了何种祖庙?竟然这般了得。”余缺心间暗想着。 下一刻,他便又回过神来,目光精亮,一板一眼的在法坛上炼度火鸦。 与此同时。 当余缺一板一眼的在火室当中收服火鸦时,上山已久的朱教谕,终于是返回了县学当中。 此番随着她一起下山的,共有两人,分别是一老一青年。 老的长须飘飘,浑身精瘦,好似枯竹子一般;青年则是手中持着一柄拂尘,其神情冷淡,模样倨傲,两个人行走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看上去颇有嫌隙的模样。 三人抵达县学后,立刻就拜访学正,要招来谢晴洁、余缺二人查看天庙,以定下天庙异象的跟脚品级。 结果的当他们唤谢晴洁时,此女并未前来,而是正处在闭关当中。再等他们派人去唤余缺时,派出去的人也是扑了个空,得知余缺正在火室当中修炼。 两人都未至,这倒也算是常理之中。 因为开庙过后,选择当即闭关的人并不在少数,特别是他们这等开辟了天庙的,定要好好的熟悉一番祖庙。对比此事,其余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可那两个考评院的道人,见无一人前来,眉头都是皱起。 “哼!谢家之女也就罢了,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也总归是谢家之人。那余家子不过是个山下的九品寒门出身,怎的敢这般轻慢我等。” 青年道人率先沉不住气,绞缠着手中拂尘,面上露出愠怒之色。 他继续出声呵斥:“速速将两人轰出关,带过来。贫道可没有时间等他们。” 第七学正瞧见青年道人的态度,其眉头也是皱起,没有出声,并不着痕迹的看了旁边的朱教谕一眼。 朱教谕目中透露着几分无奈,她只得将目光看向一旁那精瘦的老者。 老者老神在在,他轻咳了一声,呷了一口茶水,缓缓道:“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缉罪院那边的,而不是考评院的。” 被老者顶了一句,青年道人手持拂尘,定睛望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冷一哼,最终没有再言语什么,而是将眼睛闭上了。 第七学正一直端正的坐在堂中,眼带讥笑的看着这一幕,并未吭声。 第二日,当那青年道人再次忍不住出声催促时,学正才同意以其学正之权,自外打开了沟通静室的暗道,并将催促之信,连连送入了余缺、谢晴洁所在的火室静室中。 (本章完) 第108章 考评、诸行无禁辟易庙 第108章 考评、诸行无禁辟易庙 火室当中,香火浓郁。 余缺诧异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火室的暗道。 那暗道的口子处,无声无息间便出现了一封信,信上散发着一股荧光,用以吸引人的注意。 不过余缺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想要立刻走过去,看看信中写了什么。 他趺坐在法坛上,浑身赤裸,密密麻麻的火毒红痕已经将他全身都缠满,怪异无比。 这些红痕汇聚在他的胸前,还形成了一颗似鸟似蛇的狰狞头颅,仿佛刺上去的一般,惟妙惟肖。 到此时,余缺已经是将火鸦炼度成神,削去了大量的邪性,并束缚在了他的祖庙中。 只见在其古香古色的一丈祖庙内,里面充斥着香火之气,为首正中央的便是他的阴神,仅仅是个三寸大小的小人,岿然不动,仿若木偶。 而在小人其下,左右两侧摆放着猫脸人身鬼、火鸦两只家神,个个都是端正肃穆,即便是刚刚收服的火鸦,也安详的在祖庙中静立着,仅有两眼中还充斥着些许的暴戾。 两只家神正在不断的吞吐祖庙中所充盈的香火,转化为自身的鬼气香火,并继而通过冥冥之中的联系,再将浓浓的鬼气香火反哺到祖庙正中央的阴神之上。 这几日里,余缺在成功的将火鸦束缚入庙后,他便在尝试着不断从两只家神的身上抽取香火,以打磨自家的阴神。 而其效果,当真不错! 比起余缺独自运行观想法,修行的速度要快了一倍有余,并且这还是他收服火鸦的时间甚浅,若是随着时日的推移,火鸦和他的熟悉度增长,那时候他将能够从火鸦的身上抽取更多的鬼气神韵,修炼的效率又会增长一番。 “难怪开辟祖庙之后,方才是真正修炼的开始!” 余缺返观内视着,心间感叹不已:“每多一尊家神,便相当于多了一份修炼助力。比起没有开庙的人,开庙者最多能够豢养九尊家神,叠加起来,也就是十倍般的修炼速度。 难怪世间将开庙者,才称之为仙家,未开庙者,即便束缚了家神,也不过讨生活的凡人而已。” 开庙者修炼一日,便能抵得过未开庙者修炼十日,一年抵得过十年。此等差距,便是仙凡之别。 不过余缺在惊叹之余,他也知道十倍于未开庙者的修炼速度,乃是最理想的状态下。 因为九品下阶仙家,局限于阴神强度、祖庙强度的缘故,最多能束缚三尊毛神在祖庙中;九品中阶仙家,则是六尊;只有踏入了九品上阶,方才能够束缚九尊毛神。 即便是八品仙家,当其处于八品下阶时,也只能束缚三尊八品猖神,其余的六只家神位置,只能摆放八品以下的毛神。 更上品级的仙家,同样是以此类推。 可以说,仙家们在依靠家神进行修炼时,关于家神的数目、品级等方面,皆是有着细致而严格的戒律规定。 当然了,这些戒律都只是前人总结的经验教训,仙家倒也不一定非要遵从。 只是若不是非其祖庙有异,不遵从戒律的后果,便是终有一日会庙塌神崩,自讨苦吃。 余缺琢磨着,还在心间告诫: “我现在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的,自两只家神身上抽取香火,还是因为我有箓职傍身,能靠国朝的香火去供养它们。不可得意忘形。” 若是换作成没有箓职的仙家,就得小心翼翼的喂养家神,然后才能从家神身上抽取香火。 修炼时又得时刻防止家神体内的香火被亏空过多,损伤了家神品质,得不偿失。 而且世间还有不少的家神,其对于香火的需求极强,时刻都处在饥饿的状态中,必须仙家额外的喂养,否则连连维持自身活力都为难,更别说去反哺仙家了。 譬如余缺刚刚束缚入庙的火鸦家神。 此獠本就凶厉残暴,胃口甚大,在蜕变成了火鸦之后,胃口更是倍增,它身上所燃烧的真火,每时每刻都是由香火气运所化。 若非每日都会有国朝气运的竭力补充,它只需要多烧几日,就能将自身烧得油尽灯枯、魂体破灭掉。 否则的话,要么它主动熄灭真火,节衣缩食,要么就得余缺运用特殊的法子,将这厮封禁,让之强行进入休眠的状态。 不然身为九品仙家的余缺,当真是养不起这厮。 如此情况,也让余缺发自内心的赞叹“箓职”之妙。 而且他所拥有的乃是中等箓职,除去两个箓位已经给了猫脸家神、火鸦家神,还有一空余的箓位,能够让他再不计消耗的束缚一尊家神。 “不过束缚家神入庙,也并非胡乱可以束缚的。除非再遇见类似真火之鸦一般的家神,否则决不能再随便决定……” 他目光沉思,暗暗盘算着自己的下一只家神该选什么。 只可惜,他盘算来盘算去,家神的选择和所选择的法脉息息相关。 即便他打算辅修太岁法脉,此脉对于家神的顾忌甚少,但他也得至少留五个家神之位,给予主修的阎王法脉。 而现在,余缺除去一部凝神出窍的《黄山宝松观想法》之外,并无相应的法脉传承作为指导。 这时,他静极思动,忽然起身往那暗道口子走去。 “闭关这么多日,想必朱教谕已经回来,是否就是她在催我出关?正好可以找她索要法脉传承了。” 等展开信纸,余缺将上面内容看完后,眉毛微挑,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竟然是山上来人了,还是什么考评司院的人,令我好好准备,速速出关。” 琢磨了一番,余缺的脸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信上虽然没有具体说考评过后,会有什么奖励,但是对于刚开庙的仙家来说,除去法脉之外,也没什么是迫切需要的奖赏了。 而在县学当中,若是开辟了灵庙,就有一定可能得授五庙正法。 余缺所开辟的乃是天庙,一经查验合格,那么可想而知,提前授予五庙正法将是必然的。 想到这点,他颇觉有种想要瞌睡,正好就来了枕头的感觉。 余缺当即欣然,不再耽搁,将火室中的一干杂物收拾妥当,便打算出关。 但就要跨入火室大门时,他忽然又想起了身上残余未消的火痕。 这些火痕都是真火之毒所带来的影响,虽说寻常火焰也可能产生,但那考评司院的人肯定眼睛毒辣,指不定就能从中看出端倪。 而一方真火,其可是不亚于六品灵药之物,即便火鸦已经被余缺收入了体内,但也并不代表旁人无法再取出。 他目露警惕,暂缓出关,改为继续逗留在火室中,先是运用法力将体内的火毒逐一拔出干净,又以火室中的冷水沐浴,继而再用火室自带的火塘烘烤全身。 如此反复为之,尽可能的将身上残余的火鸦气息给消除掉。 直到浑身的皮肤都苍白,再也看不出一丝火毒痕迹了,余缺方才面色怡然,跨步出关。…………………… 此时在县学中,考评院的两人依旧在等待中。 他们已经是等候了三日有余,即便学正和朱教谕两人,这几日都在想着法子的招待两人。 但略尝新鲜后,两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不耐之色。 若非天庙实在是道宫所看重的道种,两人早就是毫不留情的甩袖离去了。 终于,谢晴洁的那边传来了出关的消息,又等了大半日后,余缺那边也传来了出关的消息,没有让人再分别等上几日。 不过饶是如此,当余缺快步赶到议事堂中,瞧见了那一老一青年的考评使者,他发觉彼辈的面色很是烦躁不愉。 在学正的安排下,他和谢晴洁两人是一同入堂的。 两人身着县学法袍,胸襟上都绣着黄山第七县学的字样,一入堂,纷纷折腰大呼: “学生见过二位使者,还请长者恕罪!” 青年使者闻言,面上当即露出讥笑: “果然都是山下学校出身,即便开辟了天庙,也不知要先等山上来人考评了,然后才能闭关。 尔等耽搁时间,真是不识礼数!” 这突然的呵斥声,令余缺和谢晴洁齐齐面上一怔,他们的眼神微动,想起入堂前的交代,便都只是保持着沉默作揖的姿势。 “好了好了,第七县学建立数百年,如今是头一遭出现天庙,不清楚规矩也是可以理解。” 旁边那年老的使者打着圆场,抚着灰须,淡淡道:“老夫枯竹,此番下山来,便是要同仲文道友一起,为尔等查验祖庙,定下品相,尔等无需惊慌。” 余缺两人再次行礼: “拜见枯竹道长。” “拜见仲文道长。” 那仲文使者的面色依旧不愉,他坦然受了两人一礼,继续轻喝: “拜来拜去做甚,还不速速展开祖庙,以供我等查验!” 面对如此要求,余缺两人都看向了学正和朱教谕,见两位师长都点头,他们方才应声: “是,谨遵长者吩咐。” 只见他们俩都微闭眼睛,头顶有灵光涌现,初仅三寸,灰扑扑的,但旋即有巨大的虚影从中涌出,缓缓的在半空当中展开。 霎时间,本来就不大的议事堂,便被两方祖庙挤满了。 余缺的祖庙古色古香,大一丈,谢晴洁的祖庙风雅精致,还有丝丝的火焰挂作点缀,似蕊般摇曳,熠熠生辉。 如此两尊祖庙展开,那两个考评院的使者顿时面色变幻,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两人。 枯竹道长率先拊掌开口: “好、好!果然是破丈天庙,尔等并未玩虚弄假、诓骗我等。” 那年轻的仲文道长,也是口中喃喃:“区区一坊之地,真能一下子涌现两尊天庙……” 到此时,他们俩面上的烦躁之色瞬间消退,取而代之都是凝重。 原来这俩人之所以这般烦躁,有很大原因是以为第七县学在虚报开庙成绩。 学正等人迟迟不让余缺两人现身,也是在能拖一日便一日,方便继续弄虚作假。 结果现在瞧见余缺两人所展现的祖庙,果然如画卷中所摹的那般神异考评院的这两人顿时改观了。 他们讶然之间,瞧见旁边那含笑不语的朱教谕和第七学正,也不再认为这两人态度不行,而是觉得这两人着实是沉得住气,难怪这几日丝毫不慌。 几息后,枯竹道长又沉声道:“仲文,你我各自查验一庙。我来查这位余同学。” “可。” 下一刻,两人便都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符纸,纷纷口中默念咒语,朝着余缺两人轻喝: “去!” “急急如律令,原形毕露!” 嗡嗡,一股黄扑扑的灵光,仿佛长蛇般,猛地缠绕上了两方祖庙,时而又化作狂风,时而又化作烈火,风雨交加间,不断的拷打着余缺和谢晴洁的祖庙。 但吹打得再猛烈,两人的祖庙依旧是稳固如初,毫不褪色。 并且仿佛烈火灼金般,他们的祖庙更加神采奕奕,透露出股股玄妙气息,抗拒外来侵蚀。 那两个考评院的道人紧盯着,目光更加炯炯,他们的口中开始念词。 咻得,其身前各自悬浮着一方簿子,上面应声有一颗颗文字浮现,记录他们所口述的内容。 “学生谢晴洁,庙大一丈二尺余,庙身莲状,光青,色碧……与《庙经》所载‘一气化生青莲庙’,九成相似。谢生跟脚,黄山谢氏,祖上确曾有此庙诞生,其乃天庙无疑!” “学生余缺,庙过一丈,庙纹灵芝状,色黑红……与《庙经》所载‘诸邪辟易庙’七成相似,余下三成,疑似‘百无禁忌’庙。 该生九品寒门出身,祖上并无灵庙诞生,开庙曾服肉灵芝一药,符合所开祖庙之象,为两灵之庙融合,应是天庙。” 学正、余缺等人听着彼辈的口述,有关于谢晴洁的评语,并没有让他们的神色波动,而关于余缺的祖庙评语,则是让几人都是若有所思。 余缺本人更是心间一愣:“两庙融合?诸邪辟易、百无禁忌?” 他顿时好奇,那他的祖庙具体名称又该叫做什么,莫非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 余缺竖起耳朵听着,发现那苦竹老道停口了一会儿。 对方微闭眼睛,掐着法诀,口齿蠕动间,似乎在向着什么存在发问。 不多时,此人就惊喜的吐出: “依《庙经》附录,该生祖庙之名,定为‘诸行无禁辟易庙’!” 随即,考评院的两人念叨一番后,又相互低声讨论着,商量着品相种种。 他们最终给谢晴洁定了个“中上品相”,给余缺则是定了个“中下品相”,都是不上不下的。 (本章完) 第109章 上山上山、真传之位 第109章 上山上山、真传之位 余缺听见自己的祖庙被定了个“中下品相”,他面色有所变化,微皱眉头。 枯竹道长瞧见,面带微笑的说: “品相之事,余同学倒也不必如此在意。此等分级,只是道宫中的那些大户人家,用来划分宫中弟子潜力与否的,顶多关系着你们入宫后,在授箓授官时的待遇。 然而,我辈修行中人,人定胜天,区区一潜力与否,又怎能决定我等的仙途?箓职官职种种,就算再好,最终一较高下的,终归还是法力!” 余缺的面上若有所思。 眼下堂中共有两个考评使者,根据学正和朱教谕的只言片语间所透露的,这位年老的枯竹道长,多半是偏向于师徒一脉,年轻的仲文道长则是宗族一脉。 他在心间暗暗琢磨:“看来所谓的天庙品相,并不被师徒一脉太放在眼里,其主要成了世家一脉用来抑制师徒一脉的?” 果然,仲文道长听见枯竹道长的一番话,当即出来呛声: “哼!苦竹前辈说的倒是轻巧,品相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无用,那为何当今天下通行此等考评法? 听闻前朝,便是因为过于放任泛滥,上下无尊,方才礼崩乐坏,鼎器崩裂。” 对方朝着余缺呼喝: “余家子,此考评之法虽然看重家势跟脚,但也看重心性、机缘。你若不是巧合间得了一株灵药,并且在开庙之时,破而后立了一番,心性不错,就算你开得了天庙,也顶多‘下上’罢了。” 仲文道长还冷笑着: “况且,一入仙门深似海。再是惊才艳艳者,每日修行也需要香火、每次养神也需要钱粮,此外的药圭、法器、科仪、府邸种种,哪一样不需要累累家财来支持。 不将家势列入其中,方才是自欺欺人也!” 枯竹道长听见这话,倒也没有反驳,而是轻叹间,道了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两人的言语,学正和朱教谕立在一旁,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直到考评院的两人气氛着实僵硬,学正方才含笑着出声: “二位道长,考评已过,那是否可以通报道宫,定了这两位同学的天庙道种身份?” 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对视一眼,缓缓点头,但是又道: “我等只是初次考评,免得尔等弄虚作假,以灵庙伪装天庙,诓骗道宫罢了。过了我们这一关,还得上山去,再次考评。” 其中仲文道长还说: “啧,若是能直接将神识插入尔等的祖庙中,从内到外的搜查一番,也就不用这般麻烦来麻烦去了。 须知入庙搜查,方才是最彻彻底底,最无所遁形的,绝不可能出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造假之事。” 其人讥笑:“只可惜,尔等师徒一脉互不信任,严禁此事。” 这话传入了余缺和谢晴洁的耳中,让两人齐齐色变。 一旁的学正和朱教谕两人,也是眼皮微抬。 须知祖庙乃是仙家的身家性命之所在,连其门户出入口都是至亲之人也不可告诉,因此又怎能让外人将神识直接插入其中,肆无忌惮的搜检? 此等事情,不仅是种赤裸裸的羞辱,对方若心存歹意,还一不小心就容易影响根基,埋下隐患。 如果黄山道宫的考评,正是要这般行事。 余缺都要考虑,今后是否还要考取这一道宫了。毕竟眼下在他的祖庙中,可是还养着真火之鸦。 不过议事堂中,余缺低垂眼帘,没有去看那仲文道长一眼,仅仅在心间暗道:“山上世家之人,当真是跋扈轻蔑。” 随即,那枯竹道长轻喝: “好了,事不宜迟,我等现在就得带着尔等上山。 此去山上,少则十日,多则两三月也是可能。尔等有半日时间,可以同家小交代一番。” 听见这话,谢晴洁沉默着,余缺则是拱手应诺: “多谢道长。” 他在开庙之后,确实尚未和家里人见过任何一面,现在既然是要上山远行,确实是得回家一趟,也要交代一番事情。 等到余缺离去后,那谢晴洁依旧是沉默着。 枯竹道长讶然的发问:“谢同学,你也可以同家里人去信一封,联系联系,交代一番。 否则等到上山后,你俩便会被严格看管,几乎没有同外人接触的机会。” 谢晴洁闻言,却是摇摇头:“回道长,学生并无家小需要联系。” 一旁的仲文道长闻言,则是忍不住的发出了轻笑声: “苦竹道友,这就是你不懂了。此女当初可是私自下山,在山上几家中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如今她成功开了天庙,虽说不是上品,但也没有丢了谢家的脸面。不管联系不联系,山上自会有人替她打点好一切。” 谢晴洁闻言,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而枯竹道长听见这里面是世家宗族的狗屁倒灶之事,他也就懒得理会,索性闭目养神。 在确定了余缺二人并非是假天庙后,这两个考评使者都是神情舒缓,等待起来也不再暴躁,时不时还能和一旁作陪的朱教谕、学正两人说笑一番,态度和之前是截然相反。 另外一边。 余缺离开县学之后,直奔余伏两家所在。 刚一来到族地门前时,他的目光讶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族中原本就不小的牌坊入口,眼下扩大了三倍不止,周边几堵和其他宗族相接的矮巷,也是变得宽大无比,能容纳四辆马车并行。 再细细一看,会发现是其他宗族,主动的将族地往后缩了一大截。 令余缺面露轻笑的是,余家也并未趁机往前拱,而是也礼貌性的往后退了点。 虽然退的并不多,但这代表在叔父的管控下,家里的规矩尚在,并未穷人乍富、飞扬跋扈。 余缺还没跨过门槛,牌坊左右的族人瞧见了他。 几人擦擦眼睛后,便都惊喜的叫到: “余缺少爷回来了!” “天庙老爷回来咯。” 霎时间,族地中敲锣打鼓的,过往的族人、客人们,全都是围拢过来,好个热闹欢腾。 很快,叔父叔母等人也都是红光满面的从族地中走出来。 他们亲自迎接余缺,甚至还有族中的孩童们捧撒,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只待余缺回家。热烈的欢迎中,余缺客套的应付了一会儿,同叔父耳语几句,这才总算是脱离了众人,只和几个亲近的人,来到了新建起的余家祠堂中。 距离余家入驻此地,才一月左右,但此世有鬼神仙术,新建的祠堂整齐精致,堂皇大气,丝毫没有慌忙搭建的感觉。 只不过祠堂中的牌位空荡,还需要一代代人将之填满。目前供桌上面,仅有余缺爹娘的牌位立在上面。 他在叔父的引导下,向着此生爹娘各自上香三炷,直直的望着那冉冉青烟,发呆般看了好一会儿。 余缺回过神,一拱手,冲叔父说: “侄儿出来只有小半日的时间,今日就得上山去走一遭。 闲杂之事,叔父自行处理为好。待会也麻烦叔父将我的手书一封,交给黄师,替我问好一番。” 叔父余乐听见这话,面上露出欢喜:“上山?上黄山?好好好!” 对方神情振奋,当即又示意着余缺往祠堂的一角看去: “你看看那是谁。” 余缺扭头一看,便发现一道高瘦的人影正安静的立在祠堂一角,含笑的看着他。 此人正是黄归山,瞧其模样,身着宽大的在家袍服,发髻随意但整洁,像是在余家中留宿许久的样子。 余缺对此感到讶然,不过他连忙上前,朝着黄归山长长一揖:“师父近来可好。” “为师甚好。”黄归山连忙将他扶住,让他不必如此大礼,并调笑道: “多亏了余乐老弟,为师一大把年纪了,倒也算是有了个落脚点,不用夜夜醉宿楼。” 听见这话,余缺立刻明白,自家叔父竟然不知怎的,将黄归山成功劝说,让对方住在了家里。 这令他欢喜,给了叔父一个赞赏感激的眼神。 随即,他们一家几口走到了祠堂右侧的一间厢房中,关起门来闲谈。 叔父几人将县中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捡着重要的说了说,连连慨叹不已: “缺儿你真是,窜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令全族上下皆是猝不及防啊。” 黄归山也是捋着胡须,含笑: “可不是嘛。黄某这老头子,也托了你的福,会长他老人家最近瞧见我,还主动搭理了我几下。” 见家里人都还好,余缺也就彻底的放心下来。 随即,他便将自己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五人,包括他采用肉灵芝开庙、开出天庙、破而后立、即将上山等事情。 当然了,其中有关于肉灵芝的具体品相、火鸦种种,都被他含糊一语带过。 但饶是余缺在尽可能的平铺直叙,没有卖关子,他这十日不到的经历,听在叔父等人的耳中,依旧是让几人神色变化,很有几分心惊肉跳。 等到余缺讲完,叔父和叔母两人更是继续沉默着。 他们面对余缺的种种事情,一时都感觉无从下手,连是该安慰,还是欢喜也不确定。 还是黄归山听见了之后,面色振奋的开口:“你孩子,当真是出人意料,果非常人!” 其人从座位上起身,在堂中踱步来踱步去,言语间甚至带着几分羞愧:“拜黄某为师,唉,真是耽搁你了……” 余缺立刻正色:“师父此言差矣!若无师父庇佑,缺如何能这般。” 黄归山顿时感慨不已,他看向余缺的神神,慢慢变得温和自豪。 “好,好徒儿!” 其人情绪波动一番后,忽然思忖着道: “你刚才说,你已经通过了考评使者的初次考评,今日就要上山去,继续考评一番?” 余缺点头:“正是。” “如果为师所料不差,你的法脉传承,此番也将一并获得。至于具体选择哪一方法脉,为师上次已经和你商量过,就不再赘述。 到时候,如果有人要插手你的法脉,你也务必慎之又慎,坚守本心。” 黄归山言语着,面色又变得格外认真,他紧盯着余缺: “此外,一等你上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有人诱惑你,让你直接拜入山中,自此在道宫中修行。 你千万记住,此事有利有弊,但是对你而言,弊大于利!” 这番话有些出乎余缺的意料。 须知在世人眼中,能在山上修行,哪怕只是个杂役,也是顶好的事情了,为何偏偏在黄归山的口中,不一样了? “还请师父解惑。”余缺当即拱手。 黄归山细细的解释: “其一,你在山上并无跟脚,但在县学中是个宝,此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其二,山上士族为尊,且和县城中相比,乃是真正的仙城,往来无白丁、谈笑皆仙家。 你在山上,资质惹人嫉妒,但自身境界孱弱,无异于小儿持金,风险诱惑太多。” 其人冷笑着:“第二点关系你的身家性命,你得谨记着。要知道,祖庙的品相无人能夺,但你之阴神种种,于旁人而言可就是宝药。别说在山上了,在山下的黑市中,这等事情还少吗。” 这话让余缺的眉头紧锁。 他老早就在担心,自己靠着一株灵药开辟了天庙,是否会被某些仙家盯上,想要将他捉住充当人药,再将肉灵芝的药效重炼出来。 结果没想到,在黄归山的口中,他这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确有歹人会如此做想! 不等他好好思量一番,黄归山口中又道: “其三,这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余缺当即回过神,竖起耳朵。 只听黄归山的目光炯炯,正色道: “特招上山,上限便是内门弟子。若是想要获得道宫真传之位,荣升为真传弟子,要么是建下大功,举宫信服,要么就只能通过‘举业’为之! 否则,即便是宫中的斗战,战胜者可以将对手的道侣、道号、箓职、乃是性命统统赢去,但也无法将真传之位赢去。 你如今开出天庙,真传于你而言,并非虚无缥缈之事。但真传之位竞争激烈,为师担心会有人欺你年幼不知,就此绝了你真传之路。” 余缺一听这话,眼睛也是大睁,口中低声: “道宫真传……” 他虽不知“真传”二字,具体能有何好处,但是这一词汇,在众多书籍传言当中,地位可是丝毫不亚于“天庙”一词,甚至远远过之。 此等人物行走在天地间,便是一山一宫的脸面,不可轻辱! (本章完) 第110章 黄山云海、天潭炼心 第110章 黄山云海、天潭炼心 余缺谨记着黄归山的提醒,他在家中只逗留了一个时辰,然后便又急匆匆的返回了县学当中。 议事堂内,枯竹道长、学正等人都尚在,当瞧见余缺返回时,枯竹道长当即起身,朝着学正两人拱手: “二位道友,就此别过。” “劳烦道友了。”学正也起身拱手。 朱教谕随侍在学正的身旁,目光移动间,落在了余缺的身上,有种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终究是并未说任何话。 就这样的,余缺、谢晴洁两人便在学正、朱教谕的送行之下,跟在考评院使者身后,踱步走出了县学。 一出县学大门,门前正有一趟趟的车马行驶而过。 暮色时分,行人往来频繁,县学门前颇为热闹。 “烟火气真足。”那两个考评使者瞧见,脸上都带着笑容,说着: “恰好,今夜且让尔等提前感受感受,真正的仙家手段。” 咻得,只见两人都中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符咒。 符咒是纸鹤的形状,在他们的手中翩翩起舞,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丈有余,背部甚宽敞,一只就能够坐下三四个人。 仲文道长率先跳了上去,并望着谢晴洁,失笑般道:“对哦,谢同学虽然是在山下就学,但乃是谢家中人,此等微末伎俩,应当是早早就见过了。” 他指了指身后,“且上来吧。” 谢晴洁的面色如常,她一拱手后,便身手矫捷的登上了纸鹤背部,间隔的和那仲文道长相乘一鹤。 枯竹道长也长袖一甩,登上了另一只纸鹤,然后朝着余缺招呼:“余同学,还愣着作甚。” 余缺目露惊奇。 符箓纸人一物,他见得多了,但是能载人飞行的符纸,他可就没有见过。 今日应当算是他第一次,要享受到仙家们遨游天空的手段! 不过他也没有显得过于土包子,得到招呼,便一点头,也纵身上了纸鹤背部。 两人一坐稳,便听见两位道长都是口中轻喝:“回山!” 枭! 两阵鹤呖声,在第七县学的大门口高亢响起,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随着鹤呖声而涌现的,是一阵阵白光,宛若游龙般,在昏沉的暮色中闪耀盘旋,光彩耀人,令县学内的不少师生都是为之而惊叹。 “何人在施展御空手段,好个逍遥也!” “又有山上来人了么,不知所谓何事,是否就是前些天所传言的天庙种子?” 在众多仰头轻叹的人中,学正和朱教谕两个,则都是沉默的看着。 看了几息,学正便收回目光,并轻笑着对身旁的朱教谕道: “不必多想,此二子皆非常人。一个寒门草根出身,却能开辟天庙,捡到连我都看走了眼的宝贝。 一个上门大族出身,却选择独自下山,自寻出路。想来彼辈都不会被山上的繁华所迷惑,会回来的。” 朱教谕轻叹:“上山下山,各有利弊,多想无益,且看他们的造化罢。” 言语完,她朝着学正拱手:“在下还有其他学生需要照看,先走了。” 学正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去。 等到朱教谕离去后,学正自个在县学中转悠了一圈,却并未返回府邸,而是脚步一转,他望了望县学中浓烟滚滚的烟柱,忽地就往火葬场的所在走去。 …………………… 另外一边。 余缺和谢晴洁两人乘鹤而行,虽然只是纸鹤,但是其速度甚快,远超寻常的有鬼马车,且驾鹤腾飞在空中,一路平坦笔直,毫无弯弯绕绕。 因此余缺本以为,只需上二三时辰,他们便能够抵达黄山之上,进入所谓的黄山仙城中。 可谁知,他们一脸飞行了大几个时辰,目中依旧是黑黢黢一片。 在月色之下,那一堵万丈般高耸庞大的山脉,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于是索性的,他微闭上了眼帘,盘坐在纸鹤背上调息打坐,休养精神。 一直到晨光熹微时刻。 余缺得到了枯竹道长提醒,对方道: “余同学,恰逢日出之景,此景不容错过,且睁眼一看。” “这是!?” 他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睛,如言的循着光亮的所在看过去,目中顿觉有金光涌现。 而且更令他感觉惊艳的是,此刻他和枯竹道长乃是腾空在无垠般的云海之上,一眼看不到头。 一缕缕云气雾气,在日光的驱使之下,真如波涛海浪般在翻滚,不断拍打着海面上翘出的小山尖儿、零星的孤松独树等。 此等美轮美奂之景,饶是余缺两世为人,他也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一见,顿时令他目眩神迷,果若仙境。 他的身前还传来了枯竹道长的哈哈大笑声: “此乃云海日出!云随山起,世间多有,但偏偏我黄山的云海最是盛景独特,举世闻名。 山上还划分有五大海域,东西南北天,所指皆云雾也。今日尔等要赶赴的地点,便是五海中最为神异之所在——天海。” 余缺竖耳听着,又听枯竹道长高呼: “看,光明顶快至矣!” 余缺再次抬眼看过去,发现在一片金灿灿的日光之下,有座仿佛琉璃般的山峰,自云海当中涌现而出,金光闪闪,银光灿灿,极为吸引人。 在如此景色当中,余缺一路轻叹着,时不时还瞧见了一粒粒人影,正在云海当中翻腾起步。当中有踏波御风的、有乘坐舟船的,真就像是在湖海当中横渡一般。 偶尔的,还会有剑光飞起,宛若神龙般,只是倏忽一闪,让余缺的目光注意到了,但是又来不及捕捉,对方就已经是飘摇得无影无踪。 虽然还未抵达至黄山仙城、黄山道宫,但是此等往来云中的仙家景象,着实是给余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余缺一时明白,为何那仲文道长在谈及山上山下时,对山下总是一副嗤之以鼻的语气语态。 旁的不说,单论种种景象,山下属于是人间烟火,而这山上之景,方才是真正的仙道气象。 余缺也因此而在心间轻叹: “仅仅能够御空腾飞,就已经是这般的逍遥如神仙,换了个视角看世界,真不知那些中三品的大仙家,上三品的真仙之流,又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慨叹间,他目中的琉璃山峰,终于撞到了他跟前。 此山峰远看小小的,但是近了,却是极大,并且山上真个铺满了琉璃,似冰山,又似玉山,并非是光影变幻间所形成的假象。 这就更令余缺感到惊奇了。 就在这时,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两人相互靠近,其中仲文道长正在为谢晴洁介绍: “光明顶之名,由来已久,言论颇多。 有言此地乃是观日出之景的最佳处,头顶光明,光照最长,所以因此命名;还有说此峰虽然并非黄山中的最高、最雄浑的山峰,但是唯独此地的光彩最是耀眼,日夜皆璀璨……不过现如今,此峰的模样之所以能和‘光明’二字完美契合,里面是有缘故的。” 对方谈论着,兴致勃勃: “那便是在八百年前,本山的宫主在此峰上观日悟道时,凝练出了真火,施展法术间,将此山烧融成为了琉璃状。 其至今火气未消,还导致山上的松树,竟也是颗颗晶莹,长成了琉璃状,是我黄山道宫难得可贵的一种宝材。” 对方讲的起劲,余缺偷听的也是兴致勃勃。 但是坐在仲文道长身后的谢晴洁,此女闻言后,却是面色平静,仅仅张口谢道: “多谢前辈解惑,这里确实是好景色。” 这态度让仲文道长的勃勃兴致瞬间变得寡淡无味,他口中再次后知后觉般的惋惜道: “对哦,你也本是山上之人。就算没来过,应当也听过。” 沉默间。 一行四人在耀眼夺目的金光中,仿佛沐浴着黄金,齐齐落在了光明顶下方的一个个小台子上。 这些台子错落交织,生长在山峰上,宛若鳞片般细密。 甫一落地,四人所乘坐的纸鹤就纷纷无火自燃,化作为了一阵灰飞,只留下荡荡的鹤呖声。 “黄山的三大主峰,每座都禁飞,犯者视为大不敬。” 两个道长见没了纸鹤,脸上都有些惋惜,但他们当即提起道袍,身形矫捷的在山峰上往前跳跃而行。 “走吧,随我等前去。” 余缺和谢晴洁急忙跟上。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真正的光明顶上,宽阔的峰顶之上,修建着一座庞大的宫殿群,个个玲珑剔透,宛若冰雕玉砌一般。 还有一个又一个身着道袍的仙家,从他们身旁走过。彼辈路过时,还好奇的看了眼余缺二人,但是都没有说话。 来到了此地,不管是枯木道长还是仲文道长,面色都是变得肃然了几分,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 他们领着余缺二人,直入光明顶上最高大的那座宫殿中,并让两人先在门槛外面稍微等待片刻,然后就自行走入了其中。 余缺和谢晴洁两人孤零零般的留在殿外,因其年岁和境界都低微,更是引得了四周往来道人们的注意。 有不少人还朝着他们指指点点,目光不一。 好在此地的规矩确实森严,并无一人随意的上前来搭讪试探。 终于,两刻钟后,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便齐齐走出,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喜色,张口就向着两人说: “善,今日运气不错!殿中当值的法师,正是我俩的熟人,可以让尔等直接去天海中观心悟道,磨合天庙,获取传承!” 对方所说的地点种种,让余缺两人半懂不懂,但是一听见“传承”二字,他们俩就都是眼中放光,齐刷刷的拱手: “多谢前辈!”、“让前辈费心了!” 随即的,不等余缺二人催促,彼辈就领着他们俩朝着宫殿的深处走去。入殿后,一路上的各种陈设摆放,全都是华贵精致,堆金砌玉,令人眼缭乱,目不暇接。 不过除去刚来此地的余缺,被这等珠光宝气的布置晃了几下眼睛,宫殿中其余人等,一个个都是熟视无睹,看都懒得看一眼。 彼辈所看的方向,只有一个,那便是殿后的深处,一片金灿灿的云海深潭。 只见这座大殿之后空无一物,并未再设堂阁,而是一方山崖,崖后被白金相交的云雾铺满。 云气雾气翻滚间,成龙作虎,如如草,变化万千。 崖边则是正有一个又一个道人,在迎着茫茫的云雾打坐,面色都是被照耀得金黄,他们的头顶上还涌现着灵光,高长不一。 不过这些道人的表情,却都并不怎么祥和,反而是颇为狰狞。 余缺细细一看,还发现彼辈头顶的灵光也在交织闪烁,时不时的还会有道人的面色一白,口吐鲜血,顿时神色萎蔫的从蒲团上跌下。 此时立刻就有侍立在一旁的法师上前,面带慈悲的抚摸其头顶,口中诵念经文,像是超度一般进行安抚。 这等怪异的景象,让余缺心间浮想联翩,他还暗暗瞅看了旁边的大户人家之女一眼,结果发现这位谢同学也是面露惊奇,一副并不知此地作用的模样。 好在那两个考评院的道长都没有卖关子,他们不断和人磋商过后,便领着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一处观海的空闲角落。 其中枯竹道长,当即就指着翻滚不定的云海,轻喝道: “此乃天海之心,谓之天心,或者说天潭,是我黄山道宫的炼心之所!宫中的内外弟子,不论年纪大小,每年都可以获得一次来此地炼心的机会。 其间有似虚似实之境,并有前人的精神念头所存留之意象,可以教化后生,磋磨祖庙,传授法脉……” 一阵简要的介绍中,余缺还没思量明白此地的具体之用,他便觉身形一晃,猛地往那云海前的蒲团上跌坐而去。 但是很快的,他便发现并非是自己的身体动了,而是他的魂魄动了。其出窍而出,并径直越过了那蒲团,朝着那无垠空荡的云海,不受控制的飘荡而去。 如此情况,令余缺下意识的感觉毛骨悚然。 (本章完) 第111章 法脉遗庙、炼狱传承 第111章 法脉遗庙、炼狱传承 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阴神出窍,这对于余缺而言,不亚于找死! 须知九品仙家的阴神,可是孱弱到了被人吹一口气,就能灭掉数次的地步。 好在下一刻,令他感觉惊奇的情况就出现了。 他虽然魂魄离体,出现在了日光底下、山风之中、云雾内里,但是并不感觉炙热或寒冷,而是恍若肉身在出行一般,别无异样。 很快地,余缺便意识到:“这就是黄山道宫炼心之所的妙处吗?竟然能让我一个刚入九品的仙家阴神,都能自如的在天地间活动。” 定下心神,他转头向着身后看去。 只见在其目光当中,自己的肉身还站定在山崖前的蒲团后面,枯竹道长则是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应当就是此人刚才在猝不及防间,将余缺的阴神打了出来。 对方察觉到余缺的目光,还朝着他看了过来,含笑的点头示意。 此外,在余缺视线的余光中,旁边的谢晴洁也是如此。 对方同样魂肉两分,不过并非是被拍在了肩膀上,而是被那仲文道长甩出拂尘,将其阴神轰出了体内。 不等余缺再多看几眼,他顿觉身子一沉。 在惊呼中,余缺的视野刹那间就被浓浓的云气所覆盖,整个人都陷入在了云海当中,上下不知,左右不存。 其只能独自一人,慢慢的在茫茫天地间飘荡。 而崖边的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两人,他们在将余缺二人送入了天潭后,便收回动作,任由余缺两人的肉身下压,跪坐在了蒲团上。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当即拱了一手,然后就转过身子,脚步甚快的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他们如今是成功的将余缺和谢晴洁送入了光明顶炼心殿内,殿中自有法师和鬼神种种看护其身,几乎是无人可以在光明顶上造次的,用不着再费心照看两人。 因此他俩现在也是时候回去,赶紧的将余谢二人的天庙异象,一五一十的告知给背后的人等,好方便各自所属的势力对余谢二人进行拉拢示好。 而当两人彻底离开后,余缺的肉身跪坐在山崖边,他目光怔怔,仿佛木雕一般。 但是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当中,却是正在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点,也正是光明顶炼心之所的玄妙之处。 刚才明明是余缺的阴神被轰出了肉身,但是他接下来所经历的种种炼心,其实都是存在于他的灵台当中。 所谓的云海天潭,似虚似实,似内似外,既山崖间,也在人心间,其中玄妙非是用言语可以说清楚的。 只见此刻,余缺的意识落在云海里面,一路上瞧见了形形色色的身影。 其中的绝大多数身影,都是和他一般在踽踽独行,但是彼辈的数目众多,仿若雨丝般,密密麻麻,远远超过了他在大殿内所瞧见的人影。 他又观察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这些人影应当是千年万年以来,所有在光明顶上炼过心的仙家们。 终于,他不知在云海中行走了多少刻钟。 余缺终于瞧见了一点不一样的。 一座颓圮的小屋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其屋檐窗门皆是残破,但是小屋的周身散发着重重荧光,显得里面像是有什么宝贝一样。 下意识的,余缺便想要推门而入,进到此屋中瞧瞧端倪。 但是他还没有走到小屋的一丈范围以内,一股拒绝他的凌厉之意,就出现在他的身上,令他后背汗毛竖起,感觉再跨入一步,就会被乱刀砍死似的。 余缺及时止步,停留在了小屋之外。 下一刻,他便眼睁睁的看着这间小屋化作为了一阵云烟,消失在茫茫的云海里面,再也瞧不见一丝的踪迹。 这情景,让余缺的心间没由来的生出一阵可惜,他知道这是自个和这间小屋没有缘分,所以此屋消失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刚才那小屋有数丈之大,形制类似于庙观,而并非是住宅样式,其原型,应当就是某人的祖庙。 只是不知为何、也不知黄山道宫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让旁人的祖庙留存在云海当中,以等候有缘人,供后人参详学习。 果不其然。 余缺在茫茫的云海当中再次行走了一会儿,又逢见了一栋建筑,其同样是飞檐斗拱、形如庙宇道观状,内里也是隐隐涌现出宝光,吸引着他的心神。 他走到这栋建筑的跟前,此物并没有传出抗拒之意,反而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是窑姐一般,主动的开门开窗,催促着他进去。 不过脚到临门,余缺却又及时的停止脚步,并未再往前跨入。 因为他打量了此庙宇一番,从庙宇的梁柱上瞧见了青面獠牙、凶恶野兽等的图案。 此庙的性质属于阴性,应当是阎王爷法脉或太岁爷法脉的一种,所以才适合他。 但可惜的是,此庙的大小连十丈都不到,其前身仙家的境界不知,但是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但从这建筑的气质上来看,不厚不凝不重,此庙就算是属于阎王爷或太岁爷法脉,但是所传的法脉定然不纯正,属于旁门外法,而并非是五脉正法。 余缺可不会忘记,他此番上山,最重要的目的乃是获得一方正法,以供自己踏上长生之路! 除去长生法脉之外,其余的法脉皆不值得去学,免得造成了见知障,妨碍以后的修行。 “不用着急。上山前,那枯竹道长就说过,此次上山少则十日,多则数月。” 余缺在心间暗道:“虽然并不知道,我能在炼心天潭中逗留多久,但是想来时间并不会太短。” 他沉下心神,继续脚步坚定的向着云海深处,一步一步走去。 虽然身处在如此地界,其上下难辨,前后难分,余缺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在直着走还是在斜着走。 他早就彻底的丢失了方向。 但奇怪的是,他每在云海当中走一步,心间总有一种感觉,知道哪里会是云深之处,且越往前走,他所能见识到的景象就越加的玄妙。 复行数百步后,又一幢比刚才的两间祖庙还要大、还要精致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余缺再靠近,发现这建筑虽然没有向着他招客,但是也没有拒绝他的进庙。 不过脚到屋前,他再一次止步,选择扭头,继续往前走。一路上。 余缺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祖庙,还瞧见了各式各样的人形身影,以及千奇百怪的妖灵精怪种种。 其间有些精怪在瞧见他后,居然生出了歹意,意图捉住他的阴神。 好在余缺的祖庙虽然才开,但是他的阴神却是早就已经修行,早就明白内外虚魔之景、平心静气之理。 眼下是在黄山光明顶上,绝无可能真有魔头出现,其要么只是幻象,要么不会对他造成具体伤害。 于是余缺视这些精怪如无物,不理不睬,不惧不怕,如此便度过了这些障碍。 慢慢的。 他跨越重重的雾气,来到了祖庙一间比一间堂皇大气的云海最深处。 此地的祖庙们,少说也是百丈大小,个个铺在云海中,重重叠叠,形如宫殿群,此起彼伏,鳞次栉比。 余缺瞧见这些祖庙,再次的细心挑选着,略过了一个又一个,总感觉这有不足、那有不足的,总是让他定不下心来选中一个。 他一门心思的,只想等待心中最想要的祖庙出现。 终于,余缺来到了一座城池之下。 此城不高,墙仅仅一丈,但是他驱巡在城池的门口,却发现城池的内里却是很深,好似主要在朝下修建,挖出了一方大坑大坟。 这令余缺来了兴趣,且最令他惊喜的是,此城的洞口上所挂的牌匾,书写了“黑狱”二字。 这祖庙具体是哪一位前辈所留的,他并不知晓。 但是他却知道,仅有阎王爷法脉中人,才喜欢将祖庙修建的类似于陵墓一般,且唯有阎王爷法脉当中的佼佼者,才会有资格“炼狱”。 所谓的“狱”,就是阎王爷法脉用来洗练各类神怪,以及炼制鬼兵魂将的所在。 阎王仙家们将自身的祖庙营造得形如囚牢监狱,方便点兵,便是在炼“狱”了。 此前余缺了解这些东西时,还听闻过,天地间有一至宝,名之为“鬼门关”。 此物乃是一方真仙在陨落前所炼成的法宝,其门后就是那位真仙的祖庙地狱。 据传真仙死后,其祖庙未崩,而是化为秘境,内藏无数鬼、无数魂,得之者可祸乱整个世间! 不过有传言说,这位真仙之所以陨落,就是因为其意欲将地上世界,演变成为地下鬼蜮,想要将一切生灵皆数镇压在其祖庙中,因此招惹的因果甚大,最终受了天谴而亡。 此外,也有传言说是这位真仙当初发下过大宏愿,誓要收摄天下间所有的冤魂厉鬼,度尽世间怨气。 结果天下间的怨气无休无止、无穷无尽,反倒是此仙耗尽了仙气,被活生生的“累死”,最终只留下了鬼门关一物,继续的游荡在世间,不断收押世间的冤魂厉鬼。 云海中。 余缺欢喜的望着跟前的“黑狱”。 眼前这一方黑狱祖庙,其绝对比不上传闻中的“鬼门关地狱”,但是得此庙内的炼狱之法,他亦可踏上炼狱的道路。 炼狱法,即阎王爷一脉的正法传承! 当即的,余缺不再犹豫,他踏步上前,朝着“黑狱”当中直接闯入。 不过在靠近“黑狱”十丈范围时,他竟然感受了一丝丝的隔阂,其虽然能够继续往前走,但是走的有些生涩,好似这一方祖庙并不太适合他一般。 与之相比的,是余缺的一侧忽然又有一方祖庙,在云海当中变化而出。 此庙刚一出现,就对他传出了极大的吸引力。 并且那一方祖庙同样是极为庞大,巍峨如一山峰,内里还煞气冲天,威势比他跟前的“黑狱”都要旺盛上不止一成。 “是太岁一脉的祖庙!”余缺只看了一眼,心间便有所明悟。 如此浓浓的杀伐煞气,除了太岁一脉的正法传承,不可能再是其他法脉的了。 并且此刻余缺神奇的感应到,自家的祖庙竟也在微微的战栗,对太岁一脉的祖庙产生了偌大的欢喜。 他之祖庙开辟,使用的乃是肉灵芝,其所开祖庙的类型,虽然枯竹道长并没说,但是根据庙宇的名称来看,八九不离十就是太岁一脉的契合祖庙之一。 不过余缺在云海中,只是抬眼看了那煞气腾腾的太岁庙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毅然决然的走入了跟前的“黑狱”之中。 嗡嗡! 一入黑狱,刚才的些许生涩感顿时消失。 这方传承似乎也是了解到了余缺的心意,选择了接纳了他。 但是随即的,余缺一抬头,便瞧见了无数道鬼魅身躯,正矗立在黑狱中,直勾勾的盯着他。 在其中,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长舌鬼、无头鬼种种,数不胜数,个个凄厉嘶嚎,叫声不断: “有客来、有客来矣!” 彼辈厉笑着,齐刷刷的就朝着他扑来,一把将他拷住,捉住了四肢,扭送向黑狱内的一方方酷刑中。 这等情况,令余缺措手不及的同时,也让他再次魂魄发寒,心肝儿都在发颤了。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阎王爷的法脉传承,竟然是让后来人,亲身的将“狱”中的一项项杀鬼酷刑,全都先经历一遍?? 不小的悔意,顿时在余缺的心间涌现。早知如此,他刚才就应该去选那太岁一脉的传承了。 不过眼下并无后悔药可吃,此刻即便余缺想要反悔,也是无用,黑狱中的鬼怪们压根不放他走。 很快地,石磨、油锅、拔舌、石压种种……余缺只在书上见过的刑罚,全都被那些牛头马面逐一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余缺是欲仙欲死,但是偏偏又死不掉。 并且不知为何,他饱受着折磨拷打,其意识却半点模糊都没有,反而是愈发的清晰清醒,并将自身所受的各种刑罚,一五一十的、事无巨细的记在了心间。 (本章完) 第112章 道门兵人、凉薄 第112章 道门兵人、凉薄 当余缺在云海当中经受拷打时,枯竹道长已经是返回了考评院所在。 他在焚香沐浴一番后,又经过一系列的通报,才站在了一方华贵的宫殿之外。 殿内有阵阵的丹香飘荡而出,令人的精神振奋,气血跳动,显然是好药。 此人足足等候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宫殿中的丹香忽然一乱,紧接着便是一道叹息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吧。” 枯竹道长瞧见这一幕,心间不由的一紧,他明白殿中人刚刚是炼丹失败了,其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一想到自己带来的消息,他便稳住心神,模样恭敬的走入宫殿中。 一入殿,此人丝毫没有了在山下时候的仙风道骨,而是头也不敢抬,直接朝着大殿中背对着他的一道身影,伏身大拜,屁股撅得挺高。 “枯竹拜见上人!” 殿内那人的背影消瘦,黑发黑袍,手指纤细,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一股自然清新之感,还给人一种年纪尚少的感觉。 对方转过身来,打量着枯竹,道: “小竹子,是你啊。 本道记得你,常年在考评院中忙于庶务,一直都挺费心的,今日前来,可是想要找本道讨点丹药吃?” 这人的模样果然年轻,只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比余缺都还稚嫩,和其沧桑的声色截然相反。 “多谢上人关心。 回上人,枯竹此番前来并非是求丹,而是另有要事禀告。” 枯竹道长当即就将第七坊中出现了两个天庙的事情说出,还着重介绍了其中一人,属于是寒门子弟出身,开出了一方名为“诸行无禁辟易庙”的祖庙。 “竟有此事。” 那炼丹的上人听见,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奇之色。 他当即掐指捏算,口中沉吟着道:“不应该啊,今年已有两人上山来。 且眼下尚未进入灵气复苏的百年内,山下除去各家的布置之外,应当不至于另有天庙出现。小竹子,你刚才说,那学生用的是什么灵物来着,从何而来?” 苦竹道长恭敬回答:“该生所用的开庙灵物,是一株被唤作‘肉灵芝’的药材,疑似六品,是此子在县考当中,从一荒村中寻来。 根据第七县学中的说法,那荒村中还诞生过另外一株货真价实的灵根……” 听着此话,炼丹上人的目光中又露出了惊奇之色,他当即将手往大殿当中一指,笑吟吟的道: “彼辈所说的灵根,是否就是这一株?” 枯竹道长闻言,当即抬眼看过去,发现就在大殿的角落处,正摆放着一颗黄澄澄的盆栽果树,上面挂满了骷髅头一般的果实,分外的诡异。 再细细一看,果树上的果实赫然就是鬼栗子,且其根部掉落了许多自然成熟后开壳的金元宝栗。 “这是、”枯竹道长当即讶然,“上人这里也有一颗鬼栗子灵根?” 炼丹上人笑骂着开口: “怎能用‘又’字,这株灵根,本就是本道房中的。” 这番话顿时就让枯竹道长遐想连篇。 但那上人不等他多想,直接慨叹道: “太岁一脉,果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发轫。此等‘兵人’谋划,本道原本还不信,但是那几个老家伙同意,本道也就随手在山下留了点后手。” 对方指着那鬼栗子灵根,轻笑: “原本此物,才是给山下之人准备的,好让某个幸运儿得此机缘,开辟出天庙,然后拜入我黄山道宫中,成为‘道门兵人’。 只是没想到,此物率先被世家中人发现了,不得已,本道便只能令山下的人手将此物提前挖出,并送还回了本道这里。” 枯竹道长听见这番话,心间更是讶然,脸上还露出凝重之色。 他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但是又瑟缩,感到惶恐,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还是炼丹上人瞧见了他的脸色,缓和的出声: “小竹子,你替我坐镇在考评院中,忙于杂事,劳苦功高,有何疑惑直接说便是,本道自会替你解惑。” 听见这话,枯竹道长压制不住心间的好奇,他低垂着目光,拱手道: “敢问上人,您口中的‘兵人’一词,是甚意思?” “原来你还不知道此事啊。” 上人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他没有隐瞒的意思,随口就道: “此物乃是宫中为了克抑制世家门阀,免得彼辈彻底抢占了灵气先机,所制定的计划, 所选中者,便被称之为‘兵人’。这一词汇乃是从上古年间的道门兵人沿袭而来,彼辈乃是仙道刀兵,尤擅除魔卫道、降妖伏邪,非动荡之时不培养。” 枯竹道长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不过,宫中的师徒一脉和世家宗族的纷争由来已久,总是没有个消停,并且两脉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时候也极难彻底的分清,恩怨和瓜葛一大堆,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因此枯竹道长对于师徒一脉想出了用“兵人”来对付、克制世家宗族的计划,并不感到惊讶。 他所讶然的,乃是:“我辈仙家自有道兵道将,此等兵人,若是人数过多,和道兵何异?若只是寥寥数人,又怎能对势大人多的世家宗族起到克制作用?” 炼丹上人闻言,面上露出轻笑: “这便是你想差了。如果单纯只是人多就有用,那我等仙家如何能够这般逍遥?不受朝廷管,不受天家辖。 而且‘兵人’者,所挑选的得是惊才艳艳之辈,道种之流,非是所谓的道兵道将可以比拟,并且其先是仙家,然后才是兵人……罢了,本道直接与你说完,反正此等事情乃是阳谋,并非阴谋小计。” 炼丹上人一拊掌,道: “眼下天地间的灵气正处在萌发当中,并未真个复苏。但是各方地域的世家宗族,彼辈占据了地利、族中往往还有老怪物遗留,他们因此能够提前催发灵物,滋养后人,好让族内的子弟率先去抢占灵气复苏的天机。 从二三十年前,抑或是多少年前,彼辈就已经是在日益的培养天庙道种。现如今,宫中都出现了两茬世家一脉的真传弟子,且个个都是天庙,只不过因为他们人数尚且不多,所以还不怎么明显。 不过最近十年,黄山上的十颗宝松全都已经是老树发新芽,山上的九个世家大族,彼辈的天庙子弟定迎来井喷。指不定到时候,他们会家家户户的都有个天庙种子,甚至一家还能有两颗。” 如此一番话,让枯竹道长是惊愕不已,他一时间都是失了礼仪,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那上人。 枯竹道长也猛地意识到,难怪近些年来,明明灵气尚未复苏,可是却年年都有天庙道种拜入道宫中! “若真是如此,那一等到灵气当真复苏之时,彼辈的天庙道种个个都长成了,世间的长生机缘……还能有其他人的份吗?”枯竹道长的口中喃喃。 炼丹上人收敛笑意,正色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 世家大族因为传承颇久,家里面再怎么破落,也能翻找出几株天材地宝,并且他们的一代代先祖,指不定还曾满天下的布置过后手,方便后人接手。” 炼丹上人无奈的说:“而我等师徒一脉中,真要是谁手里面有多余的天材地宝,基本不会赐给未开庙的白丁。如果真要是赐下了,那受赐的白丁究竟是谁人的血脉,则是又不得而知了。” 枯竹道长对于这番话深以为然,因为他在考评院中见惯了这等事情。 年年考评院都会有师徒一脉的高人前来,要为刚入宫的弟子修改考评,提升跟脚。 彼辈美名其曰的,是慧眼识珠,看对了眼缘。 但是实则,那些刚一入宫,就能够引得宫中大仙家们关注的,无一不是和大仙家们沾亲带故,或者干脆就是大仙家在外的私生子。 这样一来,彼辈究竟算是师徒一脉,还是该算作世家宗族一脉的,就颇是耐人寻味了。 “正是为了应对此事,我等几个老家伙商量过后,便决定广撒网,借着香火朝的天家扶持太岁法脉的机会,分别在山上、山下、野外,每隔十年,各自发掘出一颗天庙道种,作为‘兵人’使用。” 炼丹上人抚摸着手中的一柄玉如意,轻叹道: “不求彼辈真的能抗衡世家道种,只求能对世家道种起到一定抑制作用,免得将来大变局来临,我等师徒一脉被彻底的扫地出门。” 对方口中的这番话,再次令枯竹道长吃了一惊。 且枯竹道长不由的面色古怪,口中嘀咕: “每隔十年一批,还是山上、山下、野外各一个。后面两个都还好说,但是从山上挑选‘兵人’的话,再怎么广撒网,也会撒到世家子头上吧。 而且上人您说,此等谋划并非隐秘,迟早会被外人得知,这样一来,世家中人得知后,也定会削尖了脑袋钻进来,抢占机会。” 炼丹上人听见这话,面上不由的露笑: “你说的有理。 但此等布置既然被唤作为‘道门兵人’,而非‘传人’,自然也是有其中的道理的。 一旦身为兵人,从今往后就是身不由己,必定会大开杀戒,为我道门驱使。到时候,其还真的有选择吗?” 对方的目光凝聚,意味深长的望着枯竹道长。 枯竹道长一时沉默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兵人”一词,其虽然并不像道兵道将那般,只是仙家们的仆从,但是其将来在道宫中、在师徒一脉中,地位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会颇是尴尬。 “兵人兵人,看来左右不过是一件兵器罢了。”枯竹道长在心间暗叹,“且古人有云,鸟兽尽、良弓藏。若是真成了‘兵人’,今后的福祸未可知矣。” 忽然,他又想到了余缺在开庙时所用的灵物,并非是特意为了“兵人”所配置的。余缺纯粹是运气好,捡了个漏,其之所以能开出天庙,和师徒一脉的计划有点关联,但并不深。 于是枯竹道长出声:“那……敢问上人,那余家子,算是我黄山师徒一脉的兵人之选么?” 炼丹上人随口就道: “此子既然开了天庙,自然就是兵人了。 恰好他开的祖庙还契合太岁一脉,今后必然会入太岁一脉,比起其他的人选,更适合当‘兵人’些。只不过相比于其他兵人,他乃是自行冒出的罢了,并不在计划当中。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样一来,第一批道门兵人之选,便能又多一人,可达四人。” 一时间,枯竹道长的心神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得到了上人这般细致的解惑,他的疑惑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但凡非世家一脉的天庙道种冒出,就会被充任为道门兵人。如此行事,只是为了抑制世家一脉……当真可乎?” 但是枯竹道长不敢将此等疑惑说出来,他只敢将头埋得极低,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并开口高呼: “多谢上人解惑,枯竹不胜感激!” “善!”炼丹上人笑谈着,“既然明白了这点,你且务必将此子拉入我师徒一脉中,不要被世家之人诱骗了去。必要时刻,也能行一些非常手段。” 顿了顿,这人又提到:“对了,最好是直接将他留在山上,这样做才最为保险。 既然要成为我辈的道门兵人,那么真传与否也就无甚关系,他只需打熬法力便是,本道这里颇有法诀丹药。真要是让他跻身高位了,将来反倒是容易脱出掌控,生出些麻烦事来。” 枯竹道长闻言,沉默了好几息,然后才拱手应下:“是,谨遵上人法令。” 与此同时。 在两人谈话间,余缺还待在光明顶的天潭中。 四下黑烟滚滚,声色嘶竭。 他在短短一时间,就历经各般严刑拷打,阴神是破而又立、立而又破,已经是将黑狱中的十八种酷刑,全都经历了个遍,样样刻骨铭心。 即便他现在不想要了传承了,阎王爷法脉的传承也已经是硬塞进了他的脑中,去之不得。 (本章完) 第113章 真火烧庙、剑法? 第113章 真火烧庙、剑法? 黑狱当中,随着余缺将诸多的刑罚,一一的经受。 那些被关押在黑狱中的鬼怪身影,在咆哮一番后,也逐渐的消失,化作虚无。 等到他将一十八种刑罚,全都经历了一边之后,整座黑狱也是变得黯淡,其城池虚浮,随时都要被云海再度淹没掉,藏于不可知处。 这时,余缺从磨炼当中猛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仍旧是身处在黑狱的大门口,尚未踏入其中。 “刚才的种种,是幻觉吗?” 他口中喃喃,但是稍微一回想,发现刚才的种种痛苦,全都清晰至极,并且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口诀,也烙印在了他的心间,让他对自己所受的一十八种酷刑,了如指掌。 其间所需要的种种器具、汤药、法术步骤等等,同样是完备无缺。 等回去之后,他只需要有足够的材料,立刻就能将这一十八种酷刑,施展在鬼怪身上,将之炮制成为各种阴兵鬼将。 且有关于如何将祖庙进行搭建修葺,让之演变成为一方鬼狱的法子,也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间。 只不过和一十八种酷刑不同,“炼狱”法门仅有一层,只能支持他在九品仙家境界的修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信息,目前尚且杂乱无章,余缺还没梳理出个头绪来。 这一发现,让余缺心间既是欢喜,又是可惜: “炼狱之法已得,今后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将我之祖庙进行营造,就能往阎王正法一脉的路上直奔而去了!” 至于九品境界以后的法门,他估摸着等到自己突破为八品或是更高之后,那时候再来黄山道宫中炼心,应当是能够获得之后的传承了。 好生盘算了一番,余缺的思绪又落在了刚获得的“一十八种炼狱法门”中,他忍不住的就想要立刻脱离这片云海,返回肉身中,驱使家神,营造独属于他的鬼狱! 不过余缺强行压下了这个想法。 只见他注视了几眼面前越发虚幻的“黑狱”祖庙,然后目光慢慢的挪开,落到了一旁煞气惊人的太岁祖庙之上。 他可不会忘记,自己所想要走的仙家道路,并非是纯粹的某一脉,而是意欲追随太阴法脉的脚步,兼修阎王一脉和太岁一脉,两种好处得兼! 如今阎王一脉的正法,他已然获得,那么自然也就该再去获得一方太岁一脉的正法了! 他心间计量着:“不知在黄山道宫中,能否允许门人弟子同时获得多个法脉传承,不过到现在为止,此地都还没有将我驱逐出去,应当是可以一试!” 这一点顾忌,也是余缺先前经过了诸多的祖庙,但是他一个也没有进去的缘故。 他生怕自己胡乱行事,明明只是抱着看看的心态,结果选定离手、不可更改,会直接浪费了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当即的,余缺重振旗鼓,朝着刚才还在朝着自己疯狂“邀请”的太岁祖庙走去。 不过令他面色微变的是,他现在走到了那太岁一脉的祖庙跟前,这一方祖庙不仅不再欢迎他,反而对他生出了一股排斥。 还没靠近到十丈范围内,一股股寒意就在他的阴神全身冒出,其真个是令人如芒在背,心惊胆战。 余缺咬着牙,他硬着头皮,继续朝着太岁祖庙靠近。 结果当他接近至一丈范围以内,无声无息间,他跟前的太岁祖庙之象,轰然崩塌。 股股渗人的煞气,也顿时消失的无隐无踪,完全隐匿在了云海当中。 这情况让余缺还以为自己眼了一般,但是等到他回过神来,面前的确是空无一物,再无刚才那太岁祖庙的半点迹象。 他面上苦笑:“此地虽然没有将我驱逐出去,但是获得了一方法脉之后,再想要获得另外一方法脉,两者之间会出现排斥么?” 不过他也没有彻底失望,而是鼓起精神,环顾四周,继续朝着云海的更深处走去。 此地乃是黄山道宫的前人念头所留之地,余缺就不信了,在这黄山道宫数千年、上万年的历史中,门内修行太岁正法的人会只有刚才那一个?! 很快的,又是一座座庞大的祖庙,出现在了他的跟前,令他眼缭乱。 有关于阎王爷法脉的祖庙传承,一口气的出现了不下于三次,不过彼辈给余缺的触动,都没有刚才的那一方黑狱要强。 并且当余缺想要靠近这些其他阎王爷祖庙,再捞取一份阎王爷法脉传承,方便他出去后对照着参详时,这些其他阎王法脉的祖庙,和他更加的互斥! 都不用他走向这些祖庙,若是有祖庙在云海当中出现,其类别属于是阎王爷法脉,那么这一方祖庙压根就不会真正的成形,展开在余缺的面前。 其只会犹如海市蜃楼般,可望而不可即。 如此情况令余缺颇为失望,他再三的确定后,只得认清现实。 更加让他心神发沉的时,其他的诸如龙王爷、灶王爷等法脉传承,也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四五回了,但是他所想要的太岁祖庙传承,却是并没有再出现第二次。 “太岁祖庙所出现的频率,远远逊色于其他五方法脉……在黄山道宫中,修行这一脉人,也是稀少么?” 不过他依旧是没有就此放弃。 反正他眼下是在光明顶的大殿当中炼心,肉身种种自有殿内的法师进行看护。他只管继续在云海中进行自己的炼心就是了,无须在意其他。 只要还没有被赶出去,那么他便要继续寻觅机缘! 一方又一方的祖庙飘过,形状千奇百怪,余缺的阴神也飘荡在浓浓的云海当中,茫茫然不知所向,只是一味的前进。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的心神越发沉下,越发的不报以希望时,终于又有一方太岁法脉的祖庙,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和之前那一尊太岁祖庙格外不同的,此刻出现在余缺面前的,与其说是一方祖庙,不如说是一柄长剑,剑身上铭文阵阵,古朴又威严。 且此剑高长近百丈,剑气仿佛风雷般,在云海当中散发出偌大的威势。 除此之外,巨大长剑的四周,还散落着一柄又一柄剑器刀兵。彼辈皆是残破状,无一完好。 “这祖庙,是一方剑冢刀坟么?”他暗暗想着。 之所以余缺会认定此物就是太岁一脉的传承,那是因为就在此等长剑的剑身中央,赫然是用扭曲的巨大蝌蚪文字,篆刻着“太岁”二字。此外还有种种扭曲的其他符文,但是余缺看不太懂。 这法脉只要是太岁一脉的就行了,反正瞧其声势,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质地绝对是堪比五脉正法的传承。 他面色欣然,当即就朝着这柄巨大的长剑赶去。 不过当进入到了长剑的十丈范围以内,他果然是又感受到了此物对于他的排斥。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环绕在他的四周,其大小不一,大的有他人般大,小的细如牛毛,让他的阴神遍体生寒,想要将他剁成齑粉似的。 但是好在这一方太岁祖庙,并未就此消失,而是继续的待在原地,等候着有缘人上前。余缺感受着这方太岁祖庙的排斥,他在心间咬牙轻喝: “本道就是那个有缘人!” 随即的,他口中默念咒语,主动燃烧起了自己阴神中的神力。 这是他从刚才的阎王爷法脉传承当中,继承而来的一种手段。 其原本是能够让他临时的增加阴神强度,不至于被黑狱中鬼兵们给折磨玩死了。 而现在的,余缺便是要鼓起十二分的气力,扛着排斥,强行的挤入到长剑祖庙当中。 噗噗! 突然,当余缺燃烧着自己的精气神时,一缕缕赤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了他左右。 此等火焰一出,便让那施加在余缺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了大半。 而这些赤红色的火焰,余缺十分眼熟,正是此前炼度火鸦时,火鸦家神所点燃的真火! “这是何故?”他顿时惊喜,“真火不是应该只存在火鸦家神身上,只在我的祖庙中么,为何我的阴神身上,自行就能冒出真火?” 意识到这点,他还慌忙的左右各看了几眼,担心自己身上所冒出的真火,会被旁人给瞧见了,暴露了这点。 好在余缺体表冒出的真火尚且低微,且附近除去他一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在此地观摩前人祖庙。 虽然搞不懂眼下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在太岁一脉的祖庙压迫下,他阴神上冒出真火,但是这并不妨碍余缺利用这个机会。 于是他心间一动,当即就浑身缠绕着真火,裹住自个,加快了速度,朝着那太岁祖庙内踏去。 嗡嗡声间,一道比一道更强的排斥力,从那祖庙当中发出,催人心魄。 股股剑气犹如凝结成了实质,不断的击打在余缺的四周。 好在因为余缺有真火庇佑,这些排斥对于他而言只是尔尔。 任何想要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都得先经过真火的炙烤,然后方才能够影响到了他。而些这些剑气,尚不被火鸦真火放在眼里。 每有剑气袭来,火鸦真火都会跳动一番,仿佛啄食虫子般,就将袭来的剑气给轻松解决掉。 就这样的,余缺有惊无险,一步一步,成功的走进了这一太岁法脉的祖庙当中。 而和上一次一样,在他进入内里面后,这方祖庙原本对于他的排斥力,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余缺之前所遭受的排斥,都只是幻觉一般。 云海中,余缺抬起头,向上看。 只见一柄庞大的剑器,直插云海,让他一时间都看不清其尽头。 好生打量了一番,他便盘膝坐在了这柄剑器的身旁,面上无比的期待。 很快的,在余缺的神识感知当中,一股玄妙的感觉出现,而根据这玄妙之感的启示,他如果想要将太岁一脉的法门继承下来,居然还更加得主动点。 其不仅要自行登上前来,还需要沉下心,想方设法的从那长剑祖庙中,破庙伐神,夺取属于自己的一份传承! 意识到这点,余缺在心间暗道: “不愧是太岁庙,相比于阎王爷法脉的传承,此一脉的传承过于生猛直接!” 他心间遐想着,然后便眼神闪烁间,将一只手伸出,按在了那长剑祖庙之上。 这情况若是唤作其他人,还得想方设法的尝试一番,衡量衡量自个究竟能否对眼前的祖庙造成破坏。 咻咻! 但是一股赤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手掌开始,缓慢的向上盘旋,将巨大长剑的根部包裹住,使劲的焚烧。 余缺有火鸦真火傍身,逢见此庙,直接烧便是了。 咔咔声,出现在了巨大长剑之上。 与此同时的,一线幽光,也在长剑的剑身内初露锋芒,颤动不已。 余缺见状,面上大喜,他更是卖力的催动体内真火,毫不吝惜神气。 呼呼! 又令他惊喜的是,此刻他驱使着真火,好似有着无穷无尽般的气力似的,神气耗而不竭。 咻得,只见他竟然一口气的,令火鸦真火窜高百余丈,将整个长剑祖庙都包裹了进去! 时间继续流逝。 终于,当余缺利用真火,不知灼烧了眼前太岁祖庙多久时,铿锵一声响,其面前的巨大长剑轰然破碎,散作成为了点点繁星,消失在云海当中。 而藏在巨大长剑中那一线幽光,也终于是从中跳脱而出,宛如游龙般,自由自在的在云海中穿梭腾飞,快活不已。 云海茫茫,风云变幻。 好一会儿后,不等余缺出手去捉那流光,这流光在外耍子够了,自相就钻进了他脑壳当中。 这令余缺的面色一怔。 只见一颗颗玄妙无比的符文,当即出现在了他的脑中,赫然就是一方仙家修炼正法。 不过,此法居然并非是在内搭建祖庙,修持功法,而是在向外求取,重视外物,其和世间的法脉传承颇为不一样。 心神惊疑,余缺的口中喃喃的低声: “《大自在剑道初解》?!” (本章完) 第114章 本命剑器、白骨剑胚 第114章 本命剑器、白骨剑胚 余缺微闭眼睛,阴神盘膝坐在云海当中,细细的揣摩着脑海当中的法门。 良久过后,他再次开口喃喃:“原来是这般。” 一种明悟之色,出现在余缺的脸上。 和他此前所设想的太岁法脉修炼方法不同,这一法脉中,有不少仙家居然是通过法器入道,即将自家的性命,和手中的法器交融,靠着法器来提升修炼速度种种。 余缺所获得的《大自在剑道初解》,就是如此! 根据《剑道初解》中所讲述的,此一法门承袭自上古年间的器修。 器修者,其同上古年间的体修武道、神修仙道并立,乃是一条可以获得长生的通天大道。只不过时至今日,天地大变,前两道早就已经是融在仙道中,彼此难分。 而在器修当中,剑修一类,便是其中的出类拔萃者。 此等人物只需养一口本命飞剑,张口一啸,便是剑光如虹,能千里之外取人头颅、来去无踪,乃是世间修士中,斗法能力最为凶狠者。 余缺细细揣摩着这些东西,心间的明悟更多。 “难怪太岁一脉,在黄师的口中不怎么讲究血脉资质,甚至连祖庙都不怎么讲究。按照这法诀中所说的,这一法脉的重点乃是养炼出一口上等的本命法器,平日不管是修炼还是斗法,都和本命法器相关,而和仙家自身无关。 若是本命法器所用的材料上等,所用的炼制手法上佳,那么所锤炼出来的器胚,自然也就是上等货色,将能极大程度的帮助修行者,促进修炼。 以上这些,虽然也艰难,但全都是后天就可以达成的,并非是生来就注定!” 他的心情一时振奋。 话说,即便是自己现在已是开辟了天庙,注定会保送至道宫中,但余缺也知道,世间能够开辟天庙的,并非仅仅只有他一个。 况且开辟了天庙,也只能说都有能修成罡神大仙家的可能,却并非一定就能修成。 而且余缺乃是借助外物灵药开辟的天庙,即便他有黑葫芦的帮衬,但是那些大家族中人,保不齐也有灵物用于开庙,甚至彼辈所用的灵物,还可能是五品、四品! 相比于这些人物,他所采用的肉灵芝,其跟脚就无甚出奇了。 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其在身家优渥的同时,往往自幼就受到了家族中严格的培养,指不定天资悟性方面也是优中选优,绝非常人。 相较于这些人等,以余缺现在的条件来论,他无疑还是彼辈眼中的“泥腿子”,只是运气好、能吃苦罢了。 虽说余缺丝毫不在乎彼辈的看法,但是他将来的竞争对手,肯定会是彼辈。 现在他如愿的获得了太岁法脉传承,并且知晓了这一法脉之所以不甚看重资质的缘故,其心间顿觉更有赶超那些世家门阀、天才妖孽的机会了! “那么,若是想要塑造出一方上等的、可助我修行的器胚,究竟有哪些剑胚选择,以及能将我的资质提升到什么程度?” 他心间期待着,立刻就在脑中翻找刚才涌进来的信息,逐一的审视。 但是很快的,余缺的面上却并没有露出欢喜之色,而是变幻不断,最后变成了哑然失笑之色,无奈的吐出了一口气。 短短百息功夫间,他已经是将《大自在剑道初解》的修炼法门通读了一遍,但是他所想要的能够促进修行的器胚,却并没有找到。 因为这一法门所擅长的,其并非是促进仙家的道行增长,而是“以杀养杀”! 譬如其中的一方剑胚,被唤作为“破军剑胚”。 该剑胚在锻造而出后,尤其能够克制朝廷的气运压制,不像寻常仙家那般,一旦面对朝廷中人、特别是军伍煞气,先天就会低人一头。 恰恰相反,持有破军剑者,在和朝廷中人杀伐时,能荤素不忌的将彼辈所携带的国朝气运当作香火炼化吞吃掉,会越杀越猛。 若是剑胚炼制得上等,仙家剑术了得,则其一人一剑,便能将一方大军全部屠戮干净,只要敌人的气运未绝,则破军剑胚者的气力也不会绝。 此外,其中还有七杀剑胚、贪狼剑胚、白骨剑胚、庚金剑胚种种,种类不少,有擅长克制神魂的,有能以剑化形的,有擅长挫骨扬灰的……不一而足,各有优劣。 因此余缺在看见这些剑胚的锻造法门时,即便这些法门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但种种稀奇古怪、用途各异的剑胚,依旧是让他看的是口干舌燥、心间惊奇阵阵。 而且哪怕是修行者的手中并无珍贵的材料,也无师长帮忙炼制剑胚,其可以先粗略的炼制出半成品,然后在修炼的过程中,通过日久天长的温养、提升,将剑胚给锻造出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剑胚的作用就将大打折扣,远远无法和五庙正法相提并论。 譬如其中的一方名为‘血剑胚’的锻造法门。 这一法门在初时,所需要的材料极为简单,只需铁剑一柄、仙家精血一碗,锻造者自行用精血将铁剑浇灌,令剑器和其生出感应,便算是入门了。 入门后,仙家每每用血剑胚打杀了活物生灵,则剑胚会将生灵的精血吸干,自行的提升品质。 并且在仙家受伤时,和其性命相交的血剑胚,还能将剑身中所储存的气血反哺而出,帮助仙家养伤,以达到越杀越猛、悍不畏死的程度。 但若是血剑胚的品相低劣,那么它顶多能让持剑者的气血旺盛些许,能刺激仙家的肉身,但压根就发挥不出这一法门的十成作用。 除此之外,剑修的修炼条件既然如此方便,门槛颇低,那么它的缺点也是存在的,或者说,其门槛全在入门之后。 其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剑胚和仙家的性命相交,堪称是人在剑在、剑在人在。 一旦本命剑胚受到了损伤,其将不亚于仙家自身受伤,甚至更甚之。若是剑胚彻底损坏,则是至少相当于仙家的肢体砍断,变成了残废,若无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则将终生受到影响。 而且这等情况并不会随着仙家的修为变高,而有所改善。恰恰相反,越是境界高深的仙家,则其性命和法器的交融就越是深层。到时候,本命剑器一旦破碎,仙家就算不死,大概率也是仙途破碎、沦为凡人,今后只能苟且偷生。 另外。 太岁法脉的传人在修行剑道时,还会因为所造的杀孽过多,性情方面也会越发的偏激,每每遇见事情,往往追求的都是一剑解决,几乎不会考虑绕弯子,更不会考虑忍辱负重。 这就导致太岁法脉的传人,在修行道路上,往往会因为过于锋芒毕露,而陷入各种魔障当中。 这些魔障有自身的,也有他人的。 其或是对自己绝情断性,一心求剑,以至于越发非人化,一步步踏入自戕的境地,或是性情偏激,以至于成为他人的刀兵了,受制于人而不自知,最终夭折在种种阴谋算计当中。 并且太岁法脉的修炼者,在锻造出本命器胚后,虽然器胚的成色并非是先天注定,而是和材料、锻造方法种种相关。但是供养本命法器这一举动,本身对于仙家来说,就是有一笔不小开支,且是日日如此。 哪怕器胚只需要喝仙家自身的血,因为使用了精血去供养剑胚,则仙家自身的气血会受到影响,妨碍修行,甚至摧残体魄,导致折寿短命。。 而如果想要解决这个法子,其倒也简单,那便是有钱、多多的斗法便是了! 只要有足够的资粮,再了得的剑胚,也不过是只有一张口,一并的养着便是。 特别是对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来说,彼辈生来便衣食无忧,一人在娘胎里面所消耗的资粮,有可能是寻常仙家一辈子都消耗不掉的,豢养本命法器对于他们而言,压根就不算负担。 只不过问题又来了,会选择太岁法脉的仙家,其往往并非是世家子弟,而多半手头紧张,跟脚不高。真正的世家子弟们,又何必要放着五脉正法不去选择,而去选择这太岁法脉修行。 因此太岁法脉的传人,往往到了最后,便只有一条路子,那便是“以杀养杀”! 缺少资粮该如何,杀妖除怪,杀人借财便是! 但可惜的是,《剑道初解》内有批注:“以杀养杀者,邪道也。只可中午修行,早晚必将暴毙。” 余缺所获得的这方传承,即便它尤其擅长这点,通篇法门中追求的便是“杀”出个大自在、大逍遥,但是它本身又对这一行为作出了严厉的批评,几乎是声色恐吓的告诫余缺,常在岸边走,必定会湿鞋。 这看起来颇为矛盾,和传承的旨意不合,但显然蕴含了遗留传承者的良苦用心,好战必亡。 云海当中。 余缺反复的琢磨着脑中的太岁法门,他眉头紧张,身形飘忽的在云气中踱步走来走去。 其实有黑葫芦在手,他可以极大程度的培养鬼物,再加上自身又是炼度师中人。 因此在太岁法脉的日常修行上面,他应当是不会陷入“以杀养杀”的境况,缺钱了,那就养鬼炼鬼去卖就行了,只需要出手时隐秘些即可。 但问题又来了,如果他真的如法脉中所讲的那般,采用“将就”法子,先锻造出一方简陋的半成品剑胚,然后再去将之缓慢的培养成胚,最后又缓慢的培养成器。。 此举对于余缺来说,无疑是过于鸡肋了。 毕竟他手中已经是有了五庙正法之一的阎王爷法脉在手,如果太岁法脉不能起到辅助作用,而是远远逊色于阎王爷法脉,那么他真该考虑,自己还要不要分心去兼修此法。 可根据法门中所介绍的,那些能够用于祭炼剑胚的材料,又都不是钱财能够买到的,几乎样样都是天材地宝! “哪怕是其中要求最为简单的血剑胚,其所需要的精血,也并非是寻常精血,而得是传说中的珍奇异兽。” 余缺目中沉思。 他回想着在山下的鬼市中所见闻的各种材料,竟然没有发现一方材料,够格去祭炼《大自在剑道初解》中的本命剑胚。 “不、倒是还有一方材料!”忽然,余缺目光一跳,想到了一物,“其足够用来锻造《大自在剑道初解》中的剑胚。” 此物正是那被放置在县学的天葬台上,常年将三首蛇鸦的精魂给禁锢在其中的蛇鸦骨架。 蛇鸦乃是六品级别的妖物,其死后,骨骼不腐朽,且常年受着真火的炙烤,全身骨头应当成为了某种天材地宝。 用此等骨骼炼器,将极有可能炼制出六品或六品以上的法器法宝。 而若是用此物来炼制剑胚,则有不小的几率可以锻造出法门中的上等剑胚! 此等剑胚一旦铸造成功,将来最次也有着成长至六品法器的潜力。若是持有此等剑胚,哪怕修行者只是个草庙,那他将来突破至六品的概率也是猛涨,八九成不会再遇见难关。 余缺思索着,目光顿时亮堂堂的。 他在心间喃喃: “而且白骨剑胚相比于其他的剑胚,此剑今后每每晋升温养时,所需要的材料也没有其他剑胚那般叼嘴,只需要不断的融入炼入强悍生灵的骨骼就行。” 以及,此剑胚还有另外极大的一个优势。 那便是它若是被折断了,并不会品相就此跌落,难以挽回,而是还有自行修复的机会,甚至若是修复妥当,破而后立的白骨剑胚,将会比受损前更加强悍,恍若骨骼自愈一般。 霎时间,余缺的心间蠢蠢欲动。 这白骨剑胚不仅存在着“破而后立”的好处,就此规避掉了剑修的一大弊端,它在平日里若是遭受了污秽、磨损种种,修补起来也是十分简单,只需将之收入肉身体内即可。 而这等“藏剑于身”方法,还能让仙家隐匿本命法器,方便其伺机而动,杀人于瞬息之间。 (本章完) 第115章 炼心之易、谢女善意 第115章 炼心之易、谢女善意 余缺考虑着剑诀当中的白骨剑胚,心间愈发的心动。 “护道兵马方面,我有阎王爷法脉的炼狱法,可以自行豢养各种兵马。 但是兵马一物,只是外物,哪怕阎王爷法脉的兵马可以一直用到长生之时,但是它终归是假借外物之力,没有自身法力方便。” 他在心间梳理着,“若是修持了这一方太岁爷法脉,其剑胚种种,虽然不善于助我修行,专擅于杀伐,但也恰好能让我在兵马之外,另有护道长生的手段,合乎我当初所想的。 而且《大自在剑道初解》,虽然不擅长提升修为,但是它搭配上我的祖庙,本身就荤素不忌,有此等法脉傍身,今后我便可以使用各种门类的科仪进行修炼,迅速的提升境界!” 心间思量得越发清楚,余缺意识到这一方剑诀,即便不太符合他心间梦寐所想的,但已然是能够达成他此前的种种规划。 兼修这两脉,他依旧能够以阎王兵马护道,太岁科仪修道,并且剑胚若是炼制成功,那么在兵马之外,他又能有剑术藏身,以作为杀手锏使用。 最终,余缺毅然的在心间做下决定: “从今往后,内修黑狱,外炼白骨!” 如此决定落下,他顿觉思绪畅通,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一股大欢喜之感。 眼下祖庙已开、法脉传承已经获得,接下来,就是他勠力修炼,在仙途上一路直奔的时候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 欢喜了好一会儿,余缺扭头看了看茫茫的云深之处。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方天地间,究竟待了多久,以及自己究竟深入到了何种地界。 但是显然,他所待所处都不浅,并且见识了这多的祖庙,余缺也感觉自家的阴神颇有几分疲倦了,心力衰竭。 因此他沉思了一番,虽然隐隐感觉在云深之处,还有许多种他所没见识的祖庙,甚至还有其他更神妙的传承。 但是余缺还是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过犹不及。”他在心间暗暗告诫着,便转过身子,朝着感知中的云浅之处飘去,打算离开这里了。 旁人如何他并不知,但是他一次炼心之举,就能收获两方上等法脉传承,已然是收获满满,不虚此行。 不过在阴神返回的过程当中,余缺又后知后觉般的也想到: “咦,不是说此地乃是炼心之处么?怎么除去各方法脉的祖庙,以及一些扰人的念头之外,便没有其他考验了……” 其实这点倒是他想岔了。 云海天潭的炼心,正是通过一道道前人的念头、妖怪的邪念,以及一座座祖庙,来拷打磨炼道宫弟子们的心神。 便如余缺在继承阎王爷法脉时,他所经受的一十八种酷刑一般。 其本身就是一种炼心考验,只有经历了一十八种酷刑考验,才能够得授完整的阎王爷法脉传承。 并且经历前人祖庙的考验过后,道宫弟子的心性和阴神等方面,也会因此而得到好处,会方便他们今后再去修炼类似的法门。 而余缺因为老早就在施展七杀灯仪等等中,受过这类环节,他就一时以为此是正常的,并将法脉传承和炼心磨砺看成了是两件事。 此外,那些曾经要挡他道的前人念头、妖怪邪念种种,也都因为余缺祖庙的缘故,彼辈的邪气难以加害其身,反倒是被克制。 就算是不被克制的邪念,彼辈也禁锢不了余缺的阴神,轻松就被他溜走了。因此余缺才以为自己没怎么经受炼心考验。 而这等情况,放在其他的道宫弟子中,是极为少见的。 甚至是同为天庙道种的内门或真传弟子,他们也不一定会有余缺这般轻松。 其原因也无他,便是因为余缺所开辟的“诸行无禁辟易庙”,同时具备诸邪辟易、百无禁忌的神效。 一切想要克制他阴神、压胜他魂魄的法术手段,同境界的都会被他免疫,功效微末,令他恍若不觉。 那些境界高过他的,威力也会被大大的削减,难以对他起到阻拦作用。 而且这还是余缺现在的阴神出窍了,其身处在云海天心内,似在祖庙中又不在祖庙中,所以祖庙的效果还没有完全的发挥。 如果其阴神安居在“诸行无禁辟易庙”中,辟易的效果将会更加强悍。 极有可能,他在获受阎王爷法脉传承时,都不用去经受一十八种酷刑,反而祖庙会将黑狱祖庙中的种种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全都拷进他的祖庙中,反过来将之逼问拷打,以逼出法脉传承。 以上种种,余缺皆是蹭了自家祖庙的福气,所以才这般顺利。 以及他现在的心神还是落在到手的两分法脉传承中,一时不注意不到那么多的细枝末节。 虽然有些疑惑,但余缺也懒得去搭理炼心不炼心的了。 毕竟他又不是个受虐狂,能少受点罪、少经点磨难,求之不得呢。 放下杂念,余缺继续乐呵呵的背离云深之处而去。 与此同时,在光明顶的崖边,云气翻滚如波涛,一次次的拍打冲击岸上之人。 角落处,很是有几人聚集在了余缺和谢晴洁的左右。 几人当中,那下山将他俩带上来的苦竹道长和仲文道长都在,此外便是两个光明顶的炼心法师,以及谢晴洁本人了。 他们全都是目光惊奇的望着,那一直跪坐在崖边的余缺肉身,口中不断的低声议论: “这都几天了?终于是有动静,要退出来了吗?” “好家伙,不愧是能够以仙童之身,就将一株六品灵药消耗掉,开辟天庙的道种。寻常的内门弟子,往往都无法在天潭内待过三天,而他一来就能这般。” 到此时,余缺正好是在炼心之地内待满了三天。 而同他一起进入炼心之地的谢晴洁,其阴神早在一天之前,就已经是脱离出来,返回了肉身。 因此眼下此女,同样是目光惊奇的望着余缺,面露钦佩之色。 当然了,除去这几人之外,余缺的炼心过程,倒也没有在大殿当中掀起太大的风波。 毕竟此地规矩森严,且有股股玄妙的阵法之力加持,让旁人稍微远离几步后,其话声就很难传播到其他地方,这样能免得众多炼心的弟子之间,相互干扰了。 再者,余缺也只是待了“三天”罢了,这三天对于寻常的内门弟子来说,算是惊人之举,特别是他不仅不是内门弟子,还是初次炼心。但是相比于内门中的精英弟子,甚至是真传弟子,就不甚出奇了,彼辈一次炼心,往往都是七日起步。 甚至曾有猛人,一口气的在此地枯坐了一年之久,几乎是油尽灯枯、气息奄奄,其惊动得光明顶大殿主亲自走出,以查验此人是否出了岔子,导致阴神彻底迷失在了云海,以至于才回不来了。 云海崖边,在几人的注视中。 余缺的肉身体内,气血上升,面色逐渐红润,眼皮也迅速的眨动。 咻得,只见他的头顶冒出了一道灵光,灰扑扑的,仿若燃烧的烛火一般,然后其身前的云海中有一道虚影出现,受到了烛火的指引,其视线准确的捕捉而来。 这虚影正是余缺飘荡出去的阴神,他兴高采烈的奔出,然后便跳回了自己的肉身中。 咯咯! 阴神一归位,余缺就猛地睁开眼皮,并喉咙中发出了干涩的嗬嗬声音,想要说话。 这时,有温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来:“枯坐数日,你的精神头看起来不错,但是身子毕竟还没有经过多番加持,比凡胎肉体好不了多少,三日内又未进食水的,难免有恙。 且润润嗓子,今夜子时前,也切忌暴饮暴食,只可食些汤水粥食” 枯竹道长脸上带着笑容,一拂袖子,便有一碗蜜水从旁边飞起,落在了余缺的身前。 余缺定睛看了看那碗,他沙哑着嗓子,朝着对方拱手:“多谢。” 然后便掩着袖子,神识弥漫而出,祖庙微晃。 在确定此物无甚异样后,他才小口小口的将之饮下肚子,并全部干完了。 吃了一碗蜜水后,他果然感觉嗓子好了许多,且蜜水中似乎用了不少补药,一碗下肚,让他的身子也是暖和和,气血自行运转。 余缺从地上站起,全身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其他几人见余缺恢复正常,那两个光明顶的炼心法师,在相互间低声一番后,便朝着几人拱拱手,自行退下了,并未多留。 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两人,则是面色各异,连忙道: “此地繁忙,既然退下来了,便先离开此地,免得耽搁了旁人。” 他们俩领着余缺和谢晴洁,径直的朝着大殿之外走去,来到了此前几人下纸鹤的台子。 噗呲的,又有两只纸鹤从他们的袖子当中拿出,托举着几人离开了光明顶,没入山峦附近的阵阵云气内。 等到余缺俩人再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然是又落在了一座山峰之上,面前并出现了“考评院”三个大字,以及一堆宫殿房舍。 甫一落地,那枯竹道长就对余缺交代: “你在天潭中的炼心之举,光明顶内的法师们自有记录,并会在三日之内,将记录燃香发送我等。考评院会根据炼心的成绩,更加具体的定下尔等祖庙的品相。 先前我等所定的考评,会因此有所变更或不变。而在更具体的品相定下之前,尔等都得先待在考评院中,留宿一番。” 余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枯竹道长随即面上的笑意更盛,他对余缺道:“既然如此,余同学,不如便由本道,领着你在考评院中转转,也好熟悉环境?” 此人还摇着头,嘀咕:“光明顶那边,说是三日以内,但往往都是第三日才会发来记录。考评院中再行商定,往往也需要三个日夜,你且得耐心的等着。” 对方这番话说的在理,极为正常。 但是不知道为何,余缺隐隐感觉此人的态度和之前相比,略有改变,变得更加热情了些,有着一副殷勤款待的意思。 正当他暗暗寻思着时,一旁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楚的话声。 只见那仲文道长收好纸鹤后,便要领着谢晴洁离去,但是谢晴洁没有走开,而是站在原地。 此女当着余缺的面,冲着那仲文道长一拱手: “回道长,晚辈此行上山,只是为了考评之事而来,不欲留在山上。 道长只需帮晚辈安排一间屋子,等考评出来后,晚辈便会下山修行。” 仲文道长闻言,略微讶然。 这人微挑了眉毛,想到了什么,旋即就语气带着调侃的道:“既然如此,你是不需要本道带着你,在山上认认门、盘盘道了?” 谢晴洁拱手道:“正是。” 两人的对话落在枯竹道长的耳中,其人神色虽然如常,但是眼神却是微眯。 而余缺听见了这“提示”后,也是微微一怔,立刻想到了上山前黄归山对他的提醒。 于是他也施施然的朝着那枯竹拱手: “枯竹道长,也请给晚辈安排一间房,方便晚辈消化此番的炼心所得。” “这……”枯竹道长语气一滞,他有心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瞧见了余缺那笑吟吟的表情,顿时心间咯噔,怀疑余缺也知晓上山的利弊之事。 余缺见此人没有出声,便又强调的出声: “晚辈也是要下山的。” 这下子,枯竹道长的面色默然,彻底意识到,余缺显然也知晓其中的关窍。 直接特招入宫,不入真传;经由科举入宫,方才可能成为真传。 一旁的仲文道长听见两人的对话,其人并没有插嘴什么,但面上露出了促狭之色,并哈哈大笑的对那谢晴洁道: “好孩子,有志气!下山便下山,谢家那边,也已经来人通过气了,都随你去折腾。” 谢晴洁面色不变,当即拱手:“多谢道长。” 随即,那仲文道长就领着谢家女,潇洒的踱步走开,去安排客房了。 只留下余缺和枯竹道长两人站在原地,气氛有些局促。 (本章完) 第116章 左右为难、夜奔 第116章 左右为难、夜奔 枯竹道长默然良久,他再三的朝着余缺邀请: “难得来一次山上,若是不好好逛逛,就此下山,未免太过于可惜了。不如还是随本道一起,在附近走走?” 余缺也是再次回:“无妨。今日留点遗憾,挺好的,能激励弟子将来定要考入山中!” 枯竹道长脱口就道: “何须来年,余缺,只需要你应一下,我黄山道宫便会收你为内门弟子,此乃捷径也,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但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此人苦口婆心般的道:“一入山上,我枯竹无法保证,但是上头自然有人能够保证,即便你还只是九品境界,但也能享受到内门弟子的待遇。 这样一来,你即便是寒门出身,但是在修行资粮方面,并不会差那些世家子弟多少。 真要是下山了,刚才那谢家女娃,她即便是在山下,也自然会有人照料、供养,但是你能有什么?” 对方这些话说的十分在理,但是余缺不为所动,并且笑吟吟的看着对方,问了一句: “那么敢问枯竹道长,特招入宫后,还能够参加三年之后的科举、还能成为真传弟子吗?” 霎时间,枯竹道长口中的千般言语,顿时就噎在了嗓子里面。 梗了好一会儿,此人方才吐声:“原来你所在意的是这点啊。” 对方目光闪烁:“就算是参加了科举,又并不一定能够成为真传弟子。你虽然已经开辟了天庙,但是你有所不知,世间灵气即将复苏,天庙道种虽然少见,但是已经不甚罕见。 将来同你竞争真传身份的,统统都是彼辈。你若是下山了,山下的环境没有山下好,几乎是无有机会的。” 余缺听见这话,他没有在意枯竹道长的态度如何,而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词。 其口中咀嚼:“灵气复苏?!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词汇,余缺隐隐感觉自己是第一次听闻,颇是感觉诧异,但是又像是在何处听说过似的。 枯竹道长面色顿时一怔,他轻咳一声,没有解释,而只是说: “此乃山中秘事,非是常人所能得知。你如今连道宫弟子都不是,本道更是不可分享于你了。不过此事干系着实重大,你若是十分想要知道,只要你答应留在山上,本道便可提前为你讲解一二。” 此人不甚说漏了点嘴。 虽然“灵气复苏”一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山上几乎是人尽皆知了,也就山下之人还被隐瞒着。但是枯竹还是谨慎的闭嘴,并用此来诱惑余缺。 面对此诱惑,余缺沉吟了半晌。 直觉告诉他,“灵气复苏”一事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余缺心间好奇倍增,但是这并不足以打乱他的计划,他思索过后,还是拱手,肯定的回答道: “到时候考评结束,还是再麻烦枯竹道长一番,送晚辈下山吧。” 枯竹道长又要说什么,但是余缺却抢先开口,话声沉稳的道: “实不相瞒,晚辈在上山之前,就知晓了山上可能会有人要留晚辈在山上,以绝了晚辈竞争真传的机会。但是晚辈一直以为,会被世家中人所妨碍。 道长现在若是强留我,莫非您就是世家中人,意欲替某位世家之子铺路?若真是如此,道长您这是何苦。” 他的话讲完,便定睛的看着对方。 枯竹道长被紧盯着,其面上一时间哑然失笑。他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被认为在替世家众人办事。 不过枯竹的心神也是凛然。 并且此人的思绪不由的一飘,暗想到:“宫中如此蛮横行事,其行为举止的确又和世家中人何异?” 以及余缺口中的“何苦”二字,令枯竹道长猛地想到: “嘶,此子乃是天庙道种。即便是灵气即将复苏,世间人才辈出,但他也不是一般人物。并且如今他都已经识破了端倪,怀疑我是要阻拦他的道途……我又何苦非要得罪此子,招惹一尊大敌?” 此人的面色变化不已。 待在考评院这些年,枯竹道长所得罪的弟子其实海了去了,但是真正涉及阻道之仇的,却是少之又少。因此下意识的,枯竹道长心间便升起了退让之意。 只是留余缺在山上,乃是院中上人所发的法令,枯竹道长又不敢违背。 正当此人纠结时,余缺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人的为难。 他便主动开口,沉声道: “枯竹道长,若是留晚辈在山上,并非是您的意思,而是另有存在。您何不直接将晚辈的态度转达,让晚辈直接和那人商量?” 这话让枯竹道长眉毛微挑,他心间也暗暗松了口气:“眼下此子狡猾,并非寻常话术可以糊弄过去。此事又是上人交代的,我直接拒绝与否,也不一定能够符合上人的意思。 不若直接去请示上人,让这俩人自行协商!” 于是枯竹道长及时的停嘴,他挡在余缺身前的身影,忽然间就让开,并且伸手朝着余缺一邀请: “既然不想逛一逛,那便不逛了。余同学,这边请。” “善!”余缺见枯竹道长松口了,他面上轻松,当即回礼: “多谢枯竹道长成全。” 没有了争执,两人往考评院的深处走去,气氛尚可。一路上,枯竹还时不时的指着院中的布置,替余缺介绍一番。 不多时。 两人来到考评院的客房所在,其修筑在山阳之处,飞檐斗拱,回廊遍地,一层一层的,看上去精致而秀气,时不时还有猿猴之属从林间藤蔓攀援而过,发出呼啸声。 有枯竹道长的领路,看守客房的道人并未为难什么,很快就将一间上好素雅的客房,安置给了余缺。 房中空间不大,只有一桌一几、一炉一蒲团。 但是内里清幽无比,还布置有聚拢香火的阵法,炉中所燃的熏香,更带有养神护神的作用,效果比余缺当初入道凝结阴神时,所用的香烛还要上等! 余缺推门来此,只是一个吐纳,就顿觉疲倦的精神轻松了许多,令人几乎是立刻就想盘膝坐下,在此打坐歇息。 枯竹道长笑吟吟的道:“如何,这房怎样?若是可以,本道就带你去交接一番。”“就这间了。”余缺恭敬拱手。 对方一路上,虽然仍旧是“贼心不死”,想以山上的各般好处来诱惑他,但是此人并未再强求。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余缺自然就保持着对于此人的客气。 枯竹道长点头,当即就领着余缺去正式交接客房。 半道上,两人还碰见了谢晴洁,此女所入住的客房和余缺的处在同一层,仅仅相隔了三个房间。 一番杂事做完后,余缺礼送枯竹道长出门,便自行进入客房中,关门合窗。 他环顾着左右,虽然心间依旧警惕,但只是思虑了一会儿,便强行放下杂念,盘膝坐在床榻间,开始了自己日常的打坐修行。 每逢大事有静气。即便枯竹等人用强,非要留他在山上,他该修炼的还是得修炼,不可荒废。 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枯竹道长在力劝余缺别下山的想法落空后,他当即就小步快走,溜到了炼丹上人的宫殿之前,并且耐心的等候起来。 此人干杵着,等到宫殿中又飘出了一股浓郁的药香之时,方才小心翼翼的叩门,并且请大殿中的鬼神们,帮忙请示一番内里的上人。 好在那炼丹上人今日的手气不错,很是炼出了几炉子丹药,其兴致尚可,即便是突然之间有人前来打扰,语气依旧欢喜随和: “是小枯竹啊,今日前来拜访本道,可是因为山下来的那个寒门天庙?” “上人火眼,晚辈深感佩服。” 枯竹道长先是奉承了一句,然后便将余缺炼心三日,以及余缺早就知晓了真传弟子的一事,其态度明确,并不愿意留在山上的情况,说给了炼丹上人。 炼丹上人细细听闻,一时间并未说话,令宫殿当中的气氛安静了几息。 啪啪的,此人忽然就拊掌轻笑,头也不抬的开口: “好个有志气的小子,不仅知道真传弟子的消息,而且看上去,就是盯上三年之后的中举!” 轻笑着言语几句,此人却又讥笑着道:“不过此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认为自己三年后,一定可以成为真传?好个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不识好人心!” 说话的这名炼丹上师,明明其单看外表比余缺都还要年轻,但是却在老气横秋的大骂余缺是个毛头小子。 而面容苍老的枯竹道长,则是只默默的候在宫殿外围,等候着对方的吩咐。 忽然,啪咔一声,那炼丹上人身前的火炉微晃,内里发出了鞭炮般的啪啪声。 这动静令那炼丹上人立刻就回过神来,赶紧的看管自家丹炉。 对于余缺的事情,对方则是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 “不管此子究竟是何想法,将他留在山上,好生培养,乃是我师徒一脉大计之一,不可荒废。 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想办法的将他逼上黄山来!” 这样一句话进入枯竹道长的耳朵里面,令其面色愕然。 枯竹道长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大仙家会这般直白的行事,逼也要把人逼上山来! 但是“可以用点手段”的吩咐,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说了。枯竹道长不敢再提意见,他仅仅是面色为难,低声的朝着那炼丹上人拱手: “晚辈愚笨,还请上人示下,如何能将那余家子强留在山上?” 炼丹上人笑吟吟的看了枯竹道长一眼:“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枯竹道长一时无言。 但这上人也懒得理会了,其直接吩咐:“留其上山,最终目的还是令他不可脱离我师徒一脉,并且绝了此子在世家一脉的门路。 因此这强留的法子,你自然可以从世家那边下手。正好,今日考评院中,不正好也有一世家女住进来了么,你且看着办……事成之后,本道必有重赏!” 可是听见这话,枯竹道长的面色更急,他即刻就要出声。 “休得聒噪。” 但是他却被那上人呵斥,对方一挥袖袍,就将他的口齿暂时封禁了,并且轰出了门外。 枯竹道长身形猛地倒退,等站在了大殿之外,身子刚刚站稳,就又听一道冷哼声从大殿当中传出: “若是什么事情,都要让本道替你考虑,那本道还要你来考评院作甚!?” 枯竹道长看着紧闭的殿门,面上当即露出了苦笑之色。 霎时间,他在心间哀叹不已,颇为纠结,并且终究是忍不住的暗骂: “老东西!你不出面,为何非要当我出面去当这个恶人,还想让我一并把谢家也得罪了!? 真是不当人子也!” 但是他只敢在大殿的门口驱巡着,踱步走了几下,然后就低着头,灰溜溜般的离开了此地。 没办法,谁让人家法力强、境界高,而他只不过是个宫中的小小执事,是个替对方跑腿打杂的喽啰。 即便黄山宫中自有规矩在,对方即便贵为上人,也不至于直接伤他杀他,但若是明晃晃的恶了此人,他枯竹从今往后,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离开大殿后,枯竹道长没有回屋,而是兜兜转转间,来到一地,再次徘徊在了考评院客房的附近。 他屡屡看想客房寮中的两间屋子,面色迟疑不已。 忽然,此人想起了自己在留余缺时,余缺让他直接去找背后的上人商量。 既然现在他左右为难,何不直接就将上人的话,半真半假的交代给了余缺,吓唬吓唬此子? 若是此子之前只是色厉内荏,被吓唬住了,那他便再次好言好语的安抚一番,将之留在山上。若是此子仍旧倔强,干脆便让此子自行决断,给个机会让其夜奔出山! 如此一来,他枯竹再是办事不利,但也总比得罪死了任何一方要好。 心间思量几番,枯竹道长见着实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一咬牙,埋头朝着余缺的客房所在走去…… (本章完) 第117章 两脉皆不善、山上有来客 第117章 两脉皆不善、山上有来客 枯竹道长走到了余缺的房门跟前,其面上却是再露出迟疑之色。 事到临头,此人依旧纠结不已:“若是上人得知了我这行为,是否又会拿我来出气?” 当枯竹道长正在犹豫之时,待在房中的余缺,却是微皱眉头,睁开眼,朝着房门所在看了过来。 房中寂静,因此内外的一丁点儿声音,也容易被听见。 而枯竹道长只是惴惴不安的前来,并非是前来做贼的,因此对方的脚步声并没有用法术进行收敛,自然就传入了余缺的耳中。 “我眼下身处在考评院当中,此地应当不至于有贼……” 心间一动,余缺收起打坐的姿势,悄悄溜到了门窗边上,觑着眼的朝着外面打量。 当瞧见是枯竹道长在其房门跟前,徘徊来、徘徊去时,余缺微松了一口气,暗道:“好歹不是歹人。”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就开门,而是站在屋内,将那枯竹道长那百般纠结的神色收入了眼中,心间颇有思量。 又是等待了许久,余缺见此人还没有敲门,也没有离去,他面露怪异之色,索性轻咳一声,自行将房门拉开。 正在客房外的枯竹道长陡然受惊,一脸惊奇的望向余缺。 余缺向着此人一拱手,无奈的出声:“道长深夜来此,徘徊许久,何不进来一坐?” 见自己早就被余缺发现了,枯竹道长的脸上露出悻悻之色,颇有几分想要掩面而逃的冲动。 但是他此番前来,所为的乃是要事,其人呼出一口气,点头:“可。” 随即的,余缺便邀请此人进房一坐,并取出了客房当中的茶具,沏上两杯白水。 而枯竹道长一入客房,则是左走走、右瞅瞅,最终一咬牙的,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淡金色的符咒。 其人口中默念咒语,将符咒啪的点燃,顿时化作一缕黄烟,将两人包围在了中央。 霎时间,余缺便感觉耳中无比安静,仅仅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可以听见。 枯竹道长立刻解释:“此乃六品惑声咒,即便是罡神仙家,也休想在无甚动静的情况下,窃听我等的谈话。” 余缺见状,眉头紧皱,脸色也是严肃起来,知晓此人今夜前来,肯定是有大事要说。 但饶是他心里有所准备,当枯竹道长将考评院上人的态度透露而出时,余缺依旧是面色变幻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枯竹道长讲出了这番话后,其人的心神则是不再纠结,顿时轻松了许多,还能捏起茶杯,呷上一口白水。 余缺忍不住的开口: “道长此言,当真?” 枯竹道长点头。 这下子,余缺彻底的坐不住了,他猛地从蒲团上起身,踱步在客房当中,口中道: “这、这也未太过荒唐! 晚辈只不过想要下山,在山下的县学中备考,以待三年之后的中举。为何山中的上人还不准许了?” 他自语了一番,目光阴沉又棘手的看向那枯竹道长。 余缺朝着此人长长作揖: “多谢道长今夜直言。晚辈斗胆,还想请问道长,院中上人此举究竟是为甚,是否另有缘由?” 枯竹道长迟疑的望着余缺,开口:“确实有所缘由,但是此等缘由,尚且属于机密,便是老道我,也是才听说不久,不便透露。” 余缺瞬间就懂了,他当即指天立誓:“今日之言,缺绝不会对外透露半句,如有违背,天雷击我、地火烧我。” 其一口发下了重誓。 虽然誓言只是在空口说话,此世也并没有什么神明,真的会因为违背誓言种种,而打杀违誓之人。 但余缺身为仙家,其言行举止,皆会对自家的心神有一定影响。 因此但凡是志在长生的仙家,都不会轻易的赌咒立誓,否则便是在拿自家的仙途开玩笑,一个搞不好,有朝一日在修炼时就会因为心性不定,真应了誓言。 而恰好的,余缺乃是一个开了天庙的道种,其还想要竞争真传,妥妥的就是一个以长生为目标的仙家。 旁人发誓,枯竹不怎么会信,但是余缺开口,此人顿时放松了几分。 对方面色纠结一番后,暗想:“根据上人透露给我时的态度,兵人一事,压根也隐瞒不了多久。即便此子不顾仙途,对外透露了,也不一定会找到我头上来。” 心神一定,枯竹道人再三的叹气:“罢了罢了,本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你房中,便为你解释清楚。省得你以为,本道是在故意诓骗你。” 当即的,此人就将自己所知晓的“道门兵人”一事,尽数的说给了余缺听。 而听完了这番话,余缺的面色却并没有露出恍然之色,而是更用荒唐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枯竹道长。 他忍不住开口: “这劳什子兵人之计,就算真个关乎灵气复苏的大事,其又何必非要阻碍我等仙途,连真传也不让我等考了!? 荒唐,简直荒唐!” 枯竹道长闻言,他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但也是微微的点了点下巴,对余缺口中的“荒唐”一词表示赞同。 说实话的,此人也对院中上人所讲的“道门兵人”之计,感觉莫名其妙。 枯竹道长暗暗想着:“何必非要为了去抑制世家子弟,而就先欺压自家这边的道种……此举要么不智,要么另有企图!” 其目光闪烁不已。 而这点不理解,也正是他今夜胆敢前来,向余缺全盘托出的又一大缘故。 余缺看着枯竹道长的模样,其心间有再多的不理解,可瞧见了对方的神态,余缺心神也是猛沉,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没有骗自己。 而且“兵人”这等谋算,若是真个存在,其今后也必定会浮出水面。 因此对方犯不着故意骗他,除非这老道也被诓骗了。 余缺心存警惕,他深呼吸一口,终于缓缓出声: “事关此等大计,不知枯竹道长今日前来密告余缺,所为又是什么?道长但说无妨,只要余缺能做到,必定会有所回报。” 谁知枯竹道长听见,连忙摆手,说: “不求回报、不求回报!” 这老道苦着一张脸,眉头皱巴巴的道:“老道今日向你交代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某也不过是考评院中的一喽啰。 此事皆是上意,非是我之意。”对方朝着余缺一礼:“冤有头,债有主。近来若是有所得罪了余道友,还请道友看在某今日的份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余缺面色怔怔,他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对枯竹道长所说的那句“何苦”二字,竟然能起到这般大的作用。 这老道为了不被他记恨,干脆就通风报信了! 沉默良久,余缺起身,朝着此人一礼:“回道长,道长今日之恩,必当铭记。” 随即,他又抬起头,顿了顿问: “不过敢问道长,您此番提醒了我,就不怕恶了院中的上人?以及斗胆再问,您可有让晚辈下山的法子?” 送人送到西,余缺干脆询问起对方下山的法子,一并试探一下,此人是否只是想要将他诓骗出山,另有算计。 枯竹道长闻言,则是啪的拊掌一拍: “余道友说到点子上了。某今夜前来,其实也是想要让道友救我一救。” 对方直接指着窗外,道:“距离考评放出,至少还有三日,这三日间,道友可以自行离山。如此一来,你不在山中,自可躲过被拘禁在山上的结果,而我又不至于非得再找你麻烦,落个办事不利的下场。” 余缺听见这话,眼神变换。 那枯竹道长则是还在自顾自的快声道: “上山不易,但是下山的路线不少,且最近又不是什么不太平的日子。你自行选时间,自行选路线,千万不要问某,问了也是白问。 离山的日子,也千万赶在考评成绩出来之前,否则你更难下去,老夫的挂落也要吃大了。” 这番话说完,枯竹道长便紧闭眼睛,一副不想再被牵扯进去半点的模样。 对方这举止,反倒是让惴惴不安的余缺轻笑,感到了几丝安心和滑稽。 “没想到,此人竟然是来劝我开逃的。的确,我若是赶在其动手之前,便自行逃下山了,只要今日的密谋不泄露,此人所担的罪责就少了许多。” 余缺心间思量着,“此人让我自行安排路线和时间,不仅减少了此人插手的嫌疑,也能减少我对他的怀疑。” 思来想去,他发现不管是对于苦竹老道,还是对于自个,确实就是他赶在对方动手之前,先一步自行逃出山去,乃是最好的解决法子了! 如此一来,余缺就免掉了和彼辈直接发生冲突的机会,至于其余的种种,则是可以等到下山后,在县学中再好生的盘算。 长吐一口气,余缺向着枯竹道长再三的见礼: “多谢道长,仗义执言!” 见余缺没有再发问,那枯竹道长猛地就睁开眼睛,并且屁股像是被扎到了一般,连忙从蒲团上起身,挥动着袖子,驱散四周的黄烟。 “甚好甚好,某看你这态度,应当是彻底明白了。既然如此,竹某就不再叨扰了。” 话说完,枯竹道长又像是烫脚一般,自行就朝着门外走去,其让余缺连留客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对方便已经开门跨出。 站在客房门前,枯竹道长又收敛着表情,随即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般的神态,冷哼一声,拂袖就快步离去了。 虽然四下无人,但是很明显,这人是为了遮掩耳目,故意摆出了同余缺不欢而散的模样。 余缺站在屋中,觑眼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怔了几息,也就心间轻叹,配合的做出猛地将房门给摔上的动作,发出了不小的哐当声。 等返回房中的桌几跟前,余缺的面色则是再次变换,阴沉无比。 了解到了“师徒一脉”的跋扈嘴脸,他心间对于这一派的原有好感,顿时就荡然无存。 余缺当时在心间大骂: “好一群蠹虫……彼黄山师徒一脉,究竟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跋扈世家之流,何异!” 但是大骂完了之后,余缺心间的抑郁之感并未消去,反而眉头紧紧皱起。 他抬起头,紧盯着窗外黑魆魆的夜色,心间喃喃: “上山而困,下山而安。 但我又该如何才能私自下山,且在抵达县城之前不被捉回来,路上也不至于遭了危险?” 其脑中思绪翻滚,一个又一个念头涌起。 但他想了一番,并无一个安稳可行的法子。 只要他是孤身一人下山,就免不了是在犯险。 以及刚才那枯竹道长表现的再好,但也难保此人不会是在故意激将他,想要将他诱骗下山,然后趁机另寻不轨。 余缺如此苦思冥想着,一直想了大半夜。 其间他还将主意打在了隔壁客房的谢家女身上,想着能否从此女身上入手,从对方手中借力一番。 但是直到窗外微微亮,他依旧是没能想出个十全之策。 余缺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窗外。 他最终只得长吐一气,思忖着自己还有三日的功夫来做准备。 “罢了罢了,且先以不动应万变,有机会找山上的人等暗中打听一番,再说。”他在心间盘算着。 接下来的两日。 余缺改变了闭门不出的态度,而是从容不迫的在考评院中行走,逛来逛去。 只是令他心神发沉的是,果如上山时,那枯竹道长所交代的。 道宫严禁旁人过多的和他们接触,以至于余缺想要找人搭话,都找不到。 而那枯竹道长,这两日则是又有意的避着余缺。 如此情况下,余缺相当于是白白的浪费了两日。 他对黄山道宫中的地形门户种种,依旧是两眼一抹黑,手中也没能弄到纸鹤一类的飞行符咒。 当他快要按捺不住,打算主动去找枯竹道长打秋风时,意外出现了。 这一日。 余缺抓住机会,再次往人多的地方晃荡而去,特别是考评院中的饭堂所在。 中午时分,当他赶往用饭时,其不经意间的在饭堂的人群一瞥,竟然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也若有所察,顿时抬眼看过来…… (本章完) 第118章 万年未有之大变局、师来! 第118章 万年未有之大变局、师来! 余缺看着那人,面色怔怔,眼睛中顿时露出了惊疑之色。 因为人群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其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父黄归山! 余缺脑中一时发木,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山上瞧见自家的师父。 要知道根据那枯竹道长所透露的,上山可是比下山更难。 而黄归山混在饭堂的人群中,此人瞧见余缺后,其眼神也是变化,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其心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立刻的,黄归山就挪开了目光,并没有看余缺太久。其佯装成不认识余缺的人,自顾自的在饭堂中打饭。 饭堂中人来人往,人多眼杂。 余缺心领神会,估摸着自家的这师父乃是偷偷的摸到山上来的,不能过于引人注意,所以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相认。 但他心间更是疑惑:“黄师此番山上来,所为是甚……该不会,是为了我罢!?” 他的心头砰砰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升起。 不过外表上,余缺依旧是平静的行走在饭堂内里,混在人群中,并没有显得出格。 只是当他取好了饭食,选座位坐下时,其所选的位置靠近黄归山,还正好就是黄归山刚才落座一下,然后又起身放弃了的位置。 甫一坐下,余缺在桌面上一扫,并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是当他盘坐着,在桌案下一摸时,一张贴在桌板背面的符纸就被他捏住,收入袖子里面。 余缺修有神识,他将神识放出,在符纸中一扫,便知晓了这张符纸的作用。 此乃传音符,能方便仙家之间隔空传递消息。 其用途不少,款式也多,有一次性的,也有捏住之后,一段时间内可以一直使用的。 不过后者的距离限制,就极大了。 譬如黄归山留给余缺的这张传音符,只能点对点传音,并且两端的持有者一旦相距超过了百丈,便无法再相互联系,并百丈范围内,其传音的距离还会受到山石草木种种的影响。 但优点便是此物不贵,只是九品上等符咒,黄归山稍微咬咬牙就能掏出来,且这张传音符在传音间的波动极小,即便当着旁人的面使用,进行密谈,对方也不一定会发现。 况且余缺两人现在就在饭堂当中,相互间除了用饭的道人们之外,便没有其他遮挡,且距离也近。 他只需要晃动神识,在传音符中轻轻动声,黄归山那边就会有所反应。 “道友,你留这符纸是作甚?”余缺开口。 符咒中,顿时就传出黄归山哈哈的笑声: “叫个甚的道友,直接叫师父。 你且放心,你我通过传音符闲谈,就算院中有人能察觉到波动,也无甚问题,犯不着来窃听你我二人的言语。 且此地人多嘴杂的,不少人也在使用法术密谈。只是你尚未修炼类似的传音法术,察觉不到,为师也只能通过符咒来和你交谈罢了。” 余缺闻言,也就不再假模假样,开口就道: “余缺拜见师父。师父您老上山来是作甚的,您不是说此生再难上山了么?” 黄归山没好气的道:“为师说的只是‘再难上山’,又不是说终生无望。真正终生无望,是登上上三大主峰,特别是天都峰。 还能作甚,自然是来看看你这傻小子的!为师在你上山前,就给你交代过,山上可能会有人留你,让你小心行事。 但是你上山很有几日,县学中却丝毫消息都没有收到,连你祖庙的再次考评过没过都不晓得。为师思来想去,发觉还是得上山来看看你。” 对方从符咒中,还舒声说: “现在看来,你的状态甚好,师父也就放心了。若是山上无人拦你,师父看看你之后,今日在去仙城中重温一番故地,今夜就要离去了。” 黄归山并没有说自己是怎么上山来,但是很显然,其所费的代价并不小,并且对方身上所穿着袍子,余缺若是没记错,其应当是杂役的袍子。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使了何种门路,能伪装成杂役上山来,并溜到了考评院这边来帮工。 但余缺听闻对方的所讲,心间顿时一股热气翻滚,让他更是难以言喻。 一时间,余缺很想让黄归山不用担心,赶紧的下山去,免得被道宫中人察觉到了。 但是他沉吟几息后,压下了这等不成熟的想法,而是沉声的对黄归山开口: “师父,徒儿也就不瞒你了。山上确实有人想要强留徒儿在山上,且此人并非是世家中人,而是那师徒一脉中的上人!” 这话顿时就让隔壁几桌中的黄归山,眉头紧锁。 余缺没有浪费时间,当即就将自己并未发誓不可透露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了黄归山,至于不能说的,比如道门兵人一事,他则是以自己成了彼辈算计的一颗棋子,而一笔带过了。 一番话说完,双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黄归山的心间愕然无比。 此人其实是有所准备而来的,但是正如余缺所说的,他们俩原本的估计,都是认为余缺会被世家之人阻拦。 因此黄归山此行,他大概有两个办法来帮衬余缺。 其一是指点余缺投靠师徒一脉,直接在考评院中拜拜码头。至于应该拜那些码头为好,黄归山已经在上山时,打听了一番。 其二,则是第一个法子还行不通,黄归山便干脆以黄家支脉的身份,引荐余缺加入黄山。 如此一来,余缺或许得付出一些代价,诸如签订入赘婚约等。 但是他们师徒俩相识在开庙之前,且他黄归山好歹是黄家在山下的一支脉家主,其徒弟本就算是黄家的自己人,不至于在投靠黄家后,连族中的客卿都不如。 而有着山上黄家的认可,山上的世家门阀一脉,或许依旧会轻视余缺,但大概率也会将余缺视为半个自己人,不再特意针对打压。结果现在和余缺一相见,黄归山着实是没有想到,余缺所面临的打压竟然是来自于师徒一脉! 特别是余缺口中所透露的,彼师徒一脉,既打压余缺,又想要拿他作为日后相争的工具使用。 “师徒一脉,怎会这般待人?” 黄归山口中喃喃:“莫非,彼辈已经知道缺儿你拜我为师了,所以故意的在敲打于你么。” 余缺当即出声:“多半并非如此,而是彼之一脉在灵气复苏一事上,另有大计!” 他顿了顿,又连忙传音问: “敢问师父,‘灵气复苏’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归山慢慢的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他搜肠刮肚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点儿消息,全都告诉给了余缺: “此事我略有听闻,传言本朝寿近千年时,会有万年未有之大变局出现、此变局的一大可能,就是天地灵气复苏,仙道复苏。 因此许多家族都在为此做准备,甚至早几百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传言世间一些修成了元神的长生仙家,彼辈也都要投胎转世,重活至灵气复苏之时,好在灵气盛世中,争夺成仙的机会……” 黄归山沉声开口: “严格算来,缺儿你今年十六七岁,此生若是能够修炼到五品罡神境界,即便不自封、不吞服秘药,也大可活至一百五十岁,赶上灵气复苏! 一旦灵气复苏,到时候尔等这一代人,岁寿增长,会有比前人更大的可能突破成为元神仙家,乃至于一口气的修炼成仙。” 余缺听见此话,不知为何,顿觉气血都振奋了起来。 他在心间喃喃道:“竟然是这般,我出生于香火历八百五十五年,若是依据师父的说法,推论而言,便是生在灵气复苏前的一百四十五年,恰好能赶上灵气复苏的头班车!” 另外一边,黄归山还在搜肠刮肚的想着,慢慢其所有知晓和灵气复苏有关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最终,此人叹声道: “话说此等传言,在为师小时候,亦有传播。 当时说是香火历九百年时,就会有灵气复苏。在更早之前,听说还有过‘香火不过头七’的说法,说香火一朝撑不过七百年,七百年时会有大灾。 奈何一代代下来,就是没个应验。因此为师也只当千年时灵气复苏的说法,依旧只是个传言。 但现在你所说的若是当真,灵气千年复苏之事,恐怕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这一轮复苏,即便不是万年一遇的大复苏,也定当会复苏一甲子,的确是几千年来难有的长生成仙之大好机会!” “多谢师父解惑!”余缺听得更加的心潮澎湃。 旋即,他在心间又暗暗嘀咕: “难怪在那枯竹道长的口中,将来与我竞争真传的,会个个都是天庙。就好似在彼辈的口中,天庙在山上都成了大白菜似的…… 如果我这一代,当真是会赶上灵气复苏的头班车,或许连转世的元神仙家,都可能来竞争这几代的真传之位!” 余缺思量几番,心间并无多少畏惧,反而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的就丧失了真传身份! 他在心间咬牙:“即便是不拜入这劳什子的黄山道宫,去考取其他道宫,也务必不能丧失了争夺真传的机会!” 毕竟真传者,其得享一宗之供养,即便在灵气未复苏时,彼辈也是有一定的机会修成元神,得享长生。 若是灵气复苏,这一身份所能占据的先机,必将更大。 比如余缺到时候如果想要延命增寿,有一宗的底蕴傍身,他再多活个几十年完全不再话下,甚至有可能将寿命恢复的同古时修士一般! 当即的,余缺不再迟疑,他脱口就朝着黄归山道: “师父,徒儿无能,不知如何脱困,还请师父带徒儿下山。” 他将自己和枯竹道长的密谋之事,也说给了黄归山,不过在言语间,倒是隐去了枯竹的身份。 黄归山闻言微怔,其眉头紧锁,但是并没有犹豫,立刻就轻笑开口: “傻小子,山上都有人欺负你了。为师没甚出息帮你出头,但既然是上山来了,拼着这把老骨头,也会带着你走。” 余缺心间热气上涌,有诸多话语要讲出,但停顿几息,最终只是在传音符中道出了三个字: “是,师父。” 不多时,两人继续相谈了一番,定好了在傍晚时分,再行碰头的计划。 而白日时分,他们在用餐过后,则是继续佯装成互不相识的模样,各自都去忙活了,为夜间下山做准备。 其中余缺需要再去找那枯竹道长通通风。 其不求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帮助,只求能从这老油条的口中,探知一番考评院中的气氛如何,以及那炼丹上人是否回心转意了。 至于黄归山,则是披着杂役的道袍,混在考评院中,东瞅瞅、西逛逛。 踩点一番后,他为免自己记忆中的下山法子有所变更,两人直接从“下山”变成了私逃,便又急匆匆的离开考评院所在,前往了道宫的其他山峰,以及黄山仙城中走了一遭。 没错,在黄归山为余缺所盘算的下山计划中。 他俩其实并不需要如余缺所设想的那般,私自穿越山林离去,而是可以离开考评院后,从容不迫的通过山中固定路线下山。 须知余缺现在只不过是被禁足在了考评院里面,甚至严格来说,考评院压根就没有理由禁足他,如今也只是·磨一磨他的心性,令他屈服。 这等情况之下,余缺即便是要大张旗鼓的闯下山去,也顶多是落人口实,给人也一个“狂悖”的借口,让人趁机的将他真正圈禁在考评院中,强留在山中。 但除此之外,师徒一脉明面上无法再做更过分的事情。 毕竟余缺此番,乃是被请上山验明正身的天庙道种,并非歹人,甚至连道宫弟子都不是,不受宫中规矩束缚。 当然了,他和黄归山都认为,能不与彼师徒一脉发生正面的冲突,便不发生,最好还是悄悄的溜下山去,才最为稳妥。 等到了山下,到时候大可从长计议,直接转学离县都是可以。 (本章完) 第119章 初见仙市、事了脱困 第119章 初见仙市、事了脱困 夜幕降临。 余缺从静室之中起身,目光炯炯,紧盯着窗外。 他在心间盘算了一番,不再多想,当即就取过黄归山交给他的一席杂役道袍,披在了身上,然后便低调的走出了客房。 考评院的客房区域,入夜后便十分安静,不过点着灯的房间不再少数,毕竟仙家们大多都是夜猫子,待在房中苦读经书、打坐修行种种的,不再少数。 此外,整个考评院中入夜后,还四处都有鬼神在巡夜。 余缺如果想要避开彼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正如黄归山同余缺所交代的,余缺此番上山,是来做客,不是来做贼。 鬼神们即便瞧见了他的动静,也只会将之存在脑海中,以供考评院事后翻看,而并不会出手阻拦余缺离去。 即便是有鬼神将余缺的去向,及时报了上去。 余缺此番下山,可是还有个内应“枯竹道长”在考评院中。此獠虽然不会亲自出手,但真要是余缺的动作暴露,此人也会帮忙遮掩一二。 就这样的,余缺无惊无险,便来到了考评院的伙房跟前。 他一来此地,便有恰好有一道人影推着木车,吱呀吱呀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对方呼喝道:“来了!那就过来,快走吧。” “是。”余缺朝着对方一点头,然后便伸手推着木车,同对方一起将木车往山下推去。 这个同他一起慢慢走出考评院的人,正是黄归山。 对方此番上山,所打通的门路便是充任伙房当中的杂役,在此地挑水、运送杂货等等。 就这样的,一老一小以一辆木车作为掩人耳目的工具,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就离开了考评院所在的山头。 一路上,他们瞧见了不少的行人,还撞见了不少的鬼神,但是彼辈的目光都只是从他们的身上略过,顶多辨认了一下两人的面目,发现并非闯山的歹人后,就都任由他们离去了。 等到踏出了考评院的山头,黄归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住脚步,一把就扯掉了身上的杂役道袍,并且长舒一口气。 这举动让余缺疑惑:“师父,这都还没离开黄山呢,不怕被道宫中人看见吗?” 谁知黄归山哈哈大笑: “无妨,穿着这身袍子下山,才会更加惹人注意。你且脱掉便是,一并的,为师帮你处理处理首尾。” 对方的言谈举止都十分的惬意,好似离开考评院后,两人便已经是脱困。 余缺心间虽然依旧有些嘀咕,但他如言的也将身上杂役道袍卸掉,然后又接过黄归山从袖子中掏出的一张符咒,并将那符咒烧出的灰飞吞入了腹中。 “黄天后土,魑魅魍魉,销声匿迹,不留痕迹!散!” 黄归山则是口中念念有词,提声一喝。 余缺瞬间感觉身上的气味陡然一清,宛若沐浴更衣了一番似的。 “此乃绝迹符,能消掉身上的一干气味,免得你我待会被一些鼻子灵的家伙给闻出来了。” 黄归山交代完一句话,也往自己身上烧了一张,并一口吞下腹中。 两人这般处理好了之后,一前一后,嗖嗖的就在山林当中穿行。 他们奔走了近一个时辰,脚步如飞。 很快,一幕奇景便出现在了余缺的跟前。 只见他们走入了一片山谷当中,此山谷庞大,中央堆积云雾,白茫茫一片,在夜空银月之下显得恍若轻纱一般,分外的唯美。 其云雾当中,还行驶飘荡着一艘艘的船只,有大有小,大的犹如一座山峰,高百丈不止,小的犹如一叶,宛若落叶般飘荡在云海内里。 而这些舟船堆积在山谷的中央,便形成了一座极其庞大的坊市,坊市当中的每一个人,都飘荡矗立在云海中,恍若仙宫仙人一般。 余缺瞧见如此景象,目中惊奇,顿时为之所惊艳,觉得此等景象丝毫不亚于光明顶之景! “此地,就是黄山仙城么?”他口中喃喃。 黄归山点头:“不错,此地便是黄山仙城,对外又唤作是‘黄山仙市’。 内里居住着黄山道宫自开山立宫以来,一干大小仙家们的子嗣亲友。 传承到现在,楼楼阁阁,便形成了如此景象。此外,亦有黄山周遭的其余零散仙家,以及其他仙城,甚至是异域的人士们,会远道而来,在此地做客做买卖。” 其人指着还云海上空的一艘艘舟船: “瞧,那艘楼船的形制独特,非是海内气质,应当是自海外而来。” 余缺抬眼而看,瞧见了一艘庞大的蚌壳状的楼船,其基底部分是一面宽几百丈的蚌壳,上面则是从大到小,依次的又垒起了八层大小不一的蚌壳。 有一道道绰约的身影,正在大小蚌壳上摇曳行走,其最顶上的一层,似乎正在举行歌舞酒宴。 时不时便有仙家自仙城中,自青冥中飞出,落在那蚌壳楼船之顶。 和此等楼船比起来,余缺在第七县河中的蚌壳水府,当真是珍珠和沙粒的区别。 余缺啧啧称奇。 但紧接着,更加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黄归山领着余缺,直接就往那白茫茫的山谷云海纵去,一点儿也不怕摔在山崖间的样子。 等纵上了云海之后,余缺恍然大悟,连连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只见其脚下软绵绵的,云雾竟然凝结成了实质,变得好似一般,可以托住他。 余缺能够感觉到,自己若是脚下用力,身子还可以往下沉下去,但只要稍微动用法力,则是又可以踩在云雾之上。 此等情况,云如水,这片云海当真是变成了湖海一般,难怪可以载人、可以载船。 黄归山解释:“这片云海被道宫施展阵法,将之禁锢住了,所以能凭空搭建仙市。 云海之下是黄山之阴,传言暗藏诸多玄机,存有地脉,乃是黄山禁地,严禁探查。 我等步行赶往海中的仙城,然后搭乘一艘下山的客船便行了。”听见这个回答,余缺心间再次感到惊奇,为一方道宫的伟力所赞叹: “化云海为真海,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感叹中,两人一路前行。 途中,余缺还瞧见云海当中有些许的活物正在游动,其中有大有小,大的犹如书上所写的鲸鱼一般,长百丈,小的则是犹如萤火虫般,粒粒散散的,朦朦胧胧,散发出幽光。 偶尔,还会有长有翅膀的小鱼、泥鳅种种,在云海中翻腾,其举止模样皆如在水中的活物,仅仅略有区别,腮更小,而鳍翅更大。 就这样的,余缺跟随着黄归山的脚步,靠近了仙城,但是仅仅止步在了仙城的外围,一方恍若渡口般的地界。 他有心想要进入仙城中走一遭,但是两人还得抓紧时间下山,且他站在渡口位置,发现进城的人得排队,又得被一干鬼神和道人查验一番。 “不急,迟早有一日,能正大光明的步入此城!”余缺熄了这个心思,耐心的等候着黄归山。 不多时,黄归山一脸喜色的走回余缺身旁,挥了挥袖袍: “走,夜间下山的船不少,一刻钟后就有往西去的货船,会途径山下县城,你我现在就可下山了。” 余缺面上也是欣喜,他收回打量仙城的目光,当即朝着黄归山一拱手,就随着对方走去。 就这样的,一老一小的登上了下山的货船,慢悠悠就从庞大仙城中消失,没有惊起任何的波澜。 等到夜幕褪去时,日光乍现,整个黄山都是披上了金甲。 他们则是已经是彻底离山,且行驶到了山外的县城上空。 不过走下货船之后,他们所抵达的位置并非是第七坊市,而是第一坊市,自己还得在山外绕上偌大的一圈,才能返回第七坊。 与此同时。 远在黄山考评院中。 当余缺消失后,早晨时分并没有引起注意。 直到中午时分,他依旧没有从房中走出,便引起了看管客房之人的注意。 但是对方又不敢随意的叨扰余缺。 虽然考评院已经交代过余缺和谢晴洁,这几日不要闭关,但保不准两人非要闭关几日,以参悟传承。 若是被打搅,出了岔子,这些看管客房的道人可承担不起。 于是客房道人灵机一动,连忙将枯竹道人找来,将问题说给了对方,让对方去烦恼。 枯竹道人被请来后,他望着门窗紧闭的客房,眼珠子转悠了几圈,又询问了客房中人几句,然后面上便作出了惊慌之色,立刻让对方将客房区域值夜的鬼神给调过来。 等从鬼神的口中,得知余缺夜里出门后至今未归,枯竹道长连忙一拍大腿: “坏了,这小子要么是被人劫走,要么是私自跑下山了。” 他口中嚷嚷着,即可就要去给考评院的上人通气。 但是跑出去几步后,枯竹道长又连忙的跑回来,将看管客房的道人给拽上了,口中并急声说: “道友,你可要给我作证。并非是我看管不利,而是那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私自逃去了。” 客房的道人本来是一脸看稀奇的表情,但是听见这话,顿时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连忙推脱: “这、这可不是咱客房伙计的事情。咱昨夜可是将值夜的鬼神都安排的妥妥,枯竹前辈你别想着推锅。” 两人嚷嚷着,一个想要联手去找上人,一个不想去,其吵吵间,吸引了考评院中不少人的注意。 但是最终,枯竹道长还是将那一脸倒霉模样的客房道人,给拽到了考评院上人的门前,非要让对方给自己作证。 等到上人抽空见了两人一面,对方只听了几句话,就先将客房的道人赶出,只留了枯竹道长在宫殿内。 枯竹道长站在宫殿中,脸上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口中出声: “回禀上人,那余家子肯定是不想为我师徒一脉所用,恐怕是被人给诱惑了,这才潜逃下山去。 晚辈已经令院中逐一排查,喝令鬼神,清点所有往来人数,定会将那贼人给找出来。” 此人急声言语一番后,又当即伏地一拜: “但现在那余家子既然已经离山,去向和安危不知,还请上人亲自出手,将此子捉回来!” 熟料考评院的上人听见这话,其面色变化,眉头顿时拧成了麻: “本道出马?” 上人直摇头,道:“不可不可。” 对方连身子都给背过去了,背对着枯竹道长,义正言辞说:“本道坐镇此峰,镇压地气,调理灵脉,怎可轻易动弹。些许小儿辈的事情,尔等去将之办妥便可。” 对方拒绝了如此提议,这倒是完全在枯竹道长的意料之中。 但是彼辈的态度,却是忽然让枯竹有些愕然,就好似让对方下山去捉余缺,乃是什么棘手麻烦的事情一般。 明明对于此等只差半步即成元神的老罡神仙家而言,只需要扔出几个念头,就足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山中任何潜逃的生灵都给捉住。 不过心间再有疑惑,枯竹道长都只敢在心间腹诽,其表面上依旧恭敬至极: “是,晚辈这就下去安排。” 那上人点点头,但是皱着眉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声中又带上了几丝冷意: “哼!本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此子,其仅仅为了考举,居然就私自下山,连道宫的考评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真是大不敬。 既然如此,也不用尔等再下山去办理了,本道传令山下,且让山下之人,将此子捆上来便是! 真以为跑下山,回到山下县学中,便能脱困么,可笑。” 其人话声一落,轻轻摇晃了一下手指,嘴唇默念,便有一道黄灿灿的香火气息聚集成法令,如蛇虫般游走而出,遁出了考评院。 枯竹道长见上人没有派遣自己再去办事,他心间微喜,顿时大松一口气:“呼、此事总算是完了。” 既然不用他插手,那么接下来,不管那余缺今后究竟是被彻底逼走,还是再度被逼上黄山来,可就都不干他枯竹的事情。 此等神仙、道种间的斗法,他一个宫中老喽啰,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本章完) 第120章 学正威压、弃师断义 第120章 学正威压、弃师断义 天明时分。 余缺和黄归山爷俩,登下了货船后,便马不停蹄的从第一坊朝着第七坊赶去。 其间,余缺顺带着还领略了一番,第一坊的繁华热闹景象。 别的不说,第一坊因为是黄山县城中的首要坊市,其所规划的地盘、所居住的人口种种,都不是第七坊所能比较的,并且街面上的许多人文景观,似乎也和第七坊颇为不同。 不过余缺也只能走马观的看上一番,其连连换乘,又是赶了整整一个白日的路,方才在夜晚时分,赶到了第七坊。 两人走出坊市间的鬼车站,望着车站前偌大的“第七坊”三个字,都是纷纷松了口气。 车站外挤满了黄包鬼车、轿夫等等,不远处也有通往坊市各地的有鬼马车。 余缺望了一眼,却是并没有着急的朝前走去,而是沉吟着,问身旁的黄归山: “师父,敢问接下来,最好是去哪里为好?” 黄归山明白余缺所想要说的意思,其略微思索,便道: “先回炼度行会中,这几日你就暂时不要回县学,也不要回家里了。免得山上来信,有人不讲脸皮,直接将你再捉到山上去了。相比之下,还是行会中安稳些。” 黄归山的话在理,余缺当即就点头。 黄归山随即又笑着道: “而且在行会中,黄某虽然没什么能量,但好歹和老会首相识,在上山前我就已经和老会首通过气。 老会首当时就直接说,你乃是我行会中人,若是有需要帮衬的,行会自当为之!” 余缺脱口就道:“善!师父大才。” 黄归山能够和老会首通个气,实在是余缺暂时没有想到的,其也证明了对方此番上山去寻他,着实是深思熟虑、有备无患的选择,并非纯粹犯险。 余缺当即心诚的朝着黄归山拱手。 此人能将他从山上的风波当中带出,实在是无愧于“师父”二字! 黄归山却是连忙将余缺扶住,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大庭广众的,何须这般!走,你我爷俩先回行会中,再整点下酒菜,好好吃上一盅。 一并的,你到时候再和我讲讲你在山上,得了什么好处没……” 言笑间,师徒二人大气的雇了一辆黄包鬼车,安逸的躺在黄包车中,让拉车的伙计迅速往炼度师行会跑去。 鬼车辚辚,不到半个时辰功夫。 余缺二人就已经是出现在了炼度师行会的门口,在付过了车钱之后,黄归山还令车夫小哥到行会前的酒楼中说一声,让掌柜的准备一桌老样子下酒菜,尽快送来行会里面。 言罢,黄归山就领着余缺,往行会内走去: “来,这里算是老夫的老家,也算是你的第二个家,回家!” 余缺缀在对方的身后,跨过门槛,立刻瞧见了灯火重重的行会内里。 等走入后院,他还闻见了白日间油炸鬼物的油烟气味。 这等味道他很是熟悉,但如今闻起来,却是有几分陌生了。不过一股安心的感觉,随之就从余缺的心间升腾而起,令他长舒一口气。 “哟,老黄回来了啊。” 两人回来,有人瞧见他们,当即打着招呼: “这不你的宝贝徒弟儿么,一起回来了。” 黄归山红光满面,笑呵呵的和同僚们打招呼。 余缺跟在一旁,也是忙不迭的朝着彼辈见礼。 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了黄归山在行会内里的长期静室。 “这静室,黄某都已经是租用十来年了,雷打不动,不曾让出去过半日。前些天在你们家住的舒坦,原本还打算退掉来着。” 对方一边领路,一边笑语:“现在想想,幸好还没有退掉,否则今夜咱爷俩,或许就得去外面酒楼中对付一夜了。” 吱呀!木门晃动的声音响起。 这静室果真是有年头了,连房门都破旧。 但是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静室的木门一开,内里居然有一道人影盘坐着,其出现在了余缺的眼中,让他眼神跳动,脱口就喝到: “有人!” 黄归山的脚步顿止,立刻将目光从余缺身上收回,也往前方紧盯着而去。 果然,此刻在静室内,正有一道人影盘膝坐在中央,其席地而坐,并没有点灯,仅仅有窗外的夜光照射进入屋中,显现出了其轮廓。 但是余缺二人都不是凡人,哪怕余缺开庙不久,其事先所束缚的第一只家神,猫脸家神就带给了他不弱的夜视能力,因此他当即就将那人的相貌看了个清清楚楚。 黄归山则是皱着眉头,朝着那人影开口:“这位道友,走错屋子了。此地乃是黄某包了的,不曾放给旁人住过。” 但是那人影缓缓的抬起头,打量着余缺和黄归山,却是道: “老道长说错了,本座未曾走错屋子,专门就是在此地等候尔等。” 这话令黄归山的眉头紧锁,其心间顿时暗道不好:“他娘的,山上那群家伙的动作何曾这般迅速了,才下山,就这么快有人来找了!?” 一旁的余缺紧盯着那人,其眉头比黄归山更是紧皱,眼神也是变幻。 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人是谁,其是第七县学中的学正! 正是此人在他开辟天庙时,曾将一颗蛇鸦头从三首蛇鸦的鬼躯上拔出,扔给了他,以作为嘉奖,因此余缺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此人前来捉自己。 不过当初也是此人和朱教谕一起,将余缺介绍给了考评院的枯竹道长。如今对方亲自来找,显然是从山上得到了消息,抑或是什么命令。 余缺压住心神,他见旁边的黄归山一时没有将对方认出来,便上前半步,朝着对方见礼,沉声道: “学生余缺,见过学正。” 第七学正朝着他点头:“余同学,你好。” 黄归山听见这话,则是眼神微变,其面上更是露出凝重之色。 沉吟了一番,黄归山轻笑着拍掌,啪啪的将静室中的几盏灯给唤醒。 明亮中,三人的模样更加清晰,余黄二人面色各异,那第七学正则是面无表情的盘膝在地,显得犹如木偶般。 黄归山一指静室中的座椅,笑呵呵的道:“此地有桌有凳,学正何必盘坐在地上,快来快来,黄某给你沏上一杯茶水。” 但是第七学正看也不看他一眼,其人并不想虚与委蛇,平静就道:“不用沏茶,既然今日堵住二位了,黄道友且放手,容本座将余同学带回山上去便是。” 听见对方的话,不好想法同时出现在余缺和黄归山两人的脑中。 山上的师徒一脉,看来是当真打算不讲脸面,要直接将余缺绑上山去了。 不等余缺二人有所反应,第七学正腾的便从地上起身,伸手朝着余缺点去。 其举手投足间,一股渗人的煞气从其身上弥漫而出,让整个静室中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令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下一刻,噗的一道水迹,从黄归山的口中喷去。 黄归山噘嘴咪了一大口茶水,以水施法,暂时破了第七学正的气势压制,然后身形窜动,立挡在了余缺的身前。 黄归山虽然心间紧张,但是面上冷笑,立刻对第七学正呵斥: “放肆!此地乃是炼师行会,阁下前来掳人子弟,岂不是坏了规矩?!” 第七学正见黄归山一个小小九品炼度师,居然能从自己的气势压迫中挣脱,他终于抬起目光,正眼的瞧了这潦倒的中年老汉一眼。 此人口中就发出了轻笑:“规矩?” 第七学正轻轻摇着头: “想来道友就是从考评院中,私自带走余同学的贼人了。山上只是传令,要求本座速速将余同学再送回山上去,并未交代过其他。 看在余同学的份上,黄道友请自重,否则本座就先将你拿下,打入大牢,便是尔等的会首出马,也是无法多说什么的。” 但黄归山闻言,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目光闪烁,仅仅递给了身后的余缺一个眼神。 随即,两人不再多说,转身就往门外奔去。 如此动作落入那第七学正的眼中,让其目露讥笑。 此人冷哼一声,索性不再细声细语,而是身上法力一涌起,裹住其人,朝着静室的门窗外一撞去,噼里啪啦的就穿墙而出。 这时余缺和黄归山两人,只来得及在院中多走了几步,就被截住了。 那第七学正负着手,踏空而行,低头俯视着两人,喝道: “何必冥顽不灵,余同学就不要再牵连无辜了,且随本座上山,找考评院的那位上人认错吧。” 与此同时。 静室门前的动静,在炼度师行会中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并有一道道神识飞来,审视几人。 但是当瞧见第七学正踏空而行的动作后,彼辈的神识都一僵,眼神闪烁。 黄归山站在院中,他见行会中安静,倒也不觉得同僚们是在冷眼旁观。因为暗地里,已经有人传音到他的耳边,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帮衬。 黄归山只来得及告知几个同僚,让彼辈速速将老会首请过来,然后便全神贯注的盯在了第七学正的身上。 一旁的,余缺则是咬着牙,现在心间正充斥着一股暴戾之气。 他只不过想要考上县学,按部就班的修行一番,过两三年再去考道宫中,以延续自己的长生仙家之梦。 为何事态突然间,就发展到了此种地步!? 就连在县学中颇为器重他的学正,此刻也成了山上贼人的打手,要亲自将他捉住,送上山去,断他真传之机。 “可恨、当真是可恨啊!”余缺牙关紧咬。 黄归山面对着第七学正的压迫,其居然还有功夫留意身边的余缺,并低声安慰: “别怕,有师父在场,此獠带不走你的。” 这话响起,落在了那第七学正的耳中,却是让其人的眼神陡然变化。 对方这下子不再只是盯着余缺了,而是将目光挪到黄归山的身上,厌恶的说: “师父?你这老道,何时将本县的天庙道种诓骗为徒了。难怪此子上山后,还能恶了山中的上人,看来就是你这老道在搞鬼。” 第七学正的言语中带着怒意,猛地便挥出手,其一头家神也没放出,法力就凝结成了一张大手,将黄归山猛地捏住了。 在数层大境界的差距面前,老黄即便身为炼度师,也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落在了此人的手中,仅仅还能够勉强说话。 黄归山紧绷着神色,大笑道: “哈哈,好个第七学正,本道姓黄,且瞪大了你的狗眼瞧瞧,你猜本道这姓从何而来?本道又为何能够自行上山?” 第七学正听见此话,目光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其皱眉道:“你这老东西,全名黄归山?” 黄归山发笑着点头:“然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此名。” 霎时间,第七学正的眼睛微眯而起,并未再对黄归山出手,而是似乎在盘算什么。 这时余缺站在一旁,面色更加铁青。 他当即朝着此人一拱手,提声喝道: “学正前辈,你当真非要拿学生上山,毁了学生的仙途,不欲县中出个真传弟子么?” 余缺语速甚快,立刻就将山上之人,意欲逼他特招入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声音,还隐隐在四周惊起了一阵哗然。 而第七学正听见这话,他眼神却是并没有变化,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了,而并非是被人瞒骗后,才来捉拿余缺的。 瞧其对待黄归山的态度,眼中隐隐还有凶性闪烁,可能此人连“道门兵人”一事也知道。 “不好,此獠这般厌恶世家,莫非就是被那山上之人,以道门兵人一事劝说而来的?”余缺心间暗道不妙。 紧接着,令他心神沉到谷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只见第七学正的面色变换一番后,其再度面无表情。 “好个世家蠹虫,当真是无孔不入。”其眼神冷冷的道了一句后,便皮笑肉不笑般的盯着余缺: “余同学,只需你今日和此人断绝关系,愿意另择师父。此番私自下山一事,本座便确保你能安然无恙,上人不怪。” 旋即,第七学正顾看向那黄归山,叹到: “否则的话,那便由本道来当个恶人,替你做下如此决断?省得你今后再被世家之流所惑,耽搁了自家的仙途。” 这话传入余缺的耳中,令其面色陡变。 (本章完) 第121章 酷烈手段、阉人 第121章 酷烈手段、阉人 余缺惊怒的望着第七学正。 同时一片哗然之声,也在炼度师行会的四周响起来。 行会中的其余人等,即便是畏惧第七学正的境界,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开口: “好大的胆子,一个外人居然还敢在炼师行会中拿腔作势,威胁他人,就不怕遭了报应么!” “学正又如何,老黄乃是我炼师行会中人,怎能由你来处置。” 黄归山本人被第七学正用法力禁锢着,他听见了对方这话,脸上也是流露出了惊愕之色,面色铁青,一股羞辱和憋屈的感觉,在他的心间腾腾的涌起来。 说实话的,此番上山看望余缺,以及带着余缺私自下山,他什么后果都考虑过。 但是黄归山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用来威胁余缺,去强逼余缺在师徒一脉和世家一脉中选边站队! 憋屈至极中,兔子急了也咬人。 黄归山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只在那第七学正的一念之间,咬着牙低喝出: “好个跋扈学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仅仅是学正,更是土皇帝! 阁下若是真有胆量,便来当这个恶人,黄某的性命你尽管取走,何故要威胁一小儿。” 第七学正听见,却是眼睛都不抬一下,他仅仅是面上讥笑,其手中的法力就涌起,将黄归山更是牢牢的禁锢在了掌中,让其连话都说不了了。 随即此人目光幽幽的看向余缺,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方令牌。 此令牌由香火之气凝结而成,似虚似实,上面隐隐烙印着“考评”二字。 第七学正平静的对余缺说:“怎的,不相信本道可以替你做选择? 此乃宫中上人发给本道的密令,持有此令者,可以替宫中缉拿贼人,讨伐奸邪。只要确定贼人的确是触犯了道宫戒律,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对方冷笑的朝着黄归山一指:“此人并非道宫弟子,亦非山上之人,私自上山,已是一罪,又私自盗你下山,蒙骗道种,更是一罪。 有此情况在前,本道不说当场打杀了此獠,但是废其祖庙,散其阴神,乃是不在话下的。” 这番话从第七学正的口中说出,再次让余缺瞳孔微缩,四周炼师行会中人的哗然声也更大。 须知对于仙家而言,废掉祖庙、散掉阴神,此等手段可是丝毫不比取人性命要轻多少。 但凡受了此等刑罚的仙家,最后的下场不是早夭,就是自杀身亡。 毕竟仙家们修行一生,最终落得个修为被废,今后不说重修了,连一头家神无法再驱使,此等情况可以说是比凡人还要废物,屈辱至极。 因此对于享受过法力之威的仙家们而言,祖庙被废、阴神被坏,这等情况真不如死掉算了。 “如何?” 第七学正凝视着余缺,平静的开口: “速速做下决断。本道此番,乃是为了你好。今后你就会知晓本道的良苦用心。 到时候,即便你依旧痛恨本道,此等因果,本道也受着了。万不能见你被世家之流所诓骗、欺瞒。” 言语间,一丝丝惨叫声,也从黄归山的口中发出。 为了逼迫余缺当着其面,发誓和黄归山断绝师徒关系,此獠竟然当场动手,其神识驱使着煞气,化作为钢针,一根一根的扎在了黄归山的躯体之上。 几声惨叫间,黄归山的魂魄就已经是从肉体中被打出,其虚弱的悬浮在肉身体表,好似重影般,扭曲痛叫。 余缺望着眼前这一幕,一时是目眦尽裂。 “学正,你焉敢如此!”他从口中厉声喝出。 呼呼呼! 腾腾的鬼气从余缺身上冒出,他化身为猫脸僵尸之状,身形闪烁间,扑到了第七学正跟前,狠狠的往前扑击而去。 但是对方面上一道讥笑声响起,仅仅一道弹指,一道法力就落在了余缺的身上,让其动作禁锢,无法上前半步。 这时第七学正的面色冰冷,开口:“余同学,这是你所选的。既然你非要让本座行此等酷烈手段,本座便如你所愿。” 嗡! 此獠伸出了一指,转过头,便要朝着黄归山的阴神点去。 其指尖上正缠绕着一股黑气,阴煞无比,许多人只是看见一眼,就感觉阴神一沉,好似被污秽了一般。 这黑气正是浓郁精纯的煞气,其若是点在了黄归山的阴神上,以黄归山的九品修为,只需几个眨眼间,其阴神连带着祖庙都会一起崩裂掉,从今往后沦为废人。 甚至第七学正还得收敛着点,否则连带着黄归山的性命肉身也会被一起消融掉,彻底的魂飞魄散,而不是沦为废人。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嘶叫声从余缺的身旁响起,然后便是一道白影闪烁。 喵呜声中,只见余缺依旧被禁锢在原地,但是他的头顶之上,显露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祖庙,庙宇的门户洞开,那道白影就是从祖庙中飞扑而出的。 其正是余缺收服在祖庙内的猫脸僵尸家神。 这家神一头撞在了黄归山的跟前,主动替其挡下了第七学正指尖上的污秽煞气。 余缺这一举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包括第七学正也是一脸的惊色。 众人完全没有想到,余缺竟然还能抗住煞神仙家的威压,有所动弹。 而第七学正今日虽然气恼余缺拜了世家中人为师,但是他也仅仅是恨铁不成钢罢了,想要强行将余缺矫正回来,而并不想要废掉余缺。 因此对方连忙收手,并要将煞气从那猫脸僵尸家神的身上拔除掉。 须知仙家所束缚的每一尊家神,可都是代表着仙家的根基之一,即便是自行在有准备的条件下,对家神进行放逐、更换,都可能对根基造成一定的影响,必须谨慎为之。 而若是强行被人将家神取走、打灭,影响更大,虽不至于直接伤及根基,但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且一旦猫脸家神是被煞气腐蚀崩化,其再将煞气带入了余缺的祖庙中,便可能将余缺的祖庙种种也污秽掉。 一旁,黄归山面对余缺的如此动作,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以及担忧至极! 好在下一刻,令众人更是惊愕的一幕出现了。 猫脸家神在撞上了那第七学正的煞气后,其在哀嚎中,神躯当即破碎,但是并没就此化为无有,而是裹着煞气,嗖的又返回了余缺的祖庙中。余缺的祖庙,毫不迟疑的就将被煞气污秽的家神收回,然后其竟然毫无异样,依旧是岿然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甚至此庙展开着,继续吞吐着四周的香火、法力种种,令那第七学正面上都生出了惊色。 只见余缺相比于刚才,更加挣脱了此獠的束缚,可以动弹。 第七学正望着他,不由的脱口就道: “好个诸邪避易、百无禁忌的祖庙!连本座的煞气都能镇压,难怪当初那鬼鸟会被你暂时禁锢住,本座还以为,只是那鬼鸟恰好被你克制了。” 余缺此刻正是靠着自家祖庙的作用,不惧外邪,压制下了学正煞气的侵蚀。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祖庙在镇压了一缕煞气后,其面色也是阴沉,丝毫没有得意喜色。 因此他此刻除了能够做到这点,勉强自保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从第七学正的手中救下黄归山。 甚至若不是第七学正不想伤他,余缺此刻连想要自保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九品毛神仙家和六品煞神仙家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而且煞神仙家并非仅有煞气可以动用,对方到目前为止,连一尊家神、一个法术都没有放出,只是不想动用罢了。 一旦真的斗法起来,第七学正可以施展出多般手段,轻易就绕开余缺的祖庙,打杀了他的肉身。 余缺对此,会几无招架之力。 果不其然,那第七学正在惊异之后,其收敛起惊色,转而目光闪烁,再次开口: “余同学,既然你这般有出息,本座就更不能放任你自毁前途、同流合污了!” 一股厉色,更加从对方的眼中升起,他抬眼看着那黄归山,目光还真的带上了一缕杀意。 而黄归山其人,他被禁锢在巨手之中,当瞧见余缺安然无恙时,目中充斥着如释重负之色。 此刻面对那第七学正的杀意,黄归山的脸上是一股坦然和松懈的神情。 在黄归山看来,自己能收下一个敢于为了自己而直面煞神仙家的徒弟,他哪怕是沦为废人、死在场中,也可谓是无憾了,并未看错人。 因此面对第七学正的冷声和出手:“黄道友,怪就怪你自己无能多事,休怪本道狠辣了。” 黄归山没有多少惧色,反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此人。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轻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清晰至极: “小哥,且慢!” 只见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她出现在了半空中,步步生莲,然后轻轻一搂,就将被禁锢在半空中的黄归山给搂住了。 此女闷哼一声,用身子挡住了第七学正的法力。 “小哥好个凶悍,不仅敢在行会中这般放肆,也不怜惜奴家,看来是当真不给老家伙面子了。” 那女子浅笑着,其身段款款,显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面容,她正是会首夫人——也就是老会首所豢养的一尊贴身家神。 在其笑声中,身着睡袍,但是仪态却端正的老会首,也终于从院子的深处转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老会首眯着眼,打量那第七学正,其面色如常,还带着笑意,唠嗑般: “这位小友,你不在乎黄山黄家,不在乎道种记恨,当真也不在乎老夫的脸面,非要在此地拿人废人吗?” 其人出现,第七学正的面色终于猛地有所变化。 此人似乎没有料到,老会首敢站出来。 第七学正的面色难堪,口中低喝: “老前辈,此等事务乃是我黄山道宫、黄山县学的家事,前辈当真要插手吗?” “哼!”老会首见自己都出面了,第七学正居然还不想松手,强词夺理。 其面色一冷,尖着声音就喝到: “大胆!好一个家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事偏偏还发生在炼师行会内,怎的就是尔等的家事了!?” 老会首袖子一甩,一股浓郁的香火之气就席卷而来,涌上了第七学正,烟云蒸腾间,不见其再动用什么手段,竟然只是如此一举,就将第七学正强悍的身躯给撕碎掉了。 如此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而在那浓浓的香火之中,传出了第七学正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个阉人,你好大的胆子!” 它此行居然并非是真身前来,而是一道阴神或者仅仅一道化身,因此其身躯碎裂后,迅速化作为了一缕缕黑气,还在浓郁的香火中乱窜,不停的挣扎咆哮。 滚滚黑气形成了一头狰狞的黑虎形状,其从香火中挣脱而去,并猛往老会首吞食而去。 而老会首长立在场中,其面上丝毫不惧,仅仅是翘首看着,衣袍鼓荡不止,并大笑着:“好一尊大鬼!老夫好久没动手了,且拿你来炼炼试手。” 滋滋滋! 老会首猛地往半空中噘出一口涎水,落在了第七学正所化的黑虎身上,就好似滚油般烫去,让场中发出了油滋声。 第七学正也是丝毫不退让,虎啸声中,周身有浓郁的煞气涌起,令场中黑烟滚滚,分不清此獠藏身在在何方。 这俩人,一个是老当益壮的炼师会首,一个是龙腾虎跃的县学学正,皆是强人。 相互间斗起法来,你来往往,鬼哭神嚎,好个威武。 不过隐隐之间,还是老会首占据了上风。 其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将第七学正镇压在场。 而一旁的余缺,他惊愕的望着老会首在场中大显神威,完全不能将此人同上一次见到的老不羞,认作是同一人。 他琢磨着学正刚才骂出的“阉人”二字,目光还不由的落在了会首夫人身上,颇是感觉古怪。 (本章完) 第122章 会首解惑 、天家军伍 第122章 会首解惑 、天家军伍 炼度师行会的后院。 股股的黑气,在场中张牙舞爪的盘旋。 但是在老会首的降服之下,其气势越发的低靡,并且从中传出了阵阵的哀嚎声。 “阉人!尔敢……” 终于,在一阵厉喝声中,那黑气囫囵的变成了一个球形,被老会首单手就托在了手中。 此刻四下,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不愧是会首,姜还是老的辣啊!” “会首老当益壮,区区县学学正又如何。” 老会首的面上一阵潮红,他翘起下巴,得意的朝着四下看了一眼,接受着众人的吹捧和喝彩。 一旁的余缺,他同样是用仰望般的目光看着其人,但是耳边却是响起了对方的传音声: “臭小子,干杵着作甚,还不快点过来搀扶一下老夫。” 余缺这时心间一凛,他立刻反应过来,很显然老会首刚才虽然是大发神威,但是现在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精气法力,此刻可能已经是力竭了。 余缺快步走出,连忙就走到了老会首的跟前,朝着对方一拜,便将此人扶住了。 果不其然,他手上一托住此人的手,就发觉其人的手指有些发颤。 余缺心间担忧,欲言又止。 好在老会首瞧见了他这模样,嘴皮子蠕动,当即就又传音到了余缺的耳边: “无妨,老夫只不过是力竭罢了,并无大碍。 害,老了、终归还是老了。你且多和老夫说说话,让老夫缓口气。” 随即,此人就继续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拿腔作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余缺在讲话。 而两人的模样落在了炼师行会其他人的眼中,便是老会首在对余缺耳提面命,敦敦教诲,余缺则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如此这般了一会儿,旁边那黄归山终于喘过气来,此人踉踉跄跄的,连忙就走到了两人身前。 黄归山一脸的感激又是羞愧的望着老会首和余缺,其声色沙哑,颇是有点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会首低声一喝: “且慢,万不要在此丢人现眼、让人怪难为情的。一切都等回去了再说。” 此人着实是注重自己在行会众人眼中的形象,生怕黄归山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令他破了功。 随即,在炼师行会众人的目光中。 老会首对着余缺师徒二人都耳提面命了一番,方才从容不迫,老神在在的领着两人朝着行会深处走去。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现场方才有人挪步上前,打量着刚才斗法所遗留的种种痕迹,口中啧啧称奇。 “虽然瞧模样,那县学学正只是派出了一头家神化身,但这人说到底,还是不如咱们的老会首厉害啊。” “那是自然,会首大人一直都是又硬又顶!” 另外一边。 余缺三人一路直行,等到了没人的地界,他和黄归山两人干脆还将老会首架起来,抬着往静室中一溜烟的走去。 进入静室后,老会首方才嫌弃的将师徒两人赶开: “去去去,让开点。” 一阵媚笑声响起来,其所豢养的那尊美妇家神,言笑晏晏的上前。 她的身子似虚似实,柔弱无骨的将此人托住,让老会首舒舒服服的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胸前。 面对眼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老不羞,余缺和黄归山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无奈,不知道该说啥。 好在师徒二人,还知道朝着对方拱手作揖,感谢对方今日的帮助。 “多谢会首今日,出手相助!” “晚辈没齿难忘!” 老会首听见,眯着眼睛,随便朝着静室中一指,道: “自己找个地儿坐坐,都别像根木头般杵着了,也别像是在看望将死之人似的。老夫只是累到罢了,自有分寸,真要是想让老夫卖命,尔等都还不够格呢。” 见对方还能说笑,余缺和黄归山两人心间都是大松一口气。 他们迟疑了一番,虽然都挨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但是屁股都没有落上去,依旧是恭恭敬敬的面对着老会首。 老会首见两人这般,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和两人纠结,而是悠悠开口,说起了正事: “姓黄的,今日县学里面的那个家伙,虽然被老道拾掇了一番,还压了个家神在手中。 但是你此番私自上山,乃是罪证确凿的事情,还又被这群师徒之人逮个正着,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你且收拾收拾东西,自行滚上山去,去黄家中认罚吧。” 黄归山闻言,其面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是松了口气般,坦然的拱手: “是。是晚辈不成器,令您费心了。” 一旁的余缺,则是眉头拧起,有心想要问话,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也不知道老会首口中的上山认罚,究竟严不严重。 还是老会首瞧见他疑惑的模样,当即传音给了他,略作解释。 但这解释,更是让余缺的面色阴沉,眉头不散。 原来山上的上九家之人,其宗族子弟犯下事情后,一般都是先被宗族惩处一番,然后才会再交给道宫进行处罚。 此事原本是山上九家,为了严格约束弟子而设定的,自家的惩罚只重不轻,但是后来却演变成了山上九家私底下的特权,颇受师徒一脉诟病。 因为九家之人,往往会以族内的惩罚尚未完毕,而暂缓将犯了宫规的弟子交给道宫,直到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才会将子弟放出。 当然了,真正涉及到生死仇杀等大事,除非山上九家直接将族人给宰了,抑或是彻底平了苦主的怨气,否则也绝难包庇凶手。 而黄归山其人,他虽然已经是分家下山,但毕竟是分家没多久,黄家和道宫中都还有其不少的熟人,论身份,他又是山下黄家分支的族长。 如今黄归山触犯了宫规,勉强还可以自缚上山,借助黄家的托庇,以免掉师徒一脉的严厉惩罚。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黄家也不会彻底的偏袒其人。 根据老会首的说法,黄归山此番上山,修为九成九是不会被废掉,但是今后必定会被禁足在黄家的罪人院中,宛若鸡鸭般被圈起来养,名为反省,实为软禁坐牢。 而这,还已经是看在了余缺身为天庙,日后颇有潜力,且他和黄归山具备师徒关系,黄归山享了点福的份上。 否则的话,对待这等“分支族人”,黄家往往会做的比宫规还会过分,直接打杀也是可能的事,免得落人诟病,败坏门庭。 静室中,余缺消化着老会首所言,他终究是忍不住,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更确切的回答: “今日之事的后果,当真这般严重?竟然还得托庇黄家,才能得一个软禁终生的下场?!” 其声音中,满是疑虑,纠结不已。 黄归山在一旁闻言微怔,但他顿时就明白,应该是老会首刚才传音,给余缺解释了。 其人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笑着安慰道: “不至于、不至于,哪会这般严重。再说了,就算这般严重,这等下场,岂不是还愿了黄某想归山的念头么,哈哈哈,死也能死山上呢。” “师父。”余缺看着自家师父,声色惭愧。 还是老会首瞧着师徒二人这般模样,没好气的就道: “你说不至于,就不至于? 真拿那群师徒中人当好人了么,这伙人,平日里一口一个规矩,道貌岸然的,可但凡被他们捉住了马脚把柄,非得把你往死里弄。 能被软禁在黄家中,就已经是这家伙的福气了,否则的话,你且等着他死在矿场等地,到时候连收尸都无法。” 这话在理,也打碎了余缺最后的一丝幻想。 并且他还意识到,自己和黄归山乃是得罪了考评院中的上人,以及那第七学正,相较于彼辈的境界,他俩现在都只是芝麻般的九品仙家。 余缺本人,好歹还有个天庙道种的身份,能有几分利用价值,但是黄归山可是没有,其若是不被黄家软禁,自身毫无自保之力。 忽然,老会首望着自家夫人帮忙托着的球形黑气,还轻叹: “可惜了,想要保住黄归山你这家伙,老夫好不容易到手的这尊煞神,待会还得还回去。免得一下子将那第七学正得罪死了,真害了你性命。” 黄归山面露惭愧,当即拱手:“多谢会首大恩!” 老会首点头受了这一礼,其沉吟一番后,又开口:“小黄,你先随你嫂子下去,收拾点东西,待会儿本道再带你上山去。 至于现在,我和余小子还有些话要说说。” 黄归山当即点头应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纠结,便朝着静室外走去。 仅仅在跨出门槛前,黄归山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余缺。 两人相望,其人的目光却并不复杂,反而清亮至极。 黄归山还咧嘴朝着余缺笑一笑,面上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今后处境的态度,让余缺放心。 紧随其后的,是会首夫人也朝着余缺抛了个媚眼,款款离开了静室。 这时,房中寂静,仅仅剩下了余缺和老会首两人在大眼瞪小眼。 老会首慢吞吞的爬上了床榻,捶了捶腿,开口道: “你师父暂时是救不了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压力且受着点便是。等到将来,你不说成就罡神,但凡出能早点凝煞成功,在天下间,大小也就算是一个人物了。 到时候,自有千百种法子将你师父捞出来。” 余缺听见这话,目光一定,晓得对方说的在理。 虽然黄归山是因为救他下山才身陷软禁,可他现在修为低微,无可奈何,只能先将这份责任担在心间,不可忘记。 其最应该做的,还是牢记此事,好生修炼,一旦异日法力大成时,便可以去救出其人,偿还恩情! “多谢会首提点。”余缺拱手拜谢。 老会首见余缺一脸的坚毅,脸上带着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不愧是能自行开天庙的道种,心性尚可。不过你谢早了,接下来的话,才更应该谢我,唔、也该谢谢你师父。” 余缺低头,作洗耳恭听状。 老会首掐着手指,替他梳理道: “你如今虽然恶了考评院的那厮,但山上的师徒一脉,并非仅有这一支,你可是还想去山上,入那师徒一脉?” 余缺毫不迟疑,摇头不止。 彼师徒一脉,名为“清流”,实为浊流,内里的蝇营狗苟更甚于世家门阀,可以谓之为“学阀”,他疯了才会再主动贴过去。 即便换一支山头,他今后大概率还是会沦为所谓的“道门兵人”。 并且一旦他真拜入了师徒一脉,那么黄归山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得到余缺的回答,老会首又道: “既然你不想替师徒一脉办事,那么可是想要贴向世家,靠着小黄的关系,去黄家中当个赘婿什么的?” 余缺沉吟两息,又是摇了摇头。 他此身并非是世家中人,祖上和山上的九家更是半点亲缘关系都没有。 即便因为黄归山的缘故,他或可投靠过去,当个赘婿什么的,但是焉知他的下场,不会比“道门兵人”还要凄苦? 不过再放弃以上两个选择之后,余缺自认为,他除了离县退学、跑去其他地域考道宫之外,便再无更好的法子了。 只是离县退学的代价,着实是不小,且跑去其他地域,他更是人生地不熟的,直接死在路上都大有可能。 余缺琢磨着,便要和老会首细细商量一番。 这时,老会首忽然拊掌发笑: “哈哈,你小子,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么你便只能先钻入军伍县兵中,当个身家清白的鹰犬走狗了!” “鹰犬走狗?”余缺一愣。 旋即,他在老会首的几句点拨之下,顿时如拨云见雾,一下子明了自家的生路在哪,以及黄山之上的形势,为何会这般严峻苛待。 原来当今世间,各地除去有师徒一脉、世家一脉相争之外,另有一股势力还在勉强弹压着整个中土,让其暂不分崩离析。 此势力即香火一朝,天家军伍。 (本章完) 第123章 兵人之缘由、会首赠宝 第123章 兵人之缘由、会首赠宝 “天家军伍”这一势力,其称谓盘旋在余缺的脑海当中,让他的目光变换不定。 “是极了,能够和彼师徒一脉、世家一脉相互抗衡,并且隐隐能压制两者的势力,也就只有朝廷官府了!” 余缺在心间盘算:“并且我投身朝廷,虽然在师徒一脉、世家门阀看来,乃是沦为了鹰犬走狗,但当今的天下终归还是香火一朝的天下,此乃是康庄大道也!” 他心间蠢蠢欲动,几乎是立刻就想要应下声来,并求对方继续指点,他应该往何处去投军。 不过余缺按捺住了,因为他心间还有一个极大的疑惑,尚未理清。 “敢问会首,天下间的师徒一脉、世家门阀一脉,既都被朝廷兵马弹压着。那黄山之上的双方,为何会斗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殃及晚辈……它们不是应该联起手来,共同抗衡朝廷的兵马吗?” 余缺拱着手,补充道:“还是说,只有黄山上的情况特殊,双方才这般敌对?” 老会首闻言,口中嘿嘿发笑: “好个共同抗衡朝廷兵马,怎么总感觉你这小子,反骨不小啊。” 不过对方旋即轻叹一口气:“你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不过出发点却错了。原本各地的道宫中,之所以会划分出师徒、世家两脉,由来还是因为朝廷扶持的缘故。” 老会首踱步解释: “此间仅有你我二人,老夫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历朝历代,建立之初,必然都是得了各地的道宫或宗族为用,才能够开朝立国,一统中土。 否则的话,中土庞大,邪地颇多,便是仙人在世,其分身乏术间,也难以彻底弹压天下间邪祟,建立起一方地上乐土。因此历朝历代,都必须和各地的势力媾和,大肆分封道宫。” “唔、这就好似远古年间,先民们曾筚路蓝缕,分封诸侯一般。”对方摸了摸额头,恍然般的举例子,并说: “而我香火一朝,对此吸收了前朝亡国的教训,自打开朝之初,就尤重科举,并于各地的道宫中扶持起了师徒一脉,其意在就是让两脉相争,而朝廷的兵马从中调和,以稳定大局。 正因此,世间所有的道宫仙城中,师徒一脉同世家一脉,两者打从一开始就是老死不相忘,非只是黄山如此。” 言语到最后,对方不由的发出了尖细笑声,显得极为幸灾乐祸: “这两脉在近千年间,相互间的血海深仇可谓是数不胜数。哪怕灵气将要复苏了,它们也绝对联不起手来。 其实,你所听闻的黄山上的情况,还已经算是好的了。外面有些地方的情况更甚,连相互间捕杀天庙道种的情况,都不在少数, 一旦真的灵气复苏,恐怕彼辈之间,会选择先将对方杀个干干净净,然后再去争夺灵气复苏的机缘。” 余缺听完老会首的解释,目光是一愣一愣。 敢情师徒一脉和世家一脉之所以如此敌对,全都是因为朝廷这根搅屎棍在其中发威,这才使得双方的隔阂这般深沉,一宫之内竟然分裂如斯。 不过他细细一思,倒也发觉朝廷的这等做法,效果着实也好,否则的话,香火一朝绝不会维持近千年之久。 当余缺细细思忖时,那老会首在尖笑过后,忽然又叹息着说: “只可惜,再好的法子,也敌不过岁月的更迭。 老夫今日之所以敢这般赤裸裸的和你说道,便是因为朝廷早就江河日下,仅仅剩下一副虎架子了。百多年前,好险的才中兴了一番……罢了罢了,内里诸多,懒得多说,日后你自然会知晓。” 对方盯着余缺:“不过板荡出英雄,越是江河日下,本朝也越是唯才是举,或者说是病急乱投医。 有当今天师在世,你身在公门军伍中,比起身在各地的道宫,境况虽然会残酷些,但是军伍之中少讲天资,唯法力是举,以军功第一,极为合适你的出身和跟脚。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加入军伍后,并非就此脱离了举业,而是两者得兼。 将来你若是还想考取道宫,只需要榜首有名、朝廷没垮,哪怕两脉都不待见你,他们也得捏着鼻子,先将你收入宫中后,再行分化、拉拢、打压等手段。” 听见这话,余缺的目光顿时一亮。 要是他投军之后,真的可以继续考科举,还能进入道宫中,去博取所谓的真传弟子身份,那这点可就是正中他的下怀了。 他还在心间暗想:“若是我估计的不差,一旦身在公门中,肯定也会有一套传承体系,比如会首口中的‘军功第一’,多半军伍中人就是靠着军功,来获得各种的修行法门、修炼资粮。” 霎时间,余缺的心间更加的蠢蠢欲动,已然是彻底做下了投军的决定。 他当即朝着老会首,俯身大拜: “多谢会首,指点迷津!” 老会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这般见外,并且口中嘀咕: “咱家虽然老早就出宫养老了,但也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只不过人懒了点,不愿插手太多的蝇营狗苟之事。今日能将你举荐进入宫中,倒还算是做了件实事,替朝廷捡了一漏。 并且你这家伙,毕竟是黄小子唯一的徒弟,看在他常年孝敬的份上,咱家也得保住你啊。” “会首抬爱了。”余缺闻言,不敢自矜,再三的拜谢。 但投军的决定做出后,他沉吟一番,却并没有立刻和此人商量具体的事由。 因为见老会首这般的知晓天下形势、明了山上纷争,他心间便又有另外一个疑惑,想要找对方解惑一番。 余缺微眯眼睛,组织了一下言语。 当即的,他半真半假的就将“道门兵人”一事给透露了一番。当然了,受限于当日所立下的誓言,余缺并没有直接将“兵人”二字说出,而是遮遮掩掩的。 他所主要问的疑惑,则是在于师徒一脉既然和世家门阀如此相争,为何又非要逼害似他这般“身家清白”、“根正苗红”的天庙道种,其完全属于是自掘根基啊。 “莫非当今之年,能开天庙者极多,所以黄山师徒一脉不缺人?”余缺出声。 老会首听见这话,脸上则是立刻就露出了冷笑。 此人似乎早就对“道门兵人”一事所知不少,被余缺稍微一点,他就明白余缺在说个啥。 老会首面露讥讽,道: “多乎哉?不多矣。” 对方顿了顿,眼中满是深意的道:“余缺你且记下,越是接近灵气复苏,尔等越是年轻、越是天才,那么给这群老家伙的压力,可就越大。 似老夫这等老骨头,是完全没指望个能活到灵气真复苏的,所以无甚算计。但是那群只差半步,即可突破元神的家伙们,你真当他们不会不顾一切的续命吗? 非也非也,哪怕是弄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他们也必然要苟活至灵气复苏。争夺长生之机。” 老会首冷笑: “如果不给你们提前上一上马嚼子,一旦等你们长起来了。不说竞争资粮与否,他们到时候指不定就会被你们这群后人,以‘残害生灵’为借口,绝了他们的续命之法,或是直接斩了他们。 特别是那师徒一脉。 世家一脉的前后辈间,好歹都是血亲,相互间存在点温情。但是师徒一脉本来是毫无瓜葛,全靠传承在维系,如今在自身的长生之机面前,这点传承关系又算个屁儿。” 老会首嗤之以鼻了一番,紧接着又冷冷道: “况且彼世家一脉,其今日之所以大力栽树。你又焉知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栽?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血脉相连的挚爱亲朋啊。” 余缺闻言,目露恍然,脑中的思绪一时翻滚不定。 若是这般,就全都说得通了! 山上的那群老家伙们,他们个个都已经濒临长生,只差半步即可修成元神。 因此哪怕天寿将近,他们也绝对不会坐视灵气复苏,仅能为后人铺路。 而不愿自个沦为旧时代的残渣,那么两脉的高人不仅要相互间争夺灵气复苏时的机缘,更要在未来和自己一脉中道种、真传们,争夺长生之机。 不说旁人了,如果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便是余缺,也难保自己不会去苛待后人。 特别是余缺还记得,他如今之所以能够开得天庙,其有很大的因素,可就是多亏了伏家老祖的福! 就连他一个小小的仙童,都能从血脉族人的身上获得如此大的助力,那更别说那群濒临长生的仙家们了。彼辈肯定有更多的法子,可以利用同族血亲。 “指不定,县考中的那位冷坛游师,其来历就和山上的士族老家伙们脱不了干系。”余缺在心间暗自腹诽。 静室中,他让自己的思绪好生翻涌了一番,方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余缺算是彻底的明悟,知晓了为何自己上山,会被卷入两脉的风波、蝇营狗苟当中。 他也更是清楚,此生若是真想博得一个长生,其将来的对手,将不仅仅是和他处于同一时代的天庙道种们,更会是那些藏在天庙道种身后的一群老家伙们。 或者说,所有能活至灵气复苏之人,相互间都注定了会是对手! 毕竟哪怕是上古年间,灵气浓郁、资粮无数时,修行中人为了成仙,也都是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更别说当今的年景,灵气枯竭、资粮着实有限。 余缺心中通透,他再次恭敬的朝着老会首作揖: “会首今日之言,缺不胜感激,没齿难忘。” “哈哈哈!好说好说。”老会首则是再次摆手。 对方受了余缺的大礼,面上忽然又露出沉思之色,口中嘀咕: “你这家伙看上去,倒也是个懂礼节、知恩图报的小子。既然看在黄归山的面子上,老夫已经与你说了这多,不若再给你点好处……” 听见对方这话,余缺心中一动,暗暗生出一股期待。 要知道,老会首可是和第七学正处在同一层次的仙家,还隐隐压对方一头,又是个炼度师。 此等仙家人物,随便从手指缝里面漏点出来,恐怕都够余缺现在吃个盆满钵满了。 不过老会首待在余缺的跟前,其脸上却又露出了百般纠结和舍不得的表情。 对方下了床榻,踱步走在房中,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不行不行,这方砚台可是跟了老夫十几年了,有感情了。” “不可不可,这凳子还是老夫亲手拼装起来的,也有年头了。” “这拂尘……” 余缺瞪眼看着,眼中顿时有几分怪异。因为他仔细瞧了瞧对方所说的砚台、桌凳、拂尘等物,发现虽然都带点灵蕴,但看上去也并非是神物啊。 老会首的脸上挂着又抠门、又纠结的表情,也不肯改口直接送钱。 忽然,他望见了被其夫人留在当中的学正家神,目中顿时一亮。 老会首当即走到了那团黑气跟前,将此物托举在手中,掂量掂量后,他轻咳一声,从容不迫的对余缺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老夫身家窘迫,但是那第七学正,身为一地县学之头,可谓是富得流油、堆金积玉。 你说说,有什么十分想要的没,老夫替你去敲他一波。若是没有,到时候老夫就尽量往高了提,用这东西给你多搞点钱回来。” 余缺明白了,老会首这是舍不得自己掏钱,便将主意打到了第七学正身上。 确如余缺所想,老会首为免和县学彻底的撕破脸皮,不想坏了本地规矩,这团家神必须得还回去。既然如此,其也正好顺水推舟一番,用来给余缺做个人情。 并且有余缺作为借口,老会首还能将第七学正敲诈得更狠一些。反倒是他要是只自个去敲竹杠,有可能就会落人口舌,甚至白白送回,一文钱都讨不到。 静室中,余缺闻言后,顿时目光炯炯,喜不自胜。 他紧盯着那团黑气,脱口就道: “回前辈,晚辈确有一物所需!” (本章完) 第124章 本命剑胚、白脊剑 第124章 本命剑胚、白脊剑 第七县学中。 老会首和学正斗法的当夜,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就从学正的静室中传出,将附近的不少仙家都惊了个好歹。 许多人的身影,纷纷出现在了学正静室之外,面带担忧。 “何事!可是有歹人来袭?” “本座无事,只是修行中出了点小岔子罢了。” 直到静室当中又传出了学正清楚的声音,这些人方才面面相觑,担忧减轻。 在学正的吩咐之下,他们最终只是朝着静室所在见礼一番,便逐一的退下了。 而此刻在静室内里,学正其人端坐在书桌跟前,其面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极其难堪,远没有他话声中所说的那般轻松。 只见在其跟前的书桌上,桌面遍布裂痕,并有一只清晰的手掌印,显然是此人含怒间猛拍导致的。 第七学正按捺不住怒意,再是狠狠的在桌上一拍,口中并暗骂着: “老阉狗,安敢镇压本道的家神!”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要点派县学当中的人手,出关率队,连夜就杀上炼度师行会,将那老阉狗的衣服剥了,吊死在行会的门口。 这倒不是他狂妄,而是那老阉狗虽然境界和他相当,且修行年岁远远超过他,但是对方年老体衰的,若不是身在行会当中,他也只去了一头家神化身,对方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如今身为一地之学正,老阉狗的身份也不简单。 即便他今日是有上人的法令作为借口,但若是再打上门去,并导致县学和炼度师行会开战,此举只会更加显得他技不如人、心浮气躁,可能被老阉狗算计住。 “不值得如此!” 第七学正反复思量,强行压下了心间的恶气。 他仅仅目光闪烁,口中自语:“哼!本道的家神可不是好拿的。若是当真不想还回来,那时再杀你也不迟。” 并且此人目光幽幽,还看向了黄山道宫的所在。 话说他今日应了那考评院上人之令,在炼度师行会中闹了一番,连分神都折损了,想来也算对得起那上人了,不用再过分卖命。 接下来时间,他还是抓紧休养自身,压制住体内躁动的法力,省得伤了根基。 至于未办成的余缺之事,此事暂时也不急,余缺目前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仙家罢了。 想到这里,第七学正不由的面露讥笑: “况且根据山上的来信,此子在光明顶上所获得的传承,乃是阎王爷法脉,并非太岁一脉。这一法脉,可是尤其耗费资粮,除去家神之外,还需要额外的养兵炼兵,十分耽搁仙家自身的修行。 即便他是天庙道种,但天庙代表的只是潜力,又并非根骨、修炼速度,此子修行的速度快不到哪里去!就算想要找我麻烦,其在十年之内,于我而言都只是个笑话。” 并此人思量着,因为家神被夺的缘故,他迁怒于余缺,眼里还当真升起了一点杀意,觉得此子着实是朽木不可雕也。 忽地,第七学正顿时还想到了一点,目中杀意更盛。 话说他目前需要养伤,即便另有机会也不便再出手对付余缺。可真要收拾余缺的话,又不是非得他自己亲自出马…… 接下来的几日。 第七学正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静室中,未曾出门半步。 其所表现的,就好似当日在炼度师行会当中大闹的人,压根并不是他似的。 这令县学内外的人等,对于学正落败于老会首的传闻,也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真要是谁的家神都被收了,又怎会这般的沉稳,特别那被收的家神,听闻还是一尊六品煞神! 不过当炼度师行会有人前来,明晃晃的托举着一尊煞神时,县学内外的人等瞧见,都不得不相信了此事的真假。 而其中,更令他们狐疑的是,行会来人在将煞神送回后,便迅速离去了,居然并没有趁机的勒索学正、打压县学一番。 与此同时,处于风波正中心的余缺,也是愈发的进入众人的视线当中,被众人想方设法的打听。 而这几日间。 余缺则是一直都闭关在炼度师行会中,比学正还要足不出户。他这是在修养身心,消化从黄山道宫之上的所得,低调的很。 此外,余缺一边消化,一边也是在等着老会首将宝贝送来。 终于,这一日。 余缺的静室房门被敲响,随即便是一阵银铃的笑声响起。 他目色期待,连忙起身,推开房门。 只瞧见会首夫人那高挑的身影,从她的门前一闪而过,然后便是一截用麻布包裹妥当的东西,掉落在了他的房门前。 余缺朝着会首夫人离去的身影拱拱手,赶紧就捏起了门前的东西,他摩挲几下,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之色。 此物正是他央求老会首,从那第七学正的手中敲诈而来的物件。 余缺关闭门户,返回静室中,将麻布摊开。 麻布内里还用符纸作为皮子,紧紧的将东西包裹了一番,等到符纸皮子也彻底解开,一股火热的感觉顿时就出现在静室中,让余缺仿佛进入了火窑之中。 而那散发出热力的物件,正是一截焦黑灰白的骨骼,上面还有着一丝丝极其像是血丝般的纹路,正密密麻麻的依附在骨骼上。 余缺握着此物,手指顿时就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祖庙中的火鸦家神,则是顿时就发出了啸声,也隐隐有所触动。 没错,此物便是三首蛇鸦的骨骼。余缺让老会首交换得来的,就是这东西! 他细细打量着,还利用自己的神识检查了一番。 虽然他的修为尚且浅薄,压根分不清这东西究竟算不算是六品的灵物,但是他有火鸦家神在祖庙中,能感应火气,因此单单看骨骼中长期沉淀的火气,此物就绝不是残次之物。 甚至余缺面上还露出几丝讶然,因为他发现骨骼上的那些血丝状的纹路,其实就是三首蛇鸦的真火依附在了其中。 利用这一根骨骼,能直接搭建出一方火室,直到骨骼中细细密密的真火之气消耗完之前,火室的效果都不会消失。只不过余缺如今有火鸦傍身,早就掌握了一颗真火,他并不稀罕这点真火之气。 “不、有了这根骨头,我便可以对外展现真火了。”他忽然想到了这点,目光顿时闪烁。 真火太过稀罕,因此即便是老会首、黄归山,余缺也没有告知过。 这使得他炼有真火在手后,一直都是藏着掖着、谨小慎微的很,其只敢私底下用,唯恐被外人瞧见了,又无法灭口。 而现如今有了这蛇鸦骨骼,他以后使用真火,完全可以将真火的由来推到蛇鸦骨骼上。 并且还能趁机的迷惑一番旁人,让旁人以为他的真火之气,只会越用越少,顶多用个两三回。 心间思量一番,余缺忽地顿时明白,为何到手的这根骨头,会蕴含如此浓郁的真火之气了,远比他在天葬台上瞧见的还要浓。 其肯定是老会首以为,他是盯上了三首蛇鸦的真火,想要借用一番,用于炼度手中的蛇鸦头颅,所以对方就没有对学正要求骨骼的数量、大小,转而要求了骨骼中的真火气息。 “老会首当真是厚道。”余缺心间慨叹。 随即他就把玩着手中的蛇鸦骨骼,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骨骼中的真火之气统统都收入了祖庙中,让其仅仅剩下骨骼本身。 “虽然老会首误会了,但是这一截骨骼足有人臂之长,也足够我祭炼本命剑胚了。” 他轻轻敲击着骨骼本身,顿时听见了金石般的声音。 比起蛇鸦本身,这根骨骼的大小虽然不算大,但是常年在真火之气的浸泡下,其质地绝对不低,沉甸甸的,用来作为《大自在剑道初解》的剑胚材料,妥妥的足够了! 当即的,余缺便不再犹豫。 话说他近些时日,为何继续藏在静室中,而没有如老会首所说的那般尽快的赶去投军。为得可不就是骨头到手,赶紧的将之祭炼护身么! 呼呼,一股股鬼气,顿时就在静室中刮起来。 余缺刷刷的打出了数道符咒,将整个静室都封闭更甚,并且升腾起了烟云,让静室中的香火浓郁粘稠。 随即,他又从袖子中掏出了八宝、七珍、五谷等物,以身前的木桌为法坛,摆出了一方用于祭炼的阵法。 余缺播撒净水:“柳头甘露水,一滴遍十方,腥膻垢秽尽蠲除,令此坛场悉清净。” 几声咒语的念叨间,玄妙的气息顿时就充斥在了静室里面,也让他的气息陡然就变得清静。 但是他并没有着手开始炼剑,而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恍若跳大神一般,走一步,吸一口,并将之血沫吐出,涂抹在蛇鸦的骨头上面,写写画画。 足足费了小半时辰的功夫,他在蛇鸦的骨骼上面,画满了鬼画符。 然后余缺才将眼睛陡然睁大,猛地一跃,坐在了木桌之上。 紧接着,只听嗤啦一声响动。 他便低垂着脑袋,反持着蛇鸦骨头,将之插在了自己的后背颈口位置,贯入皮肉中。 此时在余缺的颈口后背,同样是布满了鬼画符,显得邪气森森。 “白骨剑胚,背脊烧身,炼我心魂,熔我精血,速速成型!急急如律令。” 余缺佝偻着身子,他喝念咒语,面上居然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几丝亢奋之色。 如此情况,正是他在祭炼自家的本命剑胚。 其所采用的祭炼方式,便是将骨骼材料,逐一的熔炼进自家的脊骨当中。 如此一来,以脊骨作胚,塑造剑器,等到今后要和人斗法的时候,余缺只需要厉喝一声,飞剑就可以从他的脊背中冒出,杀人于无端之间! 并且剑胚在炼制成功之后,不用时,其时刻藏身在他的体内,不仅会受到他的气血温养,而不需要特意再去养护。 有了剑胚的加持,他本身的脊骨也将得到加固,即便是有朝一日被人给打折了,其也可以在香火、灵蕴的滋养之下,自行就修复过来,并不需要额外的灵丹妙药。 静室当中,余缺就此沉浸在本命剑胚的祭炼当中。 一股股鬼气,更加氤氲在他的身旁,使得那根蛇鸦的骨头,就像是蛇虫般,融化变软,然后蠕动着,一寸一寸的钻入了他的后背中。 这时候,余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的狰狞之色,但却并不是因为异物入体。 “区区死物,焉敢乱我修行。” 他低喝着,脸上的狰狞之色变成狞笑。 只见余缺伸手往脑后一拍,一股比蛇鸦真火更加精纯的火鸦真火飞出,团团将他包围而住,令蛇鸦骨骼中些许邪念异气,骤然间就被焚烧一空。 消掉了骨骼中的邪念,余缺的祭炼过程更加顺畅。 且根据《大自在剑道初解》上面所叙述的,修行者祭炼剑胚,尤其注重一鼓作气,而忌讳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三次祭炼都失败,则证明与剑胚无缘,也隐隐和这一方剑道法门无缘。 好的余缺有祖庙真火为用,他轻而易举的就将熔炼骨骼这一环节给打通,仅仅九个时辰间,就让之统统浇灌进了自家的脊骨里面。 等到最后,他的后背脊骨隆起,其好似一条粗壮的蜈蚣般,在他的背后趴着,随时都要刺破皮肉,从中钻出。 噗呲声响。 余缺的身形微微晃动,他反手一抓,自行就将后背的皮肉撕破,哗啦啦的将自家脊骨从中抽出。 脊骨一出,余缺的上半身顿时瘫软,就像条肉虫般在桌上趴着。 但他丝毫不慌张,反而垂着手,以一种怪异的动作拎着白森森的脊骨,放在了自家眼珠跟前,欢喜的打量着,百看不厌。 此情此景,赫然就是他的本命剑胚初成,脊骨化剑,可以取出为用了。 只不过,他刚才因为炼剑初成,比较激动,一下子就将整根脊骨都抽出了,忘了给自己的肉身留几截作为桩子,才变成了眼下这个模样。 不过不打紧,他待会再将之塞回去就是了。 (本章完) 第125章 县兵都军、随身宝府 第125章 县兵都军、随身宝府 炼度师行会中。 余缺熬炼许久,将自己的本命剑胚炼制成功,他忍不住的再三将此剑从后脊背中抽出,放在手中把玩。 一并的,他也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贯入其中,想要玩一把御剑术,纵剑而出。 但可惜的是,他目前的神识仅仅才三尺而已,其手中的剑胚,仅仅能够在其周身三尺间活动,和他自行探身伸手的范围差不多。 并且因为余缺阴神孱弱的缘故,驱物对于他而言,属于是极其艰难的行为。 他用神识超控剑器,晃晃悠悠的,远不如在手中握持来得稳固。 这让余缺小小的失望了一番。 “看来以神识御剑,对我现在而言,顶多能够当做一个出其不意的换剑招式,好让轻视我的敌人们踩上一坑。并且我还得多加练习,方才能有效。”他在心间暗道。 继续耍子一番后,余缺盘坐在木桌上,一手持剑,一手反到背后,又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脊骨。 他梳理着: “白脊剑虽然吞并了我之脊骨,但实际上,我之脊骨对于此物而言,更像是剑鞘。 如今之所以拔剑而出之后,会导致我的脊骨空虚,以至肉身乏力,主要还是因为剑胚初成,尚未得到更多的骨骼加持,若是材料充足,就不至于如此了。” 炼得的这方剑胚,被余缺蕴养在后背脊骨当中的,因此便被他唤作为“白脊剑”了。 他心间琢磨:“看来还是得再另寻一些强悍的骨骼,将此剑好生的加炼一番。” 不过余缺旋即就又轻叹了一声。 最好的加炼材料,自然就是蛇鸦之骨了。若是多得几根,他一口气的将这初成剑胚,蕴养成八品法器也是可能。 只是能得到一根蛇鸦骨头,就已经是他走大运了,想要再多得,眼下是绝无可能。 并且那被炼入白脊剑中的鸦骨,其潜质目前都还没开发而出,属于是物未尽其用,若是再以蛇鸦骨骼作为加炼材料,就颇是浪费了。 余缺只需要再取些八九品的灵性骨骼,将之作为耗材,即可让剑胚加炼完毕。 只可惜的是,这些天里面,他已经托人去鬼市中打听过一番,也询问过行会的药房。 但灵性骨骼不仅能用于炼剑,也是上好的法器法宝制作材料,其在不少地方都紧俏,属于难得可贵之物,往往只在拍卖会上才可能遇见。 而余缺这几日,却并没有时间往鬼市的拍卖会中亲自走一遭。 不过,如今剑胚初成,他手中新增了一柄利器,也是时候出关,赶去投军了,或许会有机会。 “若是耽搁的时间太久,那第七学正腾出手来,阻拦我赶去投军,可就不美了。” 余缺心间想着,他当即就从袖袍当中掐出一道符咒,在其中密语几声,咻得打出,传音而去。 过了大半时辰后,静室之外慢悠悠的又有一道符咒飞来,上面写了一个“可”字。 余缺面露欣喜,他立刻从桌子上跳下,三下五除二的就收拾好了在静室当中的物品,提着个行囊,就推门而出,朝着行会的深处走去。 不多时,他在会首静室之外立了片刻,内里就传出了一道声音: “进来便是。” 余缺推门而去,当即就朝着内里的人影作揖: “晚辈余缺,拜见会首!” 老会首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道:“都做好准备了?黄归山那厮,我早就已经送上山去了,你无须再担忧,关于你家那边,我也遣人过去稍微布置了一番。 这点你更是不用担忧,第七学正那家伙虽然性子臭硬,但犯不着祸及家人,只要你不死,你的家人不随意出县,便无甚问题。” 不需要余缺询问,对方就主动将自己的一干照料说给了余缺听,令余缺的面上满是感激。 “多谢会首,您此番的恩情,晚辈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老会首哈哈一笑:“老夫一个独夫,要你没齿难忘作甚。你若是真有心,好生在县兵那边历练便是,多赚点军功,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余缺再次拱手:“是。” “好了。”老会首从手中取出了一封小小的卷轴,用手指一弹,将此卷轴扔给了余缺: “此是你的迁转文书,上次还家神时,一并的帮你办妥了。倒是没想到,你这厮在县学中的箓职,还是一方实缺。啧,看来第七县学当初对你,很是器重啊。” 余缺恭敬的接过卷轴,想要打开瞅一眼,但是发现上面贴了封条,有香火之气禁锢着,便熄灭了心思。 老会首口中则是继续嘀咕: “不过也好,若是他们不先给你个实缺箓职,老夫也难以给你在军中安排上一方实缺的军职。 记住,你此番一入军中,便是军官行列,属于是带官投军。在黄山的县兵中,除去少数几个头头之外,其余人等并无资格号令你,你千万不要被蒙骗了。” 没错,余缺此次要去投军的对象,便是黄山本地的军伍,算不上是背井离乡。 根据老会首的说法,朝廷逢县设兵,逢都立军,称之为“县兵”、“都军”,负责节制各地兵马,钳制各方仙家。 县兵和都军两者,并无高低划分,仅有寡终之别。 如黄山县城这般的,县兵共有一十三路,分别对应着一十三座坊市,而若是都城,则其坊市更多,相对应的兵马数目也就更多,将会几倍甚至几十倍于黄山。 不过天下间的兵马,往往贵精不贵多,仙家们更是如此,一人成军的情况数不胜数。 再加上险恶之地往往出强兵,因此不能说县兵就一定弱于都军,都军就一定劣于县兵,得因地而论、因时而辨。 静室中,余缺听着老会首的交代,他原本对于自己在县学当中的实缺箓职,还有些可惜。 但是现在听完,其心间动弹,意识到老会首在军中给他安排的身份,绝对也不低! “军职或许不一定高,毕竟我在县学中的箓职也只是九品,但是其自由性,看来是足够的了。”他心间顿时大松一口气。 话说这几日间,余缺自己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军伍生涯,进行各种筹划。 而其中,他所最为担忧的一点,便是军法严厉。一旦投军,他之后就得遵从军法,若是不听军令,上头甚至可能将他直接斩杀了。 好在老会首也知晓这点,其一瞅见机会,就帮余缺将这个最大的担忧给抹平了。 余缺再次拱手:“晚辈不胜感激!” 老会首摆了摆手:“无需谢我,顺水推舟的事情。你若是自身没有实缺箓职,本道也是无甚法子的,谢你自己就行。” 两人接着又寒暄了一番。余缺也从此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要赶去投军的具体地点。 “今年的招兵时节刚刚过去,因此需要你自己赶过去。不过老夫也已经给县兵大寨那边发去了书信,那边自然会有人等着接应你。 此行虽然不远,但也在城外,路上你自己多注意些。” 老会首摊了摊手,“咱行会中的都是手艺人,炼鬼是一把好手,但是护镖就不是了。而且真要是大张旗鼓的护送你过去,还容易走漏了风声。” 对方这意思,就是让余缺自己想方设法的上路了,无法护送了。 余缺心间一沉,但当即就拱手应下: “前辈放心,只不过出城走一遭罢了。若是晚辈连这个胆量都没有,今后还修个甚的仙道。” “善。”老会首点头,最后道了句: “十日内赶到即可,过时延期,或以军法处置。至于何时动身,从何处出发,你自行决定便是。” 话声说完,对方就将眼睛微微闭上,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余缺朝着此人恭敬的行礼后,倒退数步,然后才转过身子,离开了静室。 只是在他关上静室大门后,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抬步,门外一道身影就笑吟吟的拦在了他的跟前。 对方身姿窈窕,似虚似实,正是会首的画中夫人:“小郎君且留步,妾身这里还有要东西给你。” “是。”余缺朝着对方拜了拜,疑惑的看着会首夫人。 只见对方媚笑着,手掌一翻,一方小小的蚌壳,便出现在了余缺的跟前,表面温润泛光。 余缺顿觉此物有几分眼熟,但是着实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物,其看上去颇具灵性,应当是一件法器。 “你师父上次去县学中,帮你讨要好处时,特意去你箓职的所在地方逛了逛,发现了此物。这家伙贼不走空,便待在县学中,苦炼数日,终于将此物炼得,令我转交给你。” 余缺怔怔的接过此物,这时方才恍然大悟。 这方蚌壳,正是他在县河的水底发现的那一方蚌壳水府,难怪他会感觉如此眼熟。 只是,此物前后的大小差距,着实是大。 会首夫人轻叹道:“此物虽然不能储物,但是已经被纳入鬼神,炼制成了八品之物,其能大能小,正好适合你在野外露宿时,用来遮风挡雨,抵挡蛇虫。 没想到黄归山这家伙,平日里扣扣搜搜的,对于你这个徒弟,竟然舍得下如此血本。” 余缺捧着蚌壳水府,面上感慨不已。 根据他的了解,黄归山的修为仅仅是九品毛神,其炼度的手艺虽然老道,但同样只是个九品炼度师,并非八品。 因此对方想要炼制出一方八品之物,还是在短短数日之间,哪怕蚌壳水府本身就有基础,其难度也是可想而知。 “敢问师父他……罢了,多谢夫人转交。” 此乃黄归山的心血之作,余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蚌壳收入了怀中,贴身携带。 会首夫人笑看着他,也摆了摆手:“离去吧。” 余缺再三谢过,拱手告辞。 别过此人之后,他收拾好心态,立刻就离开了县学。 不过接下来的两日。 余缺并没有直接出城,急着赶去县兵的驻在地。 既然老会首给了他十日的时间,他自然是要将剩下的时间利用起来。免得不做准备,真运气倒霉的在城外遇见了危险,那时可就坐蜡了。 正好三日后,鬼市中就有一场较大的拍卖会。 即便到时候在拍卖会上碰不见合适的骨骼材料,余缺也可以出手买卖一番,卖上一头年份近千的老鬼,再弄点护身的家伙事。 反正他就要去往军中了,短时间内不会再进鬼市,这次也只是适当的出手一次,不至于有暴露黑葫芦的风险。 ……………… 与此同时。 在黄山县城的另外一边,当余缺离开炼度师行会的刹那,便有消息飞出,传递到了县学当中。 第七学正待在静室里,他的身前正摆放着一只黑烟滚滚的家神,其上鬼脸蠕动,分外狰狞。 得知了余缺离开行会的消息,学正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仅仅是眼皮抬了一下,然后便轻轻一掐诀,令那道发至静室中的传音符箓,轻轻飘起,往县学中的另外一地嗖的飞去了。 不多时,待在县学之中的红蛇夫人,其不经意间,便也得知了余缺离开炼度师行会的消息。 捏着传音的符咒,红蛇夫人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了冷笑。 “好个师徒一脉,果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这等嘴脸,平日里也敢笑我世家中人无甚温情?!” 不过讥讽归讥讽,红蛇夫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此番余缺出城去投军,其赶路的时候,可以说是废掉此子的最好机会了。若是错过,等此子真个抵达了军中,那时对方成了军伍中人,结识袍泽,可就更加难办了。 并且废掉此子,让朝廷方面得不到一颗天庙道种,其对于整个黄山而言,无分师徒、世家,全都是一件好事。 红蛇夫人思量着,眼睛忽然微眯,想到了什么,变得细长细长: “哼!有此大义在手,此番就由不得尔等不听我的吩咐了。” 就算出手,这次也不一定非得她这位贵女现身卖命。山下这多的泥腿子,脏活累活得让他们来干才是啊。 (本章完) 第126章 季家死士、红蛇找死 第126章 季家死士、红蛇找死 第五日。 余缺摇摇晃晃的,从和平巷中踱步而出,面色虚白。 他这模样让人瞅见了,铁定是认为他又在巷子里面消耗了大量的精气。 别过了恋恋不舍的窑姐们,余缺紧了紧衣袍,便钻入了一辆黄包鬼车中,给了车夫几张香火纸钱,便让对方趁着夜色,往隔壁的坊市跑去。 “得嘞,您坐稳了。”车夫得令,往手心中吐了口唾沫,便卖命的跑起来。 余缺则是窝在鬼车上,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中。 他这几日实在是累惨了,当然,其并非是在窑姐们的身上累惨了,而是忙活着炼度鬼神,费大气力,给自己置办了一批鬼兵,收在了罐子里面。 一并的,他也尝试了一下阎王爷法脉的炼狱法门,虽然浅尝辄止,但是有炼狱法门傍身,他炼制鬼兵颇有眉目,速度和效果都是远超平常。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他有小黑葫傍身,铁定能以九品之身,为自己打造出一批八品的鬼兵!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有几只从八品的鬼兵,想来路上也能应付了。”余缺心间暗暗寻思着。 因为劳累,再加上黄包车摇摇晃晃着,可又并不算颠簸,躺起来很是舒服,一阵困意顿时袭来。 他干脆放出了一只鬼兵趴在自己的身上,作为警惕,然后便进入了睡梦当中。 等到余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然是脱离了第七坊市,抵达第九坊市,且是来到了坊市的出入口子附近,再往西边走上几里路,便是茫茫的野外了。 车子一停,余缺的身子便端正的坐起,并将鬼兵收入了兵马罐子里。 他走出黄包车,向着那车夫又递过几张纸钱后,便趁着天色未明,一步一步的往野外走去。 “您慢走嘞!” 车夫虽然疑惑余缺为何非要来第九坊市这边出城,但也只是多瞅了几眼,然后就揣着款子,乐呵乐呵的跑到刚开张的集市上,大吃一顿。 而余缺此行,乃是要孤身一人前往县兵大寨,路上的精怪危险还在其次,城中歹人所带来的危险才是最令他忌惮的。 因此为免自己的行踪被人给盯上,他才绕上一个大圈子,从别的坊市出城。 不多时,地面从砖石硬道,变成了湿漉漉的土路,他已经是彻底的走出了县城, 余缺也就不再步行,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了自己费不少纸钱,才购置而来的甲马符。 他啪啪的往双腿贴上,只听唏律律间,他的两条人腿就变成了两条粗壮的马腿,还使得他的身子都不由得长高了几尺。 余缺轻轻一跃,便能往前跃出一二丈远,若是用尽全力,还能跃出三丈。 此等奔走能力,已经是能够让他在山野之间如履平地。 但就算如此,余缺的面上还是叹息摇摇头: “可惜可惜,只是一张符咒罢了。若是能束缚一头便于出行的家神,随时都可为我所用,那才算是更妙。” 话虽如此,但他兴致涌起,顿时嗒嗒的就在山间小道中,朝着西南的方向奔去。 等在山野间绕了几座山头后,余缺确认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什么盯梢的,方才放下心来,转而调整方向,彻底的朝着野外奔去,目标直指黄山县兵大寨之所在! 另外一边。 虽然余缺出城之时,已经是做好了提防,但是其甫一出城,气息消失在了县城中,有心之人便根据种种香火手段,获知了他的行踪去向。 城中,红蛇夫人捏着一张传音符,心间冷哼: “竟然是从第九坊市那边出城的,倒也算是有几分机警,平白给老娘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任由你再机警,你的箓职还挂靠在县学中,动静去向便依旧能被县学轻易获知。即便遁入野外后,香火寥寥,你之路线无人知道,但老娘也有八成的把握,可以令人先堵住你!” 心间思量完毕,这女仙家抬起头,姣好的脸上带着冷厉之色,对着身前的几人说: “几位季家的族老,既然此子已经出城,诸位还不快快去办事!前往县兵大寨的路线就那么几条,余缺此子投军的时间也就剩下五日,不要说你们还拦不住此子。” 几个白发苍苍的季家族老闻言,都睁开了耷拉的眼皮。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露出无奈之色,并未争辩,纷纷低声开口: “是,谨遵红蛇小姐的吩咐。” 红蛇闻言,面上当即点头:“擒杀此子,乃是为我黄山建功、为我士族豪门建功。不管是道宫方面,还是我蛇家方面,皆不会亏待尔等季家!” 她粉面带煞,并威胁:“但若是诸位出工不出力的话,真让此子逃脱,投靠了朝廷兵马,且好自为之。破家灭族也只在旦夕!” 季家族老们听见这番威胁,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呛声。 他们拱手应诺后,不敢再耽搁,当即就朝着门外走去,个个身形闪烁,几个呼吸起落间,就鬼魅的消失在红蛇的眼中。 而红蛇夫人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等到其一个接一个的彻底消失,她的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 “区区季家,几番搪塞,如今又敢拿这群老家伙来糊弄老娘,还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再是废物的老家伙,也自有用处,且看这票活计做完后,尔等季家还能如何脱身。”她的嘴角不由翘起,目中满是讥讽。 原来这厮压根就没有想过替季家请功。 反而她盘算着,袭杀天庙道种之事,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大忌讳。因此一旦季家动手,对方就会成为余缺身死之后,用于交给炼度师行会的替死鬼,以搪塞众人。 只不过,红蛇夫人这边想的挺好。 但是季家族老们出城之外,他们在城外相互对视了一眼,目中纷纷都透露出了决然之色。 这几人的精气神,和在红蛇面前的行将倒毙之状,截然不同。 “诸位,慢行。”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面色坚毅,相互见礼后,便各自点燃精气,仿佛猿猴般,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 从黄山县城赶往县兵大寨,短则一日一夜,多则三日三夜。 而余缺有甲马符,即便他饶了一定的路程,顶多两日一夜,定会赶到。只是当走过一方名为鬼见愁的山涧时,他便撞上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对方原本提前就在山涧上端坐着,披着蓑衣。 蒙蒙的水雾包围中,老者的身子上方有热气涌动,腾腾如烟霞,显得很是有几分不俗。 当余缺出现在其身前百步时,老者陡然就睁开眼睛,猛往余缺这边看过来。对方目光炯炯,和其鸡皮鹤发的模样截然相反。 而余缺望着在前方像是故意等着自己的老者,眉头微挑,面上轻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被盯上了么。”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人确定行踪的,但是既然来了,那边做过一番便是。 且余缺暗暗的环视了一番左右。 这鬼见愁的地形狭窄,左右还有瀑布湍流,四周并无藏人的地方,除去正在前方等候自己的一个老头之外,应当是并无其他阻击者埋伏。 余缺遂勒马上前,在距离对方只剩下二十步的时候,揭下双腿的甲马符,一手负背,一手端出了兵马罐,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口喝问对方的来历,那拦路的老头便朝着他拱手: “老夫季家族人,排行第八,见过余缺道友。” “嗯?”余缺听见这话,目光一愣,并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 他打量着那老头,十分怀疑对方是在冒充季家之人。 但是下一刻,老头身上便有腾腾的鬼气冒出,猛地朝着余缺扑杀而来,不给余缺再问话的机会。 余缺冷笑间,仅仅是晃了晃手中的兵马罐,便有数头鬼兵喷出。 鬼兵是两黑两白,皆是长着长舌,及时的就将他护住,并且甩出口中长舌,往那老头捆扎而去。 一场人鬼争斗,当即就在狭窄的鬼见愁中展开。 正当余缺振奋精神,打算速战速决时,他都还没彻底发力,仅仅数个回合之后,那老头便气力不支,精气耗空,跌倒在地。 并且此人的气息明明是接近八品了,但是斗法之间,竟然一头家神也没有放出,纯粹靠着手中的鬼气和几手凌厉招式。 余缺毫不费力的,就将这老头的阴神从肉身中抓了出来。 他踩在对方的肉身上,吊着老头阴神,面上的狐疑更甚,有心想要询问此人的来历,但是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还是老头的阴神在吃痛间,自行述说了几句话,令余缺的面色微变。 “回禀余道友,县中有歹人,欲要截杀道长。我族迫不得已,今以阴神献之,还望道长留我族一条生路。” 对方的阴神以手指向肉身,口中艰涩:“此身之上,留有证据,道友可自行观之。” 话声说完,对方的阴神便散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竟然立刻化鬼入邪,彻底的不想活了,往鬼物演变而去。 余缺先将此人的阴神收入了罐子当中。 他没有太在意新收的这只鬼神,而是连忙上前,派遣鬼兵将老头的衣服拔掉,从上面摸索出了一张符咒。 此符咒无甚作用,但是点燃之后,便有一道道对话声从中发出。 符箓中的主要说话之人,是一女子,且对方的声色格外令余缺熟悉,正是那红蛇夫人! “你们季家,去截杀余家子!”这一句杀气腾腾的话声喝出。 并清晰的进入余缺耳中,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声声不甘的争辩。 余缺从中还听见了“季宜秋”三个字,但是令他面色古怪的是,季家之人对于季宜秋之死,所反应的态度仅仅可惜,压根就不想因此再得罪了余缺。 这下子,他顿时明白过来,感情季家这群老实人,是被迫上了红蛇的鬼车,迫不得已的才前来动手截杀。 根据死在他手中的老头来看,这群截杀他的季家之人,虽然修为不低,但皆是心存死志,甘愿替族中赴死,并愿意将阴神送给余缺,通风报信一番,企图以此平息了余缺的怒意。 “原来是这般。”余缺听完了留声符咒,轻声叹息。 略作思量,他便将那季家族老的阴神又取出,看着对方。 若是从前,他即便得知了季家之事,应当也只是会冷笑一番,而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将这老头的阴神作为炼度材料。但恰好前不久,他才在黄山中也经历了一番身不由己之事。 余缺沉默了一番,索性松开了这道阴神。 吼吼! 阵阵鬼哭间,不等老头的阴神彻底化鬼。 余缺左右两只黑白鬼兵就纷纷吐出长舌,果断的扎入老头阴神体内,绞杀一番,将老头的阴神打杀了,令其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今后不用再受苦楚。 给了对方一个果断,余缺沉吟几息,又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那一封迁转文书,目光变得阴冷。 从季家所留的符箓中,他已经得知,自己的行踪之所以会暴露,是因为他目前箓职的缘故。 且一旦等他靠近县兵大寨,因为他身上的迁转文书也是在县学中办理的,香火感应间,红蛇夫人另有手段,可以顺藤摸瓜的,彻底搞清楚他的动静去向。 只不过那时候,县兵中人也会得知他的来临,或许会有人马前来接应余缺,这样留给红蛇夫人他们动手的机会很短暂。 因此红蛇便点派了季家之人堵路,一旦那个季家之人身死,其余的人等以及红蛇夫人,便会提前杀来,创造更大的截杀机会。 了解了这些,浓浓的杀机,也顺势在余缺的眼中涌起。 既然彼辈能杀他,那他自然也能杀彼! 且一想到红蛇夫人那美艳凶厉的面孔,余缺压抑颇久的心神,便腾起了一股暴戾之色。 他忍不住的在心间狞笑出声:“贱婢,久不对你出手,真当余某是吃素的不成?!” (本章完) 第12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火上浇兵 第12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火上浇兵 山野中,红蛇徘徊在前往县兵大寨的一条必经之道上,但是并没有直接显露身形,而是藏在暗中,紧盯着一个季家之人。 这时,她若有所觉,忽然就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符咒,直视着这张符咒,看其无火自燃。 红蛇的面上露出阴冷之色:“果然是一群老废物,连个刚刚开庙的家伙都解决不了。” 口中暗骂着,她的手上另有动作,又取出一方罗盘,迅速的将那道符纸所烧出的符灰,压在了罗盘之上。 罗盘迅速转动,只见一道红线在其中疯狂转动鸡犬,然后摇摇晃晃的,铮的一定,指向了余缺目前所在的方位。 红蛇的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她当即就取出一道传音符,冷冷的向着符纸说了一番话:“贼子行踪已现,速速围杀!” 咻得,符咒得令,立刻就分化出数道幽光,朝着百里之地内的所有季家中人飞去。 做好了这一切,红蛇夫人的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但她的眼里还是闪出狠色: “罢了,此行出都出来了,且前去督战一番。否则一旦那群季家的老废物们出力不出工,真让余家子投靠了朝廷军伍,今后可就更加麻烦了。” 她的身形当即就闪烁,身下长出粗壮的蛇尾,幽光阵阵,嗖嗖的就穿行在山野之间,迅速朝余缺的所在奔去。 不过和红蛇夫人所想不一样的是,剩下的季家之人,压根就不是出力不出工。 而是在得知了红蛇的传音,以及一名族人的死亡后,季家之人面上都是露出了阴沉之色,并没动身,选择继续蹲守在原地。 他们季家都已经是损失了一名族老,且态度已经是做出,今后即便是面对山上的蛇家,也是可以说道几句的,不用担心太过严厉的处罚。 反倒是若是再继续追杀,真导致了那名天庙道种死亡,他们季家上下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红蛇夫人赶到了鬼见愁山涧所在时,她目光惊疑的扫视左右,仅仅发现了一具季家族老的尸体,然后便再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此女的面色阴沉,明白了什么,顿时破口暗骂:“该死!” 骂完之后,红蛇夫人脸上厉色泛起,她从袖子中摸出了一方令牌,其上书写着“第七”二字,反面还烙印着县学的纹路,正是她从第七学正那边支到手的一方追踪令牌。 此令牌,可以在野外搜寻县学中人,能通过香火进行感应,明了其大致的方位所在。 若是对方身上还携带有特定的标志之物,则是能更加清晰的捕捉其所在,误差不会超过十丈。 眼下没有其他的季家之人作为帮手,余缺又已经离开了原地,仅仅靠红蛇一个人,是难以寻找到余缺的。因此她必须将此物拿出来。 不过使用此物,也是有一定的风险。 那便是除了事后会留有蛛丝马迹之外,一旦启用,搜罗到了余缺随身携带的迁转文书,一并的也会令县兵大寨那边察觉到动静。 如果县兵大寨中有人知晓余缺的投军之事,那么大概率会派遣人员出来,前来接应余缺。 因此红蛇动用令牌后,一旦找着余缺,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便可能和县兵撞上。 目中略作犹豫,此女心间一冷,便捏碎了此令牌。 嗡嗡!令牌当即就化作为一线红光,悬浮有半人高,在红蛇夫人的跟前闪烁不定,引导着她,迅速的朝着一地奔去。 而另外一边。 余缺此刻正盘坐在一方山谷之间,四周昏暗,树木深沉。 当红蛇夫人动用令牌的那一刻,他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紧盯着摆放在自己膝上的那一封迁转文书。 在余缺神识的细细观察之下,这封迁转文书果然散发出了一阵微不可及的波动,虽然微弱,但若是通过香火之气的加持,至少百里范围之内,是可以隐隐察觉到的。 “果然,那季家之人所说的并非虚假,此物果真被做了手脚。” 余缺目中了然,“原本以为此物之所以会被烙上火漆,施加符咒,乃是朝廷为了防止冒名顶替之事,敢情也是县学在其中做了手脚,所以才特意将此物封印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将此物丢弃,或是扯开这封卷轴,掐灭了其中的手脚。 毕竟此物和他的军职相挂钩,不说丢弃,若是真的私自打开,犯了忌讳,最终导致丢掉了老会首特意安排的军职,那可能就正中了幕后贼人的算计,得不偿失。 余缺掂量着此物,将之安稳的放在了地上,然后取出一张符纸。 噗的,符纸上生出一阵白烟,余缺身前顿时出现了一道和他差不多身形的人影,但其轻飘飘的,并非活人。 余缺则是轻轻摇晃肉身,无声无息间就变成了一道黑影,向着左右飘去,藏匿在了暗处。 此迁转文书,不仅是暗中之人的记号,亦是余缺此番埋伏的诱饵。 他眼下已经是做下了万全的准备,就等鱼上钩,借此良机伏杀那红蛇夫人一回。 只有不成功,余缺才会弃了这封迁转文书,先投入县兵当中,日后再找机会解决对方。 而如果成功,他以九品之身擒杀一尊八品、甚至七品的仙家,不仅能剪去了一尊大敌,让叔父等人在县城中的生活得更加安稳,亦是一幢大功! 哑哑! 密林中,当余缺的身形消失后,四周寂静,仅有鸟雀的声音时而发起。 仅仅数刻钟后。 山林中的鸟雀依旧,但是一阵阴冷的气息,出现附近。 百步之外的落叶沙沙作响,且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只见一条条长蛇,出现在了余缺逗留之地,绿绿的,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感觉渗得慌。 这些长蛇相互纠缠,还形成了蛇球,滚动着,猛地往“余缺”的身影跳去,并天女散般,堵死了余缺所有逃生的方向。 嘶嘶的,一根根长蛇恍若八卦阵般,顿时就将“余缺”包围在了中心,蛇目中露出阵阵阴邪之色。 而蛇群中,“余缺”的身影摇晃不已,好似被吓得战栗,不知所措。“余家弟弟!你可是被姐姐吓着了?” 这时红蛇夫人笑吟吟的出现在蛇群之外,她面上带着喜色: “你此番出逃,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还累得姐姐前来捉你。不过看在你开出了天庙的份上,你若是愿意听话,姐姐也愿意保下你,收你入房中,到时候姐姐委身于你,与你修行一番也是可以的哟。” 此女慵懒的说着,面上充斥着十足把握之色,眼睛里面还爆发出了几丝贪婪之色。 适才她已经派遣蛇兵,在四周数里范围内搜罗了一番,除去此地有余缺一个活物的气息之外,便再无较大的活物。 也就是说,县兵大寨此刻尚未派人前来接应,附近没人能来帮余缺脱困了。 红蛇发笑着,她见余缺没有搭话,便以为余缺尚且处在惊惧中,一时说不了话。 此女面色潮红,主动的朝着余缺捉去,打算先将这个天庙道种抓到手中,再说其他。到时候,此子是死是活,可就都是她红蛇嘴里的一道菜。 不过当挤入蛇群中后,红蛇的面色微变,她发现了端倪。 只见蛇群中央,余缺缓缓抬头,其所露出的面孔死白死白的,压根就不是活人的面孔,而是一张涂腮抹粉的纸人脸。 “纸人符?可恶,是被此子发现了么。”红蛇夫人咬牙,在心间暗骂。 但是下一刻,一阵阵鬼哭的声音,就反过来从地下涌起,并升起了一阵白雾,其笼罩在密林间,将她反过来包围住了。 这下子,红蛇夫人的面色再变,并眼尖的在四周白雾中,瞧见了一头又一头的人影。其跌跌撞撞的,身上的鬼气森森,一看就是经由仙家炼制过的兵马。 红蛇夫人此时可谓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竟然反过来,被余缺埋伏了一手;喜的则是,余缺并没有扔下迁转文书,独自开溜。 “好家伙!余家弟弟,你这是没有走,想着来捉姐姐了么。” 她讥笑着,缓缓的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根长鞭,并且身上的灵光涌现,一条条家神从其左右浮现冒出,展现出了强劲的法力,威压四周。 想她一个入了七品的仙家,别说余缺这个刚开庙不久的九品毛神仙家了,即便是县学中的不少教谕,也远不是她的对手。 而应和红蛇夫人笑声的,是四周白雾中一阵闪烁烁的火光,以及分不清方向的话声: “正是,还请红蛇教谕,束手就擒罢。” “余家弟弟,你藏头藏尾作甚。”红蛇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是肆无忌惮:“可是怕着姐姐了?” 但是下一刻,此女脸上的笑意一凝,她目光凝重的盯着左右,赫然发现那些在白雾中闪烁的火光,给了她一股十分眼熟的气息。 “这是,县中真火?”红蛇夫人的瞳孔微缩,低声喝到: “该死的,学正那家伙,究竟和你们交易了什么!” 呼呼! 回应她的,却不再是话声,而是一道道飞扑而出的真火之气。 红蛇当即躲闪,没想硬抗,但是这些真火之气落在了地面的长蛇身上,又逢着一阵火星,当即就将长蛇点燃。 蛇虫们受到刺激,左右扭动,上蹿下爬,很快就遍布了方圆几十步。 如此情况之下,就不是闪躲能躲开的了。红蛇夫人只能聚拢家神,硬抗真火的包围。 滋滋的灼烧声,在她的左右出现,让其脸色更加难堪。 她并没有看错,余缺所使出的火焰,正是县学中的蛇鸦真火,并且不知怎的,其比她在天葬台上所见到的真火,更是精纯了几分。 不过红蛇夫人的脸上也没有过于慌张,因为她敢肯定,学正绝不可能将县学的真火之种交给余缺,余缺手里的这些真火,应当仅仅是无根之火,是烧不了多久的。 可是下一刻。 白雾之中,余缺瞧见此獠被真火包围,烧个正着后,他居然踱步着从雾气中走出,提前出现在了红蛇夫人的跟前。 此刻余缺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惊喜之色,连话声也忍不住的亢奋起来: “红蛇教谕,你当真是自寻死路,入我瓮中也。” 话说余缺原以为,自己想要收拾此獠,能有个三四成的可能,就足以不枉他自夸自大了。 结果没想到,红蛇夫人似乎也不是单纯的想要杀他,而是更想要生擒他。这导致对方机警不足,轻而易举的就走入了埋伏当中,直接被真火围困住。 红蛇夫人不明所以,她恢复表情,望着四周真火,皱眉冷笑: “就这点苗儿?你且让姐姐看看,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能否吓杀姐姐!” 余缺好似听不出对方话声中的讥讽,而是直接就点头: “那就让教谕看看,余某的本事大不大。” 呼呼呼! 紧接着,一阵鬼哭声猛地响起,一列列鬼兵便从白雾中走出,出现在了红蛇教谕的面前。 原本红蛇还不甚在意,区区鬼兵罢了,哪怕很有几头的气息接近八品,但也奈她不何。 可是随着白雾中的鬼兵越出越多,且几乎只只的气息都是从八品时,红蛇夫人终于是忍不出的惊叫出声: “竖子,你哪来的这么多上好鬼兵!?炼师行会的老阉狗,不可能舍得给你这多!” 但更令她心惊的是,这些鬼兵压根就没有上前来,和她缠斗厮杀,而是看也不看她,主动就扑入了四周的真火圈子中,翻滚打转。 霎时间,深林中群鬼哭嚎,鬼气大泄。 而围住红蛇的真火,其得了浓郁的鬼气相助,气焰顿时为之腾腾,一窜三丈之高,热力扩大了十倍不止! 圈外的余缺,其目光变化,已经是看死人一般,紧盯着那红蛇教谕了。 “不!” 一阵恐惧声,终于从红蛇教谕的口中尖叫而出。 她也顿时明白,余缺这厮有火有鬼,眼下就是想要用鬼兵助火,火上浇油一般,延续真火持续的时间,用以活生生烧死她! (本章完) 第128章 美人蛇、入邪成怪为大药 第128章 美人蛇、入邪成怪为大药 惊怒的叫声,在重重的真火当中响起。 余缺此刻是瞪大了眼睛,一息也不停的紧盯着红蛇夫人。 说实在的,即便将对方诓骗入了真火里面,他现在的心神也是悬着,随时都准备着见机不妙,便立刻开溜。 毕竟红蛇此獠,眼下所爆发出的气势,就连当初的伏家老鬼都比不过她,其妥妥的就是一尊七品仙家。 而他手中的火鸦真火,其质地虽然精纯,但是受限于余缺本身的修为,他顶多能够将火鸦真火的威能发挥出从八品的水平。 即便算上真火的神异,从八品的真火可以烧死八品的鬼神或仙家,十分了不得,但是它也烧不死七品仙家! 现在余缺之所以能够对红蛇进行烧杀,还是多亏了学正当初给出的那根蛇鸦骨头。 蛇鸦骨头中本来就带有三首蛇鸦的真火之气,余缺此前就已经将这真火之气吸入了祖庙中进行镇压。 他原打算的是,让火鸦家神将此真火之气缓慢的吸收炼化,看能否令其真火的威力再上涨一些。 但是眼下发现了红蛇的境界乃是七品,余缺甫一出手,立刻就将真火之气调用而出,辅佐他的火鸦真火去烧杀红蛇夫人。 得此真火之气的相助,他所施展的真火方才能够烧杀红蛇夫人。 但余缺手中的真火之气,并非是无限的,即便他内有火鸦真火加以维持,外还有一队队鬼兵加以助燃,但两者顶多也就能减少真火之气的消耗。 如果在此气消耗完毕之前,余缺还是无法将那红蛇夫人收拾掉,那么到时候,他所施展出的真火威能骤减,红蛇大概率就会脱困。 那时麻烦可就大了。 “且看,究竟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余缺咬着牙,在心间狠狠吐声。 而另外一边。 “余缺!” 红蛇夫人哀嚎着,她的喉间滚出非人嘶鸣,七窍喷出墨绿毒雾,护体家神化作数条青鳞巨蟒,盘绕其周身,疯狂的缭绕摆动。 只是其肉身即便有数只家神保护,但也难以承受住真火之气的炙烤,红蛇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龟裂, “你饶我这一次,我今后必定不会再找你麻烦!还会给你甜头尝!” “啊啊,真火,学正那厮,当真把真火之种交给你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极尽口舌,想要让余缺将四周的真火撤掉,但全然是无用功。 “聒噪!”余缺冷哼。 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再多养上几只鬼兵,否则现在便可以更加的火上浇兵,使得火势更大,烧得对方连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 红蛇夫人陡然间捂着自己的面皮,其脸上的皮肤就像是蛇鳞般,一块块的裂开,然后又剥落,露出了皮下的血肉。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时候,此獠不再求饶,而是目中露出了疯狂之色。 只见她望向将自己护住的数头蛇形家神,眼睛中露出不甘和狠辣,尖声叫出:“这是你逼我的,我若死,你也不得活!” 余缺闻言,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举动显露的有些惊惶。 但是一想到自己距离打杀此獠,只剩下最后“半步”了,他便咬牙站定在了原地,想要看看红蛇夫人究竟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将真火都压倒! 下一刻。 红蛇夫人满脸的狠意,她不再护住自己的肉身,而是口中呼啸:“神归来兮!入我肉身!” 此女的厉啸尖锐,震落了林间宿鸟。 嗖嗖的,只见护住她的一头头家神们,全都化作幽光,钻入了她的体内,或是入五脏、或是进六腑、或是钻下肢,就像是蛆虫一般在其中拱动。 失去了家神的保护,红蛇夫人的身上发生了更加凄惨的变化,其血肉都开始脱落,浑身的皮肤就像是树叶般,沙沙落下,毛发无存,让她变成了非人的模样,再无半点艳丽之色。 余缺紧盯着,不由的眼皮微跳:“这是?” 砰砰!沉闷的轰击声,顿时就出现在场中。 红蛇的肉身被灼烧着,身上的血肉忽然间又长出了肉芽,然后她就在痛苦的呻吟声中,匍匐在了地上,下肢并拢,不同停的摆动,向着四周的山石泥土、鬼兵火焰拍打。 余缺眼睁睁的,就看见此人的双腿越来越长,往一条蛇尾变去。 当蛇尾彻底成型时,股股毒雾又赤又绿,仿佛锁链般缠绕四方,抵挡真火的侵蚀,又像是一个模糊的巨茧一般,将她护在其中。 透过毒雾,余缺隐约可以瞧见,对方的上身也是出现了妖化,一片片赤红色的鳞片正在从其血肉中长了出来,对方的面色痛苦,双臂撕开了自己的两肋,将手插入其中,融化了进去。 到最后,红蛇夫人便仅仅剩下了一个头颅还是人形,而其脖颈以下,赫然变成了一条肥壮痴长的狰狞巨蛇。 那蛇身之上,纹艳丽,形成了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其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诡谲变幻,一看就是恐怖剧毒之物。 沙沙! 此獠还摇动着蛇尾,仿佛沙铃般作响,发出了一阵震慑余缺魂魄的怪异声音,令他头皮都发麻。 “不好!红蛇这厮,是入邪了。”余缺心道不妙。 根据他平常所学,对方八九成就是瞧见没有活路,干脆就用阴神吞并了自己的家神,自甘堕落,阴神入邪,企图在临死之前,拖着余缺去死。 只是不知道为何,寻常的仙家入邪,往往都只是阴神发生变化,其阴神会丧失人形,变得非人成鬼。 而红蛇夫人这厮,却是肉身先发生了异变,当着余缺的面,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条巨蛇。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灵人血脉?” 余缺心间想着,但是他也来不及考虑太多。眼下形势危急,他不能再只是站在一旁督战,而是必须再加把劲,抓紧时间将红蛇这厮弄死在场中。 否则的话,对方一旦突破火圈,死的可能就是他。 嗖嗖的,余缺踏着禹步,掐诀念咒。 一张张符咒,迅速就从他的袖袍当中甩出,落在火圈当中,化作为一道道法术。 地缚符触及地面,当即化泥沼,让蛇尾陷入三寸,凝作石枷;寒冰符炸开凛冽寒气,在蛇鳞表面结出霜;缠藤符则是迸发条条藤蔓,狠狠绞向巨蛇的七寸位置。 还有三张金光符,符纸自行焚化,化作金芒,如游鱼尖针般,狠狠的钻向巨蛇筋肉。阵阵灵光闪烁,汹涌的打在那蠕动的红蛇夫人身上。 “你、你、找死!” 面对余缺的出手干涉,红蛇夫人厉喝。 她摇曳着自己的头颅,虽然头发依旧光溜溜,但是脸上的皮肤长出一些,或者干脆就长出了蛇鳞,使得她的容貌恢复。 并且在蛇身蛇鳞的加持下,这厮竟然展现出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魅惑美感。 此女怨恨的望着余缺,竟然丝毫不管余缺所施展的法术,而只是疯狂的朝着真火冲击,并且成功的就将半个身子跳出了火圈,仅仅还剩下另外半具身子留在重重真火中。 啊啊嘶嘶! 凄厉的惨叫声,从红蛇夫人的口中发出。 她虽然依仗着非人的妖躯,让自己一半的身子挣脱了火圈,但是直面真火,且是六品真火之气加持下的纯正真火,她也是不好受,身上的妖气顿时就被烧得散开,蛇鳞也像是落叶般,掉落满地。 她身上的不少皮肉已经焦黑,自行崩裂,露出了脏器。 而这时,余缺距离这厮,仅仅只剩下十几步远,几乎就是对方再一个腾跃的距离。 红蛇望着余缺,脸上露出了惨笑,她匍匐在地,在地上打滚,将自己被烧掉只剩下骨头的粗壮蛇尾,也从真火圈子从搬出,重重的摔打在了地上。 “没想到,本道会被你一个小小的九品仙家,逼到这种地步!” 红蛇夫人目中亢奋,理智略有恢复,她狞笑着:“且等着,生撕了你,老娘还要回去找那学正报仇……” 这时,余缺一边迅速往后退,并将周围的鬼兵聚拢而来,企图再度将红蛇夫人困在火圈中,活生生的烧死。 一边的,他也是顺着对方的话,口中惊叫出声: “教谕且慢,饶我一命,我愿意返回县学中,帮你指认学正。 是学正想要算计你啊,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话声,令红蛇夫人的动作微顿,但是其人压根就没有想要再听余缺说话的意思,尖啸: “死!” 呲呲,她张开口齿,一道血红色的毒液,便从她的口舌中喷吐而出,凌空化作为两道长蛇,诡异的就朝着余缺咬来。 其速度之快,令余缺压根就是难以反应,几乎是眨眼间,就落在了他的身前。 嗡嗡! 这时,一道道灵光以及浓郁的香火之气,从余缺的身上升腾而起,化作为一座鼎器,将他安生的护持在了中央。 余缺在出城时,他除了置办鬼兵等物之外,自然也置办了保命的物件。 这张护身钟鼎符咒,就是他从鬼市拍卖会上费不小代价才买到手的,根据拍卖会的说法,此符咒能够让人在八品仙家的压迫之下,坚持上小半时辰。 并且符咒起作用其间,施符者依旧可以动用家神,使出其他的符咒。 九品仙家得之,轻易就可以从敌人手中逃脱;八品仙家得之,从容便可将贼人打杀掉。 现如今,余缺贴在身上的这章符咒起作用,其效力果然不俗,竟然连红蛇含怒而发的一击也挡住了。 只不过在那两道毒液的腐蚀之下,原本能坚持许久的鼎器符咒,顿时就像是冰雪般消融,眼瞅着连十个呼吸都支撑不了。 而这个时候,红蛇夫人她本人拖着凄惨的蛇身,丝毫不顾左右鬼兵的牵绊,一门心思朝着余缺扑来: “杀了你、杀……吃了你!” 其人的双目彻底变成了蛇眼,竖起阴冷,理智也更加的失去,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对于余缺的杀意,并且贪婪之色大起,瞧模样,像是想要将余缺生吞掉。 余缺立在原地,面色阴沉无比:“该死的,这厮看来是彻底入邪了。” 他有心想要躲避,但是对方所喷出的毒液却是拦住了他。 于是几个呼吸之后,不等毒液先一步将他的符咒腐蚀殆尽,红蛇夫人那庞大的露骨蛇躯,就已经是出现在他的身前。 对方的头颅高高吊起,狞笑的望着余缺而来:“吃、吃掉你!” 在余缺阴沉至极的目光中,此獠一口就落下,将他体表的护体灵光轻易打破,并且把他的整个身子,全都吞吐了腹中。 哈哈哈! 一阵猖狂的笑声,顿时在密林中响起来。 红蛇夫人吞吃了余缺,仇恨得报,畅快无比,她连四周继续扑杀向她的鬼兵们都不在意了,仍由鬼兵们撕咬着她的躯体。 只不过,此刻在浓浓的白雾中,一双眼睛正惊悸的看着此獠,不知自己该不该退去。 只见在红蛇夫人的口齿中,她所嚼碎的并非是人体血肉,而是一根根长发。 原来这厮刚才所吞下的,压根就不是余缺,而是余缺留在原地的保命发傀。 余缺之所以在红蛇夫人被真火困住后,立刻就从白雾中走出,也压根就不是他胆大骄狂,而是他故意驱使着发傀显露,以吸引红蛇的注意。 而其真身,则是近乎是紧贴着般,继续藏在白雾中,靠着自家的短短三尺神识,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控制发傀假扮自个。 所以当红蛇扑出时,他迅速的在施展出多张符咒,真身则是早就已经迅速往后退,只留发傀还待在原地。 这也是“他”刚才继续逗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近乎吓傻了般的原因所在。 “嘶嘶嘶!吃、吃,我要吃人。” 红蛇“大仇得报”,其目色更加疯狂,理智丧乱,压根就注意不到自己吞吃的只是一具傀儡。 她在原地发狂的拍打,嘶嚎阵阵,已然是彻底的疯了。 其入邪成怪,无药可救! 余缺的真身待在白雾中,踉跄后退,胆颤心惊,此刻听见了身后的阵阵蛇嘶。 他后退的动作一时缓住,转而别过头,惊悚又贪婪的紧盯着红蛇夫人所在。 (本章完) 第129章 卢铁花、拆骨抽神 第129章 卢铁、拆骨抽神 “好家伙,即便是沦落到了如此程度,硬抗了蛇鸦之气加持下的真火,还是不死么?不愧是七品仙家!” 余缺心惊着,其目中的觊觎之色则是更重。 红蛇夫人眼下是彻底的入邪,其理智丧失,连他的替死法门都看不破,那么自然是不会再一门心思想着要追杀他。 而仙家的阴神入邪后,其本身可就是一尊鬼神大药,若是能够将其收服到手中,余缺此番可就是赚大发了! 不过贪婪之色刚升起没多久,余缺的动作却又猛地动弹起来。 “不可!我能以九品之身,靠着种种机遇,将此獠坑害至此,便已经是难得可贵。” 他没有再去看红蛇夫人一眼,而是迅速的就朝着县兵大寨所在的方位,猛扑而去。 这是余缺的理智恢复,压下了想要收服红蛇的想法,不敢得意忘形。 即便是真要收服,他也得先跑得远远的,找个地方猫着,免得被对方吞杀了。 毕竟红蛇入邪后,其虽然不再敌视余缺,但邪祟之物天生就仇视生灵,嗜杀成性,极有可能将余缺当做一寻常活物给吞吃掉。 一并的,为了保险起见,余缺也没敢将留在原地的鬼兵、真火之气取走,而是让它们继续留在原地,纠缠那化身巨蛇的红蛇夫人,为他拖延时间。 山林间,烈火阵阵,妖气惊人,鬼气匍匐,纠缠不休。 就这样的,余缺一口气的便奔走出了数里之路,来到一方陌生山林。 等到他再回过身时,身上可谓是汗津津的,喘气不止。 而此时此刻,就在后方那火光涌起的地方,一股浓郁的妖鬼气息,已经是冲天而起,在夜幕之下形成了烟柱一般的景象,诡异又可怖。 这是包围红蛇夫人的真火之气消耗殆尽,没有了真火的桎梏,此獠果然是发挥出了让余缺难以想象的法力。 即便是相隔着数里之地,他依旧能够清晰的听见身后有噼里啪啦的树木崩裂声音响起。 一并还有可怕的山石滑坡般的声音传来,展现着非人之力。 隐约间,余缺隔着数里地,依旧能瞅见红蛇夫人那庞大的蛇躯,正在月光之下起舞,诡异又美艳。 这一幕,让他顿时庆幸不已: “幸好刚才没有利令智昏,继续留在原地看戏。” 否则的话,从红蛇此刻所展现的七品法力来看,余缺但凡想要在一旁捡便宜,估计他自己现在便已经成了对方的便宜血食。 不过庆幸之中,余缺的眼中也是露出丝丝的可惜之色。 这不仅是他在可惜自己只能眼瞅着如此一尊鬼神入邪,而其无法趁着对方此刻虚弱之时取为用,也是他想起自己的迁转文书,还留在原地。 虽然文书被他用符咒包好,还藏在土里,真火也没有烧过去,但是眼下以红蛇的法力,文书极有可能会被殃及池鱼,不经意间就被打坏掉。 再是可惜,余缺也只能压下种种思绪,不敢再逗留太久,转身便离去。 只是相隔数里之地,依旧是不太保险的。 他得再离远一些,抑或是干脆连夜跑到县兵大寨中,看能不能搬来援兵,请人将红蛇夫人收拾掉。 不过还没有等余缺纠结出个决定,半刻钟后,他忽然就停止脚步,警惕的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队持火的人马,出现在他的眼中,并且恰好就直直的朝着他奔过来。 “来人是敌是友?”余缺脑中的思绪跳动。 谨慎起见,他打算要躲藏到一旁,先任由这群人马走过。 不过就在和彼辈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余缺暗中眺望着,却是在那队人马中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身形魁梧,即便是夜间行军,寒气颇重,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皮甲,且皮甲下没有内衬,其浑身鼓鼓的筋肉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精悍至极。 “卢铁,卢教谕!” 余缺心惊,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人正是在县考当中,和红蛇夫人不甚对付,还对他流露过一定善意的卢铁。 并且再观其人马,对方和周边的随从们,个个着甲,显然就是兵卒打扮,还和县城中的看大街的兵卒们不同,他们个个身上都是带着精悍的杀气。 卢铁其人,居然并非是县学中人,而是朝廷的军伍中人?! 余缺心存疑惑,但是他一咬牙,还是当即就站出,朝着前方高呼:“卢教谕!” 卢铁骑着一头烈马,马的四只蹄子张着利爪,极其擅长在山野间奔行,轻轻一勒,烈马就定住。 “谁!” 对方听见呼喝声,目光当即就锐利的朝着余缺看来,一股寒意直扑余缺。 不过当看见余缺的面孔后,此人的脸色就缓和,并且露出了笑意:“余缺同学,是你啊。” 不等余缺说明什么,卢铁就哈哈大笑着:“老会首早就安排好了卢某招待你,今儿可算是将你等过来了。如何,路上是否遇见过事?” 这话令余缺面上恍然,意识到此人应当就是老会首口中,接应他的人了。 只是不知,对方是恰好搭上了老会首的线,还是老会首特意的将卢铁安排了过来。 “莫非上次此人在县学中监考,并非是以县学中人的身份,而是以军伍中人,他是在选拔县兵苗子吗?”余缺的心间,还不由的想到了这点。 但他并没琢磨太多,连忙就上前,脱口就道: “教谕来的正好,晚辈正有急事相求!” 这话让卢铁脸上的笑意微定,但是此人也没有显得太过意外,而是冷哼一声: “果然,卢某就知道黄山这群蠹虫,什么事情都敢犯下。” 对方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而是提声一喝,呼道:“且在前方带路,卢某领人去会会对方。看究竟是哪位道友,胆敢和我们县兵抢人。” 余缺闻言,却并没有立刻道出缘由。 他环顾着卢铁的左右,心神定下,忽然开口:“此事亦是一幢机缘,不知……” 这话让卢铁的面上闪过疑惑之色,甚至有点怀疑余缺的用意。 不过他思量几息,还是选择了相信余缺,点头道:“为免节外生枝,卢某此番只带着账下的亲兵,并无其余仙家。你可以将我等,视作为卢某一人而已。” 果然,余缺再仔细的看向对方身后的随从们,他发现彼辈身上,虽然有香火涌现,但是言行令止,全都恍若一人,且气机方面还隐隐和卢铁相通。彼辈纵横在山林间,恍若一尊巨兽。 当即的,余缺朝着对方一拱手,不再迟疑,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就道: “十里之外,两座山头后,有一巨蛇妖鬼诞生。此妖鬼刚刚成形,品级七品,正是虚弱之时,且被晚辈埋伏了一番,不知卢教谕可有法力收服此獠? 还有,晚辈的迁转文书,正在那妖鬼的身下呢。” 卢铁听见,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惊疑的望着余缺。 对方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七品妖鬼?” 卢铁口中喃喃:“好家伙,卢某突破至七品后,不敢私离此地,今年又未逢大战,至今尚未能束缚得一只七品家神傍身。没想到今日前来接应你,还能碰见此等机缘。” 似乎余缺所说之事,恰好戳中了卢铁的需求。 以至于卢铁忍不住的再三询问: “余家小子,你可不要诓我。此地乃是黄山地域,且又夹在县学和兵寨中间,哪里会有七品妖鬼生出。除非另有大鬼,携带着小的妖鬼跑到这里……不过这样一来,将军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余缺正色的看着对方,面上还带着冷笑: “教谕所言极是。但是七品妖鬼难以靠近,若是七品仙家呢。” 卢铁的眉头紧皱,然后又舒展开,已然是明白了余缺的意思。 仙家之阴神,其一旦入邪,可不也是一尊鬼神! 对方的呼吸依旧是沉重,但毫不迟疑的就呼喝: “妥!且带路。 今日若是能收服此等妖鬼,本将定会向将军替你大大的表功一番,且承你一个人情。” 余缺面上微喜。 他丝毫没有因为此人也盯上了红蛇夫人的阴神,而有所失落。 毕竟红蛇夫人的阴神入邪,乃是直接就变成了七品鬼神,除非余缺又有类似肉灵芝的灵物。否则的话,红蛇的阴神于现在的他而言,贵而无用,无法束缚。 再则,余缺有黑葫芦在手,对于家神一物,缺倒是缺,但是并不至于见着任何一只鬼神都想要扒拉到手中。 反而是红蛇此刻妖化了,其身上的骨骼被真火烤过,但是并没有坏掉,此物被他盯在了眼里。 “是。”余缺也不迟疑。 他当即转身就走,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这时,他听见身后响起了卢铁的怒吼: “卸甲,着符,速行!” 哐当数声响起,件件甲衣砸在山石上。 卢铁麾下的人马们,一声不吭,全都将身上的甲衣脱掉,随即又取出了制式符咒,点燃化为飞灰,纷纷往口中吞服而去。 咽下符咒后,他们的面红耳赤,呼吸间都带着炽热之气,气力大增。 嗡的,兵卒们的速度瞬间就提起来,紧紧追随在了余缺和卢铁的身后,没有被落下。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红蛇夫人的附近。 刚一赶到,卢铁的目光跳过残破的山林,紧盯着那粗壮的巨蛇,呼吸声一乱。 但此人丝毫不慌张,反而是脸上的大喜之色再也压制不住,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好好好!” 无须余缺再说什么,卢铁当即就挥手,令麾下的兵卒们将那粗壮的巨蛇围住,爆喝: “却鬼阵,屠妖!” 随即,卢铁也显露出了自身的法力,其云蒸雾起,一阵黄色的气运展现,赫然也是一尊七品境界的仙家。 有此人在场,那红蛇所化的巨蛇,即便再度盯上了余缺,它也是立刻就陷入了重围中,连余缺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 吼!阵阵非人的嘶吼尖啸声响起。 红蛇化为巨蛇,席卷四野,凶性大发,想要将奔来的众人全都吞吃掉。 但是和养精蓄锐、兵强马壮的卢铁相比,它不仅体虚力乏,伤痕累累,且它早就非人,彻底沦为了妖鬼之物,再无一丝理智可言。 在眼下落单的情况下,其绝无抵挡同境界仙家的可能。 并且卢铁倒也谨慎,他摆下阵型困住对方后,多加试探几番,方才忍不住的脚踏禹步,拎着一柄铁枪,纵身钻入了阵中。 此人枪出如龙,并有数只家神加持在左右,阵阵灵光涌现,直戳红蛇的七寸。 待战斗至正酣,卢铁还撕开皮甲,露出满背的斗牛刺青,其额上生角,倒提丈二点铁枪,和近十丈长的红蛇角力。 “死!” 仅仅数刻钟,令余缺胆寒的巨大长蛇,其头颅便被斩掉,死不瞑目,而其蛇躯,则是尚且在不甘的蠕动,散发出阵阵的臭气毒气。 现场顿时有一阵大笑声响起:“痛快、痛快!好一头七品妖鬼,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是那卢铁站在红蛇夫人的蛇身上,以铁枪挑着对方的脑袋,仰天长啸。 欢喜过后,此人紧接着又下令,让麾下的兵卒再次热火朝天的列阵。 只见红蛇的阴神,被卢铁当场从躯体中逼出,并被兵卒们死死困在了原地,连一丝一毫的鬼气都休想走失。 余缺旁观着,发现红蛇夫人的阴神果然也是入了邪,同样是人首蛇身状,不再为人。 此獠被斩,阴神被拘,死得可谓是凄惨,令人唏嘘。 不过最令余缺唏嘘的,是对方妖化后躯体,其上的血肉被自身的毒液毒雾迅速腐烂,成了一堆烂泥。 好在它身上的骨头留下了大半。 虽然这些骨头失去了阴神加持,灵气走失,还遭了毒液腐蚀,发黑发烂,品质跌落,但是其中最为粗壮的脊骨,依旧是闪烁着森然的幽光,并非是俗物。 无须余缺交代,此物自然落在了他的手中,令他的面上同样是大喜。 (本章完) 第130章 缩骨得八品、归寨拜女将 第130章 缩骨得八品、归寨拜女将 余缺打量着摆放在自己身前的巨蛇脊骨,目光炯炯。 他探出爪子,用力敲打此骨,顿时听见了铿锵的敲击声音,仿佛在敲打金铁一般。 仅仅如此表现,就让余缺更是欢喜:“甚好,有了此等脊骨,只需要再将其炼入白脊剑中,我的本命剑胚就算是养成,可以驱使了!” 他不打算多等一段时间,而是当即的,就拖动巨蛇脊骨到干净的空地,然后使出净衣符,将上面的烂肉烂泥全都冲洗干净。 随即余缺就在其中挑挑拣拣,将那些过于被毒液腐蚀的、灵光黯淡的骨头都给剔除了。 如此一番忙活过后,他又根据剑诀中所传的收骨法,取出早早就配制好了的缩骨药粉,抹在巨大的脊骨之上,并洒落张张纸钱,漫天飞舞。 只见在丛丛香火之气的氤氲下,原本粗壮无比的蛇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约莫小半时辰后,它就已经是变成了寻常牛脊骨的粗细程度。 在其缩小的过程中,骨骼中的一些毒液和杂质等物也被挤出,其质地也变得更加坚实。 余缺将这条脊骨捋在手中,发现其头粗,尾细,落在手中,保有了不小的完整性,只需再给它安插上一个蛇头,便是一条白骨蛇了。 且浓缩过后,这条脊骨内里的灵光也更加浓郁,已经彰显出了此物八品的质地,而非从八品! 这让余缺欢喜,还想要继续将之浓缩一番,看能否让其质地更加澄澈一番。这样的话,不说品质能否真的得到提升,之后将此物炼化起来,也能省事不少。 不过当余缺又有动作时,一旁的卢铁那边,又传出了动静。 “孽畜,速速降服!” 一声爆喝响起。 卢铁赤身盘坐在众多的兵卒的中央,受着浓郁的香火之气降身,面红耳赤,目眦尽裂。 他以铁枪的尖头刺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另外一只手中则是抓着红蛇夫人的头颅,口中喝念不止,嗡声阵阵。 数头如牛似虎的家神,在他的左右盘旋不定,呼啸不已。 而在此人的胸膛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只人头蛇身的美人蛇鬼神。 美人蛇和他背后的斗牛刺青遥相呼应,应当就是那红蛇夫人的阴神所在了。 但美人蛇图案在卢铁的胸膛中依旧是挣扎着,其不甘心沦为玩物,除了挣扎之外,也想要钻入卢铁的肉体中,将之心肝脏腑全给吃掉。 “定!” 卢铁瞪着眼,干脆猛地咬破舌尖,用手接住一口精血,胡乱的在胸口摸了几把,并写下一个大大的“定”字。 然后一声嘶鸣声,在现场响起! 他胸口上的那条美人蛇鬼神方才慢慢不动了,仅剩下蛇尾的尖端还在隐隐颤抖,发出低微的沙沙声。 这时,卢铁大松一口气,虽然他的面上依旧是紧张,但也是喜色浓郁。 “哈哈哈,区区妖鬼,岂能造次!” 此人环顾左右,大手挥出,让护住自己的亲兵们散开阵型,各自调息休息一番,而他自己则是一跃而起,纵身奔到了余缺的身旁,大笑着对余缺说出: “多谢余老弟了!若不是你,卢某还不知几时,才能猎得一尊七品游神,更别说是这等不俗之神。” 余缺把玩着手中的蛇骨,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卢教谕谬赞了。若不是教谕本身的本事了得,此番可就算不得机遇,而是霉运了。是晚辈得多谢教谕,帮我除了一敌。” 卢铁呼喝:“还叫甚的教谕。卢某当初只是去第七县学挂职一两个月罢了,如今你也已经投身我黄山县兵,你我袍泽,平辈相称便可,叫我卢大哥!” 余缺从善如流:“是,卢大哥。” “善!”卢铁点头,并且目光在余缺手中正把玩的蛇骨上瞥了一眼: “看来红蛇这厮,不愧是世家中人。平日里吃了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其入邪后变成了妖物,肉身居然也不比真正的妖邪差多少,已经是彻底的不复为人形,死后也是。 只可惜,为兄刚才将那厮的阴神取走了,其灵气离身。否则的话,余老弟手中这骨头品质,应当会更加上乘许多。” 此人丝毫没有在意余缺自行就将妖蛇的脊骨取走了,反而看出了余缺对于此物的重视和喜爱,顿时面露惭愧:“这次是为兄占了你的便宜了。” “哪里的话。”余缺连忙客气,“我如今不过才刚入九品,这蛇骨若是再上乘一点,就算我拿到手中,连炮制都炮制不好,更别说派上用场了。” 听见这话,卢铁的眉毛挑了挑。 他刚才在镇压红蛇夫人的阴神时,注意力还留了几分在四周。此刻又看了看余缺左右的痕迹,顿时明白余缺现在就在想方设法的炮制蛇骨,并且还没有炮制完毕。 “处理此物,可有为兄能够帮衬到的?”卢铁出声。 此人能监考县考第二关,在炮制材料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余缺闻言,面上沉吟一番,但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这条蛇骨是他打算炼入自己本命剑胚当中的,虽然有了对方的帮衬,会更方便他炼化,且估摸着今天晚上就能着手将之融入白脊剑中。 但这样一来,有了外人气息,也可能影响到白脊剑最终和余缺心意想通的程度。 卢铁再三的问了几遍。 见余缺还是婉拒,对方便退一步道: “为兄刚刚只是将红蛇的阴神镇压下,尚未束缚入庙,眼下还得先赶回兵寨中。我先将麾下的这一队亲兵拨给你,帮你在左右压阵。若有所需,你吩咐他们便是。等你处理完了蛇骨,你我兄弟二人再在兵寨中汇合。” 听见这话,余缺顿时明白,为何对方刚刚收服完鬼神,就跳出来和他搭话了,原来对方是赶着回去。 沉吟几息,余缺便熄了就在野外炼化蛇骨的念头。 反正有此人在身旁,而且即将进入兵寨,他接下来的一路应当都是安稳了,并不急着要将剑胚补完。 倒是进入兵寨后,寨子中肯定有众多的药材,到时候无疑更加方便他炮制蛇骨,将蛇骨中的灵性药效种种全都榨出来,以滋养剑胚。 余缺立刻出声:“无妨,在下同卢大哥一起归寨便是。” 卢铁微微诧异,但几番寒暄过后,他也就承下了余缺的好意。 当即,呼喝声就在现场响起: “开拔,归寨!” 咵咵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一个个兵卒令行禁止。 卢铁一发话,原本还东倒西歪的众人,便啪的站起身,捡拾起兵械,聚拢在两人的身前。随即,余缺便在卢铁和一众兵卒的护卫之下,朝着县兵大寨跨步而去。 ………………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再无意外发生。 只了半日功夫,余缺就出现在了一座连山的兵寨跟前。 其间,卢铁还领着兵卒,在原先丢弃盔甲的地方摸寻了好一会儿,将之前所丢弃的甲衣全都找回,耗费了不少时间。 虽说黄山县兵的驻地只是“兵寨”,但是出现在余缺眼中的,却是堡垒一般的景象。 筑寨所用的并非木头,而是一根根又粗又大的石柱,其重重累累,将一整个山头都包围,山头上又被夷为了平地。 余缺放眼看去,目中全是一片的青灰色,没有一根树木。且兵寨的四周,除去数条活水之外,也是寸草不生,仅有砂石。 如此粗犷的景象,硬生生的插在密林当中,显得极为生硬,但也给了余缺一股极强的安全感。 他独自一人行进在山野间,见惯了草木,如今得见此等人造痕迹满满的建筑,顿觉顺眼。且此等岩石打造的兵寨,不仅防火,还能防鬼。 因为在那些岩石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咒语,余缺一路向前走,还能闻见刺鼻的血腥气味。 刻画这些符咒所用的材料,除去朱砂之外,一定也掺杂了不少的狗血鸡血。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黄山县兵大寨,戒备森严。 余缺即便是跟随卢铁而来,手中也带着迁转文书,他还是被看守营寨的兵卒们好生盘问了几番,其间并有不止一道神识飞来,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打量了一番,甚至显得极为失礼。 好一番忙活之外,卢铁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急着去降服鬼神,而是先带着余缺来到了营帐最深处,让余缺稍等。 不多时,此人便大步走出,笑道: “运道好,将军尚在营帐中观图,并未闭关修炼。余老弟你随我来,先面见将军,将你此番投军的职务定下。” 定下军职乃是要事,余缺当即拱手点头,快步随着对方走去。 两人穿过了一列又一列更加森严的岗哨,来到了一座岩石营帐跟前。 营帐的左右,全都是刀枪斧钺,各种头颅,杀气腾腾,正中央还有一面垒起来的京观,用其充当照壁,只是不知垒起来的头骨究竟都源自于哪些生灵。 两人站在门口,便听见一阵清冷的叫声响起: “进来便是。” 那声音进入余缺的耳中,令他目光讶然,其竟然是一道女声。 这情况让余缺着实没有想到。 这倒不是他有所偏见,认定了将军只能由男子充任。 此世存在仙道,男女之别略有,但是并不大,女仙家丝毫不比男仙家少。 但是此地乃是军伍重地,杀气极其之重,且一路走来,余缺留意到军中皆是男儿,并未见到一个女子。这就让余缺下意识的以为,寨中的将军也肯定是一个男将。 况且女子从军,其相比于男子要喜爱清洁清静,往往也不喜欢摆器械、垒京观种种。此外,女将从军,往往会布置一堆女亲兵在一旁伺候,而不会摆上一堆男儿。 不过心间虽然诧异,但余缺还是动作利索的随着卢铁上前,朝着营帐中人折身大拜: “卑职卢铁,拜见将军。” “在下余缺,拜见将军。” 一道身着青色甲衣的高挑身形,正弯腰在一张地图前,手中捏着炭笔,在上面勾勒图画。 对方听见两人的呼声,方才抬起头,目光凌厉的落在了余缺的身上。 “前来投军的是吧,且把头抬起来,让本将好好看看。” “是。”余缺闻言,便抬头直视此人。 出现在他眼中的,并非娇美面孔,而是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鬼脸,那道凌厉的目光就面甲的眼部黑洞中投出。 不过看这女将的脖颈和身形,此女绝非丑女,而是应当和坊间所传的话本小说一般,是故意在用面具遮掩容颜,以免容颜过美,影响了军心,阻碍统率兵卒。 被余缺直视着,女将也不觉得无礼,反而饶有意味的打量余缺,露出轻笑。 “好男儿耶?” 下一刻,余缺的面色就陡然变化。 对方的话声未落,他顿觉一阵浓郁的血腥气从前方扑面而来。且女将脸上所带的青面獠牙之具,当即就化作为一尊巨鬼,探身而出,咆哮而来。 “啊啊!杀杀杀杀杀!” 人嘶马叫,无数的哀嚎声、惨叫声,形成了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景象,环绕在余缺周身,让他汗毛竖起、天灵盖发凉。 只一眼,此将就让余缺意识到,女将修为应当比老会首和第七学正两人,都要厉害得多。并且此人杀气极重,绝非善类。 不过受限于自身的见识,余缺无从判断此女具体的境界。 一旁的卢铁,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目不斜视。但是此人口中传出细若蚊蝇声音,响在余缺的耳边:“撑住。” 好一个下马威,或者说考验! 余缺回过神了,眼睛微眯而起,他心间一个念头落下。 诸行无禁辟易庙,缓缓的在余缺周身展开。 这座古香古色的祖庙,将他重重包围在其间,任由外界再是尸山血海、鬼哭神嚎,庙宇当中依旧是安稳不动。 那女将凌厉的神识,也只是突入到余缺的周身两三息而已,然后就被余缺的祖庙给拦下,屏退在外,不得寸进。 (本章完) 第131章 天庙诱惑、渴灵狂疾 第131章 天庙诱惑、渴灵狂疾 营帐内,烛火摇曳,光线昏黄而黯淡,嗡声不断。 余缺的祖庙展现在营帐当中,熠熠生辉,抗衡着那女将的神识压迫。 阵阵灵光从诸行无禁辟易庙之上照下,落在了营帐的四面,顿时产生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令帐中明暗不定,气氛厚重而肃穆。 一旁的卢铁,此人本想保持目不斜视的严肃状态,但因为余缺的祖庙实在引人注目,动静也不小,他的目光便被余缺的祖庙牢牢勾住。 此人还不由自主地转头瞪眼,瞪大了眼睛瞧,目中满是惊奇。 帐中女将也定睛打量着余缺的祖庙,但此人身姿笔直,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凛然强横之意,没有过多的举止。 不过此人的口中,也是发出了轻咦声。 “有趣。” 女将顿了顿,随即便是一阵轻笑做出。 轰的,一阵更加汹涌滔天的杀气,从其身上勃发而起,朝着余缺的祖庙拍打而来。 呼呼呼! 那杀气腾腾而变化,所过之处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了尖锐的颤鸣声,直接将帐中烛火吹灭大半,令人不寒而栗。且煞气在余缺的眼中,还形成了虎狼象狮、刀枪剑戟、烈火风雷等种种虚影,闪烁不定,鬼哭狼嚎。 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更是在营帐中展开。 遇见如此情况,原本还十拿九稳的余缺,脸色也是变化。 并且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神识中所携带的气息,其陡然从阴邪状态,转变成了一股更加凛冽刚强的状态,隐隐还带着一股天地山河般的刚强浩大之意,仿佛要将一切都碾碎。 这股气息如同高山,重重的压迫在余缺的祖庙之上。 只两三息的时间,一阵吱呀声,顿时从余缺的祖庙当中响起来。 从未被人压迫至此的诸行无禁辟易庙,此刻竟然有崩塌的迹象! 余缺的面色凛然,张口想要说话,但是他张口时才发现,自己周身的种种气息早就已经是被定住。 他发觉自己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若非有祖庙的庇佑,指不定现在他的体内都已经是血脉停滞,心窍僵硬,一命呜呼掉了。 “此人究竟是何种境界,仅仅神识压迫就能强横至此。莫非她当真不只是六品煞神,而是五品罡神?!” 他心间吃惊。 罡神仙家,其已经是活动在世间的最上层仙家,拥有着翻云覆雨、搬山平湖的伟力,只差一个境界就是长生。 不过余缺强行让自己静下心神。 定神后,他也意识到,对方既然身为黄山县兵的统领,其境界如果五品罡神,那倒也是正常。毕竟在黄山之上,就存在着不止一个罡神仙家。 黄山县兵作为克制弹压此地的存在,统领此兵之人,其实力必须高点。只是不知,县兵之中除去这女将之外,是否还更加强大的仙家潜藏。 这时,一旁的卢铁也面色紧张,咬着牙出声: “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余缺此子心诚投军,切勿伤他。” 听见卢铁的呼声,那女将紧盯着余缺的眼神,终于一晃。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宛若湖海高山般压在余缺头顶上的压力、杀气,瞬间如龙回洞,纷纷收敛回了女将的周身。 营帐中的空气也瞬间恢复了流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呼! 余缺的口中终于是响起了不小的喘息声音,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他此刻顿觉浑身酸软,十分想要瘫坐在地上,方便恢复气力。但是输人不输阵,余缺还是艰难的抬手,朝着那女将见礼: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这时一道叹息的声音,却从女将的那边传出: “非是我手下留情,而是你的确开辟了一方好祖庙。本将若真是炼罡成功,那才有可能彻底压迫你之祖庙。但很可惜,本将距离炼罡,还差了那么一息。” 对方负着手,面甲下的目光幽幽,但是令人看不清其究竟在想什么。 “本以为,本道即便尚未突破为炼罡境界,但是和炼罡仙家相比,应当也差不了多少。没想到,竟然连你一个刚刚开辟祖庙的小家伙都奈何不了。” 她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有些落寞,应是在为自己的境界未达而感到怅然。 但女将这番话,倒是让余缺和卢铁两人,有些不会了。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反而是女将在余缺这边碰了个壁。 不等两人过多对视,那女将忽然发话: “好了,人已经带到。老卢你可以下去闭关了,省得再耽搁点功夫,你体内那家神就破体而出,害了你的性命。 此子的来历种种,本将早就知晓,无需担忧,自有处置。”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卢铁闻言,当即不再多想,连忙朝着对方行了一个军礼,抱拳喝到: “是,将军。” 此人随即只是给了余缺一个且安心的眼神,便立刻退下去了。 卢铁的身影在营帐门口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京观影壁后。 等到卢铁一走,那营帐中的女将忽然一挥袖袍,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动而出,令营帐外面的帘布无风自动,全都垂下,将整个营帐都封闭住了。 帐中顿时昏暗下来,光线变得更加黯淡,显得有几分压抑,空气也发稠起来, 这时余缺猛地一抬眼,便发现原本还待在桌案前的女将,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距离他仅仅三尺。 对方高他一个头颅,面甲中所投射出的眼神玩味无比,好似在看着什么可人的物件一般,眼中充满了欣赏和打量。 对方轻笑着开口:“好个颇具潜力的道种,秀色可餐,当真令我辈仙家,都是忍不住的想要吞吃了你。” 这话落在了余缺的耳中,倒是没有再将他给吓住。 因为对方的语气虽然阴恻恻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再向刚才那般,无礼的探出神识打量他全身。 余缺面色怪异,不知该如何回话。说实话的,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此女是个容颜俏丽的女将军,不得已才用面具来遮掩俊俏容颜,那么对方非要选他当亲兵,侍立在其左右的话…… 余缺倒也不抗拒,甚至有几分蠢蠢欲动。 毕竟此等位高权重,且境界高深的女仙家,可不是轻易就能碰见的。 只可惜,女将的下一句话,让余缺的如此杂念落空: “余兄弟倒也不要误会。此等言语并非是本将在有意孟浪,而是本将凝煞早已圆满,如今正在苦苦寻觅突破炼罡的良机,且已经采摘过多种罡气,阴神为罡煞之物略有影响。” 对方话声一正,收敛着,然后幽幽道: “因此见着了余兄弟这等可以直指炼罡境界的天庙道种,着实是见猎心喜,刚才也就忍不住的试探了一番。你且放心,你是老会首介绍来的,本将定会将你当做子侄看待,不图你什么。 今后只要你不轻易离开方圆百里,定会护得你的周全,不让旁人觊觎你。” 这话让余缺的心神略安。 但是紧接着,他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 余缺沉吟了几下,忍不住出声:“护我周全?回禀将军,余缺此番前来乃是前来投军,决心好生修行,多立军功,以至于将来去竞争道宫真传,并非仅仅是前来避祸。” 他这话倒是让女将一愣,且也皱起了眉头:“不是单纯前来避祸,求本将托庇的?” 女将的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对余缺的话有些意外。 余缺也正色的点头,没有改口。 这下子,女将没有再吭声,而是踱步走在营帐中,脚步沉稳而有力。她随手一抬,呼喝道:“迁转文书给我看看。” 嗖的,被余缺收在袖子里面的文书卷轴,就飞入了对方的手中。 女将动作娴熟地将卷轴打开,仅仅瞥了一眼,便将文书朝着桌面上一扔,口中自语:“并未讨要清贵军职,看来你这厮果真不是前来避祸镀金的。” 女将的如此举动,更是让余缺诧异。 他出声:“敢问将军,此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在下疑惑,还请将军明示。” “罢了,根据文书上所说,你之身家清白,跟脚薄弱,祖上并无炼罡先人,应当不知此事。老会首多半也没有告知与你。”女将军轻叹,话声幽幽: “既然如此,便由本将来告知你一番。” 余缺顿时洗耳恭听,全神贯注。 对面,女将指着余缺头顶那还展开的祖庙,开口:“你之祖庙,品质上等,已经达到天庙之等。但凡天庙,开庙之后皆有直指炼罡的潜力。 当然了,能够直指炼罡,说的是你在修成炼罡之前,并不会遇见绕不过去的关隘,而不代表你的修炼速度,一定就比灵庙种种要迅速…… 简言之,只需你道心坚韧,勤勤恳恳,资粮管够,此生修成炼罡,乃是八九成!” 余缺点头,此等说法,他早就晓得,只不过此前旁人说的没有女将这般细致。 特别是天庙道种的修炼速度,其不一定比灵庙要快这一点,有点出乎余缺的意料。 “那你可知,为何开辟天庙,便几乎是一定能够炼罡成功?”女将复问。 余缺拱手,恭敬地说道:“晚辈不知。”其态度谦逊而诚恳。 女将的面甲下发出怪异的笑声,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那便是因为但凡天庙者,其庙宇在筑成的那一刻,就为此世诸多天神地祇所注视。翌日哪怕你法力积攒圆满了,自身不想突破,到时候自会有各般的神鬼,想方设法的前来助你突破。 特别是在你凝煞圆满之时,更有会罡神主动来投,以供你炼罡功成。此等情况,和我辈苦苦炼罡之人,截然不同。” 余缺面色怔怔,浑然没有想到天庙道种可直指炼罡的缘由,竟然是这般:“罡神主动来投?竟然是这般?!” 他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心神一时无法平静。 女将坦然道:“正是如此。但凡天庙,皆是天地间的灵秀之物,你行走世间,恍若小儿持金。 现在你之所以还没意识到这点,那是因为你尚且身处在黄山所在。县城中人所谓的野外,其实仅仅算是郊外。 一旦你涉足真正的野外,无有山脉庇佑,那时便是邪祟、鬼神纷纷来袭,让你明白你这祖庙对于鬼神一物的诱惑究竟有多大。” 其声音低沉而严厉。 对方停顿一下,又道:“对了,这点也是天庙可贵的原因。对于鬼神而言,它们但凡能进驻在你体内,便有极大的概率,可以借助你之祖庙,将自己攀升至罡神境界。 那些修行邪法,抛弃了肉身,或是肉身受损后,自甘堕落的仙家们,也会因此盯上你,意欲借你祖庙容身。” 余缺闻言,心间更是惊疑。 对方这话,妥妥的是在明示他,天庙就是一株大药啊。 如此情形,已经是让余缺心惊了,可谁知女将后面一句话,更是让他心神一紧。 “除去对于鬼神有此诱惑之外,但凡天庙者,其灵性脱俗,往往能见寻常仙家所不能见者,对灵机灵气十分之敏锐。此等情形放在从前,堪比‘天灵根’。 可惜的是,当今之世,灵气无存,诡谲颇多。 世间灵性脱俗者,往往会损心伤神,经常为鬼神所魅,极容易导致心魔入侵,且容易患上‘渴灵狂疾’而不自知,可谓是仙邪只在一念间。” 对方娓娓道来,语气令人不知是她究竟在叹息还是在羡慕。 对于黄山女将的这番解释,其前面半句话,余缺还能理解。 对方所言的,左右不过是在说天庙过于上等,有些不容于当世了,而更应当生在古时。 古时候的天地间存在灵气,邪祟诡谲也较少,那时天庙在修炼方面的优势方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可是对方后面所谓的“渴灵狂疾”,他就闻所未闻了。 余缺立刻出声:“敢问将军,渴灵狂疾为何物,可有解法?”其急切的想要知晓答案。 (本章完) 第132章 灵瘾、官拜弼马翁(新年快乐!) 第132章 灵瘾、官拜弼马翁(新年快乐!) 见余缺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心急之色,女将脸上的笑意更甚,即便是面甲也遮不住其促狭的神情。 “此渴灵狂疾,另有一名,唤作‘灵瘾’。 你既然在今年的县考中夺得了头名,文考也是第一,不知你可有听说过这词?”对方如是说着。 余缺听见这词,眼中顿时露出思忖之色。 “灵瘾”这一词汇,他还当真听说过,是在一本名叫《荒古万年传闻》的杂书上见过。 传闻古时候,灵气尚在,只是日渐低微,那时候天地间尚且充满了奇珍异兽,妖灵精怪数不胜数,甚至还有祥瑞之兽,其福运绵长,应运而生,能滋养天地,洗涤人心,而完全不向现在这般,天地间已然只剩下妖鬼凶兽,只懂得残害生灵了。 而“灵瘾”一词,指的就是古时候那些靠着灵气而生的种族生灵,在灵气彻底枯竭,乃至于无有之后,它们对天地环境的极其不适应,并且因为渴求灵气,而整日暴躁,心性大变。 即便是古人口中的祥瑞之兽,其诞生之后,也可能为了一口灵气,而去食人摄魂。 此等情形,便被视之为“灵瘾”之症。 一旦发作,若是得不到灵气的满足,彼辈就会好似长期吸食福寿膏者,饥渴时又无有药物一般,骨痒肉痒,卖田卖地、卖儿卖女,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彼辈即便是赌咒起誓,剁指明志,一旦瘾犯了,统统都是屁话。 余缺梳理思绪,他沉声道: “回禀将军。‘灵瘾’一事,只曾出现在古时候的那些妖族精怪身上。根据书上所言,当初那批身患灵瘾的妖族精怪,现如今早就已经被天地淘汰掉了。这一情况也就此消失了。 在下自出生开始,就活在当今灵气枯竭的时期,是人族,并非妖族,且是寒门,并非具备血脉的世家中人,怎会犯上‘灵瘾’一疾?” 女将失笑:“谁说它们都被淘汰掉了,你当世人口中的凶兽种种,又是从何而来?” 此人的话声肯定:“被淘汰的,乃是那些不愿相信、也不适应天地灵气枯竭状况的生灵罢了。现在剩下的凶兽一类,它们统统都还是身缠灵瘾,否则也就不会本性喜食人,特别是吃人脑髓了。” “竟是这般。”余缺一恍然。 并且他细细一思,发现此女所言应当不是虚假。 在灵气枯竭的当今,若说什么东西最具备灵气,那么莫过于人之“灵魂”了。 根据仙经中所言,中土地界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因为灵气匮乏,仙道中人便是以人魂炼制“符钱”,而非收集香火,炼制如今香火纸钱。 所谓的符钱,就以是将人之灵魂抽出,炼制在符咒中,酿造灵气,方便仙家们抽取使用。 只不过此法弊端太大,在中土的黑暗时期过后,便被有志之士们禁止了。 而人之脑髓,乃是人之魂魄灵性的依存所在,其比起人身上的其他血肉,无疑是更带有微弱灵气。 “不错。凶兽一物,其灵瘾皆数未曾消散。只不过因为得不到满足,转变成了慢性一般的饥渴罢了。” 女将继续解释:“如果彼辈的灵瘾彻底消散,那么也就不复为凶兽,而成凡禽凡兽了。” 余缺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他低头沉吟几息,然后拱手自说:“在下本是一介凡身,如今侥幸开辟天庙。依照将军的意思,便是在下已然身患灵瘾,今后难以自抑,恐会沦为凶兽邪祟之类?” 女将当即点点头,又摇摇头,笑说: “天庙一开,你的肉身根骨另说,但是阴神魂魄种种,已然是超凡脱俗,尔等本应该活在古时有灵之年才对。或许这也是随着灵气复苏,天庙道种才愈发多的缘故所在吧。” 对方轻叹着:“但倒也不至于就注定了你,会沦为凶兽邪祟。 只是尔等天庙,对灵气的渴求性会远大于寻常仙家,遇见灵物时,容易发疯罢了,并且死后,尔等理智丧乱,阴神没有了肉身的牵绊,必定会入邪,必定会为灵而狂,大开杀戒,几乎无有例外!” “死后必定入邪!”余缺眉头紧紧的拧起。 他是知道此世的仙家修炼,往往修为越高,就越容易出事,变成一个祸害。 但也因此,仙家们整出了种种戒律,炼度师的清约便是其中的代表。 如此一来,即便是越发修行,越容易被鬼神邪祟污秽,但仙家们也并非注定了会入邪。 往往只有那些过于急功近利,或是修炼了邪法的人,才会如此。 相较之下,女将口中的天庙道种们,其活着的时候就可能因为灵气而发癫,死了之后则必定会入邪,简直个个都是暗藏着的祸害、邪修种子。 余缺的心神,有些快要沉到谷底了。 不过他还是压着思绪,再次发问: “那么敢问灵瘾一事,是否会对在下将来的修炼,有所阻碍吗?” 女将见余缺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且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目光微跳,看待余缺的眼神也更加欣赏了几分。 此女一口回答:“无甚影响,反而是一种督促。 灵瘾源自于尔等的灵视灵感种种,有灵瘾存在,便代表着尔等对天地间的灵气灵机感应非凡,往往还能为尔等带来些许的机缘,帮助尔等修行。” 这番话,让余缺大松一口气。 死后入邪便死后入邪,反正到时候他肉身都死了,也活不长久。 此事是否会耽搁生前的修炼,这才是余缺最为关心忧虑的。 对面,那女将还在自语: “只可惜,灵瘾只作用在灵气灵机之上,而不作用在香火之上。这点似乎是当初的仙家们,特意禁绝了香火中的灵性显露,再加上香火一物的价值确实是远比不上灵气。 尔等天庙的灵感再是敏锐,也无法靠灵感来促进香火修炼。” 余缺猛回过神来,听见了这番话,心间再次五味杂陈。 “天庙于今,还当真是生不逢时,反而有所叨扰。” 不过他立刻也就心神振奋,暗想:“现在是生不逢时,但有朝一日,等到灵气复苏之时,天庙的种种弊端,可就并非缺陷,而是优势!” 而他余缺,满打满算,恰好就能活到灵气复苏之时。 “多谢将军解惑。”余缺连忙朝着女将拱手。 “无妨。”女将调侃着:“本将也只是不想哪一天,营中出现个入邪仙家。到时候,杀你不是,不杀你也不是。” 调侃过后,对方正色的,最后告诫道: “且好好护着你的肉身,你是天庙道种,应当比其余的仙家更要重视肉身。 且今后谨慎更替血脉,否则削减或失去了肉身对魂魄的牵绊作用,尔等便是在自寻死路。”余缺的神情再次凛然。 肉身于仙家而言,乃是渡世宝筏,对方的此言在理。 他在心间暗道:“看来,幸好我当初获得的开庙灵物,只是药材,而并非是刺激血脉之物。 否则的话,我即便开出天庙,肉身方面也可能出现隐患,比如像红蛇一般,肉身能够妖化。若是如此,今后发生灵瘾的概率无疑会更大。” 记下对方这番告诫,余缺再三的朝着女将拱手。 “好了好了。”营帐中沉默几息,女将开口: “老会首告诉过你的,本将告诉你了,没告诉你的,本将也告诉你了。 你知晓了全貌,现在又是想要当个什么军官,是清贵点的,还是不那么清贵的?” 余缺闻言,他的面上闪过几丝迟疑,不过并没有犹豫多久,当即大拜: “回禀将军,在下既想清贵一些,不被杂事叨扰,较为自在,但又想有替将军分忧,斩妖除魔,博取军功的机会。” 虽然女将已经将天庙道种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余缺。 但是余缺深刻记得,他此次之所以离家舍业,远道而来,为得就是能够在军中得到成长,以迅速的增长修炼,等待三年后中举时的一鸣惊人。 到那个时候,他若为真传了,下可叩问县学,上可直闯考评峰,尽吐郁气,并将黄归山救出。 而以他的肉身根骨,若是想要迅速攀升修为,军功一物必不可少! 对面,余缺有着老会首的引荐,本身又是个天庙,且今日他在营帐中的表现,比较让女将有所满意。 因此女将听见了他这等要求,并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觉得他唐突,而是自语着: “老会首也在信中说了,军职品级种种皆是无甚所谓,但是务必不能在你头上再放个人。 你既要清贵,想安生修炼,又想有博取军功,厮杀上阵的机会……” 对方琢磨着,面甲下的眼神忽然一亮,还闪烁了几下: “甚好,本将这里的确有一份军职,符合你的要求。” 余缺心间大喜,当即拱手:“敢问将军,是何军职?” 女将回答: “本寨各个坊市之兵马,原本是由各坊市打理,但马匹一物,偶尔也有头疼脑热,容易出现马瘟,彼此窜害,因此就和药坊一般,设立了打理整个兵寨马匹的弼马坊。 不过平常时日,各兵寨的马匹依旧是由各自负责,只有当马匹生病,或是断腿种种,不得不宰杀马匹时,才需要弼马坊出面。” 对方一边回答着,一边伏下身子,将桌上的那封迁转文书展开。 “弼马坊中尚缺一担事的头头,你虽然只是九品,但乃是天庙道种,又是县考第一,还自带箓职而来,担任‘弼马翁’一职,条件勉强是够的了。 毕竟这一军职,口头上的地位虽然和其他的坊兵将领相当,但是左右不过是个闲职而已,朝廷也只是暂时允了九品官位。你若是同意,应下后,我这就替你签字画押。” 女将低头言语着,因此她看不见余缺脸上的怪异表情。 “原来是个马夫军职,只不过,为何非要叫做弼马翁……是因为避马瘟?”余缺在心间暗自嘀咕。 但他没敢再挑挑拣拣,正如对方所说的,他是勉强才够担任那“弼马翁”军职的条件。 若非他为人争气,又有老会首和女将的抬爱,这军职哪怕鸡肋,也落不到他的手上。 “卑职领命!” 余缺连忙就说,然后又出声: “不过回禀将军,卑职只擅长炼度鬼神,并不擅长养马喂草。若是上任了弼马翁一职,只得干中学,还望将军担待一番。” 女将头也不抬。 见他同意,便对方就在余缺的迁转文书上龙飞凤舞一番,并取出一方印章,敲了敲。 “无妨,弼马翁乃是正职,自有副职辅佐,你一共有监副、典簿两个副手,并有力士若干。 此外,弼马坊中,还有个老马猴,此乃军中老人,各坊的军马他都晓得。有此一人即可,你到时候问它就行。” 余缺闻言松气,当即拱手:“多谢将军!” 女将签字敲章完毕,便将手中的迁转文书朝着余缺一扔,喝到: “拿着这文书,下去找本将的书佐更换军职,到时候领了令牌、印章,你便可以走马上任了。 若是再无其他事,退下吧。” 余缺连忙接过文书,用手捧着,再次拱手道谢。 他向后退了几步,见女将并无再挽留的意思,方才转过身子,朝着营帐之外走去。 来到营帐外,发冷的空气顿时进入他的口鼻中,让他头脑一清。 余缺望着外面石像般的兵卒们,举步而出。 但是走出了将军营帐,他来到了偌大的兵寨中,一时间却又感觉有些茫然。 卢铁前去闭关修炼了,余缺眼下在黄山兵寨中,再无熟人,他连将军的书佐在哪办公都不晓得。 以及兵寨中有无歇脚的旅店种种,他也不晓得。 “罢了,先走完流程,再去弼马坊那边待着,和彼辈混个脸熟。” 余缺心间一定,当即不再迷茫,而是打听着,来到了一旁的较小营帐中。 一番杂事过后,他领到了弼马翁的令牌后。 余缺发现牌子上一面刻画马头,一面刻画着一颗大马猴,果真是应了“避马瘟”的典故。 (本章完) 第133章 不堪入目、非女实男 第133章 不堪入目、非女实男 余缺此番乃是县兵将军亲自发话,且兵寨中并没有任何人事先知晓,一看就是加急点派的。 因此帮他办理文书的书佐,亲自领着他,朝着弼马坊的所在赶去。 不一会儿,余缺就来到了兵寨的西南角。 虽说弼马坊麾下,只有寥寥几头属于弼马坊的老马瘦驴,两人走近,并没有听见马嘶声,但是一股浓烈的马臭味、马粪味,还是扑鼻而来,令人不适。 原本还和书佐说说笑笑的余缺,顿时眉头微皱。 那书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余缺皱眉,当即就轻笑道: “此弼马坊空缺坊主日久,内里的伙计们难免懈怠了些。不过大人今日上任了,自可发话弼马坊,令其改头换面,想必底下人多加洒扫,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污秽了。” 余缺点点头,继续向内走去。 两人突然来临,手中也没有牵马牵驴,坊中的马夫、兽医们见状,都有些讶然。 有人询问:“最近一批病马,已经被我等送回去了,可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那人的脸色愁苦,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口中嘀咕:“不应该啊,送回去时还好好的,我等还捎上了一大批好草料呢。” 他们似乎生怕余缺两人,是回来找麻烦的。 书佐闻言,立刻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拿捏着声音道:“并非此事,且将本坊的大小头目,特别是监副、典簿二人叫过来,本官有事情要宣布。” 余缺补充:“听将军说,弼马坊中还有一尊老马猴,也麻烦将此人请过来。” 听见这话,弼马坊伙计们面色各异,唯唯诺诺的,连忙就下去喊人了。 余缺二人则是行走在弼马坊中,自行兜兜转转,旋即走向本坊的议事大账。 结果他们尚未入内,内里就有两道人影急冲冲的钻出,差点就要和余缺二人撞个满怀。 彼辈身上穿着官袍,但颜色都是灰不溜秋的,属于九品小官,他们一胖一瘦,浑身醉醺醺,酒气逼人。 没等余缺两人告知身份,其中的胖子就腆着肚子,骂骂咧咧: “没长眼睛的东西,别挡道,小心耽搁了爷爷迎客。” 其中瘦子的脸色一看就是喝酒喝得发白,对方当即扯扯胖子的袖子,指了指余缺二人。 两人这时都觑着眼睛,在余缺和书佐的身上打量。 余缺身着常服,但是腰间挂着一旁弼马翁令牌,且行走间已经是从腰间显露而出,那书佐则是身上穿戴着一袭清贵的文官袍子,看上去妥帖精细,和弼马坊中的景象格格不入。 胖子和瘦子的脸色猛地一变,当即站直身子,朝着两人打了个肥喏: “卑职见过二位大人。” “敢问二位大人前来,是为何公事?” 余缺见两人虽然冲撞了些,但是态度好歹能及时改正,且他虽然不喜两人在坊中胡乱饮酒,但今日乃是第一天上任,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他点点头,直接吩咐胖瘦二人:“本官乃是新任坊主,带路,今日有事要在坊中商量。” 胖瘦二人闻言,面上都是一惊,眼睛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局促之色,并且目光不由的又落在了一旁书佐的身上。 那书佐已经将场面让给了余缺来说话,被两人直视着,方才低眉顺眼的朝着将军营帐所在的方位拱了拱手,点头道: “本官乃是军帐书佐,余坊主的军职种种,都已经交接完成,尔等还不速速拜见。” 胖瘦二人见书佐也应下,更是面面相觑,口中不由的道: “直到昨日都还没人选呢,为何今日就突然选派来了。” 这话说出口,他们瞧见余缺的眉头皱起,方才意识到不好,连忙也低眉顺眼的,口中呼道: “大人恕罪,一连数月,本坊都是翘首以盼坊主大人来临,如今终于是等到了大人,实在是喜出望外,怠慢大人了。” 两人杵在帐前,兜兜转转,互相介绍。 很快的,余缺就知道那胖子就是监副,他的副手,而瘦子则是典簿,也是副手,主要负责打理弼马坊中的文书往来、账目、槽口种种。 余缺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再次发话: “带路。” 但是那一脸恍然大悟的监副和典簿二人,则是继续杵在营帐门口,面露难色,并没有立刻挪开步子,恭敬的请两人入账。 余缺往前走了两步,也被两人的身子堵在门口。 他微眯眼睛,平静的和两人对视,对方两人方才低眉顺眼的,一脸局促的退开,并直接退入了营帐当中。 余缺见状,也没有太计较两人的失礼,而是骤然上前,掀开了厚重的营帐。 下一刻,一阵女子般的尖细笑声,就从营帐中传出: “二位大人,缘何出去这久啊?” “可是不想和我俩吃酒了。” 余缺有些愕然的盯着营帐里面瞧,顿时就看见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大帐本是弼马坊商议政事,迎来送往的重要场所,但此刻是酒水污秽遍地,席间还绿绿的,并有两个身子纤细,头插鲜,面上傅粉的少衣“女子”,正在席间娇滴滴的媚笑。 而她们所媚笑的对象,正是那胖瘦二人。 说实话的,余缺老早就从胖瘦二人身上的酒气,猜到了营帐中肯定是在吃酒耍乐,他心间有所准备,也不打算太揪着此事,想着稍微拿捏着那二人,让他们打扫一番了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彼辈不仅敢饮酒作乐,居然还敢狎妓。 余缺脱口就问道:“县兵大寨中,能有妓女存在??” 他虽然是初次投军,但是也知晓,本朝的军中是严禁豢养妓女的,即便是军官中人,也顶多以梳洗婆子、洗衣女工等名义,将姬妾种种悄悄塞入帐中,明面上不会太过分。 特别是,其他地方的军伍另说,但黄山县兵的统领乃是一女将。 其亲兵都皆是男子,女将很可能连军中女眷等人都有所限制,更是不可能允许军中有狎妓的情况出现。 一旁跟随余缺前来的书佐,也是一脸的愕然。 这时,那被妓女抛媚眼的监副、典簿二人,他们连连呵斥两个妓女退下,然后一脸惶恐的跪倒在余缺的跟前,口呼:“大人冤枉啊,此并非妓女。” “此乃军中其他营房的伙计,我等是在此宴请,只不过癖好不同,这二位兄弟格外喜欢女装罢了。” 余缺听闻此言,脸上更是惊愕了。 那两个妓女闻言,她们也反应过来,顿时不敢再放浪,而是瑟瑟缩缩的,并伸出白生生的胳膊,作揖道: “回大人,我俩并非妓女,实乃男子也。” 其中一人,还急中生智,道: “大人若是不信,尽管上前来以手扪之,非女实男!” 余缺的眉毛凝成了麻,脸色怪异。他不由的目光挪动,看向了身旁的书佐,似乎在以目光询问:“军中竟然玩得这般哨荒唐么?” 那书佐也反应过来了,其人轻咳一声: “你们二人还不快快起来,堵住那俩的嘴,省得再污了坊主的耳朵。” 胖瘦二人连忙起身,一人一个,他们想要赶紧的抱着两个“妓女”,将人直接扔出去,但是又担心搂搂抱抱的,让余缺更是不喜。 “走、走走走!” 两人索性便各自取下一只袜子,堵住了两个“妓女”的嘴,推推搡搡,赶着对方往营帐外面离去。 余缺的旁边,那书佐则是面带无奈之色,小声的向余缺解释: “确如大人所知,本朝的军中禁有妓女入内,任何军士均不得携妓入营,违反者可以斩首论处。 但……军士们孤悬县外,偶有任务才会外出,寨子中又多是气血方刚的男儿,难免就需要有所发泄的法子,因此军中伙计们也就另辟蹊径了。” 这时,那胖瘦二人将两个“妓女”轰走,纷纷再次趴在余缺的跟前,叩首道: “书佐大人所言极是,我等不过是私下饮酒,并非狎妓。” “男妓不是妓啊,大人明察!” 他们俩一口一个冤枉,生怕余缺上纲上线。 监副和典簿还在暗搓搓的,你一言我一语,说这俩男妓并非他们所养,而是从军中请过来的。 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真要抓他们狎妓的事情,直接就会牵连到军中的其他人等,那样干系可不小。 旁边书佐在介绍完毕后,则是一脸无奈的杵在旁边,低头看着鞋尖,任由余缺去处置。 余缺搞清楚了来由,他看了一眼污秽的营帐,以及趴在地面上的两个副手,顿时吐出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 虽说这两人第一天,便犯事犯在了他的手中,方便他抓住对方的小辫子,敲打一番,树立威严。 但是军中狎妓,且还是狎男妓这等事情,着实是过于污秽了,不堪入目。 此事也代表着弼马坊中的气氛,恐怕糟糕到了令他难以想象的地步,并非他抓住对方的小辫子,就能仓促间让本坊进行更正的。 正当余缺思索着该如何拿捏时,营帐外面人马喧哗,顿时又出现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对方的身上满是酒气,鼻子通红,挂着个偌大的酒糟鼻,直接走入帐中。 来人入账后,探头看着四下,顿时拊掌发笑: “哈哈哈,好个不好军装好女装,男妓非妓。 监副大人、典簿大人,你们真他娘的都是才子呀。” 余缺抬眼一瞧,发现此人的相貌奇古,两脸也通红,活像是猴屁股一般。 并且对方双臂过膝,行走间似跳非跳,拐来拐去,妥妥的一副人身猴相。 这人的年纪也不小,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牲口气味,应当就是女将口中的那个弼马坊老伙计,诨名“大马猴”之人。 余缺打量着对方,目中所有所思。 他经历了红蛇夫人蛇化一事,如今端详着大马猴其人,怀疑此人的体内也是存在着“灵脉”,或许就是一种猿猴属的灵性血脉,如此才导致了对方的相貌这般奇古,竟恍若传闻中的山魈,丑陋怪异。 大马猴瞧见了余缺的目光,其鼻子哼了哼,施施然的朝着余缺打了个稽首: “卑职马红,见过新任坊主大人。” 余缺点头应下,并笑吟吟的道:“这位老丈也是浑身酒气,刚才可是也在帐中饮酒,因见本官前来,便先逃出了?” 马红闻言,当即呸了一口,他拍了拍腰间的一个硕大酒葫芦,道: “马某所饮,乃是山中猿猴所酿的猴儿酒。适才正和坊中的几头老伙计们吃豆喝酒,哪里配得上入此军帐,狎妓吃肉。” 其人毫不掩饰对那监副和典簿的厌恶,颇有种恃才倨傲的模样。 唏律律、噗呲。 马红的话声落下,在其身后又有一头老驴,伙同坊中的其余伙计们,听令的走到了军帐跟前。 其中那老驴闻言,还配合的打了个响鼻,酒气喷人,并舔了舔马红腰间的酒葫芦。 “回大人,本坊的所有头目、一干伙计,能叫来的都已经叫来了。”马红推搡老驴一把,然后指着众人,朝着余缺喊道: “咯,驴官人、也来了!刚才就是驴官人在和咱吃酒,马某可没有聚众饮酒。” 依据此人所言,他若是只在和坊中的几头老驴老马喝酒,并未和人一起,那么的确算不上“聚众”二字,尽可算是私自饮酒。 余缺闻言,越发的感觉此人有趣。 不过这时,趴在地上的那胖瘦二人,他们见坊中众人都来了,并且眼神屡屡瞥向他们。 这两人局促间,不再趴着争辩,而是自行就起身,并且插话道: “对对对,马老算不上聚众饮酒。我俩也算不上军中狎妓啊,大人明察!” “大人若是非要定我俩的罪,马老也跑不脱。只看大人觉得,和驴子吃酒算不算聚众……” 马红听见,不以为意,其依旧觑着眼睛,讥笑的打量着那滑稽的胖瘦二人,不做争辩。 而余缺则是微挑眉毛,眯着眼看场中…… (本章完) 第134章 剑胚大成、蛇形变化 第134章 剑胚大成、蛇形变化 余缺打量了那监副和典簿一番,面上带着轻笑,开口: “本官初来乍到,对坊中规矩不甚熟悉,且尚未真个上任,此等上任前的事情,便依尔等所言。” 听见余缺的话,明显是不予追究了,那监副和典簿两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马红其人则是耸了耸肩膀,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怕被罚,但这人还是朝着余缺拱手: “多谢上官体谅。” 余缺身旁的书佐,则是立刻抬眼,望着那监副和典簿,轻喝道: “尔等两人,还不速速谢过余坊主。” 监副和典簿两人这才醒悟过来,忙不迭的朝着余缺作揖,一口一个“大人”。 谢过余缺后,两人恢复了神情,言语中带着呵斥,命令余缺身后的伙计们: “还不快快入账清扫,省得妨碍了大人办公。” 余缺制止了两人,笑吟吟的道:“无妨。本官就在账外,同大家伙说说话便行。至于营帐中,还是劳烦二位同僚帮忙打扫一番了。 毕竟二位熟悉帐中的摆设,若是让旁人去打扫,恐怕会乱了东西。” 监副和典簿两人好歹也是个军官,见余缺让自己二人亲自去打扫,操持下人的活计,两人的面色都是微僵。 但是一想到刚刚才被余缺放了一马,两人不敢拒绝,支支吾吾的应下了。 “是,我等这就去处理。” 余缺又喝住对方:“且慢,不急,待本官见过坊中骨干后,二位再去。也劳烦二位,替本道介绍一番坊中的伙计们。” 监副和典簿连忙止步,又局促的退了回来,站在余缺的身旁。 接下来,余缺笑呵呵的同弼马坊中的大小头目等人,一一见过,各自行礼。 他这举动虽然不算出奇,也算不上是在礼贤下士,但好歹在弼马坊中混了个脸熟,让众人都认清他的相貌。 最后,余缺将腰间的令牌,递给监副和典簿查验,并坦然接受了两人正式的稽首见礼,如此便算是正式走马上任,担起了这方弼马坊的职务。 一干事了。 坊中按照惯例会置办酒席一番,以供众人套近乎。 余缺想要将那书佐留下,一同参加宴席,但是对方见余缺上任完毕,也就朝着他一礼: “恭喜大人上任弼马翁,卑职任务完成,也就退下了。军帐那边还有诸多文集需要处理,恕罪。” 余缺言语了几番,见拗不过对方,只得礼送对方至弼马坊的门口: “刘书佐慢行。” 书佐含笑应下,其正要转身,又见余缺是独身一人站在门口,左右并无旁人,书佐忽然低下声音,道: “余坊主,军中不比县城中。军士们更加畏威而不怀德,建议坊主多加习惯一番,若有所想,无须过于顾忌。” 余缺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此人应当在提醒余缺,刚才的做法太过轻拿轻放,让他不必如此。 但余缺并没有作什么解释,而是正色的点头应下:“多谢刘书佐提醒!” “善。”书佐笑回。 两人相互作揖后,便在弼马坊的门前分别。 另外一边。 监副、典簿等人纷纷杵在余缺身后二十步远的地方,他们就等着余缺送完了客人,大家伙一起去乐呵乐呵。 熟料余缺返回人群中,立刻发话: “本官今日虽然是新上任,但是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坊中若有酒食,诸位直接找二位大人支取就行,自行享用。 至于今日坊中的活计,若非实在是必要,也都可挪到明日再做。” 他拱拱手,并不打算参加酒宴,而是令监副两人收拾出一间静室,以供他养伤、闭关所用。 “这……”弼马坊的众人面面相觑。 但余缺才是坊中眼下的头领,且他只是自己懒得庆祝,并没有阻止别人庆祝。 因此他发话后,不愁没人听从,立刻就有人引导他往坊中的静室所在走去。 但是来到静室门口后,余缺原本和气的面上,忽然又露出冷笑。 因为他发现,弼马坊中最好的两间静室禅房,都已经是挂上了有主的牌子。 此坊可不会对外租售静室,坊中的头目们也无一人在闭关。 如此情况,应当是那监副或典簿,私自将两间最好的公用静室给占为了己有,不容旁人动用。 领头的伙计见状,连连低声:“大人,小的这就去让监副和典簿前来腾屋子。” “不必。”余缺伸手制止对方,并发话:“你且下去支取酒食便是,本道闭关只喜欢安静,不喜欢叨扰,也不用多么奢华。” 对方无奈,只能目送着余缺走入了一件寻常的静室中,并将静室的门号牢牢记住。 咔嚓,静室的石门关闭,内里顿时安静无比。 而静室之外。 在余缺和书佐先后离去时,剩下的人等全都是大松一口气,言谈举止间越发的自如和放肆,欢声笑语不断。 在其中,那俩监副和典簿,他们则是故态复萌,还借着余缺发话的由头,在账外继续与众人饮酒作乐。 当二人的目光远远瞥见,余缺直接钻入了一间寻常静室中时,他们也没有想着要赶紧的冲上前去,请余缺住进被他俩霸占了的静室中。 甚至凝视间,两人面上的神色都是隐晦,他们相互对视着,都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讥笑和不甘之色。 “可恶!老弟和我支撑着弼马坊这么大个摊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弼马翁该当从我俩之间选任才对!” “将军她不想晋升我俩,竟然直接派了个黄口小儿来,当真是荒唐。” 这俩人因为余缺空降至此,直接断了他们升任弼马翁的念想。 所以刚才仅仅是面上恭敬惶恐,但实则心间更多的是不甘和敌视。 特别是如今余缺轻拿轻放,既往不咎了,其并没有让两人真心感谢,反而让他们因此有些轻视余缺。 不过监副二人,都将这些情绪好生的埋在了心间,并未对外显露。他们打算等打听一番余缺的身份来历之后,再做决策,看究竟是要恶心走余缺,还是就此认命。 此时此刻,余缺待在静室中。 他咻咻的打出数张符咒,神识动弹间,施符将整个静室粗粗检查一番,然后便升起重重雾气,遮掩住了自己在静室中的身形。 话说,他可没有被那监副和典簿糊弄过去,早就察觉到了两人的失礼。 余缺之所以现在直接就选择了闭关,并未搭理对方。 是因为他发现这两人的修为也不低,应当是九品仙家中的好手,九品上等大有可能。 而余缺现在才刚入九品,手中虽然有真火,但是不可轻易动用。 况且区区两个小官,也犯不着他消耗真火,泄露了底牌。 而在不动用真火,手中暂缺利器的情况下,他最好的为今之计,就是速速的闭关,将到手的巨蛇脊骨炼化入本命剑胚中。 到时候剑胚彻底炼成,具备妙用,他手持利器,自可轻松的去收拾坊中的监副、典簿,而再不需要假官职之威,玩弄什么权术。 琢磨着,余缺的目光闪烁。 并且他闭关的这几日,正好也是给时间那两人,让两人在兵寨中暴露出更多的不良之事。 到时候,可就更加方便他余大官人在弼马坊中明正典刑一番,杀鸡儆猴,借机彻底收服此坊! 思绪落定,余缺便不再胡思乱想,他当即沉下心神,全神贯注在了白脊剑中。 不多时,只见他张口一啸,一柄苍白的骨剑就从他的口中吐出,战栗的悬浮在其周身三尺内,绽放出阵阵的寒光。 余缺手捧此剑,将它摆放在了静室的中央,然后起身以腿画圈,简单的取下自己的头发、指甲、唾沫、血液几物,布置出了一方炼剑的阵法。 啪啪啪的! 一片片香火纸钱,也当即就犹如雪片般,纷纷扬扬的落在静室中,它们凭空自燃,在阵法当中洒下满地的纸灰。 浓郁的香火之气,因此聚拢在了炼剑阵法中,让余缺怀间的骨剑更加战栗,不住的吞吐着。 余缺本人捧着骨剑,朝着此物呼吸吞吐了九九八十一下,然后方才眼皮抬起,目中闪烁出阵阵寒光。 这时,他终于将源自红蛇妖身的蛇骨,拿了出来。 一丝丝真火,也是噗呲的出现在余缺的手中,释放出灼热无比的热力,且让周遭的香火之气沸腾了一般,产生了偌大的波动。 好在余缺已经熟悉真火,又做好了手脚,不至于让真火的气息暴露了出去。 在真火的加持之下,蛇骨被烧得通红,但它并没有烧焦或是点燃,而是仿佛金铁一般,在火鸦真火的影响下,化作为了一摊红莹莹的药液。 在其成形的刹那,丝丝黑气也是顿时从中钻出,化作为一条条细小的蛇虫,猛的扑咬向余缺。 好在余缺早就有所准备,他及时就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这些细小的蛇虫,并有阵阵寒光从白脊剑上飞出,将这些黑气搅碎掉了。 “哼,生前造不了孽,死了怎可能让你得逞!” 余缺冷哼着,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藏在蛇骨中的红蛇残念给抹除干净了。 他再三的用真火将蛇骨药液煅烧一番后,方才让此物往自己的本命剑胚接触而去。 两者甫一接触,滋滋的声音就响起。 白脊剑身虽然不至于出现裂缝,但剑身也是晃动不已,两者宛若滚油和凉水一般,激荡不已。 余缺丝毫没有因为这等变化,就停止炼剑,而是神识动弹,令融化而成的蛇骨药液,团团的将自家白脊剑包围住,使得药液可以尽情的侵蚀其剑。 嘶嘶! 忽然,那蛇骨药液包裹着白脊剑,外形自行凝结,衍生成了一条无头的白骨蛇身,似乎想要重塑身子一般。 如此情况,并非是红蛇的残念在作祟,而是蛇骨的本能灵性,它想要吞噬其他灵物,以修复自身。 这种灵性,也正是余缺所觊觎的,炼剑时自然不会将这点灵性也抹除掉。 忽然,那白骨蛇身成形之后,还自行的在半空中扭动,左右腾挪,并且吸纳了大量的香火之气在周身,其想要借助香火之气,将体内的白脊剑消化掉。 但如此一幕落在余缺的眼中,依旧是没有引起他的紧张。 他的脸上甚至还透露出来几丝讥笑。 余缺就不信了,自己以蛇鸦之骨为基,真火为柴,所煅烧出来的剑胚,会被区区一蛇骨给弄废掉??? 这点正是他瞧见眼前一幕,颇为放心大胆的缘故所在。其也是用上等材料祭炼剑胚的好处之一。 今后但凡所炼入的材料质地,不超过蛇鸦之骨,余缺便不用忧虑本命剑胚可能会被炼坏掉。 于是接下来。 余缺安然的盘坐在静室当中,除去偶尔的烧上几把香火纸钱之外,便是看着那蛇骨和白脊剑争雄。 这一日。 忽地一阵布帛的撕裂声响起。 余缺微阖的眼帘陡睁开,目中爆发出一阵欢喜之色。 只见那条游走在他身旁的白骨蛇身,其身上的骨节寸寸爆裂,然后从中冒出了一线线白光。 白光仿佛须发般,将整个白骨蛇身反过来缠绕,彻底洞穿、撕裂了此獠 铮铮声音响起,一条更加小巧,仿佛柳叶、仿佛蛇形之物,便从蛇身中飞出,滴溜溜的绕着余缺的肉身打转。 等到此物落在余缺的手中时,其白森森的,身形挺直修长,正是他的白脊剑。 只不过眼下的白脊剑,和之前的粗糙的模样已然不同,它的剑身虽然还是脊骨外形,但是更加的精细,节节分明,通体宛若一小蛇了。 余缺持有此剑,轻轻一甩,无声无息间,剑身便延长伸展,恍若长鞭长链一般,席卷四方,将空气切割的呲呲作响。 此情此景,便是白骨剑胚彻底炼成,且多出了一般变化,可堪一用! 他在静室中好生试验几番,确认自家的剑胚大成后,便负手持剑,踢开了静室的石门,朝着坊中走去。 如今宝剑已得,余缺认为自己是时候该杀鸡儆猴,攘除坊市蛀虫了! (本章完) 第135章 营中斗法、剑斩二头 第135章 营中斗法、剑斩二头 余缺出关,静室外面正值深夜,弼马坊中本应该安静无比,禁止喧哗。 但是他甫一出关,就隐隐听见了杂声乱作。 其虽然不大,但是明显有违军规。 等到余缺的目光,在弼马坊当中巡视一圈之后,其注意就落在了弼马坊正中央的大帐之处。 一抹冷笑,顿时就出现在他的脸上: “刚入本坊时,我就已经绕过尔等一次。今夜居然还敢这般,看来是非要让本道一试宝剑了。” 余缺不再迟疑,当即就朝着弼马坊大帐走去。 而与此同时。 大帐当中并无男妓,但是除去那监副、典簿之外,另有两道陌生的人影出现在账内。 四人相互吃酒,大快朵颐,且帐中点着能够安神补脑的香烛,香气飘飘,以作为取乐为用。 四人熏熏然间,口中言语也越发的肆意。 那监副和典簿两人,大骂着某人: “可恨,想我哥俩劳苦功高,将军怎能让一小儿来当这弼马翁。” “姓余的那厮,他不过是个从县城中逃出来的家伙罢了。我军收留了他,他就该感恩戴德,如何能受了此位!” 他们骂骂咧咧着,还朝着席间身形魁梧的那人举杯: “第七爷,那余家小子可是出身于第七坊,您乃是第七坊兵的统领,等那小子出关了,可要替我等训斥训斥那厮。” 原来这两人之所以胆敢继续饮酒作乐,霸占弼马坊大帐,是因为找来了一个靠山,且弄清楚了余缺的来历。 虽然余缺是个天庙道种,但是余缺不仅和第七县学交恶,还属于是私自从黄山道宫中逃出。 这等消息被他们打听到了之后,这俩人便觉得自己还有不小的机会,可以将余缺排挤走。 “监副所言正是。”那典簿满饮一大杯,吐气嘀咕: “依我看,将军恐怕还是被那余家子唬住了,真把他当做个人才了,如此才许了他弼马翁的位置。等将军醒悟过来,应当会立刻就裁撤此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是面目发红,不甘和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而被他们唤作“第七爷”的那人,其端正的坐在席间,面上带着笑容,但是其眼中却是暗藏着几分冷意。 第七坊统领心间冷笑: “两个白痴,若非那余家子得罪死了黄山道宫和县学,真当本将今日,会前来搭理尔等吗? 等那余家子出关,本将借助尔等试探一番过后,明了红蛇夫人是否真死在了此子手中,尔等死活和我何干!” 这第七坊的统领之所以会出现在弼马坊中,也是另有缘由,而并非单纯被监副和典簿招来的。 思量着,那第七坊统领心间一动,忽然低声询问: “二位,若是那余家子识相,打算只是在弼马坊中当个甩手掌柜。 二位打算如何处置,可是要原谅了此子先前的失礼?” 监副和典簿闻言,双双面色一怔。 旋即,他们俩人口中就发出了哈哈大笑声: “统领说笑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等只不过是下属,余坊主以军规训斥我等,我等岂敢有所不满。” “兄弟所言正是,小弟也认同。” 但是下一刻,他们俩的眼中就统统的爆发出了凶光,阴冷的说: “实不相瞒,此子乃是个什么天庙。我等虽然不知道此等祖庙究竟能厉害多厉害,但是黄山道宫能特招他上山,便证明了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此子得罪了道宫,畏罪而逃,乃是我等敲打此子、废掉这厮的大好时机。 若是错过,等他返回道宫认错,那时他若是再想收拾我等,可就易如反掌了。更何况,如今出手对付此子,还能有人来保我等……” 两人虽然是满脸的醉意,但是话声却说得条理清晰,颇是带有几分狠毒之色。 这话令第七统领听见了,他和随从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怔,对弼马坊的两人有了几分刮目相看。 “有点狠辣的劲,看来也并非是简单的媚上欺下之辈。” 正当几人要继续饮酒作乐,快活下去时,这时一道人影,终于是出现在了大帐之外。 “二位,是想要废掉余某?” 余缺拢着手,站在营帐门口,帘布无风自开,让他晦暗的面目出现在几人的眼中。 霎时间,营帐中的喧哗声音就戛然而止。 那监副和典簿抬起头,有几分愕然的盯着余缺。 但两人仅仅是被突然出现的余缺诧异了一下,脸上就都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俩当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提气喝到: “呔!余缺,你这县中泥腿子出身的家伙,上山无门,下山无路,只能被迫来到我县兵大寨中,居然还敢这般猖狂。” 另外一人则是立刻起身,唱着红脸,打圆场道: “余坊主恕罪,我等饮酒乱神,一时有所出言不逊,还望余坊主不要见怪,大度点。” 余缺闻言,他站定在大帐门口,抬起面孔望着对方。 他负着手,发笑的问出: “哈哈,余某若是不大度,尔等又能奈我何?” 那典簿闻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般直白骄狂的话声。 两人琢磨着,想要继续找些理由来压制余缺。 但是余缺此刻微微摇头,自语道:“看来即便是在军中,规矩森严,尊卑有序,但终究还是得用法力先说说话。况且,本道终归是抢了尔等的机遇,尔等怨我也正常。 无须多言,二位与我做过一番便是。” 他朝着几人拱手,继续开口:“二位请出手,能站着说话的,话声才有分量。” 呲呲的。 一股股香火之气,就在余缺的身旁浮现,一座宽大的祖庙虚影,也在其头顶隐隐显露。 那监副和典簿互相忘了一眼,他们不仅不惊,反而脸上暗松一口气,露出了几丝得逞的表情。 这时,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那第七统领,忽然卖了余缺一个好: “余坊主,你这俩下属,可就等着你主动出手,好有借口和你斗法一番,以免落得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余缺闻言,看了那人一眼,出口道:“阁下若是也想插手本坊之事,出手便是。” 第七统领听见这话,面色顿时一僵,他口中的话被噎住了,眼中有几分怒意浮现而出。 “果然是个骄狂的黄口小儿。”此人恼怒。话说他虽然也是受了山上蛇家的吩咐,派来试探余缺一番的,但他乃是军伍中人,并非蛇家的奴仆,双方只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 因此这人心间所存的想法,乃是借机敲打余缺一番,好让蛇家欠个人情,然后他再以蛇家作为压迫,来逼着余缺朝着他靠拢,两人交好。 第七统领暗恼:“现在看来,必须得先打服了这小儿,或是等他落败在那监副和典簿手中,本将救他一救,方才能让此子清醒过来。” 于是这人冷笑着,继续大马金刀的坐在席间,不发一语。 另外一边。 监副和典簿两人,原本听见了第七统领开口,心神纷纷一紧,生怕此人另有想法。结果瞧见余缺和第七统领,一言不合间就对呛,二人顿时大松一口气。 “既然如此,余坊主,得罪了!” 他们开口:“哈哈,此番斗法点到为止,且让我二人教教余坊主,军伍众人的本事。” 监副和典簿嘴上打着哈哈,但是眼睛里面,双双都是爆发出了狠辣之色。 旋即,这两人完全没有想着自己算不算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他们一拥而上,将余缺夹在了中间。 并且两人不发一语,就已经是将体内的家神祭出,个个容貌变化。 他们一个是脸上长出了黄毛,宛若头戴歪冠的痴肥黄鼠狼,一个是骨瘦如柴,宛若人形骷髅。 “余坊主,得罪了嘻嘻!” 一阵鬼火先从那人形骷髅的眼眶当中喷涌而出,噗噗的朝着余缺落下,企图将他烧成焦炭。 紧接着便是一股腥臭的黄风,扑面而来,让余缺的前方、左右都没有闪避的空间,只等向后退去。 余缺顺势就后退后,落在账外,冷眼的打量着两人的家神法术。 见两人都只是使出了体内家神,并没有拿出符咒等物,余缺按捺住了心间速战速决的想法,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 “本官也在此,提前向二位说声得罪。” 其话音一落,他的身影便疏忽一闪,化身白毛尸,便出现在了追出的骷髅典簿身后。 嗤啦一声响,他的手爪落在了那骷髅典簿身上,顿时发出了金铁的敲击声。 骷髅典簿仅仅身子晃了晃,便牙关嘎嘎的对余缺道: “大人,卑职除去这一只不化骨家神,另有铁精童子在内,可为我肉身加持法力,令刀枪不可伤我也。” 它摇头晃脑的说着,当头就是一爪,反朝着余缺劈打而来。 旁边,那黄狼监副同样是趁机扑来,其身形未至,但是腥臭之风已然来袭。 一时间,两人配合的竟然颇为默契,让人无法拆解。 余缺即便鼓起法力,身化白影,也只能勉强的在其中和两人周旋。 如此景象落在旁人眼中,那端坐在帐中的第七统领,其眉头顿时皱起: “竟然这般无能,此子究竟是如何逼得红蛇夫人,被迫入邪化蛇的?” 第七统领想了想,打起精神,更加仔细的端详余缺和两人的斗法。 很快,这人又想起来,余缺才入九品不久,以其境界,眼下就可以和两个九品上等的仙家斗法成这样,其实已经足以瞧见余缺的不俗。 但就算这样,余缺的表现依旧是让第七统领有几分失望。 此外,大帐前的斗法,同样是在弼马坊中吸引了一阵注意,坊中的不少兵卒都是暗暗看过来。 只是限于军中宵禁的规矩,没人敢出营围观。 正当第七统领越发的失望时,此人的目光一变,忽然又腾的起身,紧盯着余缺。 只见这时,余缺依仗着一头猫尸家神,他再度被前后挟持住,左右也有鬼火毒烟堵住,避无可避了。 于是他轻叹一声,便用手在嘴上一抹。 好似杂耍吐剑一般,一柄白森森的骨剑,便从他的口中吐出,握在了他的手中。 哗啦啦,骨剑一现身,就仿若长蛇般,游动在余缺的左右,切割空气。 而不等敌人看清此剑的模样,噗呲两声脆响,接连的响起。 那斗法正斗得起劲、信心大涨的监副和典簿二人,身子纷纷一僵,动作停顿。 一道叹息声,也随之出现在场中:“果然,某之法躯远远逊色于二位,境界也低微,家神不足……看来今后,必须得在境界速下苦功,好生修炼,积攒家神了。” 叹息之人正是余缺。 他以监副和典簿两人作为磨刀石,纯用家神和对方斗法,果然还是斗不过对方,不得不请出刚刚炼好的白脊剑。 监副和典簿两人听见了,则是更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贯穿了两人胸口的蛇骨长剑,面上全都是惊疑不定。 “好快的剑!” “此是……何种法器?” 余缺不答,他轻轻挥剑,白脊剑就恍若锁链般收回,一并将两人体内浓郁的香火、气血拔出。 那加持在监副和典簿二人身上的几头家神,也因此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叫声,其神躯顿时撕裂崩散。 褪去家神加持,监副和典簿两人的气息都散乱,立扑在地,退出法躯状态,恢复成了常人模样。 他们目光胆寒,都捂着胸口,惊恐的望着持剑而立的余缺。 “坊主饶命!” 即便心间再是惊疑、不愿相信,但在生死压迫之下,他们俩还是急忙就开口求饶,想要活命。 而余缺枉顾二人的求饶,再次抬剑。 正当他要挥剑,斩了这两人的头颅时,一道暴喝声便从那营帐中响起 “坊主且慢!”是那被请过来的第七统领在发话。 但是余缺依旧是眼睛都不抬,仅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稳准狠的落剑。 只听嗤啦一声,监副和典簿的两颗头颅,脆利落的就被割下了。 并有噗呲的血水喷涌声响起,溅落在场中。 余缺斩杀二贼后,用白脊剑贯穿了两颗头颅,将之穿插在一起,继续剑指营帐中奔出的第七统领。 (本章完) 第136章 虎马豹马熊马 第136章 虎马豹马熊马 第七统领勃然大怒,这人没有想到余缺竟然敢说啥就杀,当着他的面斩杀了监副和典簿,更没有想到,余缺居然还敢提剑直指他。 重重的冷哼声响起,对方身上的气血瞬间涌起,化作为了一副赤红色的铠甲,并且身形闪烁间,就脱离了余缺的视线,陡然出现在余缺的身旁。 一张巨大的利爪,猛地就朝着余缺拍击而来。 “竖子,无故斩杀同僚,快快束手就擒!” 对方咆哮着,声如牛象,令场中的余缺双耳发疼,动作都是一时的僵硬。 好在他手中的白脊剑,并没有受到对方吼声的太大影响,其呲溜一转,便在余缺的驱使下盘旋在四周,剑尖点在了那第七统领拍打而来的手爪上。 铿锵,一阵金铁敲击的声音响起。 第七统领含怒的一击无功,并未伤到余缺,而余缺则是面色变化,身形站立不稳,朝着旁边大退了数步。 “八品猖神仙家?抑或是七品?” 他阴沉着面孔,抬眼紧盯向那第七统领身后所浮现的一只只虚影,其中一只是遍体声生有长毛的巨象。 望见此家神的第一眼,余缺的耳中就响起了一阵象鸣声。 第七统领见余缺挡下了自己的一击,他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 听见余缺的出声,此人面露讥笑,道:“小子,本将乃是军中第七坊兵的统领,按理说,你前来投军,该当为本将麾下的一小兵。 本将今日大度,就教教你军中知识。寨中但凡坊主统领之流,至少得跨过七品门槛,方才能担此一任!” 余缺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此人既然是七品游神仙家,那么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得了的。 即便再次暴露底牌真火,可此人既不像红蛇夫人那般执着,也不过于猖狂,其基本上是不可能踏入险境,被余缺用真火围困在中间。 不过余缺的脸上毫无惧色出现,他刚刚才结果了监副和典簿,心间的郁气一吐,心神通达,如何肯再和眼前的敌人虚与委蛇、隐忍一番!? 余缺也立刻发笑的吐声: “非七品不能担任坊主……那么本官又是如何上任坊主,和阁下平起平坐的?” 第七统领一时语塞,只得冷哼:“区区弼马坊之主,如岂可与本将平起平坐,不过一马夫罢了。” 对方口中大喝:“休要再废话,本将现在就捉拿了你。前往将军那边问刑,你若是再加反抗,便是打死勿论。” 话声落下,第七统领当即大踏步的朝着余缺奔来。 余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中一甩,白脊剑便嗡嗡颤栗,盘旋收回,转而剑身挺直的指向对方。 虽然知晓自己不会是眼前统领的对手,但是余缺心间依旧是镇定。 此地乃是县兵大寨之内,就算落败,他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若是真有,那时再放出真火,烧对方也不迟,其定能为他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关键此番乃是他投军的第一战,许败不许退。 正当两人又要斗在一起的时候,噗的便有一尊酒葫芦,从场外飞来。 余缺和第七统领都是无视了此葫芦,继续在场中抢夺出手,占取先机。 结果一阵浓郁的酒香味从葫芦中落下,其葫芦中的水液化作为一阵帘幕,挡在了两人的跟前,惊醒了两人。 他俩这才面色惊异的看向那葫芦。浓郁的酒香气,正是从葫芦内的酒水传出来的。 此外,一道轻喝声也是响起: “二位上官,既然都是第七坊出身,怎能真在兵寨中出手斗殴?!” 余缺抬眼看去,瞧见了一道双手过膝的身影,其正是弼马坊中的老伙计,马红其人。 “原来是老马。”第七统领紧皱着眉头,低声呼喝: “你当真要插手此事,阻拦本将替两个弼马坊的监副典簿讨回公道么?” 马红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一阵讥笑之色。 “那两个家伙,乃是本坊的兵卒,此事纯属本坊之事,压根就不需要第七统领前来帮忙讨公道。 且本寨军规森严,这两人前些日子才触犯军令,饮酒狎妓,被余坊主训斥过后,饶恕了一回。结果没想到,今日居然又是吃酒玩乐。” 马红捋了捋面上的胡须,抬起下巴,冷哼道:“今日之事,即便惊动了将军,将军也定然不会如第七统领这般袒护。” 听见这话,第七统领面上的表情晦暗不定,但最终他身形还是定在了原地,并没有再上前动手。 如果眼下只有余缺在场,他大可施展法力,好好惩处一番。 只需他压制住了此子,那么一切就都好说。 可偏偏的,弼马坊中还有一头精通庶务的“老马猴”。 马红这厮,常人不晓得,但是几个坊主都晓得,弼马坊本就是为了安置他才设立的。 有这老马猴在场,第七统领不仅那些想要忽悠余缺的话,统统无用,其想要威胁余缺的手段,也是无效! “哼!”第七统领面色阴晴不定。 此人眼神阴冷的盯着地上的尸首看了一眼,面上忽然露出大笑: “好说好说,反正死的是你们坊中的人。本将今日前来,只不过是前来支取马匹的。” 对方忽然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黄皮卷抖了抖,喝道: “根据文书,尔等弼马坊,收我第七坊兵的羊马七十匹,熊马三十匹,另有豹马十头,虎马五头。 早三日前,便皆数放置在弼马坊中调养,钱货两讫。再有半月,便是归马回坊的日子,还望余坊主,信守承诺。” 听见这话,余缺面无表情,老马猴马红则是紧拧眉头,目光在那文书上瞥了一眼,喝骂到: “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好死。” 无需多想,此事应当就是监副和典簿二人,趁着余缺闭关,私自签订了养马文书契约,用弼马坊的钱粮,去赚自己的人情。 更过分的是,眼下的弼马坊中,并无多少马嘶声,文书上的马匹去向未知,甚至连存在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第七统领摆了摆文书,随即就将之塞入了怀中,呵呵道: “话不多说,半月后,要么交马,要么本将告你一波。贻误军机,私盗军马,你这坊主,想必也是做到头了。” 如此说道一句后,此人忌惮的看了一眼马红,随即就一挥手,携带着随从迅速离去,毫不留恋,看也没看地上的尸首一眼。 余缺和老马猴立在帐前,则是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此人退走,并没有上前白费口舌的和此人争辩。 关于对方口中的“军马”一事,越是和此人认真,才越是落入了此人的算计。 余缺收回目光,毫不在乎此事,只是笑吟吟的打量着身旁的老马猴。 (本章完) 第137章 修行为重、阴神人药 第137章 修行为重、阴神人药 余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朝着面前之人拱手: “多谢马红前辈今日仗义出手,助我退敌。” 马红闻言,面上当即就露出一声怪笑: “谢马某作甚,若不是坊主大人的身手利索,来历也不简单,那第七坊的统领,怎可能被马某的三言两语就给逼退。 余坊主要谢就谢谢自个,莫要以为马某真有这般能力。” 对于此人这番话,余缺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随即他心中一动,就向着身后的营帐中望了一眼,又瞥了瞥马红腰间的葫芦,出声: “刚才一事,浪费了马前辈葫芦中的不少酒水,眼下营帐中似乎还有不少未曾开封的美酒。不如晚辈今日就借献仙,请马前辈入帐吃吃酒?” 他拱手一邀。 马红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葫芦,眼睛微亮,砸吧了几下嘴巴。 此人明显是流露出了意动之色,但是他瞥了眼地上的两个无头尸首,又口中嘟囔:“坊主此举,岂不也是在聚众饮酒,翻了军中的禁令,若是被坊中的人知晓,何以服众?” 余缺顿时哑然失笑,他的目光在弼马坊中那些晦暗不明的营帐中扫了一圈,摇头道: “马前辈说笑了。余某乃是仙家中人,何必就一定需要服众。” 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况且那监副和典簿都能吃得酒,余某为何就不能了?马前辈可别以为晚辈,真就是个守规矩的老实人了。” “哈哈哈!”马红闻言,他不知为何,忽然就大笑起来,笑声粗狂: “好个老实人。你若是老实人,那躺在地上的两个瓜皮,可就有话要说了。” 于是这人不再推迟,而是当即大跨步的朝着营帐内走去。 绕开一堆残羹冷炙,马红捡了个干净点的位置,一屁股坐上去,自顾自的举起一坛被打开了的酒水,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咕噜吃了数口后,马红用手抹了抹嘴巴,口中啧啧道: “好酒!不愧是坊中的两头硕鼠,请人吃酒,用的竟然是竹叶青蛇酒。 这一坛子,至少五千钱,给这群鸟人吃,真是浪费了。” 余缺跟在后面,也坐在了席间,他虽然不好吃酒,但是偶尔尝尝也无所谓。 不过他并没有捡起桌上的就吃,而是重新开了一坛子,拎起来灌了一口。 一股浓烈清冷的气息,顿时灌入他的脏腑当中,并且其中还隐隐有一股香火的味道。 “嗯?”余缺低头往酒坛子中一瞧,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酒坛子中正沉淀着纸钱燃烧过后的飞灰。 除了飞灰之外,内里还有一颗泡胀了的蛇胆。 几口下肚,他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变得热乎,刚才斗法间所消耗的一点气血,正在缓缓的恢复中。 立刻的,余缺就明白这酒水乃是入了品的灵酒,其用了妖蛇之胆,还带点香火灵蕴。 仙家吃了这酒,不说能有多大的好处,但是最起码也能有益于身心,滋养气血。若是日日服用,则修炼的速度多半也会提一提。 意识到这点,余缺不由的就开口: “这两个家伙,究竟在弼马坊中,中饱私囊了多少银钱!仅仅一场私下酒席,竟然就能置办这多的灵酒。” 他环顾着场中,看着场中翻倒的瓶瓶罐罐,脸上挂起了几丝肉疼之色。 他余缺如今可是弼马坊之主,坊中的银钱,可不就相当于是他口袋中的么。那监副和典簿所吃的,可都是从他兜里取走的啊! 马红闻言,嘟囔数声:“怎的,你也想在坊中收刮一番不成?没出息。” 对方的面颊在半坛子酒水下肚后,更是发红,已经和猴屁股彻底的无甚区别。 此人继续醉醺醺的指着余缺: “小子,你有胆色、有潜力、也有点手段,但是奈何,如今修为太低。一个区区九品仙家,还是开庙不久的,就算是在本坊中,你也别太过蹦跶了。 真想要刮钱,你还是先应付掉你那老乡——第七坊的统领,再说其他。” 余缺闻言,动作微顿,不以为忤,反倒是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是,前辈所言极是。 那么不知前辈,有何方法教我?” 他心诚的请教着。 余缺如今初来乍到,最急需的,便是一个能帮他理清眼下处境的长者。 马红闻言,嘟嘟囔囔道:“什么方法?自然是快点修行,将你那所谓的潜力,统统化作为法力便是。 今后别他娘的再瞎转悠来、瞎转悠去,好好的在兵寨中修炼,别再去招惹祸患了,先把修为涨起来,再说其他。” 这人还嗤之以鼻的开口: “就算是你是个天庙、是个道种,可死掉的天庙道种,又算个什么东西!” 余缺原本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想法,想弄清楚此人对自己的善意。 但此刻听见对方的劝诫,他的面色顿时一肃,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前最为关键的问题。 确如马红此人所说的。 余缺最近连续遭逢几番大变,先是得罪了考评院中的上人、又是被第七学正针对,还在野外遭遇了红蛇夫人的追杀,以及兵寨中的第七统领的恶意。 但不管他在这些风波中,究竟是占了上风,还是落了下风。 和彼辈相比起来,他余缺目前依旧只是个区区九品毛神仙家。 其身上所谓的天庙潜力,若是无法兑现为法力,彼辈则是大有法子来收了他。 因此马红此人的所言,虽然看起来像是敷衍,大而无当,但是对方不仅知晓余缺乃是天庙,所言还切中要害,可谓是真个在点拨余缺。 余缺思量着,他的目光还闪烁。 其打量着面前这位活像是大马猴的老前辈,不得不怀疑,此人是否是寨中的女将,或者那老会首,特意为他安排的引路人。“这事不慌现在就问,可以等以后混熟之后,再行询问。”他心间计较着。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当即站起身,以师礼的态度来招待这人。 余缺走到了马红的身前,主动的为此人倒酒,并低声询问:“多谢前辈指点,那么敢问在兵寨中,前辈可有迅速修炼的法子?” 马红眯着眼,他打量着模样恭敬的余缺,目中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定睛看了几眼后,这人的眼里露出一抹满意之色,暗想:“不愧是寒门出身,还遭受过一番波折,就是识趣。看来此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再指点一番。” 如此一番念头在马红脑中转悠过后。 这人醉意朦胧的道: “想提升法力,那还不简单! 仙家九品,所修炼的皆是阴神。阴神者,家神壮、家神多,其修炼的速度自然就快。马某观你如今的法力,再多束缚一头家神也没有什么问题……阴神多了,你的境界可不就上去了。” 余缺认真听着,脸上顿时也是跃跃欲试。 因为他沉下心来,暗暗在自己的祖庙中梳理了一番,果然发现和之前相比,他的祖庙如今又稳固了几分。 而其盘坐在祖庙中央的阴神,虽然眼下他距离上一次束缚家神时,并没有对阴神进行过太多的温养和打磨。但是阴神躯体赫然是更加稳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并且在余缺阴神周身所散发的幽光中,其内带上了几分森寒之意。 “咦,我当真可以再束缚一头家神了?!”他心间惊喜。 余缺连忙想马红告罪了一声。 他没有去静室,而是当即就盘膝坐下,也不拿马红当外人,大大咧咧般的在马红跟前摆出修炼入静的姿态,盘膝打坐。 他这举动被马红看在眼里,对方虽然是知晓余缺绝不可能在其面前彻底入静,多半只是在检查自身。 但是瞧见了余缺这番“信任”的态度,马红看待余缺的眼神,不由的更是顺眼了几分。 不多时。 经过一番更加细致的梳理,特别是在神识的检查之下,余缺确定自己可以再束缚一头家神入庙了,并且还发现了自家阴神之所以更进一步的缘由。 只见在他的阴神之中,其脊骨的位置,相比于阴神的其他部位,特别是和四肢对比,明显凝实了许多。 以及在阴神的脊骨中,内有一团剑气在酝酿,就好似内里也蕴养着一口剑胚似的。 “原来是这般,我的本命剑胚彻底养成之后,我之阴神受到剑胚的影响,也得到了相应的好处。” 意识到这点,余缺颇有几分意外之色。 话说在大自在剑诀中,剑诀内容曾明说,这剑诀并非是偏向于增长修为的剑诀,而是擅长于杀伐解困的门类。 结果现在看来,本命剑胚就是本命剑胚,其在养成之后,和仙家性命相连。 相应的,本命剑胚在有所成长时,自然也就会对仙家进行一定的帮衬和增益。 弼马坊营帐中,铮的! 余缺陡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 “甚好!晚辈此番从军,属于迫不得已,因此对于接下来规划,属于是一头雾水。多谢马前辈指点迷津,提醒晚辈了。。” 他越发的猜测,马红其人应当就是那女将或老会首,特意安排给他的长者! 于是余缺起身,再次恭敬的作揖:“那么敢问马前辈,军中可有哪些获取家神的途径,以及又需要什么条件来获得兑换?” “唔、想要家神啊。” 马红醉眼朦胧的,他停顿一下后,并没有说什么法子,而是视线忽然从余缺的脸上挪开,看向了被随意扔在营帐中的两颗人头。 这俩人头正是弼马坊监副和典簿的,他俩全都是一副惊惧愤怒、两眼大睁的模样,斜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马红指着这两颗人头,呼道: “咯,这里面不就正有两只鲜活的家神么?找它们就行!” 余缺闻言一怔,也是定睛打量过去,然后目光变幻不定。 此刻以他炼度师的眼力,自然是能够清晰的“看见”,在那监副和典簿的头颅中,两人的祖庙沉沦,已经是跌落在他们的脑内。 而在这两人的祖庙内,他们的阴神正被各自所束缚的家神反噬着,哀嚎不停,挣脱不能。 在七日之内,这两人的阴神可能就会被各自的家神所分食掉,并且家神之间也会决胜出一尊鬼神,鬼神会再度入邪,退化为一尊邪祟,法力也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因为监副和典簿两人是九品老仙家,吃了他们的阴神和其余家神后,所放出的鬼神一举突破为八品也是大有可能。 只是因为此物乃是重新入邪的缘故,其不堪再次炼度使用,只能彻底度化掉,否则炼度成神,其极容易污秽到仙家的阴神,让束缚此物者也走火入魔、疯癫入邪掉。 好在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不会浪费仙家之家神阴神的法子。 那便是在七日之内,以监副、典簿两人的阴神为主体,开坛做法、炮制其神,让彼辈去吞吃、炼化了脑中的所有家神。 如此一来,虽然两人的阴神也必然会走火入魔,化作邪祟,沦为鬼神。 但是此种鬼神乃是新生之物,是可以进行炼度束缚的,因为它们是新生的鬼神,其前身又是人魂,对仙家们而言,属于是最适合不过的家神之选了。 营帐中,余缺紧盯着两颗人头,目中跃跃欲试,口中还喃喃: “难怪卢前辈在捉住红蛇夫人的阴神时,会那般的兴奋,直呼‘大药大药’。” 老马猴马红继续的在帐中饮酒,他冷眼的瞧着余缺在场中纠结。 听见余缺的自语声,这人还加了把火,出声道: “然也。仙家之阴神,于我辈而言,属于是同源同种之物,束缚起来、用起来,全都是事半功倍,可不就是人之大药么,放心的炼便是。 还有,这两个家伙冒犯上官,屡犯死罪,还勾结外人来对付坊主你,就算是闹到将军那里,坊主你也可以说道说道……再说,你都打杀他们了,再炼了他们的阴神为药,又有何妨,怕个甚?!” 得听此言,余缺的呼吸声,不由得更是沉重。 (本章完) 第138章 考验、名师指点 第138章 考验、名师指点 老马猴马红见余缺还有犹豫之中,其啧了一声,又开口: “怎的,可是瞧不上这两个家伙?担心它们入了你的祖庙中,反倒是糟蹋了你的家神之位?” 余缺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根据《仙经》上所言,仙家的家神虽然可以更换,但是每束缚一尊家神,家神都会对仙家有所影响,乃至于干涉到仙家将来的境界突破。 而余缺如今开辟了天庙,其志在炼罡,甚至是长生,岂可贪图便宜,随随便便就以眼前的监副和典簿作为家神! 熟料马红见状,继续劝说: “余坊主你乃是炼度之师,眼下这两个家伙的阴神尚未入邪,落在了你的手中,岂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想要将之炼成什么鬼神,便可将之炼成什么鬼神! 抑或是,你将这两只阴神炼度为一体,岂不也是妙哉。” 对方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水:“如此一来,就不至于浪费你的家神之位了。 对了,在兵寨中,就要相应的炮制鬼神之法,什么米仓妖、青藤怪、黄铜精、饿殍鬼,不少呢,保准有合适你的。” 马红这个提议在理,令余缺的目光更是蠢蠢欲动。 余缺脑中的思绪一时翻涌:“是也!这两个家伙的阴神尚未入邪,若是以特定的手法将之进行炮制,则它们入邪后所诞生的鬼神,大有可能就是我所想要的。 特别是,若是晓得了和他们所修炼法门,再顺势而为,则让彼辈转化成功的几率更大。” 他心间计较着。 以仙家之阴神,入邪化鬼,炮制出所需鬼神,此事可是独属于仙家们的“优势”。 须知寻常的鬼类精怪,彼辈入邪或是身死后,所能化作的鬼类几乎都是天成、随机的,人为难以干涉。 此外,若是想要通过营造一方环境,再用魂魄、血食等物去培育出一只相应的精怪,则其耗费又太大,得不偿失。 与之相比,还是用仙家的阴神入邪,让之化为特定的鬼物,较为方便可行,性价比也最高。 而且就在余缺的脑海当中,他还当真就有数头鬼神,其或可用那监副和典簿之魂,炼就一试! 不过下一刻。 余缺一咬牙,还是沉声婉拒了: “多谢马前辈的提醒,不过在下的家神之选,尚未想好。这两人的阴神,还是劳烦前辈将之取出,交给军中的执法队便是。” 他这回答,让百般劝说的马红顿时一愣,对方眼神狐疑的打量着余缺,似乎不明白明明都有甜头放在眼前了,余缺这厮为何不尝。 余缺迎着对方的狐疑,见对方又要开口,他面上洒然一笑,便拂着袖子道: “此二人终归尚未入邪,是人非鬼,余缺不才,但心间也晓得有所取、有所不取的道理。 马前辈还是不要再劝了。” 不以人魂炼鬼,乃是炼度师的戒律之一。 只不过这一戒律并未列入清约之中,它也不会对修行和炼度之事造成什么影响,便不怎么被世人放在心上。就连余缺知晓此事,都只是黄归山偶尔提过几句,他才记下了。 毕竟在此等鬼神世道,仙家死后,其阴神几乎无有浪费。 譬如在朝廷方面,会被炼度为鬼神,充当土地爷种种;在宗族方面,先人魂魄阴神会被养在祠堂祖坟中,化为灵鬼,成为宗族的一份底蕴。 许多衙役或宗族之人,其所束缚的家神,往往就是由仙人魂魄所炼成的。 而且仙家的阴神若是长期的飘荡在世间,没有藏身之所,必然会入邪化为鬼类。与其这般浪费,最后还成为一份隐患,还不如直接将之收了,进行一番炼度为好。 因此在这等环境中,“不以人魂炼鬼”几乎是不可能的,甚少有人会记住这一点。 余缺如今道出这一句,其实也主要是用它来搪塞,充当一个借口罢了。 他若是没有黑葫芦傍身,并不欠缺这等普通鬼神,他可不会放弃此法。 弼马坊营帐中。 言罢,余缺举起一个酒坛,朝着对方敬了一口。 那马红听着余缺这番话,愣了愣之后,对方砸吧砸吧嘴唇,口中嘀咕: “有所为,有所不为。 莫非你这家伙,已经是料到了马某如此问你的意图么……” 对方这番自语落在余缺的耳中,令余缺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狐疑之色,不明所以。 他在心间暗想:“什么?马红此人刚才的一番话,还另有所图?” 咕噜咕噜! 马红闭着眼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他闭着眼睛道: “罢了罢了。马某也懒得管了,甭管你这小子刚才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便权当你果真是个仙家道种,能恪守清规,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这小兄弟,马某认下了!” 酒坛子空空,啪的被马红砸碎在地上。 下一刻,一股凌厉的气息,忽然就从此人的身上升腾而起。 余缺坐在营帐中,他顿觉毛骨悚然,仿佛身是四周有钢针正扎在皮肉上似的,让他不寒而栗。 他明白,这是有一股强悍的神识,覆盖在了他的身子四周,所以才对他造成了如此压迫。 细细一分辨,余缺还发现这一股神识,明显比刚才那第七统领给他的压迫,还要大。 他心间一紧:“果然,这老马猴并非常人。单论神识,此人的修为应当就在那第七统领之上,也是七品仙家,甚至是六品!?” “定!”营帐中突然响起了马红的低喝声。 余缺顿觉两耳嗡嗡,随即耳边就一点杂音也没有了。 这是马红突然动用神识,施展法力,暂时禁锢了营帐内的空气、香火,让之不与外界流通,从而形成了类似于隔音符咒的效果。 等到余缺回过神来,他再看对方,便瞧见对方虽然依旧是脸红脖子红,活像猴屁股一般,对方的表情也依旧是醉眼朦胧,但是此人身上的气势已经是截然不同,颇有几分游戏红尘的高人模样。余缺顿时心神一振,他当即就走出按桌,来到了对方的身前,长揖行礼: “晚辈余缺,拜见前辈。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海涵。” 马红面对余缺如此恭敬的模样,并没有拿捏姿态,而是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 “别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鬼山的,马某不过一在此苟延残喘的废人罢了。 你既然是故人所托,遣你来军中避祸,又是个有出息的家伙,马某实在是避无可避,索性就与你坦诚相待为好。” 话说完,这人指着自己,简单介绍了一句: “事先声明,马某只是个凝煞未成的老废物,体虚力弱、油尽灯枯、难以支棱,顶多知晓点修行道理,但所知也不多,你将来若是有仇家来觅仇,想要找靠山,就不要指望马某了。” 听见这话,余缺面上却依旧是欣喜: “前辈谦虚了。” 根据此人所言,对方应当是老会首安排的,事先通过气,所以之前才会出手帮衬余缺一下,刚刚又以监副和典簿两人的阴神作为诱惑,小小的考验了一下余缺。 如今余缺通过了对方的考验,讨得了对方的欢喜,对方这才展露身份,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我就知道,老会首指点我来到军中,绝不至于让我真个孤苦伶仃,一头雾水,果然还是帮我寻了个前辈和靠山啊。”余缺的心间此刻振奋至极。 有这样一个七品老前辈在身旁,他今后的修行不说是一帆风顺,但必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而且根据余缺对马红为数不多的了解,此人在弼马坊中的为人较为孤僻,只喜好和驴马相处,对驴马哥啊弟啊的叫着,对其他士卒则是冷眼以待,因此平日里并无多少兵卒和他相好。 如此一来,余缺获得了此人的赏识,便相当于获得了一位七品仙家的单独指教。 这待遇,可是比他在县学中还要优渥! 至于马红口中的,让余缺不要拿其当作靠山了,这话就直接被余缺忽略掉了。 根据此人今日的表现,其多半是个嘴硬心软之人。真遇见了危险,多半无须余缺出声,对方自行就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庇佑他一番。 “好了,废话不多说。” 马红让余缺消化了一番眼下情况,便清了一下嗓子,开口喝道: “你且记住你今日所说的,有所为有所不! 切记,人魂不炼、人魂不收,你尽可以令彼辈飞灰湮灭掉,但万不可用彼辈来养鬼,更不可将之再收入祖庙中!记住没?” 余缺面色一正,当即拱手出声:“晚辈晓得。” 马红喝了一句,面色稍缓,又补充道: “当然了,那等主动残害生灵,或是入了邪的家伙,对于彼辈的阴神,你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除非对方彻底入邪,已经不再为人、纯属鬼类,还是不要将之束缚入庙为好。” 余缺再次作揖,一口应下:“晚辈铭记在心。” 这下子,马红的表情彻底恢复,笑呵呵的说: “甚好。既然这般,你今后但凡有修行上的事情,皆可以前来询问本道。不过即便如此,你我也没有师徒名分,不要叫我师父,马某此番只不过偿还一下故人的人情罢了。” 扔下了这句话,这人便突然从席间跳起身子,他左脚右脚各自掂量了一个酒坛子到手中,搬着酒坛子,便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马红一边走,一边口中嘟囔着:“有事再来找,无事别来碍眼……” 不过余缺刚通过了此人的考验,他哪里肯直接放对方离开。 于是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他连忙呼道: “有事有事!敢问马前辈,弟子如今身在军中,接下来该当如何去寻觅家神,还请前辈指点门路,以及军中有哪些家神,较为适合晚辈?” 马红的身子一顿,对方不得不停住脚步又转过身子,无奈的看着余缺。 “还真够心急的。” 这人想了想,忽然又将怀中的酒坛子放在了地上,直接盘膝坐下,朝着余缺勾了勾手指。 见对方不像是只打算简单的交代几句,余缺也是赶紧的上前数步,作出洗耳恭听状。 “去哪寻觅家神,此事简单。马某就知晓几个,军中也时不时的就会有相应的活计出现,抑或是售卖家神。 等你想好了要用哪些家神充实祖庙,到时候再找马某,自然会带你去找门路。” 马红言语着,又道: “不过哪些家神适合你……这个还得你自行斟酌。马某这里只有一法可以提前教你。 嘿,此法即便是在县学中,也不一定有人知晓,但你来了军中,还恰好遇见了马某,索性就直接告知给你。” 听见这话,余缺心中微动,当即沉声: “前辈且讲。” 忽地,马红一指余缺,又一指自身,开口: “你可知仙家九品,每一品级落在咱们仙家的身上,各有什么效果?譬如毛神仙家,其束缚诸多毛神在身,除了充当打手、神打降临之外,还又有什么用,特别是和突破境界相关联的?” 这一提问,问得余缺发愣,直接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上。 他思索了好一番,依旧是半懂不懂。 余缺只晓得仙家所束缚的家神越多、越强悍,则仙家的法力也就越强,将来突破境界时的可能性,也愈大。只不过家神愈多,则消耗也愈大,容易让仙家为了豢养家神而疲于奔命。 此外,便是“箓职”一物了,仙家身上的箓职越是上等,则是能够将家神养得愈是熟稔,仙神相合,则突破时的概率也愈大。 至于马红口中的其他作用……余缺搜肠刮肚,他将自己在道宫中所获得的两大法脉传承给回忆了一番,依旧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 他口中迟疑:“家神在身,也关乎我辈的法术之效,关乎我辈的性命、根基?” 见余缺支支吾吾,马红的脸上冷笑一阵,随即才缓缓开口: “此法颇为重要,关乎汝之祖庙、阴神,名之为‘装脏’,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本章完) 第139章 装五脏造六腑 第139章 装五脏造六腑 “装脏”一词进入余缺的耳中,让他顿时感觉新奇。 不过余缺搜肠刮肚的,很快就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杂书上,见过有关于“装脏”介绍。 其说的是世间的神像在塑造好之后,会在神像体内的腔子中,放入经书、五谷、五金、药材、珠宝等等,用以象征神像的脏腑,赋予神像灵性。 回想起了这点,余缺的脸上不仅没有出现恍然之色,反而更是感到惊奇。 因为记载装脏这一习俗的杂书,并非余缺此世所看,而是前世所看。 他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番,发现此世虽然是神鬼当道的世界,民间的神像种种也数不胜数,但就是没有“装脏”这一说法具体流传下来。 或者说,“装脏”这一习俗并未落在典籍中,也甚少出现在民间,所以余缺未曾听说过。 而现在听老马猴所讲,这一习俗似乎还和仙家的修行息息相关,至关重要! 诸多念头,在余缺的脑海中翻滚着,但是并不耽搁他立刻作揖高呼: “还请马前辈解惑!” 老马猴马红十分享受余缺脸上的惊奇表情,这人揪了揪脸上杂乱的胡须,组织着语言,便将此世的“装脏”道理给讲了出来: “所谓装脏,便是以家神为脏,祖庙为身,然后将之养在庙中,纳入阴神内。 平日里,每装一脏,则会对仙家的肉身产生种种相应的影响,以此能达到延年益寿、开发肉身潜力、获得水火不避等的能力。 而等到五脏俱全,仙家则可以将五脏家神烹作一药,服食之,锻造进阴神,如此令仙家阴神进阶,跨入下一品级。” 简要的讲解一番,老马猴点评道: “此法关乎性命、涉及肉身,乃是九品最上乘突破之法也,非有道者不得传。” 余缺听见,目光更是炯炯。 原来对方口中所谓的“装脏”,竟然是这般,不仅涉及仙家的肉身,还涉及仙家的境界突破。 当即的,余缺便再度沉声: “还请前辈教我‘装脏’之法!” 他的话声真挚火热。 只是老马猴听见了这话,面上顿时又露出了局促之色。对方轻咳一声: “装脏之法嘛,老夫已经告诉于你了。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就是这个道理。 你以后修行、抓捕家神的时候,记得将自家的五脏也考虑上,妥帖的分配五只家神就行了。” 这话令余缺抬起了头,愕然的看着对方。 老马猴被余缺紧盯着,顿时吹胡子瞪眼的,没好气道: “别嫌马某的话少,这句话可是马某活了大半辈子才搞到手的。 你若是没碰见马某,在县学中待满了三年也不一定知道,知道后也不一定用得上。” “是……多谢马前辈。”余缺听见这话,只得赶紧的应下并道谢。 不过他的目中依旧是疑惑,并不懂如何去着手“装脏”,更不知哪些家神可以用来“装脏”。 好在老马猴瞧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你这家伙,不是在山上获得了一方法脉传承么,似乎是阎王爷法脉?再仔细回想一下,自然就会有相应的五脏鬼神,从你的脑海中跳出。想清楚之后,你按着其中的要求去炼度、束缚鬼神即可。” 余缺一听老马猴的提醒,他当即微阖双眼,果然在阎王爷法脉的传承中,翻找到了不少相应的信息,并有一张五鬼图录,在他的脑中浮现。 “原来是这般,难怪阎王爷法脉,要求我至少得在祖庙中束缚五尊相应家神,然后才可以进行突破。 敢情是应在了这里。” 他在心间计较着,还发现传承中虽然并未提及过“装脏”一词,但是其中的五鬼图录,分明是恰好对应着五行、五脏,相互轮转,颇具韵律。 依据这份五鬼图录,余缺便可以有选择的进行鬼神炼度,只将合适的家神将之束缚在祖庙中。 好生揣摩了一番后,余缺口中自语: “五脏俱全,才能最大概率的突破至下一境界……也就是说,对应五脏的家神,便是首要的炼度之选。” 老马猴一听见这话,当即啪的拍手,叫好道: “妥,就是如此。” 对方还道:“我观你身上的五脏孱弱,半点仙家气象都没有,肯定是未曾束缚过任何一只五脏鬼入庙。 眼下你的当务之急,便是先从五脏鬼神入手,在祖庙中添上一位。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如此一来,你之肉身也会得到裨益,有助你修行和活命。” 余缺闻言,正色的点头: “多谢马前辈提醒。” 他现在已经是基本相信,对方口中的“真传一句话”,并非是在忽悠人了。 因为余缺思索了一下,意识到在他所获得的五庙传承中,传承之所以没有对“装脏”这一步进行介绍,或许是被有意的省去,免得被太多的人知晓了。 反正传承中已经提醒过修行者,务必要束缚五尊属于阎王爷法脉的家神,如此才算是走上了此道,且传承中还特意给出了一张五鬼图录。 因此修行者即便不明白“装脏”一事,但是按部就班的,等到后期修行圆满时,即便不知装脏,但是已然有了装脏之实,并不会耽搁突破。 忽然,余缺心间一动,他对老马猴出声: “马前辈,九品仙家装五脏,那么八品仙家,是否也有类似的突破之法,涉及的是六腑?” 他继续回想着阎王爷、太岁爷两方法脉传承,发现两个传承中都没有关于八品及以上的修行方法,但是根据传承中的蛛丝马迹,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丝的端倪。 这时营帐中,老马猴听见了余缺的问题,面上再次露出了笑意。 这人并没有回避余缺的问题,而是直接道: “不错,装完五脏后,金身稳妥了,更上一层就是六腑。 两者合起来就是装五脏、造六腑,五脏六腑,丰盈阴神。” 顿了顿,老马猴索性继续说: “除此之外,其更上,还有开七窍、通八脉、筑九宫。” 马红的这一番话,更是让余缺感到新奇了。 (本章完) 第140章 民间仙家无长生 第140章 民间仙家无长生 “七窍、八脉、九宫!?” 余缺念叨着老马猴口中道出的词汇,不由的出声: “这三个,也是分别对应着七品、六品、五品仙家的突破法门,关乎肉身阴神吗?” 老马猴当即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得到了对方如此肯定的回答,余缺脑中的思绪更多,他不由的在营帐中踱步走来走去,逐一的梳理着。 忽然,余缺开口轻叹道: “装五脏、造六腑、开七窍、通八脉、筑九宫。前辈你若是没有骗我的话,这岂止是仙家们修行时的破关法门,而乃是仙家们安身立命的修行大纲也! 晚辈虽然不知五脏法门以外的其他步骤又如何,但只听它们各自的称谓,就知道它们相互间是层层递进,关乎性命。 此等关键而重要的东西,为何会这般秘藏,世人不知?若非碰见了前辈,晚辈恐怕是连第一步装五脏,都不会知晓。” 余缺扭头看向老马猴,眉头紧皱,目光惊疑。 老马猴马红听见了余缺的叹声,顿时没好气的说: “去去去,无知小儿,马某没事儿骗你作甚!” 这人顿了顿,旋即也是目光复杂,语气幽幽的说: “嘿,你这念头,马某当年知晓这点时,也生出过。 想当年,俺一直修行到七品,临了想要突破为六品,晋升为煞神仙家了。那时才发现,仙家的修行并非只是多束缚几头家神在身即可。 而是得从开庙开始,就步步为营,且越往后面,对于所束缚的家神越是有所规划。” 老马猴冷笑着:“余小子,你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庙,知道这点为时不晚,祖庙中空余的家神之位,足够让你走上正道。 当年老夫连一个家神之位都腾不出来,且开七窍又至少需要七个相应的家神之位,那时才叫心有不甘,乃至于绝望,心死如灰。” 余缺闻言,面色顿时默然。 的确,他只需要稍微代入一下对方,想象着自己若是对方的处境,修行了大半辈子,结果发现自己前面几十年的修行,统统修错、落入了下乘,那时的心情非“绝望”二字不可描述。 特别是根据余缺所知,仙家的家神虽然可以更换,但是每更换一尊,都可能对仙家的根基造成影响。 为求突破,更换一尊两尊尚可、三尊四尊也还行,但如果是一口气的更换掉至少五尊、七尊,恐怕即便是走上所谓的安身立命之道,其自身的根基也必然会大大折损,两者抵消间,福祸实属未知。 无言中,余缺的面色再次一正,他低垂头颅,弯腰下身,对着老马猴发自内心的作揖长礼。 此等修行诀窍,虽然他并非只能从马红这里知晓,对方也只点拨了一个大概,并未传授真正的法门。 可这人乃是第一个对余缺提及此事的,可以说是直接帮他指明修行的方向,实是大恩,不得不谢。 这份点拨之请,他余缺记下了! 老马猴瞧见余缺的长礼,对方阴郁的表情稍缓,转而笑骂道: “哈哈,不错不错,若非那些大仙家们敝帚自珍、糊弄世间,老夫如今也无法让你这般感恩戴德,收你一份人情。”这人自说自笑,聊以自慰。 余缺则是心中一动,顿时出声: “前辈是说,这等关键的修行指要,乃是上层仙家们故意不曾外传的?” 老马猴立刻点头,呼喝道: “那是当然,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咯!” 这人又嘟囔了几句,余缺方才知道,原来一般而言,唯有族中有人升上了中三品,即出过至少是六品煞神的仙家宗族,其族中才会有“五脏六腑七窍”的秘诀传承。 除此之外,便是得考入各地的道宫中,成为了内门弟子,方才会知晓此事,并获得相应的法脉传承。 否则的话,寻常的仙家便如余缺此前所想一般,以为只需要多多的束缚家神,家神越多、质地越好,则突破成仙的概率越大。而压根不清楚,束缚家神也有规矩,每一只家神便是一味药材,只有药材搭配得妥当,才能够扎下坚实的根基。 至于此世的风气为何会这般,根据老马猴的所说,纯粹属于是人为制造的。 因为若是人人都知晓了“五脏六腑七窍”的修行正道,都可能晋升为六品及以上,那么世间豪门、各地道宫,谈何来弹压一方,维持稳固。 在彼辈的设计之下,民间仙家们能在下三品的境界中打滚,便足以了,这样已经能应付各地的底层鬼类,又能维持底层民间的生机,供养上层,而不至于和上层争夺资粮,过度的消耗香火灵气种种、平白的生出不稳。 余缺听完这些,心间的心情更是复杂,喃喃道: “如此说来,所谓的民间仙家,一步错、步步错,终生难入六品也。” 老马猴听见了这话,其原本笑嘻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不过这人却又缓缓的摇头,砸吧砸吧嘴,道: “这倒也不是。” 余缺眼皮一抬,便听这人讥笑道: “世间的英才何其之多,即便上有仙门算计,下有举业网罗,但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彼辈即便不开七窍,只靠自身的非凡资质,抑或是撞见了机缘,运气甚好,不走正道也能破开关隘,成为六品仙家。 只不过此类破关者,也因此存在两个极端,一个是自身过硬者,立刻就会被各地的道宫豪门收为子弟,续上道途,传授真法。 另一个则是仅仅运气好的话,其在成为煞神仙家后,会完全不如开七窍而成的煞神仙家,随便一个道宫煞神都可以欺负他。” 顿了顿,老马猴吐气道: “遗漏装脏造腑者,其所真正被影响的,乃是在‘筑九宫’之后的最后一步…… 实不相瞒,民间仙家者,纵使其再是惊才艳艳、福缘深重,可一旦前路走偏、积重难返,则相比于豪族道宫者,几无长生之机也。” 民间仙家无长生! 此言入耳,余缺的双目骤睁,眸中如电。 (本章完) 第141章 法相金身、驴官人 第141章 法相金身、驴官人 “几无长生之机?当真这般严重!?” 余缺脱口而出。 老马猴面上的冷笑更甚:“正是如此。” 对方停顿了一下,反问余缺: “余小子,你可知在筑九宫之后的下一步,又是什么境界,或者说,接下来又该再修炼什么?” 余缺凝眉思索,出声:“五脏六腑、七窍八脉、九宫种种,皆数已经炼成,人体之中还能有第十个须得修炼的部位吗? 即便是有,但根据仙经上所说的,仙家们最好是只束缚九尊家神在身。若是束缚十尊家神,恐怕反倒是会伤及阴神也。” 他疑惑不已,只得开口:“还请马前辈明说,晚辈实在是不知道。” 老马猴哈哈大笑:“马某今日既然已经将前面的种种破关之法,都点破给你了,这最后的一步,自然也会告诉你。” 对方组织了一下言语: “实不相瞒,筑九宫之后的一步,并非是再修炼其他部位,更不会涉及十尊家神,而是九五归一,所修之物为‘法相金身’也。 也可以说,在晋升元神,锻造出法相金身之前,五脏六腑、七窍八脉种种,皆是在为法相搭建框架。一旦脏腑筋络种种皆数炼成,自然就是仙体初成,可得长生矣。” “法相金身!”余缺口中咀嚼着这一词汇,目中顿时透露出几分恍然。 金身一物,他十分熟悉。 仙家之阴神盘踞在祖庙中,其接受着香火和家神的供养,恍若神像,便被誉为“金身”。 若是被逼急了,仙家的阴神还可以统合所有的家神,跳出祖庙,施展出大法力,而那时其所施展的招式,则是被唤作为“金身神通”。 余缺如此一梳理,顿时发现老马猴所说的十分在理。 “看来仙家在四品之前的修炼,都是为了积攒出一方可得长生的法相金身。 如此一来,前面的每一品级,的确是一步都不能走岔,否则的话,譬如人体中,五脏六腑七窍八脉九宫,缺了任何一步、任何一块,必然都是命不久矣。” 思量清楚,他再次朝着老马猴行礼,出声感谢: “这长生之路,晚辈已经晓得矣,多谢马前辈赐教。” 心中一动,余缺又开口:“那么前辈,不知元神仙家之后的境界,你可是知晓,不如也一并告诉晚辈了事。” 这下子,老马猴本是傲然的面色一时局促,对方抓耳挠腮了一番,没好气的摆手: “去去去!四品仙家已经是长生中人。三品及以上,乃是真正的仙人了,甭说俺老马了,各地的道宫中,恐怕也没人能知晓仙人境界真正修炼的是什么。 能打听到四品及以下,已经是马某走了狗屎运,你可别要求太多。” 余缺见状,不由的轻叹一口气。 不过他心间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毕竟他如今连距离中三品都还远得很,世间的灵气也尚未复苏,就算是知晓了仙人的修行方向,也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根据黄归山、马红等人所透露的,余缺还暗暗怀疑,在四品以上的仙人境界,其大有可能是走回了古时候的仙家路线。 毕竟四品及之前的装脏造腑等修行,纯属于香火仙家道统,乃是为了应对灵气枯竭而开发的,其已经是堪称完备,单听名字就十分齐整,不容更改,恐怕是压根没有、也没有能力再将仙人境界的修行也列入其中。 营帐当中,余缺默默的消化着,并将老马猴今日对他道出的修行指要,逐字逐句的进行记忆。 忽然,他的思绪一偏,当即微阖眼帘,在脑中回忆起了关于太岁法脉的传承。 因为他这时讶然的发现:“怎的太岁法脉中,并未像阎王爷法脉一般,赐予我一张五脏鬼神图?” 他反复的在脑海中翻找了好几遍,结果就是没有发现太岁法脉中,有涉及五脏修行的提示。 而在《大自在剑道初解》一法中,其主要是关于锻造各种剑胚的提醒,堪称是事无巨细,有条不紊。 至于有关家神鬼神之类的,则是只告诫余缺要束缚强悍的,越是强悍越是了得,并给出了如何用本命剑胚,驾驭家神,施展法术为剑术的法子。 “莫非,太岁法脉所走的路线,果真是和上古年间的器道剑仙相同,其所依仗的长生之基并非是元神法相,而是本命剑器,所以才不需要去在乎所谓的装五脏造六腑种种……” 余缺的目光闪烁,心间颇觉惊奇。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老马猴见他沉思良久,不耐烦的出声打断: “喂,小子你还在瞎想个什么。可是在琢磨着,接下来要先选五脏中的哪一脏进行炼度? 你且说来你的需求,马某帮你参详参详,省得你继续耽搁马某回去吃酒。” 余缺闻言,当即压下心间的遐想,顺水推舟的道: “前辈火眼,晚辈正是在纠结这点。” 沉吟一番,他出声:“回前辈,晚辈从县城中一路而来,路上跋山涉水、绕来绕去,又遇见了贼人拦截,颇是觉得需要一方遁术护身,方便逃命赶路。 不知五脏中的哪一脏,能增长晚辈的腿脚速度,掌握一门遁术?” 老马猴闻言思索,口中嘟囔: “增长腿脚、掌握遁术? 你若是先修肺部,当可气力大增,气力大增了,自然就会跑得快,方便逃命……不过嘛,关于肺部的家神,马某所知晓的几只尚未成熟,你还得多等待一些年月。 咦,有了!” 对方一锤手心,道: “马某这里恰好知晓一方能用于修炼肾脏的家神之选。 你若是先装了肾脏,则身子骨耐力非凡,到时候逃起命来、斗起法来,铁定能持久坚韧,不输于人。 指不定今后你和人敦伦时,也能屡败屡战呢。” 余缺闻言,面色顿时微囧,不知该说什么。 老马猴见状,不耐烦的呼喝: “怎的,想清楚了么?若是觉得可以,马某翌日就带你去捉只家神为用。若是不可,你就再多等待点日子,等军中过了几日,或许也能有合适肺部的家神之选,抑或是自带遁术的家神出现。” 余缺眼珠一转,他思索着对方所提及的“肾脏”,面上也露出了意动之色。 况且再多耽搁一些时日,也不一定能有更合适的五脏家神出现。 于是他不再犹豫,当即就拱手: “妥,便依照马前辈的,晚辈先以肾脏开始修行。” 老马猴砸吧砸吧嘴,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子,提气喝到:“孺子可教也。” 对方再度的搬起两个酒坛,头也不回的就往营帐外面走去,直到临了快要出门时,才扔下一句话: “明日子时,再过来找马某。在此之前,你休要干扰马某吃酒了,自个在营中耍耍,准备准备出营抓鬼的事项。” 余缺连忙快步跟上,礼送对方: “是,多谢马前辈了。” 一直目送到对方消失在了弼马坊中的一处帐篷里,余缺才收回了目光,面上大松一口气。 随即他站在营帐中,原地思忖了几分,确定今日的谈话并没有太过不妥的地方。 他还琢磨到:“虽然我来投军,乃是为了保命安身,最好是不出营为好。但是总不能真个就此困在兵寨中,且此番出营,有马红这个七品仙家看护,当是无甚危险。” 至于到时候,危险的来源会不会就是马红其人……余缺迟疑的思忖了几番,心间动弹,立刻打算对此做一些准备。 正好距离外出,他还有将近一整日的时间。 在这点时间中,余缺有足够的功夫,去信一封,询问询问炼度师行会中的老会首,以及在兵寨中打听打听马红的为人。 此外,他也可以想办法的在营中留信一番,好让军中之人知晓,他接下来会和马红待在一块儿。 …………………… 时间流逝。 很快的,余缺就在弼马坊中做好了一应准备。 他去信炼度师行会,也收到了老会首的回信传音。 老会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复了寥寥四字:“此猴可信。” 得此书信,余缺彻底放心下来。 接下来,子时一到,他见马红并没有前来弼马坊大帐中找自己,便主动的走到对方吃酒的帐篷跟前。 一入帐篷,余缺鼻头耸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气。 他扭头一看,竟然在马红的帐篷中,瞧见了不下百尊的酒坛子,其大大小小,层层累累,恍如酒窖一般。并且在对方的帐篷中,并非只有马红一人在吃酒,还有另外一物。 那东西瞧见余缺进来,哧溜溜的打了个响鼻,以作招呼。 只是余缺定睛一瞧,发现打响鼻的这东西并非马匹,而是一头灰皮毛驴。 毛驴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蹄子正抱着一口酒缸子,它脑袋摇摇晃晃的,不知已经吃了多少斤酒。 瞧见这毛驴,余缺想起了在弼马坊中打听到的传闻,他当即就朝着毛驴拱了拱手: “余缺见过驴官人,敢问马前辈何在?” 这毛驴正是马红在弼马坊中的驴马兄弟,且还是正儿八经拜了把子的,其诨名唤作“驴官人”,在坊中负责管驴管马,身上还带有一份正经的官职呢。 驴官人颇通人性,它听见话声,当即抬起灰驴蹄子,往旁边的一口磨盘大的酒缸上敲了敲。 哐哐!余缺凑上前一瞧,果然在其中发现了醉如烂泥的马红。 他只得大声叫到: “马前辈,子时已到,我等该出营了。出营的手续,晚辈也已经找军中文书办妥,报备一番。” 本是烂醉如泥的马红,听见这话,当即睁开眼皮,醉眼惺忪的从缸子中爬起。 “唔,是你小子啊……嗝!” 他歪歪倒倒的,打了个酒嗝,直接就趴在了旁边的驴官人身上。 “知道了。驴兄,我们走,带这臭小子一起找酒去!” 话说完,那驴官人也抖了抖身子,它将脑袋从酒缸中抬起,咦呃咦呃的叫了几声,然后醉歪歪的驮起马红,当头就往帐篷外面拱去。 余缺被拱开,他站在帐篷中,一脸惊奇的瞧着身前这一人一驴。 不过他并没有耽搁,连忙就跟上,随之往兵寨大门走去。 很快的,两人一驴对好口令,顺利出寨,并一溜烟的,就离开了兵寨所在的山头,遁入荒山当中。 他们一路直入,越发的远离黄山地界。 余缺在路上,还屡屡听见非人的嘶吼声,这是深入蛮荒后,凶兽精怪出没得更加频繁了。 好在那马红虽然看起来不着调,走起路来也不着调,但是驮着他的驴官人,却是老马识途般,十分在行。 其走走停停,兜兜转转,领着余缺,硬是在蛮荒林间,连一头野兽都没碰见,顺利至极。 如此情况,让跟随在马红身后的余缺,看得着实是眼热。 他在心间暗想: “好一头通了人性的老驴。若是我也能有一头似这般的坐骑,那么赶路逃命时,当是不用再浪费自家的气力,且在与人斗法时,也能多个帮手。” 只可惜,他虽然身为弼马坊之主,但是弼马坊中压根就没几头健壮的驴马,即便是有,兵寨中的驴马皆是寻常,少有能如驴官人这般灵慧的。 至于直接将驴官人,从马红身旁征用而来……这点余缺想都不敢想。 马红可是和驴官人直接拜了把子的,余缺若是想要征用对方的兄弟为坐骑,就算是有老会首的面子在前,对方肯定自此将对余缺再无好脸色看。 数个时辰后。 驴官人行走在山林间,忽然躁动起来,蹄子下嗒嗒作响。 余缺跟在老驴的身后,还以为是有凶兽出没,已经靠近他们。但是他紧接着就发现,驴官人的双眼微眯,嘴角都有哈喇子流了下来。 对方那张驴脸上,露出一副满是陶醉的丑丑模样。 很快的,余缺跟在对方身后,小步行走,口鼻中便充斥起一股浓郁的烂果子、酒水香气。一并的,他耳中响起了猿猴般的啼叫声,凄厉尖锐。 这是,到地方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烂猴山、食脑猴 第142章 烂猴山、食脑猴 猿猴的啼叫声响起来的时候。 老马猴就像是诈尸一般,猛地从驴背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此人脸上的酒意瞬间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之色:“怎么回事,今日山中的这群贼猴,竟然如此的欢愉,莫非……” 余缺瞧见对方的脸色变化,他的心神也是一沉。 他沉吟几息,主动出声:“马前辈,前方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若是如此,我等是否先回去休整一番,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野外凶险,能够让老马猴色变的事情,其对于眼下的余缺而言,肯定是更加危险。 因此余缺明智的就提出了打道回府的想法。 不过老马猴闻言,脸上却是露出几声讥笑。 这笑并不是对余缺的。对方冷眼看着前方,口中道: “无妨,算不得什么大事。在这方圆三四百里之内,马某肯定能护得住你,用不着担心。” 老马猴扭头看了余缺一眼,目中露出玩味之色,低声道:“只不过你这小子,心里做好准备。你待会可是要大开眼界一番了。” 见老马猴依旧是十拿九稳的模样,余缺心间也是放心大半。 不过关于对方所说的“大开眼界”之事,余缺依旧是心间犯嘀咕,但不管他怎么询问对方,老马猴都没有再吭声,只是催促着坐下的驴官人,赶紧的在前面带路,并让余缺跟上。 随即,两人一驴再次翻过了两座山头。 余缺口鼻当中的烂果子、酒香味,越发的浓郁,特别是后者,还让他感觉很是几分熟悉。 忽然,余缺想到了老马猴之前出手帮衬他时,曾从腰间的葫芦中倒出了一批酒水,对方当时自称为“猴儿酒”。 于是他主动出声:“咦,前辈今日,是否也是顺路来此地,取一批猴儿酒回寨的?” 老马猴闻言,老脸微红,不过他的脸上本就醉意明显,压根让人看不出他的脸红与否。 这人嘟囔着说:“哪里的事。马某今日,乃是特意带你来收服一尊鬼神的。你且记得,你今日又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不过余缺发现,老马猴在说话时,其嘴角的哈喇子也快要留下来了。 对方一句话间,嗓子还不住的咽动了三下,就和其坐下的驴官人一模一样,都是犯了酒瘾的馋鬼模样。 余缺见状,看破不说破,嘴上感激着: “前辈之恩情,余缺没齿难忘。” 闲谈间,不多时,一方犹如蜂窝般的山头,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那山头不大,少树木,但是恰好位于一片山谷中间,严格说来,更像是一座丘陵,四周散着薄雾。 此刻在蜂窝山的头上,正有一颗颗猴头在上面攒动,它们汇聚成群,还相互团抱着,嬉戏打闹,滚来滚去。 如此鲜活的一幕,本应该让人觉得此地颇有山间野趣。 但是拱动的猴头们落在了余缺的眼中,却让他下意识的心生厌恶,只觉那些抱团滚动的猴头们犹如蛆虫一般,密密麻麻,令人生厌。 除此之外,凄厉的尖啸声,也在余缺的耳中不断发作,刺耳又渗人,就好似整座山头的猴子都发情了一般。 “停!” 这时,走到前面的老马猴打了个招呼,让余缺暂缓脚步。 余缺停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 他瞧见老马猴拎起腰间的酒葫芦,摇晃葫芦身,从中倒出了最后一捧残酒。 对方掂量掂量,眉头微皱,似乎发现了酒水的分量不足,于是便一拍坐下的驴官人,让驴官人帮衬着点。 驴官人满脸的不情愿,但它还是低声咦呃咦呃,呸呸的从嘴中吐出了几大口涎水。 老马猴接过驴涎,面上欢喜,然后同手中的猴儿酒混合,看向了余缺,招呼他过来。 “这……”余缺瞧见,面上当即就露出了抗拒之色,还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他搓着手,讪讪道:“此酒难得,晚辈无福消受,还是请前辈自行吃掉吧。” 老马猴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他娘的才吃这鬼东西,老夫叫你过来,是要你把玩意儿涂抹在脖子、两手、两腋处,好隐藏你身上的人味儿。 否则待会一进那烂猴山,你身上没有酒气覆盖,直接就会被山上的食脑猴认出。到时候,你要是被群猴掏了裆,你就知道哭了。” 听见这话,余缺面色微变,他一咬牙,便走上前,双手捧起,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驴涎猴儿。 虽然是要将这玩意儿涂抹在身上,但好歹不是吃进肚子里面,其恶心是恶心了点,但余缺勉强还能接受。 那驴官人杵在一旁。 它眯着眼,瞧着余缺和老马猴手忙脚乱,都将它的涎水涂抹在身上。 这厮口中还咦呃咦呃的叫个不停,驴脸上似笑非笑的,完全是一副在看两人乐子的模样。 等到最后,老马猴在这厮的长脸上用力揉搓一般,将猴儿酒涂了上去,两人一驴方才再次启程,往前走去。 几十步后,余缺就随之就登上了那蜂窝一般的烂猴山。 他们刚进一走进猴山,果然就吸引了一大群猴子的注意,一双双猩绿猩红的眼睛望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余缺打量着猴群,顿时也知道,为何自己看见这座山头上的猴头们,会下意识的感觉厌恶了。 此刻他靠近了瞧,方才发现这些猴子的五官怪异,其看上去不像猴,而更像是人脸。 猿猴的身子、活人的面孔,这两者放在一起,自然是格外令人发悚。 好在老马猴所做的准备颇有效果,两人一驴光明正大的晃荡入猴山,并无猴群上来拦路。 顶多有个把两只猴子跑上前,张着古怪的人脸,在他们的身上嗅了嗅,然后就自顾自的又走开了。 其间,余缺还被一头母猴子给拦住了,那猴子绕着他打转,嘶叫个不停,眼瞅着就要朝他撅起屁股。 好在老马猴及时出现,一把就将他拽上了驴背。 对方口中低声道: “快走,不可过多的耽搁,否则酒气散掉,被识破了身份,那就麻烦了。” 余缺识趣的点头,任由驴官人驮着自己。 随即,驴官人一溜烟的,它就像是穿山甲般,轻松钻入了烂猴山的孔隙当中,只留那母猴子在山上不甘心的叫唤。 山体内漆黑,几乎无光。 好在余缺束缚有猫脸家神,足以夜视。 他的眼神变幻,瞳孔扩大,也冒出了一阵腥绿之色,方便他在昏暗的环境当中视物。两人一驴顺着孔隙往内走了几步,洞穴孔隙中的酒味简直是浓郁到了极致,并且还有一股铁锈味出现,让酒味更是刺激。 余缺只是吸了好几口,就感觉自己好像喝了几口酒一般,面色都为之发红。 但是下一刻,他燥热的面色就一僵,眼皮也是陡跳,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只见在洞穴中,正有一具具白的尸体,被洞内的猴子们搬运着。 那些尸体不仅衣物被拔掉了,就连头发也是被猴子们扯掉,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它们身上,一边嬉闹,一边搬运拖拽那些尸体。 至于尸体们的形状,正是一具具人体。 不等余缺骂出声,旁边的老马猴就咬牙喝道: “好一群畜生,果然是又不知从何处掠夺来了这多人口!” 对方冷哼着,当即身形闪烁,独身就往洞穴的更前方窜去。 “小子,你和驴兄一起慢慢走,老夫先去洞中,会会那烂猴王。” 话声落下时,老马猴的身形就已然消失不见。 对方离去后,余缺望着洞中诡异的一幕,顿觉身上的寒意更甚,颇有几分想要退出此地的冲动。 好在他如今并非是懵懂的仙童,已经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仙家,且他知道,若是独自离开了此地,和老马猴彻底走散掉,那才是最危险的。 于是他连忙绷紧身子,跨坐在驴官人背上,免得自己被颠下去了。 驴官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不再怪叫,沉默的朝着洞中深处小步快跑。 越是靠近猴山的内部,那股铁锈味,或者说血腥气,就越是浓郁,并且还传来了一股腐臭味道。 “啸!吼!!” 忽然,一阵令他惊悸的尖利吼声,从山洞的深处传了出来。 只听这声音,余缺的阴神就跳动了几分,其啸声带有震慑魂魄的作用。 紧接着尖啸声之后的,又是一阵粗犷的呼喝声。 余缺仔细听了几耳朵,听清楚那是老马猴的喝声: “孽畜,还不快快受死!” 余缺心神一沉,明白老马猴已经在山洞深处和那所谓的猴王打了照面,双方正处在激烈的厮杀之中。 无须他发话,驴官人听见了动静,这驴突兀的咦呃一声,然后更加卖力的朝着山洞的深处跑去。 山洞深处,九曲十八弯。 好在驴官人似乎不止来过一趟,它颇是熟悉此地,十来息的功夫,就驮着余缺从狭窄的山洞中钻出,出现在了一方不小的钟乳石洞窟之内。 一副凄惨阴邪的画面,也随之映入了余缺的眼中。 在洞窟中密密麻麻的钟乳石上,插满了白的尸体,上下皆有,它们或新或旧,有的血肉鲜红,像是刚宰似的,有的则是腐烂灰败,已经生蛆。 此外,尸体的天灵盖全都破裂,其脑浆子迸出,混着血水,一起沿着钟乳石滴落在洞窟中心的一方血池内。 此刻在池子中,正有一只二丈高大的山魈,和一道闪烁不停的黑影争斗着。 那黑影正是老马猴,他此刻面目狰狞,獠牙长出,面色呈现三彩,像是戏子一般,气势凶厉无比。 一股浓郁的香火灵光,也从马红的身上涌起,压制向那头魁梧山魈。 余缺见状,他当即唤出了体内的家神,指甲尖长,并且用手在口上一抹,白脊剑也是咻得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不过无须他上前帮衬,一阵凄厉的叫声,就猛地在洞窟中大作,让四周密密麻麻的猿猴们战栗。 只见老马猴原本瘦小的身躯,陡然间也是膨胀起来,化作为了一尊三丈高大的猿猴。 他比那山魈还要高大近一倍,在发怒间,猛地就抓住那头山魈,双臂用力,一口气的将那山魈给生撕掉了。 血肉飞溅。 山魈庞大的头颅,被马红单手拧下,耀武扬威般的朝着四下猿猴们吼了一声。 一阵叽叽喳喳的猴子叫声响起。 发颤的猿猴们,纷纷匍匐在了地上,朝着血池中的马红膜拜不已。 而余缺拎着剑,愣神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 只见那池中由马红所变的巨猿,对方抬头望向余缺,一把就将手中山魈的头颅掷了过来。 铁锅一般大的头颅飞临面前,余缺不惊反喜,当即就将手中的白脊剑甩出。 嗤嗤声间,白脊剑的剑身抖动,轻巧的就将那山魈脑袋贯穿、缠住,并卸了力,吊在余缺的身旁。 “这等精怪之魂,实乃上等的鬼神炼度材料也!” 余缺心间大喜。 他毫不迟疑,大胆的将自家神识探入那山魈脑袋当中,果然就在其中发现了一只又凶又厉的山魈魂魄。 山魈魂魄窝藏着,好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一般。它对着余缺咆哮,并企图顺着余缺的神识,吼杀余缺的阴神。 但余缺仅仅只是一个冷笑,他的祖庙就微晃,轻易将对方的吼声挡住。 且有一线真火之气,从祖庙中顺着白脊剑飞出,当即镇压了还想要造次的山魈之魂。 压下此獠后,余缺又一拍腰间的兵马罐。 那罐子微颤,吐出一抹乌光,哧溜的就将偌大头颅中的残魂,捉入了罐中。 余缺再次轻抖剑身,卸掉了那头颅,并反手一收,将白脊剑藏在了袖子里。 他单手托着黑不溜秋的兵马罐,顿时面带喜色的弹了弹罐身,冲血池中的马红叫到: “多谢前辈,赐我如此厚礼!” 无须多问,这只山魈之魂,应当就是老马猴口中,极为适合余缺的家神之选。 不过老马猴只是朝着余缺摆了摆手,对方并没有回头,而是微眯眼睛,正紧盯着血池的底部…… (本章完) 第143章 兽宠之选、猴王种 第143章 兽宠之选、猴王种 余缺欢喜的将山魈魂魄收在兵马罐中,他见老马猴还站在血池当中,且注视着池子,其心间一紧。 他立刻又将手中的白脊剑放出,转而将兵马罐挂在了腰间。 余缺让驴官人上前数步,扬声:“敢问前辈,可有需要晚辈帮衬的?” 老马猴听见这话,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呼喝道: “你下来便是,此地除了刚才那头孽畜之外,再没什么需要提防的了。 这里对你而言,还有另外一桩意外的好处。” 余缺闻言,心中大定,眼中也冒出期待之色。 于是他不等驴官人走下血池,自行就从驴背上翻下,持着白脊剑,谨慎的朝着血池踏入。 走到血池的边缘,余缺这才发现这血池竟然温热,是一方温泉。 池子当中还泡着许多猿猴,它们战战兢兢的。 并有一颗颗人头沉浮在其中,或是新鲜,或是腐烂,上上下下,就像是在煮汤圆一般。 余缺扒开众多的人头,涉水走到了老马猴的身旁。 对方已经收敛了法躯,其从三丈高大的巨猿身形,重新化作人形,看上去其貌不扬。 不过即便马红压制住了气势,但他现在不管是在余缺的眼中,还是在四周的猿猴眼中,都是凶厉可怖,不可冒犯。 “磨磨蹭蹭作甚,快点过来。” 老马猴朝着余缺招手呼喝,然后指着身前,道:“瞧,这是什么?” 余缺低下头,定睛往血池中间看去,发现了一团似莲藕又不是莲藕、是面团又不是面团的东西,其一尺方圆,内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拱动。 “这是,太岁、肉灵芝?”余缺的目光闪烁,福临心至的想到此物。 并且他还在心间暗暗嘀咕:“不会这般巧合吧,又碰见一株肉灵芝了?” 熟料老马猴当即摇头否定: “非也非也,此物并非药材,而是一团胞胎。” 对方伸手抄入血池当中,将那个肉团举起来。 血水从上面倾泻干净,显露出全貌,它果然是一方没有被扎破的胎膜。 这东西内里,胎盘明显,脐带缭绕,隐隐可见正有一只长毛的活物,在胎膜当中游动。 当被从血池当中抓出时,那长毛活物还在胎膜中发出了嘶吼声,凶厉的恐吓着余缺二人。 余缺一脸惊奇的盯着此物,又看了一眼四周,指着那团胎膜,道: “这猴山当中的猿猴,莫非都如这般,是从这血池当中诞生的?” “倒也不是。”老马猴马红再次摇头否定,又说: “只有此地的猴王,才能在血池当中沐浴,脱胎换骨。” 对方口中自语: “话说老夫早就将烂猴山中的猴王血脉,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连窝都给它们烧了。 没想到,仅仅时隔十五年,这群孽畜就自行孕育出了猴王血脉,且意欲通过血池,生下活口的猴王种。” 这话让余缺顿时来了兴趣。 依照老马猴这番话,刚才那个被杀掉的山魈,竟然还不是此地的真猴王。 余缺又多加询问了几句,顿时就知晓了这猴山的前因后果。 原来此地的猴头们,乃是一群名为“食脑猴”的凶兽,其除去能吃山间的野果子维持生机之外,最喜欢吃的就是活物脑髓,特别是人之脑髓。 若是一地有食脑猴出现,且汇聚成群,它们甚至还会专门豢养活人,以供取其脑仁脑髓为用。 黄山地界的这一群食脑猴,早些年被马红发现时,猴山中的孔洞就是它们用来圈养活人的。 那时在猴山中,还存在着真正的猴王,其境界相当于七品仙家,甚至隐隐快要突破成为六品。 好在因为发现得及时,满山的猴子猴孙都被马红设计,用毒火烧死在了山中,那猴王也被他打杀,并束缚为了家神。 这正是此地现如今外表光秃秃,树木少有,以及马红能够化身巨猿的缘故。 余缺出声慨叹:“竟是这般。前辈了得,此乃大功德也!” 不过他也疑惑,目光在四周的猴头身上扫来扫去,心间暗道: “瞧马前辈其人,性情刚烈,并不是个因小失大之辈。 这人既然都能杀掉当初的七品猴王,还烧死了满山的猿猴,为何不干脆斩草除根,将方圆百里内的猴子全都结果掉,如此也就不至于再有食脑猴汇聚,残害活人了。” 马红瞧见余缺正在思索,这人似乎识破了余缺心间的疑惑,无须余缺出声,就轻叹: “只可惜,猴头易除,但是这猴山难推。” 对方的脸上露出讥笑:“当初马某禀告将军,想要同将军一起带领人马,前来将这方养凶藏害的烂猴山彻底推平,以免再生精怪。 怎料消息刚一发出,黄山之上竟然就有人飞来,敕令我等勿要生事,还美名其曰,此山不好不坏,正好能滋生猴头,以供山中的弟子历练。” 马红呸了一声:“马某当初还被唬住了,但是后来才知道,实则就是山上那群家伙被猴山中的猴儿酒迷了心智,专门要留下这座猴山,等以后聚集猴子,再帮助他们酿酒用。 马某甚至还怀疑,此地的猴群本就是山上那群家伙放养的。 否则难以解释,马某明明都将当初的那批食脑猴杀光了,可此地每年都会再长出一批,长出的速度格外之快。” 这内情听得余缺面色愕然,不知该当如何评说。 马红口中还道: “无甚办法,马某只能每年过来逛逛,杀杀猴头取乐,以控制其族群的数目,一并取些猴儿酒。” 对方唏嘘不已:“此举是无法推平此山的情况下,马某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余缺沉默几息,当即拱手: “令前辈费心了!” 一番言语下来,洞窟中的气氛颇是低沉。 先不论余缺听见了烂猴山的事情后,心间在作何想法,马红又指着那胎膜,笑道: “不过这也是缘分,刚才那大块头的魂魄,正好被你来充当家神之选。 这尚在培育中的小猴头,你又可以将它拿回去,收养在身旁,多出一只颇具潜力的兽宠。” “收养此物为宠?!”余缺目光跳动。 他再次靠近一步,打量着那正在胎膜当中嘶叫的小食脑猴。 根据马红所说,此地的食脑猴能培育出七品的猴王。 即便如今猴群没落,新孕育出来的猴王种可能会孱弱些,但是怎么说也能拥有长成八品的潜质。 余缺如果将此物收养在身旁,平日里多多喂养一些丹药,今后大概率能获得一个不可多得的帮手。且最重要的是,这小食脑猴尚未出世,性子未野,属于是收养为宠兽的最佳时期。 “等到我将来境界提升,不再需要此猴作伴时,还可以将它放在宗族内,让之看护宗族,帮衬叔父叔母他们。” 余缺的呼吸一沉,当即就要应下马红的提议。 不过忽然,他的目光在血池中一瞥,沉声道: “前辈,此地猴王血脉的孕育,是否也和四周的尸首们,密切相关?” 马红挑了挑眉毛,斟酌着回答: “不错。 这血池原本只是一方地热泉水,山中的食脑猴们用它取水,用作酿酒的材料。 现如今,应当是将此地作为了产房,其以众多的人脑骨髓为佐,滋养那大块头和这小家伙。” 对方琢磨一番,回忆着说: “我若是记得不错,此地猴王在繁衍子嗣时,并非是和食脑猴交配,而是得和女子媾和。 一旦女子的腹中怀上了猴胎,食脑猴就会咬断女子的四肢,将之囚禁在树桩中。 等长到第九个月时,便就会先剖开女子的腹部,将胎膜完整取出,再以母体的脑髓为饵料,涂抹在胎膜上,并日日以各种脑髓,特别是人脑进行豢养。” 马红轻叹:“若是我记得的不差,这小猴子的身世由来,应当也是类似。” 余缺听见这话,面色更是凛然,出声: “此地猴群果真凶残!前辈当初杀它们,果真是杀得不冤。” 马红摸了摸面颊上杂乱的胡须,唏嘘不已: “还是杀的太少咯。” 随即对方就道: “少废话了,快点将这玩意儿收起。它尚未出世,并未亲手沾上人血,说起来倒也算是个苦命猴头。 以后你待它,须得将之教导好,导入正道,不可再让它走上邪道。” 余缺沉声,拱手道:“是,晚辈绝不会令此物再入邪道。” “善。”马红当即将手中的胎膜轻轻一推,让之落在了余缺的怀中。 但是下一刻。 余缺抱着这团尚未出世的猴头,轻轻一弹指。 嗤嗤间,其手中的白脊剑穿入了胎膜中,将内里正在嘶吼挣扎的小食脑猴给贯穿个正着。 胎膜中原本清亮的液体,瞬间就被染红,那小食脑猴也挣扎,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枭!忽然之间,小食脑猴自行就撕开了胎膜,歇斯底里的朝着余缺面部扑来。 余缺冷哼一声,剑随心动,轻易就将这厮钉在了半空中,让之寸进不得。 “果真是个奸诈之物,临了到死,又能自行出世了。” 他话音落下,又伸手,用指甲割破了小食脑猴的喉管,省得此獠继续在他面前嘶叫。 小食脑猴的生命力着实是强悍,它即便身子被贯穿,气管被割开,依旧是足足挣扎了十个呼吸,方才彻底的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不动。 而在余缺做这些的时候,马红愣着神,错愕的在一旁盯着。 当余缺从猴尸身上收回目光,再度看过来时,马红方才噎着嗓子,眼神怪异的出声: “你他娘的,就是这般导它入正道?” 余缺甩了甩白脊剑,让被抽掉了骨头的猴尸掉落在血池中。 他顺着对方的话,轻笑道: “前辈妙见,此物不曾出世,便不会再入邪道矣。” 马红闻言,喉咙中的话声更是发哽,目光感慨,不知该再说个什么。 “老了啊……”这人隐隐低语,随即叹息了一句: “可,此物既然是留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可,别忘了老夫的人情就行。” 余缺正色: “晚辈时刻铭记!” 话说完,马红摇晃着身子,他纵身从血池中跳起,落在了驴官人的背上,然后就趴在驴背上,眯起眼睛,一副不打算再下驴的模样。 此人将腰间的酒葫芦甩给了余缺,叫道: “小子,此地食脑猴众多,你既然有装鬼的罐子,还是阎王法脉中人,就别错过了,尽量多收点猴子魂魄,看回去后,能否炼就一支猴兵。 一并的,也帮老夫将这酒葫芦,给灌满掉。” 马红所说,正和余缺的心意。 “是。” 并且余缺目光微动,率先就轻拍腰间的兵马罐,先将血池中的那小猴尸内,一只稚嫩的魂魄给收入了罐中。 其实余缺刚才之所以选择痛下杀手,除了是他的见解和马红不同,并不认为小食脑猴“苦命”,反而认为它可恨,死不足惜、不可姑息之外。 也是因为余缺琢磨着,此地的猴头众多,彼辈既然能掳掠活人为食,那么他自然也能抓捕猴魂为药。 余缺打算尝试着用小食脑猴的魂魄为主体,借助小黑葫芦的帮衬,看能否够将之养成一尊厉害的家神。 此举若是可行,一只长成的猴王家神,比起刚刚被马红生撕的山魈家神,应当会更加了得。 不过这事得等回去后,再进行盘算。 于是余缺在猴山内部,立刻忙活,不断动用手中的白脊剑。 他逢猴就杀,见猴就砍。 若非担心过于远离马红,可能有所危险,他都想要将山上的食脑猴全部都杀掉,灭尽猴子猴孙。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正事。 余缺在山洞中找到了数口石坑,石坑中堆满了酒水。 他专门取上层的清亮之酒,灌入马红的酒葫芦中。 令余列感到惊奇的是,马红的葫芦在足足收了三口石坑后,方才收满。 这只其貌不扬的酒葫芦,竟然是一尊难得可贵的储物法宝,能够收纳远远大于其外表的酒水数量! 于是余缺又将葫芦中的酒水放出,继而收回,好生的把玩起这等妙物。 等到他恋恋不舍的将酒葫芦交回去时,马红瞧见了他眼热的模样。 对方忙不迭的就将葫芦给揣进了衣襟内里,生怕再被余缺多看几眼。 “走走,收工回寨。”对方踢着驴官人,连忙催促启程。 (本章完) 第144章 黄山香丸、家神水猴子 第144章 黄山香丸、家神水猴子 两人一驴自洞窟当中走出,身上沾满了血腥气味。 当他们出现在烂猴山外面时,已经无须用猴儿酒进行遮掩气味,仅仅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就足以让山上猴头们噤若寒蝉,连声都不敢吭。 余缺抬眼看了下静悄悄的猴山,他忽然想到了一事,出声问身前的老马猴马红: “对了,前辈,这食脑猴的名字中带了个‘脑’字,为何你说用此物炼度家神,能够和五脏中的肾脏相关?” 老马猴躺在驴背上,懒洋洋的说道: “老夫打杀那孽畜时,是在何处?” 余缺回答:“是在那一方血池当中。” “然也,此地的食脑猴除去喜食脑髓之外,也喜爱泡在热池当中,它们和陆上的猴种不同,属于是水猴的一脉分支。” 老马猴指点着:“你用它们炼度家神,所得的家神当为水猴子家神,或者称作水猿,束缚后能掌握避水之能。 而在五脏当中,肾黑通水,你便能用这等家神去充任肾神之位。” 余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般,晚辈还以为,是要通过‘还脑补精’的手段,让它们去滋养肾精呢。” 老马猴一愣,嘀咕道:“还脑补精?老夫只听说过还精补脑一说,你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法子。不过此法若是可行,或许也能有助于你增长和肾脏家神的熟度。 只是切记谨慎为之,脑部乃是仙家魂魄之所在,若是伤及,可是比伤到五脏六腑都难搞,一个不小心,还会让你性情大变,痛不欲生。 谨慎为之。” 余缺当即拱手:“晚辈晓得。” 离开烂猴山后,两人的行程不再着急。 余缺便主动走上前,牵住了驴官人,做出牵驴的态度。 他也趁机的询问马红,使用食脑猴的魂魄炼度成神,可是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老马猴见余缺把好处都已经拿到了,但是仍旧是如此恭敬的模样,其面上颇是欣慰。 面对余缺的请教,此人毫不隐瞒,便将自己近二十年来关于食脑猴的种种见解,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余缺。 见余缺打听得起劲,又在询问起炼度所需要的相应材料,老马猴索性就一边往回赶,一边领着余缺在山林中搜寻相应药材。 只两三日,两人以黄山兵寨为中央,将南山之虎骨、北山之鹿首,西林之黄精,北河之莲种……统统都采摘了一遍。 等到余缺返回兵寨时,他只需要在军中的药库内,购买一小部分材料,炼度水猿家神所需要的材料就全都已经备齐。 ……………… 这一日,余缺向老马猴告辞。 他从对方的帐篷当中走出,手中拎着一大坛子猴儿酒,神情亢奋的走向了弼马坊的静室所在。 再次来到静室附近,余缺只一抬眼,就瞧见原本被监副和典簿所占据的两间大静室,早早就已经空出来。 静室外面简朴洁净,香气悠悠,应当是洒扫时还特意焚香,祛除过污秽。 余缺在两间大静室的门口转悠几下,吩咐了看管的兵卒一声,便随意选了一间走进去。 立刻,他就发现静室内里还别有玄机。 因为他甫一进门,就感觉两耳安静,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且其头脑也是清醒了许多,口鼻中的空气清新得很。 余缺运用法力,两眼在静室当中一扫,就发现屋内竟有灵机涌动,且周行不怠,显然是布置了阵法,并且还并非只是一种。 除此之外,余缺走到静室的书桌跟前。 桌子上正垒着一叠叠香火纸钱,以及有一方方香盒、一瓶瓶丹药摆放着。 余缺随手打开香盒、药瓶看了几眼,脸上顿时露出慨叹之色: “这两个硕鼠,在弼马坊中究竟捞了多少钱粮啊!” 仅仅桌上之物,其价值就不下于十万符钱,若是再将静室中的阵法算上,这一间静室所砸的符钱,直接就超出了余缺的想象。 这着实是让余缺感到惊奇。 他没有想到区区两个九品仙家之一,就能如此的豪奢! 好生惊奇了一阵子,余缺的目光闪烁: “甚好,看来等闭关结束,还得好好查查弼马坊中的账目。 若是查得好、查得妙,我在兵寨中修行,整个九品境界所需要的纸钱,或许都不会再缺。”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神更加振奋。 当然,余缺如今涉足仙道,早已经知晓世间的许多东西,并非是用香火纸钱就能买到的。 真正稀罕珍贵的,往往还得拥有购买的资格,或是直接以物易物。 譬如老马猴这一次带着余缺捕获到手的山魈魂魄,其只论纸钱价值,十万纸钱就差不多了。 但是如果想要钱去买,八九成连在哪买都不知道。 此外。 余缺还从师父黄归山的口中听闻过,只有山下之人才主要用纸钱进行交易。 山上之人,往往倾向于用特制的灵香作为货币,并且各地道宫的灵香还各不相同,有的是粉状,按斤两论数;有的是线香,按条数计量; 有的则是香丸,一颗香丸便是一颗丹药,其有的能够吞服入肚进行炼化,有的还能投掷出去,作为御敌使用。 只不过这些灵香的炼制原料,一大重要部分也是香火纸钱,乃是山上的道士们,采摘天下间所积蓄的香火,将之抟炼入药材中而成。 “听闻黄山之上的灵香,就是以黄山十大神松的松针为药,开炉抟炼为丸而成,只一粒,常人佩戴之,身上就会留香十年,且行走间令人犹如处在云雾间,隐隐可闻松针之气。” 余缺琢磨着,他的目光盯着书桌上的物件,心间忽然一动: “这俩硕鼠乃是九品老仙家了,不知有无香丸在手……” 当即的,他便将神识放出,摸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果不其然,他在一方青瓷药瓶当中,发现了四颗蚕豆大小的药丸,其色泽青嫩,上面还有道道如松针般的丹纹。 余缺将药瓶打开,药味涌起,顿时让他感觉自身好似处在了林海松涛当中。 “果然有此物!” 他面上微笑,细细的检查片刻,确定香丸并没有被人做手脚后,就捏着这一瓶松香丸走进了静室的深处,打算用作炼度材料。 不多时。 余缺便将门户紧闭,焚香沐浴,盘坐在石室的中央。他干净利索的就将一应材料都摆了出来,布就一方炼度用的法坛。 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开始炼度山魈,而是先将自家的小黑葫芦取出。 打量一番葫芦口子,他瞧见内里已经有灰水晃荡,便一拍兵马罐,放出了那只小食脑猴的魂魄。 叽叽! 小食脑猴的魂魄一跳出,凶性大发。 它虽然还没有出世,就已经被余缺宰掉,但是不愧为猴王种。 在化为鬼魂后,短短数日就已经成为一只厉鬼,可比山上的其他猴子要强得多。 但只是区区厉鬼,还并不被余缺放在心上。 他伸指一弹,法力涌动,就将小食脑猴的魂魄弹得倒飞出去,呵斥: “顽劣不堪,死得不冤。” 随即,余缺也懒得去兑水了,直接就将黑葫芦中的灰水抖出,浇灌在了小食脑猴身上。 滋滋的声音响起来。 此物好似下了油锅一般,魂躯扭动不已,阵阵灰气蒸腾。 但是几十个呼吸间,此獠的形体就从刚才一尺多大,暴涨到了三四尺,身上的凶气也浓郁了近三倍,已然是逼近十年老鬼的程度。 瞧见此獠能够撑得住,余缺便继续为之,将手中的灰水一个劲的浇灌到对方的魂体当中。 等到黑葫芦中的灰水消耗完毕后,他又将兵马罐中剩下的食脑猴魂魄,统统的收入黑葫芦中,等待着化作为灰水。 余缺只留下了那一头山魈的魂魄,以作为意外之外的保底家神。 好在一直到最后,小食脑猴撑住了灰水的浇灌,其身上的鬼气已经浓郁发黑,是只百年老鬼,且随时都要破开关隘,成为一只正八品的猖鬼。 它单论形体,也已经近丈,魁梧至极,再也看不出原先孱弱瘦小的模样。 吼! 此物的凶性也是暴涨百倍,它两眼漆黑,时刻的紧盯着余缺,想要将余缺生撕掉。 得亏余缺颇有经验,老早就在喂养期间,就将之死死的束缚在了法坛上,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这家伙反噬一番,弄个灰头土脸。 到这时。 余缺踱步在法坛外围,面上有些迟疑:“要不要将那山魈之魂,也喂给它算了呢?” 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只是三五个呼吸,就心间一定,猛拍兵马罐,将罐子中的山魈魂魄也收入了黑葫芦中。 用黑葫芦炮制一番后,他就将山魈魂魄所化的灰黑之水,浇灌在了小食脑猴的身上。 啸! 一股更是粗犷凄厉的叫声,从对方的口中响起。 在余缺紧张的注视之中,那小食脑猴魁梧的身子经受灰黑水液的浇灌后,居然不涨反缩,魂躯溃散,面目也扭曲,它俨然一副过于疯癫,就快要魂飞魄散的模样。 这点正是余缺先前所顾忌的。 他担心此物的根骨不行,受不了这多灰水的浇灌,让此番的炼度鸡飞蛋打。 不过事已至此,余缺继续冷眼看着,没有要做任何补救措施的想法。 若是此物连这点“好处”都承受不住,也就证明其根骨着实不行,散便散了。 反正此物魂飞魄散后,依旧能被收入黑葫芦中,化为灰水黑水。 余缺到时候可以再去烂猴山上一趟,多捉几只猴魂回来。 好好炮制一番后,彼辈应该勉强也能充任家神。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那小食脑猴的身躯溃散后,又重复的凝聚,且一次比一次凝实,身上鬼气也发生质变,变得乌黑,一举就要突破为八品猖鬼! 余缺察觉到这点,目中露出喜色,但他当即就插手,将一道符咒打入了小食脑猴的魂躯之内,坏了此物的晋升。 在无法晋升的情况下,此獠的气息不再蜕变,但是魂躯反复凝实,最终化作为了一尺来长,和其刚出世时的瘦小模样几乎一样。 更令人惊奇的是,它身上的毛发根根清晰,犹如实质,整个就好似活物一般。 余缺抬眼打量着对方,还顿觉脑壳中一阵刺痛,像是被钢针扎到,身形猛退数步。 他更是诧异的打量此物,脱口到:“神识?” 此物被他打断了晋升,只能算是从八品的鬼物,并未突破为真正的八品,但是它竟然如炼度师一般,提前就修出了神识。 且其神识之厉害,此物还能通过目视,用以攻击余缺。 好在余缺本身也有神识,祖庙更是强横,哪怕被对方偷袭了,他也仅仅感觉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无甚问题。 吼……那食脑猴煞气腾腾,怨恨的紧盯着余缺。 “哈哈!”余缺却丝毫不在乎,他端详着此獠,不由的大笑道: “好一只猴王鬼神,这样才够格成为本座的第三尊家神嘛。” 此物既然已经养成,便不需要再耽搁了。 余缺拘禁着猴王鬼神,当即就升起法坛,大摆科仪,先将此物三蒸三烤,再以虎骨等药材榨油,用以油炸此物。 一番炼度下来。 不知是因为材料过于上好,还是他的手艺有所精进,他发觉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将此物炼度为正八品家神。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 正八品的鬼神,可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束缚的。 一旦炼成正八品,就只能镇压在祖庙中,平添负担。 于是余缺只将此物炼成了从八品的家神,随后便剖开自己腹部,令其进驻两肾,在其间游走不停,以作为温养。 根据阎王法脉传承中所述,等到此物和他的肾气相合后,便算是彻底炼成,随时可以进驻祖庙,加持肉身。 但在相合的日子内,余缺得安生的窝在密室中,就好似女子在坐月子般,不可见风、不可受谅、戒欲戒色,要耐着性子的温养此物。 很快,一月时间转瞬而过。 余缺在石室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目中精亮,发黑齿白,一脸肾气充足的模样,已然是肾神归位,束缚成功! (本章完) 第145章 五寸金身、化法术为剑术 第145章 五寸金身、化法术为剑术 余缺从蒲团上一跃而起,面上欣喜。 他行走在石屋当中,身上顿时有一股黑雾涌起,让他的衣袍变得湿哒哒的,双臂也变得修长,超过了膝盖,面颊更是偏瘦,像是个痨病鬼。 其行走间,还拐来拐去,活脱脱一个穿着人衣的大马猴。 此刻正是余缺将新收入祖庙中的水猿家神放出,加持在了身上,让自身化作为了一只水猿。 他熟悉了一下水猿家神加持的身子,颇觉灵巧,且双臂极其有力,当是达到了数千斤的气力,恐怕搬象都能勉强为之。 这一点比起猫脸家神,已经是胜过了几分。 并且余缺还能够感觉到,他得到水猿的加持后,还掌握了一定避水之能。 一旦落入水中,他将可以闭气数刻钟而不倦,动作也不会因为在水中而有所滞涩,反而会灵动如游鱼。 也就是说,余缺得此家神的帮衬后,即便是在水中,亦拥有一战之力。 若是遇见了不善水战的大敌,还可以想方设法的将对方拖入水中,再和对方厮杀。 呼呼呼! 余缺在石屋当中好好的施展着,将各般动作都做出,狂舞了足足半时辰。 石屋的墙壁地面,因此倒了霉,被他留下道道痕迹,数寸深的脚印手印颇多。 但即便如此,他的气力依旧没有被耗完,气血也旺盛。 这一点果然如马红所说,束缚肾脏家神后,余缺将会耐力倍增,持久之力大涨。 此外,余缺念随心动,他用手扪了扪某个位置,面上也是露出一抹惊奇之色。 “好家伙!看来马前辈所言当真不虚,此食脑猴不仅是水猴,关乎肾水,也是淫猴,束缚此等家神,于仙家肉身而言,颇具壮阳功效。” 略微欢喜了一阵,余缺最在意的终究并非这点,只觉得这点好处属于是锦上添罢了,他便将这点放下,并掐了个法诀,嗖的将身上的水猿家神收入了祖庙中。 重新化作为人形,余缺披着松开的衣袍,走到石室中央,再次盘坐在了蒲团之上。 他盘膝打坐,眉间忽然颦蹙着,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刚才的尝试,都只是在利用水猿家神降身后,所带来的神打之力。 其虽然了得,且气力突出,对于常人而言,算是掌握了不可多得的法力。 但是对于余缺而言,这作用却是和猫脸家神有所重合,仅仅是有所增益罢了,同样并非他最为看重的。 真正让他看重的,还是在培养水猿时,此物所展现的目击神识之能。 其能隔空凭借目力,动用神识伤人魂魄! 这等手段对于主修肉身的九品仙家而言,乃是少有的法术,一旦得之,几乎就可以在九品境界中横行无忌。 余缺沉下心,返观内视,先是瞥了眼自家祖庙中的金身。 他的阴神金身在开庙之初,极为矮小,仅仅是个三寸丁儿。 后续束缚了火鸦家神之后,金身得其加持,成长速度倍增,便多长了几分几厘,但仍旧需要水磨的功夫,才能促进金身的变大。 结果如今刚一炼就肾神在内,也不知是装脏法的缘故,还是水猿的缘故,抑或两者皆有。 短短一月之间,他的阴神就又成长了一寸有余,现在再差一寸,就可以长成为六寸金身! 六寸金身者,其论大小,已然是九品中阶仙家。 这一步换做是民间的仙家,只靠水磨的功夫,往往需要磨上十年,才能让自家金身长成六寸;即便是县学道种,拥有诸多的资粮机缘,一般也是临近毕业时,才能将金身修成六寸。 而每届县学的总学期为三年,三年修三寸,也就是一年才长一寸。 现在余缺刚投兵寨没多久,就快要完成寻常县学生三年的总修炼,着实是让他惊喜。 “当初得知县学毕业之后的中举,竟然是要求县学生在三年内修成了九品上阶,才能够参加。当时以为这是故意刁难人,现在才知道并非不可,只是我眼界浅了。” 余缺在心间唏嘘。 随即在他微阖的眼帘中,便有精光闪烁。 依照他现在的修炼速度,不需要三年。 只在一年之内,他就可能修成九品上阶,甚至是彻底完成九品阶段的修炼,谋求进军八品! 嗡的。 忽然之间,余缺猛地睁开双目,其目中的精光便喷涌而出。 一声惨叫声,也顿时就在石屋当中响起。 只见一只被余缺扔在角落处,当做靶子的孱弱鬼魂,其面容扭曲,恍若遭受了雷击一般。 它身上本就稀薄的鬼气,顿时彻底溃散,当着余缺的面便魂魄飞散了。 瞧见这一幕,余缺的面上露出大喜之色,脱口道: “果然是一门好法术!” 这只鬼魂虽然是他留在兵马罐中的寻常亡魂,也饿了不知多久,但他一眼就能打杀此鬼,依旧是显出了水猿的目击神识之能十分了得。 并且这还是余缺刚刚才将水猿家神收入祖庙中,等到他和水猿家神的熟度增长,彻底掌握了这一法术,其目击神识之能还可以再增长不少。 观察了片刻,余缺从地上一跃而起,嗖的就跨步到石屋的角落,捉住那鬼魂破散时的鬼气,细细的打量几下,目中更是欣喜。 他挥手散去这些鬼气,踌躇满志的踱步走在石屋中,又伸手在口上一抹,掏出了自家的白脊剑,在石室当中比划来比划去。 此刻余缺在心间暗忖: “一般而言,九品仙家尚无神识,若要施展家神的法术,非得依靠神打,即让家神降临自身,才能运用。 但我不同,我不仅修有神识,还修炼了太岁法脉,自带一柄本命法器,可以借用法器施法。” 之前他放出真火,坑害红蛇夫人时,便是动用神识,在周身点燃了真火,而并没有让火鸦多此一举的飞出来。 现在余缺持剑在石室中比划,便是也在寻思着,如何能够在使用白脊剑时,也将家神法术施展出来。 这点可不是他在妄想,而是此世的仙家们施法,本就该当如此。 同一门家神法术,有法器加持的仙家,其所施展出的威力,就是比没法器的要强。 只不过九品仙家们,往往并无法器,就算是有,没有神识的调和,法器的威力也无法加持在仙家的身上,从而对家神法术无用。 而且在《大自在剑道初解》中,太岁法脉在动用剑器时,还并非只是将剑器充当施法的桥梁,而是能化法术为剑术。 简而言之,太岁法脉的传人,每多束缚一尊家神在身,便能以此多掌握一门剑术,方便太岁法脉传人施法斗法。余缺比划着白脊剑,口中默念: “施法于剑,展剑成术。” 他的脑中正在翻找剑诀中的种种剑图,企图找出能够和水猿家神相匹配的剑术,然后看能否化而为用。 其实这一步。 早在余缺获得太岁法脉传承时,便可以进行。 因为他体内的猫脸、火鸦两尊家神,其所携带的法术,亦可尝试融成剑术。 只是余缺获得传承未久,此前事务颇多,又是直到投身在兵寨中,本命剑胚方才彻底炼就,他现在才算是有足够的时间来琢磨这点。 而且这一个月闭关以来,他也尝试过先将猫脸家神、火鸦家神,融入在剑术当中。 但猫脸家神的法术只是尸变,融成剑术后,余缺只不过变成了僵尸提剑;火鸦家神的法术又是喷吐真火,其质地高超,融成剑术的难度颇大。 余缺尝试数次,也不过变成了剑上着火,无甚精妙,压根算不得“剑术”。 现在新得的水猿家神,其不仅能增长余缺的体魄,还自带一门目击神识的法术,质地也不似真火那般高超,恰好处在猫尸和火鸦中间,正方便余缺借此钻研剑术。 忽然,余缺比划剑器的动作微顿,脸上露出惊喜。 只见在他的脑海当中,恰好翻出了一张“白猿挂剑”的剑图。 图上的剑术招式灵巧鬼魅,行走坐卧间皆似猿猴,不知是故意模仿得猿猴动作,还是直接由猿猴精怪所创。 “我之水猿家神,本就是猿猴,如今《剑道初解》中正好有此‘白猿挂剑’一招,方便我演练学剑,便以此为套路,看能够将水猿的法术融入其中。” 他心间的主意顿定,当即就在石室当中展开操练。 如此一练,便又是三个日夜。 这三个日夜中,余缺每日只歇息一个半时辰,若非新得了水猿的加持,他必然是体虚力乏,难以坚持。 但即便如此刻苦,余缺也只是将“白猿挂剑”的套路堪堪学会,能够一板一眼的施展而出,其无法灵巧运用,连拆分都难,更别说用于实战了。 这让他心间轻叹: “看来我之剑术天赋,平平无奇矣。” 不过这也不打紧,他乃是仙家,仙家使剑,招式方面弱了,那便家神来凑。 于是刚一将“白猿挂剑”的剑招学会,余缺就忙不迭的令水猿家神降身,再次施展剑招。 果如他所料。 家神一现,其刚刚才学会的剑招,立刻活灵活现,举手投足间便蕴含杀机,自带一股灵性。 余缺反手持剑,几个腾跃间,就在石室的地面、墙壁、顶部的青石上,割出偌大的口子。 只是舞了一会儿,他就喜不自胜的停下,提剑在石室中欢喜腾跃。 余缺满脸快意: “好好好!黄师诚不欺我。” 他今日算是知道,为何黄归山总说太岁一脉尤善杀伐,非是其他法脉可以比较。 仅仅学得了一式剑招,再叠加以相应的家神,余缺便觉得一个现在的自己,能够打得两个未学剑招之前的自己。 而这时,他可是还没有将水猿的目击法术也融入剑招中,演变为“剑术”! 心间振奋,余缺闭目思索了一会儿,便再次身形动弹,在石室当中宛若狂风扫地般,施展新掌握的招式。 等更加熟悉几分之后,他还一拍兵马罐,从中放出了最后几头鬼魂,扔在石室的四角。 霎时间,昏暗的石室中风声尖锐,刺耳的很。 阵阵白光在余缺的周身闪烁,吞吐不停,杀机凶厉。 此等阵势,让角落的几只鬼魂下意识的就战栗,惶恐不已。 最后余缺站定在石室中央,猛地睁开双目,白脊剑仿佛匹练般,在他的周身一甩。 他的面孔上有凶厉的猿猴面孔一闪,无声的嘶吼,隔着数步的距离,那几只角落处的鬼魂便纷纷惨叫一声,一齐化为了乌有。 这正是余缺参照剑诀中的“白猿挂剑”一图,成功的将水猿目击神识之术融在其中,让其威力倍增。 当他持剑时,十步以内的敌人,只需要被他扫看一眼,就会被震慑心神,身陷杀机。 敌人如果和他对视,其所受的震慑将会更强,胆子小、阴神弱的,直接就可能被吓死掉。 石室中。 成功的化法术为剑术后,余缺的面色微白,但是面上的欢喜更甚。 若非这几日练剑,他的消耗甚大,祖庙中的香火几尽,手中也再没有鬼魂作为靶子了,他真想再狠狠的施展几番。 压下心间的种种杂念,余缺转而抬起白脊剑,轻轻弹了一下剑身。 铮! 听着剑鸣声,他兴致大起,口中胡诌: “好好好,妙妙妙! 术法千般终是幻,剑光一起破迷幔。 水猿啼处寒芒惊,方见乾坤自在天!” 念诗完毕。 余缺一甩袖袍,手中的白脊剑便咻得收入其袖中,遁入无形。 他负着手,矜持的踱步在静室中,面上怡然自得。 此番闭关,收获着实是大,让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再捉住一只上好的鬼物,炼度为神,化为剑术,好增长他的道行和法力! 精神放松中,余缺一并在脑海中翻阅着《大自在剑道初解》。 他发现包括白猿挂剑图在内,自黄山炼心所得的传承中,一共有一百零八种剑图,其中象狮虎豹、鸡犬牛马、风雨雷电种种皆有,足够他去匹配世间的绝大多数家神了。 翻看完太岁传承,余缺又翻看起阎王传承,特别是那五脏鬼神图,看看两者区别。 忽然,余缺心中一动: “水猿属水,水和肾通,所以能安置水猿家神在其中。 那么我之第二家神,火鸦属火,虽然是在之前就束缚入庙了,未曾在心脏中温养,但是否也可以进驻心脏中,化为五脏之一?” (本章完) 第146章 八脉凝煞图、毛仙中阶 第146章 八脉凝煞图、毛仙中阶 当余缺在静室当中好生闭关的时候,兵寨内外却是发生了两件有趣的事情。 其中在兵寨之中的事情,恰巧就和余缺得罪了的那第七统领有所关系。 原来余缺闭关一月有余,其时间早早的就错过了此人放话时,所说出的截止期限。 半月一到,第七统领便想要来弼马坊中讨要钱粮,索要赔偿。 结果余缺正在闭关,已经是半月都未出,压根就不和他打照面。 如此情况下,第七统领便打算再忍耐几日,等余缺出关了,亲自上门来寻找余缺的麻烦。 结果又是一连半月,余缺依旧是没有出关,这就让此人反应过来了。 这日。 第七统领待在自家营帐当中,身着红甲,吐纳调息,周身的香火气息浓郁,并有异象,让营帐中充斥着一股寒意。 等到此人吐纳微顿,面上做出了缓缓收功的动作,立刻就有亲兵飞出,单膝下跪,拱手喝到: “报,回禀统领。弼马翁其人,仍旧在闭关当中。 卑职寻访弼马坊中,坊中那老头说,统领若是认为弼马坊欠统领的,统领径直去坊中抄拆便是,就算是把弼马坊给整个搬走,那也和他们这些当喽啰的无甚关系。” 第七统领睁开眼睛,目光冷厉,脸上当即就露出了怒容: “老东西,安敢欺我!” 他狠狠的一拍按桌,铁木打造的木桌就像是纸片一般,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 那放在木桌上的契书,反倒是还悬在半空中,然后轻飘飘的落下。 第七统领冷哼着,捏住了这契书,低声道: “那小东西倒也狡诈。直接用闭关来躲避债务,只是你能闭关一时,难不成还能闭关三年么?” 他这时反应过来了,认为余缺就是故意在用闭关,来躲避他找麻烦,想着要将马匹一事给拖过去。 一旦他这边按捺不住,私自在弼马坊中抄拆钱粮,将整个弼马坊搬空,到时候余缺还能用此事作为理由,反过来对方他第七坊兵。 毕竟他手中的契书,乃是他和那监副和典簿定下的,上面虽然有弼马坊的官印,日期也新鲜,就在余缺上任后的第三天,但是这份契书上并没有余缺亲自签字画押。 第七统领若是拿着这份契书,急吼吼的就去找弼马坊麻烦,颇为不智。 而且他之所以要立下这方契书,所图的压根不是契书上所写的种种马匹。 第七统领真正所想的,乃是欺负余缺年幼无知,以激怒其人,好让余缺触犯军令,又或者和他行军中赌斗之事。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敲打余缺、挤掉余缺的官职,甚至是趁机将余缺诓骗到他的麾下。 到时候,一旦余缺落在了第七坊兵中,到时候军令如山,第七统领再想炮制余缺,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用不着再像现在这般麻烦。 “可恨!此等‘拖延’之策,定是那老马猴交代的。 有这老东西在一旁,那小东西看来是不好对付了……” 第七统领的目光阴冷,认定自己的目的,恐怕早就已经被余缺知晓。 到时候,即便余缺真出关了,他对此人使用激将法,恐怕也是无甚用处。 不过,这人压根就猜错了。 余缺的闭关,并没有和老马猴进行过商量,仅仅知会了对方一声。 而他之所以还不出关,纯粹是他修炼修得上头,压根就没有拿弼马坊和第七统领当回事。 第七统领的目光闪烁。 忽然,他的目光挪动,看向了那契书旁的一张拓印图纸。 这图纸上模模糊糊的印了一副玄妙的图案,并有人体形状隐匿其间,似乎是人体内部的图案,其纵横交错,共有八道。 紧盯着此图,第七统领的呼吸沉重。 他的目光闪烁间,咬牙暗道: “不管了。余缺此子,我定要将他收入我之麾下,就算不成,也要找准机会,将之送入蛇家手中。 否则的话,这张《八脉凝煞图》就与我无缘了。” 原来在余缺闭关的时日,第七统领同样也是在闭关修行。 只不过余缺是在参悟装脏,而第七统领则是在参悟凝脉。 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参悟,此人确定送到自己手上的这张八脉凝煞总图,并非虚假,而是货真价实的凝煞通八脉之法。 仅仅一张总图,其高屋建瓴的,就让第七统领感觉自己突破成为六品煞神仙家,多了那么一成机会。 一旦获得了全本,那么他便能依照总图中所叙,凝练煞气,正式晋升为六品煞仙,且在六品阶段,直接走上真真正正的长生之道! 这对于他这等资质不足,跟脚不足的军伍中人而言,堪称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否则的话,第七统领要么继续在军中苦熬二三十年后,军功圆满,方才可能赚得机会,前往神京帝都的所在,得授通脉凝煞之法; 要么得撞上大运,在铲除方外邪宗时,能从对方的门中收获一方不知真假的八脉凝煞图。 第七统领闭目思忖: “与以上两种相比,终究还是蛇家的饵料货真价实。况且我乃黄山中人,朝廷也不重视我等,我等又何必真要和黄山世家划清界限……蛇家如此大族,想必也不至于诓骗我。” 多种思绪反复在此人心间翻滚着,让他身上的气血都一时不稳,滚动不定。 只是此人不知,蛇家虽然没有用假图来诓骗他,但也不过是从族中典籍内,挑了一张下等层次的八脉凝煞图给他,其所能凝练的煞气,属于杂等煞气。 即便侥幸凝煞,他也只能胜过民间仙家些许,而压根没有炼罡的机会。 相反的,军中之所以要压他在七品境界二三十年之久,不仅仅是因为军功的缘故,更是因为对于他们这等寒门子弟而言,务必要沉淀一番,方才能够稳固根基,不至于在凝煞时走火入魔,煞火焚身。 且以二三十年的水磨功夫,来弥补彼辈在下三品境界时,不曾装脏造腑开窍的缺陷,已经是最为老成可行之法。 如此熬过者,其根基扎实,心志坚定,纵使阴神空虚,依旧几无长生之机,但是炼罡的可能性,仅仅低于世家道宫子弟。 那蛇家以“煞图”来诱惑此人,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让此人为蛇家办事,探查族内子弟红蛇身死的内情,更是为了妨碍朝廷选拔精明老成之辈。就算没有余缺一事,山上的各族,本就会经常找各种理由,来利诱黄山兵寨中的各大统领。 毕竟,如此挖朝廷墙角,又不至于真个养虎为患的法子,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完全属于惠而不费之事,举手便可为之。 朝廷方面对此,倒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也曾往各地兵寨当中派遣教谕,宣传扎实根基之法。 只是不管朝廷方面说的再是天乱坠,其要求在七品修成后,再继续苦熬个二三十年之久,对于绝大多数的仙家而言,都是难以抉择的事情。 且能成七品仙家的非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年纪不小、有家有室之人? 其一旦选错,年纪再超过甲子(六十)岁寿,便几乎是终生再无凝煞之机。 因此在黄山县兵中,哪怕镇压此地的女将,曾经一个一个亲自的与统领们交谈过,相信她这等说法的人也少之又少。 第七坊兵的统领,便是其中的不信之人。 第七坊兵的中央营帐内。 这统领思量完毕后,他便再度闭上双眼,进入了打磨阴神的状态当中。 其虽然不大信朝廷方面的“许诺”,但是他也明白。 似他这等寒门弟子,若是想要凝煞,哪怕真有了凝煞图,其根基的打磨,依旧是越久越好、越深越好。 除去第七坊兵内的事情之外。 另外一边。 在兵寨之外,余缺、马红两人曾经去过的烂猴山中。 时隔半月左右,便有一个身着道袍、气质青玄的道人,乘坐着纸鹤飞临到猴山之顶。 这人的眼睛往下看去,瞧见猴山外面的猴群稀少时,面上略带疑惑,口中嘟囔: “师父都已经禁止了山中子弟前来这烂猴山中取酒,免得猴类损失众多,还打搅了那假猴王产子,为何山上的猴头,似乎比半年前还有稀少了?” 对方一边琢磨着:“会不会是因为那假猴王产子的缘故,这群畜生干脆用同族精血来培育子嗣?” 一边降下身子,踱步往烂猴山的最深处走去。 此人入山的方法,同余缺两人入山的方法不同,他身上佩戴着一方令牌,四周的猴头们瞧见令牌,便好似见着了猴王一般,纷纷匍匐下跪。 毫无滞涩的,这人就走到了洞中血池内。 站在黑乎乎的血池边上,他的目光从洞窟中干枯腐烂的人尸身上一一扫过,毫无波澜。 但是当瞧见那一具躺在血池中,已经被血池泡煮得全熟,肉烂脱骨,只剩下一副巨大白骨架子的山魈时,他的两眼中顿时露出惊色。 这道人急忙上前,在水中扑腾,翻找着池中的是否藏着胎膜。 找不到后,他又在洞窟中聚拢的猴子里面,翻找是否存在猴王种。 数个时辰下来,这人翻遍了整个烂猴山,连半根猴王毛都没有瞧见,面色彻底阴郁,并且透露出冷光。 “可恨!要么是有人捷足先登,要么是被人坏了布置,导致那孕育中的猴王种夭折了。” 他思忖片刻,最后轻眯眼睛,将目光看向了黄山兵寨所在的方向。 “此地方圆千里内,除去尔等丘八,再无成气候的方外邪宗,就是尔等无疑! 哼,敢摘我黄山兽院的‘桃子’,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狠话说出,这人呸呸吐出几口唾沫,压根不敢飞到黄山兵寨那边,上门找麻烦。 他忙不迭的就纵身骑上纸鹤,急往黄山道宫所在飞去,去禀告院中的师长了。 ……………… 时间继续流逝。 这一日。 距离余缺闭关一月半,他所在的静室,终于沉闷一响,缓缓打开。 余缺面色怡然,神采飞扬,精气神十足的从静室中踱步走出,举手投足间极为雀跃。 他这模样,正是在最近的半个月当中,又将祖庙中早早就束缚到手的火鸦家神,也纳入了心脏中。 眼下其五脏鬼神,已经安置了其中之二矣。 而有了火鸦化作心神,余缺的阴神之大小,也是再次猛涨一寸,半月之内正式的抵达至六寸大小。 也就是说,他现如今的阴神境界,已然是属于九品毛神中阶,超过寻常县学生三年的苦功! 静室门前,余缺时隔一个半月,重见屋外的光景。 他顿时感觉本来枯燥无聊的兵寨景象,也分外鲜活。 伸着懒腰,余缺长舒一口气,心间暗道: “即便不通装脏之法,只要是依据五脏的类别,一一束缚了相应的家神在祖庙中,事后还是重炼家神的机会。 看来民间之仙家,并非毫无补救之机。” 这点发现对于余缺而言,也是有一定的好处。 因为如此一来,哪怕他完成九品修行后,到时候拿不到八品境界中“造六腑”的具体法门,他也可以先行突破,事后再去弥补。 大不了的,他在八品境界中,先弱于世家道宫子弟一头便是。 不过庆幸中,余缺忽然又猛地想到: “咦!按理说,仙家们在选定法脉后,便只能束缚同脉的鬼神在体内。我之阎王爷法脉的属性为阴、土、死亡等一类,我合该当选相应的家神入庙才对…… 为何我能以火鸦、水猿这两个,明确和阎王爷法脉无关的家神用于化脏?” 他的面色微凝,目中惊疑。 余缺倒也不是在担心自己在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担心老马猴会骗他,故意让他误入歧途。 反正他身上所得的好处都是真的,而且他还有并不苛求阴神属性的太岁爷法脉进行托底。 大不了,走错了路之后,便太岁一条道走到黑。 余缺所惊疑的,乃是在怀疑仙经上所说的家神属性这一道理,是否就是朝廷和世家们,有意的在误导民间,好让民间仙家们只擅一脉,到时候人人积重难返,压根就没有机会去装五脏、造六腑…… (本章完) 第147章 高人一品、今非昔比 第147章 高人一品、今非昔比 “朝廷和道宫,为了堵塞民间仙家的道途,当真这般用力么?” 余缺的眉头紧皱。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心间当即就想到道:“不如去拜见拜见马前辈,一并让前辈帮忙解惑一番。” 于是他的身子闪烁,立刻就消失在了静室门口,朝着老马猴的帐篷直奔而去。 不多时,浓郁的酒香气贯入余缺的口鼻当中,让不好酒的他,腹中的馋虫都是大动。 余缺还未入帐,便发笑喊道: “前辈又搞到了哪种美酒,其品质似乎更胜以往啊!” 帐篷中一阵嘈杂过后,顿时传来吸溜的声音,还有几声驴叫。 听见动静,余缺略微等待了几息,也就不见外的自行掀开帘布,直接走了进去。 他的眼睛在帐篷当中一扫,只在马红和驴官人的身前瞧见了几口空荡荡的酒缸子,内里连一滴酒水都没有了。 老马猴马红的面色醉红,得意洋洋的说:“来迟矣、来迟矣,下次得了好酒,再请你一起来吃。” 余缺面上再次莞尔,他拱手向着对方说: “一言为定,晚辈可记下了。” 这话让随口敷衍的老马猴面色一滞,支支吾吾想要收回刚才的话。 对方眼珠子一转,直接转移话题,喝道:“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才出关就来找老夫,是有事情吧。” “前辈火眼,晚辈修行上略有所得,是特意前来感谢前辈的。” 余缺点头,“此外,正巧在修行上也有些疑惑,希望前辈能够帮忙解答一二。” 老马猴坐直了身子,从容不迫道:“说来便是。” 当即的,余缺就将自己在束缚五脏家神时,所生出的一些疑惑,一一说给了此人听。 对方听见后,不假思索,便道出了解释,让余缺屡屡恍然大悟。 等一些小的疑惑解决后,余缺方才将出关时突发奇想的猜测,说给了对方听。 “仙经上再三的提及,选定法脉后,便只可束缚相应的家神,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妨碍修行。 但晚辈所修乃是阎王爷法脉,如今已经是束缚了水猿在身,颇有所得,这点和仙经上所讲极为不一样。 朝廷所编纂的仙经,可是在坑害我辈?” 余缺目光炯炯的看着老马猴。 老马猴听见这话,面上顿时哑然失笑。 对方摆了摆手,回答: “非也非也。 仙经上所说的道理没错,选定法脉后,仙家的祖庙会往法脉庙宇演变而去。如此一来,仙家若是束缚了其他属性的家神,便不太适配于法脉祖庙,对于双方都有妨碍。 若是属性相冲,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 老马猴沉声说着: “正因此,若是想要装脏,务必得有相应的装脏步骤,才能为之。否则的话,只知道装脏的道理,手中却没有相应的步骤,便是在瞎糊弄,一不小心就会犯了忌讳,遗祸自身。” 对方轻叹:“这点也是老夫当日指点你装脏之秘后,却并不敢居功的缘故。老夫只说了大意,手中可没有合适的具体法门给你。” 余缺若有所思:“原来是这般。必须要有五脏鬼神图,方可兼容其余的属性的家神么……” 老马猴点头: “正是如此。这点也是想要修行上等法门,必须拜入道宫或投身大族的原因之一。 此外,九品仙家修行五脏,又因为是初入仙途,祖庙初开,其尚未被法脉浸染太深,这一阶段也是最为合适容纳五行家神的最好时期。 等到造六腑之时,法脉浸淫已久,便不可再束缚其余的家神在庙中了。” 余缺拱手:“原来是这般,晚辈晓得了。” 一边道谢,他还一边在心间暗自腹诽: “修行之事,果真是一步一个坑,需要名师的指点。若非此人的指点,这等秘密,我岂能知道。” 一并的,余缺心间对于太岁法脉的看重,又重了几分。 他暗道:“看来太岁一脉,务必得兼修着。一旦在阎王法脉上,被卡住前途,或是踩了坑,我到时候还能有太岁一脉来救我道途!” 不过关于这点,他就不必同老马猴多说了。 虽然他修行太岁法脉一事,也并非一定要隐瞒,且迟早瞒不住的。 但是能多藏匿一段时间,便多藏匿一段时间,这样或许可以迷惑敌人,并充当他的底牌之一。 余缺还在心间暗暗寻思:“似乎我在黄山炼心时,获得剑道初解的事情,老会首和马前辈两人都不知道。 也不知那县学学正、蛇家等人,是否也不知道。若是都这般,对我而言乃是一件好事。” 忽然,老马猴的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好了,解惑完毕。那便让老夫来检验检验,你此番闭关,究竟涨了多少法力。” 话音一落,余缺猛地抬头,就瞧见帐篷中的老马猴身形闪烁,对方陡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并且已经搭出了一只手来。 “提气,运劲!”对方口中爆喝。 老马猴猛的抓住余缺的手臂,狠狠的一抖,像是要将余缺全身的骨头、气血都给抖擞掉似的,甚至连余缺的阴神都受惊,仿佛要从肉身中跳出。 余缺的瞳孔骤缩,他压制着心惊,祖庙中的香火腾的燃烧,气力大增,便要将此人掀翻在地。 咯吱咯吱! 只是老马猴的外貌虽然精瘦,但实则气力如象,沉稳似山。 余缺在反抗间所弄出的气力,仿佛泥牛入海一般,全都被对方给拿捏制服了。 老马猴笑吟吟的看着他,示意他再用点力气。 余缺不信邪,再次鼓起气力,束缚在庙的水猿家神也降临其身,让他化作为了一只人猿。 枭!其两牙尖利,手臂修长,口中嘶吼用劲。 结果落在老马猴的面前,他就恍若蹒跚学步的小孩,身形摇摇晃晃,但是却不能撼动对方分毫。 余缺的面色凝重,身上泄气,心间出关时的那点得意自豪之情,也顿时荡然无存。 “多谢前辈赐教。”他恢复人身,低头认输。 出乎余缺的意料,对面的那老马猴,其面色竟然也是凝重。 这人话声惊奇的说: “不对劲、不对劲——你只束缚了一头肾脏家神,如何就能增长这多的气力,看你气血,好似已经晋升为毛仙中阶了!?” 砰的! 对方随手就松开了余缺的手臂。 没了对方的桎梏,余缺的身子重重的一跌,将压实的地面都踩出了偌大的坑洞,整个脚踝都陷入其中。 他的手臂甩动间,就连空气都被他打出了鞭响声。 余缺长吐一口气,面色变换,最终叹息的说: “就知道瞒不过前辈。 晚辈的阴神的确已有六寸高长,是数日前才晋升为九品中阶。” “真是如此!”老马猴听见,面上的惊奇更盛。 余缺急忙解释: “前辈勿要误会,晚辈并非只是束缚了一头水猿家神在身。此前曾小有机缘,曾在第七县学中获得了三首蛇鸦的一颗头颅,还得了点真火之气,早早就将蛇鸦束缚入庙了。 趁着这次闭关,我就将那小蛇鸦家神,也化为了五脏之一,因其属火,就选了心脏寄托。” 他匆忙的解释之后,老马猴面上的惊奇之色稍微缓解,但还是目光发亮的看着余缺。 对方绕在余缺的身子左右,上下打量着,猛地拍他肩膀,喝到: “好小子,不愧是那老肾亏所看重的道种。开庙才这点时间,就晋升了一阶。 看来你这小子,是想要在一年内,就修满九品啊!” 这话正中余缺的念想。 他也不谦虚,而是回答:“晚辈正有此意。” “哈哈哈!” 老马猴没有出声打击,而是大笑,并说: “看来老夫也不用再像个奶婆子一般,整日的守在你身旁,唯恐你被八品、七品的仙家给害了。 第七坊兵那边的麻烦,你也可以自己去解决了。” 听见这话,余缺原本还矜持自豪的面色,顿时变化。 他干笑着道: “回前辈,晚辈的修为低微,特别是那第七统领,这人是七品游神仙家,我依旧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毛神仙家,不可相提并论。” “求前辈继续护我!”他连忙作揖长礼。 正当余缺以为,对方只是在故意调笑他、敲打他时,谁知那马红的面色正经,摇着头: “小子,不可妄自菲薄。” 对方开口: “你乃是上过黄山,得了五脉正法,还开辟了天庙的道种。 寻常道宫弟子,搭配上法器种种,在下三品境界时,本就足以抗衡高一品的仙家。更何况你还拥有天庙?” 老马猴揪着胡须,点评着余缺: “依我看,等你修成九品上阶,估摸着就能从那第七坊兵统领的手下逃得命,甚至硬碰硬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余缺愣神,出声:“马前辈,你真不是在开玩笑?!” 老马猴吹了吹胡子,斜睨着余缺: “事关生死性命,你当老夫要害你不成?” 这人还脱口道:“若是你能发挥出你们阎王爷法脉的长处,在第九品阶段就养出一批上好的鬼兵,兴许你现在就能不惧怕第七坊的家伙了。” 见对方如此肯定的回答,余缺的目光跳动不已。 有过黄归山和眼前这人的解惑,他早就晓得道宫弟子和民间仙家大有区别,但是余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两者的区别竟然这般大,直接相差了一个大境界! 当即的,余缺再三出声细问对方,并从老马猴的口中获得了更加细致的回答。 依据此人所言,道宫子弟们往往有三大长处,能用来高过民间仙家一头。 其一是五脉正法,选择五脉正法者,其所束缚的家神强度、所能发挥出的妙处,必然高民间仙家一头。 其二便是装脏法门,入了装脏之门者,其肉身脏腑、阴神躯体,可以再高民间仙家一头。 其三则是祖庙,民间仙家往往开不出灵庙,都是凡庙,偶有遗珠,也仅仅下等灵庙罢了。 而道宫弟子们,起步就是灵庙,因此可以再高民间仙家一头。 如此一来,道宫弟子高民间仙家足足“三头”,可不就是相当于一个大境界了么。 而似余缺这般的跟脚和出身,他即便放在道宫大族当中,也是响当当的精英弟子,其能抗衡、逆伐高其一品的民间仙家,方才是正理。 不过余缺听见这话,他在兴奋之余,又反应过来了。 即便他属于是道种一级的人物,但是按照老马猴所说的,他现在也不过才抗衡八品仙家而已,如何就能去抗衡那七品境界的第七统领了? 余缺低声将这个疑惑说出,老马猴则是笑吟吟的,朝着他的袖口多瞅看了几眼。 对方说: “可别忘了,仙家还有法器一说。 民间仙家们都是穷鬼,是为山上之人打工干活的牛马,其手中有没有法器都是个问题。即便有,也往往都低劣不堪、一器传三代的货色,其灵蕴低微,哪里比得上道宫弟子有钱有势。” 对方提溜着余缺的衣袖,嘟囔:“咦,你那柄骨头剑呢,收到哪里去了?再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余缺没有推脱,他用袖袍掩着嘴,当即就将白脊剑取出,并铮的一晃,展在了老马猴的面前。 此剑白森森,剑格不大,几乎无有,节节分明,尾部尖细,好似一条长蛇。 老马猴虽然认不出白脊剑是用什么法门祭炼的,但是此剑的灵蕴,其已然是臻至大成,被他一眼就看出。 “好剑好剑。” 老马猴口中赞叹不已,“若是换算成品级,寻常的八品法器,都是远远不如它也。” 得到对方的提醒,余缺的目中也炙热,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确不能再以寻常的仙家品级来看待。 须知常人能开一天庙、学一正法,便已经是人中龙凤、仙中精英。 而他如今,已然是装脏成了其二,本命剑胚更是大成,属于是两脉兼修,更甚寻常! “若是我再将阎王法脉的鬼兵,也培育出来,到时候对阵六品以下的仙家,我当是可以不假他人,能自活矣。” 余缺心神振奋,踌躇满志。 (本章完) 第148章 中三品差距、兵谏弹劾 第148章 中三品差距、兵谏弹劾 被老马猴这般吹捧了一番,余缺的心情雀跃,但是仍旧保持着一点清醒。 他回过神来,心间暗想:“据我所知,下三品的仙家,和中三品的仙家不可类比。 譬如仙家若是想要自行腾飞,不依靠符咒法器,就非得达到了中三品才行。 在我所修行的剑道初解当中,下三品阶段的修行,也被唤作为‘孕育剑胚’阶段,等到将剑胚培育到六品时,方才能够脱去‘剑胚’二字,是谓‘本命飞剑’。” 余缺谨慎的出声: “敢问前辈,道宫弟子高民间仙家一品之事,是否也存在于中三品境界中?” 老马猴听见,脸上笑吟吟,回答:“当然是不存在的。” 对方还补充: “下三品境界,换作古时候,拢共都被叫做为‘炼气’,同属于一大境界,现如今只不过是细分为三。 而从六品仙家开始,每一品级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不可用下三品时的差距来看待。” 余缺的目中了然。 果然如他所料,“高人一品”之事只存在于下三品仙家之间。 任何能够突破抵达至中三品的仙家,哪怕其根基不稳、功法低劣,但是本身能够抵达至中三品,就已经是代表了其为人必有长处,绝不可轻视。 余缺又细细问了一下,还从老马猴的口中得知: “再是了得的道宫弟子,其能够以七品上阶的修为,去抗衡六品下阶的煞神仙家,就已经是了不得,绝无可能再去抗衡六品中阶、甚至是六品上阶的煞神仙家。 仙道修行,越往后,一层境界便是一层天。 六品及以上,哪怕是天骄仙家,其能够在当前境界中,横压同一品,就已经是难得。” 对方顿了顿,还遐想着言语: “老夫听闻,修行自踏入罡神境界以后,各大道宫的真传弟子,若是没有真传法宝护体,也休想从那些积年的老罡神仙家手中讨得了好,更别说那些罡神圆满的老东西们了。” 余缺的面色肃然,拱手道: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 老马猴回过神来,拍着余缺的肩膀,哈哈笑道: “勿要妄自菲薄。 踏上中三品,对于你这等人物来说,乃是仙道修行的真正开始!” 对方口中嘟囔: “等到那个时候,你再去谨小慎微也不迟。当今阶段,你且拿出你天庙道种的豪气来,休要畏畏缩缩、婆婆妈妈的。”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色再次振奋几分,提气回应: “是,晚辈晓得。” 正当他打算再和这人说些闲话,拉拢拉拢关系时,那老马猴忽然掐了掐手指,立刻提着余缺,口中喝到: “好志气。 走,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是军中开小会的时候。 老夫这就带你过去露露脸,一并的,若是那第七坊兵的统领在场,为难与你,你且当众向着他发难,不要再畏惧。” 余缺的身子一晃,等到他回过神来,就已经是被对方搬运到了驴官人的身上。 对方两个,一个驮着余缺,一个则是走在前面,牵着驴,嗒嗒的朝着弼马坊营门外走去。 这突然的变故,着实是让余缺有些不知所措了。 虽然老马猴刚才一口一个,余缺在下三品境界中,能高寻常仙家一品、两品的,但是余缺还没有尝到过甜头,遇见过实证啊。 现在仓促之间,就让他去对阵那第七统领,且对方还是七品上阶的游神仙家。 余缺自认为,他拿头去硬碰对方啊! 于是他坐在驴官人上,当即就想要从驴背上直接跳下,口中客气了几句: “回前辈,晚辈刚刚出关,现在忽然想起修行上面略有遗漏,还是由前辈您,继续代替晚辈赴会。” 但是他的身子却被老马猴强行按在了驴背上。 对方没好气的讲道: “休想旷工。 这他娘的都快两个月了,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全都是老夫帮你去听。你如今既然已经出关,休想再拿老夫当牛马。” 正当余缺想要许诺一番,再欠下对方几个人情时,老马猴直接拿捏着他身上的气血,让他身子发麻,只能安静的坐在驴背上,不得造次。 对方打了个哈欠: “放心,有老夫在场,你顶多丢丢面子,吃不了亏。 真以为老夫这官场,是白混了几十年么。” 余缺的眼中顿时生出无奈,只得随着对方继续往中军大帐走去。 不多时。 在女将的大帐外,露天场地中,零零散散的有人前来。 余缺和老马猴属于是最早到的一批,他们抵达之后,还有足足一个时辰,天才会亮起。 而在天亮之前,此地并无其他的杂事需要处理时,早来的人留在庭中等待便是。 余缺问清楚了这点,心知老马猴这是真个厌恶了替他开会的日子,所以逢见了今天恰好有会,宁肯押着他在这里死等,也不想放任他去,免得错过了这次的交接机会。 于是余缺跟随着老马猴,在中庭内找了个空地,盘膝坐下,一边调息养气,一边等待着早会的来临。 很快,一列又一列的人,从兵寨的各地开来。 人数有多有少,多的直接就是一队兵卒,人数二三十,少的则是孤身一人而来。 众人依据官职大小,依次的站立落座。 余缺还在期间睁开眼皮,打量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自己处于中上位置。 而当他在打量四下时,四下的其他兵卒们,也都有意或无意的打量着他这张陌生面孔。 不过并无人前来问余缺的官职或姓名,因为在场的众人只需扫一眼余缺身后站着的老马猴,就知晓了余缺就是刚刚补缺的弼马翁。 其中,一道阴冷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余缺,看了十来息方才挪开。 那人的座次排在余缺的前头,身着红甲,只携带了一个亲兵随从,正是第七坊兵的统领。 第七统领在瞧见余缺时,眼中冒出了一阵欣喜。 这人在心间冷哼:“苦等多日,本统领终于等到你这厮冒头了。” 但第七统领并没有提前发难,而是朝着身旁面容清秀的亲兵,嘴皮子立刻动弹了几句。 那亲兵领命后,当即就离开中庭,等再次返回时,袖囊中装着一迭文书,立刻就将文书交给了第七统领。 拿着备好的文书,第七统领便转过身子,微阖眼帘,也如余缺一般,静静等待着早会的到来。 咚咚咚! 一阵大鼓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让余缺略觉耳熟的女将声音传出: “一旬一会,本旬日的早会,现在开始。寨中各坊兵、各门楼,可有要事禀告?速速说来。” 对方的行事颇为雷厉风行,开口就让众人议事,半点虚的也没有玩弄。 “回将军,本坊新兵已经训练完毕,还请将军择日来本坊检验。” 女将端坐着中庭上头,点头回复:“可。” 她身旁的文书当即用笔记录。 “启禀将军,兵寨外又有凶兽出没,还请将军发令,由我第九坊兵出寨扫除。” “将军,我第十一坊的兵马兄弟们,亦有此意,还请将军将此事交由我等。” 见有两个统领想要竞争除妖,女将懒得过多调节,不耐烦的就道: “此事简单,第九坊兵、第十一坊兵,尔等各出老卒一百、新卒五十,共三百人,出寨探查。若凶兽未能除去,尔等再行兵事,全坊出寨。” 一件又一件的事务,仿佛流水般的逐一被处置。 余缺落在其中,他早早也站起了身子,旁听着,并且还注意到了第七统领。 这人也捏着一迭文书,请示了那女将一番。 大小声音此起彼伏,就算女将行事果断,但是等到军中的事务逐一落定后,日头也已经是不低,估摸着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正午时分了。 这时女将吐出一口气,笑着发话: “今旬事毕。诸位同僚,可还有事情要禀告?” 庭中沉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也不像刚开始那般肃穆,似乎都等着散会后,三三两的约着吃酒去。 这时,第七统领终于走了出来。 这人捧着一张契约、一本文书,拱手道: “启禀将军,卑职有军马纠纷之事上告,还望将军裁定。” 对方的话声落下,不少人的目光顿时翻涌,分别落在了第七统领、余缺两人的身上。 略微知道一点内情的人,眼中都是露出了看戏似的神色,颇是期待。 那女将听见,她的目光也穿过面甲,打量了一下余缺,似乎也觉得有趣。 “直说无妨。”女将开口。 第七统领当即抖着手中的契书,提气喝到: “卑职上告弼马坊弼马翁其人,巧立名目,收我第七坊钱粮,坑我第七坊军马,今已延期一月,避不见人…… 此外,卑职弹劾此人,玩忽职守,屡失旬会,不堪此重任,其弼马翁一职,应当再议。” 告了余缺一番,对方还拱手: “此子若无力偿还债务,卑职与此子同乡,愿收此子入坊,充任军职,以让此子偿还债务,一并调教此子,教导其军伍事务。” 这番话在庭中说出,顿时就引起了一阵更大的嘈杂。 更多人的面上露笑,将目光落在了余缺的身上。 坊主一级的人互相弹劾,这事儿可不少见。 那站在余缺背后的老马猴,也是睁开了一直轻眯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打量向第七统领。 反倒是余缺其人。 他依旧是目光低垂,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第七统领的弹劾,而有所任何的表示。 就好似被弹劾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余缺一般。 黄山女将坐在众人的上头,她打量着余缺,当即出声: “弼马翁余缺,第七统领费武所告你之事,可有解释,是真是假?” 听见女将的声音,余缺方才终于有所动静。 他跨出一步,朝着女将拱手: “回禀将军,此乃第七统领颠倒黑白,其与本坊原监副、原典簿两个罪官,中饱私囊,里应外合,偷盗官印,特意构陷卑职。 卑职当日便已经依从军法,斩杀了两个罪官,告知军中。 至于第七坊兵的军马种种,真假与否,卑职与此事毫不相干,从不曾许诺、签字,上任后也未曾在弼马坊中见到任何一批军马,还请将军明察。” 监副和典簿两人所挖下的坑,余缺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得略作了一番解释,免得他连解释都无,真被对方算计到了。 女将闻言,立刻招手:“将军马契书拿过来。” 立即有亲兵上前,去过第七统领手中的契书和弹劾文本。 女将把文本扔在一旁,只将契书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确只有弼马坊的官印,并无余缺的签字,且日期刚好就在余缺上任的头几天。 她两眼微眯,立刻就相信了余缺的话,眼中还露出一抹冷笑。 甭管怎么说,余缺都是由她发话,才抬上了弼马坊一职。 其刚上任,底下人就敢这般算计对方,着实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了。 女将面无表情,冷冷道: “的确仅有官印,并无签字。此事涉及两个罪官,弼马翁此前上任不久,不熟军中事务,办不妥此等中饱私囊之事,此事应当和弼马翁无关。 第七统领,你可还有话要说?” 瞬间,压力便来到了第七统领这边。 其人眼神微变,似乎没有料到对于这等互相推诿之事,女将的态度会如此明确,就差直接给余缺背书了。 不过第七统领的面色并未慌张,早早就对此也有所准备。 这人一咬牙,直接将手中其余的文书往地上一抛,再次跨步上前,沉声吐出: “回将军,眼下两名罪官已死,连魂魄都被勾去,死无对证。 弼马翁自然可以将脏水,统统泼到那两人身上。怪只能怪卑职,因同乡之情,看错了人。” 对方提气: “既然这般,卑职便请以‘兵谏’行弹劾之事,好校验校验弼马翁其人,是否够格充任坊主,和我等统领们平起平坐!” 话到这时。 第七统领果然是图穷匕见,其想要光明正大的欺压余缺年幼,以削掉其军职,吞其入坊。 (本章完) 第149章 异马血罗绫 第149章 异马血罗绫 众人听见“兵谏”二字,鼓噪声更大,还有人直接笑出了声: “好个兵谏,弼马翁不过初入九品,虽然在县城中近来小有名气,但境界是摆在那里的。” “以大欺小,老七你也是做得出来啊。” 余缺对第七统领费武所说的“兵谏”一词,有些陌生。 他在低声询问过身后的老马猴后,方才知道,此世的兵谏并非单指武力胁迫上级,也指军伍中人若有分歧、裁决不当、质疑等事情出现,双方直接一教法力。 躺着的人闭嘴,站着的人说话。 余缺和第七统领同属于黄山县兵的上层军官一流,对方先是声明和余缺存在纠纷,然后又质疑余缺是否够格担任弼马翁,这种流程放在军中倒是司空见惯,颇为寻常。 一般而言,主持军伍会议的将军,对此也是放任为之,不便于插手。 否则的话,硬护下其中被挑战的人,对方的实力本就不足,又失去了威信,在军中将更加寸步难行。 不过正如现场众人所笑说的,余缺和第七统领间的境界差距,实在是大,再加上余缺的潜力出众,但为人过于年轻。 第七统领费武此番的举动,颇属于小人之举了。 面对众人的不耻,费武低着头,冷哼出声: “我等军伍中人,从来都是有能者上,无能者下。 此子年纪轻轻,但位居高位,并非好事。 诸位若是觉得费某今日的兵谏乃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那么正好证明了此子目前不堪重任。费某此举,还算是顾恋同乡之情,教导此子。” 听见这人的回应,许多人看向此人的目光,更是鄙夷了几分,觉得费武其人着实是演都不演,丝毫不要脸皮了。 不过也有一些人,他们的目光若有所思,一直在余缺和费武两人之间徘徊,闪烁不定。 余缺和老马猴身处其中,则都是安静的很。 除去刚才询问“兵谏”一事外,两人便未曾言语任何一字。 面对第七统领的邀约斗战,余缺本人心间虽然还是拿捏不准,但是一股战意也是勃然升起。 他在心间暗忖: “依据马前辈说的,我乃五脉正法、装脏中人,只需炼就一只鬼兵,便可直面费武。 如今虽然没有鬼兵坐镇,但是我另有真火压阵。从学正那边获得的六品真火之气也还存在最后几缕。” 余缺在心间计较了一番,发觉自己即便不是此人的对手,应当也可以撑上几个回合。 若是运道好,抓住了机会,他还能用真火烧伤对方,给此人一个大教训。 “况且今日和此人斗法,乃是在马前辈、黄山女将,以及众多仙家的见证之下,即便略有差池,性命也当是无忧。 此乃检验我之法力的大好机会!”余缺心间一定。 当即的,他的目光变化,脸上也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打算应下那第七统领费武的邀战。 不过余缺可不想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输便输了,大不了丢掉弼马翁之职,另外在军中谋一个职位。 至于其他的,他可不会应下去第七坊兵中,充任对方手下的事情。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余缺坦然点头。 他拱手出声:“既是军中规矩,余某自当应下。 不过事先声明,胜败与否,皆不代表余某承认了军马、去职等事。 这等事情,须得请将军裁决!” 他拱手向着黄山女将行礼。 费武听见余缺的回应,眼中冒出得逞的神色。 只要余缺应下和他的斗法,那么他便有手段完成蛇家所交代的任务,赚取那八脉凝煞图! 四周人等顿时摇头不止,还有人当场呼喝: “小哥初来我军,勿要被这老油条给坑害,白白丢了军职和脸面。” 黄山女将则是端坐高位,她冷眼打量着场中的纷争,心间本想直接压下费武的举动。 但见余缺自愿应下,她也就放弃了阻止的念头,一并打算借此机会,瞧瞧余缺的成色如何。 不过今日兵谏,万不能由那费武引导。 思量一番后,黄山女将开口: “可,军中比武本就是惯例,二位既然想要以此解决纠纷,本将不可不允。” 对方随即微眯凤眼,话锋一转,笑道: “但费统领亲自上阵,终究是以大欺小。 再则,弼马坊和尔等坊兵不同,乃是养马医马的所在,即便较量技艺,衡量余坊主是否够格担任弼马坊,也不该纯以法力来论。” 这番话说出,庭中一静。 那费武的眼神微变,意识到女将多半是不打算让他亲自上阵,且还准备安排法力以外的技艺比试。 但是这人依旧是低垂眼神,目中蕴含着冷笑。 不让他上阵,便以为他对付不了余缺了么?他老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甚至费武还在心间暗送一口气: “正好,不用我亲自出手害了此子。事后若是道宫方面追责起来,我也大有脱罪之法。” 他摩挲着袖中宝物,心间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要派遣麾下的哪一只“替罪羊”,替他出手。 “费统领。” 忽然,黄山女将看向这人,出声: “本将记得,上半年你们第七坊捕得异马‘血罗绫’一匹,第七坊中唯有你可以降服此马,但又顾忌其性命,不敢伤之,以至于至今未能驯服此马。” 女将这话出乎费武的意料,他的心头咯噔一下,不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既然你兵谏余坊主,不如就让你麾下的血罗绫代你出战,一并以此马为赌注。” 女将从容道: “余坊主若能驯服此马,此番兵谏便算他胜,此马也就归他所有。 若是未能驯服此马,本将就卸了他的弼马翁一职,费统领可以再举荐一人充任。” 这番话道出,现场的许多人目光都是一亮。 当场便有人呼喝,赞道: “好!这法子好。” “哈哈,将军这提议,不仅能解决老费的一大棘手问题。这驯马一事,还正好应上了弼马翁应该负责的事情啊。” 余缺站在场中,他的眼皮微抬,顿时也意识到,女将是有意在袒护他,不让他直面那费武。 而且若是能够赢下这场兵谏,那他不仅可以坐稳了弼马翁之位,还能白赚一头坐骑,属实是好事。 “是,谨遵军令!”余缺脱口就道。 在他出声答应后,反倒是那第七统领费武,这人面色纠结几分,出声: “不可,兵谏乃是仙家之事,怎能让畜生代替。将军,我……” 结果费武的话都没有说完,一道冷声就席卷庭中,让费武闭紧了嘴巴。 “聒噪!军中无戏言,此事既然是你提,你不应也得应。” 黄山女将冷冷的盯着费武,其神识也毫不掩饰的蔓延而出,压在对方身上。 隐隐间,她的眼中还带着讥笑,似乎正在等着费武继续造次,那时她便会亲自出手,收拾了这厮。 于是费武心间再是不甘,其面色发青间,也只得将头一低,闷声: “卑职听令。” (本章完) 第150章 说甚降服!? 第150章 说甚降服!? 黄山女将发令,统领费武低头。 在一众嘈杂当中,中军大帐前的庭院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众多军官们一一列在四周,只留余缺还站在场中。 费武阴沉着目光,在众人的催促下,他只得对着身旁的清秀亲兵耳语几句,让对方将异马牵过来。 不多时,一阵哒哒声音响起,那头异马尚未入场,另外又有一阵浓郁的血腥气传递到了庭中。 余缺鼻翼微动,皱眉看去。 仙家们口中的异马,其实就是凶马,其凶性并不属于任何凶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仙家可以压服凶兽,奴役为用罢了。 而统领费武手下的这马,身形未露,便有如此浓郁的血腥气传来,着实让余缺担心,这厮究竟是怎样在养马。 “若是曾以活人喂养此马,这马即便能降服,也不可活着收养在身旁了。”他在心间暗暗计较到。 终于,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令不少第一次瞧见此马的人,全都眼皮忍不住的陡跳。 余缺也是面色一惊。 只见一匹无皮无毛的赤红马尸,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其头角峥嵘,长着两根笔直尖刺,从头至尾,长近一丈;从蹄至顶,高八九尺,身上的筋肉裸露,如绞缠的朱绳,脖颈上还系一把厚重的铁枷锁,行走间便有阵阵血滴落下。 嘶聿! 此马刚一入场,被众多仙家凝视着,它本能的便发出了一阵凶厉的吼声,露出了口中尖利的牙齿。 此物看起来压根就不像马匹,而更像食肉食人的虎豹活尸。 且一股浓郁的血色灵光,从那马匹的身上涌起,彰显底蕴颇厚。 庭中的许多仙家瞧见了此马,纷纷被震慑住了,随即便眼冒精光。 “好一头凶马,体壮气悍,难怪老费调教了大半年还未能成功,但一直都舍不得出手卖掉。” “用此等好马来充当赌注,便是本道也舍不得啊。” 即便是站在余缺身后的老马猴,其人在瞧见了那凶马后,也是眼中发光,口中不由的叫了数个好字。 “余小子,这等坐骑可是难得,能位列老夫生平所见异马中的前十了。 且它还是头幼马,尚未成年便有如此气象,潜力不俗啊。” 老马猴大叫:“此马不容错过,且抓住机会!” 余缺望着那凶马,也是开口赞道: “无皮无毛,但骨骼惊奇,色比胭脂,筋如绸缎,难怪名为‘血罗绫’。” 他笑着朝费武拱手: “多谢费统领,送给余某这等好物了。” 费武面上不善,冷声回应: “休说大话,想要驾驭此马,你也得让它服你才行。” 对方狞笑着又道: “别怪本统领没有提醒你,此马性烈,刚生下来时就踢伤马夫四人,筋骨初成后又咬死马夫三个,咬死咬伤的其他的军马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费某上阵,也曾被此獠伤过。待会你若是被伤及脸面,可别怨费某。” 余缺闻言,面上毫无变色,仅仅拱手回应。 凶马已经被牵到,黄山女将便不再耽搁,当即发号施令: “二位废话都别说了,开始便是。 余坊主,你有近四个时辰的时间可以驯服此马。若是日落时分,此马尚不能听你号令,本将便要当场革除你之军职。” 余缺当即应声: “何须四个时辰,便是四刻钟也不用。” 他这话声落在众人耳中,顿时引起了一阵诧异。 不少人摇头轻笑。 统领费武闻言,心间冷笑更甚。 他隔空朝着牵马的亲兵递了个眼神,目中发狠。 那亲兵收到命令,一点头,手中持着一柄皮鞭,啪的打在了凶马血罗绫脖子处的铁枷锁上。 啪啪啪数声响起,铁枷锁被打中机关,沉重落地。 聿聿! 一阵高亢的马嘶声勃然响起。 凶马血罗绫抬起双蹄,狠狠的就朝着身旁的费武亲兵踢去。 砰的一声响起,亲兵即便早有准备,连忙向后退去,但还是被踢中。 且他身上加持的护身符咒当即就破裂,破碎时的灵光还震伤了他的肺腑,让其哇的吐出一口血。 还是费武扑上去,将自己这个亲兵救了下来。 对方救人后,立刻缩身站在外围,朝着余缺轻喝: “余家小子,还不快快上前受教。” 余缺旁观着凶马被卸掉枷锁的过程,其面色也是凛然。 不过他并无迟疑或畏惧之色,袖子一甩,白脊剑就从袖中飞出,落在了手中。 很快的,一人一马便对峙着站在场中。 那凶马颇具灵性,认出余缺就是又一个不自量力,想要驾驭它的人。 无需旁人撺掇,此马就扑向余缺,意图将它践踏致死。 而余缺一个飞身,便动作灵敏的避开了此獠。 他身如猿猴,晃出了重影,胆大至极的攀上马身,直接跨坐在了上面。 面对余缺的强行骑跨,凶马血罗绫不仅没有像寻常的马匹一般,乱蹦乱跳,企图将余缺从背上甩下。 它反而平静的站在庭中,随后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斜着倒向后扭,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嗖的!其动作迅猛,仿佛毒舌般,直扑余缺的面部、脖颈。 铮的一声响! 余缺及时将手中长剑撒手,白脊剑也以常人做不出的角度,斜插在一人一马跟前,挡住了凶马的撕咬。 被余缺挡住一击后,凶马眼珠赤红,勃然大怒,身上的血色灵光汹涌。 其胸骨起伏,一根根肋骨扯开,好似尖爪般上翻扎在了余缺的双腿之上,将他禁锢住。 这一幕落在周遭人等的眼中,让不少人面色一凝。 有人低声议论:“此马果然凶厉!这小子有苦头吃了。” 统领费武瞧见,脸上冷意更是明显,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便是那黄山女将,也是提起精神,打算看余缺如何压服这般桀骜不驯的马儿。 而余缺落在场中,被众人围观着。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腿上的尖刺,面上不仅没有露出痛色,反而泛起狞笑。 “好马儿,谁说本座,就非得降服你了呢。”余缺开口。 随即他伸出左臂,五爪尖利,狠狠的刺在马头上,右手又掐诀,嗡的一指。 铮的! 阻拦马首的白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就拉长,然后从上刺下,笔直的贯入了凶马的头顶。 嘶聿聿……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顿时惊到了不少人。 “这!何至于此啊!?”有人脱口就道。 统领费武更是面色一僵,面上既痛惜又大怒: “余缺,焉敢伤我马儿!” 余缺骑跨在凶马血罗绫背上,他丝毫没有在乎周围人的乱叫。 其将右手抓上剑柄,大笑着,持剑狠狠的一划: “落!” 刺啦——砰的。 半颗硕大马头,顿时就被余缺斩下,当着众人的面,滚落在了场中。 (本章完) 第151章 炼度凶马、四十个呼吸 第151章 炼度凶马、四十个呼吸 破碎的马头,落在众人的眼中,还冒着热气。 许多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了,也是有点难以相信。 “这等上好的马儿,他就这般干净利索的宰掉了?” “这家伙,着实是暴殄天物啊!” 余缺砍下血罗绫的半个脑壳后,此马竟然还没有彻底身死。 它摇晃着马躯,脑壳中的血肉像虫子一般蠕动,极为惊悚。 其那张没有被余缺砍下来的马嘴,还企图再咬在余缺的脸上,一报还一报。 余缺目色一冷,算是亲眼瞧见此马的桀骜难训程度。 这厮就算是要死了,居然也是半点惧色都没有,反而要报仇雪恨。 “难怪还只是头幼马,论实力顶多九品上阶,但是却让七品境界的费武都这般看重。” 余缺心间暗想。 但是他旋即眼中就爆发出冷笑。 既然已经是痛下杀手,那么此马越是桀骜、越是难得可贵,他就越要将此马杀死! 余缺心念一动,刚刚割取了血罗绫半个脑壳的白脊剑,哧溜的再次飞出。 其剑身拉长,仿佛绳索一般,眨眼间就将血罗绫高大的马身绕住,捆扎得紧密,划出了道道伤口 余缺骑跨在马身上,右手掐动一个剑诀,口中当即轻喝: “碎!” 而在他动手时,场外暴跳如雷的统领费武,对方瞧见血罗绫被砍下头颅后,并未立刻死去,似乎还有救。 这人心中一喜,当即眼冒精光的扑出,想要抢救自己的凶马。 结果余缺的动作,丝毫不让他,已经是再是使出那“阴邪怪剑”,将他的好马捆住。 瞧见余缺要再下狠手,统领费武更是勃然大怒,其神识混杂着怒吼,一同喝出: “贱种,找死,还不快快住手!” 轰的,一道赤色的掌印,也猛地从他的手中飞出,朝着余缺的所在猛地拍击而来。 面对费武的突然袭击,余缺却并没有惊慌失措,似乎早就有所意料一般。 只见他拨开了凶马那翻转的肋骨,身子从血罗绫背上腾起,猿猴般在半空中晃动,及时就避开了对方的掌印。 反倒是血罗绫因为被白脊剑捆扎的缘故,僵在原地,且余缺在躲避时,还有意的将此马朝着费武的所在方向推了一把。 于是,稀里哗啦! 一阵血雨顿时就在场中飞溅,大块大块的马尸和脏器,以血罗绫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向着四周散落。 刚刚冲到了场中的统领费武,一掌狠狠就拍在了他的爱马身上,并被不少脏器被浇了一头。 这些脏器血雨,正是凶马血罗绫的。 在白脊剑的割取和统领费武的含怒一掌之下,它乍然间便被分尸成碎。 庭中,费武的面色在马血的涂抹下,显得愈发狰狞,以及还有一丝茫然错愕。 这人呆呆站着,看着面前空荡地面,视线不断的在脏器碎块中摸索,看不见任何一个完整的物件。 最后,他的目光只得到那事先被余缺砍下的半颗马头上,额头上青筋跳动,怒火更是中烧。 “贱种,啊啊啊!本道要杀了你。” 费武怒吼,双目赤红,猛的抬头盯向一旁云淡风轻的余缺,怒不可遏。 余缺面对此人如此赤裸的杀意,他的面色依旧不变,反而诧异的问: “费统领何故这般气急,我的对手是你的马,可不是你啊。”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马猴马红。 他虽然也被余缺痛下杀手的举动给惊了一把,但是有过余缺之前烂猴山上的事情,这人接受起来倒也是十分之快。 “又浪费一头好马。” 于是当费武暴露杀意时,老马猴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心间嘟囔一句,便连忙闪身出现在了场中,挡在了余缺的跟前。 老马猴和费武对呛,呵斥:: “快下去!将军还在场上呢,这里轮不到你造次。” 有老马猴站在跟前,费武眼中的怒火收敛了几丝,但是仍旧是暴跳如雷。 他压制着怒火,几次都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和老马猴也做过一场,但又屡屡察觉到四周众人看戏的目光,特别是其中一道冷冷注视着他的目光。 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统领费武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一咬牙,双手收回,转而朝着身旁的军帐所在拱手。 这人咬着牙大呼: “卑职恳请将军,为我做主。 此子巧言令色,说好的驯服,却无故斩杀我马,还请将军让卑职,能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一道轻笑声,从军帐的方向传出。 黄山女将开口: “不错,好歹还算知道本将在场。既然这样,本将也就饶了你刚才私自动手的事情,不算你触犯军令了。” 她的话声,吸引了所有人等注意。 那些看戏的军官们,目光纷纷闪烁,猜想起黄山女将今日将会如何处置这事。 “今日这场早会,来的可真是值得啊。”有不少人在心间暗暗咋舌。 而余缺在女将开口之后,也就安静的侍立着,并朝着女将行了一个拱手礼。 女将扭头看他,开口: “余缺,本将是让你驯服此马。你既然没有驯马的能力,何故应下,又何故要痛下杀手、伤害性命?” 冷喝声从对方的口中传出,一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落在余缺的身上,让他面色微变。 不过余缺鼓起精神应对,面色依旧不慌张,反而从容道: “回禀将军,卑职并非是在故意戏弄将军和诸位同僚。 斩杀此马,正是卑职驯服此马的第一环。接下来的正式驯服过程,还没开始呢。” 统领费武听见这话,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腾腾的烧起来。 “放屁!现在就说不是故意的了。” 这人怒斥余缺:“马都杀了,待会你再说驯服失败,本道能找谁说理去。” “闭嘴!”面对统领费武的呵斥,余缺丝毫没有对方好脸色,开口怒斥回去: “身为仙家,竟然被一匹出世未久的幼年凶兽,就玩弄于鼓掌之中。 活该你驯服大半年,依旧拿此物没办法!真是丢我辈仙家的脸。” “你——真想死乎!?” 见余缺还敢反过来呵斥自己,并嘲讽自己驯服不了血罗绫,统领费武的怒意又涌上来了。 而黄山女将看着两人在场中争执,她心间的趣味更是浓重。 虽然明知道,余缺现在有些在强词夺理,但是她就是想要看看,此子究竟能否再将死的再说成活的。 “哦,依余坊主所言,你似乎还另外有办法,可以将这死马医活?” 不少人的注意力,再次的落在了余缺身上。 余缺面对这话,坦然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统领费武正要再次发难,大骂余缺,但是却遭受到了黄山女将的一个冰冷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聒噪抢话。 下一刻,现场众人就听见余缺侃侃而谈: “卑职和费统领不一样,只是区区的九品境界,且刚入坊中,尚不通多少的驯马养马之策。 不过,卑职也不会如费统领这般废物。” 言语间,余缺的右手忽然一转,手中有香火腾腾,一团灰气正在他的手中蠕动不已。 眼睛尖的人可以看见,这一团灰气上面的面孔,正是一张马脸,还就是刚才惊艳了众人的凶马血罗绫。 余缺指着手中的凶马面孔,笑吟吟看着四周人等,道: “但是凑巧,余某乃是炼度中人,掌握了一两手炼度技艺,大有把握将此马炼度为家神。 等将它炼成家神了,余某再将此马束缚入祖庙中,可不正是将此物给驯服成功了么!” 面对余缺这番话,四周人等的反应不一。 有人当即嗤之以鼻,认为余缺是在玩弄口舌,颠倒黑白,并道: “好个狡诈的小子。依我看,费统领之前所说的军马之事,或许不是假的。” “就是此子中饱私囊,将黑锅推到了两个倒霉副手身上,并且趁机杀人灭口,还算铲除了坊中对手,进而方便他将弼马坊变成他的一言堂。” 还有人目中微亮,口中嘀咕: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此子不仅小有名声,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居然还是一个炼度师!” 这些人等看向余缺的目光,不由的便善意了几分,或者说热烈了几分。 炼度师这一职业,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是香饽饽,更别说在远离县城的县兵寨子中了。 而但凡是仙家,总会有求到炼度师手上的时候。 因此四周的军官们,对余缺的印象顿时改观不少。 黄山女将听见了余缺的话,她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哑然失笑之色。 “我倒是忘记了,此子就是老会首推荐而来的,自身还是个炼度师。” 虽然心间也认为余缺在玩弄口舌,但是黄山女将本就偏向于余缺这边,不满第七统领费武。 于是她当即也就顺着余缺的话,道: “非要这般说,倒也没错。 本将的确只是令你驯服此马,却是忘了交代,究竟是活着驯服,还是死了驯服。” 第七坊的统领费武,心间本就憋着一大股怒气,但是此刻听见了黄山女将的话,这股怒气顿时凝固。 他的目光阴冷无比,已经反应过来:“该死的,这婊子看来和姓余的是蛇鼠一窝,或许早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费武此刻认识到,女将就是想要故意的维护余缺,他再继续在血罗绫的死活问题上面纠结,只会浪费他自己的时间,并且会被这对狗男女当做笑话看待。 于是费武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讥笑道: “炼度师?毛儿都没长齐,你也配,你当着大家伙的面炼一个试试?” 这人朝着黄山女将高呼: “启禀将军,既然将军护着此子。 那么卑职也就大度一些,不与此子一般见识,追究那些个细枝末节。 但是卑职记得,此子之前说过,说他无须四个时辰,甚至都无须四刻钟,他就能收服了血罗绫。” 统领费武冷笑着: “眼下虽然还没有到达四刻钟,但是余坊主,可是丝毫没有进行任何的炼度准备,连火都没有烧起来呢。 敢问将军,若是无法在四刻钟之内炼制妥当,是否就是此子输了?” 这话声落在四周人的耳中,再次惊起了一阵议论声。 不少人嘀咕着:“军中虽然有炼度师,但是我记得,炼度一只鬼神颇为麻烦了,特别是这等凶厉的鬼神,就算炼上四个时辰也不一定能行啊。” “啧啧,此子还是说大话了。一个下午,他或许能成功,但四刻钟?老夫生平就没见过这般利索的炼度师。” 众人皆是对于余缺不抱希望,认为他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四刻钟不到的时间中,就将血罗绫削去凶气,炼度成神。 即便是那黄山女将,也是眉头微皱。 但此女看向了余缺,却发现余缺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站在场中,面上并无慌张之色。 不等女将开口,现场的人等就忽然听见了一句话: “可! 若是四刻钟内未能将凶马的鬼魂度化,炼为家神,今日就是余某输了,甘愿削掉军职。” 这声音正是从余缺口中传出。 他抬手朝着黄山女将一拱后,随即看向那统领费武,轻笑道: “且四刻钟对于余某而言,已经太长,的确是不需要的。” 这话让费武一噎,他没想到余缺真敢应下,且还敢这般说道。 四周也有人咋舌,脱口道: “四刻钟都多,莫非你只需要四息?” 余缺这时连忙摇头,冲着众人说: “这倒也不是,四息的功夫,杀个马还行,但是炼度成神,对余某而言还是太短了。” 他摆着手指,数了数,脱口就道: “四百——不,四十个呼吸,便可!” 这话一出,顿时在现场掀起了更大的喧哗。 许多人啧啧出声,压根不信。 统领费武愣神的看着余缺。 其一时间目中惊疑,有点分不清余缺究竟是真有底气,还是脑子一根筋,大话连篇。 而旁边的黄山女将、老马猴两人,他们也是目中惊疑,没有想到余缺这小子是当真敢说。 (本章完) 第152章 真火显灵、女将心动 第152章 真火显灵、女将心动 老马猴口中喃喃: “知道你小子说话大胆,但是也没有料到竟然这般能够说大话啊!” 四十个呼吸便炼度一尊家神! 这是什么概念?以在场众人的眼界来看,恐怕是只有中三品境界的炼度师,方才有如此手段。 黄山女将的眉头紧皱,她并不认为老会首推荐的人,会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其在心间暗暗想着:“此子为了立威,莫非是早就暗暗的在袖子中藏了一只马鬼,待会儿便要行一个偷龙转凤之术,来诓骗大家伙?” 但是细细想了一番,她并不认为这等计策可行。 “好!军中无戏言。” 当众人或是诧异、或是沉思时,统领费武当即提气叫出: “姓余的,你既然立下这等军令,若是再想要耍招,就休怪费某不客气了。” 这人回过神来,他心间大喜。 可不管余缺究竟是为何才说出了这等大话,且先应下来,等到四十息过后,再想办法拆穿余缺的招便是。 余缺扭头瞧了统领费武一眼,面上轻笑:“可,既然费武统领同意,想来是不怪罪余某刚才的行事有点酷烈,伤你一马了。” 对方急不可耐的想要让余缺没有反悔的余地,余缺同样也是想要趁机钉死了,自己刚才的行事并无问题。 统领费武眉头微皱,其人顿时意识到了这点,发觉自己说话太快,竟然直接让余缺把打杀他爱马的事情翻了篇。 心间生出一丝悔意,但是费武立刻就在心间冷哼:“这又如何,本统领就不信了,此子真能在四十个呼吸中,就将血罗绫的鬼魂炼度成家神!” 这时,黄山女将见余缺如此自信。 她沉吟几息,也当即开口:“费统领所言不错,军中无戏言。余坊主,你既然开口许下了约定,那便开始吧。” 女将顿了顿,又呵斥道:“还不快快开坛布阵,准备好你需要炼度用的东西。大家伙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在此地等下去。” 虽然在呵斥着余缺,但是女将却并没有直接开始计时,其意思显然是打算让余缺将炼度的一应事项,都准备妥当后再开始。 这等袒护的举动,让统领费武瞧见了,心间更是生出不耻。 但他仅仅暗讽: “将军所言正是。 余坊主赶快抓紧时间。否则若是拖到了天黑,那时候按照先前的赌约,你便是输了。” 四周的人等听见这话,心间都起了另外一个心思。 “莫非,此子是打算先尽可能的拖延准备工作,而实际上在准备阶段,就暗暗的进行炼度,然后等到最后‘四十个呼吸’内,完成炼度的最后一步?” 不过余缺主动出声,自行打断了众人的腹诽。 “多谢将军,不过卑职并不需要太多的准备。” 他环视周围众人,用脚顺势在身下画出了一个圈儿,然后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地上的圈儿道: “余某炼度所需,一人、一坛,即可。” 众人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却只在石板上瞧见了垫着的黄土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瞧见任何用于布置法坛的材料灵物,甚至连符文都没有一道。 这等举措,更是让余缺在他们的面前显得颇为怪异,举止出奇到了极点。 余缺在说完话后,他便不嫌弃地上脏乱,一掀衣袍,坦然的就盘坐在了灰扑扑的土圈子中。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 余缺微闭眼睛,头顶上的灵光涌动,露出了六寸高的灵光,彰显其九品中阶的毛仙修为。 如此修为落在了部分人的眼睛,顿时让他们又一次狠狠的惊讶了一番,其中就包括那黄山女将和统领费武。 这两人可都是知道,余缺是今年才通过县学小举,开庙顶多三个月,结果现在就晋升了一阶,其修行速度可以说是极其之快了。 “嘶,若是此子继续以这个速度修行,那么他在一年内,岂不是就能完成九品境界的所有修炼,参加明年的道宫中举?”统领费武在心间暗想着,其眼神颇为嫉妒。 而那黄山女将,则是目光一怔,但是随即又摇摇头。 “修行的速度不错,能够赶上那些大族子弟。不过,区区九品中阶,就能这般轻易的炼度鬼神么?难也难也。”她在心中点评。 土圈中。 余缺默默诵经,调理身心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笑吟吟的朝着那面色变幻不定的统领费武看去。 只见他伸出手指,一个响指打出。 噗呲!一缕火光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其赤红、黑红,变幻不定,霎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许多第一次瞧见此火的仙家,心神还猛地震动,他们痴痴的望着,仿佛魂魄都要投入火种,如飞蛾般燃烧掉。 统领费武,就是其中之一。 还是余缺开口,才将众人惊醒: “费统领,为何不开始计时?” 统领费武猛的惊醒,他差点蹦跶起来,满脸的惊色:“不可能!这是——真火?” “真火?!” “没错,此子竟然掏出了一缕真火。天啊,这怎么可能,真火一物,整个黄山县城中,也就只有那么近十颗。他的手里面,怎么可能就有一颗?” 围观的众人们,面上的惊容丝毫不比统领费武好到哪去,他们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老马猴、黄山女将两人,也是其中之一。 老马猴狠狠的揪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呼吸一乱。 他龇牙咧嘴的自语: “好他娘的,原来这小子的底气在这里呢!” 那黄山女将则是猛地从座位上一把站起,目光紧紧的盯着余缺,其虽然脸上带着面甲,但是脸上的惊色甚至比其他的仙家还要浓郁。 在其眼中,隐隐还带上了难以置信的喜色。 余缺听着四周众人的哗然,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是心神却是凛然,身上的汗毛甚至都竖了起来。 话说今日的这场交锋,他压根就没有怕过,而且就算他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去职丢面子罢了。 反倒是现在这一时刻,才是余缺今日所面临的最大危机。 因为此时此刻,余缺明显的察觉到,四周人等看向他的目光,可不仅仅都是震惊和羡慕,其中还满是嫉妒,以及一丝丝杀意! 须知真火之物,其乃是天地奇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余缺的身份来头再大,可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九品仙家,一颗真火落在了他的手中,对他而言无异于小儿持金,行走于闹市中,搞不好就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也因此,余缺在暴露真火之前,心间也极为犹豫,纠结着究竟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这张底牌。 不过思来想去,他也看上了统领费武的凶马血罗绫,想要将之束缚为自己的第四尊家神,增长功力。 此外,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黄山女将也在场,正是他合理的展现自身底牌,好让旁人忌惮他一下,一并也方便他今后动用真火的大好机会。 否则的话,今后再找机会,可就不像现在这般能够让整个黄山兵寨的上层军官都知晓。 那时候暴露了,恐怕真有人会以为他身上存在着一颗真火,然后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心态来截杀他,令他陷入险地。 在一道道火热的目光中。 余缺收敛脸上的笑意,摇着头,叹声开口: “非也非也!诸位误会了,此乃一缕真火之气,其可以放出一点真火,容余某炼度鬼神罢了。 若是真火之气消耗完毕,这真火也就散掉了。” 话说完,他还持着真火,让众人瞧仔细了: “若是在场的诸位,有人见过第七县学的真火,那么应当能够认出这一缕真火的来源。” 得到余缺的提醒,许多人眉头紧皱,当即更加仔细的看向余缺的真火。 然后他们的确发现,余缺手中的真火,果然是和传言中的真火不太相同,其跟脚虚浮,压根就不像是六品之物,反而像是未成熟的真火。 一些见过第七坊真火,或是从书上了解过的仙家,也是口中迟疑: “这真火,如鸟似蛇,气息黑赤相间,看上去的确和第七县学中的三首蛇鸦之火,颇是有几分相似啊。” 还有人直接问那统领费武: “费兄,你就出身第七坊,可是认出了余缺此子手中的真火?” 统领费武此刻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自然是见过蛇鸦真火的,只不过是主动上门求见,结果被人奚落一番,最终只是远远的望见一眼,然后就被赶出了门外。 每每想起此事,他心间都憋屈无比。 只因为他费武是一个草根,不是县学科举中人。因此哪怕是从一个丘八变成了统领,也难以入得那县学学正的眼中,只能远观真火,而无法亲自用之。 余缺眼下拿出的真火,在统领费武看来,虽然和他印象中的蛇鸦真火有些不一样,隐隐还更加精纯了一些,但毫无疑问,两者应当就是一物。 且这颗真火质地虚弱,的确就如余缺所说的那般,其手中的并非真火之种,而只是真火之气。 如此情况让费武既是庆幸于余缺不配拥有真的真火,也是嫉妒余缺居然能拥有真火之气傍身,而不像他,连天葬台都无法深入。 在四周人等急促的话声中,统领费武保持了沉默,并没有说话。 他这沉默,反而证明了余缺口中所说的不假。 四周人等更是嘀咕不断了: “不是真火之种,只是真火之气啊!” “虽然只是真火之气,但这可是需要消耗真火的一定本源,才能分化而出。这小子不是和第七县学决裂了么,他何德何能,可以获得此物?” 现场的话声,更是嘈杂。 不少人也是如统领费武一般的心情,他们既是庆幸于余缺手中并无真火,但又是再次嫉妒余缺居然拥有真火之气。 一并的,他们心间也是隐隐带着失望。 不过也有不少人,依旧是怀疑余缺手中真火之气的来路。 黄山女将就是其中之一,她站着身子,几次都想要亲自跨步到余缺的身旁,捏住他的手腕,亲自取了那几朵真火之气进行检查。 但她按捺住了,只是目光炯炯,沉声: “的确并非六品真火,而只是真火之气,也和第七县学中的三首蛇鸦真火一模一样。 不过,余坊主你手中的真火之气,究竟是如何得来,以及还有多少?” 黄山女将不着痕迹的,多问了一下余缺手中真火之气的数量,似乎仅仅只是好奇。 余缺面对女将的疑惑,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欣喜于对方问的好,正好能让他来继续降低旁人对于他的觊觎。 他朝着女将一礼,从容不迫的道: “回将军,卑职乃是今年黄山县城第七坊县考之榜首,曾侥幸开得天庙一方,并得了学正拔下的三首蛇鸦一头。 卑职侥幸,将一颗鸦头束缚为一家神,粗通火法。” 余缺随即又抬起手中的白脊剑,铮的弹了一下剑身,扬声: “且承蒙第七学正的厚爱,卑职自黄山道宫下山后,又从学正的手中讨得蛇鸦骨骼一根,得长辈帮衬,化为法器,内里便蕴含了几缕真火之气,可以令卑职勉强动用真火之能,用以护身炼度也!” 这等说法落在四周人等的耳中,让众人面色各异。 许多人当场就交头接耳的,互相交流关于余缺的信息。 那黄山女将也是嘴皮蠕动几句,传音给身旁的文书吏员等人,让其将关于余缺更加齐全的消息找出来,立刻交代给她。 于是不多时,当初红蛇夫人身死的场面都被现场的仙家们翻出来,并且瞧出了端倪,知晓了红蛇身亡现场为何会一片焦黑。 霎时间,一些原本觊觎余缺的仙家们,其面色微变,都将眼中的觊觎之色掩饰的更深,并且透露出了几丝忌惮。 而那统领费武,他则是面色更是铁青,直勾勾的盯着余缺一只手上的鸦火、一只手上的鸦骨剑器。 这人眼中的嫉妒、怨恨之色,简直要化为实质了。 (本章完) 第153章 收马入肺、入帐之宾 第153章 收马入肺、入帐之宾 统领费武紧盯着余缺,咬着牙说出:“即便你有真火,那又能如何。真火一物,岂是你这区区小辈可以操控的。” 这人的心情已经颇是低沉,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赢面极小,但是输人不输阵,他仍旧是出声打击余缺。 余缺闻言,面上只是微笑,然后重复道: “费统领不用搭理此事,只需要计时即可。” 黄山女将站在众人之上,她的目光闪烁一番后,也想瞧瞧余缺手中的真火之气质地如何,是否真就是从三首蛇鸦身上分化而出的。 她尽量话声平淡的开口: “的确,费统领稍安勿躁,四十个呼吸后就知道了。” 随即此就女从一旁的随侍手中,取过一只线香,将之掐去大半,并将香头点燃,轻喝道: “余坊主,且开始炼度吧,等到本将手中的这截线香烧完,你却还没有将血罗绫的鬼魂炼度成神,今日就是你输了。” 余缺闻言点头,他便不再分神去注意四周的人等。 而四周的其他人,则是眼神更加贯注,几乎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目不转睛。 这些人也想要见识一下,传言中的真火之威能,究竟如何! 呼呼! 余缺将手中的鸦火随手一扔,放在了白脊剑上,然后轻轻抖动剑身,白脊剑就化作为长蛇般,将被拘禁在一旁的血罗绫鬼魂给缠绕在了其中。 随即他口中吐出一词: “炼!” 下一刻,一阵凄厉的嘶嚎声,就在现场响起来,让在场的众人面色微变。 只见那血罗绫的鬼魂,它落在了鸦火的灼烧下,身上顿时就有阵阵的灰气要涌起,几乎是眨眼间就要魂飞魄散掉。 好在余缺掩着袖子,又从袖子中甩出了几滴药液,并啪啪的打出一迭迭香火纸钱。 在药液的浇灌和香火的补充下,血罗绫的鬼魂好歹是稳住了阵脚,并没有当场就被烧得破碎。 可即便如此,此马的鬼魂依旧是不得好受。 它的面目扭曲,双眼中的凶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阵阵恐惧之色。 若是此马会说人话,它此刻肯定是已经开始求饶,希望余缺能够放它一马。 但余缺瞧见血罗绫的如此情况,他的眉头微皱,依旧是不甚满意。 刚才他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要在四十个呼吸之中,就将此马炼制成家神、收服入庙中,那么现在岂能耽搁。 于是余缺微闭双眼,一栋古香古色的祖庙,就在他的周身浮现,笼罩一丈范围,玄妙莫测,其将鸦火和血罗绫鬼魂全都罩在了其中。 四周的人等瞧见了他这祖庙,顿时口中惊奇: “一丈大小的祖庙!果然是天庙啊。” “今日既能瞧见传言中的真火,又能瞧见天庙,实在是不虚此行也!” 而费武统领瞧见了,眼中更是妒恨,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 余缺浑然没有在意四周人的的反应,他鼓起气力,调动着六尺神识,并暗暗的将祖庙当中的火鸦调动,让之在祖庙当中腾飞,环绕着那血罗绫的鬼魂上下飞舞。 一边飞舞,此鸦还不断的吐出鸦火,覆盖在血罗绫的鬼魂上面,加大火力。 而在六品蛇鸦之气的遮掩下,火鸦的形体显得模糊,且气息也被遮蔽了,再加上又有祖庙的遮蔽,旁人在外面,顶多能够看见有一团小火光绕着血罗绫在动弹。 现场即便有人尝试着,想要利用神识或种种其他手段,探查余缺祖庙中的情况,也都是被严密的拦下。 便是黄山女将的神识,其在触碰到余缺的祖庙后,也是令女将本人的眉头微皱,即可就将神识收回了脑中,不再做试探。 她在心间轻叹:“此子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天庙。连我的神识靠拢后,都感受到了一抹威压,果真是得老天注目之人啊。” 枭! 而在余缺的祖庙当中,血罗绫的鬼魂愈发的凄厉,它身上的灰气几乎就要丧失殆尽了。 其魂体也已经是缩小到了一尺而已,但是其质地,却是意外的变得凝实。 更是浓郁的恐惧之色,也是出现在了此獠的眼中。 余缺瞧见这点,面上露出冷笑之色。 他吐声:“果然,哪有什么桀骜不驯的畜生,只不过是看别人对它够不够狠罢了。” 若是统领费武能像他这般,不论死活的去调教此马,其绝不至于耗时大半年都收服不了。 而余缺现在收服此马,到此时才过去了近二十个呼吸而已。 为了求保险其间,余缺并没有立刻就将此马往家神炼度而去。 虽然现在是处在比试当中,但是此马是要被他作为家神使用的,不可不谨慎,他宁愿将之炼得废掉,也不能坏了他的祖庙。 于是心间一动,余缺手中持剑,忽然再次一抖,他的两眼瞪大,仿佛变成了一双凶厉的兽眼。 本就濒临崩溃的血罗绫鬼魂,被他这么一瞪,鬼魂如同遭受了针刺一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声。 此举正是余缺利用自己刚刚学到手的水猿剑术,其以神识目击,来刺激血罗绫的鬼魂。 惨叫中,血罗绫的鬼魂好险的才没有当场灰飞。 而这一击过后,它整个魂儿都发颤,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此马面对余缺,也彻底的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脾气,更别说是凶气了。 但饶是如此,余缺依旧没有放过它。 其选择继续用真火之气加持鸦火,猛烈的灼烧此獠,并连连打入他随身携带的药液种种,加持其魂躯。 足足灼烧了三十个呼吸后,余缺方才暂缓了真火,让血罗绫的鬼魂可以喘息片刻。 这时,本是血灰色的血罗绫鬼魂,其浑身灰色尽去,仅仅留存红艳艳的色泽,好似血滴一般,且带着美艳惊悸感。 余缺观察这此獠,心间也是怦然而动,好似看见了一颗成熟的果实。 当即的,他也就不再犹豫,猛地张开口齿,朝着血罗绫的魂躯,狠狠一吸。 嗖的,一阵马嘶声在场中响起来。 但其声音不再带有丝毫的抗拒和桀骜之色,而是服帖至极,顺从的就钻入了余缺的鼻窍之间。 即便如此,余缺将血罗绫吞入口鼻后,他也没有立刻就将之纳入五脏中。 而是反复的在鼻窍跟前出入不定,他在用自身的神气去打磨此马,意图将它所残存的最后一点灵智,也给掐灭掉。 余缺今日乃是收服家神,可不是收服宠兽。 其自然是不需要家神存在意识。 不过吞吐了八九个呼吸之后,余缺也就停止了动作,而是将血罗绫往胸中一收,暂存温养,然后便将眼睛彻底睁开,面上露出笑容,看向了四周的人等。 他挥挥手,散去了自家的祖庙异象,并且站起身子,朝着众人打了个拱: “幸不辱命,此马已经伏诛,为余某家奴。” 啪的,微不可察的香灰掉落声,在黄山女将的手中响起。 对方持在手中的那一截线香,刚好燃烧殆尽,香头掉下。 香烛虽然烧完,但是黄山女将看待余缺的目光,却是更加的火热,紧盯着不放。 四周人等也是紧盯着余缺,都是一副大开眼界、见到了新世面的表情。 以至于现场一时间安静,并没有人接过余缺的话头,显得有几分尴尬。 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老马猴率先反应过来。 这厮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猴儿酒,大呼小叫道:“快活快活,四十个呼吸就炼度一神,便是道宫中人也不一定能如此! 老夫观你这小子,就算没有天庙,也有成就六品炼度师的潜质。” 余缺面向此人,谦虚的回答: “马前辈说笑了,晚辈只不过是借助了真火之威风,等到手中的真火之气消耗殆尽,便不能如此了。” 话说完,他还叹息着,看了看尚且留存在自己手中的一点火苗。 其手轻轻一晃,便将这一朵小火苗收入了祖庙中。 “今日为求迅速,耗费不少,所存的真火之气,顶多还能炼度两次有余。” 余缺的面上浑然不见欢喜,反而是一副颇为肉疼的表情。 他这话落在了四周人等的耳中,让不少人的表情都是古怪。 “你他娘的,就剩两次有余……我他娘要是能有一次,就已经是欢喜得不得了。” “这厮是那第七学正的私生子吗?怎么烧死了七品的红蛇之后,又炼度了一只家神,还能剩下两次多的真火之气。” 腹诽嘀咕声,在场中不断,使得现场颇是不安静,嗡嗡作响。 其中唯独有一人,他面色铁青,紧咬着牙齿,闭口不言。 这人正是统领费武。 他见自家的血罗绫,被余缺彻底炼化,吞服进入了肺腑当中,其已经是心神沉到了谷地,知晓自己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余缺的目光,偏偏就主动落在了此人身上,还笑吟吟的问: “费统领,本道今日的炼度,如何?” 费统领本来不想要回答,其冷哼一声,就想要当场甩袖离去。 但是随着众人目光压过来的,还有那黄山女将的打量。 后者让他的心神再次一沉,感受到了几分威压。 于是此人面色难堪的,只能低头出声: “余坊主的本领高超,是本道输了。” 话声说完,统领费武方才感觉心头一松。 他再次抬眼看去,留意到那黄山女将面无表情的将视线挪开了,不再看他任何一眼。 这人紧绷着脸皮,不敢吭声,连忙灰溜溜的离开了此地。 众人目送着统领费武的离去,脸上或是嘲弄、或是发笑、或是一语不发,不一而足。 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之后,现场则是就爆发出了一阵嗡嗡声。 许多人连忙快步的走上前,凑到余缺的身旁,出声: “恭喜余坊主,今日又得一家神!” “多谢余兄弟让我等长了长见识。不知余兄弟的炼度活计,何时在兵寨中开张啊?” 有人单纯是前来恭维的,混个脸熟,有人则是前来攀关系,想要疏通门路,方便今后找余缺炼度鬼神。 余缺面对这些人等,立刻收敛了先前的傲然之色,转而谦虚的和众人寒暄。 “侥幸侥幸。多谢诸位兄台的看重,余缺不甚惶恐。” 他在寒暄完一圈,记下了不少军官的姓名后,便想要找个借口开溜,赶紧的回到弼马坊静室当中闭关几日,让自己风头最盛的这几日悄悄过去。 结果没等他自行开溜,众人上方的黄山女将,就帮助他解了围: “今日事毕,余坊主大显威风,往后诸位还有不少时间可以交友攀谈,便不要继续在本将这里喧哗了。” 众多军官闻言,知晓众人的表现让黄山女将觉得闹腾了。 他们只得按捺住套近乎的念头,纷纷朝着女将行了一礼: “诺,卑职先行告退。” “余兄,我乃第六坊兵的统领。第六坊和你们第七坊本就是兄弟坊市,改日来聚啊。” 现场响起不少话声后,众人逐一的退去。 余缺也混在其中,他一一朝着众人行礼,躬身起身,起起伏伏十数下。 等到将大多数人送走后,余缺便连忙整理衣袍,朝着台上的黄山女将,长揖道: “多谢将军主持公道,卑职也先退下了。” 不过这时,头戴面具的女将目中颇有意味,直接道: “余坊主留步,且入账中一叙。” 余缺微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估摸着对方应该是瞧见了他的真火和炼度手艺,也想趁机的拉拢一番。 “卑职听令。”于是他点头应下,同一旁的老马猴打过一个招呼后,就跨步上前,随着那女将走入了庭院后方的中军大帐。 结果刚一入帐,还没等余缺反应过来,他身上的毫毛就纷纷竖起。 嗡嗡嗡的。 只见一道道灵光香火在四周涌现,特别是余缺身后的,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升起,将整个中军大帐化作为了“铜墙铁壁”,其禁制森严,蝇虫不能进、杂音不能入。 余缺愕然,他环顾周围,发现帐中无有一个亲兵侍从,仅有他和身前的面甲女将。 而那女将,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 (本章完) 第155章 君白凤、吃软饭 第155章 君白凤、吃软饭 黄山女将玩味的看着余缺,口中慢条斯理的道: “余道友并未听错,本道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以凝煞圆满来示人。” 其人顿了顿,也饱含深意的说: “这样一来,想必余道友能够确切的明白到,今日之事为何不可以外泄旁人,否则本将恐怕将有性命危机了吧。” 余缺的眼神变了数下。 “原来是这样,其对外显示的是凝煞圆满,但是实际上,自身连凝煞初期都没有达成。 不过其对外的修为,应当并非是虚假的,而大概率是依靠了外物或是什么秘法。” 心间思量着,余缺还不由的微眯眼睛: “如此说来,我今日知晓了她想要凝煞的事情,倒还算是抓住了她的一个把柄。 哪怕她将来凝煞成功,以其初入凝煞的境界,和凝煞圆满相比,依旧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到时候,她或许没有性命之危,但是真实修为暴露,其多半也将陷入局促之境,因而依旧不会希望自己的修为暴露给黄山一众。” 思来想去,余缺的心神略微一安。 他面色恢复平静,从容道: “原来如此,难怪将军连老会首都不肯去找。 余某今日,还要多谢将军看重,竟然将此等性命攸关之事,告知给了余某。” 黄山女将闻言,其收敛起脸上的轻浮之色,正色出声: “余道友,本将今日乃是诚心诚意,希望道友能够助本将一臂之力。 且道友乃是天庙中人,将来前途远大,不至于妒恨本将,妨碍本将凝煞,所以本将才敢大胆的以实情相告。 再则,道友弃了黄山道宫而来投军,同本将属于同一境地,将来本将若是凝煞成功,彻底执掌黄山县兵之权,对余道友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的,将来道友若是缺少突破为六品的门路,本将定可举荐道友前往神都,得一凝煞机会!” 此女当面做出了一番许诺,言语颇是诚恳,很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态度。 最后她沉声道了一句: “道友若不负本将,本将绝不负道友。” 余缺听见这些话,甭管他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其脸上当即就作出了一副被诚意触动的模样。 他主动和女将拉开距离,踱步走在中军大帐当中,一副最后迟疑纠结的模样。 “既然将军如此看重余某,不过是些许真火之气罢了,以几率六品气息,用来交换将军这尊即将晋升六品煞仙的人情,乃是赚大发了。” 最后余缺猛地抬头,朝着对方回答:“此事,余某帮了!” 霎时间,黄山女将面色激动,她嗖的就上前,一把把住了余缺的手臂: “今日得余道友相助,如虎得风,他日我必将呼啸此山也。” 余缺瞧见对方更加亲近的态度,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当即行礼: “卑职多谢将军夸赞,愧不敢当。” 黄山女将面上的笑意依旧浓郁,开口说: “何必继续一口一个卑职,今后在外人面前,道友这么叫还行,但是在你我二人私下时,可就千万不要如此自称,免得你我生疏了。” 对方顿了顿,自语: “我本命姓君,名白凤,你私下唤我白凤姐姐便可。” 余缺听见黄山女将的姓名,他面上顿时又诧异了一下:“君家?将军乃是天家中人也?” 黄山女将点头,但是话声失笑,言语着: “哪里算得上是天家,只不过是个宗室中人,天家的穷亲戚罢了。本将的家系和神都那边的,可是隔了不知多少代,勉强还在族谱上而已。” 这话听着并不像是谦虚之词,余缺暗想一下,倒也信了几分。 香火一朝的天家,其子嗣众多,公子王孙不知凡几。 这女将如果是天家的嫡系,应当是不至于来黄山,在这等地方当个孤零零主将,还面临性命之忧。 随即,余缺和君白凤又言语了几句,相互之间的关系颇为融洽了些。 他也顺坡就下,改“将军”为姐姐,一口一个“白凤姐姐”。 对方也是“余缺弟弟”的叫个不停。若是大帐当中有亲兵或小厮在,指不定就真以为两人已经勾搭上了。 不过余缺在其间,也趁势的多多观察了君白凤此女一番。 他发现此女并不像县城中的风尘女子一般,是在故意的暧昧、和他套近乎,颇是有几分豪爽的气度。 且到目前为止,此女并没有摘下脸上的面甲,只以一双眼睛示人。 从君白凤的两眼当中,余缺看得出此女正处于亢奋的心情中,话声也是雀跃无比。 对方正在为其凝煞之事有了眉头而开心,并没有想要和余缺拉拉扯扯的想法。 忽然,余缺面露难色,口中迟疑。 女将君白凤瞧见,当即出声:“余缺弟弟何事,为何突然眉头皱起,可是有什么需要姐姐帮衬解决的?” 此女笑着出声: “若有难事,你尽管说来。虽说姐姐如今不方便离开黄山,也不方便进入县城中,但是身为一地之主将,明面上自然是有几分地位的,也可直接驱使寨子中的众多兵卒。” 这人没等余缺说话,就打着包票,颇有话本小说中的及时雨、豪奢人物的作态。 但余缺接着道出的,却是问: “敢问君家姐姐,距离你着手凝煞通脉,大概还有多久的时间?” 君白凤眉头微挑,思索一下后说: “此事不可过于急切,煞气之地点,本将虽然已经探明,但是安排军中事务、遣人刺探消息种种,都需要费不小的时间——约莫三个月至六个月吧。” 听见这话,余缺的脸上更是面露难色。 他迟疑的回答: “若只是十天半个月,在下随侍在将军的左右倒是无妨,但是小半年的功夫,或许会耽搁在下的修行,在下还打算……” 余缺言语着,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并暗暗用眼神觑看着此女。 这话其实也是他的一个试探。 刚才对方还在话声中露出威胁,欺负他境界低微,想要将他强行锁在身旁。现在又是一副哥俩好的态度,着实是让余缺有些拿捏不准此女究竟是真的豪放、还是假的豪放。 而眼下他已经知晓了此女的“要害事情”,对方若是打算耽搁他的修为,也要将他捆在身旁,那便证明对方后面所流露的善意都是虚假的,即便是有几分真诚,那也不值一提,必然会变。 要是对方思考过后,原因担着余缺泄露消息的风险,让余缺离去,则是证明了此人的确有几分胆色,想用真心换诚意。 结果下一刻,令余缺心间微惊的是。 君白凤听完余缺的难言后,她居然没有犹豫,连忙话声歉意的道: “此事是姐姐考虑不周了,差点就耽搁了余缺弟弟的修行。 此前的亲兵之话,只是大话而已,姐姐过于激动,所以口出不逊,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言语间,此女身着甲胄,当真礼贤下士的朝着余缺行了一个军礼。 对方口中还自语:“弟弟开庙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是中阶毛仙境界。想来是打算一年内就修得圆满,好参加翌年的道宫中举,博个出头。 时间对弟弟你而言,的确得紧着点用,不可荒废分毫。” 君白凤这反应整得余缺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以为对方即便同意,也要纠结好一番,或是和他约定几则,让他每日都来大帐中露露面,以及严禁离开兵寨种种。 结果对方当场道歉,且自语一番后,又直接说道: “弟弟好生修行便是,日后在兵寨中的杂物种种,也都有姐姐做主,帮你免掉。 日常若是有修炼所需要的,也可以遣人来告知姐姐,寨子中资粮不精,但部分资粮颇多,只要弟弟不嫌弃即可。” 此女顿了顿,又一抬手,中军大帐内立刻响起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只见一方精致的木盒飞到了余缺的面前,砰的打开,内里露出了迭迭的香火符钱、颗颗的香丸,顿时就吸引了余缺的目光。 余缺痴愣愣的看着,怦然心动。 他的耳边继续响着君家姐姐的话声: “这是姐姐坐镇此地,数年的俸禄积蓄,此外还有一些手下人的孝敬、药材种种,另外存放在库房当中。 若是寨子中没有弟弟需要的材料,你直接来大帐中,在这箱子中取用,自行去县城中购买即可。对了,县城内的钱庄中,姐姐也有一批钱款存着。” 这人不仅没有想着将余缺禁足在县兵大寨里面,居然还将私房钱都给拿了出来,极尽笼络。 余缺望着那些钱粮,更是心动了。 他口中吞咽: “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话说他余缺身为炼度师,手中还自有秘宝,岂能是这些钱粮就可以收买的! 此女的态度前倨后恭,指不定就是暗藏着衣炮弹,企图迷惑了他,将他养成死士一流的存在。 “弟弟何必见外。这样——你且收着,这一箱子你先拿住了,免得需要的时候还得来大帐中跑一趟,怪麻烦的。等用完了,再来找姐姐说便是。” 一番推脱和强硬的话声,在中军大帐内响着,你来我往的足足推让了一刻钟。 “弟弟何必见外!你既然叫我姐姐,姐姐自当视你为手足兄弟。”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也。” ……………… 一刻钟后。 余缺面色古怪的从大帐中走了出来的,他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踱步朝着将军营帐之外走去。 虽然他手掌空空,并没有将那一箱子的女将俸禄给抱走,但是此刻在他的两只袖袍中,塞满了纸钱,沉甸甸的,还有十来颗硬硬的香丸混在里面。 余缺来不及点清,但是估摸着,他这两只袖兜子,加起来的价值少说也有三四十万纸钱了,比他在弼马坊中捉住的两只硕鼠身家都要多。 特别是那十来颗密炼的香火药丸,纸钱都换不到! 此外,若非余缺以自己刚刚束缚了一尊家神,急需温养闭关为借口,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军帐。 那君家姐姐还想在大帐中摆上一桌酒席,单独请他吃酒,并且探讨一番修行,指点一二。 余缺怀疑,他若是稍微透露出可以留宿大帐中的想法,此女多半会直接拉他一起抵足而眠,好生的拉拢关系。 当然了,君家姐姐并非放浪形骸之人,其应该是会穿着甲和他同榻而睡。 余缺离开将军大帐时,不由的晃着脑袋,将杂念晃掉,其心间道: “此女倒也是个妙人。 她若当真是这般心诚的待我,助她凝煞又有何妨? 此举顺便还能让我提前见识一番凝煞的过程,为今后突破六品时,打下一层基础。” 此外,君白凤若是没有恶意。 余缺在帮助对方凝煞的过程中,唯一会消耗的,只是其手中的真火之气。 此气对旁人而言,属于颇为珍惜、可遇不可求之物,但是对余缺而言,它虽然是一底牌,价值也就那样了,远远比不上六品仙家的大人情。 就算真火之气耗空,余缺手中也还有鸦火存在,只不过没了真火之气的加持,鸦火无法再发挥出六品真火之力罢了。 心间主意顿定,余缺便不慌不忙的溜达回了弼马坊中。 返回了坊中,他先是打发掉好奇宝宝一般,贴上前来问东问西的老马猴,又在坊中处理了一些杂务,并发出数封书信,和县城中的亲人、老会首等人联络感情。 下午时分,他又匆匆接待了数位仙家同僚后,便直接挂起闭关的牌子,再度走入了静室当中。 接下来的时间。 余缺便果如他所说的那般,埋头沉浸在闭关温养家神的事情中,其丝毫没有因为君白凤的看重,而有所跋扈或战战兢兢。 两人交情之事,还得日久见人心。 况且距离对方凝煞,尚还有一段时日,余缺有再多的揣测也无用,他先紧着自家的修为,才是第一等要事。 若是对方之后露出了马脚,或是他从其他地方打听到了不一样的事情,那时候余缺再去紧张也不迟。 (本章完) 第156章 吐气杀人、炼制鬼骑兵 第156章 吐气杀人、炼制鬼骑兵 时间迅速的流逝。 弼马坊所在的静室当中。 余缺的双腿分开,脊背挺直,身子下沉,他安静的站着马步桩功,并没有盘坐。 在小半个月的温养时间中,他已经是将收服入体的凶马家神血罗绫,温养到了差不多的地步。 此刻他之所以站着,便是在借助马步之形,来尽可能的感悟凶马家神的存在,以求将他与此物的熟度提升至小成境界。 而这最后的一步,他已经是苦苦捕捉了五六日,但依旧是差着那么临门一脚,始终未能跨入门槛中。 不过对于这点,余缺倒也没有感到太过心急。 须知对于寻常的仙家而言,在束缚家神后,若是想要将家神的熟度增长到小成境地,其所需要费的时日是按年月来计算的。 余缺能够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内,就濒临小成,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而他之所以能够这般,所依靠的自然就是凶马家神惨遭过真火淬炼,凶性比之寻常的家神,更是被彻底的一扫而空。 且他的祖庙善于驱邪避易,天然就能让他克制家神,能降服诸多的精怪神鬼。 忽地,正当余缺以为自己今天又要徒劳无功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酥麻,好似有细微的电流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脊骨中央,并向着两侧胸骨蔓延。 余缺的眼皮微跳,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桩功和静功不同,前者对于入静的需求并不大。 余缺在睁开眼睛后,并不会退出修炼,他甚至还能够简单的言语几句,只要呼吸不乱掉,就不至于岔了气。 仔细的感应一番,他确定自己刚才的感觉并非是熬炼太久,以至于产生的幻觉。 “快成了!”余缺的脸上露出喜色,他沉住气,继续耐心的等待着。 嗡嗡,当再次有一阵电流的感觉从他的后脊背升起来时,余缺浑身运劲,肉身猛地就在静室当中起伏,好似骑跨着一匹大马般,他的脊背拱起,筋肉纠缠,袖中还飞出了一柄白脊剑,单手持着,似慢实快的在静室中舞动,水泼不进、浑如烂银。 吼! 无声无息间,静室内的气流盘旋鼓动,翻出了一阵如龙似马的嘶叫声。 余缺的身形猛地从地上翻涌而起,目中精光,并张口一吐,肺腑中猛地就喷吐出了一道血色的乌光。 这乌红乌红的流光落在了他的身下,当即就变化成为一只高头大马。 但是余缺的身体在落下时,却未能骑跨在这匹大马的背上,而是两者重合,仅仅其脚部踩在了大马的两只马蹄子上,离地数寸。 他点着脚尖,从外面向着他看去,就仿佛其两条腿变成了两条马腿一般。 嗒嗒的,余缺快速的挪动步子,在静室中腾跃,动作之间自带一股凶猛之劲,且速度极快。 一股笑声,也在房中响起: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缺兴奋的自语: “没想到我托马前辈求一能够提供遁速的家神,未果。但是却从那费统领的手中,得到了此物。” 眼下时刻,余缺人马合一,正是将用血罗绫炼度而成的凶马家神,彻底化为己用,并掌握了此马所能提供的一道法术。 而这法术,正是它善于奔驰之术。 余缺请出这尊家神降身,便能双腿化作为马腿,以近乎血罗绫本身的速度,化作红光,山火般在山野之间奔驰。 除此之外,凶马一物的马肺格外之强悍巨大。 此世的马王爷法脉,也恰好涵盖金工、运输、百匠等领域,位属西方。 余缺便是将此物纳入了自己的肺部之中,充任肺神。 因此他在束缚了此物之后,其呼吸吞吐也变得格外之有力,不仅耐力在水猿的基础之上,再次增长,现在的他,勉强还达到了吐气杀人的地步。 只需要他在口齿当中,含上一粒石子或是枣核,用力一吐,就能将石子枣核吐入三尺深的石板当中。 如果余缺使用自己的白脊剑作为吐出之物,其恐怕能将他所在的静室给彻底的洞穿掉。 只是为免过于损坏静室,以至于破坏了昂贵的阵法,余缺便还没有彻底的放手一试。 聿聿! 静室中的马嘶声,在高亢的大作数声后,忽然又安静。 余缺试验完新掌握的奔马法术后,便及时收敛,散掉了凶马家神,转而修身长立在房中。 他踌躇满志,踱步的走着。 即便刚才的动作颇是激动,但将近一刻钟的演法下来,他的气血依旧是旺盛。 他估摸着,驾驭着凶马家神,即便是奔驰上一天一夜,他也不会将身上的气血耗空。 “凶马已得,五脏家神中我已经束缚了三尊,还差两尊,便是五脏圆满也。” 余缺梳理着,心间的喜意更是浓郁。 若是再算上尚未被他化为五脏家神之一猫脸家神,他现在已经是一共拥有了四尊家神傍身! 如此数目,哪怕是放在县学内的那群老生们当中,也已经是不可小觑。 更别说余缺的四尊家神,还每一尊都不孬。 梳理着,余缺的心神又一动,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祖庙内的阴神金身之上。 果不其然,在束缚了凶马家神之后,他的阴神金身又猛地窜上了将近一寸高,现在已经是七寸左右。 如此收获,让余缺大喜道: “只需再得两尊五脏家神,我之阴神即可修满九寸,晋升为上阶毛仙。” 这等进展,让他想要立刻再去搞两头合格的家神过来,连夜的闭关修炼,一口气的突破为上阶毛仙。 不过这等念头在他的脑海当中盘旋一番后,便被他压下了。 余缺皱着眉头,更加仔细的打量着自家的阴神。 虽然他的阴神看上去十分壮实,有着真火的时不时淬炼,其质地也紧密。 但是身为阴神之主,他明确的知道,自家的阴神终归是存在着不少的火气,根基方面不算虚浮,但也不算稳当。 特别是对于想要进军中三品的他而言,其扎实程度方面还远远不够。 余缺反省着: “短短一两个月,或者说三四个月间,我就束缚了三尊家神在祖庙中,哪怕我之祖庙有着诸邪避易之效,火鸦又自带真火,但我的修为依旧是进展过快,须得好生的沉淀一番。” 他估摸了一番,发现自个沉淀的时间若是以一尊家神一个月为计算,大致三个月就差不多,再无忧患了。 等到三个月过去,距离明年的道宫考核还早,有着小半年的时间容他再去准备。 余缺思量着,微眯眼睛,还暗暗道: “正好,兵寨当中能够入得我眼的家神,都在那些统领的手中,个个秘不见人,不方便取得。 三个月后,若是君白凤成功的修成了煞神,其实力定会大增,到时候不管是借助她的势,索要交换家神,还是直接消耗人情,让她帮我找来两尊,都是可行。” 反复计量了一番,他便定下了今后三个月,不再另图新的家神,而是每日以温养为主的修炼计划。 不过定下修炼计划后,余缺并没有即刻出关。 他仅仅是取出一张传音用的符纸,嗖嗖的在符纸上写上了一批所需要的货物材料,将之发出去,然后便继续的待在静室当中修行。 虽然决意了要暂缓束缚家神的进度,但是并不代表他在其他方面,也要放缓了。 不管是剑术方面,还是自身的炼度手艺,余缺都不会落下。 特别是他已经是知晓了君白凤将在小半年后去博取凝煞,余缺也要为自己好好准备一番。 毕竟根据君白凤所说,她所看上的煞气,目前尚未落入她的手中。 到时候单单获取煞气,多半就会少不了一场磨难。 余缺一边演练着剑术,一边思索:“即便君白凤有所承诺,一定会好生的保护我之安危,但是怎能纯粹的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呢。” 不管如何,他务必都得在三个月内,尽可能的从其他方面增加实力,以便应对不测。 而身为阎王爷法脉的传人,余缺最容易增长实力的法子,自然就是炼度鬼兵。 他刚才向外界所发出的传音,就是让老马猴帮忙准备上一批特定的亡魂,方便他在弼马坊中开火炼兵。 ……………………………… 未过几日。 就有传音符飞入了余缺的静室当中,他在看过之后眉头微皱。 原来老马猴根据他的吩咐,在寨子当中搜罗了一番,找是找到了一批他所要的亡魂,但是数量远远不够。 不得已的,余缺便又发出一道传音,让老马猴直接去找君白凤求助。 很快的,第二天。 老马猴就带着余缺所需要的大量军马魂魄、猿猴魂魄,抵达静室,将之转交给了余缺。 临走前,这老小儿看向余缺的目光,颇是怪异。 这厮促狭的道:“将军说了,已经找人去县城的各大坊市中搜罗,现在的九十只军马、六十只猿猴之魂,只不过是寨子中目前所存的数目。 等再过几日,必然还会有一批更多的。此外,将军也问你,寻常马匹的魂魄,以及家养的猴子魂魄,需要不?” 余缺沉吟一番,当即点头:“越多越好。” 虽然军马、野外猿猴的魂魄,都远比寻常的驽马、家养猴子要凶厉,但是余缺准备这多的魂魄,除去是为了炼兵所用,另外一大目的就是掩人耳目,防止暴露了他手中的小黑葫芦。 实际上,不管任何种类的魂魄,都能够被他用于炼兵。 两人交代完毕后,余缺不听老马猴过多的戏谑,便礼貌的将对方送出门,然后独自携带着百马百猴,返回了静室石屋。 余缺心念一动,一猴一马,两尊家神当即就在他的周身浮动,散发凶意。 此番他所要炼度的鬼兵,正是依据他庙中所束缚水猿、凶马而成。 余缺依据阎王爷法脉所束缚的五脏鬼神,其可不单单能够充任他的阴神五脏,也能够在炼制鬼兵一物上,给予他极大的帮衬。。 而这点作用,其实才是阎王爷法脉最大的长处。 譬如采用马魂和猴魂炼兵,寻常的仙家只能分别炼制出马兵和猴兵,两者独自成队,难以配合。 且在操控这两支不同的鬼兵时,因为其习性的不同,寻常的仙家也容易手忙脚乱,自乱阵脚。 正因此,除去阎王爷法脉的仙家之外,其余的仙家们不管是驾驭鬼兵、还是驾驭道兵种种,若是麾下没有门人弟子们帮衬驱使,八九成都是只能够驱使一支同类鬼兵。 而余缺此番,乃是要从炼兵开始,就将马魂和猴魂熔炼成一块。 他所炼的,不是马兵也不是猴兵,而是令猴兵骑跨在马兵之上,相互配合的一只马猴鬼骑兵! 这样迭加起来的鬼兵战力,并非是一加一那般简单。 根据阎王爷法脉传承中的指导,此等鬼兵一旦炼成,对阵起同等层次的马兵、猴兵,即便后两者联手,也将会是被平推碾压的下场。 静室中。 余缺躬身踱步,逐一抚摸着身前的累累魂瓶,目光闪烁。 此外,有黑葫芦和真火在手,他所炼制的鬼兵,每一只都将非同小可。 其境界将会全是从八品层次,远在他这个兵主之上。 “不知两支从八品的鬼兵相融,其所展现的法力,是否能够媲美一支货真价实的八品鬼兵……”余缺暗暗想着。 不得不说,他心间对此期待极大。 这支鬼骑兵一旦养成,对于目前的他而言,价值丝毫不亚于白脊剑炼成! 遐想了一番,余缺不再过多的耽搁。 他当即就收拾好了念头,砰砰的敲开装有魂魄的瓶罐,从中取出了一对又一对马猴魂魄,开始了鬼兵炼度。 因为如今有真火在手,且是打定了主意要炼就一只精兵,贵精不贵多。 在火法方面,他并没有使用油炸等法门,而是直接用真火进行猛烧;在水法方面,他则是使用小黑葫芦所提炼出的灰水,毫不吝惜的浇灌。 很快的,静室中便又一幢幢高大阴森的鬼影,不断出现在他的周身,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余缺的轻笑声,也是不时的响起。 (本章完) 第154章 助我凝煞、女将把柄 第154章 助我凝煞、女将把柄 面对黄山女将如此火热的目光,余缺心神紧张,祖庙在他的体内当即嗡嗡作响,随时都要跳出来,护持住他的周身。 “此女莫非要杀人夺宝?不值当啊!”他在心间惶恐的想到。 好在黄山女将在隔绝内外之后,她并没有再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而是压制着神情,跨步走到了中军大帐的交椅上,并且邀请余缺上座。 对方似乎瞧见了余缺的警惕,其口中发出轻笑声: “余坊主不用惶恐,本将今日邀请坊主入帐,自然是有所求,但是并不会巧取豪夺。”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是难堪了。 他沉吟几息,出声道: “将军是看上了余某手中的真火之气?” 黄山女将闻言,口中的笑意更加的明显: “余坊主果然是个妙人,快人快语,开门见山。” 对方语气肯定的道:“也好,既然如此,本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女将朝着余缺一指,轻喝: “不过本将想要的,并非单单是余坊主手中的真火之气,而是余坊主你!” 听见这话,余缺的神情愕然,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实在是这话从一个女将的口中说出来,着实是容易让人想偏了。 女将或许是心情激荡,她在脱口而出后,瞧见了余缺怪异的面色,方才反应过来。 但是其也没有羞涩或是恼怒,仅仅是眉头微皱,然后缓缓解释道: “区区几缕真火之气,落在本将的手中,远不足以有所作用,还需要搭配上余坊主的天庙,方才可以助本将一臂之力,凝煞通脉。 适才本将所说,是想要余坊主能够亲自动用真火,帮助本将一番。” “凝煞通脉?”余缺听见后,声音不由的变高,更是惊疑。 随即他便朝着对方拱了拱手,苦笑道:“将军未免也太过于高看余某了,将军您乃是要凝煞,进军中三品的人物,而余某还只是个九品毛仙,如何能帮衬到将军。” 女将摆摆手,她站起身,踱步在大帐当中,语气振奋的道: “此前没有瞧见余坊主的祖庙时,本将还不信。以为县城传言的,余坊主开庙时将那三首蛇鸦都给收入进去的事情,纯属夸大。 今日一见,方才知晓并非虚假。” 对方目中炯炯的看着余缺:“本将若是猜得不错,余坊主的天庙长处,应当是在于能够收纳或镇压鬼神种种,防止余坊主的阴神受到侵扰?” 余缺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当初开辟天庙时的异象,众人皆知,彼辈稍加推测,都能够将他的天庙长处推测出来,因此他用不着多加隐瞒。 得到余缺的肯定,黄山女将的眼中火热之色,简直是要凝结成实质了。 “果然是这般,如此一来,余坊主完全可以帮助本将摄取煞气,并以真火之气加以打磨,再渡给本将,辅助本将完成凝煞!” 对方口中自语着,振奋无比。 余缺听见这话,心间彻底明白此女所做的究竟是什么打算了。 他眉头皱起,暗暗嘀咕:“不仅仅是想要夺走我的真火之气,还想要拿我的天庙当做桥梁么。” 其神色也因此更加的难堪。 虽然说他的天庙连三首蛇鸦都可以收纳进去,那些并不超过三首蛇鸦的煞气种种,应当也是可以收纳镇压。 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中便不存在风险。 须知煞气一物,其全称为“地煞”,一息一毫就足以杀死下三品的仙家,其能让人肉身崩坏、阴神崩毁、法器污秽,乃是世间最为狠毒污浊之物。 余缺的天庙可以庇护他,可其间只要是出现了一丝缝隙,落在了他的肉身上,即便当场就被天庙镇压,也足够葬送了他的道途。 特别是余缺压根就不相信黄山女将口中的话。 对方到时候直接把他当做炉鼎,囫囵连同煞气一同炼化掉,方才是最为可能。 因此中军大帐当中,余缺面无表情,他没有应声,保持着沉默。 黄山女将在自行兴奋一阵子后,逐渐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余缺的抗拒之色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浓重了,便压制着兴奋,缓缓出声: “余道友,你乃是老会首推荐而来,本将所求之事,关乎道途,绝不会蒙骗道友,更不会令道友身处险地。 关于这点,本将可以用道心立誓,若是有意坑害道友,必将走火入魔而亡。”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色微微动容。 他如今不再是区区一个仙童,而是跨入了道途的仙家,自然是知道“道心”这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对于立志修成中三品、乃至于长生的仙家而言,属于决不可轻视之物。 但余缺依旧没有露出同意之色。 “绝不会有意坑害我——但若是无意的呢。”他在心间腹诽着。 不过表面上,余缺选择明智的收敛起警惕,变成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免得他拒绝的过于厉害,沦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 “将军你这,着实是让余某难做啊。” 余缺轻叹: “在下不过区区一个九品炼度师,若是将军需要人帮衬凝煞,应该直接去找老会首才对啊。他老人家,似乎就是六品境界的煞神仙家也。 还有真火之气,关于这点,将军也可以去找县学的学正们索要,黄山县城各坊市中的真火可不少,何必来惦记卑职这点货色。” 见余缺略微松口,但仍旧是推辞,黄山女将的眉头拧起。 她踱步思索一番后,长吐一口气: “余道友乃是老会首的子侄,是自己人,既然如此,本将也就不怕丢脸,不瞒着道友了。” 其人自嘲道: “本将若是未曾担任这个黄山主将的职位,无论是去找老会首,还是去县城中找各个县学借取真火,虽然并非一定能成,但是也有那么三四成的机会。 可本将既然登上了这个位置,再去找他们,特别是各坊市的县学,便是连门都跨不进去了。” 这话落在余缺的耳中,让他眼皮微挑。 不过余缺并没有露出过于诧异的表情。 他在和黄归山、老会首两人详谈过后,早就知晓各地的县兵都军,都是香火一朝用来弹压各地的。 黄山女将其人,身为弹压黄山的最大爪牙,自然是和黄山道宫、黄山世家,势不两立。 而黄山县城中的各坊市县学,其虽然是因为朝廷的法度才成立的,但是近千年下来,早就是被各地的师徒派系、世家豪族所侵占,几乎归为了各地的私产。 想要让他们来帮助女将凝煞通脉,压根就是个笑话。彼辈不使坏,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果不其然,女将口中紧接着就道出了一番更加细致的话,其意思和余缺所想的大差不差。 此人轻叹:“本将不求能入县城中凝煞,只求彼辈能不来妨碍我也。” 但对此,余缺依旧保持着默然,低头不语。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提议到: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返回神都,在朝廷那边寻找门路。 凝煞破关,进军中三品,乃是人生之大事,亦是朝廷之幸事,朝廷方面应该极为重视才对。 况且以将军的地位,功劳苦劳也不缺……” 面对这个回答,黄山女将沉默了一番,其话声更是无奈: “非是本将不想,而是本将来此黄山之前,早已经是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晋升为中三品了,私自离开黄山地界,倒还没什么。 但若是未进入中三品,便离开此地,至县兵大寨于不顾,就是犯了军令,朝廷诸公治我的罪还来不及。” 这人苦笑:“况且,真要离开了黄山,不等朝廷方面来拿我问罪,恐怕山上的那群硕鼠们,就要先将我捉住,分尸打杀了,免得卧榻之侧还有本将这个碍眼的东西在。” 这番话落在余缺的耳中,显得颇是有些凄苦和无奈。 似乎此女留在黄山中充任主将,乃是一份不得已,且极为危险的活计。 余缺的心间也顿时暗道: “的确,此女既然连煞神仙家都不是,她压根就不是黄山道宫的对手。 其之所以能够弹压此地,应当是山上的世家大族们顾忌着什么。若是私自离开,生死难料。” 只是对方有再多的不容易和苦衷,这也和他余缺没有什么关系啊。 余缺面上依旧是露出为难之色,只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用来搪塞此女的借口。 这时黄山女将眯眼看着他,开口: “此外,本将之所以想要请余坊主帮助凝煞,也是看在了另外一点上。 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坊主可想听听?” 余缺微愣,不明所以,只得拱手道:“将军请讲。” 结果下一刻。 对方的身子一闪烁,便以余缺的肉眼不能捕捉的速度,闪身落在了余缺的背后,且其面孔缓缓压下,落在了余缺的面颊旁边。 此女的身量颇长,而余缺如今年纪尚小,未满十八,比对方矮上一个脑袋。 黄山女将低着头,其面甲下发出了轻笑声,气息也柔柔的,好个暧昧。 但是对方的话声,却是让余缺浑身不寒而栗: “自然是余坊主的修为低微,且如今身处兵寨,账上有名,乃是本将夹带中的人,极为方便拿捏。” 余缺心神紧张,明显的察觉到了冷意,他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就要放出祖庙,先庇护住自己再说。 免得被此女趁机下了什么黑手。 结果一股强大的神识落在他的体表,令他的祖庙都来不及展现,硬生生的将其神识和法力,都给堵着在了他的体内。 余缺的面色涨红,却又动弹不了半根手指。 这时,幽幽的话声继续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瞒余道友,本将将要凝煞的事情,除去本将和道友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即便是老会首,也不知此事。 且一旦让旁人知晓了,县兵大寨可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安稳,本将更将有性命之忧。” 女将的声色莫名,缓缓道: “余小道友,你说,你若是不愿意助我凝煞,本将该如何处置乎?” 对方并没有流露出杀意。 可是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简直是溢于言表了。余缺听见后,心神顿时沉到谷底。 他在心间大为后悔。 谁能知道,他只不过是显摆了一下兜中的真火之气,居然就撞上了女将图谋凝煞的大事情。 且这厮嘴上一口一个自己人,结果却这般不要脸的来威胁他一个毛神仙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余缺老老实实的道: “自然是请将军仔细的向卑职说明,方便卑职配合将军,助将军凝煞了。” 黄山女将一愣。 此女没有料到余缺会这么快就改口,她本以为以余缺的桀骜性子,肯定会逼得她再说些狠话,甚至是冒着泄露消息的风险,不得不找老会首来打圆场,一并劝说此子。 “竟然这般识时务。”黄山女将在心间诧异。 不过她并没有迟疑,当即就道: “善! 既然如此,余坊主自今日起,便和本将食则同席、寝则同帐,充任我之亲兵,不得私离!” 余缺忍不住的抬起头,目光再次愕然。 他环顾左右,并没有在中军大帐中瞧见有人伺候女将的痕迹。 且此前他来这里拜见女将时,对方的亲兵们也是和此女保持着距离。 按照对方现在的意思,是打算将他收为贴身侍从么。 不过这还并非是最让余缺诧异的。 他琢磨着,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上次拜见此女时的交谈内容,其目光猛地变幻。 话声余缺可是记得,上一次的黄山女将,话里话外,都在自称乃是凝煞圆满,距离炼罡只差一步! 怎的如今就猛地大退一步,变成了一个七品圆满、欲求凝煞的游神仙家!? 他按捺不住,不由的低声询问道: “等等,将军刚才可是口误?卑职记得,将军所求的难道不该是炼罡么……” 回应他的,是身后女将那颇是玩味的眼神,其似乎在说“现在才反应过来么”。 (本章完) 第157章 方外邪宗 第157章 方外邪宗 闭关修行,光阴难算。 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余缺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在炼度鬼兵,其兢兢业业的程度,比起他束缚家神时,还要专心。 而他的成果,也是极为明显的。 这一日。 在他的身旁正有一头马猴鬼骑兵诞生,其身上的鬼气浓郁至极,色泽灰黑,只差一丝便可全部化为黑气。 这等品相,已然是达到了“从八品”的鬼物层次。 而这等鬼兵,是余缺目前所能炼制到手、且能操控得住的最优解了。 若是再将之往上炼度,化作为正八品的鬼兵,即便能成,其消耗之大、所需要耗费的精神种种,以及存在的反噬风险,都不是余缺暂时能承担的。 静室中,他打量着跟前的鬼骑兵,目中满意至极。 虽然此物并非正八品,但是似这等从八品的鬼骑兵,他可并不是只有眼前一头,而是足足有三十头之多! 在如此数目的从八品鬼骑兵围猎之下,余缺自身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其就能够去硬抗、甚至虐杀八品层次的猖神仙家! 当然了,等到出关之后,余缺并不会将三十头鬼骑兵全都放出,他暂且只打算提携十只放在身侧,然后不经意间的暴露给外人瞧,以此略微略微的彰显一下他的实力。 另外二十只,则是会被他压在箱底,作为底牌之一。 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余缺的目光再次跳动: “虽然品级方面,最好是不要再增长。但是在其他方面,并非不能再增加一点东西。” 心神一动,火鸦家神当即就从他的祖庙当中飞出,并落在了跟前的鬼骑兵身上。 嘎嘎嘎声间,火鸦张口。 一朵朵鸦火从它的口中吐出,落在鬼骑兵的身上,顿时激发出了滋滋的鬼气。 从八品的鬼骑兵,当即忍不住的嘶吼咆哮。 其马身躁动,猴身惊怒,并不断的伸手,将吐火的火鸦给撕碎掉。 不过砰砰的几声响起。 余缺拍动着腰间的兵马罐,传出号令,便令鬼骑兵不得造次,且逼迫对方坦然的接受鸦火灼烧。 过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是冷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此物受苦。 虽然每一只鬼骑兵,都是他辛辛苦苦才炼度而成。 但是兵卒之物,本就是用来消耗的。 眼下余缺所想要做的,便是企图将鸦火,也熔炼进入鬼骑兵的体内。 即便融入不了,用鸦火将鬼骑兵再度灼烧一番后,此物比寻常的从八品鬼神,也将更加凝实几分。 只可惜,哪怕余缺再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火鸦,缓缓释放鸦火,时不时的还会打入了几滴养魂用的药水,谨防对方魂飞魄散。 结果百来个呼吸之后,一阵不甘心的嘶吼声还是响起。 组成鬼骑兵的马鬼和猴鬼,两者不分先后的鬼躯破碎,变成了蓬蓬灰黑鬼气。 静室中因此变得更加昏暗。 余缺见此一幕,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 眼前这只鬼骑兵,并非是他第一次失败,而是他失败的第五只了。 若是再失败几次,且不谈他的炼度信心还能剩下多少,到时候鬼骑兵折损过多,补充不及时,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之后的安危。 不过纠结了一番,余缺还是当即压下杂念,鼓起精神,低声喝道: “屡败屡战,再接再厉!” 他用黑葫芦将鬼骑兵溃散的鬼气猛地一收,然后拍动兵马罐,放出了又一只鬼骑兵。 骑兵桀骜,马嘶猴叫。 只是过了不久,一阵凄厉的嘶吼声、惋惜的叹声,屡次的在静室当中大作。 一直等到有传音符,突然飞入了静室中。 余缺勉强抽出时间,皱起眉看过之后,方才停止了此等浪费的行为。 看完传音内容时,他的目中恍惚,心神猛地从炼度中惊醒,反应道: “三月已过,已是大事将至,君白凤做好了凝煞的打算么?!” 这一封传音符,并不是老马猴等人传来的,而正是坐镇此地的黄山女将——君白凤所发。 此女在传音符中讲明,须得余缺在三日内便出关。 三日后,就是县兵大寨开拔,前往深山老林中扫除方外匪类,为黄山百姓剪除隐患的时候。且三日后通传军令,全寨上下在得知后,人心浮动间,难免会有些意外出现。 因此余缺越早出关,越早的和她联系,便越是方便两人密谋筹划。 回过神来,余缺将传音符直接焚烧,并未借此再回话给君白凤。 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出关要求,且打算稍后收工完毕后,立即便出关。 思索中,余缺目光挪动,无视传音符飘起的飞灰,低下头望向了自己腰间的兵马罐。 他的手指也搭在上面,熟稔的摩挲了几番,目色平静。 其近来想要将真火融入鬼骑兵体内的想法,算不上太成功,但也算不上彻底的失败。 眼下在他手中,尚且还有二十八头完整的鬼骑兵,而其中有五头鬼骑兵,已经是被他炼入了一定份量的鸦火。 今后在临阵对敌时,这五只鬼骑兵拥有真火的加持,足以不惧正八品、甚至是正七品鬼物的威慑,而能继续与之搏杀。 若是它们浑身浴火,不死不休的去烧杀敌人,便是正七品的鬼物也得难受一番。 至于另外的二十来头,其中近半也经由真火淬炼过一番,只是体内未能留存住真火。另外的一半,则是由余缺新近炼制,刚刚补充入内的,完全没有接触过真火。 余缺估摸着:“待会再将最后的两头鬼骑兵也补上,一共三十头鬼兵在手,应当是足够我在县兵大寨的队伍中保住自个的安危了。” 心念一落,他便不再迟疑,抓紧时间开始了最后两头鬼骑兵的豢养。 三四个月下来,在炼度鬼兵一事上,他早就是熟能生巧,且手中各种备用的马鬼、猴鬼,数不胜数。 于是仅仅费了四个时辰,余缺轻轻一拍腰间的兵马罐。 两幢高大的新鲜鬼影晃动,其身化乌光,各自绕着他盘旋一番后,便都窜入了兵马罐中。 此时余缺囊中的三十头鬼骑兵,再次齐活。 他不再有丝毫的留恋,即刻收起一堆杂物,并且在出门后,往石屋中放了一把火,然后就紧闭石门,摇摇摆摆的离开了静室。 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见了一番阔别已久的老马猴,并连带着检阅了一下弼马坊中的一干杂事。 杂事处理完,也了解了一下兵寨中近来的情况,余缺即可就前往君白凤所在的将军大帐。 入帐后,两人足足详谈了三个时辰,他才从大帐中走去,且面上的神色沉闷。 在和对方交流一番后,他已然是彻底清楚了三日后的兵寨活动。 余缺在心间暗想: “果真如传音符中所讲的,此女是要去对付方外匪类么……” 他的目光因此闪烁不定。 原先他还以为,“方外匪类”指的是那些游离在县城之外的野外仙家们,结果和君白凤细谈过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这一词汇,指的乃是独立于香火一朝、各地道宫之外的仙门宗派,彼辈在公文中,又被唤作为“方外邪宗”。 说个老实话,余缺对于这等势力,虽然并非是第一次听见,也曾在几本杂书上见过,但是着实算不得耳熟。 他更加不懂得,为何在黄山地界的附近,还能有其他宗门存在。 余缺在心间暗暗琢磨: “根据官府和《仙经》中的口吻,野外只有凶兽邪物,以及一些被邪神当做牛羊豢养的‘野人’部落。 怎的现在按照君白凤的口吻,各地县兵清扫方外邪宗之流,又是经常的事情了?若是此女所说当真,那么中土地界除去各地的仙都仙城之外,还另外存在人族的聚集地!?” 这等突然得知的消息,让余缺的心间就像是有猫在抓挠一般,好奇得很。 可偏偏的,当他明里暗里的询问君白凤时,对方都是遮遮掩掩,并不肯将内里的实情说出。此女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又或者不想余缺了解的太多,免得影响了什么似的。 因此余缺也就只能见好就收,在再次确定了接下来的出兵事项后,他便默默的告辞。 “在你这边问不到东西,并不代表在其他地方问不到。” 余缺琢磨一番,心间再生期待,当即就大跨步的朝着弼马坊赶回。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就不信了,老马猴马红连装脏这等长生步骤都知晓,还会不知道区区一“方外邪宗”的内情。 不过走到半道上,余缺忽然又调转方向,打算整点好酒拎在手上。 而军中虽然对饮酒有所禁令,且禁止兜售酒水,但是不妨碍军营中人将酒水一物,当做药物进行交易。 于是他跑去军营中的药房,轻松就买了好几坛子上等佳酿,灵蕴慢慢,然后才继续朝着弼马坊赶回。 不多时。 等到余缺钻入帐篷时,老马猴正躺在瓶瓶罐罐中打瞌睡,呼噜声震天响,连驴官人都被吵得将耳朵耷拉下。 余缺踢开瓶罐,走到了对方的面前,这厮依旧是一副酣睡模样,一动不动。 余缺见此,面上一阵哑然失笑,然后轻轻一拍手中的酒坛子。 坛子嗡嗡作响,那老马猴的耳朵也就跟着动了动。 等到余缺再一揭开酒坛子的封皮,一阵酒香味流露而出。 老马猴的身子当即就跳动,其人都还没有站起来,就先用脚将开封的酒坛子给勾了过去。 咕噜咕噜,马红大口的灌着酒,好似漱口一般。 饱吃漱口后,对方睡眼惺忪的嘟囔道: “可是出关后,又想起了修炼上的问题,要来问老夫?” 余缺拱手道:“的确有问题,想要请教马前辈。” 老马猴没好气的言语:“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刚出关时,多半是没给我带东西,就没敢问。” 余缺莞尔开口:“让前辈见笑。” 当即的,他就将从君白凤口中听见的“方外邪宗”一词,说给了老马猴听,并询问起几处令他感觉疑惑的地方。 “将军口中的方外势力,似乎和晚辈所听闻的颇为不同,还请前辈帮忙解惑一番。”他拱手请教着。 而老马猴听见这词,其眉头当即就拧起。 此人并非是因为感到陌生而皱眉,而是明显的露出了棘手之色。 “此番出兵,竟然是要和方外邪宗做过么,难怪寨子当中有传言,近来会有大事发生。”老马猴的口中嘀咕不停。 余缺连忙复问: “这等邪宗之人,很是厉害吗?” 老马猴听见他的好奇之语,直接没好气的道: “自己人,不唬你。 何止是厉害,早在千年之前,人家还被叫做世外仙宗、世外高人呢。” 老马猴再次咕噜的灌了几口酒,其面色恢复,又伸手往两人的左侧——黄山方向一指,说: “若是再往前推点年头,黄山上面的道宫,兴许也被算在世人口中的‘方外邪宗’之列。” 听见了这两番话,余缺的面上颇是惊疑。 他的心情激荡,一些旧有的观念,顿时就被老马猴的言语给冲击到了。 种种念头纷涌,随即就化为了他眼下最大的一个疑惑。 余缺沉声发问: “那么敢问前辈,中土地界之上,非是仅有三十六仙都、七十二仙城乎?” 根据他自幼所学的知识,眼下的中土,妖异横行,邪祟遍地,各大仙都、仙城是恍若棋子般分布在各地,依仗山脉水脉等地势而修建,往来交通不便,难以沟通。 而除去仙都仙城以外的其他地界,统一被称作为“野地”,至今沦陷在鬼蜮中,非是活人之所。 据传道秘界发展至今,人族能一共有一百零八处定居地,就已经是历朝历代不断的开疆拓土、列祖列仙们不断的筚路蓝缕,所能得的最好结果。 而按照老马猴现在所透露的,坊间所说的筚路蓝缕,其实只不过是朝廷将“方外邪宗”,逐一的纳入治下? 果不其然。 老马猴听见了余缺的疑问,脸上当即就露出听见个大笑话的表情,这厮还发出了一阵嗤笑声。 (本章完) 第158章 仙山鬼岛、天仙传承 第158章 仙山鬼岛、天仙传承 余缺面对老马猴的嗤笑,他不仅不恼,反而表现的更加恭敬了: “前辈且讲,晚辈洗耳恭听。” “对了,‘仙山鬼岛’一词,你有印象吗?”老马猴想了想,忽然发问。 余缺脸上微微一愣,旋即就在脑海当中搜罗到了相关的信息。 如果说方外邪修,在坊间的传闻中,属于是甚少有人知晓的事情,即便知晓了,也都以为彼辈不入流。 那么仙山鬼岛,便颇是不同了。 据传后者并不在中土地界,而是位于海外,属于异国。 余缺甚至还听闻,海外的仙山上至今还存在着灵气,甚至是传闻中的不死药。 而朝廷方面,便是为了海外仙山之上的灵气,以及所谓的不死药,每年都会派遣跨海船队出行。 出海的船队之盛,其大船者能有万丈,小船者亦有千丈。 每一艘都是法宝,可浮可沉,还能避风避火,沐浴雷霆,并非是内陆那些云船们可以比拟的。 只是每一次出海的船队,其往往也都是伤亡惨重,极度耗费人力物力,朝廷方面经常都会对是否要继续派遣船队出海,而争执不休。 当然了,船队每次返回时,其收获也是海量,顺带着还会在海外的诸多岛国之上,捕获各种奇珍异兽、野人奴隶,于道秘界中宣扬天朝上威。 以上这些,便是余缺对于“仙山鬼岛”的所有了解了,他当即就低声的向老马猴说了一番。 老马猴听见后,讶然的点点头,口中到: “你这小子,知道的倒也不少。” 随即,对方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子,再三灌了几口酒,一抹嘴唇,呼喝道: “坊间的说法,对,但也不全对。 朝廷方面从前是每隔一甲子,派遣一批船队出海,后来是每隔三十年,到现在,甚至是打算十年就派出一批船队。 其除了是想要收刮海外灵物之后,也是因为所谓‘仙山’,其乃是货真价实的仙人遗址。 其疑似上古年的洞天福地,且历朝历代都传言,仙山内除了存在不死药之外,还存在着能够让人羽化飞升的天仙传承!” 余缺听见“天仙传承”四个字,他的眼皮不由的跳了跳。 “天仙!?”他脱口就道。 据他所知,当前的仙家大道,其能够修炼出元神仙家,便隐隐就是顶天存在了。再其上的真正仙人,非得遇见灵气复苏了才有可能。 而天仙一物,对应的就是三等仙人的第一等,属于一品,号称“纯阳天仙”。 这等仙人,一旦功行圆满,就可以羽化飞升,脱离道秘界这个灵气枯竭的世界,甚至是将道秘界也连带着整个拔出泥沼,重返古时候的灵气盛世。 若是真如传言中那般,海外的仙山上存在着天仙传承。 香火一朝若是能够得之,其国祚何止能够突破千年,恐怕是直接就将与日月同寿,齐天地不朽,化古书中的天庭为现实。 老马猴瞧见余缺在他面前一惊一乍的,其感觉颇是好玩,心间充斥着一股快意。 余缺这模样,属于是让马红心里的那股子好为人师的冲动,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轻咳数声,老马猴马红满不在乎的开口: “当然是天仙了。 哪怕没有天仙传承,海外的仙山之上肯定也存在着货真价实的仙人传承,甚至是遗蜕。 否则的话,朝廷、各地道宫、还有那些方外邪宗,不会全都一门心思的往海外去钻。” 此人顿了顿,又道:“老夫估摸着,近些年之所以屡屡有灵气复苏的传言,且出海的船队越来越频繁,多半就是船队在海外的几座仙山上,发现了点东西。” 余缺仔细的听着,他还抓住了一点,连忙就出声问: “听前辈说的,海外仙山并不只是一座,而是有多座?莫非都存在着天仙传承?” 老马猴听见这个问题,却是皱起了眉头,微露为难之色。 此人迟疑着,口中嘀咕: “自然是并非只有一座,但究竟是两座、还是三座、还是更多……世间的说法众多,老夫也只出过一次海,对这点并不算清楚。” 虽然老马猴未能回答出来,但是余缺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眼睛更是发亮。 他讶然道:“前辈您出过海啊!?” 老马猴闻言,面上的迟疑之色顿去,立刻就微昂头颅,矜持道: “那是当然。” 这回答着实是让余缺感到诧异。 他虽然知道老马猴的身份来历,肯定不算寻常,但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出海见识过世面。 单单就这一点,其比起海内中土的不少六品仙家,都要更加了不起。 见余缺这般钦佩自己,老马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此人连忙低声解释,说他当年只不过是以兵卒的身份,随行出海,也只远远的望见过仙山所在范围。 但别说上前去登山了,他甚至连仙山的全貌都没有瞧见,只是瞧见了厚重的大雾、天塌了一般的大雨、蛟龙般的雷霆,其轮番大作,让海面恍若末世般。 反倒是海外的其余个土著小岛,他顺带着游历过不少,还尝过那些海外土女异女的滋味。 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他心悸不已。 “话说当年,船上的那群伙计们都忙着用铁器换金银,唯有老夫穷得叮当响,身上除了一口兵刃,连根钉子都没有。” 老马猴啧啧出声的讲着: “没办法,老夫便只好肉偿,以精换金。 那些海外小国、异人,都对我等天朝人士求贤若渴,稀罕的紧,差点就让老夫折在了海外。” 余缺听着这老不羞在自己面前吹嘘,他面上莞尔,还配合着问: “听说海外的土著不知礼仪,浑身上下没有半片衣物,人人皆无廉耻,坦然相对,恍若太古年间,可是当真?” 老马猴回答: “你这小子,杂书读得的确挺多,连这点也知道。 不过书上还有点没写,那便是海外的诸岛,其寒定暑留,并无春秋四季之分。冷的地方常年结冰,热的地方常年着火。 那些不穿衣服的土著,多数是因为用不着穿衣服,并非是不知廉耻,仅仅是与我中土的习性不同尔。” 听见这话,余缺一边拱手,多谢对方的指点,一边暗暗回忆着前世的见闻。 他微眯眼睛,顿时对老马猴所说的出海经历更加信了几分。 接下来,两人又细细的谈论了一番,让余缺对海外增加了不少了解。 但是海外的仙山鬼岛,对于目前的他而言,终归还是过于遥远。 余缺便强行将话题扯了回来:“敢问前辈,这些东西和方外邪宗,又具体有何干系?” (本章完) 第159章 仙家即是家贼 第159章 仙家即是家贼 老马猴见余缺又提及“方外邪宗”四个字,也就将面上的回忆神情压下,转而出声: “鬼岛也好,仙山也罢,其实都是古时候的宗门道脉所留下。 若是海外的仙山上当真存在仙人传承,留有古时候的道脉,其也属于是朝廷口中的方外邪宗之列。” 余缺面上若有所思,表情恭敬,继续倾听。 老马猴开口:“之所以如此,乃是这些方外邪宗,不服王化,轻视朝廷、视国家鼎器如玩物,枉顾君臣,无有伦理,一心只求长生,只以师徒关系为论。 甚至有传言,道秘界现今之所以会这般,也是因为和古时候的朝廷有关,仙朝建立,导致修仙之人众多,天地供养不了,方才败坏如斯。 因此现在的方外邪宗之人,皆是追求小国寡民种种。” 余缺彻底明白了。 敢情方外邪宗和朝廷之间,不仅祖上就有仇,双方的理念也截然不同。 他细细琢磨着,忽然又出声:“传言灵气枯竭和古时的朝廷有关?这个——应该是方外邪宗单方面的说法吧。不知朝廷方面,又是什么说法?” 老马猴赞许的看了余缺一眼: “嘿嘿。的确,这种话只能由方外邪宗说出。记住,以后若是在旁人面前,特别是朝廷中人面前,可少说点。 至于朝廷方面的说辞,则是说灵气枯竭乃是这些宗门之人形如蝗虫,仙人不死、大盗不止凡凡,将灵气枯竭的原因归结于宗门仙人修成长生后,不偿还天地,反倒只想着一个接一个的携带灵气逃离道秘界,一代代下来,就使得道秘界残破如斯。” 此人耸了耸肩膀:“至于这两个说法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余缺点着头,他的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回忆着至今为止所有阅读过的道书,心间其实颇是惊骇。 “原来灵气枯竭,并非单纯只是天地异变,而是还存在着人为的原因,甚至人为的原因属于占了大头?!” 这个说法,他可是没有在任何一本书籍上瞧见过。 不过细细一想,余缺也就明白,为何坊间的书籍上都对灵气枯竭的原因遮遮掩掩。 因为不管是按照方外邪宗的说辞,还是按照朝廷一方的说辞,其原因都是修行者耗空了灵气,方才导致天地残破。 简言之,仙家即是家贼。 此等说法若是被世人所知,仙凡之间的隔阂定然会更深,世人也将不再崇敬仙家,甘为牛马。 余缺压着心间的惊愕感,正色的朝着老马猴行礼一番,多谢对方又一次泄露了如此秘事。 老马猴坦然的受着余缺的大礼,其沉吟一番,还开口: “余小子,你且切记方外邪宗之厉害。 虽然中土地界,明面上是属于朝廷的,方外邪宗之流往往都龟缩在所谓的名山大川、禁地绝地当中。但是彼辈能存续至今,跟脚之悠久,非是香火一朝可以比拟的。 且历朝历代,总有天子或天师,意图伐山破庙,将天下间所有的仙宗化为道宫。但朝代更改,彼辈仙宗延续至今,底蕴恐怖,反倒是历朝历代,无不灭之朝代,且每朝灭亡时,总少不了各方仙宗们的身影。 此番出兵,你若是遇见寻常的匪徒倒还罢了,施展雷霆手段即可,但如果遇见了真正的方外邪宗之人,无论大小,都躲远点。” 余缺的面色凛然,当即开口:“前辈放心,晚辈颇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螳臂当车。” 老马猴听见他这话,脸上反而是哈哈一笑: “螳臂挡车倒是不至于,老夫所担心的,乃是你这颗天庙道种,被方外邪宗直接掳掠了去。” 这话有些出乎余缺的意料。 老马猴又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余缺这才知晓,方外邪宗相比于古时候,目前统统都处在“封山”的境况之中,其人丁相比于归顺了朝廷的各地道宫而言,颇是稀少。 哪怕是万年不废的邪宗道脉,其山门内的总人口,往往连一个坊市,或是一条街道都不如。 甚至有部分邪宗道脉,其传承变成了一家一姓之传承,近乎单传,乃至于还有的已经没有了活人传承,变成了隔代传承,或是由奴仆寻觅弟子,再续传承。 而身处灵气枯竭的现世,彼辈收徒,又都是非资质优良者不要。 这就导致方外邪宗派人出山时,基本都是为了收徒,即在山外的仙都或仙城内,引诱掳掠道种,带回山上去继承道脉。 而好巧不巧的,余缺这个开了天庙,还得罪了黄山道宫,出奔到县兵大寨的人,很是讨那些方外邪宗的欢喜。 一旦邪宗之人逮住机会,必然不会放过他。 哪怕余缺誓死不从,彼辈也会试着将他抓上山去,反正大不了一杀了之,倒也能剪除朝廷方面的一颗道种。 余缺听见这些,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冷汗。 “如此说来,此番出兵的地点真要是有邪宗之人,整个寨子中最危险的,就是晚辈了。” 他的心间顿时就生出了退意,想要拒绝此番的兵事。 又或者让那君白凤先率兵前去荡平一番,随后他再过去。 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被陌生势力给抓走,背井离乡,前途尽毁,甚至沦为奴仆。 好在老马猴听见了他的担忧,笑着安慰道: “怕个球,当初你不就是自己一个人投军的么。现在随着大军出发,怎的反倒怕了。 而且老夫估摸着,将军之所以要扫荡黄山外围的匪类,剪除可能存在的方外邪宗之人,应当就是为了提防掳人的事情出现。 否则的话,一地若是有道种被方外邪宗掳走了,她这守将也就当到头了。” 听见这话,余缺心神稍安定。 特别是对方还出声: “你继续留在寨子中,等到大军开拔后,兵寨空虚,那岂不是更加危险么!” 余缺一听这话,发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除非他连兵寨也不待了,连夜的逃回县城中,托庇于城内。可这样明晃晃的临阵逃脱,他今后在朝廷中的前途,也可以说是尽毁矣。 长吐一口气,余缺振奋心神,只得暗暗期待那所谓的邪宗之人纯属子虚乌有。 且幸好他此番闭关,半点懒也没有偷,提前为自个炼好了一批鬼兵,颇具自保之力。 随后,一老一小又闲谈了一番,余缺所获更多,只等着大军开拔了。 (本章完) 第160章 法器法宝、五通蛙袋 第160章 法器法宝、五通蛙袋 三日后,出兵的消息便席卷整个县兵大寨,人心浮动。 当弼马坊中的余缺二人,为大军开拔而做着各种准备的时候,兵寨之中的其余坊市,同样如此。 在第七坊兵的驻地中,不断有亲兵奔入大帐中,请示第七坊兵的统领费武。 但是面对坊兵即将开拔这等重要的事情,费武本人却是显得十分不耐烦。 他在随意的处理了几件事情之后,立刻就封闭了营帐,转而将坊兵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几个副手。 其自己则是独坐在大帐中,双目紧紧的盯着按桌上的一口血色囊袋。 端详了好一会儿后,费武其人咬破指尖,口中念叨着怪模怪样的咒语,随即用手指在囊袋上面涂抹,画出了几道鬼画符。 “五蛙通神,五夫临门,敕!” 符咒烙印在上面,嗡嗡的一闪,然后就被吸食入内,整个囊袋上面的血光也随之闪烁不定。 费武咬破的指尖中,还不断的有血水涌出,化为丝线般缠绕在囊袋上。 精血被大量吸走,费武的脸色略白,但是他的两眼却是振奋,还闲不住,直接从座位上起身,绕着圈打量桌子上的囊袋。 “好好好,果然是一只法宝!有此等法宝在手,本将何必去搭理营寨中的那伙坊兵,先将此等宝物炼化在手,方才是最要紧的。” 统领费武口中喃喃,并不由的慨叹出声: “黄山蛇家,果然名不虚传,有债必偿。 虽然我未能将那余缺贼子拿下,还损失了一头血罗绫凶马,但是因祸得福。蛇家居然遣人送来了一只法宝,方便我承受住将军的压力,再度捉拿余缺那贼子。” 原来这人上次对余缺出手失败之后,他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六脉凝煞图,但是蛇家见他表了忠心,便赐下了按桌上的这一只血色囊袋。 并且蛇家许诺,若是能成功的将余缺捉拿下,无论死活,那么这囊袋就不用收回,直接送于他了,且还会再将凝煞的法门赐下。 在此等好处和承诺之下,统领费武恨不得当场纳头就拜,直接弃了黄山县兵中的这份鸟职,赶去蛇家门内充当一门客。 只不过他略微流露此意,蛇家方面就制止了他,透露出留在他县兵大寨中,自有大用。 甚至还暗示着,其若是将来能够成功的突破为六品仙家,那么黄山主将的位置,对其来说倒也并非不可能。 统领费武思索着,他回过神,见桌上的囊袋光色渐渐稳定,便猛地伸出手,往囊袋一摄。 此人目露精光,将囊袋隔空取到手,托举在掌中,视线又在大帐内的桌椅等杂物上打量,然后他指着一口酒缸子,往其一指,口中吐出; “摄!” 呼呼的! 一道血色的乌光,立刻就从囊袋当中吐出,将那水缸一绞,然后便搬运回了囊袋当中。 统领费武顿觉手中轻飘飘的囊袋,变得有几分重量了,但是并没有如一口大酒缸那般沉重。 此人玩兴大起,当即就在大帐中指着哪儿,便收哪,整个营帐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 四周变成一片白地之后,统领费武方才回过神来,目中惊奇: “蛇家的人虽然告诉我,这法宝能够储物,属于货真价实的六品法宝,内里束缚了一头正六品的鬼神,但是其储物空间居然如此之大么?” 他虽然并不是道宫中人,连县学也没有上过,但是对于法器和法宝的区别,还是了解一二的。 法器者,其内里虽有灵性,但是并无家神,往往只能对仙家的法术、感知种种进行加持,一定程度上,也能发挥出一些诸如行云布雾、操控鬼魂等的法术作用。 而且法器可以加炼,当一件法器被加入更高品质的材料时,其威能和品质便有不小的概率得到提升,甚至是能够伴随仙家终生。 法宝者,则是和法器截然不同了。 此物贵为宝,便是它并非只是能起到辅助作用,其甚至不需要仙家的法力进行驱使,自行即可消耗香火,施展威能。 其原因便是法宝的内里,一定存在着一头或是多头的家神,仙家驱使法宝,便相当于在命令法宝家神,让家神自行做法。 如此一来,低境界的仙家得到一件法宝,也能发挥出高于其境界的法力,这点是法宝法器最大的不同。 只不过,法宝的使用也有一定的局限。 一是鬼神桀骜,使用者若是境界过于低,其在驱使法宝时,法宝当中的鬼神极有可能会反噬使用者,杀完敌人杀自己人。 即便不反噬,仙家无法压服此獠,往往就得在消耗香火纸钱的同时,自身也付出一定的代价。 或是献出精血、或是承受痛苦,甚至是折寿。 二便是法宝因为内里存在家神的缘故,其品质在炼成之时,也就固定了,不可再进行加炼,顶多吞吃不少资粮后,内里家神变得膘肥体壮,威能可以在同境界中进行增长,但绝对无法晋升品级。 大帐中,统领费武瞅着自己手中的血囊法宝,竟然一口气的收入了这么多的东西,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的出身跟脚不行,乃是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法宝。 但是如今他的境界属于七品上阶,虽然还没有踏入六品煞神,但是多年的探索之下,对于煞神仙家的威能也略有了解。 依照他的判断,当今灵气枯竭,可不比古时候,即便是一件束缚有六品鬼神的法宝,其内里能够收纳一辆马车大小的杂物,就已经是了不得了。 而他手中的血囊,现在别说是一辆马车,便是十辆马车也已经收入进去。 略微想了想,统领费武心中一动,他再次一挥手,要将收入在血囊中的东西一一吐出来。 因为初步炼化的缘故,他对此物不太熟悉,神识连血囊中都难以探入,且他也恐惧于直接将神识抬入,免得被血囊中的鬼神伤及了。 咻咻的! 忙活了好一会儿,此人手中的血囊方才吐出了一件件东西。 只不过此刻吐出来的,不再是完整物件,而是扭曲挤压,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或是大疙瘩,或是大圆球。 吐出的东西在被挤压了的同时,表面还存在着腐蚀的痕迹。 如此模样,让统领费武的眉头微凝,但是他并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了更大的趣味。 再次熟悉几番后,这人随即就将囊袋的血色乌光打出,套在了几样东西上。 在他的驱使下,被套住的东西并没有被收入囊中,而是当场就被绞成了碎块。 随即,费武又遣人送来了几只活鸡、活羊、活马。 结果但凡是被套中,或是收入了囊袋中的活物,没几个呼吸就变成了一口血水。 且在吞下了活物之后,费武感觉手中的血囊,变得更加如臂驱使了些。 “原来是这般……难怪送我此物的蛇家之人,说此物不仅可以收纳,还能御敌,且极其方便我去克制那女娃!” 此人面色兴奋。 有此等血囊在手,他完全不必真刀真枪的和黄山女将干起来,而是可以冷不丁的放出血光,将那女将往囊袋中一收。只要对方进了囊袋,便是任由他炮制了。 想到这里,此人威严的面孔上,两眼微眯,还微微透露出了几丝淫邪之色。 他口舌干燥,忽然抬头看向帐外,发出命令:“小栗子,你且进来,本统领要沐浴更衣。” 外面一个眉清目秀的亲兵听见吩咐,连忙走入大帐中,其小步快走着,脸上还有些羞红。 费武统领瞧见亲兵的这般模样,他的脸上更是威严,雄风大涨。 但是他没有像往常一般,慢条斯理的和自家这亲兵耍子,而是一拍血囊,往那眉清目秀的亲兵一指。 亲兵顿时就被血色乌光制住,并且吊在了半空中。 “将军大人!”对方慌张的大叫着。 费武统领却是不慌不忙,先将大帐的隔音法阵升起,然后就慢慢的等着血囊的另外一重作用起效。 根据蛇家之人所透露的,这方血囊乃是取了凶兽蛙妖的淫囊制作而成,且炼入了淫蛙浪蟾作为鬼神,名之为“五通袋”。 不拘于是人还是兽,一旦被血光给圈住了,除去会化为血水之外,还会身中蛙毒,直接干扰到魂魄,令人神智崩溃。 费武统领此刻,就是在检验血囊的淫毒作用,看其是否真如蛇家所交代的那般有效。 结果他只等待了三四个呼吸,便发现自家麾下这身经百战的亲兵,当即就身子发抖,浑身像是煮熟的大虾子一般发红,且无需他上手,其当着面就昏死过去了,可以仍由他收入囊中。 费武统领大喜:“好宝贝!果然有此等神效。” 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为何那蛇家之人会专门将此物送过来,打算让他用此物来对付黄山女将了。 女将一旦身中蛙毒,其又并非是男性,那么在不可随意打杀此人的情况下,折辱其清誉,糟践了其身子,便是对此女最大的侮辱和打击。 只不过一想到蛇家交代给他的这等事情,费武统领的面上就流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 此人在大帐中低吼: “本将乃是铁打一般的汉子,怎能被区区女色所诱惑。” 他取出一条铁锁链,抽打在亲兵身上,当即就唤醒了亲兵,令对方爬过来。 很快的,本应该威严端庄的军帐中,出现了极为不堪入目的一幕。 其所持续的时间不短,又因为费武新得到了一件法宝,此人便不断的驱使着血光,在大帐中耍子,还一不小心就弄坏掉了大帐的隔音阵法。 于是一阵怪异的声音,自大帐中传出,落到了帐外的亲兵们眼中。 站得笔直的亲兵们,纷纷躁动,神情怪异,面面相觑起来。 不过其中的一小部分,脸上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着嫉妒之色,似乎早就知道帐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这些人还连忙踏出,将守卫的范围扩大,尽可能的把军帐和寻常坊兵们隔离得远点,省得搅了将军的兴致。 ……………… 与此同时。 尚在中军大帐中坐镇的黄山女将,其人面前则是摆放着一堆又一堆的账目。 军中的书佐、各坊典簿等人,就像是流水一般,在她的面前不断晃过,且没个头似的。 君白凤手边砚台中的朱砂墨,已经是研磨了不下五次。 大军开拔,其所涉及的事情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 且此番出兵,乃是她自上任以来,屈指可数的大动静了,暗地里还事关她的凝煞,由不得她不事事过问,严阵以待。 好在她也并非是雏儿,如今勉强也算是一个老兵家,等这几日在兵寨中将大小权责理清楚,出兵之后,自然就有大小统领、各个坊主负责各事。 到时候,她本人只需将精力放在调兵遣将之上,即可万事妥当。 忽然,黄山女将的手指微顿,朱砂笔久久没有落下,其笔尖的朱砂凝结成滴,落在文书上,形似红丸,污了好大一团。 君白凤的眉头皱起,她若有所察的抬起头,往大寨的西南方向看了几眼。 而其所看的方向,正是寨子中第七坊兵所驻扎的方向。 确认自己的感应没有出错后,此女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煞神气息?本将就不信了,还能有人在这个关头突破为六品。” “是法宝么……”君白凤在心间琢磨着,心神略微警惕。 但是她旋即也就回过神,面无表情的沾掉文书上的墨滴后,简要的批复几个字,利索的将文书扔给身前候着的一名书佐。 每逢大事有静气。 越是这等关头,她便越得沉得住气。 只不过是军中的一只硕鼠,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暴露了一下手段罢了,她怎能就被唬住了。 不过分心细思片刻后,君白凤还是写了张密语,遣人往弼马坊送过去。 虽然她本人不太在乎,军中是否又多出一件法宝,但是刚收的小弟,其应该是极为在意这件事的,不可不告知一声。 (本章完) 第161章 出兵剿匪、大墓洞府 第161章 出兵剿匪、大墓洞府 “法宝?!” 余缺待在营帐当中,看着从将军营帐发过来的密语,眉头紧皱。 他当即就将老马猴请了过来,让对方帮自己参谋参谋。 老马猴在得知了第七坊兵的统领很有可能获得了一件法宝时,其人的面色也是一紧,然后就两眼在余缺的身上打量个不停。 “真舍得下本钱啊。看来那蛇家,果然是有债必偿,只不过是在你手里面死了个红蛇,还是死的不明不白的那种,真要查起来,反倒是他们的不是。 结果现在人家连法宝都送过来了,就是想要让你死。” 这老家伙口中啧啧称奇。 余缺听见老马猴的猜想,和自己一般无二,他的面色更是阴沉:“果然,连前辈您也认为是那蛇家在背后搞鬼。” “那是自然,区区一个坊兵统领,何德何能可以凭七品之身就获得一件正儿八经的法宝,还偏偏是最近时候。”老马猴的口中嘟囔着。 余缺的面上冷意大现,还冒出了明显的杀意。 若说之前,那第七统领想方设法的算计他,勉强还能算得上是县兵大寨的内部矛盾,也没有干系到生死。 现在对方连法宝都请出来了,手怀利器,杀心自起,俨然是连黄山女将都不再顾忌,想要彻底的拿下他,或是取了他余缺的性命。 “有债必偿么!”余缺口中冷冷的说着,目光闪烁不定。 正当他强行压下心间的怒意,思索着该如何在出兵后保全自己时,他忽然意识到,旁边的老马猴虽然也是惊讶,但是并没有过多的慌张。 余缺仔细的瞧了对方几眼,发现此人更像是在看戏一般。 他心间一定,连忙出声:“敢问前辈,可是有法子克制那六品法宝?” 老马猴磕了磕手中的烟枪,吐气说: “算不上克制。但是那第七统领,不过一个游神仙家罢了,即便他拿着法宝,也并不是就相当于中三品的仙家了。有老夫在,即便是敌不过,但是带着你逃命当是没有问题。” 这老头满不在乎:“更何况,你如今乃是在县兵当中,还有将军照看着你。那家伙若是胆敢有所动作,老夫便可以和将军一起,把那家伙的法宝夺下来送你。” 听见这话,余缺心神大松,还面露喜色。 他当即起身,朝着此人折腰: “那么此番出兵,就辛苦前辈再次照料晚辈了。至于法宝一物,此物昂贵,给晚辈那是白白浪费。” 余缺一堆好话说出,让老马猴眯起了眼睛,俨然颇为享受余缺现在这般恭敬的模样。 同时,余缺在得知第七坊兵中可能存在法宝后,心间升起了几丝懊悔,颇是懊悔自己前三个月,并没有砸锅卖铁的去炼度鬼兵。 若是能够有一百鬼骑兵在手,恐怕无须老马猴的护持,他用鬼骑兵堆也能堆死那第七统领。 于是他抓着尚未出兵的间隙,又提溜着自己的兵马罐,走入静室中,开始疯狂的炼制鬼骑兵。 数日功夫后。 当出兵的军令彻底发下时,余缺才从静室中脚步轻飘飘的走出。 他抚摸着腰间的兵马罐,微微叹了一口气。 时间终究是过于紧凑,他只是再次祭炼出了八只鬼骑兵,且未能再多增加任何一只熔炼了真火的鬼骑兵。 “一共三十八只鬼兵,倒也勉强能用了。”余缺心间暗道。 很快的。 时间正式来到黄山女将吩咐的出兵日子。 整个黄山大寨,变得十分肃穆,内里内外还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就连大寨当中的军马们,也变得沉默。 一些诸如牛羊等牲口,则是变得躁动不安,嘶叫不停。 寨子上下并没有再举行什么出兵仪式,君白凤仅仅是将大小统领、坊主叫到了面前,简单交代几句后,便将行军图发下,令众人依照次序,即刻出发! 咚咚咚! 数面牛皮大鼓在大寨的门口敲响,声音沉闷如滚雷,让本就紧张的县兵众人,面皮更是发紧,特别是那些今年刚刚投身在县兵中的新兵。 余缺所在的弼马坊,被安排在了大军的中央位置,不前不后,恰好被十三坊兵围着,且左右还有一大堆的辅兵帮忙搬运拖拉器械。 再加上弼马坊中,好歹还是存在几头老马老驴的,因此他连同坊中的几个老伙计们,人人有马,待遇在大军中算得上是上等了。 至于君白凤本人,则是行走在大军的最前方。 她此番出兵,其目的地所在对众人颇是保密,并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一人,大家只需要埋头跟着她行军便是。 如此筹划,自然是颇受众人诟病,但是此女乃是县兵主将,且众人根据携带的半月口粮推算,此番行军的目的地即便是离开了黄山,但是应该也远不到哪里去。 寨子上下也就默默的接受了君白凤的如此筹划。 车辚辚、马萧萧。 此番出兵者,皆是身强力壮之人,能够随军的老弱也各自都有马匹乘坐。 众人翻山越岭,逢山开道,遇水塔桥,只四五日的功夫,就翻阅了二三十个山头,且趟过了数不清的溪流河水,一日行军至少六个时辰。 在如此高强度的行军之下,县兵们颇是吃了点苦头。 好在当第七日来临时,君白凤便发令全军,一日只需行三个时辰即可,且在第二日,众人便抵达了一座雾气密布的山林当中。 当众人临时安营扎寨时,数十道黑影般的哨骑,就嗖的窜入了那座雾山当中,充当探子。 余缺等人安定下来,不住的议论: “走了七八日了,这是走到那个山头了?可有兄弟认识此地?” 余缺自个是懵懂无知的。 他现在身处在雾气当中,头顶上又没太阳,林中虽然有些苔藓等物,勉强能够分辨出东南西北,但对他而言依旧是两眼一抓瞎。 当他去请教老马猴时,没有想到老马猴这厮也是不懂,口中还嘀咕: “根据脚程来算,我等应当刚出黄山。但是这地方,对不上老夫印象中的任何一地儿啊。 莫非此地布置有大阵,若非知晓出入之法,绝难寻过来?” 其人揪着胡子,看着前方那座恍若巨人一般的雾山,面上蠢蠢欲动,颇是想要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还是余缺察觉到后,连忙拖住了此人,免得老马猴离去后,他一人身处在县兵内,被那第七统领给趁机盯上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阵怪叫怪喊的声音,便从雾山当中传出。 嗖嗖的,并有箭矢穿行的破风声响起。 老马猴面色微变,连忙就将余缺从马背上拽下来,让其低调点。 面对突如其来的动静,县兵躁动了一番,但是在各级统领的压制之下,几息功夫站起安定,并有刀斧、弓箭、牌盾等县兵伙计们,按照往常的操练一般,列阵而成。 整个县兵立马就变得像是一个乌龟壳子,且一头头嘶吼咆哮的军马们,也在各方的骑士驾驭下,不断的刨土,只等命令一发,就能扑出阵去。 咻得,一道道灰黑色的身影,数目不少,随在哨骑的背后扑出。 他们胯下也骑着马匹,且马匹的两眼都是带着惨绿鬼火,面目上透露着残忍的表情。 当猛地瞧见了列阵以待的县兵队伍时,这群马匪们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了惊疑之色。 回应他们惊疑的,则是君白凤的一声命令: “各坊出兵,依照阵图剿匪!” 唏聿聿,一阵马嘶声顿时响起,一道道灵光也在县兵大寨中升腾。 沉默的脚步声,高亢的马蹄声,顿时就在密林中大作不停。 噗呲的肉体倒地声,也是当即就在县兵前方响起。 余缺身处在队伍中,他看着瞬息万变的战场,心间除了一股不熟悉的寒意之外,便是一股躁动也是从全身涌起来。 战场如火,令他也恨不得提着白脊剑,跨马奔去,前去收割那些敌人的头颅。 这时他身旁的老马猴,对方在乱战中丝毫不慌乱,反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扑上门来的马匪们。 多看了几眼,这老小子的目中露出了然之色: “难怪这般神出鬼没,原来是十年前纵横一时,还差点打破第十二坊市,攻入县城中的幽鬼部匪类。 十年前已经被绞杀过一番,如今看来,根子还没有除掉。” 余缺见老马猴认出了匪类的跟脚,他当即出声: “前辈,此等匪类,能否上前一战?” 老马猴闻言,打量了一下余缺的神情。对方面上哈哈大笑,当即翻身上了驴官人,大喝出声: “无妨,且出兵一战便是。有老夫在此,些许匪类的残根孽种,不足为惧。” 听见老马猴的示意,余缺面上大喜。 他修行至今,正欠缺亲身血战,来好好的历练一番自己。 如今随军剿匪,正是他历练自身的大好时机。 不过余缺在翻身上马后,却并未当即就提剑而出,砍杀匪类。 他猛地拍动腰间兵马罐。 呼呼的,十头马猴鬼骑兵就翻滚而出,落在地上变成了八九尺的大物,并将他和老马猴两人团团紧密的围在中央。 余缺的如此动作,不仅让随军的弼马坊马夫们惊讶了一番,也让四周的其余坊兵、统领们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好个膘肥体壮的鬼兵!弼马翁其人,果然是不可小觑啊。” 上次余缺降服血罗绫时,仅仅暴露了自己的白脊剑,众人还不曾见过他的鬼兵。 眼下他将鬼兵掏出,不少有识之士才终于想起,传闻中余缺属于是承袭了阎王爷法脉的五脉传人。 其虽然只是个后勤养马的倌儿,但最擅长的就是驱使兵马! 在不少人的注视中,余缺伙同老马猴,两人两骑,就朝着溃散的匪类扑杀而去。 其兵马因为是鬼骑兵,奔行腾跃间鬼魅迅速,立刻就咬住了一支匪类,让对方逃脱不得,只能往余缺和老马猴这两个老幼奔来。 对方随即所面临的命运,便是在鬼骑兵的剪除切割之下,只能一只一只的上前,和余缺做过,然后就轻易的被余缺用白脊剑贯穿了头颅。 十个呼吸不到。 余缺跨着老马,踱步在潮湿的黑土中,身下已经躺倒了六只匪类。 不仅匪类的性命被他取掉了,连同彼辈身上的鬼神,也一并的被他打烂,然后趁势收入了兵马罐中。 余缺这边小有战果,整个县兵大寨也仿佛一头猛兽般,轻易就吞了主动扑过来的猎物,血腥而野蛮。 主将君白凤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并没有拿袭击的匪类当回事,她在听过哨骑的禀告后,确认此地并无太大异样,当即就驱动全军,蛮横的朝着雾山压过去。 滋滋滋! 当大军靠近雾山时,更是浓郁的雾气升腾而起,且颜色猩红,颇是能在唬人。 “破!破!破!!” 但是在县兵大军结阵历喝之下,仅仅三声,一股军煞之气就勃然发作,将血雾直接撕开,彻底的露出了雾山的真面目。 此山不高,百丈而已。 山面堆积黄土,形制方正,俨然并非天然形成的丘陵,而更像是人工堆砌而成。 余缺远远瞧见此山,他无须再请教老马猴,自己眼中就露出诧异之色: “黄土成丘,九宫阵型,此地乃是一尊大墓么?” 他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且他听见四周的人等也在议论,众人一致认为出现在大军面前的,乃是一方大坟大墓。 只是众人尚未深入大墓中,对于此墓的年代,众说纷纭,连老马猴也是不确定。 紧接着,黄山县兵鱼贯而入的,左右包抄,便将百丈高的坟丘包围在其中。 坟丘只有一个孔洞,似乎是墓室的入口,先前主动袭击他们的匪类,已经是彻底的退入了坟丘当中,仅仅时不时的还会有冷箭或鬼物从坟丘上扑出,骚扰众人。 面对这等情况,君白凤丝毫不急,她将余缺等人迅速的召集到身前,便宣布了安营扎寨的命令。 短短几个时辰间,扎实的栅栏升起,箭塔、火炬、营房等物也是一幢幢的出现,将百丈大墓不漏一面的包围在了其中。 余缺望着偌大且压根不像是临时一用的营盘,其面色讶然,暗暗嘀咕; “此番出兵,看来剿匪只是其次,发丘掘墓才是正事?” (本章完) 第162章 挖坟掘墓、方外传承 第162章 挖坟掘墓、方外传承 营寨安置妥当之后,君白凤再次将众人召集,商讨如何彻底剿灭这一座雾山中的匪类。 现场立刻就有坊兵统领站出来,呼喝: “将军,卑职愿意率领麾下精兵,入那洞穴当中一探究竟!” 余缺瞥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人,对方身上穿着黑甲,手中还持着一柄马鞭子,其赫然就是之前被君白凤派遣出去,刺探了敌情的哨骑坊兵。 有了率先站出来请示的人,其余的坊兵大小统领,也纷纷鼓噪:“末将愿意前往一探。” “将军且发下命令便是,区区匪类,何足挂齿。” 君白凤环视着场中,默默的将所有人等的表现记在心里。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面上发出了轻笑声。 忽然,此女的目光看向余缺,言语到:“余坊主,你有何建议?” 余缺闻言,见君白凤反倒是问起了自己。 他知晓对方乃是有意的在抬举他在军营当中的地位,拱拱手,也就出声回应: “回将军,卑职与诸位将军意见相似,区区匪类,无足挂齿。” 余缺顿了顿,又道:“不过,卑职以为,并不需要派遣兵马前往那山中的洞室中一探究竟。而可以如民间烧杀鼠兔一般,可以用毒雾、火攻,来逼迫洞中的匪类出来。” 这话落在四周人等的耳中,顿时引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一些未曾发话的人,顿时就对余缺的提议赞同点头,他们所设想的和余缺一般无二。 如今县兵大军将大寨都已经安扎下,想要降服山中的匪类,并不急于一时,更不必非要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而派遣兵马进洞去和彼辈厮杀。 即便是那些请战不断的将领们,也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出言反对。 余缺口中的毒攻火攻等手段,放在军中并不算少见,而且眼下的场景,的确正适合采用如此计策。这样无疑能节省不少兵马,免得无故损耗了麾下的县兵们。 君白凤闻言,面上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余坊主之言,乃老成之言。” 此女停顿一息,口中却是笑道: “不过本将这里,也有另外一方见解。其虽然不比诸位将军勇猛,也不如余坊主的省力,但是胜在能够彻底捣毁匪类巢穴,一劳永逸!” 营帐中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呼喝:“还请将军示下。” 立刻的,君白凤就发令: “即日起,寨中十三坊兵马,每一个时辰,轮流开赴匪类的头顶,以铁锹挖山,区区百丈土丘,挖开便是!” 众人听见这话,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君白凤身后的山丘,眼中有些发愣。 不过也有少部分人,早早就猜到了君白凤来此,多半就是想要行发丘掘墓的事情,现在听见这话,心间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还算是在意料之中。 更是嘈杂的议论声,在现场响起: “百丈高的土山,当真要挖开?” “这法子听起来有些吃力不讨好,但是一旦把土丘挖开,不管里面有多少机关布置,抑或是阵法,统统都消弭了。” 疑惑的声音有,吹捧的声音不少,暗中腹诽的声音也少不了。 见众人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反对意见,君白凤当即就不再啰嗦,即可呼喝: “诸位同僚,领命便是!” “是。” 啪啪的一阵甲衣拍打的声音响起,大小统领坊主们,纷纷应下。 余缺混杂在其中,自然也是同意了此事。 反正他的弼马坊中,老的老、小的小,在上一场和匪类的厮杀中,弼马坊中又收到了一批伤马,人手统统都扔在了照顾伤马的事情上,压根就分不出人生来去挖坟。 看着其他十三个坊兵挖坟掘墓,余缺觉得颇为自在,毕竟他用不着上场。 立刻的。 在余缺的旁观当中,坊兵们当即就换上了发丘掘墓用的器械。 君白凤似乎早就拿定了注意,刚才的议事仅仅是给大家一个面子罢了,否则的话,正常出兵,辎重内不会准备足够数千人同时开挖的铁锹、扁担、推车等物。 霎时间,热火朝天的景象,就出现在了湿漉漉的黄土雾山上。 众人仿佛蚂蚁一般,不断的啃食着眼前偌大的土坷。 特别是县兵中人,要仙家有仙家、有力士有力士,各大统领们,手中的符箓法器也不少,麾下的兵卒体内,又个个都至少是拥有一头家神傍身。 因此百丈高大的丘陵,其对于凡人而言乃是难以想象的海量工程,即便能够成功,其挖开时间也将会用年来计算。 但是在县兵们的手中,每隔一个时辰,土丘的皮就会被削掉一层。 隔上一日,土丘就会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消瘦一圈儿。 于是没过多久,仅仅三四日的时间,土丘内部就传来轰然崩塌的声音,一些正在土丘上面开工的县兵,差点就因为山体崩塌而一脚踏空,陷入土丘中去。 微弱的哀嚎声音,也是当即就从土丘的内部响起来。 那些窝藏在土丘内的匪类们,他们这些天以来,自然是想到过要干扰县兵的开挖,更想过突围而去。 但其所有的手段,在县兵们以众凌寡的堂皇大势之下,都显得极为无力。 匪类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容身的“堡垒”,一点一点的被掘开。 他们原本还打算等到土丘被彻底挖开,众人便群扑而出,和余缺等人决一死战。 哪成想,不等余缺等人的出手,挖开的土丘就先行将他们埋葬了一番。 噼里啪啦! 庞大的山体,继续崩塌,还形成了漩涡一般的景象,且有沙沙的流动声音响起。 这种声音所代表的,乃是墓室当中布置了流沙陷阱,若是一不小心的触动了机关,便会引动墓室中的流沙落下,将入侵者全部埋葬掉。 此等手段对于擅长打盗洞的盗墓贼一流,极其管用。 但是对于余缺他们这等明火执仗的县兵大军而言,压根无用。 他们只需站在土丘的边缘,笑看着一个个被活埋在了墓室中的匪类们挣扎。 等到百丈高的土丘崩塌大半,君白凤命令众人再次等待了小半时辰,直到墓室中的惨叫声微不可查,一众鬼神也从中感应到了不少死气。 她方才下令众人再次上前,彻底的将这座土丘挖开,免得内里还存在暗道,让那些匪类苟延残喘,抑或是今后又沦为其他匪类的藏身之所。 继续开挖中,些许意外自然是发生了的。 有匪类埋在了沙土中,但是身子骨坚韧,硬生生承受住了垮塌,然后在县兵们的动静出现时,他们当即就做出了反抗。 噗呲的声音,不断的在土丘上面响起来,时不时就会有惨叫声发出。 原本还信心十足的县兵们,对于挖掘墓室也变得小心起来。 即便如此,出兵剿匪,少不了会有人手折损。 君白凤对此视若无睹,反而将寨子中其余的人手全都压了上去,打算今日就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挖开此地。 于是众多将士们,轮番上阵,点火夜战。 约莫第五个夜晚,原本百丈高的土丘,被他们以人力法术,彻底的分开,露出了底部恍若一城的墓室布置。 其间的被挖出的匪类们,多达数百人,活着的也还有几十口,都被当做军功证明,给整齐的摆放在了营寨的左右。 而山丘底部的墓室一露出。 一直云淡风轻的君白凤,终于是忍不住,她主动的从军寨中走出,嗖的来到了墓室跟前,并直勾勾的盯着墓室深处。 此女的目光闪烁,她望着四周随着她而来的统领、坊主们,平静开口: “匪类虽然已经除去,但是本将观此地,颇为邪性。 那些龟缩在此的匪类们,也都恍若阴鬼般,不似活人。尔等在外好生的看守,本将选几个人先下去一探究竟。” 她在面色各异的统领、坊主们当中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便落在了余缺和老马猴的身上,开口: “余坊主,你身为炼度师,颇通鬼事,且随本将下去一探究竟。” 余缺的脸上毫无异色。 但是他心间一动,明白君白凤所需要的煞气,多半是就在这墓室底部了。对方应该是为了免得煞气走失,或是被其他人等瞧见,便叫停了继续挖坟。 “是,卑职听令。”余缺带着老马猴,从容不迫的拱手走出。 但是这时,突地就有叫声响起: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卑职一众,岂能让将军亲自犯险?” 众人躁动,纷纷抬眼看去,顿时一个个的面色更是怪异。 因为那喊话之人,正是第七坊兵的统领——费武。 此人面色肃穆,义正言辞,颇有种主动为上官分忧的模样。但是自从余缺上次和此人一斗,坊间早就流传着此人和君白凤不甚对付的传言。 如今费武站出,许多人心的绪翻滚,又都紧紧的盯向了底下的大墓,个个想法都开始活络。 “一方大坟,内里不知能有多少鬼神啊!” “不仅仅是鬼神,若是这坟墓的主人地位高点,内里当是还会有不少的陪葬法器。” 对于此世中人而言,在野外探险之时,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遇见一座可以降服的孤坟要好了。 只要孤坟中存在鬼神,那么挖坟就是在挖宝! 因此君白凤的举动,在费武等人看来,无疑就是想要私吞了底下墓室中的好处。 一些同样心怀叵测,或是不服君白凤的统领们,其眼神愈发的跃跃欲试。 君白凤停下了脚步,她漠然的转身,紧盯第七统领费武,淡淡开口: “费统领,你是想要违反军令吗?”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众人们面色微变。 一地主将的军权本来就极其之重,眼下众人又的确是在出兵中,君白凤的任何话对于他们而言,都可以算作是军令。 不说当面违背了,哪怕只是私底下议论,君白凤都可以用“扰乱军心”为借口,当场斩杀了他们。 第七统领费武的面色陡变,但是他却并没有当场认错,并且向后退去。 此人将手压在了腰间的一口暗红色囊袋上,目光闪烁不定,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再坚持己见。 他费武如今有一口六品法宝在手,且麾下执掌着一支坊兵,只要君白凤无法当场就将他收拾了,他就可以退回坊兵中和此女对峙。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就变得紧张。 原本还勠力同心、共同掘墓的县兵,已然是剑拔弩张。 正当县兵中的老好人们,想要站出来打圆场时,君白凤却是忽然面上一阵轻笑。 此女竟然主动开口:“也好,费统领你们既然有如此好意。本将也就不要不识抬举了。” 话语落下,君白凤就身子一侧,让开了底下墓室的入口处。 众人见此女竟然选择了退让,纷纷惊疑。 特别是那费武,他有几分不敢相信的看着君白凤,旋即眼中又生出浓浓的警惕: “这婊子,莫非刚才是在激将我?” 大坟大墓虽然是宝藏,但是内里自然也存在着风险的。 不过统领费武估量了一下墓室底部的阴气程度,他在心间暗暗道:“看来此墓室中,很可能存在六品左右的鬼类,而这婊子觉得我不行……” 但是摸着腰间的五通囊袋,此人一咬牙,当即就应声:“是,卑职领命!” 费武大跨步上前,口中还呼喝: “诸位兄弟,若有异样,且记得接应我。兄弟我若是在底下捞到了好处,也肯定不会忘记诸位兄弟的。” 另有数个统领闻言,面色变换间,竟然也选择了主动出击,当即就带领着一伙亲兵,耗子般也往墓地的底部钻去。 而君白凤则是领着余缺,皮笑肉不笑的继续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几丝冷意嘲弄。 只不过她的表情都被掩在面甲之下,除去余缺能够察觉几丝端倪外,在其他人眼中,她一直都是淡漠模样。 等到几伙统领,都各自消失在墓室中后,君白凤也就拍拍手,领着余缺,直接往那统领费武消失的地道入口走去。 这时,余缺和老马猴随行着,耳边隐隐就听见了此女的讥笑声: “连窝藏在这里的匪类,都不敢下洞。此等洞府,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余缺闻言,心间一跳:“洞府?” 等到他刚一踏入墓室的阴气中,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出现,连他的祖庙都难以庇佑,下一刻就不知身在何处…… (本章完) 第163章 秘境、灵气灵气! 第163章 秘境、灵气灵气! 余缺感觉脑壳中天旋地转,等到他的意识好不容易有所恢复时,他立刻就将自家的祖庙放出,护持在左右。 结果其祖庙展开后,眩晕的感觉依旧是持续了百来息的功夫,方才有所缓解。 铮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惊悸的望向身前场景,颓圮的黄土墙壁出现在的他的眼中,墙上还涂抹着古怪的符文。 见此一幕,余缺有些茫然的转身看向四下,离开就想要退出此地,返回地面。 刚一入地宫就出现了如此邪门的事情,还是走为上计为妙。 可是当他转身后,背后却是又一堵实打实的墙壁,且他看向头顶,同样是黄土,并没有任何可以出入的口子。 “这是怎么回事?” 余缺脸上的神情更是惊奇了,他的目光变换一阵子后,心间暗道: “莫非是传闻中的传送阵?” 传言上古之时,仙家们曾钻研出“传送阵”一物,能够将人和物,隔空的投送到千里之外,其也常常被仙家们作为洞府的出入口。 只不过此等传说,距离过于遥远,在香火一朝现存的文书典籍中,都没有过可信的记载。因此传送阵一物即便是放在仙家们眼中,也属于是仙话传说了。 余缺细细思索了一番,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可信的原因。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如果不是传闻中的传送阵,那么我应该就是跌入了一方灵境,或者说秘境,或者说虚空洞府中了。” 他大着胆子,在自己出现的狭窄空间中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似乎只是用来存放杂物的,地面上可见不少的陶器瓷器碎片,层层累累,疑似陪葬品。 忽地,余缺还在一堆碎片当中发现了一具骸骨。 他甩出白脊剑,轻松的就将骸骨从中完全挖出。 在辨认了骸骨身上尚未腐朽的衣着服饰之后,他脸上的了然之色更加明显,且随之而升起的,则是一抹振奋。 “没错了,此地存在匪类的骸骨,应该就是埋藏在土丘之下的秘境洞府,只要能够从这里离开,就能够返回外界。” 这等情况在坊间传言,以及书本上,并不算少见。 特别是在香火一朝的某段时间,朝廷方面曾经举大力的发掘过各地的惊奇古怪之地,进而找到了不少洞府秘境。 根据香火一朝的说法,此类秘境,或是方外邪宗之流,为了在天地灵气枯竭的情况下自保,便模仿前人的洞天福地种种,将山门龟缩在地脉、水脉等地中,自立门户,有别于外界天地,而自成一方。 但其又并非是仙人的府邸,算不得洞天福地,所以称之为“秘境”。 此外,则是古时的诸多有道之士们,彼辈并无宗门,但同样面临灵气枯竭、道脉断绝的问题,便选择了将自家的洞府,也尽可能的和外界隔绝开来,企图锁住洞府中的灵气,保留下一份传承。 这类比起方外邪宗所留的秘境,便更小了,有时候甚至仅仅只有一副棺木大小,其内的灵气也仅仅能够保留棺中尸骨的容颜,一旦开馆,便是会迅速的容颜腐朽、五色凋零,内里的传承也会随之湮灭。 若是想要获得此类传承,仙家们非得大胆的阴神出窍,只将魂魄遁入棺椁中,先赚得了传承,然后再破棺材而出。 余缺琢磨着,他面上露出喜色,当即从袖子中掏出数张符咒,啪啪的打在左右,将方圆一丈以内的气息压住,免得暴露了自己。 他盘坐在了符咒所制造的阴暗中,直接微闭双眼,进入了打坐修行的状态中。 下一刻,一股股令他难以想象的气息,就出现在了他的感知当中。 此物似气非气、似光非光,勉强能名之为“炁”,落在了他的神识里面,千变幻化,玄妙至极。 而在余缺观想着自家的阴神时,随着他阴神那宛若呼吸般的闪烁,周身的那些气息便主动贴合上来,打散成片,缓缓的融入在了他的阴神左右。 初时,余缺还不敢将这些奇特的气息纳入阴神中,选择了先喂养给家神们,看看家神们的情况,进而再选择是否反哺给他。 等到家神们半点异样都没有,反而个个龙精虎猛时,余缺便更加大胆的,直接将周身的这些气息们炼入自家的阴神之中。 嗡嗡间,其阴神左右的灵光,得到了玄妙气息的加持,如烛添油般,当即就变得更加明亮。 仅仅盘膝打坐了小半时辰,余缺的阴神金身便因此而壮大了一层,此种速度,和他炼度一尊五脏家神在身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如此玄妙的气息,正是当世仙家们渴求但又不得的奇物了。 “灵气!世间果然存在灵气。” 余缺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晶亮。 他身为此世的仙家,对于“灵气”二字,都不知听过多少回了,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但是亲身的体验此物,并且将之炼化入体,如今还是头一遭。 且灵气之妙效,也是当场就让他食髓知味一般,差点就要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因为相比于先用家神炼化香火,再从家神那里获得反哺,炼化灵气对于他的阴神而言,一吸一吐就已然像是在布置科仪、吞服丹药,每一缕灵气都能当即就在他的阴神上展现妙效,壮大其阴神。 并且余缺还发觉,他的阴神在吞服灵气之后,其凝实程度方面,也还有极大的进步。 也就是说,以灵气进行修行,其所修炼出的根基,扎实程度也远远胜过用香火修炼的。 想到这些,余缺的面上又是兴奋,又是叹息。 话说刚才他之所以会从修炼的状态中脱离而出,除了是他心间尚存一点理智之外,也是因为小半时辰中,附近所游离的灵气,已经被他摄取一空。 而从其他地方慢慢飘过来的灵气,其飘来的速度太慢,颇是让他等待不及。 若是想要继续像刚才一般大快朵颐般的修炼,他最好是换个位置。 目光闪烁中,余缺默默的收功,随即就站起了身子,朝着前方黑黢黢的口子看去。 随着他起身的,还有一幢幢膘肥体壮的鬼骑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左右。 彼辈拥挤在狭窄的黄土墙壁间,若非个个都是魂体,相互间还可以重合,早就挤压的不能动弹了。 余缺唤出了鬼兵,目中最后迟疑几丝后,便变得坚定: “既然都来到了此等机缘之中,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已然定下了要在这方洞府秘境中逛一逛的决定,不说要夺得多么了得的宝物,但至少要在灵气方面,饱餐一顿! 否则只等着君白凤、老马猴他们事后来寻自己,实在是浪费此番机缘,会令人懊悔不已。 …………………… 与此同时。 在另外几处地方,同样的神色也,出现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率先进入洞府秘境的第七统领费武,其人在大肆的炼化了四周游离灵气后,面色欣喜若狂: “哈哈哈!竟然是传言中的有灵之地,仙缘、仙缘也!” 他心间原本还存在着的忌惮之意,此刻统统的化作为了觊觎。 狂喜过后,费武冷静下来,面上露出了狞笑:“君家婊子,若非有你带路,本统领如何能够踏足此等宝地。等我寻宝成功后,日后定会对你有所回报!” 嗖的。 此人比余缺早一步先进入此地,他的举动也比余缺更加的急不可耐。 且根据费武所知晓的,但凡是还存在灵气的地界,其内往往还会存在古人所留下丹药宝物种种,并且有些秘境洞府,压根就是前人专门为了后人所准备的。 其中不仅会有丹药法器,还会有前人的功法传承、甚至血脉传承。 哪怕古时候的传承,许多都已经不再适应当今的世道,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些传承就沦为了废物。 其不仅可以用来参悟佐证,提升见识,而且只需要寻觅到灵气,当今的仙家其实照样可以修炼古时候的传承。只不过若是施展起来,往往也会消耗大量的灵气罢了。 除非有朝一日外界也灵气复苏,否则在秘境中所修炼到手的法术种种,便只能类似符咒一般的手段,用过几次就会耗空仙家体内所有灵气。 如果灵气不足,又要强行使用,便会直接伤及根基。 想到这些,统领费武的呼吸更加急促。 其人面上露出狞笑:“我若是能在此地就修得玄功妙法,那么在这等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秘境中,直接将尔等都打杀了,任谁也怪罪不到本道头上。” 这厮心间好似火在烧似的,他散发神识,迅速的就朝着感应中灵气最浓郁的方向直扑而去。 ……………… “这是——灵气?!” 君白凤身处在一方角落中,她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此女的脸上虽然有着惊容,但是并不像余缺和费武一般过于惊疑。 她反而皱眉沉思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十年前,此地虽有灵气,但是并不如今日这般直接就可以感应,并摄入体内进行炼化。 是那群匪类进来后,破坏棺椁、阵法,导致灵气外泄了?还是说此地存在着我所不知的奇妙之处?” 原来君白凤其人,一早就知道众人会掉入一方洞府秘境当中,但令她意外的是,洞府秘境中的情况和她所知的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让君白凤的心神微沉,且紧接着,她低声道:“不好。” 只见此女反手就掏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罗盘,口中默念数句咒语后,捏住剑指,指间夹着一根头发丝,当即朝着罗盘上面一点! 嗡嗡的,罗盘上的指针顿时疯狂的转动,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但是它足足转了十几圈,晃晃悠悠的,依旧是没个定数,似乎被什么给干扰到了。 这让君白凤的眼神微变:“果然,灵气外泄,此地的地气种种也都有所变动,导致感应类的法术法器,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思量了几番,阴冷之色终于还是挂在了她脸上。 君白凤忍不住的想要将罗盘直接捏碎掉。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在众人陷入秘境洞府后,她依仗着手中的法器,具备几丝先知之能,可以先从容的将余缺等重要人物聚拢到身旁,然后再将诸如第七统领费武等人,趁机利索的打杀在秘境当中,以斩除后患,并不留丝毫把柄。 可现在洞府中的灵气滋生,一下子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现在别说去寻人了,她连自个目前身处在秘境洞府的哪个方位都不知。 细思片刻,君白凤按捺住了心间的暴戾,她仅仅冷哼数声,便将罗盘收入了手腕上的一只铁环中,并大踏步的朝着灵气浓郁的方向走去。 “虽有变故,但本将依旧是此地法力最强者! 只是希望,余坊主你不要让我失望,勿要提前就折损在了此地。” 她在心间似冷冽、似叹息的自语着。 …………………… 除去余缺、统领费武、将军君白凤之外,其他进墓的统领、坊主、亲兵,还有老马猴,他们同样是在震惊过后,大胆的踏出了藏身之处。 “哈哈哈,仙缘也!” “难怪将军想要孤身来此,没想到此地的机缘,这般重大。” “我之一生,不知能有几次似今日这般的机会——拼了!” 其中,老马猴的面色,激动得又变成了猴子屁股似的,比旁人更是亢奋。 这家伙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随着余缺前来凑个热闹,居然就碰上了此等仙缘。 马红在心间激动的想到:“传言古时的灵丹妙药之效,非是当今可以比较。而留下坟墓传承的古人,其墓中往往也少不了延年益寿、恢复青春之效的丹药。 老夫若是能够得上几丸,不求能多活个几十年,只求能助我添油接命,再续道途!” 火热之色,几乎是将老马猴的两眼全部充满。 嗖嗖的,此人的动作比统领费武更是急切,身子一晃,就在秘境中晃荡。 (本章完) 第164章 鹬蚌相争、灵池血莲 第164章 鹬蚌相争、灵池血莲 洞府秘境并不算大,即便内里有诸多的禁制阵法,将诸个墓室进行了切割,令进入此地的众人无法直接就赶到洞府的中央。 但是没有过多久,余缺等人就三三两两的在洞府当中碰见了。 其中余缺因为自忖他的修为低的缘故,即便颇有手段,但仍旧是小心谨慎的在洞府当中穿行。 而当他察觉到前方出现动静时,前方的几人已经是相互之间厮杀争斗了起来。 “刘老七,你他娘的作甚,下这么毒的手!” “嘿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休要怪哥哥我心狠手辣了。” 厉喝声,还有惨呼声,不断的从前方传来。 余缺遮掩着身形,微眯双眼,但还是选择了上前一观。 很快,昏暗的环境中出现了一方干涸的水池,而在水池的中央,还残存着晶莹剔透的液体。 在瞧见那液体的瞬间,余缺就顿时怦然心动,感觉好似瞧见了绝世珍宝一般,一股源自魂魄的冲动,令他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躁动中,他的双目都隐隐赤红。 特别是空气中,也飘来了更加浓郁的灵气,让他的呼吸声瞬间就沉重了。 只是当呼吸声变重的那一刻,余缺心间就暗道:“不好。” 没等他收敛,两道凌厉的目光,就从干涸水池中投射而来,紧紧地盯向他的藏身之所。 “又是哪位兄弟来了,何不快快出来。” “废话作甚,你我二人先解决了这厮,再比划高下。” 见自己已然暴露了行踪,余缺略微一想,便坦然的从角落出转出来,并朝着前方拱了拱手: “二位兄弟,你们先忙。余某只是路过而已。” 当瞧见是余缺时,那两个坊兵统领的脸上都是大松一口气,目中也露出了几丝轻视。 此刻在他们的身旁,十丈宽大的水池中已经躺满了尸体,十来具尸体身上所穿的都是坊兵军袍,且他们的死法惨烈,有被鬼神吸干精气的、有被法术摧残肉身的。 还有的则是相互之间握持着兵刃,同归于尽。 浓郁的血水滴落在水池中,沿着水池底部的纹路,一直的流动到了正中央的那一汪晶莹剔透的“灵液”当中将之逐渐染红。 “原来是余坊主。” “凑巧了,竟然是弼马翁兄弟。” 池中原本就要同仇敌忾的双方,瞬间就又对歭了。 这两人见来的是余缺,都不拿余缺当做竞争对手,便不打算联手先除掉余缺,免得在联手中,自身又被另外一人给偷袭了。 “余坊主来的好,此獠丧心病狂,只是为了区区宝物,竟然就将我等同僚杀害得一个不留。” “胡说,余兄弟你若是不助我,恐怕这厮也要杀你灭口啊。” 言语间,两道凶厉的鬼神在他们的周身若隐若现,七品层次的灵光灼眼得很,相互之间当即再次厮杀。 嗡嗡嗡! 风声呼呼,水池中的血水,都为之而不停的战栗。 两人的身形闪烁不断,法力强悍。 余缺瞧见两人果然都是统领级别的人物,他面色一肃,当下就要先朝着旁处退避而去。 刚进这洞府秘境,他连洞府中真正的好东西都还没了解到是什么,犯不着直接就和别人打生打死的。 只是他想要退去,啪的一条长鞭从就从水池中央甩出,狠狠的抽打在了他的跟前,将其身前的水池梁柱打成了齑粉。 这一击,余缺若是挨实了,以他体魄,当场就要拦腰化为两截。 腾腾的杀意,当即就从余缺的眼中冒起。 那两个统领则是还在相互间厮杀着,丝毫没有将余缺放在眼中。 出手之人甚至还调笑道: “余兄弟,现在可不是你能走的时候。你若是不助我,留你一命何用。” 吼! 两道凶厉的鬼神躯体,在彼辈厮杀间,其气势勃然大发,滚滚的阴气达到数丈之高,让它们的头颅直接顶在了洞府的顶部石窟。 但是面临如此两尊鬼神显现,余缺的面上有所忌惮,却并未惶恐,甚至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能够看得出,眼前的这两人,已然是打出了真火,互有伤势,气力不足,且他们俩的气势,相比于第七统领费武而言,远远不如,兴许都只是初入七品的仙家罢了。 于是在彼辈的冷眼中,余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丝冷笑,他袖袍一甩,足足三十头鬼骑兵,便出现在了他周身。 聿聿! 鬼骑兵们践踏在水池中的尸体上,将十丈大的水池紧紧包围在了中央。 如此多的从八品鬼兵现身,让两个原本还轻视余缺的坊兵统领,面色齐刷刷的变换。 其中刚刚未对余缺出手的统领,当即叫声: “好个余坊主,深藏不漏啊,余坊主速速派兵,助我斩杀此獠!” 余缺目光闪烁,他原本可以先和喊话的这人虚与委蛇一番,打杀了另外一人,再去解决对方。 但是一股暴戾之意,也在他的眼中腾起。 余缺提着白脊剑,指着池中的两人,讥笑道: “何必如此麻烦,二位神衰体乏,想必已经是累极了。余某一并送二人上路便是。” 话语一落,他麾下的三十头鬼骑兵,便蜂拥上前,冲撞池中的两人。 那两人闻言都是大怒,立刻就想先打死了余缺,再言其他。 可是他们两人已经是在水池中斗战了小片刻钟,除去他们俩之外的其余人全都战死了,两人所耗费的气力着实不少。 因此面对成队的鬼兵扑杀,哪怕他们是正七品的仙家,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颇为忌惮。 噗噗! 而余缺的鬼骑兵们,它们个个都是悍不畏死,哪怕是被对方将鬼躯一击就打散掉,依旧是疯狂的践踏、撕咬着敌人。 几回合间,两个统领级别的人物,竟然被余缺逼迫得退到了一起,脸上还带着几丝惊意。 更加令他们惊疑的是,余缺见他们已然是被围困在水池的中央,其手指轻轻一动,便调遣池中的兵马,让两头鬼骑兵悍然的自爆在了两个统领跟前。 下一刻,吃痛的叫声响起:“这是——真火!?” “竖子,尔敢!” 只见丛丛黑红色的火焰,在水池中冒起来,其覆盖在了两个统领的周身,并当即就攀附而上,将他们体外的鬼神给覆盖住了。 这正是余缺将两头好不容易炼入了真火的鬼骑兵,充当点火耗材,用在了这两个统领身上。 “刘兄稳住,此子虽然有真火之气,但其数目有限,看谁能耗得过谁!” 丛丛真火内,两个统领此刻是真个感受到了亡魂大冒的冰冷感。 他们仓促间并未想着突围,而是企图抱团,用自身的法力,去硬抗住余缺的真火焚烧。 面对这一幕,余缺的眼睛却是更加的发亮。 他笑吟吟的,不做声,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迭纸钱,飞雪般往前方撒去,像是在给对方送葬。 很快,令两个统领心惊肉跳的一幕出现了。 围困住他们的真火,猛地就烧得更旺盛,仿佛又得了真火之气加持似的。 难以置信的呼声响起: “这不可能,区区纸钱香火,如何能够催动真火!” “这些纸钱中,莫非就暗藏着真火之气吗” 余缺自然是不会做任何解释的。 他拥有火鸦火种在身,手中的鸦火虽然尚没有达到六品层次,但是其本质,实则还高于三首蛇鸦的真火,仅仅是余缺自身的法力,支持不住此物真正的威力罢了。 而现在,他已经是将鸦火点燃在了两个统领身上。 彼辈的法力被鸦火焚烧,便化为了鸦火的养料,所烧出的威能比余缺自身维持的还要猛烈。 再加上余缺施加一些香火纸钱,有了浓郁香火的帮衬,此火可不就是火上浇油了么! 可以说,对方两人唯一的生机,只在和余缺动用真火时的刹那。 当瞧见真火涌起时,两个统领若是选择速逃,没有了余缺的看护,落在他们身上的真火即便强劲,但属于是无根之源,他们自有多种办法可以扑灭。 “不!”凄厉的叫声,顿时就在水池中大作。 两个统领中,一人当即不管不顾的,想要从拼死的逃去。 但这个时候,余缺脸上带着冷笑,又朝着对方一指。 哧的,一道火蛇就从他的袖子中飞出。 此火蛇宛若热刀切猪油般,轻松的就打破了对方的法力屏障,还落在了那人的肉身之上,令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叫声。 此人被迫之间,肉身只得迅速的膨胀,转眼间一层层枯木般的甲胄在他周身长起来,让他变成了树人一般。 啪啪的,一根根藤蔓不断的拍打在它的身上,企图将点燃的真火扑灭掉。 但是这种的举动压根没有效果,反而让真火越烧越猛。 刚刚那一道火蛇,正是余缺手中的一丝六品真火之气所化。 仅仅一丝六品真火之气的加持,就足以让余缺的鸦火威能再上一层,令敌人再无反抗。 嗤的。 另一人见状,被吓得心肝发颤,当即也要趁着余缺不注意,即刻开溜。 结果余缺再次一弹指,又一丝真火之气飞出,盘旋落在了此人的身上,将之体表的真火放大。 接下来。 数声惨嚎间,两个统领体表庞大的鬼神,被鸦火彻底的抽干点燃,化作为了两道战栗的火炬。 只是在他们的垂死挣扎间,余缺麾下的鬼骑兵,又有数头被不慎的卷入,竟然也随之陪了葬。 这让余缺面上顿时就露出了几丝肉疼之色。 彼辈只是丢了一条命,但他损失的,可是他辛辛苦苦炼制的兵马。 余缺遂将还剩下的二十一头鬼骑兵收拢,转而将自身紧紧的护持着,免得暗中还有黄雀在,将他偷袭了。 正当余缺估摸着,至少还得烧上片刻钟,方才能将两个七品统领给彻底烧死时,那干枯的水池中,竟然出现了异样。 一股股灵气,从水池中的那一汪灵液中升起。 感应到浓郁的灵气,贪婪和暴戾之意,又在余缺的心间无名而发,让他直勾勾的望向那灵液。 在其目光中,一点晶莹自灵液中绽起,随后摇曳着展开,变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朵,其形状似莲,生有十来瓣。 此物原本透明,但是它扎根在被血水染红的灵液中,丝丝红意上涌,眨眼间就将它化作为了猩红之色。 “灵植?天地奇物?” 余缺望着此物,呼吸声变得沉重。 他强忍着心间的贪婪,谨慎行事,才没有即刻就上前去将此物摘下。 果然,下一刻,令他忌惮的一幕就出现在了。 原本看起来美轮美奂、仅仅妖异的血莲,其莲瓣忽然嗖嗖的上涨,张牙舞爪间变大,然后朝着跟前那正在挣扎的两个统领一抓。 惨嚎间,两个统领的肉身,啪的倒地,其魂魄便被庞大的莲口器,一口吞入了其中,不断咀嚼着。 余缺看着这一幕,眼皮惊跳。 他心间的无名之火都随之熄灭,身形也迅速后退。 正当余缺忌惮此物时,那吞下了两个统领魂魄的血莲,其浑身又陡然战栗发抖,不断的摇摆,仿佛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余缺退后的脚步顿时停止,他细细的看去,发现一丝丝真火,从那血色骨朵中冒了出来。 雪莲上还有层层的血光涌起,想要将真火扑灭,但是真火顽强,两者互不相让。 见此情况,余缺的双目发亮,心间惊喜。 很显然,这怪异的灵植在一不小心将鸦火吞下后,其又克制不了,眼下便处在“消化不良”的状态中。 “且再多吃点!” 余缺当即就从袖子中又掏出了蓬蓬纸钱,呼呼的就往前方撒去,且手中夹着了数颗香丸,也往血莲掷去。 得了浓郁香火的加持,血莲更是战栗,但是它仍旧没有选择开口,将体内的两个统领魂魄吐出。 虽然它现在已经是引火上身,即便再将两个统领的魂魄吐出,也是无济于事。 此物战栗间,选择了收敛身形,再次缩成了婴儿头颅大小,往灵液中沉去。 余缺见状,眼睛微眯。 他左右看来几眼,干脆一掐指,将火鸦直接从祖庙中放出,盘旋在那血莲的头上,不断吐火焚烧此物…… (本章完) 第165章 一把炼化、肝神入庙 第165章 一把炼化、肝神入庙 余缺在放出火鸦,安排此物焚烧池中的血莲后,他踱步走在左右,感应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灵气,心情越发的蠢蠢欲动。 他确定了几下,发觉灵气就是从那灵液,特别是血莲当中烧出来的之后,连忙就从袖子当中取出一堆的符咒。 啪啪啪的,符咒落地生根,将整个水池都给包围了起来,然后释放出了雾气,弥漫在场中。 一股灵光也仿佛水波般,在池中荡漾,然后将缕缕灵气给拘禁在了水池的中央。 这个时候,即便有人路过附近,虽然不至于完全无视这里,但也不会直接被浓郁的灵气给吸引过来。 做好这一切后,余缺微松一口气,打算等着那血莲不再造次后,就将此物摘下,收在囊中。 不过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足足等待了一刻钟,那陷在真火焚烧中的血莲,其依旧是没有半点萎蔫的迹象。 反倒是被血莲吞服下肚的两个统领魂魄,彼辈连同他们的家神,都已经是魂飞魄散。 其或是沦为了血莲的养分,或是沦为了真火灼烧的耗材。 且更多的灵气,从血莲体内烧出,弥补在三丈方圆以内,还隐隐要结成雾气一般的神奇景象。 如此景象,让余缺更是心神摇曳,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口中低声道: “好个灵物!此物绝对算得上是传言的天材地宝了。” 特别是他怀疑,这一朵血莲很可能可以通过吞食灵魂,将之转化为灵气。 这可不是余缺在异想天开,而是他闲下来后,打量着遍布在水池当中的尸首,惊奇的发现彼辈体内,魂魄、家神竟然和那两个统领一般,全都消失不见了。 现场死了这么多的人,居然连一只零散的鬼物都没有。 如此情况,其最大的可能,便是死者亡魂及其家神们,统统都被血色莲吞下了。 想到这点,余缺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纠结之色。 此等奇物,若是胡乱的采摘掉,断了其根系,为免就太过于可惜了。 如果他腰间有储物的法器,或可将整个水池都给挖起来,然后把血莲移植到外界。 这样一来,等他离开了这个洞府秘境后,也能有灵气进行享用。 正当余缺纠结时,他猛地抬头,往水池的左前方看去。 咚咚,是一股如同擂鼓的声音,隐隐的从那里响起,多半是有人在那个方向发生了冲突,相互间正在斗法。 虽然不知道斗法的地点距离自己纠结有多远,但是一股紧迫感,在余缺的心间升起,让他更加的焦躁。 眼神变换几下,余缺一咬牙,心道:“不管了,好东西得落袋为安,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他当即持着白脊剑,上前要将那血莲用蛮力割下,并连同其根系所在灵液们,统统取走,塞入囊中。 只是当他探出白脊剑的时候,那正在真火中挣扎的血莲,其忽然更加战栗,且摇头晃脑起来。 这朵莲的骨朵,啪啪的拍打在液面上,仿佛在磕头似的。 这等颇具灵性的一幕,让余缺眼皮跳动,更是感觉惊奇。 旋即,他便发现在莲的中央,突然冒出了一个小人,其白白胖胖,赤身无物,手臂和腿部都像是藕节般,极具憨态。 这小人哆嗦的趴在莲中央,不断向着余缺磕头。 余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精怪?灵药生灵?!” 霎时间,他的呼吸声是愈发的沉重,难以自已。 传言在天地间,天地灵物若是碰见了机缘,其便有可能如同精怪般,从一死物或植物中诞生出灵性,养出魂魄。 譬如在许多话本小说中常见的人参娃娃,其形如人身,可以土遁动弹,可以自行藏匿,还能牙牙学语,便是其一。 而这等灵药的魂魄,其并非是鬼类,乃是精灵之属,往往会具备神奇的天赋法术。 再加上它们除去魂魄之外,还具备实体,堪称内外都是宝,反倒是使得仙家们在遇见此等有灵之物后,舍不得将之采摘作药。 一般而言,妥善利用此类有灵之物的法子,乃是如余缺刚才所设想的一般,将之移植到府邸中,以供持续的产生药材、灵气,甚至是用它们来培养出一批药圃灵田。 水池中,余缺跟前的血莲小人,其多半是见余缺就要痛下杀手,将它割下,不得不现身求饶了。 这下子,余缺看向此物的眼神,更加火热,也更加的纠结了。 “灵药生灵,此物比起寻常的天材地宝,还要更加神奇几分…… 当真是让我舍不得害了你啊。” 他口中喃喃,更是懊悔自己的手中并无储物类的法器。 不过念头回转一番后,余缺的目光就微眯。 他当即就盘膝坐在了血莲小人的跟前,掐诀打坐,吞吐四周的灵气。 血莲小人见余缺收起了长剑,还微阖双眼,目中也不再透露出可怕的寒光,它藏身在血莲当中,面上庆幸不已。 但是不等此物彻底放松,余缺忽然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吱吱吱! 一股老鼠般的尖叫声,陡然就从血莲小人的口中响起。 因为这时的余缺,其目中的寒意更甚,且目色坚定,还带着亢奋之意。 他口中喃喃:“莫怪我,谁让你过于珍奇,若是将你拿在手上,本道恐有杀身之祸也。” 此等生而有灵的灵药,他虽然不知其具体品级能有多高,但是放在当今的世道,哪怕它不入流,其也能吸引中三品仙家的注意。 余缺若是真将它拿在了手中,他都不敢保证老马猴、君白凤两人看见了,会不来找他索要。 忽地,余缺也恍然大悟一般: “难怪两个坊兵统领,他们遇见了此物,竟会这般不死不休的斗法,双方麾下的坊兵们,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彼辈定然是早就瞧见了血莲当中的小人,知晓了其价值。 至于那些坊兵之所以死的干净,恐怕就是两人存在了故意杀人灭口的想法。 既是如此,余缺就更加不敢随意的针对此物了。 当然了,直接毁掉血莲中的这一份灵性,那也是过于浪费。真要是做下此事,余缺敢保证,自己出去后定会夜夜后悔。 与其放弃或毁掉,不如先试着吃到嘴里,看看能消化多少,就消化多少好处。 他因此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至于这法子的具体做法,便是余缺打算将之束缚为自身的第四尊家神。 “恰好此物是由莲生灵,莲一物,既有水性,又有木性,我之五脏家神中,木性肝神,尚缺一位。” 他思忖着,不再迟疑。 下一刻,一幢古香古色的祖庙就在余缺的周身展开,横压过去,直接压在了那血色莲之上。 本来余缺的祖庙就十分强横,连三首蛇鸦的鬼魂都能临时的拘禁在其中,更别说池中远不如三首蛇鸦的血莲小人了。 且血莲经过真火的焚烧,其灵气走失太多,本身就处在虚弱之中,内里的小人也是虚弱。 几声惊叫中,余缺欺负此物无法动弹,便将之笼罩在了祖庙里面。 这时候,他大胆的伸手一抓,便将莲中的胖嘟嘟小人抓出。 在被抓出时,那小人的双腿和背后,都有丝丝缕缕的藕丝般的细线,藕断丝连的将它和血莲本身相连。 当即这些丝线被余缺蛮横的扯断时,一根根丝线就化作为了缕缕灵气,精纯的很。 “啊啊啊!” 更是凄厉的尖叫声,也出现在余缺的手中。 和刚才白白胖胖的模样不同,此刻的血莲小人,其面目扭曲,发青发红,目色狰狞,身子也往莲藕般变得僵硬,人形正在褪去。 余缺望着此物,面上冷笑。 他动用神识在莲藕小人的体内不断打量,掌握其动静后,便目色一动,一股凌厉剑光,随之就涌入那莲藕小人体内,让它的身子陡然一僵。 咔咔咔。 紧接着,余缺抓着此物,仰起头颅,张开口齿,抓着此物,顷刻就吞下肚。 他打算就在这洞府秘境中,将此物一把炼化,充为家神,入驻肝位! 重重的香火、层层的灵气,顿时环绕在余缺的周身,交织缠绕,呼啸鼓动。 虽然是做下了决定,且开始动作,但是余缺的心神依旧十分的紧张。 毕竟血莲刚才可是一口气的就将两个七品统领的魂魄,给吞服下肚了。 哪怕那两个统领,事先就已经消耗了大半法力,又被鸦火烧了烧,连血莲本身也同样被鸦火焚烧了许久,但是这并不代表,血莲的魂魄就已经是被彻底的炼度成功了。 只是如果非要严格的按照炼度的步骤去走,余缺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无法仔细炮制此物。 须知眼下他正处在秘境中,附近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为求迅速,以及即便有人过来,对方也不至于将他惊扰,导致他走火入魔,他便只能如此直接的行事。 余缺在心间暗道: “好在这等灵药生出的灵魂,其和寻常的鬼神不同,即便再有凶性,也不过尔尔,并无邪气。 否则的话,我当真不敢直接吞下肚。” 果然,莲藕小人下肚没多久,他的脸色微变。 只见一股灵气,从那小人的身上散布而出,蹭蹭的在他体内蔓延。 余缺欣喜没多久,眉头又微皱。 此物见自己被吞下肚子了,无计可施,它似乎打算自爆一般,要将体内的灵气统统放出,以“撑死”余缺。 只可惜,它的做法纯属肉包子打狗。 余缺察觉到过多的灵气在体内蔓延,心念轻轻一动,其祖庙就散发出威能,将他体内的所有灵气都汲取到了庙中,沉淀起来。 莲藕小人释放得越多,余缺便收得越起劲。 顺带着,他也令祖庙将体外水池内弥漫的灵气,同样一缕不剩的收入庙中。 很快的,余缺祖庙变得灵光闪闪,气韵生动。 而他左右已经被符咒遮掩起来的灵池,则是变得更加不起眼,再无灵机波动。 池中的那一株血莲,它先是失去了灵性,现在连根系下的灵液也被彻底吸走,整个植株都变得萎蔫、干枯,好似多不了多久就要破碎成渣滓一般。 余缺察觉到了不对经,当即分心伸手,一把掐断了此物,直接将它从地面石块中摘起,然后裹住符咒,防止它继续萎蔫,走失药性。 只不过这样一来,血莲的生机也因此断绝。 登时,一声绝望的尖叫声,在余缺的体内响起,正是那个莲藕小人所发出的。 感应到本体死亡,莲藕小人的魂体战栗,哀嚎不已。 它挣扎着,因为彻底的失去了希望,便打算自爆。 只是余缺早就有所预料。 他在收好了血莲本体后,就趁着小人的心神动摇的那一刻,神识更加猛烈,直贯而入,彻底侵占入其魂体中,将之意识打散。 然后余缺以自身的肝脏为苗床,重续莲藕小人的根须,将之栽种在了自家的肝脏上。 在他的体内,只见一缕缕肝脏生气涌起,贯入了莲藕小人的体内,不断冲刷此物,维持住了此物的生机。 到此一步,余缺对于此物的度化,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靠着水磨的功夫,用肝脏之气去不断的感染血莲之灵,也用血莲之气不断的淬炼肝脏,让双方互相同化。 等到血莲和肝脏浑然一体,可以相互融合,又可以不靠肝脏生机就能独活时,就是此物已经度化完成。 不过,余缺并不打算行此水磨的功夫。 他鼻吸口呼,一缕缕灵气忽然跳出,在他面庞前不断出入、缠绕,显得他整个人仙气飘飘。 余缺口中生津,他混杂着灵气,当即汩汩咽下。 叮咚叮咚,灵津直贯入腹,沁人心肝,立刻滋养起肝脏及半成品肝脏家神。 夫灵气者,万物之生机也。 此物的精纯程度,乃是再高品级的香火都无法与之媲美的。 余缺眼下,就是在大肆的消耗此物,以灵气换取时间,打算一步就到位,将那血莲家神束缚进祖庙中。 (本章完) 第166章 藕断丝连术、摸尸悬棺 第166章 藕断丝连术、摸尸悬棺 在大量灵气的灌注下,原本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够磨合稳妥的肝脏家神,其在一刻钟内,就已经是和余缺的肝脏不分彼此。 余缺随之又口齿鼓动,吞咽了九九八十一下,导灵气入脑部,引诱肝脏的家神上升。 嗡的一下,他便感觉脑壳一晃,心间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此刻他回过神来,内视自己的祖庙,赫然发现在自己的阴神金身左右,又多出了一尊白白胖胖、玩偶一般的家神。 这尊家神的形体不大,小娃娃一般,手臂双腿都像是藕节,单从相貌上,极其像是过年时图画春联上的年娃娃。 并且比起其余的家神,血莲家神的具备了一丝别样的灵气,仅有以三首蛇鸦的一颗头颅所化作的火鸦家神,可以和它相媲美。 余缺观摩了一番,心间顿时就涌起了大喜。 五脏家神,如今他已经炼就有四尊,只差一尊,便是五脏齐全,达到了突破为八品猖神仙家的最低门槛! 欢喜之中,余缺连忙就将心神沉浸在彻底炼化的血莲家神体内,准备感悟一番,新得到这个家神又带给了他什么能力或法术。 不多时,更是欢喜的神情,就在他的眼底里露出。 只见余缺慢慢睁开眼睛,他一手伸出,一手持着白脊剑,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划着。 血莲家神带给他的新法术,乃是和接续肢体有关。 余缺今后若是在斗战时,不甚被人将肢体给砍断了,只要被砍断的时间不长,断肢的生机尚存,他便可以通过法力变化出一种“血莲丝”,将断肢和肉身重新接续,而不至于落得一个残疾的下场。 这种法术不仅能在断肢时使用,他若是肢体未断,但是体内的骨骼或脏器破碎、折断了。 他也可以通过血莲丝将断裂的骨骼临时捆扎住,方便维持活动,也方便事后养伤修复。 可以说,掌握了这一法术之后,余缺今后只要不是受到过于离谱的伤势,他便能够为自己吊住一条命,不至于当场死亡。 其保命的手段,如今又多了一个! 水池中。 余缺用白脊剑不断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划着,跃跃欲试,十分想要当场就尝试一番。 但是纠结几下后,他最终还是怂了,默默的将白脊剑收起来。 这一门法术可不同于其他法术。 其他法术在墙壁或是家具之上尝试即可,而此法乃是作用在仙家自己的肉身上,若是法术的效果不尽人意,他可就坐蜡了,还是悠着点为妙。 等离开了此地,再想方设法的弄出一个妥善法子,那时再进行尝试也不迟。 放弃试验法术的想法后,余缺的目光抬起,露出沉吟之色。 他在心间暗道: “新得如此一法术,总得有个姓名。 它既然和莲藕有关,又能让我接续断肢——不如就叫做‘藕断丝连’术。” 替新得的法术取得一个好名字,余缺的脸上踌躇满志,颇为自得。 他腾的站起身,踱步走在干枯水池中,忽然又将手一挥动。 咻得,一道寒光闪过。 其飞扑出了三四丈远,将那两个统领的肉身给戳穿。 这寒光正是他袖中的白脊剑。 虽然这两个统领的魂魄已经消逝,他们是死的不能再死,但是血莲未能对他们的肉身造成破坏,导致这两人的肉身变成了活死人般的情况,生机尚存。 余缺现在出手结果掉了两人的生机,既算是送了对方一程,免得两人的肉身继续留在世上,可能会被阴鬼之物糟践,也算是替他自己抹除后患,防止两人的肉身诈尸,再来寻仇。 不过下一刻,余缺的举动和从前不一样。 他并没有上前,将甩出的白脊剑捡回来,而是伸手一招,白脊剑就被什么东西牵动,嗖的跳回了他的身上。 若是有仙家在一旁,其凝神细看间,会发现余缺的手指间有晶莹之色闪烁,细细密密,宛若蜘蛛丝一般。 这些丝线正是能在用于接续断肢的藕丝。 余缺刚才是灵机一动,既然他能够用法力化作藕丝,捆扎自己的肉身脏器,那么为何不能也用在法器之上? 于是他在甩出白脊剑时,一并的将藕丝也捆在了白脊剑上。 结果令他满意,他以藕丝牵动着白脊剑,无须亲手去捡,就能让白脊剑倒飞回来。 拾剑入手后,余缺玩心大起。 他又一次咻得将白脊剑拍出,并以藕丝挂住,然后催动法力,将白脊剑吊在半空中,宛若飞剑般飞来飞去。 嗤嗤的,一道寒光在水池当中,上下起舞。 其虽然武得不甚利索,摇摇晃晃的,就像是醉鬼跳舞醉一般,但是它所游动的范围,超过了十丈。 此等距离,早已经是在余缺的神识感应范围之外。 铮! 余缺猛地一拍白脊剑,利索的将此物收回袖中,面上欣然: “有藕丝相助,十丈范围以内,我亦可飞剑杀人也!” 只不过如此动用白脊剑,仅仅能依仗剑器本身的厉害程度去杀人,而不能再隔空用剑器施展法术。 但这对于九品境界的仙家而言,已经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欢喜片刻后,余缺的面上不胜感慨。 此等天材地宝之物,果然是玄奇,不仅给了他一门保命法术,也连带着让他的法力手段变得厉害了不少。 并且这些还并非是全部。 余缺微闭眼睛,再次的看向祖庙中的阴神金身。 他细细估量着,发现自己阴神现在的大小,已然是又增长了一寸,突破来到了八寸之大。 新收服了一尊五脏家神,在其影响之下,余缺的阴神自然是会得到了不小的裨益。 并且这还不算完。 因为余缺的这一寸,乃是在一两刻钟内就长出的。 而血莲家神所带来的灵气和裨益,他的阴神尚未彻底消化完毕。 他估摸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其阴神还能够再往上窜一大截。 “再增长个一寸,当是妥妥的。也就是说,我的五脏家神尚未修炼圆满,阴神就要先一步踏入九品上阶境界了?” 余缺目光闪烁。 他怀疑增长到九寸,也并非是血莲灵物的全部功效,其药性恐怕是能够让他一口气的将阴神修炼圆满,达到一丈大小。 甚至还能再有多余的药效,帮助他去突破为八品仙家! 毕竟除去血莲小人之外,他的手中可是还有对方的本体在。 其本体亦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想到这些,余缺环顾左右,不由长长的吐气,低声道: “这一洞府秘境,当真没有白来啊。” 旋即的,他便又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秘境的更深处。 他都还没有步入这座洞府的最深处,就已经是获得了此等天材地宝。 若是再赶到秘境的深处,岂不是能获得更加了得的宝物!? 余缺心神一定: “君白凤其人,意图在此地凝煞,那么此地洞府的主人,肯定是留下了正六品级别的好东西。” 他所获得的血莲虽然神奇,但是根据其实力和药效来估计,应当是属于下三品的未成熟天材地宝,算不得中三品。 否则的话,那两个统领就不该有胆子在血莲的面前打生打死,而是会逃离,或是直接就被吞下了。 当即的,余缺便驱散了水池中的雾气,脚步轻快,往秘境的更深处走去。 他不求能够真个获得六品及以上的宝贝,但是多看上几眼,长长见识,也是无妨嘛。 不过当余缺快要走出水池时,他又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当即转身。 其目光落在了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首身上。 他也不嫌弃脏污,当即就蹲下身子,开始在尸首的身上摸索。 这些尸体身上的财货,相比于血莲家神和血莲本体,以及被余缺收入囊中的灵气,定要大为逊色一番。 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儿,不要白不要。 摸索一番后,余缺的脸上升起了满意之色。 那两个统领并没有让他失望,其手中的法器虽然也灵性丧失,疑似被血莲吞吃化作为了灵气,拿在手中还显得沉重,不方便携带,但是他们袖中的纸钱可不少,且两人都携带了价值更大的香火药丸。 这两人的身家加起来,已经是能够和君白凤送出的家当相当了。 除此之外,两个统领身上还有尚未动用的符咒、丹药等物。余缺来不及辨认清楚,先一股脑的都塞入了自己囊中。 摸尸完毕后,他托着两只沉甸甸的袖袍,肩膀上还挂着一只褡裢,方才脚步雀跃的离开水池。 接下来。 余缺行走在昏暗的洞府秘境中,又屡屡闯入了洞府的其他设施中。 其中有疑似园药圃的地方,还有一个像是炼丹的场所,内里放着数只丈高的大鼎大炉。 只可惜,药圃荒芜,炉鼎残破。 这两处地方要么是空无一物,要么就是痕迹杂乱,已经被人事先光临过,洗劫一空。 他来晚了啊。 …………………… 啪咔。 余缺灰头土脸的,又从一方木架子后面走出,略显无奈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他现在是钻到了一处毫无灵气波动的房间,内里摆满了书架子,看上去像是书房。 只可惜,距离洞府封闭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这一方洞府秘境曾经似乎也发生过动乱,此地书架散乱、桌椅倾倒倾倒,架子上全是厚厚灰尘。 原本该有的满满当当书籍,要么是腐朽成灰,要么就是被烧过一茬,反正是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不过余缺倒也没有一无所获。 他从书架的缝隙中,捡拾到了一方黯淡的玉简,大小仅仅巴掌大,上面篆刻着残破的蝌蚪文,字迹湮灭,同样看不清,灵气也尽数失去。 但是余缺仔细打量了一番,此发现物大体的形制是完好的,或许可以请能工巧匠将之修复一番,再以灵气进行激活,寄希望于内里也玩好。 “传言古时候的仙家,其修行功法少留文字,多是以玉简、玉玦等物作为载体,能够让人将之贴在额头,以神识翻阅,瞬息间就足以了然于心。” 余缺在心间想着:“此等手段,比起当今书虫鬼,可是方便了许多。若是能够修复,不管内里还存不存在东西,它本身也可以当做一方古董来卖。” 古董一物,在坊间直接就和稀罕物挂钩,特别是这等灵气时代的老物件,其绝对不会缺乏买家。 余缺将玉简掂量掂量,随即就揣入了褡裢当中。 背着褡裢,他继续往洞府秘境的深处走去。 没有过多久。 让余缺既紧张,又期待着情况出现了。 呼呼呼! 就在他的前方,又有灵气的波动传来,且空气中荡漾开的灵气浓度,比起他在水池外察觉到的,还要浓郁。 随着灵气波动一同传来的,还有阵阵呼喝声,并有噼里啪啦的法术声音响起。 不用多想,前方肯定是又出现了争执。 并且和先前不同,这一次,余缺从前方传来的呼喝声中隐隐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还不止一道! 他大着胆子,继续跨步上前,耳中的声音更加清晰。 老马猴的叫骂声最先被他听清楚: “呔!你个娃娃,何不让着俺老人家,气性这般大作甚,不就是把你抢了一番么。” 紧接着的,是第七统领费武的破口大骂声: “老东西,本道看上的东西,你也敢拿!找死!” 余缺面色怪异。 他又听了几耳朵,虽然察觉到前头还有其他的人在,脚步杂乱,但是老马猴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儿也没有惶恐的样子,反而在嬉笑怒骂,十分得意。 于是他不再按捺,给自己身上贴上了几道护身的符咒后,便运起法力,往前方闯去。 突地,一幢巨大的悬浮棺椁,率先出现在了他的目中,夺走了他大半注意力。 其高三丈,宽三丈,长九丈,四面及底部都是遍布符文,整体由十几根粗壮的锁链捆扎着,悬挂在墓室的顶部。 老马猴、统领费武等,正在那棺椁的下方蹦跶,你来我往。 此外,还有一道人影仿佛蝙蝠一般,倒着盘坐在棺椁的底部,其正闭目养神,视下方的争斗如无物。 (本章完) 第167章 趁你病要你命、赚得法宝 第167章 趁你病要你命、赚得法宝 余缺看着出现在自己眼中的众人,特别是那倒坐在悬棺上的,他眼睛微眯。 此倒坐之人,不是君白凤还能是谁! 铮的! 一道凌厉的目光,在余缺现身的那一刻,也自幽暗当中放出。 君白凤陡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看向余缺。 “终于来了。” 此女低声开口,声音不大,但是仿佛擂鼓一般,在现场众人的耳膜上咚咚作响。 余缺闻言,立刻明白,君白凤应当是在此地等待自己许久。 他当即就朝着对方遥遥拱手:“见过将军。” 而悬棺之下的其余人等,特别是那第七统领费武,他听出了君白凤话声中的火热,心间立刻暗想: “这君家婊子对那姓余的这般热情,两人必定颇有奸情。” 此獠心间立刻就生出了一计。 只见他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虚晃一枪,忽然就从老马猴的身前拔身而走,转而猛地朝着余缺扑去。 一股狞笑之色,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统领费武所做的打算,便是先将余缺拿捏在手,以作为人质,待会好在开棺发财中占得一定的先机。 此獠的动作刚一做出,君白凤欣喜的目色就变冷,口中冷哼:“找死!” 她倒悬着,立刻就猛地拍出一掌,朝着统领费武的后背狠狠击打过去。 老马猴也是浑身抖了一个激灵,瞳孔微缩,他立刻眼冒凶光,身子陡然膨胀而起,从地上跳起来,也朝着那费武扑去。 费武这人的举动,堪称是捅了马蜂窝似的,当即就招来了两人对他痛下杀手。 除去君白凤和老马猴施以援手之外,余缺本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皱眉看着统领费武,袖袍轻轻一抖,白脊剑就落在了手中。 聿聿声间,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九头鬼骑兵,便好似狂风般呼啸而出,眨眼间就将余缺围在了中央,并把统领费武的前路堵得死死的。 如此变故,让面上狞笑的费武顿时显得心惊。 “该死的,这家伙何时有了这多的鬼兵。” 此獠有心想要后退,免得陷入了余缺鬼兵的围困当中,但是身后的两道杀机又让他不寒而栗。 不得已,原先他打算藏到最后再使用的法宝,现在只能提前暴露了。 嗡嗡! 统领费武狠狠拍动腰间的囊袋,一道血色乌光就从中跳出,然后便飞跃过重重鬼兵,直接朝着余缺的脑袋套过去。 其速度之迅疾、乌光之坚韧,哪怕底下的鬼骑兵们主动扑打,也没能将其干扰打散。 余缺见此一幕,面色一紧。 “这就是君白凤口中的法宝吗?” 好在他在瞧见统领费武的时候,一早就心有准备。 余缺的脚步立刻变换,手中数张符咒也点燃,重重灰烟腾起,弥漫四周五六丈。 他自个则是身子一缩,更加往那些鬼骑兵的左右缩去。 此外,亦有四五头鬼骑兵主动的腾起,挡在余缺的身前,往那血色乌光扑过去。 于是嗡的一声,统领费武放出的血色乌光,当即就擒拿住了四头鬼骑兵,并释放出污浊之力,将四头鬼骑兵灼烧得鬼气腾腾。 仅仅一个呼吸间,四头鬼骑兵鬼哭中,就当场魂飞魄散掉了。 如此凶猛的威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光微沉。 好在统领费武除去这一招之外,他再没有机会放出第二招。 砰的!先是君白凤的含怒的一掌,狠狠拍在了此獠的背后,将其身上甲胄都差点拍裂,然后又是老马猴舞动着魁梧法躯,扑杀到了他的身旁,朝着他的头颅狠狠拧过来。 统领费武大急,只得连忙又拍动腰间的囊袋,放出了又一团较小的乌光,去反抗老马猴和君白凤。 余缺这边,他则是顾之不及,连忙将刚才放出的血色乌光收回御敌。 霎时间,现场再次混战一团。 数息后,余缺从雾气中现身,眼神有些惊悸的看着处于围杀中的统领费武。 他并没有冷眼旁观,只让君白凤和老马猴去动手,而是立刻就让现场的鬼骑兵们上阵冲杀那贼子。 这时,一阵阵呼喊声,突然在悬棺底下响起了: “将军切莫动手,我等皆是同僚啊。” 是那一伙疑似和统领费武交好的军官们,杵在一旁高声呼喊。 “此棺椁尚未打开,不知里面是吉是凶,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等不该自相残杀也。” 他们貌似公道的说着好话,显然是想要将统领费武从围杀中解救出来。 只是出于对君白凤的畏惧,几人面上都是纠结,只敢在旁边喊着话,并没有亲自上前动手。 回应他们的,是君白凤更加强势的话声: “诸位说得有理,我等皆是同僚,自相残杀者,当死。” 她的身子闪烁,直接从悬棺上离开,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老马猴和统领费武混战的场中。 君白凤的面色冷硬: “此獠无缘无故,便对军中弼马翁动手,本将现在就斩杀了此獠,以儆效尤!” 嗡的,她脸上的面甲当即就活过来了似的,其五官动弹,化作为了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脸,让其气势猛地攀升,双脚离地腾空。 混战中的统领费武,感受到了身后浓重的杀机,心神顿时发颤,面色顿时发白。 他扭头一看,见着了君白凤满脸的杀意,连忙惊声叫出: “将军何故要杀我!” 统领费武攥紧腰间的囊袋,狠狠的往君白凤挤过去,想要挡住对方。 呲呲! 一股股更是浓郁的血色乌光,无休止般的从囊袋当中吐出,往君白凤捆扎过去。 因为其腰间的囊袋乃是一件法宝,君白凤虽然轻视统领费武本人,但是并不会轻视此物。 此女便绕开了一番,出现在统领费武的背后。 她遥遥朝着对方一指,面上的鬼脸就飞扑而出,当即就咬在了统领费武的脸上。 费武避无可避。 啊的,现场就响起惨叫声! 此獠尖叫着,浑然没有想到自己即便傍有六品法宝,居然也不是君白凤的一合之敌。 难怪当他领着众人出现后,此女一直都盘膝坐在悬棺下,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当初竟以为此女只是在充大。 “将军饶命!”费武尖叫着,他慌忙开口: “我愿意替你去打开那棺椁。” 四周的军官见状,纷纷也是心惊,并连忙出声劝阻: “将军已经出手教训了老费,不必再取他的狗命了。” “还请将军给老费一个机会,让他钱赎罪、将功补过。” 君白凤听见,面上也是露出迟疑之色。 但是下一刻,噗呲一声响起。 是原本游走在四周的余缺,这时陡然就上前,狠狠给了统领费武一剑。 此獠数次和余缺为敌,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只六品法宝,余缺怎能让其轻易的逃过一劫! 因此在四周那些军官开口求情时,余缺便已经是抬起了手中白脊剑,大胆的向前靠拢。 等到君白凤的动作稍有一迟疑。 余缺便毫不犹豫的,上前来亲自结果此獠的性命。 咯咯! 统领费武原本抓挠着那鬼脸,中剑后,他的身子陡然一僵,又连忙捂住自己的脖颈。 此獠的喉咙中发出难以置信的声色,艰难的扭头,向后看来。 下一刻,一阵血色乌光就扑向了余缺的所在处。 只是余缺一剑刺出后,身形当即就挪动,已然换到了另外一个位置。 隔着数丈远,他还通过新炼就的藕丝,操控白脊剑,宛若锯子一般,在对方的脖颈处嗤啦切割,想要当场就将统领费武的脑袋斩下。 但此獠不愧是七品仙家,哪怕脖颈被穿透了。 其一反应过来,气血上涌、筋肉蠕动,并用手按住伤口,似要将余缺的白脊剑夹在脖颈中,用蛮力折断掉。 只可惜,余缺的白脊剑乃是非同一般的剑胚,且炼化过一具七品蛇骨。 呲溜声响起,余缺索性松手,令白脊剑仿佛长蛇般缠绕了对方脖颈一圈,让之绝难取下来。 咯咯的声音再次从统领费武的喉咙中发出,他面色涨红,脖颈被制,气力中断,几欲昏死。 于是此獠的体内嗖嗖便飞出了数头七品家神,性状不一,纷纷想要救援他。 但是旁边还有君白凤在,对方的家神刚一飞出,就被君白凤用法力制住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中,统领费武的面色从血红变成紫红,又变得紫黑,眼瞅着就要昏死过去。 病急乱投医间,此獠瞪大了眼珠子,拍动腰间的法宝囊袋,将血色乌光往自己的脖颈放出。 君白凤见状,眉头皱起,当即就将套在此獠头上的鬼脸收回。 但是呜呜间,更是痛苦狰狞之色,出现在了统领费武的脸上。 在那血色乌光的笼罩下,费武的面孔就像是烂泥一般当场融化,看上去吓人至极。 其唯一得逞的是,余缺的白脊剑正绕在他的脖颈上,收走不及时,因此也被血色的乌光套住了。 白脊剑颤抖,当即松开,迅速脱离。 统领费武这时终于恢复了气力,可以呼吸,只是他还没喘息几口,噗的一口血水,就从他的脖颈伤口和口中喷出。 血水落在那血色乌光中,令乌光更甚。 惨叫间,此獠的身子狂舞,竟然整个身子都被血色乌光包裹。 其四周的家神们疯狂扑上想要救援他,但也被乌光一一套住。 紧接着,咻得一声,现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只见场中顿时空无一物,那统领费武的身形缩小,竟然随着血色乌光一同钻回了那方囊袋中。 黑红的囊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一番,仿佛打了个饱嗝似的,然后才啪的掉落在了地上,不再有异动。 悬棺下方一时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包括余缺和君白凤在内,他俩也没有想到费武会是这个下场,竟然反被自家的法宝给吞了。 在众人忌惮迟疑间,老马猴则是大大咧咧的上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血色囊袋。 老马猴将囊袋摇动着,放在耳朵便停了停,口中啧啧称奇道: “嚯,晃荡响个不停,看来费统领多半是已经被化作为一摊血水了。” 嘀咕一句,老马猴看看左右,便将手中的囊袋往余缺一抛。 余缺刚刚才瞧见了此物的凶狠程度,其竟然连使用者都能吞下。 他一时间还不敢接过,只敢用白脊剑挑住。 在确认此物不会自行伤人后,他方才伸出手,抓起此物,自行掂量了一番。 一旁的君白凤也只是旁观着,并没有要上前来瓜分这件法宝的意思 瞧几人的态度,应该是默认将这只囊袋让给了余缺,充作他的战利品。 但是余缺新得一法宝,又打杀了仇敌,他的面上却并不欢喜,反而眉头紧皱。 只见其目光连连瞅看自家的白脊剑,眼中满是肉疼之色。 余缺暗道:“刚才那血色乌光中,绝对是炼有传言中煞气,所以污浊之力才这般强悍。” 得亏他的白脊剑乃是以太岁剑法祭炼而成,又属于可以自行修复的剑器,否则的话,沾染了煞气,哪怕没有当场化为废材,事后也是无甚办法进行修补。 只是白脊剑终究是被那血光污秽了一番,灵性颇有折损,余缺不知得费多少时日和代价,才能将之再温养回来。 肉疼了一会儿,余缺便立刻收敛心情,变得面无表情。 眼下可不是继续心疼的时候,他得打起精神,应对君白凤等人。 他当即转身,朝着君白凤拱手见礼: “回禀将军,费武犯上作乱,违背军法,动用邪术,已自取灭亡。” 君白凤看着他,挥挥手,收敛了弥散四周的鬼气,转而口中发出轻笑,缓声道: “辛苦余坊主了。此事等回了兵寨,本将定会为你记上一功。” 两人有说有笑的,只言片语间,就将费武定性为了罪人。 旁边那几个和费武交好的军官们,个个面色紧张,充斥着一股惶惶之色。 他们生怕君白凤一个不喜,将他们也顺手打杀掉。 于是噗通的! 不等君白凤招呼,这几个军官连带着身后的亲兵们,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膝行上前,争相高呼: “卑职无能,让将军受惊了。” 对于余缺,这几人也是谄媚出声: “多谢余坊主,识破奸人,为我等攘除了费武贼子。” 余缺闻言,挑眉看着这群前倨而后恭的同僚们,顿时刮目相看。 (本章完) 第168章 尸解仙?九阴棺煞 第168章 尸解仙?九阴棺煞 余缺看着这伙“颇是识时务”的同僚们,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眼下君白凤就在现场,对方才是黄山县兵的头头,对于剩下的这些人,是杀是刮,对方一言决之便是,犯不上他多嘴。 老马猴同样是这个想法。 虽然也有人不断的朝着他叩首,希望他来说句好话,但是老马猴只是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酒水葫芦,砸吧砸吧的灌着酒。 “聒噪!” 一阵冷哼声在悬棺下面响起来。 君白凤双眼睁开,目中透露出寒光,朝着那群人一压。 其身上骇人的气势勃发,让已经是跪在地上的军官们,顿觉身上更是一沉,纷纷将头颅抵在了地面上,更有甚者,直接就全身趴在石板上,浑身冰凉。 不过君白凤并没有即刻出手,将这伙人打杀了事。 她让这伙人安静之后,目光向上挪动,看着顶上巨大的悬棺,口中淡淡: “上官出战,尔等袖手旁观,理应问罪,乃至于处死。但是念在尔等过去功绩的份上,本将今日便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匍匐在地上的军官县兵们,听见君白凤并不打算杀了他们,纷纷大松一口气。 但是下一刻,他们的心神就又都提了起来。 君白凤指着头顶的那悬棺,轻喝: “速速开启此棺,打开之后,本将便对尔等的忤逆之举既往不咎。” 喝声一落,她便当即就将横压在墓室中的气息一收,转而笼罩在了余缺和老马猴的左右,将两人护持在了周身。 “这、这……” 其他军官听见吩咐,面上顿时露出了迟疑之色。 他们一路走来,早就和余缺一般,对墓室中的机关危险有所了解。 这里明显就是墓主人的棺椁了,其中肯定也是留有厉害手段的。若是胡乱开棺,铁定会碰见危险。 但是在君白凤的压迫下,这伙人的心间再是迟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停下。 他们朝着余缺等人拱手:“是,卑职听令。” “谨遵将军法令。” 下一刻,这些人便咬着牙,三三两的站在悬棺的四边。 铿锵声音响起,他们先是将手中的兵刃投出,想要将那吊着悬棺的铁锁链斩断。 但是金属碰撞声音中,悬棺连晃都不带晃的。 于是紧接着,他们又从手中甩出了飞钩,挂在了那悬棺上,众人用力,想要将悬棺直接从铁锁链上拽下来。 彼辈将体内的家神都唤出来了,个个的气力远胜过虎象,但他们也仅仅是让庞大的棺椁颤动了几丝。 见这个计策依旧是不行,这些军官们无奈的看了君白凤一眼。 迎接他们的,是君白凤冷厉的眼神。 此女的手中还嗤的露出了一并长刀,其形状笔直,刀身宛若柳叶,甫一出现就带有阵阵寒光。 军官们再次胆寒,他们干脆从兜中掏出了腾跃用的轻身符咒,分别纵身飞上了那悬棺。 彼辈用脚踩在上面,走走停停,不断的打量着什么。 这时,忽然有一个军官惊叫出声: “这棺材上面似乎画了开启的法子!” 余缺闻言,心间微动。 不过他注意到身旁的君白凤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又有军官连忙走到那人站立的地方,口中也惊奇的说: “这法子,似乎是一门血炼法门!”其话声中,隐隐带上了惊喜之色。 两人的目光都是落在棺材盖子上,紧紧的看着,口中还默诵,似乎在当场记忆棺材上面的法诀内容。 其他的人等同样被他们的话吸引了,一个个好似鸡鸭般扑腾而起,全都飞上了悬棺。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君白凤突然发话了: “既然发现了开馆的方法,诸位勿要耽搁,速速开馆!” 听见此女再次进行催促,且话声更加的冰冷,那伙正在争相打量血炼法门的军官们,不敢再迟疑。 他们交头接耳一阵子后,或是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或是用兵刃将手掌割破,然后便把血水滴在了棺材盖子上面,更加争相恐后的催促法力,炼化起身下的这一口金属棺材。 根据棺材盖子上面所写的,想要开棺,就需要先血炼此物。 等到祭炼成功后,一念之间就能够让棺材打开。 “若是真如棺材上说的,那么此物岂不是就成了我的法器了!” 正在血炼棺材的军官们,心间都是浮想联翩。 而在另外一边,君白凤瞧见彼辈的动作之后,她不动声色,但是身子慢慢的向着后方退去,且传音给余缺二人,让两人跟上。 余缺如今也算是老江湖了,他和老马猴两人对视了一眼,哪能不懂君白凤这是在暗示他们提防那悬棺之物。 等到三人一直退到了中央墓室的边缘,原本无甚动静的悬棺,忽然就从中传出了咯咯般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多产生的,但也像是某人喉咙干涩所发出的声音。 那些站在棺材盖子上的军官们,顿时个个身形摇晃,口中惊叫连连:“要打开了、要打开了!” 他们的话声刚一落下,砰的,巨大的外棺盖子就掀飞,仿佛山峦般重重的砸落在了墓室地面,使得地面出现了偌大的缺口。 那些军官当中,有人闪躲不及时,当场就随着棺材盖子一同落下,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啪叽变成了肉泥。 剩下的,则是纷纷及时跳上了吊住悬棺的锁链,一个个像是猴头般爬在上面,随之晃动。 这时,金属摩擦的声音,更是大作,并且有呼呼的风声响起来。 那些留下一条命的军官们,胆颤心惊的朝着棺材里面看去,只在其中发现了一摊暗红色的液体。 此液体渗透出了丝丝的异香,还放出了红光,让本来昏暗的墓室变成了艳红色。 丝丝异香结成了雾气,又在悬棺上面缔结出了珊瑚、宝松、玛瑙、如意等珍宝气象,且开出了朵朵盆子一样大的莲,色中还带着金灿灿之色,显得颇是神异。 而在种种异象当中,一只九尺长的内棺从液体中浮缓慢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这口内棺出现的刹那,呼啸在墓室中的声音变得清晰了: “今夕……何年?今夕何年?” 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他似乎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口中含糊的发问着。 锵锵锵! 那口内棺中也响起了叩击声,一嗒一嗒的,或是那呼喝的老者在扣棺。 面对如此景象,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包括那君白凤。 此女也没有想到,这等灵气时代所留下的洞府中,竟然还能有活人存在!? 不过余缺立刻在心间暗想:“不,不一定是活人。”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瞧见如此诡异的场景。 但是在坊间的许多杂书中,其记载过野外遇见棺材出声,九成的概率并非是活人被埋在了里面,而是里面的尸体或是鬼魂“走阴”了,俗称诈尸、尸变、鬼变。 于是他连忙又从手中掏出了数张符咒,紧紧捏住,且将残存的鬼骑兵们唤过来,将他包围得更加紧密。 不只余缺一人反应了过来,君白凤、老马猴等人也是如此。 只是在悬棺上,依旧有人不知是被迷惑了,还是利令智昏,口中惊喜的叫到:“棺材里面有人!” 原本只是在喃呢呼啸的棺中人听见,其话声顿变,转而轻吟一声,道: “善哉! 本道乃炼气士赤莲子,素修尸解之法,今日机缘已到,为诸位道友所唤醒,方才还魂。” 对方顿了顿:“既是有缘,诸位可愿随着本道修行长生之法,也算了结这番因果。” “尸解还魂!” 这一词汇出现在墓室中,让即便保持着警惕的众人,面上也是狠狠的一惊。 “那棺材中的,莫非是一尊尸解仙?!” 余缺警惕的望着,听见身旁的老马猴口中喃喃: “尸解一法,可是元神中人为求来世,或是炼制续命化身之时,才会动用的。 亦有传言在古时候,曾有道脉视肉身为累赘,专修尸解法门。何时肉身被彻底的炼化掉,便是获得长生之时,此举是谓‘死里求活’。” 余缺顿时明了,低声: “也就是说,那棺材里面的人如果真是尸解仙,那么它便是四品元神中人!?” 老马猴正色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君白凤,其眉头也是越发的紧皱起来,似乎眼前的一幕,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料了。 不过此女还是低声告诫了两人一眼:“不一定是传言的尸解仙,二位小心。” 余缺和老马猴两人都是面色一肃,连忙点头。 而另外一边。 那些攀附在悬棺锁链上的人等,他们被“尸解仙”的言辞诱惑,面上当即就露出了意动之色。 还有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口中呼道:“弟子拜见师父,还请师父收下弟子。” 哗啦啦的,军官们一个接一个的从锁链上面走下来,涉足在了悬挂中的液体上。 他们身子不沉,且被朵朵盆大的莲包围着,因此面色愈发惊奇,心神摇曳。 “善!本道今日便为尔等有缘人,讲法一番,以了因果。” 棺材中的“尸解仙”欣然开口,随即口中就默念起了咒语,声色沉闷: “太阴轮转,五脏蕴空,天灵地福,四肢生生……” 此咒语一起,悬棺当中的光明更是大放,金红相间,唬得现场众人一愣一愣的,好似仙人在演法一般。 就连余缺等人站在墓室的边缘,距离悬棺甚远,他们也是心神摇曳,恨不得立刻就跳上去倾听讲法。 似乎现在不过去,他们便是吃了大亏,错过了一桩大机缘。 好在余缺得过君白凤的提醒,他连忙一咬舌尖,闭上双眼,强行将心间的贪念压下。 他旁边的老马猴,则是含了一口猴儿酒,噗的吐在掌心,狠狠的洗了一把脸。 君白凤其人,则是仅仅面上鬼气涌动,并未任何动作。 “二位且看!冷不丁的,此女再度传音。 余缺和老马猴回过神来,连忙看过去。 这时一阵舒爽的大笑声,在那棺材上面响起,混杂在诵经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只见那群听经的军官县兵们,他们浑身的皮肉都是溃烂,五官和眼珠子一一从脸上掉落下,然后被身旁的盆大莲吞下。 可是这群人却是焕然不知,反而一口一个:“哈哈,我得道矣!” “肉身不过臭皮囊,今日终于得授真法,不复为凡俗也。” 这伙人明明肉身的生机在丧尽,但是却以为自己得传了妙法,且就要修成正果了。 与此相反的,则是一丝丝血线从彼辈身上流出,贯入了那口九尺长的内棺上。 棺材颤抖,邦邦的叩击声更大。 内中的“尸解仙”得到了这些血线,其诵经念咒的声音也越发宏大,俨然精神振奋,气力恢复了不少。 等到小片刻钟后,那些军官县兵的肉身彻底腐败,上下脱骨,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子还在悬棺上作舞。 他们已经叫不出人声,只是口中咔咔的作响,举止恐怖。 这时,一道轻喝声响起: “来来来,肉烂骨朽脱魂,与我同修万古禅。” 呼呼,吸气的声音猛地响起来。 只见一只只阴神从那些骨头架子上面飘起,连带着他们的家神也是升起。 彼辈密密麻麻的,全都变成了一朵朵张着人脸或鬼脸的莲,然后啪啪打在了那口内棺上,不断的钻入其中。 “善哉!唔。” 一阵更是舒爽的声音,从那内棺中传出,那只“尸解仙”似乎还打了饱嗝。 慢慢的,它口中的念经声终于停止,并且有空朝着墓室边缘的余缺三人望来。 此獠的声色雀跃,隔着棺材,笑吟吟道:“兀那道友,诸位为何不上前来听法,和本道同修长生?” 余缺和老马猴两人,面色都是紧张,后背汗毛耸立。 但是君白凤则是不同,此女的目光闪烁,面甲下的表情莫名。 她的声色晦暗,口中低声道:“好个蚀肉脱骨,熔魂炼魄——此地,果然蕴藏着一口‘九阴棺煞’!” (本章完) 第169章 八魂钉锁定魂阵、助我修行 第169章 八魂钉锁定魂阵、助我修行 “九阴棺煞”一词进入余缺的耳中,让他心中一动。 若是不出他所料,这一口煞气应当就是君白凤打算用作自身凝煞所用的材料了。 余缺看了一眼左右,暗暗想到: “只是不知,此女又该如何将那自称是炼气士的家伙给解决掉。” 砰砰! 内棺的叩击声仍旧在响起,棺材里面的“尸解仙”大呼: “三个痴儿,还不速速上前来听法。” 此声音犹如魔音贯耳般,让余缺的心脏紧缩,体内的血气开始战栗。 好在君白凤没有让他熬太久,此女立刻呛声: “好个尸解仙,不过一孤魂野鬼罢了,也敢自称仙人。” 咻得,便是数道乌光出现在了君白凤的手中,她的手指一甩,乌光便宛若游鱼一般窜了过去,然后铿锵的钉在了那悬棺之上。 原本刀砍不破、枪插不穿的悬棺,这时直接就被钉出了一个个豁口。 余缺仔细辨认,发现那些乌光都是一枚枚婴儿小臂粗细的长钉,钉子上面还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棺材中的尸解仙,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下一刻,君白凤又从手中掏出了数遍小旗,放在手中念咒一番后,啪啪的打向了悬棺的顶部和底部。 霎时间,一股凌厉的气机就在墓室当中涌起,让众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上了一口大石头。 那作笑的尸解仙,其笑声也戛然而止,转而口中冷哼: “阵法?区区官狗,也敢在本道面前摆弄。” 厉啸声音响起,一朵朵鬼脸莲便从那悬棺内里升起,朝着余缺等人飞来。 尸解仙的笑声尖锐:“且来作本道的血食吧。” 面对此獠的如此举动,君白凤丝毫不慌张。 她听见了对方口中骂出的“官狗”两个字,脸色反而一松,冷笑道: “果然是在装神弄鬼,不过区区一方外邪宗之人,居然敢这般夸大,自称尸解仙。 今日有缘,就让阁下就在本将的八魂钉锁定魂阵中,魂飞魄散罢!” 呼呼呼! 不等那些鬼脸莲飞出,君白凤布置在墓室当中的阵旗就啪啪作响,上下呼应,且那些扎在了悬棺之上的乌黑长钉,当即又像是蛇虫一般蠕动,齐齐朝着内棺涌去。 股股灰气蒸腾,上下黯淡,顿时就仿佛一尊囚牢般,将偌大的悬棺紧紧锁在了内里,且灰气不断翻滚弥漫,变得更加得紧密严实,似要化作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 滋滋! 鬼脸莲同灰气碰撞,立刻就发出了热油遇水的声音,作响不停。 同时墓室中的灵气,也变得狂躁,被君白凤布置的阵法不断席卷而去。 如此景象,使得余缺身旁的老马猴面色都是变化。 这老小子口中嘀咕:“将军你这是有备而来啊,但千万要悠着点,别把老夫这把老骨头折损在这里了。” 君白凤闻言,哈哈大笑,放声: “马前辈勿要担心,本将待会儿还需要前辈在外,帮忙护法一番,免得另有宵小赶来,无故入阵葬送了性命,也干扰了本将大计。” 话音落下,不等老马猴同意与否,君白凤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决然之色。 她身上的法力涌起,竟然不等那阵法中的“尸解仙”被炼化掉,便悍然朝着阵法当中踏去。 与此同时,一声惊叫声也是响起来:“将军这是作甚!” 此惊叫声不是旁人的,正是余缺所发。 他身旁也有灰气涌动,这些灰气便是从那座阵法中倾泻而来的,已经是将他的头顶脚下、身后左右全都堵住。 君白凤头也不回,她只是伸手朝着余缺虚招,便以强硬的法力将余缺抓住,提携着一并带往悬棺所在。 此女的话声响起: “余坊主莫非忘记了和本将的约定吗?本将自然是要带着你一起上前,助本将一臂之力。” 余缺的面色紧绷,急声道: “君家姐姐,你在内,我在外,亦可助你修炼神功!何必拖我入内?” 他手上的动作也是不停,让自家的一众鬼骑兵们团团护卫,抵抗着君白凤的法力。 但是君白凤布置出的阵法强悍,其阵势已成,宛若海浪般,囫囵的便将余缺本人连同鬼骑兵们,也一同的拖向内里。 老马猴杵在一旁,他瞧见了两人的纷争,脸上闪过纠结之色,最终还是叫喊道: “君家女娃,你是六品,他不过一个小小九品,拉他进去作甚,颇是危险啊。” 君白凤回应他的是:“正是因为此子仅仅九品,他若是想要助我,非得上前才行。” 言语间,此女在跨入阵法前,最后回头看了一老一小一眼,其目中坚定,低声: “马前辈放心,我自不会害此子,若是大计得成,亦有好处给予此子。” 随即嗖的,不等余缺再出声拒绝,她便伸手一招,将余缺彻底的拉扯到了身旁,然后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的迈入了那阵法当中。 嗡嗡嗡! 两人入阵,大阵轰鸣,重重灰气涌起,彻底闭合,就连整座秘境洞府都是发出了几丝颤鸣声,似乎君白凤布置出的阵法,直接和整个洞府秘境相勾连着。 老马猴站在阵法外面,他的身形闪烁,窜上跳下,脸色颇是郁闷,有几分惴惴不安。 “哎!千想万想,没想到竟然是君家女娃要拖你小子下水。 这下子,老夫也只能在外面为你俩祈福咯。” 老马猴抓耳挠腮着,因为不知余缺和君白凤究竟在计划着作甚,他一时间既不敢上前破阵,也不敢随意的离开中央墓室。 此人只得如君白凤所说的那般,逗留在墓室附近,算是为两人护法起来。 而此时在阵法当中。 余缺被强行拖入了阵法中,目中更是光怪陆离。 他的视野被朵朵盆大的莲充斥着,一张张鬼脸不断的朝着他咆哮,但是阵法的轰鸣声又是大作,让其听见不见鬼脸们的咆哮声。 余缺强行定住心神,悄悄的朝着后方瞥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灰蒙蒙一片,看不见边际,上下也满是雾气,仿佛他再次移形换位,来到另外一方天地中。 君白凤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缓声说:“余兄弟,此阵由姐姐的性命心血所炼,与我的四肢百骸相勾连,眼下已经彻底封闭。 若是想要出阵,要么等姐姐我凝煞成功,破茧而出,要么就得等姐姐的性命消亡,阵法方才会打开。” 如此说了一句,此女便闭嘴不言,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余缺。 余缺的心间则是咯噔一跳,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此女显然是想要让他放下芥蒂,待会全力以赴,助此女修行! 余缺在心间腹诽不已,破口大骂:“该死的!不用人的时候自称本将,用人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我没你这样的亲戚。” 但是事已至此,辱骂对方也无用,只会激怒此女。 于是他并没有将心间的怒色表现出来,而是一边在心间计较着,一边面上唯唯诺诺,拱手说: “谨听姐姐的吩咐。” 见余缺颇为识相,君白凤的面上大松一口气,再三许诺: “弟弟放心,姐姐自会照顾你的安危。 等姐姐凝煞成功,你便是姐姐修行路上的大功臣,到时候你要什么,姐姐都依你!” 余缺在脑中暗暗想到:“我要你的人、要你的性命,你可敢给么?” 但他话到嘴边,立刻就变成了义正言辞之色: “能为姐姐效力,乃是弟弟福分。姐姐见外了!” “哈哈,滑头。”君白凤大笑着,她扭头看向那悬棺上面震动不已的内棺,纵身便朝着上方飞去: “弟弟你留在原地,待姐姐收拾了那棺材里的老家伙,再来请你做法。” 铮! 君白凤跃上,悬棺猛地震动,发出了颤鸣声。 自称“尸解仙”的老鬼当即大叫:“来得好,官狗,助我复生。” 咻咻的,一道烟气忽然从内棺上冉冉升起,其色黑红,化作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的身上还长着一张又一张的鬼脸,其密密麻麻,不下百口,甚是可怖。 它朝着登上棺材的君白凤伸手,手爪尖细,形如螳螂。 此时君白凤涉足在了悬棺内的尸液中,但她丝毫没有被尸液影响,反而浑身有一股红光勃然发作,好似火炭,将脚下的尸液蒸发出阵阵的雾气。 “老鬼,死来!” 君白凤口中厉喝,她提起了腰间的柳叶长刀,一刀一刀的朝着鬼影斩杀而去,其刀气纵横,霸道如斯,让九丈长的巨大棺椁晃动不已,好似随时就要从锁链上摔下。 那鬼影也是忽闪不定,鬼魅至极,且不断的发出桀笑声: “好个气血旺盛的官狗,等吸食了你,本道魂魄养好,再夺了旁边那个小家伙的肉身,就可复生重活矣。” 此话落在了一旁观战的余缺耳中,令他眉头微皱。 但余缺仅仅心惊了一会儿,眉头就又全部舒展开,眼中还露出了一阵讥笑冷色。 有君白凤上前,那棺材的老鬼已经被迫展现出了全部气机。 余缺观察此獠,发现其修为果然仅仅是六品凝煞中人,气运赤红而已。对于此等六品煞神老鬼,余缺什么都怕,但就是不怕对方夺舍。 他目光闪烁:“看来这老鬼潜藏在棺材中,诱骗活人,多半就是想要吸食精血阳气,借尸还魂了。” 呼呼! 悬棺之上,君白凤听见了老鬼的桀笑,她的面色沉着,当即就不再去劈杀那道鬼影,而是虚晃一枪,陡然就朝着那口九尺的内棺扑去。 铿锵一声,此女以莫大的气力,狠狠一刀劈砍在了棺材上,让内棺哐当巨响,盖板也掀开了一丝。 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那红影老鬼厉吼着:“官狗尔敢!” 它猛地扑向君白凤,鬼影幻化,一下子幻化出了八道鬼影,齐刷刷的朝着君白凤扑杀,似乎要阻止对方破坏内棺。 应对它的,是君白凤脸上的面甲活化,也变成了一张鬼脸,和彼辈互相撕咬盘旋。 而君白凤本人,则是运用更大的气力,一刀插在了棺材盖子上,将棺材盖翘起,然后一脚猛踢而去。 哐当声巨响,九尺内棺被当场踢开。 但是紧接着,那老鬼并没有失声尖叫,反而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大笑声: “哈哈,多谢尔等,助本道脱困!” 原来此獠压根就不在乎内棺的损伤与否,反而求之不得,它就是被这口棺材封印在了其中。 可是不等老鬼开心多久。 君白凤站在内棺跟前,发丝缭乱,她的脸色也是亢奋,对那老鬼的话视若未闻。 此女兀自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口中念咒,然后狠朝着内棺中的一具尸骸猛地插去。 “八魂钉锁,定魂绝魄,炼!” 厉喝声,从此女的口中响起。 她面目狰狞,身上黑红色鬼气滚滚涌起,全都朝着内棺当中镇压而去。 刚刚还在欢喜自己脱困的那老鬼,其笑意戛然而止,随即就变得满面惊慌。 只见它的身影扭曲,身旁的所有鬼脸莲,连同鬼躯上的鬼气,全都朝着内棺中涌去,使得它的形体愈发的虚浮。 “不、不!”鬼影尖啸,意识到自己也被此女诓骗了。 对方压根就不是想要斩杀它,而是一早就想要开馆戮尸,彻底的锁住这口悬棺,结成阵法,然后以内棺为阵心,炼化整个悬棺内的阴煞之气。 感受到自身越来越虚浮,鬼影狗急跳墙,它索性直接就往君白凤扑去,想要趁着此女无法分心,夺了其肉身了事。 哪怕得到一具女体,也好过它现在只剩一团阴神鬼体。 只是君白凤身旁自有一只鬼脸护持,将其牢牢挡住。 鬼影尖啸不断,凄厉惶恐。 此时此刻,余缺正站在阵法的边缘。 他明光铮亮的看着棺材上诡谲变化的一幕幕,啧啧称奇。 不多时,那君白凤身上的甲胄层层展开,也统统都化作为了鬼气,也被摄入了内棺中。 其甲胄下的内衬层层腐朽,转眼就露出了她那宛若瓷器般的肌肤,散发着釉色光泽。 此女仰头,扬起了一张精致又痛苦的面孔。 她高声颤呼: “余家弟弟,速速助我修行!” 只见在重重鬼气、阵阵煞气的消磨下,君白凤那如瓷器般的釉色肌肤,眨眼间就开始龟裂,斑驳错落,似乎下一刻就要全部剥落露骨。 而余缺望着,只觉得此女的肌肤变得同冰裂纹似的,更加的瑰丽冷艳,令他心间狠狠一悸。 (本章完) 第170章 老鬼入庙、当场炼度 第170章 老鬼入庙、当场炼度 见君白凤高声呼喊自己,余缺略作思索,也就从祖庙中唤出了鸦火。 他鼓动法力,裹住自身,尽量的往前面靠近。 既然已经答应过此女,要帮助她凝煞,那么还是信守诺言为好。 “尽人事,听天命。” 余缺心间暗想着,然后便提气对那黄山女将高呼: “我来助你!” 咻咻,一缕缕鸦火,当即就扑上了悬棺。 此火乃是真火质地,且被余缺添加了六品真火之气在其中,威能不让三首蛇鸦喷吐出来的。 悬棺上的重重鬼气阴气,一接触到鸦火,顿时就被灼烧得滋滋作响。 而鸦火得到了这多鬼气阴气的相助,其燃烧的态势更加猛烈,腾腾上涌,仅仅几个呼吸间,就将偌大的悬棺全部都包裹在了其中。 余缺见此猝然的一幕,还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猛退了一步。 此刻在悬棺当中的君白凤,她瞧见了四周熊熊燃烧而起的鸦火,面上爆发出了大喜之色。 “多谢余兄弟。还请余兄弟操控此火焰,让它更进一步,抟炼在我的肉身周遭。 你放心,这口内棺有所玄妙,即便真火烧过来,也不至于毁坏我身。” 急促的话声,传入了余缺的耳朵中。 他便点头,当即又咻咻的打出鸦火,将悬棺外围的真火朝着悬棺内里驱赶而去。 且余缺甩开了袖袍,他在悬棺底下踏罡步斗,口中念叨咒语:“飞火升腾,驱逐邪秽。乌漆乌烬,焚烧殆尽。” 其声高亢,带着特殊的韵律。 呼呼,熊熊真火在其操持之下,转而就像是一朵骨朵一般,不再一味的腾起,而是朝着悬挂内部卷去。 那悬棺当中的尸液,遇见了真火还想要抵抗一二,但是它们终归也逃不脱被点燃的结局,最后统统成为了助燃之物,犹如灯油。 霎时间,整个悬棺便化作为了一具火盆,仅有中心的那一口九尺内棺尚且安好。 君白凤见状,面上的快意之色更是明显。 她趁机吞吐着被真火灼烧过后的煞气,将之不断的炼入体内,且展开了自己的祖庙,顶上堂皇,尊尊家神正在祖庙当中震动。 “凝煞入体,阴神淬炼,炼,给我炼!” 此女大喝,体表肌肤上的道道龟裂不再扩大,而是散发出了腾腾的气血,缔结成了一道虚影,将她包括在其中,其影形如鸡子,又似丹丸,还像心脏一般臌胀,砰砰跳动。 君白凤身上的种种气息,也因此而变得愈加的凝实,肉眼可见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缺站在悬棺外,他也是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这一幕。 此等近距离旁观凝煞的过程,可是难得的机会。 他得抓紧了瞧,尽可能的将之全部记下来,以备他自己之后凝煞用。 时间流逝。 君白凤面上的痛苦之色渐渐的消失,此女在度过了最开始的难熬过程之后,竟然便顺风顺水,丝毫岔子都没有出现。 这一情况倒是有点出乎余缺的预料。 根据他在少数几本道书上所说的,凝煞炼罡乃是秘传,具体步骤虽然属于秘密,但是这两步过程并不轻松,且还需要采用祭祀天地的科仪进行辅助。 他顿时在心间暗想:“此女凝煞的过程如此顺利,也没有在这里祭祀大地,莫非是事先就将这一步完成了吗?所以才如此的顺风顺水。” 余缺打定了注意,等到君白凤凝煞完毕,他定要问问对方此事。 想来有他襄助凝煞的这个情分在,即便此事涉及对方的隐秘,对方应当也能透露一二。 只是当余缺以为,此女的凝煞就要如此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时,变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阵嘶吼声,再次的在那悬棺当中响起来。 这嘶吼声并不是君白凤,而是先前那“尸解仙”的。 老鬼并没有因为君白凤的阻拦或真火的焚烧,就此陨落在悬棺上,它反而是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将君白凤那面甲所化的鬼脸,给吞吃了。 好在吞吃了君白凤的鬼脸后,那老鬼的气息不仅没有变得强悍,反而骤然衰减,身上原本黑红的鬼气都是变得黯淡,几乎要堕为灰白之色,变为寻常的亡魂之流。 “可恨可恨!竟然是一尊地祇,灭杀此物,害得我损失了大半魂体。” 老鬼癫狂的叫嚣着,声音中恨意满满。 它紧盯着内棺中的君白凤,恨不得生食其肉。 君白凤被打搅,她浑然不在意,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仅仅是面上露出了冷笑之色。 她继续盘坐在内棺当中,等着那老鬼扑上前来,便顺势将此老鬼也打散,并借助余缺的真火将之焚烧一番,炼入祖庙中。 若是此老鬼的质地坚韧,打不散,她甚至可以考虑将此獠,充作为凝煞后的第一尊六品家神! “且看你质地如何,是否够格沦为本道凝煞的家神。”君白凤心间暗想,目色亢奋。 但是下一刻。 尸解老鬼在叫嚣一番后,它那模糊的面孔忽然调转方向,望向了悬棺之外站着的余缺。 “桀!贱婢,本道今日便坏你了的凝煞好事,一并先夺得一具肉身为用,再来收拾你。” 听见这话,君白凤的眼皮陡跳一条,当即睁开,且动手要往那老鬼抓去。 只是在话音落下时,尸解老鬼就早已经飞扑而出。 君白凤不仅没有捉住此獠,反而因为分心动手的缘故,其体内的气息紊乱,差点岔气。 悬棺外的余缺,他在听见老鬼的叫嚣声音时,心神也是一紧。 不过他心间并无多少的慌乱之意,反而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任由对方扑上前来,趁势将之收入祖庙中镇压。 但瞬息间,余缺还是选择了催促鸦火,让之燃烧得更加猛烈,阻碍那老鬼飞出。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何必因为一只家神,就去冒着被对方夺取肉身的风险。 他在心间暗自警惕:“此鬼毕竟是道人阴神,尚存灵智,并非三首蛇鸦那种鬼类,指不定它手中还有秘法,连天庙也难以压下它。” 啊啊! 更是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就在那老鬼的口中发出。 它穿行在悬棺上,原本仅仅数丈远的距离,此刻每一寸都让它感觉难行,好似多走几步,就会将它烧得魂飞魄灭似的。 “小子,好狠的火!”老鬼尖叫。 当余缺以为此獠就要如此葬身在真火当中时,它突然又从口中吐出了一张鬼脸,自身则是嗖的一缩,团在了那张鬼脸之内。 这鬼脸青面獠牙,赫然就是君白凤放出御敌的鬼神。 原来此獠刚才扯了个谎,它并非是魂体和君白凤的鬼脸互相抵消了,而是将对方的鬼脸吞入了体内,加以镇压。 此刻面临着鸦火的焚烧,老鬼不得已,只能将刚刚镇压在体内的“地祇”放出,充当替死鬼。 呜呜!鬼脸在真火中痛苦的哭嚎,继续摇头晃脑的朝着悬棺外面飞出。 见此一幕,余缺心间更惊,顿时生出了庆幸之色。 得亏他没有托大,否则的话,若是两只六品鬼神冲入了他的祖庙中,其祖庙够呛能降服对方。 立刻的,余缺便不再吝惜,他将祖庙中残余的最后一点真火之气,也猛地放出,朝着悬棺真火打去。 一并的,他还拿起了从统领费武手中得来的血色囊袋,神识贯入其中,狠狠的拍击,看能否从中放出血色乌光,用以御敌。 只可惜,囊袋事先被统领费武炼制过,他的神识钻入不了,得耐心祭炼一番过后,方才能用上。 不过一声鬼哭声响起,那只鬼脸在距离冲入真火还有半丈距离时,便轰然破碎,化作为了道道漆黑猩红的鬼气,熔炼进了真火内里。 君白凤察觉到这点,她的面色微变,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应该哀伤。 但是余缺见此一幕,顿时大松一口气。 只是不等他喘息,那尸解老鬼再度现身在真火中,它虽然翻滚不断,尖叫声大作,但仍有余力向着外面冲出。 且此獠眼下再无退路,只有冲出真火范围,它才能活。 于是在余缺的眼神变化间,此獠硬生生的冲出了最后半丈真火,现身在悬棺之外。 尸解老鬼脱离了真火,它的面容模糊扭曲,顿时是又哭又笑: “苦也苦也,本道何曾被逼迫至如此地步。” 大哭声中,它面目狰狞的抬起头,看向了悬棺外面安然无恙的余缺,厉喝: “小贼,拿你肉身来!” 话音落下时,它就已然飞扑出数步,降临在了余缺的头顶。 而这个时候,余缺也早早就放出了体内家神,连火鸦也放出,护在自己的周身,要硬抗对方。 只可惜,哪怕尸解老鬼被削弱了数次,连其境界都隐隐跌落了,但它仍旧不是余缺的家神可以抵挡的。 甚至此獠还化作黑风,反过来将余缺的数只家神,全都吞入了腹中。 面对如此景象,余缺面色大变,他当即不再迟疑,把自己的祖庙请出,要直接将这老鬼收入庙中。 否则的话,若是让对方带着他的家神飞走了,那他可就亏大了,前途尽丧。 嗡嗡,一座古香古色的祖庙,自余缺的头顶展现,气势浑厚。 尸解老鬼见状,它来不及过多的观察,便发出大笑声,即刻抓住难得的机会,往余缺的祖庙中钻入。 刚才它之所以要一口气的,强行将余缺的家神全部吞入体内,为得就是逼迫余缺请出祖庙,好给它一个入庙吞吃余缺阴神的机会。 一晃眼,尸解老鬼就出现在了余缺的祖庙内。 它化作一道模糊的鬼影,瞧上祖庙中的余缺阴神,厉笑连连:“好个可口的小阴神,待本道夺舍后,重炼道行,就先从你开始炼家神……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它笑着笑着,面色忽然大变。 一股强悍的压迫威势,出现的余缺的祖庙中,让它的魂体仿佛陷入了泥沼当中。 余缺的阴神端坐在祖庙中央,猛地睁开了眼睛,其目露精光,低喝: “诸邪避易!” 霹雳,祖庙中仿佛有雷霆闪烁,并有风雷声滚滚响起。 那尸解老鬼当即惨叫连连,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声音。 呕、呕,此獠张开了口齿,面色痛苦的,不得不将腹中强行关押的火鸦等家神,逐一吐出。 余缺的家神脱困后,祖庙有了数只家神的坐镇,庙宇的威势更加强悍,顿时让尸解老鬼连惨叫声都难以发出来。 “这是、天庙?好个天庙。”老鬼口中呻吟着,它那模糊的面孔上极为难以置信。 此獠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随意找上的肉身对象,竟然是开辟出了天庙的道种,且其天庙所擅长的方面,恰好就能克制虚弱的它。 若是早知道这一点,它一刻钟都不会在悬棺上逗留,也不会看那贱婢半眼,而是会直接就扑下来,想方设法的将此子收入囊中! 想到这些,尸解老鬼的面色更是凄厉。 它在余缺的祖庙中,不甘心的尖叫: “天庙现,灵气苏!可恨可恨,如此大争之世、如此机缘,都是本道的、都是本道……” 只是嗡的一声,余缺动用祖庙,且施展出阎王爷法脉的手段,令家神充当狱卒,将此獠团团围住,香火结成锁链,彻底的镇压在了庙中。 祖庙中的杂声戛然而止,但是他仍旧不敢大意,心神继续沉下,打算就在自家祖庙内,试着将此獠炼度一番。 若是炼度不成,便当即摧毁。 当余缺的心神沉浸在祖庙中时,外界的种种,他自然是照料不到了。 此刻君白凤赤身坐在悬棺上,她见老鬼钻入了余缺的祖庙中,且一人一鬼都安静,其面上顿时露出了焦急之色。 “此子不智啊,他怎能令那老鬼有机会入庙,当真不怕被夺舍吗? 不对,他所开辟的祖庙拥有诸邪避易之效,或许是想要靠此镇压老鬼。但老鬼乃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煞神,又不是三首蛇鸦那等蠢物。” 君白凤的念头杂乱,纠结不已,连带着她的气息都变得不稳。 迟疑中,此女咬着牙,面色还是一定。 “罢了,助你一臂之力。” 她既然答应过要护持此子,那便信守诺言便是。 一只浴火的手掌,猛然从悬棺上探出,一把抓住了余缺的身子,将他往悬棺上捉来。 滋滋声间,余缺身上的一切携带之物,都被真火点燃,焚烧成烟,香火浓郁。 他身上的衣物,更是寸寸焦黑,转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好在此火乃是鸦火,是由余缺的家神所发,并未对他的肉身造成伤害。 很快的,他便近乎赤条条的堕入了内棺中,和君白凤坦诚相待。 (本章完) 第171章 血毒发作、五脏圆满 第171章 血毒发作、五脏圆满 余缺察觉到了自己肉身的变动。 好在当他发现是君白凤将自己捉到了内棺中,疑似要帮衬自己之后,其紧张的心神便又放松。 果然,一道神识传音出现在他的耳中:“余兄弟,我现在正在凝煞中,无法给予你过多的帮助。但是我可允许你借用我之法力,去镇压那老鬼。” 这声音正是君白凤的,对方叹息着:“望你好自为之,不被那老鬼占了肉身,否则本将到时候,便只能为你报仇了。” 话语落下,余缺发现四周股股凌厉气息,陡然间就变得服帖了几分,并有丝丝香火从君白凤的身前渗透而来,朝着他的体内灌输而去。 话说君白凤乃是七品圆满,且是正在突破至六品的仙家,其祖庙中所吞吐的香火法力,可是比余缺祖庙中的精纯不知多少倍。 她现在允许余缺调用她的法力,吞吐其香火,无异于是相当在输送法力、资粮给余缺。 余缺心间略微迟疑,有点担心其中有诈,但是一想到对方眼下的情况,以及他的祖庙自可降服六品香火法力,便彻底的放下心来。 “多谢道友。” 他嘴皮子动弹,细微的回应了一句,然后便继续全神贯注在祖庙中。 君白凤闻言,她也就迅速的收回了神识,也关注在自家的祖庙当中,沉浸于凝煞的过程。 至于两人眼下是同在一棺材中,赤身相向,这等情况虽然也被两人注意到了,但这属于是事急从权之境,些许皮肉外貌罢了,在两人看来都不及修行重要。 因此他俩便颇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及此事,佯装不知。 只是两人佯装不知,都沉浸在修炼中时,却又有两个东西,也是随着余缺的身子,囫囵的落在了内棺当中。 这两个东西,一个是余缺用来装鬼兵的兵马罐子,其属于是八品法器,质地优良,因此并没有像余缺的衣服一般当场就化为灰烬。 但面对重重煞气、六品香火法力的消磨,它坚持了一刻钟左右,也是当场开裂,化作了碎片,并继而成为了灰烬。 兵马罐内里的灵性、鬼兵种种,一同的被消磨在了煞气中,沦为了余缺二人修炼所用的鬼气。 至于剩下一物,则是那统领费武的法宝囊袋了。 此物乃是正六品的品级,内里也藏着一尊六品鬼神,因此面临煞气的消磨,它自然不会如兵马罐一般被打坏。 不过处在如此场景中,五通囊袋的处境也不好受,它被缕缕煞气刮得忍不住就将囊袋中东西一件件吐出,想要挡住四周的煞气,免得伤及了它本身。 于是统领费武放在囊袋中的家当,宛若余缺之前的家当一般,一份份的被融入煞气中,变成了香火灵气种种。 余缺两人得到了大量的香火之气,也就更加懒得去搭理往外吐东西的五通囊袋了。 他们一个是眼下正需要大量的香火,以供突破境界,一个是单靠自身的法力,压根就管不了五通囊袋,只能随它去。 结果慢慢的,当五通囊袋中的东西被逼得差不多,内里空荡荡后,它嗡嗡的乱晃,只得将那血色乌光也吐了出来,想要护住自身,抵御四周消磨它的煞气。 只是血色乌光吐出后,此乌光依旧是被浓郁的煞气侵蚀。 几个呼吸间,五通囊袋所放出的乌光就摇摇欲坠,丝毫不是煞气们的对手。 终于,啪咔声响起。 浓郁的血色乌光彻底崩溃,化作为了丝丝红线,其如烟似雾,慢慢的飘荡在了内棺中。 此物被煞气消磨成了本源状态,再无主动害人的作用。 就连那五通囊袋本身,也是呱的一声,猛地骤缩,变得皱巴巴,活像是一个纸团子。 它这是彻底的无能为力,遭受了不小的创伤,只能收缩身子,仍由四周的煞气打磨了。 而一直安生修行的余缺、君白凤二人。 他们被血色无光所化的红线裹住,慢慢的就将这些红线,顺带着一起炼入了体内。 其中君白凤是自信九阴棺煞可以将此物消磨干净,所以不曾将这些红线放在眼里,只以为是多了一份资粮。 余缺则是在调用君白凤的香火法力,不曾直接炼化那些红线。 初时,两人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渐渐的,他们便发觉自己的肉身颇是燥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君白凤的身子强悍,她仅仅诧异了一下,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那老鬼或是棺材中某些材料的药效。 且这种燥热只是让她心烦意燥了些,算不得大碍。 “定!”于是冷哼间,君白凤直接就肉身的异样镇压下了。 倒是余缺这边,他即便是间隔了君白凤一环,五通囊袋的毒性依旧是作用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顿觉口干舌燥。 “我这是怎么了?” 余缺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咋舌的看着自己的肉身。 他发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煮熟了的大虾子,浑身滚烫,且他目色更是火热,仿佛要喷出火来。 更加令他心神不安的是,一睁眼,他便瞧见了身前的君白凤。 孤男寡女的相出在同一口棺材当中,本就是干柴烈火,须得忍耐。 但余缺现在,就是那口已经被点燃的烈火,他直勾勾的看着君白凤,忍不住的就想要将这把干柴全部点燃。 躁动的杂念,在他的脑海中宛若波涛一般翻滚,让他难以自制。 就连炼度到一般的那老鬼家神,也是被他抛却到了脑后。 余缺的目光变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狠狠瞅了一眼角落处的囊袋。 “可恶,定是这法宝搞的鬼。” 余缺咬紧牙关,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心智。 见这股燥热并非平心静气就能压下的,他慌忙的展开了祖庙,企图将体内的异样给镇压下去。 古色古香的辟易祖庙现身,果然让他好受了一点。 但是更加让余缺感觉棘手的情况出现了,即便他的祖庙发威,其浑身的炙热,依旧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反而像是饮鸩止渴一般,一波一波的汹涌炙热被拦截在了祖庙中,一但祖庙也挡不住,那便是他心神彻底失守时。 并且体内的这股灼热感觉,似乎除去放大了他的欲望之外,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像是能够对他的肉身起到加持看护、淬炼一番的效果。 正因此,他的祖庙方才没有将之彻底的镇压下去。 很快的,余缺的心神更是慌乱,因为他采补着君白凤的香火法力,那股灼热的感觉竟然慢慢的冲击到了他的阴神上,让他的阴神也是震动。 不得已,余缺只得开口惊呼: “将军,救我!” 正在修炼中的君白凤听见,她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 但是相比于之前,她现在每过一息,都是在更加深入的进行凝煞,轻易分心不得。 虽说现在她也尚可腾出手来,可这样就是在冒着凝煞失败的风险去救余缺。 “余兄弟,我已经允许你可以借用我之真气,算是对得住你了。” 心间幽幽叹息,在帮助余缺和凝煞之间,此女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的眼皮在颤抖几番后,并没有睁开,继续专注于体内的煞气种种。 余缺瞧见君白凤对自家的呼救不管不顾,他的心间发凉。 随即的,一股恼怒之色,也是在他的心里勃然发作。 “好、好的很!余某卖命的帮你修炼,你就是这般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一气之下,他便恶向胆边生,咬牙心想: “既然是这般,那也就怪不得本道了。” 轰轰! 霎时间,汹涌的欲望彻底淹没了他的心神,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给摧垮。 余缺的双目迅速赤红,他猛地就朝着跟前的君白凤,伸出了双爪。 君白凤的身子一晃,她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愕然之色。 但是此女仍旧是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紧着体内的煞气变化。 君白凤现在依旧对余缺保佑着轻视,或者说侥幸之心,她并不认为此子除去搅乱她的心神之外,还能够将自己怎么样。 毕竟连那老鬼、那煞气、那法宝,统统都无法阻碍她,更何况余缺一个小小的九品仙家。 于是很快的,让君白凤深吸一口凉气的事情出现了。 此女终于是不得不睁开双眼,其精致的面孔上满是冰霜,还直接张开口齿,呵斥出声: “竖子,尔敢……呜呜!” 只是她刚说出几个字,胆大包天的余缺就凑上前,将剩下的恶语给她堵在了口舌间,无法吐出。 这状况让君白凤的脑子一懵,她着实是不理解,此子是怎么敢的、究竟怎么敢的啊! 对方就不怕被她一巴掌给拍死吗? 这时候,此女后知后觉的才想到了先前体内的那一股灼热之感,以及余缺对她的呼救。 君白凤恍然:“原来他是中毒了。” 只是感觉着身上的异样,她的脸色依旧是冷厉,心间的杀意难以抑制。 便是中毒,那也是对方的事情,干她何事! 君白凤当即就想要调用法力,一巴掌将余缺拍死在棺材当中。 但是她的手掌刚刚抬起,便被另外一只滚烫的手掌抓住,同她双手合十,紧紧不放。 被这么一打岔,君白凤也猛地想起了自己先前在兵寨中时,对余缺发过的道心誓言。 虽然她当时在誓言中留了空子,只是说定会对余缺竭力相助,而没有说百分百的会护下对方,因此她在腾不出手时,可以坐视余缺死亡。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亲自出手打杀了余缺,特别是在她尚未遇见性命危机的时候。 甚至隐隐间,她察觉到当余缺的身子靠拢过来的时候,对方身上的勃勃阳气,仿佛灵丹妙药一般,顿时渗透入了她的体内,对其体内的阴煞起到了调和作用。 不过些许诱惑,并不足以让她放任对方施展。 君白凤目光变化,她紧盯着跟前可恶的小贼,很快就想到了一计: “既然不能取掉此子的性命,那便坏了他的家伙事。这样一来,且看他还能奈我何!” 当即的,此女面色发狠,便要强行摆开脑袋,口吐气机,将余缺的胯下直接削平,替对方斩却此等烦恼根! 只是余缺眼下虽然深中血毒,心智丧乱,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缺乏了警惕。 当察觉到君白凤那狠毒的恶意时,余缺的祖庙当即又一晃,猛地就扩大,将整个内棺都包裹在了其中。 君白凤身处棺上,自然也是被涵盖在了其内。 于是她的心神一僵,顿觉自己体内的香火煞气统统一滞,连同她的魂魄也是被定住了。 诸行无禁辟易庙之威能,果然非同寻常! 君白凤的脑壳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一念头,当她着手想要脱困时,她的瞳孔就一缩,心脏狠狠的一跳,身子更是瞬间紧绷。 下一刻,此女的面色便灰败,惶然失色。 万幸的是,遭逢如此大变,因为有着余缺的祖庙在,她的凝煞过程并未中断,甚至因为体内多出了一缕阳气,以及余缺祖庙的镇压作用,她体内的煞气变得更是服帖,丝毫造次都没有了。 君白凤的眼神中,霎时间充斥着怨恨、懊悔、以及无奈庆幸……复杂的很 反观余缺这边。 他只感觉身心一凉,燥热缓解,且体内那源自君白凤的香火法力,变得服帖。 分心中,他连忙用着此等法力,在祖庙中炼化起了尸解老鬼,免得留有隐患。 几声惨叫响起,尸解老鬼因为早就被真火灼烧过不知多少回,现在被大量的近六品真气包裹,一下子就被炼化,邪气尽丧。 咕咚一声,尸解老鬼化作为了一道虚影,当即就钻入了余缺五脏中的脾脏。 此鬼藏于地下墓室棺材中多年,暗不见天日,性质中难免就包含了阴土二性,因此余缺将之纳入脾脏中充任脾神,倒也合适。 至此,余缺的五脏家神,各有其位,圆满无缺。 并且他的收获还不仅仅如此。 在五脏圆满的那一刻,他感觉肉身战栗,继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章完) 第172章 破境良机、再接再厉 第172章 破境良机、再接再厉 余缺体内的气血,仿佛江河一般的涌动,其五脏相互勾连,形色不一,此刻就仿佛烘炉一般,汩汩的提炼着他的气血。 小片刻时间内,余缺就感觉肉身内的血液,全都被换了一遍似的,其质地变得沉而不涩,用神识看过去,仿佛瞧见了铅汞一般,熠熠生辉。 “换血!?”这一步骤,他可是在仙经上面见过。 仙家们在九品境界,主要熬炼的便是肉身,而这等换血之事,便是在九品境界圆满之后,才会发生的。 一般而言,仙家体内的血液更换后,其气血凝实,方才可以还精补脑,能支持仙家一举轰开祖庙,让阴神熔炼家神,晋升为八品,并开辟出神识一物。 否则的话,寻常血液压根就支撑不起突破时的消耗。即便侥幸成功,也会是肉身气血枯竭,损伤根基,折损寿命。 余缺在欣喜之中,他连忙瞅看了一眼自家的阴神。 此刻他的阴神,果然是成长到了将近一尺,且还在迅速的增长中,达成一尺圆满的境界,只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浓郁的香火法力,依旧在不断的从君白凤那边,过渡到余缺的体内。 和他之前单靠口鼻呼吸的采补相比,两人此刻肉身相连,香火法力输送得更是顺畅,宛若一体。 理清楚了这些,余缺心间的喜色更加浓郁。 他稍微等待了点时间,便瞧见自家的阴神金身,彻底的成长为了一尺高大。 其忍不住的在心间低呼: “九品境界,修行圆满也!” 并且不仅仅如此,余缺能够感受到,自家的阴神在那庞大的法力、精纯的气血熔炼之下,其质地还在不断的提炼,蠢蠢欲动,随时都要突破一尺似的。 而一尺以上的阴神,其便不再算作为毛神,而是八品猖神了! 余缺的心情,同样变得蠢蠢欲动: “我现在可以势如破竹,顺势就突破为八品。是否要抓住如此良机? 只是我的家神,即便算上猫脸家神在内,一共也才束缚了六尊,距离九尊家神还差了三尊……” 他按捺着心间的冲动,一时间颇为纠结。 根据仙经上的说法,仙家若是能够将九尊家神全都束缚在手,且与其的熟度至少都是提升至大成,那么突破为九品境界时的概率,乃是最大的。 且因为仙家阴神在突破时,会将所有家神全都熔炼入体。 虽然仙经上没有明言,但是依据常理推论,吞吃了九尊家神的阴神,其突破后的质地无疑是会比只吞吃了五尊家神的要好。 余缺现在便是担心,自己借着眼下良机突破,会降低了他的阴神品质,算不得臻至完美。 思量了一番,他轻叹一口气,在心间暗道: “罢了罢了,还是放弃如此机会,等返回兵寨之后,好生打磨一番,补足了九尊家神后再突破也不迟。 反正我早就炼有神识,且还有中等箓职,突破为八品猖神与我而言,易如反掌!” 同时,他衡量了一下自己刚刚束缚在身的那尊尸解老鬼。 此鬼虽然又被真火焚烧,还被君白凤的鬼脸吞吃了魂体,最后更是因为想夺舍余缺,导致它为了能在余缺的祖庙中安身,被迫及主动的跌落了品级。 所以余缺将此獠炼度后,竟然能将之收入体内,充任脾脏家神。 但是余缺炼化此獠的时日,毕竟极其短暂,哪怕有真火种种机缘相助,他和此獠的熟度也没有达成小成,相互间尚存些许的火气。 这点火气对于突破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也算是一点阻碍,属于美中不足,可能留下隐患。 思量清楚,余缺便缓缓调动祖庙中的香火气运,压制蠢蠢欲动的阴神,不再让其再增长,而是只往打磨沉淀的方向而去。 可是就在这时。 忽然有一道传音,直接响在了余缺的祖庙中: “贼子,你的五脏之气既然已经凝结,还不速速还精补脑,开神识,凝真气,塑造金身,突破境界!” 这喝声正是从君白凤那边传来的。 余缺狠狠的一惊,以为对方正在窥视自己的祖庙,脱口就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君白凤冷笑着回答: “你我二人现在气息相连,性命挂钩,不只是本将能够察觉到你体内的异样,你亦能察觉本将的状况。 若不是见你这厮只顾着修行,并未来干扰本将,还算乖巧,本将也不会来提醒你一番。” 听见这话,余缺心间一动,当即神识弥漫,也往君白凤那边探查而去。 果然,君白凤体内的种种气息也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 余缺眼下就仿佛掌上观纹一般,对于此女的气血流转、煞气升降种种,全都是一眼就可以看清。 霎时间,他连自己的修行都有点顾不上,而是想要沉浸在这种观摩之中。 这此等近距离,就好似查看自身一般的观摩经验,着实是超出了余缺的想象。 他敢保证,便是师徒父子之间,也难以提供如此良机。 而这等观摩修行的经验,对他今后而言无疑是堪称宝贵,能够增加不少他突破六品时的成功率。 “看够了吗?”一道冷哼声,再次的在余缺祖庙中响起,将他惊醒。 余缺强行收回神识,按住了继续观摩对方的肉身的冲动。 他这时也明白了,君白凤的声音之所以能够在他的祖庙中响起来,并非是此女潜入了他的祖庙,仅仅是两人气机共鸣间,就连神识也是相融,隐隐达成了传言中的神识双修之境。 “多谢道友提醒。” 余缺大松一口气,不过他沉吟一番后,还是轻叹着说出: “良机虽好,奈何余某的家神未成,尚不足九尊,眼下并非是突破的最佳良机也。” 他将自己心间的顾虑,向着此女倾诉了几分。 结果令他惊疑的是,君白凤听见这些顾虑,当即就发出了冷笑声: “荒唐!谁说一定非得束缚了九尊家神,才能突破的。 寻常的仙家这般去想,倒也不无不可,毕竟家神虽然庞杂了些,但是底子会变得厚实,益多弊少。 可你我正法中人,讲究的乃是一个精纯。你如今体内有六尊家神,都已经算是多了一尊,若是再去束缚三尊,则是更多。 到时候,你的阴神体内没有多余的地方去安置,家神乱窜,只会降低你阴神的质地罢了。” 听见这番说辞,余缺心惊不已:“道友此言当真!?” 虽然他早就从阎王爷法脉传承、以及老马猴的口中,得知了五脏家神束缚齐全后,便可突破境界。但是也没人来告诉他,最好就是只用五脏家神去突破啊。 余缺的思绪翻滚不定: “莫非这一诀窍,又是道宫世家之流在故意遮掩,用以抑制民间的道才? 还是说,君白凤此人不安好心,故意诓我,想要让我仓促间就突破,今后在根基方面留有不足?” 一时间,他更是纠结了。 这两种答案,皆有可能,并且谈不上究竟谁的嫌疑更大。 毕竟道宫世家之流的嘴脸,余缺已经是领略过,而君白凤眼下恰巧被他夺了清白之身,难免会对他暗恨几分。 虽然此女碍于道心誓言,不敢杀掉他,但是诓骗他几句话,让他留下遗憾,此举绝对不和对方的誓言犯冲。 见余缺良久都没有说话,君白凤冷笑着,她也猜想到了余缺心间的顾虑。 此女冷不丁的道: “信与不信,你自己看着办。 莫要来扰我就行,本道还得温养一番。” 话声落下后,余缺便感应到对方将神识从他的体内抽走大半,转而主要沉淀在了对方自身的体内。 “究竟是该信此女,还是不信此女?” 瞧见对方的如此举动,余缺更是纠结了。 他在心间轻叹:“若是马前辈在此就好了,我还可以再问问。” 只是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老马猴既然此前没有对他交代过这些东西,并且还和他盘算过,九尊家神分别可以置办哪些品类。 八九成的,老马猴压根就不知晓这点。 忽然,余缺心间一动。 话说他除去阎王爷法脉之外,可是还在黄山道宫中,获得了另外一方太岁爷的法脉。 虽然太岁法脉对于家神的品类并无要求,只是务必要求精纯强悍,其传承中也无五脏家神图,但是细细翻阅一番,指不定就能在其中寻见端倪。 “若是太岁法脉所述,和君白凤的话相合,那么此女言论的可信程度,无疑便高了几分。若是相抵触,或是找不见端倪,我还是稳妥一点为妙。” 余缺如此想着,当即就在脑中翻阅起太岁法脉的传承。 霎时间,《大自在剑道初解》的相关文字、剑术图录,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咦!” 余缺看了几番,其肉身面上的眉头都是微动。 因为他在太岁法脉的传承中,不仅发现了和君白凤所言相合的端倪,还注意到了其中所提及的“合炼家神”这一手法。 所谓“合炼家神”,指的是在突破境界时,余缺可以将麾下的家神,依照品类凑对。 如此一来,阴神在熔炼这些家神时,分门别类的进行,可以省时省力,但又不至于因为家神的品类冲突,妨碍突破。 “太岁法脉虽然不甚在意家神的品类,但是在突破时,依旧是想着精炼为之。” 余缺的心神跳动。 若是依据这个道理,他哪怕是九尊家神束缚圆满了,其在突破时,还是得按照五行五脏的品类,将家神分门别类一番。 有了太岁法脉的这点佐证,君白凤刚才所提及的言论,其可信程度瞬间就提升不少! 并且余缺还忽地想到:“我恰好还有一只猫脸老太所化的家神,此家神虽然不属土性,但是含带阴性,可以同尸解老鬼凑一对。 如此一来,它俩一公一母,相得益彰。并且老鬼虽然和我不熟,但是老太和我熟悉至极,乃是我所束缚的第一只家神!” 这样分门别类一番后,猫脸老太能和尸解老鬼一同充任余缺阴神的脾脏,有了安身之所,也就不至于乱窜,让他的阴神显得庞杂。 余缺的心神,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还有一个值得他顾虑的地方。 既然太岁法脉建议他将家神们搭伙配对,那他也可以事后再束缚三头家神,继而将三尊新家神同火鸦、血莲等家神逐一搭伙。 这样所熔炼出的阴神,指不定会既充实,又精纯! 唯一所遗憾的是他,会错失了眼下这一突破良机,再耽搁不少的时间。 只是琢磨着这点,余缺心间的蠢蠢欲动之意不仅没有消弭,反而更盛了。 他不由的哂笑了一番: “既要又要,这等想法看起来确实是十分之好啊。 不过,此计当真可行乎?” 余缺更愿意相信,没有明师指导的他,如此贸然行事,更大可能是最后所炼出的阴神,既不充实、也不精纯,两面都不讨好。 且这样一来,他突破的难度无疑极大,算是平添了不少风险。 除此之外,余缺如今的处境,也由不得他慢悠悠的修行。 他得罪了第七学正和蛇家,即便继续藏匿在县兵大寨中,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修行。 “死了一个费武,再来一个费东或费西的可能性,不小。” 余缺在心间思忖着。 沉默数息之后,他的祖庙中的家神站位,已然开始了变动。 其所束缚的猫脸老太,蹦跳着,和那尸解老鬼背靠背的搭伙站在了一块儿。 如此举动,代表正是他选择了一信那君白凤的提醒,抓住良机,直接以五脏家神进行突破,欲要求得一个精纯! 此念一起。 环绕在余缺周身的浓郁香火、洞府灵气,也开始了躁动,嗡嗡的就往他祖庙中钻去。 一旁的君白凤和他肌肤相连,瞬间察觉到了端倪。 想了想,此女微微点头,自行分润出了不少的香火法力,帮助余缺去突破。 不多时。 余缺的阴神就张开了口齿,面目贪婪,一口一口的将所有的家神都吞入了腹中…… (本章完) 第173章 吞五脏炼神通、劫火涅槃术 第173章 吞五脏炼神通、劫火涅槃术 汩汩! 包含猫脸家神在内的五脏家神,全都被余缺的阴神吞吃入腹。 他的面目狰狞,此刻再也不复为人相,而是犹如恶鬼。 并且一股股念头,从五脏家神的体内涌起,冲击着他的心智。 此时此刻,余缺彻底的相信了君白凤的说辞。 “仅仅五六只家神,对我阴神造成的影响就如此之大,若是再多上三只,突破的难度、以及对阴神造成的影响,无疑会更大。” 并且眼下时刻,余缺的五脏之气早就已经被他调入祖庙中,其分别寻找上了五脏家神,将之锁住。 若是没有五脏之气的辅助,家神们在他的体内,定会更加的造次。 吼吼吼! 猿猴、奔马、老鬼等非人的声音,不断的从余缺阴神的腹中发出。 其阴神的相貌,也是变来变去,时而是一张马脸,时而又是一张老太太的面孔。 这是家神们进入他的体内后,竟然开始争夺他的肉身。 好在面对如此情况,余缺早就有所准备。 “生前皆不是我的对手,死了为奴,岂能再造次!” 他冷哼出声,当即就让火鸦家神在体内吐出了滚滚的鸦火,去灼烧其他的家神。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就在余缺的体内响起来,家神们造次的程度减弱,特别是那血罗绫、血莲所化作的家神,一动不动的龟缩起来了。 只是不一会儿,听从其命令的火鸦家神,此獠也开始的躁动。 呼呼,鸦火旺盛,它竟然也开始狠狠的灼烧余缺的阴神。 此獠那股源自魂魄本能的妖性,同样也不甘心就此彻底的沦为余缺阴神的一部分。 好在它早早就被余缺收服了,阴神也曾经多次的利用鸦火淬炼过躯壳,因此并不至于一烧就出现问题。 且五脏家神眼下,全都是在凭借本能行事,并无自个的意志,所以余缺不必担心它们暗藏着种种阴谋算计。 甚至可以说,他哪怕是降服不了这些五脏家神,让之反客为主了,他的意志也不会就此湮灭掉,更不会再多出五个人格,而是更类似于一个温文尔雅的人,陡然间就变成了醉鬼赌鬼种种,性情大变。 只不过这样一来,即便心智未灭,其仙途种种,皆数已经是崩裂,就连将来的人生也是灰暗。 余缺还在坊间听闻过,一些突破失败的人,在出关后杀妻杀子、欺母灭父的不再少数。 “最上层的突破之法,便是让五脏家神的本能,统统的消磨掉,丝毫影响不到仙家本体。其次,则是以某一家神为主,灭杀其余,仅仅受一只家神的影响。再其次,则是受到两只家神的影响,以此类推。” 相应的突破诀窍,在余缺的心间缓缓流淌。 他此刻也明白了,为何仙经上会要求仙家和家神间的熟度,越高越好。 熟度越高,则是代表着家神被仙家影响的越多,突破时,对方造次的程度也就越低了。若是达到了传言中的化境,家神恐怕不仅不会造次,反而会有所增益。 “化境不可求,但即便都只是小成,本道亦有办法降服尔等。” 余缺感受着阴神四周的鸦火,他估量着阴神的承受能力,心头凛然,当即发出了呼喝: “水猿家神,何在!” 在其神识的作用,正在耀武扬威的火鸦家神被按了下去,转而是水猿家神涌起,一股阴冷的气息席卷他的阴神,并渗透到了祖庙当中。 刚才还旺盛的缕缕火气,顿时就被股股水气所抚平。 此等水火相克之景,便是阎王爷法脉所传授的突破之法。 又过了一会儿,水猿家神也造次,不再老老实实的听话。 余缺当即就又变换家神,将那猫脸老太和尸解老鬼给调用了出来。 阴土的气息出现在他的阴神体内,将水气埋葬掉。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五行相生相克,这便是降服五脏家神的克制解化之法。 余缺依照此等道理,逐一的调用某一家神去镇压其他家神,让之相互克制。 不消几轮下来,家神们的本能就都被消磨到了几乎无有的地步。 余缺这时再低头看阴神的腹部,立刻发现腹部有五色闪烁,心肝脾肺肾这五块区域,原本都是模糊一团,但是现在已经和他的肉身一般,结出了块垒,个个呈现出模糊的脏器外观。 到此一步,他的突破之举,算是成功过半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哪怕是用水磨的功夫,都能够将五脏家神的最后一丝本能给磨掉,让之彻底的成为自家阴神的一部分。 只不过,这并非余缺所想要的。 他眼下并不是在静室当中,而是在一方洞府秘境内,且身旁的君白凤也是态度暧昧,让他不敢耽搁太久。 若是时间太长,对方不说害他,但是不再搭理他,自行离去,当是极有可能的。 且就算君白凤想要搭理余缺,一并的带着他离开这方洞府秘境,那出入洞府秘境时的动静,也并非是余缺现在能够承受的。 一个不慎,他的魂魄便可能被惊到,当场走火入魔掉。 细思片刻,余缺的目中闪现出一抹狠意。 他的阴神伸出了手指,当即就插入到了自己的胸腹中,先是心脏部位,直接将那团模糊的心脏家神掏了出来。 下一刻,余缺的阴神便扬起头颅,再次把这团心脏家神吞入了口中。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咽下肚,而是锁在口中,动用口齿,咀嚼般,将这团成形了的家神给撕碎,搅和成为一团“烂泥”。 嘎嘎! 一阵凄厉的鸦叫声不断响起,其体内的真火闪烁不定,想要将余缺的阴神烧死。 但是它被多番打磨过,早就疲倦不堪,且余缺的阴神眼下更是适应了鸦火,丝毫不怕它最后的挣扎。 直到将火鸦家神彻底的撕碎,只剩一团火气后,余缺方才将这尊家神所留下的气息咽下,收在了心脏部位。 接下来,他如此的依法炮制,将剩下的四脏家神逐一咬碎嚼烂,让之仅仅剩下四团气息,然后才令之逐一归位。 到此时,余缺麾下的家神,统统溃散,死在了他的口中。 此刻失去了家神们的拱卫加持,连带着他颇具形体的阴神金身,也是变得黯淡不少,祖庙的威势更是削去了七八。 余缺此番的突破冲关之举,好似要就此黯然收场一般。 但面对如此颓势,余缺不慌不忙,他晃荡着阴神,孤身一人的在祖庙中作法,踏罡步斗,念叨科仪词汇: “吞化五脏,灭神驱邪。我有五行,造化玄妙……今以五脏之气,敕令化神,急急如律令!” 铮! 他的阴神陡然睁大了双眼,目射精光,运用剑指,猛地朝着自己胸腹处的五脏点来。 呼呼,瞬间。 余缺腹部中的五团家神气息,此刻再次变化,它们依据余缺的法令,形体凝实,再一次往五种脏器的模样变化。 此行此举,正是余缺在行破而后立之举。 他既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水磨,那么索性就将五脏家神全都打散,然后再将之重塑回来。 如此重塑后的五脏家神,其将会再无从前模样,而会只有脏器外形,且最后一丝本能也会被消磨掉。 此举若是成功,余缺今后即便是走火入魔,也不会是因为体内的五脏家神而导致的。 只不过这等破而后立的举动,并非轻易能够达成。 仅仅几个呼吸间,盘踞在余缺祖庙中的香火气息,便已然是消耗一空。 而那五团家神,一团都还没有塑造完全。 重塑五脏家神会消耗巨量的香火,这点就正是寻常仙家难以承受的所在。 此外,原本需要费十多日、甚至是几十日的水磨功夫,如今一蹴而就,其对仙家祖庙和阴神的承受能力要求,也是极其之高。 嗖嗖的,只见余缺心念一动,疯狂的香火法力从外面倾斜而来,活像是要把他的祖庙给吹垮似的。 他得在短时间内,将原本可以缓缓摄入的香火,一口气的摄取而来,此种压力不是平常修炼可比的。 这点也是那些世家子弟,哪怕他们不缺香火,也不敢轻易行破而后立之举的原因所在。 好在余缺的祖庙并非凡庙灵庙,乃是天庙。 庞大的香火法力,让他的祖庙仅仅是晃荡了一番,然后就变得稳固如山,丝毫动静都没有了。 余缺的阴神亦是如此,有真火跟脚的鸦火,尚且不能让他的阴神溃散,区区香火法力就更别说了。 他盘坐在祖庙中央,当察觉到了祖庙内的香火份量足够后,便再次呼喝:“凝!” 呲呲声响起,其阴神中的五脏家神再次生长,形体更加的清晰。 等到祖庙中的香火又是消耗一空后,余缺如法炮制,也再次引入海量的香火,浇灌给自家的阴神五脏。 如此反复间。 第五轮时,他的五脏家神便已然是再度成形,且颗颗色泽晶莹,颜色纯正,和先前相比,无疑是显得更加玄妙了。 并且余缺现在只需心念一动,他便可以宛若呼吸一般,轻易的调动五团阴神脏器中所存的法力,法力如臂驱使、随心而动。 察觉到这点,他的面色欣然,彻底的大松一口气:“善!” 到此为止,他的突破之举,已然是宣告大功告成。 即刻起,他就可以继续吞吐香火,并用五脏熬炼,然后促进家神的增长,让之突破一尺的局限,进军八品,连带着他的祖庙,也能继续扩大。 不过余缺并没有就此结束修炼。 他反而心神更加沉静,还从外界摄取来了更多的香火,特别是那些游离的灵气,让之尽可能的充盈在自家祖庙内。 做好又一轮的准备后,他期待无比的俯身看着自家阴神,暗想: “家神归一,五脏生化,不知我所选用的这五只家神,究竟能够熔炼出哪一方神通!?” 所谓神通者,其和法术不同,无法言传、亦无法身教,乃是靠仙家的积累所化。 即便是束缚了同样数目、同样品类的家神,不同仙家最后所熔炼而得的神通,也不一定相同。 余缺现在所期待的,正是他将麾下家神全部吞入阴神体内后,这些家神及其法术们,所熔炼出的神通会是哪样。 不再迟疑,他一个念头动弹,阴神体内的五脏之气便勃发。 嘶嘶! 只见余缺阴神脑后的头发,陡然间变长,且由虚化实,将他的阴神团团包裹在了其中,形成了一颗大茧子。 茧子内里又涌起了一团火焰,将他的阴神再次裹住,狠狠的灼烧。 祖庙中巨量香火被引动了,疯狂的灌注入内,使得茧子的外表也起火,形成了一颗火茧,红彤彤的,极为耀眼。 过了许久。 当庙中香火被消耗完毕后,噗呲一声,火茧被破开,一阵金光闪烁间,内里的“余缺”方才暴露。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祖庙的角落处,对方走到剖开的火茧跟前,惊奇的打量着茧内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 其轻轻挥了挥手,茧子中的人形顿时就犹如烟气般散掉了,重新化作缕缕香火,充盈在祖庙中。 而这道从角落处走出来的身影,正是余缺,刚才茧子中的“余缺”,仅仅是他留下的一道遗蜕罢了。 余缺惊奇的审视着这一幕,面上欣喜。 他在祖庙中暗道: “神通一物果然名不虚传,此法将五脏家神的各种法术,尽可能的熔炼合一了,其所生成的虫茧,既能抵挡外敌,又能让我安生的坐在其中,利用真火焚烧肉身阴神,驱除隐患。 此外,若是敌人过于强悍,我之本体还能早早走脱,只留一道分身在原地坐镇。” 余缺梳理着自家所得的这一神通,啧啧称奇。 有了此法,他的保命能力无疑又上了一个层次。 而且这份神通,并不只是能作用在他的身上,亦能用来困敌,将敌人困在虫茧中,狠狠的灼烧炼化。 “此法内外两用,可护身、可杀生,该当取个好名字。” 心间一动,“劫火涅槃术”一名,悄然出现在他的心头。 (本章完) 第174章 妙炼真气、出棺离府 第174章 妙炼真气、出棺离府 给自家所得的神通取好了名字,余缺在心间反复念叨,心情更加的喜悦。 欢喜一阵子之后,他回过神来,看着四周继续涌入祖庙中的灵气,又暗道: “既然我已经突破了,那么就应该抓住眼下的机会,继续修行,增长道行!” 话说他之所以要急于现在就突破,其中一大原因,为得可就是洞府秘境当中的灵气。 以灵气进行修炼,其效率不是香火可以比较的,堪称一日能抵得过外界百日功夫。 余缺若是无法再修炼,便只能坐视洞府中的灵气,被那君白凤给全部吸食走。 当即的,他不再犹豫,连连就将阴神盘坐在了祖庙中,不断的将祖庙内的香火灵气吞吐到阴神体内,炼入五脏六腑中,加以转化。 汩汩,一缕缕玄妙的气息,五脏轮转后,便从香火和灵气中酝酿而出,充盈在余缺的阴神内。 这气息对余缺而言,极其陌生,似气非气,似水非水。 此物就是仙家的真气。 九品仙家虽然是踏入了仙途,但是其所能驱使的乃是自身气血,以及经过熬炼过后的香火之气。前者由人体转化而来,后者乃是从纸钱种种当中而来。 这两种气息虽然都能驱使符纸,也能运用法术,但是和真气相比,都还隔着一层,远远不及真气之玄妙。 根据余缺所知,传言在上古之时,仙家们只需熬炼胸中的一口真气,便可以成仙作祖、长生久视,是为炼气士。 对于如今的仙家而言,真气的作用表面上似乎已经降低,世人都不再怎么去熬炼体内真气,只是将它当做是阴神身上的“气血”罢了。 世人主要所用的,还是充盈在祖庙中的庞大香火,平常时候施展法术神通,也多是消耗庙中香火。 不过余缺现在提炼着真气,立刻就发现了此物真正的作用。 他每每修炼出一口真气,不管是其阴神还是肉身,都会欢欣鼓舞,生气勃勃,且真气可以随意的游走在肉身和阴神两者间,毫无滞涩。 这种情况,和血气主要游走在肉身、香火主要存在祖庙阴神左右,截然不同。 余缺琢磨着,忽地就想起了在杂书上看过的“天地之桥”一词,他暗想着:“此真气,莫非真就是书上所说的天地之桥,不仅能够沟通肉身和阴神,甚至能沟通苍天和大地?” 略微琢磨了一番,他对于真气的更多玄妙,倒也钻研不出什么了。 于是他便只是将对于此物的重视,暗暗在心间提了提,然后便继续吞吐起难得的香火灵气。 只是当他沉下心来时,他忽然又想到了那尸解老鬼口中曾经说出的话。 此獠自称是一炼气士,且对方专门就在等着灵气复苏。 当瞧见余缺的祖庙时,对方更是大惊,直呼大争之世已至。 “那老鬼究竟是何来历……” 种种念头在余缺的心间腾起,让他的思绪好个杂乱。 腾腾的,一股股鸦火也是在他的祖庙当中升腾而起,让其仓促间猛然回过神来。 余缺心道:“糟糕,刚一突破,过于欢喜,却是忘了修炼中,务必要求静心静气,否则便容易有走火入魔之忧。” 他连忙的收敛心神,将脑中的杂念甩开。 只是他此番的突破,着实是迅猛,哪怕他采用了五脏家神之法进行突破,但是在短短数日间,他一连便束缚了两尊新家神,又将所有家神熔炼,其阴神的承受能力早就已经濒临极限。 此刻杂念一起,便宛若野火一般,拂而不灭,弥漫迅速,好个恼人。 偏生越是恼人,余缺便越是得平心静气,不得躁动,否则对于其杂念而言,就只会是火上浇油。 就在这时,余缺的意识不经意间回归了肉身,突地就感受到了一阵香温软玉。 他发觉自己就像是泡在山泉当中一般,且这山泉,时而冷,时而热乎,让人浑身舒泰。 并且他心间的种种郁火,也仿佛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随之而被倾泻了出去。 顿时,余缺便找到了如何降服心间妄念,以及打磨阴神火气的方法。 铮的!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跟前近在咫尺的君白凤,目光火热。 余缺先是动用自己的神识,探入对方的肉身中,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现状。在确定对方也是已经突破完毕,眼下和他一样,正处在温养和巩固当中。 他便口中低声:“得罪了,君家姐姐。” 呼呼呼,阵阵沉重的呼吸声,便在悬棺上响起。 余缺运用其尚且不太熟悉的真气,将之直接打入了君白凤的体内,拿对方当做是修炼的辅助器物,用以熬炼自家真气。 君白凤此刻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开口就轻喝:“你!好大的胆子。” 可是她的话刚说完,就双目失神,顿觉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感觉,仿佛电流一般,在她的身上炸开,让她的道心都差点失守。 君白凤此刻脑子晕乎乎的,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事儿,怎的这般——难以言齿。上半截时分,可不像是现在这般啊。” 并且更加让她又羞又喜的是,她发现当余缺的真气涌入她的体内后,她体内的真气也被带动,两股真气勾连间,对外界香火和灵气的提取速度顿时增长了一大截。 君白凤强行定下心神,分辨了一番,发现其竟然是她自个修炼时的三倍以上。 这下子,她彻底的心神失守,欲拒还迎般的随着余缺去了,任由对方引导着吞吐灵气,打磨阴神。 不仅仅君白凤这般恍惚,余缺也是同样如此。 他没有想到找君白凤一起修炼,除去能够发泄他的杂念、让他心神舒泰之外,修炼的效率竟然也是这般的高效。 “好好好!早知道这样,早该如此了。”余缺在心间暗叫着。 他还抽空瞥了眼君白凤的状态,当发现这位女将的败象明显,惶惶不可终日般后,他当即就不再顾忌对方,而是一味的沉浸在了大开大合的修炼当中。 两人周身的灵气、香火,犹如风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灌入他们的体内,化为养料。 霎时间,余缺和君白凤两人,他们的肤色晶莹、气血鲜活,状态都是好极了。 且不知道为何,他们先前还存在着极其深的隔阂,现在经过了这般并肩修炼,两人的隔阂顿消,配合起来颇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如此修炼,这俩人一炼便是炼了三个日夜。 一直等到洞府中的灵气,被两人彻底的炼化干净,他们方才怅然若失的从修炼状态中回过神来。 这两人猛然惊醒,相互间看了对方一眼,面色都是局促。 “你……” “我……” 他俩支支吾吾的,朝夕相处了这几日,竟然都不知该再说什么。 特别是余缺,他此刻头脑清醒了,脑筋正疯狂的转动着,想着应对狡辩之词,生怕眼前的女将一个不爽,伸手将他打杀掉。 好在他多看了几眼,发现君白凤的面上只有羞意、恍惚,并无杀意。 他心间大松一口气。 正当余缺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话打圆场时,那君白凤却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四周,然后恶狠狠的道: “此间事,只可你知我知,若是再有第三人知晓,不管你在何处,我都要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 知道了么?” 余缺小鸡啄米般点头:“懂!” 见他这般识相,君白凤冷着一张脸,不再多说。 此女一闪身,就从内棺当中跃起,等到她落下时,便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席劲装,披挂在了身上,并束起腰带,眨眼间就穿戴好了。 余缺慢腾腾的起身,想要在内棺中摸索自己的衣服。 但是他入手间,仅仅只有一蓬蓬骨灰、纸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早就在进入悬棺前,已经化为了灰飞。 不过忽然,他眼睛微亮,瞧见了缩在棺材角落处的费武囊袋。 他将此物摸起来,试着将真气输入其中,看看能否用新生的真气撬开此物。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现在的五通囊袋,半点抗拒都没有,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给打开。 余缺用真气在囊袋中转悠了几圈,还利索至极的就将此物炼化到手,能够驱使为用。 这情况让他颇为惊奇。 须知此物可是法宝,就连那费武都不算彻底掌握了此物,才以至于最后葬身在了此物口中。 余缺一个刚晋升的八品仙家,何德何能可以这般利索的执掌法宝。 仔细的检查一番后,余缺方才意识到:“看来这法宝在君白凤凝煞时,也遭受了不小的创伤,甚至连品级都可能跌落了。” 他一连的打入了多道真气、香火。 此物虽然来者不拒,都一一吞下了,但是它依旧是皱皱巴巴,气息萎蔫,内里的那尊六品鬼神,给余缺的感觉也和进了他祖庙的尸解老鬼一般,皆是油尽灯枯。 并且余缺驱动着此物,想要让它吐出那凶狠的血色乌光。 结果囊袋抽搐间,所吐出的乌光稀薄至极,几近透明之色,虽然也能卷起东西,但是力度软趴趴的,毫无之前的狰狞悍色。 余缺怅然,确定此物是受了重创,其效用削弱大半。 “只是不知道,此物是否还可以依靠吞吃香火等物,再慢慢的恢复过来。”他在心间暗想。 啪的,当他在琢磨囊袋时,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忽然从一旁飞来,打在了他的身上。 余缺抬起头,发现是那穿戴整齐的君白凤,对方见他身无片缕,不堪入目,便又从囊中取出了衣物。 “多谢将军。” 余缺笑呵呵的,利索的就将夜行衣穿在身上。 君白凤斜视着他,心间却没由来的想到:“之前还叫我姐姐,现在就又是将军了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颇是无端,令她好个不适。 君白凤狠狠的瞪了余缺几眼,她压着心思,淡淡开口: “收拾好了,那本道便撤掉阵法,同老马猴他们汇合了。” 余缺点点头。 嗡嗡嗡,下一刻。 君白凤伸手一招,一面面插在四周的小旗就飞回,落在了她的手中,以及一根根长钉从棺椁中拔出,游鱼一般盘旋在此女的四周。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物件检查一番后,方才收入了囊中。 这套阵法可是她眼下手中少有的六品之物了,不能再有失。否则的话,哪怕她自身突破成功,也不一定能够维持得住体面。 与此同时,悬棺外面的灰雾慢慢散去,并传来了外面的呼喝声。 雾气彻底散开,一道道惊奇的目光就投射而来,落在了两人身上。 除去老马猴之外,中央墓室中又多出了几人,彼辈正是随后才赶到此地的县兵中人。 和之前的费武等人不同,这些人面上拘谨又惶恐,丝毫不敢造次。 “终于出来了啊,老夫还以为你俩都死在里面了。” 老马猴大呼小叫着,然后瞪大了眼睛,瞅着君白凤瞧。 君白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立刻的,她就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一挥,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方鬼脸面具,戴在了脸上,将她的相貌遮住。 老马猴啧啧着,朝着余缺挤眉弄眼:“遮住作甚,这般漂亮的容貌,遮住了怪可惜的。 余小子,你说是吧。” 余缺可不想接过这种话,他转移话题问:“多谢前辈在此护法。敢问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 几人在墓室中交流了一番,余缺才知道已经是过去了三个日夜整。 老马猴还叫道:“此次出兵,大家伙只携带了半月军粮,算上来时和回程的路,是时候离开此地了。否则军心涣散,外面炸了营,可就不好咯。” 刷刷的,众人的目光看向君白凤。 此女当即点头,她眯眼看了一下中央墓室,开口:“诸位且随我来。” 哐当一声。 只见她一个甩袖,便将地面上九丈长的悬棺盖子抓取,隔空往那巨大的悬棺掷去。 合上了棺盖之后,君白凤走上去,将自身的一滴精血滴在棺材盖子上,炼化了此物。 嗡嗡嗡,一股股黑烟当即从棺材四周涌起,弥漫在了墓室顶部。 此女的身子一晃,便遁往了顶部的黑烟中,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175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树逢生 第175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树逢生 洞府秘境外,黄山县兵们将整个墓室都围住,且四周的营盘,比余缺等人进去之前,更加的紧密了。 大大小小的军官们,每日都会扎堆在墓室跟前,互相议论内里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表情也变得越发的惴惴不安。 “这一墓坑,看起来也就几百丈大小罢了。为何好几个日夜过去了,将军他们还没有出来?” “莫不是全都陷在了里面!?” “瞎说什么胡话!” 其间,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下去一探究竟,可是几波下去的人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来的,然后便再没有人敢进入那黑乎乎的墓室底部了。 特别是里面风雷呼呼,阴煞袭人,一看就是一个凶险之地。 终于,咻得一道身影,从黑气当中飞出。 对方身着劲装,脸上带着一方面具,虽然面具的模样和君白凤常戴的那一方不同,但是此等身量、此等气质,除去君白凤之外再无其他。 数道呼声,顿时就在墓室跟前响起:“将军!” “您可算是出来了。” 君白凤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看向身后,示意着众人稍安勿躁,还有人要出来。 果不其然,余缺等人也是一个又一个的从黑气当中钻出,然后站在了墓室边缘,向着众人拱手。 正当外面的人还以为会有人出来时,君白凤的目光在寥寥几个人的身上一扫,便挥了挥手:“将此地埋了吧。” “这?!” 此话顿时就在外面众人之间引起了一阵喧哗: “老赵他们、老费他们,可是都还没有出来呢。” “将军不可啊,再等等。” 君白凤面上冷笑,当即就要将费武几人犯上作乱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她只是硬邦邦的道: “此地凶险,其余人等因为贪图内里的财货,皆数已经葬身在内里,只有这些人了。” 这话顿时引起了更大的喧哗,不少人纷纷不信。 直到他们揪住余缺几人,特别是那几个事后才下去,又侥幸活下来的几个军士,众人方才慢慢的安静下去。 “嘶,内里竟然是一方上古的洞府吗?” “怪不得呢,这等洞府秘境极为凶险。我听说,甚至有人一入内,就中了上古时期的瘟疫。那瘟疫对古时候的人来说没什么事情,但是对当今的人而言,乃是绝症,药石难医。” 除此之外,当得知内里竟然是一方洞府秘境时,亦有不少人的眼睛亮起。 他们看着黑气弥漫的墓坑,目光蠢蠢欲动。 不用多说,这些人等的心里,也是升起了要下去一探究竟,看能否赚得一点宝物的想法。 特别是他们察言观色,发现除去君白凤的面色看不见之外,其余人等在出洞后,脸上全都是隐隐带着点喜色,一副颇有收获的模样。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上前拱手:“将军,此地既然有此机缘,不如让我等也下去一探?” 一人站出来,便有二人、三人,连带着县兵中的大头兵们,也都是隐隐躁动。 面对众人的如此神情,君白凤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制止,仅仅告诫到: “此洞府内里的灵气,在开合时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当我等出关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关闭。 尔等现在进入,有不小的可能身陷其中,困死在内,再也出来不得。若是愿意冒着如此风险,尔等进去便是。” 君白凤再次告诫:“切记,务必三个时辰内出来,否则灵气一散,无力出门,便再无生机。” 这话顿时让不少人脸上的蠢蠢欲动之色消失。 只有三个时辰,这时间着实是短暂,身陷险地的可能性不小。 特别是费武等一大批人,都已经是葬身在了其中,墓室本身还存在着不小的危险。 但是即便如此,依旧是有人一咬牙,向着君白凤拱手后,喝到:“某家去也。” 对方身形跳跃,头也不回的就冲入了墓室中,消失在底部滚滚的黑烟里面。 紧接着,其余人等的贪欲也被勾起,纷纷就像是下饺子一般,往墓室坑洞里面跳去,并且人越来越多。 这等情况,让余缺几人是唏嘘不已。 只不过余缺也留意到,其中有不少人在即将进去前,忽地又面色微变,像是听见了什么一般,当即收敛脚步,返回了队伍当中。 君白凤则是负着手,从容不迫的站在人群前,一副旁观的模样。 很快的,三个时辰一晃而过。 在这三个时辰中,墓室坑底的黑气果然是越来越稀薄,接近三个时辰时,已经是能够看见土坑了。 除去有十来个大头兵,从黑气中跳了出来之外,便再没有人能够从中跳出来。 冒险进入洞府秘境中的人,出来者十不存一! 如此情况,让外面的人再次咋舌。 不过那成功逃出来的十来个大头兵,彼辈的脸上个个欢喜,显然也是在洞府秘境中寻见了什么好东西,还有人拎着几样古董,当着众人的面炫耀着,要请旁人帮忙掌掌眼。 霎时间,县兵队伍中既是充满了唏嘘的议论,又是充斥着眼热的嘀咕。 热闹喧哗中,倒也没人再去注意,那些下坑的军官头头们,是一个也没有出来的。 等到墓室内里的黑气彻底散掉后,一方方简陋的土坑暴露在众人的眼中。这时候,君白凤再次传令众人,让众人把此地给埋了。 千百把铁锹运功间,整个土丘很快就被重新掩埋,再次不见天日。 余缺也掺和在其中,添上了几铁锹的土。 并且他慢慢的有所明悟,暗想到:“棺材中那自称尸解仙的老鬼,看起来并不像是远古炼气士之人,而更像是我辈仙家。 莫非此獠,就是因此身陷在了洞府秘境中,出来不得,才被困到了现在?” 刚才他已经暗暗的询问过老马猴,得知了似这等秘境洞府,其在耗空灵气后,出入门户便会自行关闭,缩在不可知处,哪怕是仙人也不一定能够翻找出来。 只有经历漫长的时间,等到内里的灵气一点一滴的积蓄足够了,才会门户再开,重现人世。 而最能够积蓄灵气,以及最容易灵气积累圆满的时候,自然就是灵气复苏之时。 根据那尸解老鬼所说的,此獠正是在等待着灵气复苏,然后夺舍重活的时候。只是不知,此人当初进入洞府,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不过这点和余缺无关,他只是不在心间暗想: “如此说来,这一方洞府秘境,究竟是单纯的灵满自开,还是这一轮的灵气复苏,早就已经开始,只是还未曾被世人所知?” 细思片刻,他心间并无太多的佐证,只得将这个念头藏在心里。 不多时。 县兵大军在新垒起的土丘上烧火造饭,众军士大饱一餐后,又酹酒于地,算是祭奠了一番葬身洞府秘境中的袍泽们。 随即,余缺等人就毫不留恋的烧了营盘,往黄山兵寨返回。 回程时,军中上下原本还担心路途遥远,军中的口粮不够,大家得饿上几日。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回程的路比来时要好走很多,且不再弯弯绕绕,只费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抵达了山寨所在。 很显然,众人去时所走的路线,有不少都是君白凤故意在让众人兜弯子,免得暴露了她的意图。 关于这点,此女考虑的很是周到。 因为当黄山县兵拔营离开后,他们尚在返程的路上时,就已经有数只人马沿着他们去时的路线,兜兜转转的赶到了土丘所在。 这些人马或是施展法术,或是连夜进行挖掘,也想钻入那方洞府秘境当中。 只可惜,哪怕是一个六品仙家,亲自从黄山上走下,来到了此地。 这人寻龙点穴一番后,依旧是可惜的摇了摇头,仅仅是将此地的方位、地形地脉用笔记下,让道宫等到下一朝代时,再过来寻觅寻觅机缘。 与此同时。 在那暗无天日的洞府秘境中,未能及时出关,被困在了内里的军士们,他们苦熬了数日,随身所携带的干粮用尽,一个接一个的发狂,甚至是相互吞食,整得洞府中怨气惊人、厉鬼横行。 其中,那些法力高强的军官们,他们更是不住的怒吼: “贱婢,何故欺我!” 这些军官当中,不是没有人谨慎,想着早早的就离开此地。 甚至有人只是进来了几刻钟,刚一赶到悬棺处,就想要脱身离去。 只是当他们冲入黑气中时,却是全都扑个空,徒劳的跌落在了悬棺上。 直到后来有大头兵们赶过来,并且有人成功的离开了洞府秘境。军官们方才发现,但凡是修为超过了八品的,皆数不被黑气容纳,离开不了。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气越来越淡、被消耗的也越多,能离去的人修为更低,九品才能走。 这时的他们,方才明白自己等人,恐怕是都被君白凤给算计了。 ……………… 另外一边。 当洞府秘境中,人相吞食时,县兵大寨则是欢欣鼓舞,酒肉管够。 就连平常作风严厉的君白凤,此人也是痛快的和帐下军士们吃了数十碗酒水,整个人身上酒气蒸腾不已。 众人虽然不见其表情如此,但是从其目色间,明显感觉此女今日,颇是兴高采烈。 余缺盘坐在席间,他望着君白凤,则是不经意的想到:“不知此女饮酒后,媚态是否会比之前更胜……” 怔怔间,他发现君白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还隔空瞪了一眼似的。 于是他连忙收回,掩饰的和身旁老马猴吃了几碗酒水。 等到月上中天,酒宴过半,余缺便从席间告辞,打算独自一人返回弼马坊中,歇息歇息,稳固稳固修为。 熟料当他离开大帐时,在他看来不吃个人仰马翻绝不会离席的老马猴,也是拎着一坛子酒,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这老家伙舍得提前离席,着实是让余缺惊讶。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他低声问了几句,瞧见对方那笑而不语的面孔,当即就明白了。 并非只有他和君白凤在秘境中收获颇丰,此人的收获同样也不小。对方应当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提前离席是想要消化消化所得。 意识到这点,余缺再打量老马猴,更是发现此人身上的暮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勃勃生机,活脱脱一个真“老小子”了。 走到了静室跟前,在两人临别时,余缺忽然拱手笑说: “待下次相见,可称呼前辈煞仙乎?” 老马猴闻言一愣,旋即是欢喜又局促的笑骂: “过了过了,哪能有这般机缘。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能再多活几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 虽然否定了余缺的猜想,但是对方笑得十分快意。 余缺顿时明悟,哪怕对方此番突破不了,应当也会是添油成功,恢复元气,今后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当即俯身,祝对方心想事成。 老马猴坦然的受了他一礼。 等到两人要转身时,对方忽然一指余缺的腰间: “老夫此番闭关,时日不会短,关上大半年也是有可能。 好在你运道好,从那费武身上得到了一个法宝,便是老夫不再你身旁,你也可以自保一番。” 老马猴顿了顿,交代道: “只是我观你这法宝残破,得修补修补才能用。出关后,你可返回县城中,找那老阉狗叙叙旧。 一并的,离家这么久,你也是时候亲自回家,报个平安了。” 余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是极了,老会首乃是炼度师行会的当家。 若是论余缺认识的人中,谁最能修补法宝、复原鬼神,非此人莫属了。 而且离家数月,余缺着实也想见见叔父等人,亲眼看看他们在县城中的境况如何。 “是,多谢前辈提醒。”余缺朝着老马猴再次见礼。 老马猴哈哈一笑,转身便进了静室。 在石门关闭的轰然声中,一并有对方的吟诵声,在余缺的耳中响起: “白发苍苍万事休,未料老树焕新秋。 机缘不满心无憾,能发新芽复何求。” (本章完) 第176章 溜之大吉、神炼法宝 第176章 溜之大吉、神炼法宝 余缺站在静室的门外,品咂了几番老马猴的打油诗,也就走入了静室当中。 他先是在静室中梳洗一番,焚香沐浴,然后才封闭石室,就此进入闭关的状态。 接下来的时间,一连小半月的功夫,他都是足不出户,一门心思的在静室中调养身心。 这一日。 余缺幽幽的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其气息凝而不散,在石屋中仿佛白虫一般在蠕动。 如此迹象,便是他的肺腑之力惊人、且气血也惊人,方才达到了此等呵气显形的程度。 在闭关的这些日子里面。 他算是彻底的将洞府秘境一行的收获,全都消化掉了。其祖庙稳固、阴神扎实,体内的真气也是沉淀许多。 并且为了扎实根基着想,余缺在这些天里面,还主动的将阴神“压实”了一番,免得其成长太快,过于虚胖。 但即便如此,他眼下的阴神大小,依旧是达到了两尺七寸之大。 相比于寻常突破不久的仙家,他这个修行速度,可谓是骇人了。 须知在八品猖神境界,仙家的阴神达到三尺以上,便是进军了中位,达到六尺以上,便是进军了上位。九尺及一丈大小的仙家阴神,则是圆满境界,随时都可以尝试突破为七品游神仙家。 也就是说,常人需要费数年功夫,方才能修满的八品下位阶段,余缺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是修得差不多。 甚至若不是他自行压缩了修为,其阴神现在直接就是三尺大小,随时可以成为八品中位。 “这次的洞府秘境之行,果真是不虚此行!” 余缺梳理着,心神振奋。 他着实是为自己选择在洞府秘境当中突破的决心,倍感欣慰。 若不是他当场就突破,并抓住了和君白凤双修的机遇,事后他不知得再费多少心血,才能达到如今的境界。 想到这里,余缺的脑中不由的又是遐想连篇,顿时回想起了君白凤曼妙的身姿。 “若是可以,日日和此女进行修炼,那当是极好的。这样一来,我的修炼效率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此等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间想想了,决计不敢说出口。 否则的话,一旦激怒了君白凤,此女极有可能会不恋旧情,将他这个腌臜货色给结果掉,省得事后再被他给败坏清誉。 “此女毕竟乃是中三品的大仙家了,她和我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还是将此事忘掉为妙。” 他心神凛然,当即就将脑中的种种旖旎念头甩到一旁。 旋即,余缺眉头微皱,暗暗琢磨: “我观君白凤此女,颇是能够隐忍算计,在离开洞府秘境后,还能将军中的一堆异己坑死在秘境当中。 若是我继续待在黄山县兵中,此女事后会不会随意找个借口,就将我处理掉……” 其实这些天以来,关于这个问题,他琢磨过不知道多少遍。 眼下修炼完毕、境界巩固,他有了空闲,终于可以好好的思忖此事。 忽地,余缺坐不住,他直接从蒲团上跳起,踱步走在石室中,眉头紧锁。 “君白凤此前是对我有所求,现在她已经凝煞成功。我一个八品仙家对她而言,当是再无用处。特别是我手中的六品真火之气,也已经是消耗一空。” 他越是细思,心间的忌惮之色就越是浓郁。 同时缕缕侥幸的心思,也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泛起:“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已经和此女双修过了,她应当不至于非要取我性命吧。” 一时间,余缺不由的微仰头,长吐一口气,纠结之色溢于言表。 但是好生思量一番话,他的心思再是复杂,也已经是有了倾向。 只见余缺环顾左右,他甩动袖袍,就将石室中的衣物种种,都收入了残破囊袋中。 旋即他打开了石室,又将静室中的干粮等物收拾齐活。 再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此子便从静室中走出,来到了弼马坊存放钱粮的库房跟前,取用了一笔纸钱在手中。 做好了这些事情,他牵上一匹老马,悄无声息的便出了弼马坊,朝着军营之外溜去。 余缺这是做足了准备,打算连夜就赶往黄山县城中,找老会首托庇一番,并指点指点迷津。 须知眼下他的修为已经突破,老马猴又已经闭关,不管是从好的方面考虑,还是坏的方面考虑,黄山县兵这个地界,他暂时都没有十足的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思来想去,他便决定溜之大吉。 聿聿。 当余缺骑着老马,对了一番口令后,明晃晃的出了县兵大寨,随即就朝着黄山县城的所在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 黄山县兵大寨中,当余缺出寨的那一刻,君白凤若有所察,其眼皮抖动了几下。 只是此女眼下正处在温养修为的阶段中,她所需要费的心力,乃是余缺突破后的数倍、甚至是十倍。 若是没有性命要紧的事情,即便是整个县兵大寨炸营了,她都不会出来。 因此意识到余缺连夜出了兵寨,走得慌张,此女仅仅是幽幽叹了口气。 她心间暗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且随这厮去吧。” 若是余缺此人继续留在兵寨中,她还当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獠。 以及如果此子色胆包天,还想占她便宜的话,她究竟是该含怒出手,结果了这个玷污自己清白的贼子,还是应该无视,甚至是默许…… 君白凤的目光飘忽,心情复杂的很。 但是很快的,她就面色一凛,连忙回过神来,将心间的诸多羞愤、旖旎的念头镇压。 她乃是已经成就了正六品的仙家中人,不说长生有望,但也是仙途广阔。 就连那小贼都能够甫一出关,便果断的连夜遁逃,她又如何能因为这等儿女私情,就心情扰乱,进退不知。 “六品还不够,五品、四品! 方才能圆我夙愿!” 君白凤暮色坚定,立刻就将其所有的心神都是沉在了体内真煞中,细细温养打磨,揣摩其变化。 …………………… 另外一边。 余缺在离开县兵大寨后,其一路前往县城的路上,并非是一帆风顺。 他一脸遇上了三波人马,逐一的缀在他的身上,想要包抄他,将他堵住。 面对第一波,余缺让坐下的老马独自狂奔,自己则是隐匿气息,赶往另外一个方向,轻松避过了。 第二波,他则是施展了一番本命神通,将一道幻象留在原地,用于吸引敌人,照样轻松的甩开了对方。 唯有第三波敌人,他远远的观察了一番,发觉对方并无好手,人数也少,似乎只是在外围摆摆样子的。 他便直面彼辈,轻易的结果了这波人。 血腥气浓郁的战场上,余缺袖着手,慢条斯理的踱步着。 在他的身旁,白脊剑仿佛游鱼一般,呲呲的在他身旁穿梭不停。 突破成为了八品仙家之后,对于寻常仙家而言,其有了神识,可以用神识驱物,并且将家神附着在法器中,隔空驱使了。 对于余缺而言,他乃是太岁法脉传人,到达此等境界后,便可将自家的家神驻扎在本命剑胚中,用以施展飞剑之术。 特别是如今他的阴神大小为两尺七寸,神识范围为两丈七尺,在两丈七尺之内,白脊剑和其心意相连,如臂驱使,极为迅猛。 刚才余缺便是在相隔数百步时,先是派遣出一只念头,驾驭白脊剑飞出,斩杀了贼人一口,然后自己又从另外一个方向飞扑而至,掐着剑指,白脊剑游走在他的身侧,宛若砍瓜切菜一般,轻易就结果了这群拦路贼人。 嗖的。 余缺的心念微动,白脊剑便收回了他的袖中,并有一道道血色的丝线从他的袖口中飞出,落在了地上,将那些尸体逐一的剥开,取出了他们身上携带的财物种种。 余缺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这些人的衣着,低声:“并非蛇家中人,看来应该只是我倒霉,被其他势力撞上了。” 心间微松一口气,他只将尸体身上的纸钱吊到了身旁,其余的财货则是都扔在了地上,免得其中留有记号。 甚至就连纸钱一物,他想了想,也是当场就焚烧,化作为香火,汲取进了祖庙中,免得钱上也有印记。 随即的,他便将袖子一甩,点点火焰就从他的袖中飞出,落在方圆十丈内,将地上的衣物尸体统统点燃,毁尸灭迹。 做好了这些,余缺的身上则是又一道灵光一闪,他的双足奋起,宛若马蹄般,在密林中飞奔而去,速度比寻常的军马都要快。 话说在突破为八品仙家后,余缺在揣摩修为时,方才发现自己在九品境界束缚的家神们,虽然都被他吞吃了,但是彼辈的法术并没有就此消失掉。 那些法术不仅熔炼出了一方神通,还融入了余缺的本能当中。 他现在举手投足间,便具备一猿一马的气力,指尖也依旧尖利,同猫脸家神加持时一般,此外,他也能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化作为藕丝放出,用于疗伤、对敌种种。 和以前相比,他现在施展这些法术,身上的烟火气更少,样样都好似大成境界的家神法术,且有了真气的加持,其威力不是九品仙家可以想象的。 只不过,这些法术对他现在而言,都只是尔尔罢了。 因为这些法术虽然精妙,但它们依旧只是九品家神所具备的法术,不仅比不上任何一方正八品法术,其威力也将极难提升。 余缺若是还想要靠它们去斗法,一旦碰上了旗鼓相当的八品仙家,便是在自寻笑话。 沉思间,余缺忽然微眯眼睛,暗道:“倒也不尽然。” 只见他忽然眼皮跳动,目光仿佛有电光一闪。 一只正在夜空中腾飞的蝙蝠,陡然间就身子一抽,往地上掉来,但是快要落地时,它又奋力的腾起,拼命朝着余缺这边飞来。 腾飞几下后,这只蝙蝠追赶得勉强,其气力用尽,身子直接炸开了。 但随即它的肉身中又有一道灵光闪烁,扑到了天空中的另外一只蝙蝠上,将之操控着,努力追赶余缺。 一只又一只,足足十只蝙蝠过后,那道驱使它们的灵光方才黯淡,被余缺招手收入了体内。 刚才驾驭这些蝙蝠的灵光,正是余缺分化出的一个念头。 他在束缚了尸解老鬼后,对方带给了他一道“附体”法术。 此法能够让他分化念头,将念头附体在魂魄不如他强的生灵体内,用念头隔空的操控彼辈肉身。 根据余缺的推测,此法应当是尸解老鬼为了“夺舍”准备的,只不过对方的阴神削弱、境界跌落后,又被他束缚为了家神。 这法术局限于余缺的修为,便剩下了附体之效。 但即便如此,其效果依旧邪魅,远远超过了八品仙家所能施展的手段。 余缺在心间暗道:“一般而言,八品猖神仙家只能将自家的阴神或家神放出,且离体后只能附身在法器或傀儡体内,难以附体在活物中。 非要附体活物的话,那被附体的活物得经过道法密炼步骤,方才能行。而我这法术手段,压根就不用这般麻烦。” 除此之外,尸解老鬼的法术带给他的又一效果,便是他可以分化念头。 余缺刚才在百步外斩杀贼人时,他体内并无家神,就是将自身的念头分化而出,充任在了白脊剑体内。 想到这点。 余缺忽然心中一动,摸了摸腰间的囊袋,咻得就将一个念头扔入了囊袋中,直接用念头操控囊袋,并试着驱使囊袋中那头气息奄奄的鬼神。 结果瞬间,他便感觉自己和这法宝的联系得更加紧密了。 其无需再输入香火或真气,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让囊袋打开关闭,并随他心意,吐出收回一件又一件东西。 一时间,他玩得是不亦乐乎。 余缺不知,他这是误打误撞的达成了“以神炼器”的条件。 中三品的大仙家们,其在祭炼法器法宝时,并非是以血炼为主,而是以神炼为重。 大仙家们只需将念头分化,一一炼入器物中,便可随心所欲的驱使器物,且这一法子,方才是驱使六品及以上法器法宝的正经方法。 (本章完) 第177章 上古法诀、原籍备考 第177章 上古法诀、原籍备考 余缺日夜兼程,不消几日功夫,就已经是赶到了黄山县城所在。 入城之后,他同从前一般,在县城中搭乘着有鬼马车,兜兜转转,朝着第七坊市赶去。 一路上,县城中的烟火景象,一如既往的热闹。 等他抵达第七坊市时,时间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路面上的行人依旧不少,有背着背篼的,有提着草鱼的,男女老少,往来不绝。 这等景象落在了余缺的眼中,颇是让他感慨。 这数月以来,他窝在黄山兵寨中,每日所见的几乎都是精壮汉子,和城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因此虽然投军的时间不长,可他总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数年一样。 很快的,他乘车便经过了余家族地的所在。 余缺近乡情怯,再加上他身上一堆的麻烦,更是不敢直接回去。 他只是远远的看上了一眼,确认宅子门上的牌匾没有换姓后,便让车夫拖着他往炼度师行会走去。 叮铃铃的声音摇晃着,当黄包鬼车上的铃铛停止时,他也就到地方了。 余缺付钱过后,朝着行会的大门直奔而去。 他微低着头,还收敛着身上的气息,显得极为低调。 行会中人尚未放工,他在几个学徒的手中办妥手续,租赁了一方静室后,便低调的走入了静室中,耐心的等候起来。 早在刚刚进入第七坊市时,他就已经飞符传信,告知了老会首今日要回城拜访。 刚才进入行会大门时,他用自家的身份令牌租赁了静室,想来以老会首的手段,应当是轻易就能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 果不其然,他尚未坐满一盏茶的功夫,便咻得有一道符纸,径直的飞到他的跟前,缓缓的展开: “来。”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但见此字样,余缺心下大为欢喜,当即朝着那符咒虚躬身,然后就推开房门,大踏步的朝着老会首的静室奔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会首静室跟前,无须他推门,静室的门户自行就打开。 入内之后,他瞧见了正侧躺在榻上,用一如意在挠痒痒的老会首。 “回来了。”老会首懒洋洋的,睡眼惺忪,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正要入睡。 余缺连忙朝着此人见礼:“余缺拜见老会首。” 老会首当即摆摆手:“好了好了,也没有外人,直接坐就是。” 对方言语后,也不等余缺坐下,便开口: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回来是在军中碰见了什么麻烦。” 余缺听见这话,刚要坐下的身子,顿时就又站了起来,脸上讪笑: “哪有什么麻烦事情,只不过是晚辈想您老人家了,专程回来看看。” “哦。” 老会首闻言,当即一伸手:“既然是来看我的,礼物何在?” 余缺听见这话,顿时有些傻眼了,同时心间也暗暗后悔,他的确应该在回来的路上,采买一些礼品的。 心间一动,余缺想着要不要随手从囊袋中掏点干粮糕点,充当礼品。 但他念头一转,面上苦笑道:“却是不巧,晚辈前不久才将身上的所有财货都败光了,手中这点路费,还是找弼马坊支取的。” 言语一番,瞧见了老会首脸上的鄙夷之色露出,他当即就又道:“不过请老会首借纸笔一用,晚辈正好有一份小礼物送给您,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老会首目中好奇,也想看看余缺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对方随手一指,便有笔墨纸砚从一旁飞出,落在了余缺的身前。 当即的,余缺埋下头,回忆着在洞府秘境中瞧见的图文字样,很快就将一方方诡异的符文和口诀绘制了出来。 老会首初时还是撑着身子,斜睨着看。 等到余缺写出了三分之一,此人便是坐直了身子。 再等到余缺写出了三分之二,对方从榻上站了起来,够着看余缺手中的内容。 当余缺将图文全部默写完毕时,老会首已经是杵在了他的身旁,紧盯着白纸上的内容瞧,其面上毫无睡意。 啪的,这人一把就将纸张从余缺的手中抢走,迅速的打量着。 一边打量,老会首还一边的摸着下巴,捏着宝贵至极的几根胡须。 此人啧啧出声:“好一篇上古时期的血炼法诀,若是老夫猜测的不错,你是从一方墓室中得来?” 余缺恭敬的拱手,适时地拍着马屁:“您果真是慧眼识珠,此物正是从一处古时墓穴中得来,那墓穴还存在灵气、古时魂魄、灵物种种。” 听见这话,老会首面上更是来兴趣了。 此人口中嘀咕:“就说最近怎么听其他坊的老伙计们说,黄山附近有秘境出现了。原来此事并非虚言。” 老会首目光炯炯的看着余缺,催促:“快快说说,那墓室究竟是何形制,你们又在墓室当中遇见了什么。” 当即的,余缺便一五一十的将挖掘墓室、秘境探险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不过有关于君白凤凝煞的事情,他都给一句话带过,只是说两人抓住机会,在那悬棺上面好生的修炼了一番。 老会首听见了这些话,特别是那尸解老鬼的情况后,其眉头紧锁,目光闪烁。 “秘境现世、尸解仙、灵气……莫非这一轮的灵气复苏,已经不知不觉间就勃发了!?” 对方心间升起了和余缺相同的猜疑。 细细琢磨了片刻,老会首回过神来,又开始怀疑余缺是否在忽悠他,但是余缺手上所掏出的东西,却并非虚假。 此物乃是一篇货真价实的上古口诀。 恰在这时,余缺见老会首紧盯着口诀瞧,出声打断了老会首的遐想: “敢问会首,您所说的血炼法诀,此意是何解,是用精血炼宝的法诀吗,可否向晚辈介绍一番?” 老会首回过神来,他呼出一口气,暗想:“罢了罢了,灵气复苏来与不来的,又和老夫有什么干系,且看着便是。” 他弹了弹手中鬼画符般的白纸,道: “不仅如此。这法诀除了能够让人用精血去收服法器之外,更能够聚拢精血,淬炼器物。 简言之,此法亦正亦邪,既可以让人使用精血去温养宝物,又能杀人取血,用他人的精血来温养。若是依据法诀上的内容,将之布置成了阵法,那么在其阵法范围内,每死一口人,其精血魂魄都会被抽干,化作为温养器物的养分。” 余缺听到这里,面色恍然,顿时明白为何秘境中的悬棺上面,会刻画满了怪异符咒,原来是这个用途。 想了想,余缺当即就将腰间的残破囊袋取了出来,他面露期待的看着老会首,问: “这等上古血炼法诀,可否用在这只囊袋上?” 老会首讶然的打量着余缺手中的囊袋,颇是惊讶余缺一个小小的八九品仙家,居然就拥有一件法宝。哪怕这法宝的品相看起来糟糕极了,内里的鬼神也多半已经是气息奄奄。 “等等,这小子!他已经是突破九品,成为了正八品的猖神仙家?” 老会首后知后觉的,猛地踏步上前一步,把住了余缺的胳膊,将一缕强大的气息朝着余缺体内贯去。 余缺被对方这一动作吓了一跳。 当意识到对方并无恶意,看样子是想要替他检查身体时,余缺犹豫了一下,还是动用真气,将老会首的外来真气给顶了回去。 渡入的真气被余缺驱逐,老会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当即就点了点头:“不错,真气已成,你这小子,果然是已经完成了九品阶段的所有修炼,进军八品了。 且看你这真气的品相,你应该也是严格的按照法脉传承中所涉及的,运用五脏收纳家神,然后炼制五脏家神,复归为一体。 余缺心悦诚服的折腰:“老会首火眼,晚辈的情况的确如此。” 话语一落,他又将话题扯回来,落在了手中囊袋上。 老会首见他这般关注着此物,面上不由的一笑,随即指点道: “此法的确可以用在这东西上。若是你能够将法诀上的符文,一五一十的绘制上去,那么这件法宝也将具备炼血的功效,或可用精血种种来修复自身、增长威能。 不过此物乃是法宝,其再怎么提升威能,也无法超过原先的品级,这是定死了的。”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色振奋,脱口就道:“能修复威能便可。” 话说他可是还记得,费武的这一只囊袋,其所擅长的便是能够将活物吞入囊袋中,化作为血水。 如今得了这篇血炼法诀,两者不说是天造之和,但也是相得益彰。 余缺心间喜滋滋,他没未曾料想,自己刚来找老会首,都不用对方帮忙,就找到了修补囊袋的法子。 但是想要将血炼法诀绘制在囊袋上,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老会首参详着血炼法诀,当即就具体的给余缺说了好几处地方。 足足小半时辰后,对方才口舌干燥的道:“就是这样了。剩下的,你回去后找几块猪皮驴皮的,在上面多练练,等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再在法宝上面试。 这法诀毕竟是古时候的,和当今的仙道法诀异同,且消耗甚大,你若是失败上五六次,不说法宝本身是否会折损,你自个就要先一步倾家荡产了。” 余缺立刻回答:“是,晚辈谨记。” 随即,老会首又弹了弹,欢喜道: “这次算你没有空着手来。有此物送上,老夫记下你一个人情,允许你下次再来找老夫帮忙。” 很显然,余缺从洞府秘境中记下的这篇上古法诀,其对老会首本人而言,或有不小的用处。 话说完,老会首便缩回了榻上,低下头,眯着眼睛,一副要更加细致参悟这法诀的模样。 对方这态度是要送客了。 不过余缺站在对方跟前,半点都没有想要走的意思。 等到老会首再次抬头看来时,他才腼腆的笑说: “择日不如撞日,晚辈近来便有一件事,正想找您帮帮忙呢。” 不等对方拒绝,他就将自己眼下的处境说了出来。 “什么,你又不想投军了,想来我炼师行会中混上个一官半职?”老会首语气古怪。 余缺连忙就道: “正是,还请您将晚辈的箓籍,再从那黄山县兵中调出,若是调不出,也请先将晚辈委派到县城中。 晚辈打算接下来就在城中潜修,为下一次的道宫考举做准备。” 老会首嘀咕着:“离道宫考举还有几个月呢,你现在就回来。莫不是在军中犯了什么事儿,怕被白凤丫头拿住了问罪……” 这人果然是阅历老练,一猜就猜到了余缺的目的。 余缺心间汗颜,他只得连忙狡辩,丝毫不敢将自己得罪了君白凤的事情说出,也不好胡乱编造个理由。 见余缺着实是坚持,老会首微眯眼睛,发话道: “既然如此,老夫就先去信一封。若是白凤丫头松口,将你调遣回城中,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若是她不松口,老夫就舍下一点脸皮,将你强行留在行会中。反正行会、县兵、衙门,都是自己人。” 听见这话,余缺面色顿时大喜,诚恳道: “麻烦会首您了。” 老会首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这般有出息,留在行会中备考,指不定来年,又能给咱行会大大的争口气。” 言语完,此人又交代了一番余缺,让余缺这几日不要离开行会,最好是连门儿也不要出。 省得君白凤上门来,偷偷将其给掳走了,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余缺将此话记在了心间. 只是接下来,并非仅仅几日间功夫,他足足猫在行会静室中,猫了一个月的时间。 但即便是托人采买材料,他也不曾离开静室半步。 在这段时间里面,他正好也将血炼法诀临摹在了囊袋之上,并动用精血,将之重新炼化了一番。 此物得了他的念头进驻、精血加持,变得更是和他心意相合。 他还从内里的那头鬼神身上,获知了操控此袋的口诀种种,一并也知晓了此物名为“五通袋”。 而当余缺耐心的修补法宝,法宝终于小成,内里的空间恢复到了一辆马车之大,且能吐出阵阵乌光。 老会首那边终于有信飞来,令他出关一聚。 (本章完) 第178章 国子监荐书、军功嘉奖令 第178章 国子监荐书、军功嘉奖令 余缺收到传信,面露喜色,当即就奔出,连身上的衣袍都来不及换,直接以一身宽松的居家道袍而出门。 来到了老会首的静室后,其门户洞开,和余缺以往来的时候不一样。 等走到了内里,他才意识到了是什么原因。 原来老会首这边,早早就有客人前来了,房中清香怡人,两人正坐在静室中饮茶。 余缺放缓脚步,上前一一的见礼: “余缺,拜见会首、拜见将军。” 今日来老会首静室中做客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黄山女将君白凤。 君白凤听见余缺的见礼声,她头也不回,继续垂眼看着杯中的茶水,平淡道: “不称卑职了,看来余缺道友是铁了心,想要跳出本将的黄山县兵。” 余缺听见这话,只得无奈的连忙就道: “非也非也。将军误会卑职了。” 他义正言辞的道:“卑职一日是将军的兵,日日便都是。如今只是见考举将至,想着来县城中好好的温习功课,准备来年的考举罢了。” 老会首也是当即打圆场,笑呵呵的道: “凤丫头,你难得来城中。唔,这是第一次来城中看老夫,何必和这小子置气。 再说了,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城中备考,终归能够方便几分。” 有老会首居中调和,君白凤的面色好转了许多。 余缺目光微动,他并没有贸然的上前搭话,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充当了侍从童子的角色,为两人沏茶倒水。 随即,君白凤似乎果真是将余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只是一边饮茶,一边同老会首讲话。 两人所讲的东西颇为繁杂,既有讲解会中、军中的事务,一人请教、一人作答,既有回忆往昔的,他们俩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颇有几分长者和晚辈的感觉。 到了最后,老会首当着余缺的面,直接问起了洞府秘境的事情,并且出声问: “凤丫头,依你看,当世灵气复苏与否?” 君白凤面色不变,沉吟一番后,点了点头,但是又摇摇头: “依照晚辈来看,灵气复苏之日不远,百年内必然勃发,甚至是已经勃发。” 此女轻叹道:“但是复苏有先后,哪怕是百年后,世间灵气的稀薄浓郁程度,各地也将不可同语。 我实是不知灵气勃发与否,但却知道,若是勃发,必将是各大山川的灵脉先勃发,种种灵气先拘为彼辈所用,不会直接倾泻于世间。 若是尚未勃发,各地道宫的秘境种种,其内也必定已经开始生造灵园,图谋大事。” 老会首听见这话,思忖着,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无言。 忽然,老会首抬起头,笑看着一旁的余缺,出声道: “既然如此,这小子就更应该加把劲,考入道宫中了。这黄山道宫可是个好地方,内有诸多灵园、秘境、前人洞府。 若是只让那些世家豪强享用,当真是可惜了。” 君白凤闻言,眉头顿时皱起。 见此女不说话,老会首当即就道:“老夫就当你默认了,此子就先跟着老夫,在炼师行会中充任个一官半职的,安心备考。” 一边说话,他还一边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封文书,上面的字迹珠玑,冒着灵光,还有屡屡香火气运缠绕,正是一方调遣余缺箓籍的官文。 余缺偷偷瞥看了几眼,发现此文上面已经是盖上了炼师行会的官印,还有老会首的签字,一干原因种种也都写全了,只差君白凤这边签字画押,便可即时生效。 余缺心神顿时微微激动。 这老会首果真是个干实事的人,连这都备好了。 只是君白凤这边,此女的眉头紧锁,并未接过那文书。 她脸上露出了几丝冷笑,出声: “考入道宫,福祸焉知。 依本将来看,此子安生的待在军中,自有本将庇佑,方才是最好的出路。如今返回县城,且其八品修为暴露,被众人嫉妒,恐怕直接就会有身陨在考举中的危险。” 这话让老会首面露迟疑,其当即就看向余缺本人。 余缺的面色却是坚定,继续以希冀的眼神看向老会首。 老会首这时轻叹一声,方才又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子有一师父。他师父为了保住他的仙途,已经是被锁在了山上。 若是不考入道宫中,他的那师父恐怕就得被圈禁到死。” 余缺也是适时地朝着君白凤大拜:“还请将军成全。” 君白凤听见了如此内情,她的面色微微缓和,看向余缺的目光有了几分改善。 但是此女微眯着眼睛,依旧没有立刻就松口。 她端详着余缺,忽然发笑开口: “余缺道友,此前本将曾经说过,你若是助我一臂之力,我必有所偿。如今你忙已经帮了,本将也该兑现许诺。” 咻得,此女也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封文书,摊在了桌子上。 这文书上的香火气息更是浓郁,隐隐结成虎狼之相,一看就是军伍中人手书,其抬头上书写着三个大字——举荐书。 再看其上的具体内容,更是让老会首和余缺都吃了一惊。 君白凤从容不迫的道: “此乃本将所书的举荐书,可以举荐道才入国子监中修行。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想必二位也都知道。虽说持有本将的举荐书,并非一定就能入学,但是本将身为一方仙城的主将,位格是足够的。 就看余缺道友,你自个够不够争气了。” 一时间,静室当中有些安静。 过了几息,老会首拿起了君白凤的举荐书,啧啧出声的看了几眼,也开口: “国子监是个好地方啊,可比咱这破行会要好得多。眼下国朝也正是用人之际。余缺,你小子若是去了那里,十之八九会被录取。 嘿,看你小子自己怎么选择了。” 余缺怔怔的望着那举荐书,面上一时间也是迟疑。 仙学科举一物,本质乃是为国抡才,只不过发展至今,为各地道宫有所挟持,这才成为了各地道宫选拔道才的途径罢了。 而除去科举一物之外的,国朝自然也有其他的途径,比如荫庇子孙、特招入朝等等选才之法。 一如之前免试入县学的那批县学生,国子监中就存在着不少荫庇生、特招生,且国子监名义上,乃是国朝最为顶尖的学府,其乃是天下学府之表率。 此地,便是荫庇者、特招者所汇聚的主要之地。 甚至论及地位,各大道脉的内门弟子,都还低了国子监学生一头。 君白凤如今举荐余缺加入国子监,对余缺而言,应当算作是一个不小的机缘。 因为虽然名义上,天下间的仙家们,对于任何地方的道宫,都可以前去考一考,国子监更是如此。但是有举荐和没举荐,完全就是两回事。 特别是余缺本身的修为已经是八品,且又是天庙道种,他再搭上了君白凤的这份举荐书,面试特招入国子监,当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一时间,余缺的思绪千回百转: “若是选择就学国子监,我似乎便跳出黄山的风波,另有一方前程可言。对眼下的我来说,此事乃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为何,他对于这等突如其来的机会,颇是迟疑。 君白凤和老会首两人坐在静室中,都没有催促余缺,让他自己好生的思量着。 几息功夫过去。 余缺的面色一定,他咬着牙,朝着君白凤拱手: “回禀将军,此书虽好,但并非我志。 余缺谢过将军的厚爱了。” 君白凤挑了挑眉毛,淡淡的出口: “当真?这举荐书,可不是世面上那些忽悠人的玩意儿。本将在黄山为官一任,也仅有一次举荐机会。” 余缺再次的拜谢,并未收回婉拒之语。 君白凤定睛打量着余缺,良久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有良师被锁在山上,确实是不便入学国子监。否则的话,落得一个‘我不杀道友,道友却因我而死’的局面,就不美了。” “多谢将军成全。”余缺恭敬的回礼。 话说他之所以选择了拒绝国子监这一机会,除去黄归山的因素之外,也是他又想到了其他几点。 其一是,余缺若是真的只是想要特招入学,那么他当初在黄山之上直接答应便可。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竞争真传的机会。 其二则是,黄山之地虽然颇有风波,一度让他进退两难,但他好歹也厮混到了现在,还修成了八品。 一旦入了那国子监,焉知不会另有祸端,甚至更大? 且他若是孤身一人远赴神都,黄归山、老会首、老马猴,包括君白凤本人,彼辈全都是远在黄山本地,余缺但凡遇见点事,想要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庇佑于他了。 “此外,就学于国子监,可是实打实的烙印上了香火一朝的印记,就连气运方便都可能会和国朝相连。 我观此一朝,虽然外表团锦簇,但总觉年岁已到,恐有倾覆之祸啊。” 他在心间暗暗想着。 虽然余缺已经投军,站在了香火一朝这边,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要实打实的当个国朝卫道士。 严格说起来,黄山道宫乃是朝廷敕封的道宫,其本身就是国朝的一份子,拜入黄山道宫,本身依旧是在为国朝效力,并不会被国朝视为敌寇。 相反的,他一旦入了国子监,可就大概率会被黄山一脉视为异类了。 余缺还暗暗怀疑,黄山道宫中除去世家、师徒一脉之外,其实国朝势力肯定也不容忽视。 否则的话,黄山四周绝不会有县兵独立存在,就算有,君白凤也绝对坐不稳黄山主将之位。 静室中,君白凤见余缺的面色愈发坚定,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她彻底的在心间叹了口气。 “念在你颇有难事,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本将便再给你换个奖赏。” 君白凤言语着,其手上轻轻一震,就将那封国子监举荐书给化为了粉尘,转而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令牌: “此物乃是本将以自身军功所兑换的嘉奖令,持此令牌,你可在朝廷中直接兑换下等箓职一份,亦或是八品家神。 其中,下等品相的家神,可换三头,中等品相的只能两头,上等品相的则是仅能一头。 除去这些之外,各地县衙或军中能有什么宝贝,你都可以试着兑换一番。若是黄山本地的未入你的法眼,其余的仙城仙都亦可,只是往来的耗时耗费颇多。” 简要的介绍了一番,君白凤便将手中的令牌朝着余缺一抛。 “若是还有不懂的,问他老人家便是。在下告辞。” 此女站起身,最后扔下了一句话想,便朝着老会首一礼,身影闪烁,径直离开了静室。 老会首张着口:“这、这丫头……还是这般风风火火。” 老会首哑然失笑着,转头对余缺说: “你既然帮了她的忙,收下便是。且记得她的这份人情,若是老夫记得没错的话。 以军功兑换能让外人使用的嘉奖令,其折损颇多,大功只能换中功,中功只能换小功。 且她一早就兑换了此物,应当是无论你选什么,都会将此令送给你。” 余缺闻言,正色的点了点头。 此女的行事虽然颇有跋扈,对他不善,但还算是信守承诺,且两人在悬棺上经历双修后,此女事后也没有发难,应当是打算就让此事过去了,甚至可能默许了余缺当初的行为。 不过即便如此,余缺也不打算再回军中。 非要故地重游的话,且等他成为道宫真传再说。 他默默的将嘉奖令收入了袖子中,旋即就问起了老会首,关于使用此物的建议。 很快,余缺立刻就发现,若是用此令牌兑换家神,他压根就不用去县衙或县兵中兑换,炼师行会本身,就能提供兑换家神的选择。 且按照老会首吹嘘的,县衙和县兵那边的家神,还都是从炼师行会这边进的货。 真正的好货色,都在行会内捏着呢。 余缺闻言,顿时怦然心动,期待无比。 (本章完) 第179章 兑换鬼神、饿鬼牛胃 第179章 兑换鬼神、饿鬼牛胃 余缺在老会首的静室中,驻足片刻后,方才恭敬的离开了此地。 他在行会中的职位已经定下了,恰好就是负责看管静室的活计,每日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实事,只是需要往静室所在的区域一站即可。 这对余缺而言,无疑是极好不过的了,正好还给了他长期逗留在行会静室的借口。 等返回了静室所在,他倒也没有通报此地的同僚,今后这里就该他负责。 他仅仅是和静室当中的鬼神们打了个照面,确定自己可以驱使彼辈后,便独自钻入了租用的静室当中。 独自坐在榻上,余缺抚摸着那块嘉奖令,面上颇是感慨。 虽然不知为何,那黄山女将偏生亲自的来行会中走了一遭。 但现在结果算是不错,他既没有和此女闹得过于生分,也可以继续的留在炼师行会中修炼,甚至还意外的获得了对方的一个嘉奖。 余缺此刻沉下心来,在心间反复的思忖几番,自觉女将此举应当并无算计之意,仅仅是想要和他修补关系。 想清楚后,他的心神彻底安定下来,浑身放松,露出了怡然自得之色。 话说他已经是在黄山上得罪了一方上人、一个蛇家,又在县城中得罪了那第七学正,可不想再凭空的多增添上一地主将作为敌人。 此前意识到自己和君白凤可能生出嫌隙,变为仇敌时,余缺的面上虽然依旧镇定,但是心间其实颇为杂乱的。 这一次从黄山县兵中夜奔回城,也是一度的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从黄山上夜奔回城的经历。 琢磨着这点,余缺的目光闪烁,暗道: “就快了,一旦我夺取真传弟子身份,再好生的修炼上几年,特别是进军七品之后。到时候,此等阴郁之事,就都将迎难而解!” 一时间,他对于参加明年的中举,更是心神振奋。 不过欢喜一阵子之后,他还是强行的定下心神,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嘉奖令之上。 余缺踱步走在静室中,考虑着究竟该将此物做何用处。 若是要将此物的作用发挥为最大,那么用它来兑换一方箓职,当是最优解。 哪怕只是一个下等的箓职,其也能供养一尊八品鬼神,对于他的修炼和身份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 须知眼下用此令牌兑换的箓职,可并非是九品,而是八品。 余缺若是想要获得,非得通过了中举,考入道宫中,方才能够获得一份八品下等。至于他若是想要获得中等的箓职,根据坊间传闻,只有真传弟子才能够直接被授予八品中等箓职。 但是箓职一物虽好,余缺经过近半年的发现,却是意识到此物对下三品的仙家而言,并非是最能够提升法力的手段。 “眼下距离中举,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拢共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我若是想要尽可能的提升法力,最关键的点还是在于炼制兵马、法器、家神,特别是多多的束缚家神!” 他目光闪烁,心间的想法变幻一番后,终归还是偏向于用令牌来兑换家神。 反复思量了几番,余缺的想法彻底落下: “决定了,就用此物兑换家神。箓职一物,若是能够考入道宫中,甭管是内门弟子,还是真传弟子,都自然会有! 况且我并非是初次入道,身上若是具备了一份下等箓职,考入道宫后,其也不会给我增色多少,反而是算是浪费。” 旋即的,他就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根线香,咻得在静室香炉当中点燃。 青烟寥寥间,烟云成雾,幻化成为了一面镜子似的,和炼师行会中的鬼神等物相互沟通。 余缺的神识遁入其中,只见烟云中立刻就出现了一尊尊各式各样的鬼神,其有大有小、有老有小,模样各异。 这些鬼神正是眼下炼师行会中,现存的货物。 不过余缺只是在这些鬼神的身上,粗略的翻看一番后,便将袖袍一挥,让烟云的景象猛地变化,又显现出了另外一批鬼神。 第二批鬼神和上一批相比,其数目可就多得多了,且只只鬼气森森、面目狰狞,仿佛随时就要从烟气当中钻出来,将余缺活活吃掉似的。 余缺翻阅着这些鬼神,态度则是明显的认真了许多。 根据君白凤所说的,嘉奖令所能兑换的鬼神,八品上等只能一头,若是换做成八品下等的,才能有三头。 这对于想要迅速增长法力的余缺而言,选哪个都不好。 索性他就两个都不选了,而是打算在行会中兑换尚未炼制的八品鬼类,自行从中拣选出鬼神,再亲自的炼度。 这样一来,哪怕是上等品质的鬼神,因其未经炼度,他也能兑换上三头。 不过这样对于余缺而言,依旧是未能将手中的嘉奖令发挥到极致。 且他真要是换得了三头上等鬼神在手,事后又束缚了三尊家神在身,其炼三得三的效率,放在行会中炼师中,未免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容易招来旁人的注意。 静室中,余缺耐心的翻找着。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斟酌再三,方才从行会的存货中,挑出了六头未经炼制的鬼神。 这六尊鬼神的质地,有好有坏,品类不一。 特别是其中有两头,鬼龄极浅,若非两鬼恰好属于双生之相,根本就不会被放在炼师行会的库房当中。 但实际上,这两头鬼物,方才是余缺看中了,打算作为家神的。 选好了鬼物后,余缺伸出手指,虚虚的在上面打了个勾,之后自然会有行会的前辈前来,将其嘉奖令取走,并且送来鬼物。 余缺便掐掉了线香,心间暗忖: “鬼龄浅薄,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不了冒险出门,多搜罗搜罗些亡魂野鬼,将之养起来便是。” 有小黑葫芦傍身的他,最不担心的就是这点。 接下来的时间。 他便安心的在静室中修炼,并准备着一应的炼度事项。 未过几日,行会就将他的鬼物逐一给他送了过来。 老会首得知余缺竟然没有兑换现成的家神,而是统统兑换了鬼物,也是关心的发出飞符,询问了一番。 对方还言语,若是想要反悔,只要未曾将鬼神折损掉,也可以私底下是找他老人家,再帮忙换成现成的家神。 对于这等关心,余缺自然是感恩戴德了一番,然后婉言拒绝了。 一并的,行会中人也发现了有人一口气的换购了六只八品鬼物,众人好奇间,继而发现竟然是余缺回来了。 霎时间,行会内外再起风波。 有人暗暗嘲笑余缺不自量力,刚入九品不到一年,竟然就想着炼度八品鬼神。 还有些人则是心神惊疑,暗暗怀疑余缺打算炼度八品鬼神,是否修为就要突破为八品了,甚至是已经成为了八品中人。 风波不仅发生在行会当中,很快的也就流传到了第七县学那边,让不少有心人都是侧目。 更多的人开始挖掘余缺怎的又突然出现在了城中,余家府邸内外,顿时也出现了不少人影。 不过以上种种,都未能惊扰到余缺。 他在换购了鬼物后,当即就另外在行会中选了一间静室,然后便一头扎入了其中。 其所选用的静室,乃是行会中数一数二的上等静室,便是六品仙家登门,也休想将之打开。 寻常的时候,便是行会中人自己想用,也得看身份或修为够不够格。 眼下余缺自己便是管理静室的一个头头,还和会首关系甚好,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自然是直接就给自己安排上了。 …………………… 这一日。 余缺身着大红八卦法袍,面涂朱砂,头戴峨冠,手持白脊剑,剑上插满了大张大张的纸钱。 其踏罡步斗,盘旋在静室中央的一座九尺宽长、三尺高大的白玉法坛外,口中念念有词,四周鬼气森森。 啪啪啪! 当余缺的身形陡然停下时,遍布插在四周的魂幡顿时猛地作响,白玉法坛上方所供养的一只稻草人,忽然就将身子弯下,五官流血,作出了一副凄惨狰狞的模样。 余缺瞧见这一幕,眉头顿时皱起。 他面上带着冷笑,道:“好好好,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本道原本念在你世代为人耕作,只是所获非良主,先是被杀身剥皮吃肉,绝了你的血脉,还拿你魂魄炼鬼,甚是凄惨,方才行此超度施食科仪。 你既然不领情,就休怪本道无情了。” 话声一落,他手中的白脊剑就咻得飞出,剑身颤抖,即刻就将环绕在法坛四周的纸钱全部砍碎,一股股香火之气冉冉升起。 余缺就着坛上的浓郁香火,猛地便张开口齿,朝着法坛上吐去。 呼呼,一股股黑红的火焰,迅速的腾起,将整个白玉法坛都包裹在了其中。 哞的,那法坛正中央供奉的稻草人炸开,其胯下所乘坐的稻草水牛则是身形膨胀,瞬间就变成了九尺大小,将整个法坛挤得满满当当。 且它的身子还在继续膨胀,双蹄用力,想要将整个白玉法坛践踏得粉碎。 哞、吼! 更是巨大的牛叫声,在静室中炸响。 余缺面对如此景象,他仰头看着,脸上的神色更是发冷,但丝毫怯意都没有。 休说只是一头八品鬼神了,便是六品鬼神登上了眼前的白玉法坛,其都不一定能够突破法坛的局限。 余缺口中冷哼:“冥顽不灵!” 他从一旁取出了一碗血酒,灌入口中,叩齿七七四十九下,当即就朝着法坛上噘出。 血酒乃是夏至中午时分,用九岁的黑狗血酿造而成,其后又滴入了余缺的精血,堪称是又凶又猛。 一碗泼上去,整个法诀上的火焰更是猛烈,当中那附体在稻草水牛中的鬼物,顿时就承受不住,嗷嗷的大叫,其所附体的稻草也是燃烧起来。 此物承受不住炼度,终于是双膝跪在了法坛上,将牛头低下,朝着余缺叩拜,希望余缺能够饶它一命。 余缺看着此物对着自己行叩拜之礼,他面上啧啧称奇: “不愧是本道所选的家神,即便化身厉鬼,但依旧是保佑如此灵性。” 他打量着,还发现坛上牛鬼的两眼上,似是流出了眼泪。 这眼泪由鬼气所化,漆黑无比。 哞哞的,对方口中的嚎叫也是更加的凄厉,祈求余缺能够饶它一命。 但余缺对此,只将眼睛眯上,不闻不问。 到了最后,当牛鬼所附身的稻草被焚烧一空,它只剩一团鬼躯黑烟时,此物盘旋在法坛上,凄厉呼啸,竟然发出了人声: “道长、我实无罪,饶命。 道长饶命啊!” 余缺望见此牛鬼竟然口吐人言了,他面上也是一惊。 但是睁眼后,他连连取了两碗血酒,迅速喷吐在法坛上,将牛鬼烧得嗷嗷叫。 此鬼饱受炼度,居然还能保有几分灵智。看来若是不豢养此物的宗族不识货,提前杀了,恐怕它都有晋升七品凶兽的机会。 余缺紧张的看着坛上牛鬼,生怕此物连他的鸦火都不惧,令他此番的精心准备落空。 好在九九八十一息之后,那牛鬼气息奄奄,缩成了三寸大小,躺在了法坛中央,不再呼救、也不再造次。 见此一幕,余缺瞬间大喜,其炼度步骤已经是走完了九步,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将之收入腹中,炼入脏腑,化作家神了。 不过余缺望着那三寸牛鬼,依旧是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目光闪烁,口中低语:“当真以为本道不知,你这蛮牛性子狡诈,成鬼后生吃了你那主家,还吞了前来超度你的二三仙家们。” 铮的! 他掐动剑诀,白脊剑猛地就飞出,将那三寸牛鬼钉在了法坛上。 牛鬼紧闭的双眼顿时睁开,目色狰狞,这才不甘心的化作为了阵阵黑气,似要彻底消散。 余缺这时终于身子闪烁,猛地就跳上了法坛,然后盘膝坐在中央。 他口吸鼻呼,三两下就将溃散的鬼气吸入了腹部,咽在自己的胃囊当中。 只见其面部黑气蒸腾,喉咙中也是忍不住的发出了牛哞声,身上长出了一根根黑毛。 此刻正是余缺在束缚那牛鬼,要将之化作为自家的胃部饿鬼,六腑家神。 (本章完) 第180章 啃土食矿、异种双头蚺蛇 第180章 啃土食矿、异种双头蚺蛇 牛鬼家神入腹,余缺顿觉肚子当中好似有一头蛮牛正在冲撞。 他整个人的气血也是上涌,神识都是震动。 好在此番炼度,他虽说不算是准备得万无一失,但也是早就对各种情况都有所预料。 当即的,余缺便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个牛鼻环。 此环乃是他托人,从一户世代养牛的人家手中借用而来的,其所捆过送走的牛不下百头,等这次余缺炼度完毕后,还得将之再还回去。 他袖袍一甩,从一旁取来了一碗烈酒,先是含服在口中,然后便朝着牛鼻环猛地喷吐出。 呼呼的,鸦火在他吐出酒水时,一并的点燃,将牛鼻环整个化作为了一个火圈。 而余缺拿着此物,便是当即就朝着自己的鼻窍当中挂去。 这一步,便是他在借用此环的镇压能力,帮助自己降服体内的那一头牛鬼。 根据老会首介绍的,进行这一步最为稳妥的方法,其实乃是直接将牛鼻环戴在鼻骨上,这样一来,牛类的鬼神决计跑不脱。 且佩戴的时间越长,仙家也就越容易将体内的牛类家神调教得驯服。 只是直接将牛鼻环插在鼻骨上,其未免有些痛苦了,且在余缺看来,活像是把自个当做畜生在对待。 因此他便只是假借其形,将此物挂在了自家的鼻子上。 且他的祖庙中拥有鸦火坐镇,自有调教家神的法子,事后也用不上再继续佩戴此物。 哞! 果然,他将牛鼻环一戴上,其体内那道已经被束缚入体的牛鬼家神,顿时就又发出了一声驯服的声音。 余缺当即再接再厉,他将自己的神识不断的打入腹中,竭力的去侵蚀那一只牛鬼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流逝,牛鬼的反抗力度越来越轻微。 且最终不知不觉间,它便就受了余缺的气血供养、真气滋润、神识侵蚀。 直到轰的一下,此物的自身意识彻底的溃散,继而被余缺的神识接管,并将念头种在了其中。 到这个时候,这一只正八品的鬼神,便是彻底的被余缺束缚了。 哞的。 静室中,余缺猛地睁开眼睛,目中露出欢喜之意。 他此刻开口,喉咙中不自觉的就发出了牛叫声。 眼下的牛叫声,丝毫不再具备凶恶意味,从他的口中发出,反倒是显得他整个人都是充斥着憨厚的气质。 余缺并没有在意自个眼下的形象,而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错,牛鬼已经炼得,我之胃部,又得一家神加持也!” 他的目色振奋,顿觉自己距离七品仙家,以及黄山道宫真传,又近了几步。 再三的检查了一番体内情况后,余缺并没有将牛鬼收入祖庙中,而是继续加持在胃部。 他琢磨着,还顺势的从囊袋中取出了一些“吃食”,考虑着要不要将之吃下肚。 这些吃食荤素软硬皆有,但是素的是树皮,荤的是骨头,软的是锡铝,此外还有一粒粒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 “既然都已经束缚成功了,岂能不试一试其威能呢。” 余缺一咬牙,首先就将干枯的树皮置入了口中,运用法力,将之绞烂,然后便吞下了肚子。 他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树皮在腹中的变化,面上的欣喜之色渐渐的升起。 随即,余缺又将骨头等物,也是统统绞烂,咽下了肚子。 在牛鬼家神的加持之下,即便是晒干了的骨头,也能被榨出几滴油来。 因为余缺所用的骨头乃是老虎骨,他从虎骨中榨出了养分,一时间面上的气血都是腾腾,红光满面的。 确定自己连树皮和骨头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消化后,余缺的目光便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矿石。 他吐出了几口气,不再犹豫,直接将矿石也搓成粉末,然后服食入肚子里面。 汩汩! 矿石入肚,余缺的胃部迅速绞动,将之揉捏不已。 即便是矿石入了他的肚中,依旧是被分解消化,迅速的化作为了种种养分、金属,逐一的在其胃部中进行分离沉淀。 只不过其中的金属之物,余缺现在暂时是炼化不了,他只能选择将之排出去,或是吐出来。 于是余缺轻咳数声,张开口齿,便吐出了几颗银豆子、金豆子在手里面。 他看着自家手里面的金银,不由叹到:“吃下去的是矿石,吐出来的是金银,好一只饿牛鬼! 平白被杀掉,当真是可惜了。” 其实寻常的牛鬼,束缚后能够让仙家吃吃树皮、啃啃土,便已经是不错了,能似余缺现在这般吞吐金银的,乃是少数。 因为这一只牛鬼还活着的时候,是一种被唤作为“金银牛”的凶兽,其独特之处就在于不仅能够耕作,还能够通过摄取金铁之物,慢慢在体内产生一种名为“牛黄金”的珍惜矿材。 正因为这点,余缺束缚了此牛鬼,方才获得了其天赋能力的加持,除了吃土之外,也能吃矿。 此外,因为牛类具备四个胃囊,余缺胃部的消融能力大增的同时,他今后每每进食、服用丹药,也将分为四段,次第的在胃囊中进行。 这样不仅能将食物丹药消化得更加彻底,若是不甚服用了毒物种种,也能将之锁在前几个胃囊当中,而不会直接炼化进体内。 余缺琢磨着这点,他当即又从五通袋中取出了一份不致命的毒药,将之用蜡丸封住,然后直接咽入了胃部。 果不其然,毒药的药效很快就被拦截在了胃囊的第一层,连第二个都没有到。 他只需轻轻的运作胃部,便将之用真气裹住,全都吐在了体外。 余缺将自己所获得的能力逐一检查了一番,面上的喜色更浓。 “和五脏家神相比,六腑家神束缚之后,其似乎更加神奇了。” 他思量着:“而且我现在还只是自行束缚了家神,手中并无六腑家神图进行临摹。若是再获得了八品境界的法脉传承,获得了六腑图,到时候其所能开发出的能力,还将更加玄妙!” 上次余缺在黄山上,因为其境界的缘故,仅仅获得了九品境界的法脉传承。 若是想要获得阎王法脉、太岁法脉下一品级的传承,他还得再次登上黄山,炼心一番。 这一点,也是余缺此前拒绝了君白凤的国子监推荐的原因之一。 他在黄山上都已经是入了两方法脉的门,下次再去,直接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传承。 而若是换个道宫,他不一定能够获得相同的法脉传承。 哪怕他能获得阎王爷和太岁爷的其他传承,也得从头开始进行感悟,会平白的浪费不少时间。 一时间,余缺对于通过中举,考入道宫中的念想,更加的强烈了。 心念动弹间,他的目色忽然就一定,扭头看向了静室中的又两尊鬼坛子。 这两尊鬼坛挨得紧密,所拘束的正是他为自己安排的另外两尊八品鬼神。 且经过了这些天来的滋养,这两头鬼神的鬼龄都已经是被他养了起来,和之前截然不同,现在乃是从七品的鬼物了。 为了将它俩养起来,另外三头多余的八品鬼神,全都是被余缺喂给了它俩,此外还额外添加了不少的孤魂野鬼。 不再犹豫,余缺霍然起身,他猛地就从法坛上跳出,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两口鬼坛子捧起,一同的摆放在了白玉法坛的上空。 “我既然都已经能够吞服金铁了,也是时候再加把力,争取能够将这金铁也消化掉,炼入体内。” 虽然刚刚束缚了一尊新的家神在体内,但余缺并不打算歇息,而是要一口气的,将另外两尊家神也炼度完毕。 至于这两尊家神之所以要一同炼度,倒不是因为余缺心大。 而是它们不仅是一对“双胞胎”,也是因为它们所要对应的脏腑,乃是余缺的大肠、小肠。 胃部所主的是消融冶炼,此二腑所主的,则是吸收摄取。 只有大肠、小肠也得到家神的加持,余缺方才能既可消融提炼金铁,又能将金铁当做米面一般吸收掉。 余缺对此颇为期待。 一旦他获得了此种能力,那么他便可以尝试着渴饮水银、饥食丹砂,少服五谷血肉之属,就此能慢慢的到达辟谷境界。 他心间一时遐想着:“传言八品中的世家子弟,每日都是服用五石散为食,其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等等金石抟炼而成,属于秘药。 服用者,不仅肉身将会有所增益,就连阴神也会越发的精纯,修炼的效率,更是寻常仙家所无法比较的。” 因为“五石散”的药效惊人、名头甚大,此物在八品仙家中颇为流行,甚至一度成为了八品仙家们互相招待客人的必需品,以至于此物还流传到了九品仙家、乃至凡人之中。 只不过服用五石散之人,其本身若是未能达到消化金铁的境界,服用后还得‘行散’,务必得发热于外,不得郁结于体内,因此服散者得赤裸全身、服冰水、吃寒食。 但这样不仅浪费药效,也会对人体本源造成损伤。 余缺在年幼时,就曾见过伏家请人服散,并行散过。 因为伏家是小门小户,五石散一物的价格也贵,当时的付家中人不明用法,还弄出了偌大的笑话,服散者个个都在伏家族地中狂奔了数时辰不止。 但彼辈不以为耻,反而以为是风雅之事,惹得余缺当时侧目不已。 静室间,余缺一边摆放着相应的炼度食物,他一边在心间暗道: “将三尊家神全都收服后,我也搞点所谓的五石散来试试,看看是否真有传言中的那般神奇。” 不多时,他将一应的炼度事项都准备好,便不再升起杂念,而是默默的盘坐在了两方鬼坛子面前,替其诵念起了超度经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余缺诵念七七四十九遍,其声音仿佛滚雷般,在法坛上回荡不止。 忽然他猛地睁大眼睛,目射精光,张口大呼:“敕!出坛。” 啪咔,两方鬼坛子同时破碎,并从当中钻出了两头鬼物。 这两头鬼物甚大,且身子颇长,它们从鬼坛子中盘旋而出,几个呼吸间就将白玉法坛缠绕挤满了。 因为其重重迭迭的缘故,让紧盯着法坛的余缺,脑海中顿时就想起了人体腹腔中,肠子拥挤在一起的样子。 这两头鬼物,正是两头粗长的蟒蛇,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乃是两头人面森蚺鬼。 嘶嘶! 一阵诡异的嘶声,也在静室中响起,但其并非是两头蚺蛇所发出的,乃是白玉法坛被它们的鬼躯摩擦,所产生的声响。 同刚才的那头饿牛鬼一般,这两头蚺蛇鬼同样是饥肠辘辘。 可它们偏偏又困在了白玉法坛上,除去彼此之外,并无其他可以吞吃的血食。 于是两头蚺蛇鬼,都将目光盯在了同胞兄弟身上。 它们都想要悄悄的从对方的尾部开始,将对方整个吞吃入肚。 这是人面蚺蛇最常用的捕食方法,能让猎物不知不觉间就进入它们的腹中,即便猎物最后醒来,也是再无生机可言。 可是它们在法坛上相互翻滚寻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彼此的尾部。 余缺站在坛前观察着,面上不由的露出了轻笑。 话说这两头蚺蛇,可不仅仅是同一窝出生那般简单,它们还是由同一个蛇卵所孵化而出的,并且孵化后,其尾部相接,肠腹相通,属于是一条异种蚺蛇,时刻相都待在一块儿。 哪怕余缺先前是将它们分成了两个罐子,也必须还得在鬼坛子中间插上一根芦苇,保证两鬼能有一丝鬼气相连。 否则的话,它俩要么各自重创,要么会发邪入魔。 而似这等先天相连的同胞鬼物,正是祭炼大肠、小肠家神,所最适合的材料了。 余缺踱步走在白玉法坛左右,手持白脊剑,步伐诡异,再次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炼度。 这一次炼度。 他足足闭关了一个月有余,方才破关而出。 (本章完) 第181章 法宝尽复、蛇家登门 第181章 法宝尽复、蛇家登门 轰隆一声。 余缺从石室当中走出,面上的喜意满满。 此番闭关,他成功的将三只家神,全都束缚在了祖庙当中,且成功的获得了消化金铁的能力,堪称是功行圆满。 余缺心间暗想:“若非我尚未获得下一步的法脉真传,老会首建议我不可私自的突破八品下等,可真想要就此趁热打铁,顺带着将境界也突破掉啊。” 他手中并无六腑鬼神图,提前根据六腑的类别,束缚束缚家神还尚可。 毕竟他有过修炼五脏家神的经验,且不管是老会首所言,还是他的亲身体验,事后都可以将家神再补入六腑家神之中。 但是他若是随随便便就突破了境界,让阴神在八品下等阶段,未能接受六腑家神的淬炼,这就会有不小的影响了。 须知仙家的每一个境界、每一个阶段,其不仅仅是难关,同样也是淬炼。 民间仙家难求长生,可以随随便便的忽略一些,但是余缺可不同,任何一步都不能胡乱的迈出。 想到这里,余缺目中火热,他对于参加中举的心思,又是旺盛了几分。 不过他再是心热,时间也提前不了,况且再多沉淀几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忽然,余缺扭头看了一眼静室中的日历,并估量了一下时间。 他的目中顿时就露出恍惚之色,算上闭关的这些时间,已然是年关将至,中土地界的一年又走到了尽头。 以往的时候,距离年关还甚早的时候,叔父一家便会进行相应的准备,特别是储存一些过冬用的果蔬。这不仅仅是为了过年准备的,也是因为冬季到来,万物冷寂,普通人的吃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不得不提前就做好准备。 否则的话,休说是辞旧迎新过大年,便是日常的饮食难以维持。 此外,除去果蔬,燃料、香烛等等,也都得提前至少一个月就备齐。 余缺看着自家冷寂寂的静室,不由的想到: “不知叔父他们,是否在准备年货了?”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余家门楣更新,叔父也充任了一族之长,再也不会面临往年时拮据的局面。但是一族之事繁杂,且余家又多了不少新的族人,宗族也是要准备年货种种的。 想到这些,余缺的心里就升起了要回家走走的想法。 稍微思量后,他当即就在静室当中收拾起来。 眼下他功行圆满,境界方面也无法再突破,必须再等获得了六腑家神图之后才能为之,是时候衣锦还乡,去看望看望叔父他们了。 三下五除二的,余缺就将一应事物都用五通袋给裹了,但还是多费了一点时间。 石室中所残留的修炼痕迹,必须得进行处理,省得被有心人给瞧出了端倪。 临了要走之前,余缺摸了摸腰间的五通袋,其目光闪烁,还露出了冷笑。 话说,他回城许久,想必山上的蛇家、县学中的学正,应该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因为他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在闭关,炼师行会更是一次都没有出过,彼辈方才没有冒头。 现如今他一出关,指不定就会有一些麻烦找上门来。 好在闭关的这段时间中,余缺不仅仅将家神炼制成功,手中的五通袋也是修补得差不多了,甚至更加精进了几分。 之所以能够修补得这般迅速,不仅仅是因为余缺从洞府秘境中获得了上古血祭法诀,更是因为小黑葫芦的帮衬。 原来余缺在炼度家神的过程中,忽地发现到五通袋中的蛤蟆鬼神,其和家神并不一样,此物只存在于法宝中,并不会进驻道人的祖庙。 且他还发现,五通袋内里的鬼神,凶性种种都比真正的家神要大,也不像是被彻底洗练过似的,而更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于是余缺大着胆子,便将黑葫芦中的液体,试着喂养给了蛤蟆家神。 反正此物并非他的家神,又已经被炼制成法宝,不可能再炼成家神,即便此物发邪入魔了,也干系不到他的性命。 而若是此物可以依靠黑葫芦进行修补,那么余缺便能迅速获得一件真正的法宝底牌! 甚至他今后还可以去市面上淘一淘残破的法宝,再用小黑葫芦进行修补一番。 此等好处在眼前,便是冒着修补不成,反致使法宝残破的风险,也是值得余缺一试。 否则的话,真要是让他到处去收集精血来祭炼此物,既费时又费力,还不一定能够及时派上用场。 而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 自然就是五通袋中蛤蟆鬼神,得了小黑葫芦的帮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了过来,让五通囊袋恢复了十二成的威力。 其目前可以装下十二辆马车之多的货物,血色乌光也能一口气的放出两口,比先前还多出了一口。 只不过其中倒也存在着一点风险,那便是此物的邪性也是大增。 余缺炼化此物时,很有几次都察觉到,袋中的鬼神想要破袋而出,并且想要将他留在袋中的念头给吞吃掉。 意识到这种情况,余缺连忙又以那上古法诀,将此物狠狠的祭炼了几日,如此才将袋中的鬼神给再次按了下去。 这也让余缺意识到,虽然法宝中的鬼神并非体内的家神,但是被黑葫芦中的魂液浇灌过后,其噬主的可能性依旧会大增。 “此等修补法宝事情,可一、可二,但绝不可再三……不,二次修补都很勉强,若是不想以后出事。 利用魂液修补法宝鬼神这种事,每件法宝只可做一回。” 余缺在心间暗暗想着,将这个经验牢记在心中。 随即他就视线抬起,看向了静室门外,面露微笑。 有这么一只正六品的法宝傍身,且此物又被余缺以神识、精血,进行过多番的祭炼。 其在他的手中,不说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但也是能够发挥出法宝的七八成威力了。 若是逼急了,他直接以亏损本源精血作为代价,驱使此法宝,其十成的威力也是能使出。 余缺心暗想着: “有这样一只法宝做底牌,我又不是出城,即便是学正亲自上门来,也有周旋的手段!” 当即的,他不再犹豫,便踢开了静室沉重的大门,朝着行会之外走去。 …………… 此番返回余家,余缺修为突破,也算是富贵还乡了。 他自然是不能空手而返。 虽然手头上不甚宽裕,但他还是在市面上大肆采购了一番礼品。 倒也不用店家专程派人送去。 那些足够发遍全族的小礼物,被他用五通袋一卷,便全都齐活了。 店家和小二们瞧见这一幕,自然都是目瞪口呆,生平都没见过此等仙家手段。 但是等到他们再想要找到余缺的身影时,余缺已经是飘然离去。 不多时。 余缺便重临余家府邸所在,他刚一走到门口。 门口的几个族人瞧见,都是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然后便都面带欣喜的叫到: “小族长?”、“余缺兄弟?!” 余缺含笑点头,朝着彼辈拱手见礼了一番。 确认是余缺回来了,那些个族人们连忙上前拜见,并立刻有人一溜烟的朝着族地内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呼:“余缺小族长回来了!” 虽然余家的族长乃是叔父,但是众人也都知晓,整个余家完全是因为余缺才有的,也叔父余乐也是一口一个帮助余缺在代管,“小族长”的称呼便油然而生了。 一派热闹中,余缺被一堆族人簇拥着,朝着祠堂所在走去。 余缺也乐得这份热闹。他刚刚买上的礼品,顿时就派上了用场。 甭管老的小的、姓余的还是姓伏的,只要上前说几句好话,他便有沉甸甸的布料或稀送上。 大人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嘴上的奉承话顿时一句接一句的。 小孩们则是嘴巴立刻就塞满了,口水不断的从嘴边留下,哪怕是耳朵被揪红了,也是死死抱着罐子不放。 一派欢欣热闹中,当余缺目中出现了祠堂时,叔父的身影也是迅速的就出现在前方,并且鬼魅的朝着余缺赶来。 叔父余乐尚未站稳脚跟,口中便惊喜的叫到:“缺儿,你回来了!” 余缺眯眼打量了一下叔父,发现其气色甚好,身上的灯笼怪似乎也换成了厉害点的家神,并无难色。 他心间当时就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拜见: “余缺拜见叔父。” “哎,都多大人了,还这般恭敬作甚。”叔父连忙就托起余缺,不让他俯身大拜,并把住他的手,往祠堂中走去。 “走,好不容易回来了,先给你爹娘、祖宗们上柱香。” 众目睽睽之下,祠堂的正门打开,叔父亲自将余缺引导入内,然后点足了香火、烧足了纸钱,让祠堂内青烟缭绕,光影沉浮。 余缺朝着数目不多的牌匾们拜了拜,身上丝毫不觉得阴冷,反而暖和了一些。 祭拜完毕后,又是一番杂事。 好在当余缺面上露出疲倦之色时,叔父就直接发话,让族中前来问好的族人们皆数离去,只留了叔母和其,一同留在祠堂中照顾余缺。 “两个小家伙呢?”余缺好奇的向叔母发问。 叔母看了看时辰,回答:“还没到放学的时候,不过也快了。我现在就直接去学堂那边,省得他俩回家扑了个空,又闹腾起来。” 话说完,尚未坐下的叔母,顿时起身,又风风火火的朝着门外赶去。 叔父见状,无奈的朝着余缺给了个眼色。 见叔母比以往更加泼辣了,余缺不由的笑了笑。 两人闲谈着,交流着大半年来的事情。 忽然,叔父言语道:“对了,黄师不是上山去了么,那栋屋子一直给他留着。前段时间,有黄师的家里人来了,帮衬了族中不少事情,我便让他住在了黄师的楼中。 你可要过去拜会拜会,或是我知会那人一声?” 余缺闻言,面上惊讶:“黄师的家里人?” 他瞬间想了许多,以为是黄归山托人带话,但又找不到他,方才直接来了家里。 “既然是黄师家里人,岂能让对方过来。” 余缺连忙出起身:“劳烦叔父带路,我亲自过去拜访。” 两人一起出门,给祠堂中的看门的老头交代几句话,就快步的朝着那人所在奔去。 不一会儿,余缺便来到了一栋临水的楼栋跟前。 此楼有三层之高,独立一方,修葺得十分精致,原先是伏家族长的住所。后来被余家收下。 余缺不乐意住,叔父余乐为了避讳一些东西,也没有住下。 但此等精致的居所,不容浪费,也就没有拆掉。当初黄归山落脚在余家中时,便将其送给了黄归山用。 余缺站在门外,朝着屋中高呼: “晚辈余缺,拜见黄前辈。” 话声飞出,楼栋中似有人正在修炼,听见后立即收功,散发出了重重的鬼气,使得整栋楼都是寒意顿生。 望见如此鬼气森森的场面,余缺虽然也是见怪不怪,但眉头还是微皱。 黄家乃是黄山道宫的开山世家,就算现在落寞了,族内子弟的修炼法门也应当都是堂皇大气才对,怎么楼中人的修炼气相,竟然这般阴森。 下一刻,楼门洞开,内里立刻就传出了冷声: “等待多日,余仙家终于回门了。既然如此,且进来一叙吧。” 这声沙哑,还带着嘶嘶声,仿佛长蛇吐信一般。 余缺听见后面色陡变,脑中迅速就想起了一人。 一旁,叔父余乐也是怔怔的看着那楼栋。 因为那楼中人喜欢清静的缘故,余家连小厮都没派来。所以对方修炼时气相,叔父余乐也是第一次展现。 一时间,叔父心间有寒意升起,开始怀疑自己留错了人,好在对方在族中的这些时日,尚未有所动作,反而还帮衬族中解决了几件事。 “不对,缺儿现在来了!”叔父连忙焦急的看向余缺,心间悔意大生,迈步就要上前将余缺挡在身后。 只是他的耳边,立刻就响起余缺的传音。 于是叔父的眼神变化数下后,立刻就转身,快步朝着街面上奔去。 楼中人只是冷冷的望着两人,并未阻止叔父余乐离去。 对方啪啪甩袖,令整个楼栋的门窗都是洞开,并高呼: “余仙家在自己的家中,也不敢上楼一叙乎?” (本章完) 第182章 钓金龟婿、五通显威 第182章 钓金龟婿、五通显威 余缺听见楼中人的话,面上不由的一笑。 他目泛灵光,更加仔细的瞥看了此人一眼,确定从其身上并未察觉到任何煞气迹象,当即就出声: “前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某岂能不进楼一叙。” 余缺甩了甩袖袍,身上当即有重重的灵光裹起来,护着他往楼栋中踏去。 刚一入楼,他便感觉有一股凌厉的神识朝着自己扑过来,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余缺不动声色的运转自身神识,将彼辈神识拦在了体外,且一股祖庙的庇护之威,也是萦绕在他的身旁。 那楼中人见状,口中不由的轻咦,道:“果真是突破了八品,且祖庙成色有点看头。” 余缺循声看去,便瞧见一个面色阴郁,身着黑色道袍,头戴高帽的人正坐在楼栋的正中央,其周身左右遍布黑气。 虽然眼下的时节已经是冬日,但是不知为何,蛇虫种种依旧从各处爬出,汇聚在了此獠的左右,还缠绕成一团一团的,看上去好个渗人。 余缺的眼皮抬了抬,他没有太过上前,站在距离对方三丈开外的地方,便问话: “不知该称呼前辈为蛇前辈,还是黄前辈?” 黑袍道人听见,面上冷笑几声:“嘿嘿,都已经识破本道身份了,还问东问西作甚。本道灰蛇,算是那红蛇的堂兄。 虽然在本道看来,红蛇那厮能死在你的手中,简直就是废物一个,不堪入目。但是这厮终归是蛇家之人,本道不得不来你余家问罪。” 听见对方直接就道出了“问罪”二字,余缺的面色依旧未变,反而嗤笑道: “尔等蛇家中人,果然都喜欢藏头露尾的。既然不是黄家,又何必非要假借我黄师族人的身份而来。” 黑袍道人眉头微皱,他自然是不好说,其真要是直接以蛇家身份前来,一是担心吓到余缺,让其压根不敢回家来,二则是也担心余缺会领着那老会首回来,帮忙清理门庭。 “这话你就说错了,黄山九族,彼此姻亲勾连不断,本道就有一妹子嫁入了黄山中。说起来,黄归山还算是本道的小表弟呢。”这人发笑着说道: “啧,本道来此,只是说是你师父的家里人,又没说过本道姓黄。” 这番话让余缺微挑眉毛。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和此人逞口舌之威,直接就喝问: “既来此,蛇前辈究竟想要如何赐教?” 蛇家道人闻言,当即霍然起身:“好,是个痛快人。此番问罪,其实有文的,也有武的,看你究竟想要选哪一种了。” 余缺闻言,面上露出不耐之色,并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现在就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暗藏的法宝上,打算看看自己和此人的法力差距后,便动用五通袋,将此人囫囵的吞入袋中。 只是那蛇家道人没想着让余缺捧场,自顾自的便言语: “武的,自然就是由本道出手,将你打个半死,省得你再在道宫考举中大放光彩,更加落我蛇家的脸面。 但是文的嘛,嘿,你小子资质不俗,既然能成为那黄归山的徒弟,如何不能成为我蛇家的女婿?” 霎时间,楼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怪异。 余缺一脸错愕的表情,盯着那人瞧,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蛇家道人则是继续侃侃而谈:“我蛇家内有妙龄女子无数,此番要参加道宫考举的优秀子弟,亦有一二。你若是瞧上了哪个,甚至是瞧上了一双,本族都可以予你。 成为我蛇家女婿后,不仅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且我蛇家还将大力扶助你在道宫中修行。若是你表现的好,便是真传弟子之位,本族也可以帮你争一争。” 对方笑吟吟的望着余缺:“这等条件,如何?据本族所知,山上的那伙穷措大,曾经可是想着算计你,让你考不成中举,绝了你的真传之路,所以你才连夜逃下山来。 我辈与彼辈的区别,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一时间,余缺的目光闪烁,眼神变换不定。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蛇家此番来问罪的同时,居然也是想要招他为女婿。 他暗想:“此乃化干戈为玉帛乎?”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是的,那红蛇夫人仅仅只是蛇家内部的普通一弟子,其虽然是死在了余缺的手中,但也是对方先招惹的余缺,并企图暗杀。 且事后,蛇家方面又下了血本,将一法宝交给了县兵统领费武,意图借对方的手来斩掉余缺,但结果依旧是栽在了余缺的手里,到现在为止连死因都不明。 此等情况下,蛇家中但凡有明事理的人在,哪怕红蛇的亲友们依旧想要复仇,整个蛇家也该考虑考虑及时止损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现在余缺在彼辈的针对下,都顺顺利利的晋升了八品,若是再考入道宫中,日后晋升七品、六品,乃至于以真传弟子的身份拜入道宫,那时蛇家所收获的敌人可就大了。 就算其家业再大,也禁不起,或者说不至于为了一个被放下山的寻常族人,而这般折腾。 心念变换间,余缺见对方既然释放了“善意”,反正他现在也不着急,不如继续和对方虚与委蛇一番,看看蛇家究竟有几分真心诚意。 而且说实话的,就算他不想成为蛇家的女婿,但也十分想要化解掉和此族的因果。 毕竟他眼下的境界低微,能少一仇敌的话,无论怎么说都是好事。 于是他开口,沉声问: “敢问蛇家此举,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说,意欲驱使余某,帮助贵族在考举一事中立下什么功劳?” 灰蛇道人见自己将招婿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余缺居然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态度,而没有如其所想的那般纳头就拜,赶紧的奉承上来。 此人的面色微冷,喝到: “你一个没跟脚的泥腿子,就算开出了天庙,能有几分值得本族算计。这等招婿的恩情,休说尔等山下之人了,便是放在山上仙城中,也是不知会有多少人抢破脑袋。” 余缺当即也回以冷笑: “既然是这般,那蛇家又何必招余某为婿,莫非贵族所选的女子存在大问题,所以才想来坑害余某这等没见识的人么。” 灰蛇道人听见这话,面上更是愠怒:“好个尖嘴的小子,果真无礼数也!” 一句话不对付。 随着其言语,楼栋当中的一条条蛇虫,也是猛地发出了嘶叫声,然后扭动身子,身上黑气冒起,嗖嗖的朝着余缺飞扑而来。 余缺面色也冷,丝毫不惯着对方,他猛地点动脚尖,向后退去,并且口中吐气,一道道凌厉的气劲就在楼中掀起。 嗤嗤间,数百条蛇虫都被他吐气斩杀。 灰蛇道人见余缺不仅不畏惧自己动怒,反而还动起手来将他的这些小可爱给斩杀了,其目色微红,低声骂道: “山下贱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会好好听话了。” 呼呼,此人甩袖袖袍,身上代表着七品游神仙家的黄光涌起,浓郁凝实,周身烟云阵阵。 单看此等威势,其就绝非是红蛇那般初入七品的游神仙家,也绝非统领费武那般不修五脏六腑的民间仙家所能比拟的。 余缺的目光因此凝重。 不过他丝毫不后悔惹怒了此人,反而在心间思忖:“说是来招婿,但看此人的态度,一点就炸,那蛇家更想是前来收狗的。 哪怕其说的再好听,一旦我真当了蛇家女婿,恐怕麻烦更多!” 细细一想,余缺不得不在心间轻叹,认为自己刚才对蛇家的想法,太过友善了。 恐怕真如他随口所说的那般,彼辈除去想要消掉他这个仇敌之外,更想要的,应当是驱使他在考举中做事,所以才派人前来既打压、又拉拢一番。 “就是如此了,连师徒一脉都想要拿我当道门兵人,这些宗族一脉,怎么可能友善到哪去。 此等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不狠狠的栽上跟头,是决计不会真个俯下身子反省的。” 余缺心间冷冷想着。 当即的,他就彻底放弃了和此族妥协的念想,转而怒意上涌。 彼辈毫无底线的私自前来余家中,窥视其亲友。虽然尚未犯下事情,但是此等“威胁”之意,着实当杀! 咻咻! 余缺手中剑诀一掐,白脊剑便猛地飞出,朝着那灰蛇道人斩杀而去。 铮,一股蛇形气劲已经是飞腾在半空中,轻易就将余缺的白脊剑挡下。 灰蛇道人脚下踩着一颗蛇头,背后更有八条狰狞各异的蛇头缭绕,其中颇有几头还具备了龙相,看起来阴森可怖。 此人不屑的瞥了眼余缺的白脊剑:“区区八品法器,也敢拿出来卖弄。” 对方困着白脊剑,手指像是鸡爪一般运力,似要用法力将余缺的本剑剑胚给活活绞碎掉。 好在余缺面色镇定,当即就又挥手,放出了鸦火,猛地朝着对方席卷而去。 他顾忌对方周身的多条蛇鬼,不敢上前缠斗,便趁着火焰,驱使了庙中的双头蚺蛇出动,和对方的家神争锋。 嗡的,灰蛇道人的注意被分散,白脊剑当即震动,成功从其法力中挣脱,还顺带着朝对方砍了一剑,差点划破其衣服。 灰蛇道人更是大怒:“蛇类家神?简直是班门弄斧,可笑可笑。” 嘶嘶的,对方朝着余缺一指,身旁的两头蛇神就飞扑而出,意欲直接将余缺的家神除掉。 面对如此威势,余缺的面色更是凝重了。 “果然,修行了正法的世家子弟,绝非民间仙家可以比较的!” 这个蛇家道人虽然也只是七品,但是带给他的压力,当是统领费武的数倍以上了。 仅仅稍微对抗了一番,余缺便意识到哪怕他的手段再多,但以他目前的八品仙家境界而言,休想在此獠手中讨得了好。 并且对方现在还尚未动用神通,甚至连法术都没怎么动用,仅仅是驱动家神,像是猫玩耗子一般,戏谑的在和他玩闹,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斗法。 楼栋中,风声呼呼,鬼哭狼嚎。 整个楼栋都好似要被拆掉似的,梁柱发出了吱呀的晃动声。 家神一番龙争虎斗,灰蛇道人见余缺还没跪地求饶,甚至也没想着逃跑,其人面上冷色重,转而目光阴冷的盯上了余缺周身的两头蚺蛇。 此獠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般,那就休怪本道不留情面,直接吃了你这两尊家神!” 话音落下,灰蛇道人的背后又猛地飞出了两头蛇鬼,猛地朝着余缺的家神咬来。 一方是七品游神,一方是八品猖神。 哪怕余缺将自己的家神培育得优良,质地达到了从七品,但也不是正七品家神的对手。 且对方以众敌寡,几个回合下来,余缺的双头蚺蛇便被灰蛇道人的家神制住,难以招架。 这时,对方的家神还当真张开了巨口,咬在了双头蚺蛇的头上,一口一口的要将之吞下。 余缺见此,面上一惊。 家神一物,其虽然可聚可散,特别是当有箓职时,被打得再烂,翌日也能回复如初,但那是建立在尚未根苗的情况下的。 余缺的双头蚺蛇若是被对方的家神给囫囵吞下,那么他这两只家神便相当于被连根夺走了,哪怕事后补上再多的香火,也恢复不了。 “好贼子,尔敢伤我根基,休怪我无情了。”余缺厉喝。 他身上的气息再变,周身风火涌动,手中的白脊剑也嗡嗡战栗,散发出了森寒剑光。 灰蛇道人见状,哈哈大笑: “区区一个八品贱种,也配叫嚣?” 对方身形窜动,见余缺一副想要搏命的模样,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跨步上前。 灰蛇道人的面上露出了更加残忍的表情,打算再将余缺的那口剑器也捏碎掉。 但是当他距离余缺不到三丈时,其忽地瞧见了余缺腰间露出的五通袋。 此人目光疑惑,旋即便是大惊。 更令此獠惊惧的是,余缺的一手抚在那口袋子上,一手早已朝着他指来。 嗡嗡声间,已有三口血光出现在他的周身,猛扑向他。 “法宝!” 灰蛇道人大叫:“怎么可能?你又怎么能驱使此物?” 形势危急,余缺可不敢和此人过多的言语,他仅仅微微一笑,道: “此乃五通袋,贵族不认识了吗?” 灰蛇道人闻言,面色更是变幻,他慌忙的从袖子中掏出什么,想要打出来。 但余缺可不敢给此人反抗的机会,他趁着对方心神动摇的刹那,让五通袋的乌光猛地一扑,便将此獠套住。 汩汩声响,灰蛇道人连同其家神,就全都囫囵的被收入了袋子里。 五通袋鼓动,那厮在袋子中奋力挣扎,怒吼不已。 但不消几个呼吸,对方就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化为了一滩脓水。 (本章完) 第183章 蛇家双姝、符宝符宝! 第183章 蛇家双姝、符宝符宝! 当余缺和灰蛇道人正在斗法的时候,远在黄山之上的蛇家族地中。 两道灵光忽然出现在了一方宅院中,其宛若游鱼般在半空中游动。 它们相互碰头后,齐齐落在了宅院的大门前,然后啪咔的破碎,露出了内里两道俏丽的身形。 其中一道身着紫衣的少女,抚摸着手腕上的银蛇手镯,出声对另外一人说到: “阿青,你也被阿母唤过来了。” 另外一人身着青衣,正是对方口中的阿青。 青衣少女看上去活泼许多,一把就上前,搂住了紫衣少女,口中笑着说:“姐姐也被叫过来了,莫非阿母有什么好事,要和我俩说说吗。” 紫衣少女微笑:“应当就是好事,先进去拜见母亲再说。” 两人相互挽着,各自手腕上都是戴着一条银蛇手镯。 她俩刚才就是在靠着这件法器,方才能够腾空飞行,且这两件法器刚好还是一对儿,乃是族中的长者,前不久见她们突破,才赐给她们俩的。 “拜见母亲。” 一个中年美妇早就已经是坐在了宅院的堂中,等候着两人。 听见两女的话声,美妇睁开微闭的眼睛,手上拈着的念珠也是停顿,面容顿时浮现出喜意: “阿紫,阿青,还不快快来阿母这边,让阿母多看看几眼。” 银铃般的笑声在堂中响起,四下也无外人,两女便簇拥上前,分别将母亲的一只胳膊搂住。 三人言语数句后,方才提及正事。 “不知母亲将我二人同时唤回来,所为何事?”阿紫的面容沉静,出声询问。 中年美妇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但脸上还是作出笑容,抚着两女道: “乃是喜事。 族中为你俩寻见了一桩好姻缘,让阿母问问你们的意见如何。” 这话说出,堂中顿时就响起了两道惊疑声: “什么?” “姻缘!?” 青衣少女脱口就道:“阿母莫要骗我们,我和姐姐都还没有考入道宫,如何来的好姻缘。” 那紫衣少女虽然知晓,母亲决计不会将俩人叫过来故意戏弄一番,但她也是强装镇定的道: “妹妹所言正是,我和妹妹眼下的要紧事情,乃是准备来年的中举,考个好名次。 眼下时节,岂能因为所谓的姻缘一事而分心。即便有登徒子上门,母亲直接回绝便是。” 中年美妇闻言轻叹,她哪能不知道自家两个女儿,现在都是在全心全意的为考举做准备,甚至两女心间还暗藏着争一争那真传之位的想法。 可惜蛇家早几年,就已经送了一位真传入宫,今年又和其他几家商量过,并不会竞争真传。 只是此等注定了的事情,没必要和小儿辈说,免得打击了彼辈的心神。 而且族中找她谈及此事的时候,她初时也是反对,但是后来细细一想,发觉这份姻缘对于她的两个女儿来说,的确算是一桩好事情。 于是中年美妇和颜悦色的道: “你二人有所不知,那人并非是纨绔子弟,乃是一颗开辟了天庙的道种,今后的道途,至少也是一个六品仙家。 许了他以后,族中也会给予你们资粮,帮助你们在道宫中修行…… 不仅资质不俗,那人的手段也是可以,就连你们的那位红蛇姑姑,在他手中也讨不了好。” 听见这番话,紫青两女都是面色讶然:“黄山地界,还能有这般人物?” “如此了得的青年才俊,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 她们俩人在黄山上,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也是小有名气,和许多大族子弟、坊间才俊都有交集,但就是没有听闻过母亲口中的那人。 中年美妇这时才道:“此人并非仙城中人,乃是山下第七坊市的一个小家子弟,姓余名缺。 他如今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年初才考上县学,成名不久,小你们一些,所以你们不曾听说过。” 两女目中讶然,其中那青衣少女脱口就道: “山下的那群泥腿子中,竟也能生出天庙道种来?” 即便是神情沉稳的紫衣少女,她的眉头也是微皱,思量一番后,说出: “草莽中能出点人物,倒也是正常,书上写过不少。但是这等人物,往往心性狭窄、唯利是图,不堪为良配。 母亲为何想要将我二人许过去,莫不是被人算计了? 而且此等人物,宫中那群师徒中人,往往拉拢都来不及,怎么会落到我俩头上。” 见自家的大女儿一开口,就说到了点子上,中年美妇不由的叹了口气: “小门小户出身的仙家,的确上不了台面,但他毕竟是开了天庙的。至于算计咱们母女么,倒也谈不上。” 当即的,美妇就将余缺连夜从考评院中逃下山,以及黄山一个支脉子弟被拷上山的传闻,说给了两女听。 两女顿时了然:“原来此人已经得罪了师徒一脉。” 不过她们对视了一眼,发现双方都没有意动之色,仍然是皱眉不已。 青衣少女见姐姐为难,不好直接拂了母亲的面子,她便跳出来的,叫到: “要许人、要拉拢那泥腿子,让族中那些人自个去。 我与姐姐是多么高洁的人,可不能和山下人厮混!” 中年美妇还想温言劝说来着,但见小女儿如此顶嘴,面上顿时气恼:“你这丫头!” 青衣少女连忙躲到了紫衣少女身后,做鬼脸道: “母亲莫恼。即便真要寻良配,王家的公子、谢家的郎君、松家的儿郎,岂不都是好良配么?” 紫衣少女也将妹妹挡在身后,维护的对美妇说:“妹妹说的有理。” 迟疑一番,她用神识和妹妹言语了下,又说:“而且母亲实是不知,王家的公子早就对妹妹有所瞩目。一等拜入了道宫中,二人或许就要结成道侣,相互扶持。 如今若是轻易允下这所谓的姻缘,且对方还是山下的俗子,只会让我二人的名声坏掉,让其余几族瞧不上。” 青衣少女笑着补充道: “姐姐更是了不起呢,谢家、松家,都有人殷勤于姐姐,只是姐姐还没在两人中间选好呢。” 中年美妇这时方才明白,难怪这俩妮子即便听见余缺是天庙道种,居然还是看不上,原来她俩早就是心有所属。 只是一想到灰蛇道人和自己的商量,中年美妇仍旧是苦口婆心的劝说: “此子现在虽然小有名声,但仍旧处在草莽当中,锋芒未露,方才有结缘的机会。 一旦他日,此子飞上了枝头,变作凤凰,到时候有的是你们后悔的。 你们啊,切不可因为家势而轻视对方。” 两女依旧是一个微笑不语,一个面露鄙夷。 见她们如此作态,那美妇目光闪烁,方才又低声道: “好乖乖,你俩即便是真的心有所属,但结亲是一码事,找心上人又是一码事。 你们大可和那余家子做个表面夫妻,每日吊着对方便是了。哪怕日后对方真成了六品仙家,那时候他也入了我蛇家的瓮中,不敢轻离。 这等小门小户出身的,你们难道还没有手段拿捏吗?即便生下的子嗣都不是他的,他又能怎样。” 听见这话,原本丝毫不松口的紫青儿女,面上忽然有了些许动摇。 她俩刚才因为听见要被许配被别人,甭管对方再怎么优秀,心间都有抵触,更何况对方连仙城出身都不是,只是个山下的货色。 而现在被母亲这么一点拨,两女心间都是暗暗想到: “是耶,这等野生的天庙道种,若是拿捏妥当,当是今后修行路上的上好用具。” “哪怕他日后潜力耗尽,止步于六品,那时候再将他踢掉,也是无妨。” 紫衣、青衣少女相互对视着,都发现对方的目中,有了几丝蠢蠢欲动之色。 中年美妇这时也不唠叨了,她耐心的等着两个女儿想清楚。 好一会儿后,她才听见端庄的大女儿轻启朱唇,缓缓问: “不知族中,最想让我俩中的谁,和那余家子结亲?” 紫衣少女自忖她还是有点良知的,若是族中属意妹妹,她让了便是。若是属意她,那她便担下这等牺牲之事,成全族中。 青衣少女也不打岔了,竖起耳朵听着。 中年美妇面上不由的一笑,道: “做买卖要做全,嫁一个不如嫁一双。族中的意思是,若是那人将你俩都看上了,你俩便都嫁给他便是了。 若是对方只敢选一人,则证明此子心间仍旧存在怯弱之色,你们只嫁一个便可。” 紫青二女听见这话,面上都若有所思。 她俩心间的抵触情绪早已经消失,现在稍微一想,便能明白族中的用意。 对于这等天庙的道种,哪怕对方是山下出身,可日后也难保不会招惹是非,心性膨胀。 若是她们姐妹俩能一同的嫁给对方,两人相互帮衬间,将对方拿捏得死死的可能性无疑会是更大。 一时间,堂中的谈话不再锋锐,母女三人都是低声议论着,细细的商量。 好一番功夫后,她们便定下了在见面时,如何堪磨那余家子的计策,以及日后她俩一个红脸温柔、一个白脸矜持的规划。 只是正当母女三人皆是兴致勃勃时,忽然有一道灵光急,匆匆的飞落在了宅院中。 旋即便有下人面色紧张的奔来,口中高呼: “不好了,族中有位灰蛇道长身陨山外,遣人来问主母,可曾知晓道长近期和谁人结仇了么?” 紫青两女闻言微愣:“此人身陨了,来问母亲作甚?” 她们消化了一番后,方才想起那灰蛇道长,乃是她们的一个族叔。 对方虽然和她们家的血脉不算近,但是前些年曾和母亲认过兄妹,近几年时不时就会来家中做客。 两女扭头一看,却发现本是红光满面的母亲,此刻的脸色煞白,神情惶惶。 中年美妇抓着一对女儿,急声说: “阿母刚才是不是听了耳朵,怎的听见有人说,你们的灰蛇叔叔身陨了!?” 母亲这模样,让紫青儿女感觉异样。 前些年父亲死在外面时,母亲都不似今日这般惶急过。 过了许久,两女将打听来的事情,逐一的通报给了母亲。 中年美妇得知灰蛇道人是领了任务,下山去敲打余缺,方才至今未归,又忽然命灯熄灭了。 这女人面上的雍容华贵,顿时全都散了。 宅院中响起了歇斯底里尖叫: “小畜生! 定是那小畜生伙同旁人,坑害了灰蛇阿哥。” …………………… 当蛇家中的母女三人得知了噩耗,心间忧愤不已时,余缺这边,却是满脸快意,心身舒泰。 只见他捏住五通袋,确认袋子中的灰蛇肉身、阴神,连同几条蛇类家神,统统的化作为脓水后,他晃荡几番,发现收入灰蛇身上还有东西没有被化掉。 于是他将之倾泻而出,脓水横流间,一堆杂物碎片展现。 在这些杂物当中,正有一张红灿灿的符纸,完好无损。 此符纸的质地乃是金属,硬挺挺的,入手沉重,仿佛是足金打造而成。 上面还雕刻了龟蛇之相,捧在手中,灵光自现。 余缺略微检查了一番,便将神识小心的放入其中。 立刻的,一股大喜之色就在他面上露出: “符宝、竟然是符宝! 难怪此物能够抵抗得了五通袋的污秽。” 这张赤红符咒,正是正六品等级的符咒,且和寻常的符咒不同,它又名符宝,和法宝齐名! 此物的内里也拘束了一尊六品煞神,只是和法宝中拘束的鬼神不同,符宝内里的属于是仙家的家神。 且每使用一次,符宝中的家神就会被消耗一次,次数一多,家神被耗得油尽灯枯了,此物就无用了。 一般而言,符宝一物比法宝更是稀罕,因为只有当中三品的仙家在临死前,体内的家神不便于传给后人,才会选择将家神封印在符咒中,用以流传下去。 而和法宝相比,符宝好处便是在使用符宝时,其纯粹靠的是符宝本身,压根就不需要使用者动用分毫的法力。 因此哪怕是一个凡人,若是符宝本身允许,其也可以通过血脉进行操控,运用符宝,使出十足的中三品法力! 抚摸着此物,余缺的心间顿时庆幸不已。 幸亏他动手果断,那灰蛇道人也轻视于他。否则的话,对方一旦掏出了此物,胜败犹未可知。 (本章完) 第184章 赤龟安身护命符、三月宫考 第184章 赤龟安身护命符、三月宫考 余缺在楼栋中,再三的感到庆幸。 随即他收起心思,转而将那符宝捏在手中,目中蠢蠢欲动。 “此符并非只能由蛇家的血脉进行操控,而是只需要拥有神识,即可护持在身边。” 心念动弹,他不再犹豫,当即就将神识打入符咒中,动用此符咒。 嗡嗡的,一阵赤红色的光芒,忽然就在他的身旁涌起。 这些光芒犹如岩浆一般,旋即又结成一片片的岩石似的鳞甲,恰好将余缺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很快的,一头丈许的巨大鬼类,就出现在余缺的左右,其头颅尖锐,长有鸟喙一般的唇吻,尾部则是一条长蛇形状。 此物正是符咒所封印的六品家神,名曰赤吻蛇龟,乃是一种生长在岩浆之地的凶兽死后,采补其精魂,炼度而成的家神。 也因此,赤龟一物喜爱炽热,不惧火焰,且身形格外精悍,拥有泰山压顶而不崩之势。 余缺佩戴此符,平常时候就可以入火不焚,等到斗法的时候,他将此符用出,足以硬抗下六品中等仙家全力的一击。 他在心间暗道:“难怪刚才的那灰蛇道人,并不畏惧我之鸦火。还以为单纯是此人法力的高强,原来还因为有着这符宝的缘故。” 心中念头动弹,余缺周身迅速的腾起了一股火焰,还托举着他,在楼栋当中腾飞起来,其速度甚快,基本已经是达到了六品仙家腾飞的速度。 且若是在岩浆等地界,施展这张符宝,他还将会具备火遁之能,能直接潜在岩浆之中,借机逃遁。 当然了,这等飞遁之能,仅仅是符宝附带的能力,其关键之所在,还是在于拥有赤龟护体,使用者能够不惧六品仙家的打杀,甚至是和对方硬碰硬几回合。 噼里啪啦! 余缺驾驭着这头赤龟,因为他的境界尚且低微,一时间没有拿捏好,整个楼栋都被点上了一把火。 且眨眼间,楼栋就通体熊熊的燃烧起来,让余缺想要收敛动作都来不及。 这股火焰引起了外面的余家族人的注意,一阵惊呼立刻就响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可有人在里面,快快救人?” 只是当族中的人等奔来时,他们面上立刻就露出了畏惧之色。 因为赤龟所引燃的火焰,其虽然算不上真火,但是也只比真火低了那么一头。 甚至余缺还猜测,赤龟凶兽的本体,应当是和那三首蛇鸦一般,也能孕育出真火种子,只是他手中的这只家神没有孕育出罢了。 在余家族人的畏惧目光中,楼栋很快就彻底的崩塌,化作为了一栋巨大的火炬。 这些人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目光又紧张的看向四周的其他房屋。 好在这一楼栋是单独的,四周也空荡,暂时并无引燃其他房屋的忧患。 但即便如此,一些颇有见识的族人,依旧是担忧的望着楼栋,他们可是知道楼中住了什么人,以及刚才余缺和族长进去过。 这要是出现点什么事情,整个余家就难了。 好在下一刻,楼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一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熄灭了,仅仅残余青烟几缕。 余缺的声音从中传出:“无妨,都退下吧。” 听见余缺的声音,四周的族人们顿时面色大松。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急忙高呼: “是,我等惊扰小族长修行了。” “散开、散开,这乃是小族长在修炼作法,并非什么大事情。” 一阵喧哗中,聚拢在此地的人群,迅速的朝着外面散去。 而此刻余缺待在楼栋中,他轻呼一口气,但是面上的兴奋之色仍旧没有散去: “好一方赤龟安身护命符,有此符宝在手,即便第七学正前来找我麻烦,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应对一二了!” 他踱步在灰烬当中,走个不停。 狠狠的兴奋一阵子后,余缺看着手中的符宝,又轻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这符宝,仅仅还剩下三次不到的驱使机会,并非完整的符宝……罢了罢了,能得一符宝,已经是好运,哪里还能再奢求太多。” 符宝的使用次数有严格的限制,且因为它是用仙家的家神炼制而成的,并非鬼神,余缺连修补也无法做到。 否则的话,一旦符宝当中的家神入邪,它又不像法宝那般,受着香火、禁制等的制约,其立刻就能从符宝当中钻出,将使用者吞吃掉。 而且为了保证符宝的每次使用,其法力不会衰竭,都能维持一定的水平,即便内里的家神虚弱至极,只要还能剩下一次机会,其就能爆发出正六品的法力。 因此余缺哪怕心间有所奢望,他也不敢像对待五通袋中的蛤蟆鬼神那般,尝试用魂液去修复此物。 废墟中,余缺虽然安慰了自己一番,但是眼中依旧是难掩可惜之色,并掺杂了几丝肉疼之色。 话说刚才他试验这道符宝,因为他直接唤出了赤龟家神,且外泄龟火的缘故,其也算是消耗了一次使用机会。 只不过因为尚未遇见敌人,赤龟家神也并未消耗太大的法力,那些未曾消耗的法力便依旧留存在了符宝体内。 余缺今后可以再动用此物,去抵挡一次六品以下的仙家法术,如此不会再消耗一次使用机会。 “也就是说,严格算来,此符宝还有两大一小的使用次数。” 他暗想着,将这点牢牢记住,省得再浪费了。 不过对于刚才消耗掉了一次宝贵的使用次数,余缺倒也并不感到后悔。毕竟此等物件,若是不亲自上手一试,日后怎么敢放心的用它来安身护命。 当余缺梳理的差不多时,他忽然又抬起头,看向了楼外。 此刻又有人赶过来了。 不过对方身上的气机让余缺有几分眼熟,一阵急忙的呼叫声,也是在楼外响起: “缺儿、缺儿你怎样了。” 其正是叔父余乐的声音。 此外,还有一道神识往楼栋中蔓延而来,其落在余缺的左右,顿了顿后,便收回了。 媚笑声音响起:“放心,余缺小郎君完好无损呢。” 余缺听见这道媚笑女声,心间顿时有了对那人的猜测,他不再逗留在废墟中,当即跨步跃出,朝着对方见礼: “晚辈余缺,见过会首夫人,多谢夫人的关心。” 只见一道缥缈的身姿,正飘在半空中,翘首望着余缺。她眉眼如画,正是老会首的画中婆娘。 会首夫人口中啧啧的,绕着余缺转悠了一圈:“好生精悍的气息,余小哥的火气可真是旺啊,直接让老房子着火,救无可救。” 余缺听着对方的调戏声,面露无奈之色,时隔大半年,会首夫人依旧是如此风骚也。 但他可不敢轻浮,连忙一本正经的拱手:“让夫人见笑了。” 见余缺不搭腔,会首夫人口中道了句: “没劲。对了,那不长眼的毛贼,看来是无须妾身处理了,妾身便先行告退。” 话说完,此女身形就嗖的化作为了一道青烟,消失在了叔父余乐的头顶。 余缺这时细细打量,方才发现叔父的手中正捧着一卷画轴,其形制和老会首静室当中的类似,且上面正缠绕着浓郁的香火气息。 他再问了一下叔父,对方究竟是如何这么快就将会首夫人给请了过来。 余缺这时才知道,老会首为了照顾余家,干脆就拨下了这封画卷,让余家日夜供奉在祠堂中。 若有解决不了的危机,可以直接向着画卷请神,那时自然会有帮手借助画卷,迅速的从中走出,帮助处理麻烦。 这一次,叔父余乐也是第一次使用,他刚才得到了余缺让他去搬救兵的交代,就迅速跑到了祠堂中磕头上香。 “原来是这般。” 余缺轻叹着:“辛苦叔父了,也多谢老会首的照拂。” 他向着炼师行会所在的方向,遥遥的拱了拱手。 又是一番闲谈过后。 余缺考虑到虽然是会首夫人前来走了一遭,但他还是得找老会首道谢一番,且正好借此机会,将那灰蛇道人的事情,向老会首通个气。 于是他别过了叔父,让对方和叔母,以及两个堂妹用不着等他吃饭,然后就步下生风,迅速的朝着炼师行会赶回去。 不多时,余缺抵达行会,他又向着老会首飞符一番后,成功得见了老会首。 静室中。 老会首捏着余缺获得的那一张符宝,口中啧啧有声: “不愧是山上的豪族,随随便便下来个人,兜中就能有这等符宝。 你小子的运道不错,能在对方动用此物之前,就将其打杀,否则的话,今日你还能否来见我,都是两说。” 余缺对老会首的话不置可否。 虽然他有法宝,对方有符宝,且对方乃是七品游神仙家,一旦无法及时解决对方,余缺便会落入下风。但是他也不信以自己的手段,会连命都逃不了。 不再多言,余缺直接问老会首,此符中可是还有异样。 老会首嘿嘿一笑,不做回答。 只见他老人家,忽地从袖袍当中取出来了一尊巴掌大的小香炉,然后就将那硬挺的符宝给扔去。 咻得,符宝便不见了,且小香炉开始战栗,并有缕缕烟气氤氲。 老会首微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余缺落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他并不担心符宝会被老会首给糟蹋掉,或是夺了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小香炉就砰的打开,赤龟安身护命符就又从中跳了出来,落到余缺的跟前。 余缺摸着此符,并用神识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虽然他并未感觉符咒的威力种种有所变化,但也感觉此符像是被拔掉一层东西似的。 老会首的话声响起: “这符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上面施加了烙印,凡是获得此物者,千里范围之内都可以被蛇家中人感应追踪,除非是放在特制的封印法器中,牢牢镇压,否则连寻常的储物用具也隔绝不了。 此外,若是面对蛇家中人,动用此符,或会感到生涩。” 余缺仔细听着,他面上惊奇,心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他当即出口问:“那么敢问前辈,此符现在如何?” 老会首摩挲着自家的小香炉,从中揪出了一抹香灰,忽然施法变作一只鸟雀,让之扑扇扑扇的飞了出去。 此人嘿嘿笑道:“自然是不用如此麻烦了。老夫已经帮你把印记抹掉,且让那些蛇家中人,胡乱的到城外去找去。” 余缺闻言,顿时面色一正。 他当即起身,朝着此人行大礼:“多谢会首前辈!” 老会首摆了摆手,一如既往的百无聊赖,不甚在意这点小事,只是问: “又杀了蛇家的一人,且听你说的,那人是前来拉拢你入赘的。 这下子,你和蛇家可算是仇越结越大发,可曾想好了今后的处理法子?” 余缺面上坚毅,早就想过。 他开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晚辈现如今的这点麻烦,若是能夺得真传之位,都只是尔尔。” 顿了顿,余缺又微眯眼睛,低声道:“况且此族既然想要拉拢晚辈,也就证明此族并非多么在乎族人的生死,以及,其也并非传言中那般高不可攀、贵不可言。” 老会首听见这话,眼皮不由的多抬起来几分,认真的端详了余缺几眼: “不错,你能有如此心气,倒也不枉老夫这一年来,对你的照料。” 对方细思片刻,道: “既然如此,你便在此闭关,一门心思准备三个月后的中举罢,省得中间再出现岔子。” 余缺听见,顿时惊奇出声: “中举时间已经定下了?!” 老会首翘着下巴,点了点头:“刚打听到的。” 余缺毫不犹豫的就道: “是,晚辈这就足不出户,专心修行。” 对方的话正中了他的下怀,余缺也不想再出去惹得注意,还是先猫在行会中,继续修炼到考试开始为好。 紧接着,一老一小又商量了一番道宫考试报名等等事项。 在老会首潇洒的包揽过去后,余缺方才退出了房间,雀跃的朝着租用静室走去。 (本章完) 第185章 谢家白玉、宫考开张 第185章 谢家白玉、宫考开张 时间迅速的流逝。 黄山县城的人等,经历了一场年关之后,便又开始了新的一年忙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一日,黄山之上,一座被淹没在云雾当中的山峰。 忽然有道人驾驭着遁光,几个折转之后,缓缓降临,并且目光巡视,落在了山峰上一颗老树下的身影上。 那人年纪不大,白衣飘飘,掐诀打坐,鼻窍前出入着两缕宛若蛟蛇般的气息,灵动至极,鲜艳活泼。 道人驻足良久,见对方收了功,方才快步上前。 不等道人开口,白衣少年便道:“荀师今日突然来访,可是宫考的时间到了?” 被唤作荀师的道人,捋了捋颔下的长须,点头道:“不错,三日后,便是宫考,虽然此次考试的地点,就在黄山之内,但是仍旧得早些出关,以作准备。” 白衣少年当即就站起了身子,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可惜的看着自家身前的两道气息: “此山虽有灵气,但过于稀薄,仅仅炼就出两道蛇虫之气罢了,不堪为用。 不知夺得真传之位后,所获的洞府岛屿,其上的灵气是否会更胜几分。” 荀道人听见这话,面上不由的发笑:“你尚未拜入道宫,就能日夜以灵气修炼,哪怕再是稀薄,也已经常人难以想象的条件了。 如今你炼就了这两道上古炼气士的胸中之气,此番宫考,无人能是你的敌人,更何况你还身具天庙。” 白衣少年也笑了起来,道:“荀师所言极是,的确是我贪心了。” 他朝着对方拱手,然后便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下山回族罢。” “妥。”咻得,荀道人打出了一道流光,便将白衣少年卷到了自己的身旁,其在山顶上晃了晃之后,便朝着那座庞大的黄山仙城飞去。 一路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此番宫考中有名有姓的考生,以及宗族内最近发生了哪些值得在意的大事。 “谢家之内,并无值得你在意的大事发生。你乃是谢家六十年以内的宝玉,便是有大事出现,也落不到你头上,安心修炼便是。” 荀道人顿了顿,忽然又道:“倒是蛇家那对双姝,两三月前曾经来信,问你今年是否要参加宫考,找了你几次后,又说山下今年有一人,那人也开了天庙,为人阴狠。 提醒你宫考之时,万不可对那人大意了。” 白衣少年闭眼思量着,道:“阿青、阿紫姐妹么,此事我记下了。” 他口中还轻笑:“看来那山下的天庙,多半是得罪了这两个妮子。不过无妨,那人只不过是山下出身,之前还未曾听闻过此人,想来是一年内才开辟的祖庙。 只在县学中修炼一年,就敢参加宫考,要么是放弃了竞争真传之位,要么是志大才疏之辈,正好借此人充当我之磨刀石,试验试验,究竟是当今的天庙了得,还是上古炼气士的手段了得。” 荀道人见自己只是简单说了说,谢白玉便思索出了这多的东西,其不由的点头,道: “你心中有数便可。” 他又补充:“对了,山下不只是那人要参加宫考,你那堂妹,今年也是打算参加,名都已经报好,没走谢家这边,直接由山下县学报的名。” 听见这话,谢白玉那平静的眼神,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他讶然道: “晴洁堂妹竟然这般急促。” 旋即,此人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轻声叹息:“族中只不过想要压她两三年罢了,好与我错开,以保证谢家能出两任真传。 没想到,她竟然连一年都不能忍,枉顾族中的大局。” 荀道人老神在在,只是听着谢白玉自语,并没有插话。 直到谢白玉平淡开口: “劳烦荀师告诉族中,白玉知晓轻重,此番宫考,我必以无上法力,横压宫内宫外,无人可敌。” 荀道人这时才开口,道了一句: “善。” 另外一边。 第七坊市,县学之中。 第七学正亲自出关,走到了一间静室之中,他正面石屋大门,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阖。 其等待了三个多时辰后,听见了石屋开启的声音,方才猛地将两眼睁开。 一道清冷的身姿,从静室中款款的飘出,对方出关出关后,讶然的顿足,然后朝着第七学正伏身拜了拜: “学生谢晴洁,拜见学正。” 第七学正那不苟言笑的面孔,此刻泛起微笑:“何须如此多礼。” 他虚手一抬,就将谢晴洁的身子扶起,然后道: “三日后便是宫考,本座是特意来接你,以及问一问你,当真今年就要考试,不再等一年? 现在还没开考,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谢晴洁的面容苍白,颇有病容,但是双目晶亮,声色坚决的道: “回学正,今年就考,学生绝不反悔。” 听见此女坚定的回答,第七学正也只得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一步慢、步步慢,你能下山来就读,应当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既然这样,我就再不劝你,只全力支持你参考。到时候若是有谢家之人前来阻挠,本座也会替你遮挡一番。” 谢晴洁的面色微松,当即朝着第七学正行礼。 忽然,第七学正想起了什么,微眯眼睛道: “对了,本坊那个和你同批开了天庙的学生,也是今年参考。” 谢晴洁听见这话,微微一愣。 她虽然下山了,但乃是山上人家出身,且族中暗地里也有人支持她。所以她才敢第二年就参加宫考,而那余缺只不过是山下之人,还得罪了第七学正,连县学都不敢来上了,竟然也要今年参考? 一时间,谢晴洁对这个神秘的同窗,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于是不怎么关心外事的她,不由的向第七学正多问了几句。 当得知余缺三个月前,便已经是八品仙家时,此女方才明白,余缺其人并非是纯粹的莽撞、自大,倒也有几分实力和底气。 不过此女在心间计较着: “即便是山上的九家,其内弟子参加宫考,往往也都是开庙两年或三年后才参加。 我今年便参考,颇是无奈之举,风险也甚大,不被众人看好……那余缺,他是不打算去争一争真传之位了吗?” 两人谈论着,她还听见身旁的第七学正,对那余缺点评道: “才入八品,便来参考,真传之位与其无缘矣。 嘿,好生生一颗天庙道种,何故将自己玩到如今地步,不上不下,甚是可惜。” 谢晴洁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第七学正的话声中带有嘲弄之味。 她低下头,默默思量着,没做作任何一言。 此女仅仅在心间暗想: “此子与我何其相同也。想来应当也是处境窘迫,不入道宫,不得自由,这才只能今年便参考了。” 她对余缺此前的那些传言传闻,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股同病相怜之感,在谢晴洁的心间生出。 …………………… 与此同时,炼师行会当中。 余缺原本安生的修炼着,就等着这几日,老会首飞符来唤自己出关。 结果门外传来了动静: “小子,快快出关,休要让老夫等久了。” 于是他连忙收了功,将石屋踩开,瞧见了正在静室中原地转悠的老会首。 “前辈,您怎么来了?” 他讶然的开口,心间带着几分惴惴不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谁知老会首瞪了瞪他,道:“没看见是来叫你来了吗,老夫都等了小半时辰了。” 这话更加让余缺感到讶然,又问过一遍后,他颇是感觉有几分受宠若惊。 从来都是他跑去对方门前等候,这一次居然还反过来了。 余缺连忙作揖行礼,生怕这老小子感觉他怠慢了。 好一通嘀咕后,老会首迟疑着,忽然道: “确定今年就考,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要不……” 熟料余缺连话都没有听完,便咬牙道:“就今年,不做更改!” 老会首轻叹一口气: “虽然你是八品,那些世家子弟也都是八品,家神也不会超过三尊,但是彼辈除去仙家法脉之外,还能再修炼其他异术,更有多种宝物护体、稀奇丹药养身,不可同语也。” 余缺微眯眼睛,神色依旧是坚定,没有更改。 话说这些天以来,他除去苦修道行、打磨阴神外,便是在恶补仙学知识,其中涉及每年宫考的内容,更是占据了主要部分。 因此他对于世家子弟和寒门弟子的差距,早就已经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说实在的,他心间也是动摇过,但反复思忖后,还是决定今年就参考。 其一是虽然彼辈世家中人,除去法脉之外,还另有族中传承,掌握异术,但他余缺的神通了得,还握有鸦火,未必就差到哪去了。 其二,世家子弟身上多宝,但他余缺握有法宝一只、符宝一张,身家应当也不低,而且在宫考之时,这等法宝符宝之物的使用,应当也是有所限制的,会影响成绩。 至于其三,则是余缺暗暗找老会首打听过,发现今年去参考的天庙,不算他在内,竟然达到了三个或四个。 再结合起灵气复苏一事,他隐隐的感觉自己最好是别耽搁,直接勇猛精进一番,赶上这一趟宫考。 此外,余缺还在心间暗想: “虽然一届宫考,往往只出一名真传,但那是建立在天庙难出的情况之上。 现如今天庙愈多,且黄山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过双真传的情况。” 在他看来,今年的宫考天庙这多,世家子弟也扎堆,彼辈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东西。 而只有好东西、好机会,才会备受人追捧。 静室中,老会首见余缺没有搭话,也就明白此子执拗,所作的决定不会更改了。 “既然这样,老夫便带你去便是了。” 其人便一甩袖袍,脚下生出了一道烟云,将余缺托起,冉冉的往静室外面飞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飞离了炼师行会,朝着县城背后那巍峨连绵的黄山山脉,直飞而去。 余缺对这等腾云驾雾的手段,感到颇是惊奇,觉得比骑乘纸鹤舒适多了。 他左右看了看,还讶然的发问:“直接就去吗,不与会中的那几位道友一起?” 炼师行会中,除去余缺外,还另有六七人,今年也打算去参加宫考。 老会首回答: “他们呀,早就和县学的那群家伙,一起出发赶过去了。 细细一问,余缺方才得知,山下县城的寻常考生们,若是没有专人送去,提前七天就得出发赶路,免得路上耽搁了。 等到抵达黄山道宫后,考生又得再费一日整的功夫,查验身份种种。除非是住在山上仙城中的考生,才可以只提前一两日抵达考场。 呼呼! 一老一小飞着,他们脚下的县城愈小,人人皆如蝼蚁,房屋皆如纸扎,小巧有趣。 忽然,老会首口中发出了一道轻咦声。 余缺跟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发现第七坊市中又飞出了一道流光,迅疾的飞向黄山,速度比他们俩还要快,三两下的就将他俩给超过了。 老会首原本还从容不迫,慢悠悠的飞着。 这下子他顿时来了劲头,口中哼着:“小儿辈,也敢超老夫!” 余缺的身形猛地一晃,唬得他心头骤跳。 两人脚下的云雾顿时滚滚,迅速就将另外那道流光给盖过,抢先到了前头去。 嗖嗖的,十来道流光,或快或慢的划过黄山县城的上空,全都直扑云上。 当云海中,一座仙城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彼辈方才按下了遁光,次第的贯入城中。 仙城内,一派参差错落、飞檐斗拱的建筑出现在余缺的眼中,其气势恢宏,让他感觉自个活脱脱一个乡下人入城了。 不多时,余缺被送到了城中一座庞大的法坛上,其能容纳十几万人。 他和那些早早就抵达仙城的各地考生们,排队接受了宫考考官的检验,然后便依照分配的序号,各自盘坐在法坛中的石质蒲团之上,耐心等待。 密密麻麻的考生们坐着,恍若一粒粒棋子,鸦雀无声。 宫考乃是仙学科举的一环,自然也是分为文武二科。 只不过文考的重要性,就远不如县考时那般了,其主要是用来剔除过于不学无术、不守规矩,以及风险太大的考生。 余缺只临时抱佛脚的温习了几个月,便无惊无险的通过,登上了赶赴武考的云船。 (本章完) 第186章 兵人隐秘、仙园九龙瀑 第186章 兵人隐秘、仙园九龙瀑 云船庞大,丝毫不比那恢宏的法坛小多少。 通过文考的近万名考生,逐一登上了云船后,无须分散的进入层层船舱当中,而是可以全都汇聚在甲板之上。 且众人这样待着,丝毫不显得拥挤,反而可以走来走去,在云船的边缘观摩四方。 “仙城,果然恍若仙人居住之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有面容年轻,初次参考的考生,凑在栏杆上,俯视着船下的半壁仙城。 一旁有中年模样的考生听见,口中哼道:“区区仙城算什么,只有那些个外门弟子才会住在仙城中,但是个内门,就会自行在黄山上营造洞府,听说真传弟子还能独占一峰。” 年轻考生听见,目光微亮,立刻出声: “兄台这般了解,想来就是仙城中人了。” 中年考生听见,面上却是讪讪一笑,他正要作答,旁边一华服少年路过,却是讥笑: “若非考举,尔等连仙城都没有资格踏入,山下的蛤蟆居然也敢嘲笑仙城尔尔。” 被人这般嘲弄,中年考生却是连声都再不敢作,灰溜溜的就汇入了人群当中,连忙消失不见。 余缺站在一旁,他闻言瞥了瞥那华服少年,从对方的举止来看,这人显然才是真的仙城土著,甚至可能就是传言中的山上九家中人。 只不过,此人的修为尔尔,估摸着刚入九品上阶不久,身上的气息都很是杂乱。 喧闹的议论声,继续在云船上面大作。 余缺环顾左右,和此前的考举不同,他在这一次的宫考当中,一个脸熟的面孔都没有瞧见,无人可以交流交流。 这让他心间轻叹。 不过余缺对此早就有所心理准备,毕竟他是提前了两年就来参考,他所认识的那些同学,除去谢晴洁之外,现如今可都还在县学当中埋头苦读呢。 至于炼师行会中的老考生们,他则是都不甚熟悉。 忽然,云船上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整艘云船也是猛地一动,然后便飘然而起,脱离了城中渡口。 有考生连忙就往云船下方看去,发现偌大的考场上,残余的考生们都已经是起身,面色怅然的望着云船所在。 很显然,这是第一波的文考结束,所有通过的考生都已经登上了云船,船只可以开拔,往下一考试地点飞去了。 安静了几息,更大的嗡嗡议论声,就在云船上空响起。 通过的考生们,哪怕彼此之间不熟悉,也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的议论着接下来的考试。 就在这时,一道火一般的红光,滚滚飞临云船上空,其气势惊人,悬浮在近万考生的上空,宛若太阳一般。 “肃静!” 喝声从那红光当中响起,并有一股神识席卷云船的甲板,让所有的考生都是心间一颤。 余缺也是不例外,他凝视着半空那“大日”,心间竟然升起了望之如神明的念头,忍不住的就想要顶礼膜拜。 “本道乃是今年宫考的主考官,姓袁,名伍,接下来便由本道,来为尔等介绍一番今年的考试地点,以及考试注意事项。” 对方的话音落下后,那股横压在众人身上的威压,方才缓缓的减退,对方周身赤红色的光芒,也是散掉了不少。 但是考生们望去,依旧是只能望见一道发光的人形,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众人的思绪恢复,嗡嗡的议论声,再次的响起。 名叫袁伍的考官,并没有再去喝令众人肃静,而是一字一句的介绍起相关事项。 对方所讲的事情,不少都是考生们事先就已经了解过的。 余缺在听了几耳朵后,注意力便挪开,开始暗暗听着身旁人等的讲话。 譬如刚才的那个华服少年。 此子正和几个伴当嘀咕着: “没想到今年,竟然是这位‘武谪仙’主考啊。” 华服少年的话声带着丝丝亢奋,他的几个伴当也是兴奋讲道: “如此一来,我等若是成功拜入宫中,座师就是‘武谪仙’了!” 余缺对于黄山道宫颇为陌生,远不如仙城中的土著了解,他便在心间咀嚼着:“武谪仙,便是那袁伍考官的外号吗?敢以谪仙为名,此人究竟有何不俗之处……” 不只是他一人好奇,他身旁的那少年考生也是好奇。 对方犹豫了几下,厚着脸皮凑到了华服少年一伙身旁,哥哥、兄长的叫了一番,然后便问: “几位哥哥,这位考官为何被唤作‘武谪仙’?” 华服少年一伙本是不耐烦,但是眼下无事,便也就你一嘴我一句的傲然说道: “袁伍前辈乃是天庙之身,宫中真传,入宫十年不到,便已经是六品煞神仙家修为,如何担不起谪仙一词?” “不仅如此,前辈虽然还只是六品修为,但是精通武道,不依法器、不靠法宝,仅靠一双拳脚,便足以硬抗五品罡神仙家而不败,气血犹如大日一般浓郁。 宫中上人点评,便是仙人转世也不过如此。” 啧啧声中,华服少年一伙将考官吹捧得是天上难得,人间绝世。 余缺细细听着,还从中听见了另一个信息,那便是这名武谪仙考官,其身上居然也具备真火! “听闻武谪仙前辈时刻都以真火炼体,方才能体若神魔,甚至能硬抗五品仙家的法术而不败。若是我等也能获得一味真火,不说能够赶上前辈,肯定也是六品在望啊。” 余缺这时再抬头看向半空中,果然从对方浓郁如日的气血灵光中,发现了端倪。 对方身上时刻所涌现的,正是一股股火气,且这股火气丝毫不让于他体内的鸦火多少,甚至品质还隐隐的高出一头。 余缺心惊:“不愧是道宫,只是前来主考的六品仙家,便已经是如此的了得么,底蕴当真深厚! 不知宫中的那些上人,又该是多么的老怪物。” 细细观察着,他忽然发现武谪仙袁伍那模糊的面容,陡然一转,往他所在的方向扫过来。 余缺心间一惊,升起了“对方该不会要看向我”的念头,虽然颇觉这念头荒谬,但他还是连忙扎下了脑袋,将自己混在近万考生当中。 袁伍本人则是话声微顿,其目光在数千考生身上一扫,略微疑惑,但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他也就挪开了,继续讲解武考注意事项。 就在刚才,这人体内的真火微动,但也只是动了一息,旋即就归于平静。 只是袁伍的感知敏锐,此人当即就顺着冥冥中的感知,看向了余缺所在。 好在现场的考生众多,且余缺的鸦火尚且薄弱,其又已经是被他熔炼进了阴神之中,归为神通的一份子。 因此当余缺有心收敛时,即便他再站在那袁伍的当面,也难以触发对方体内的真火共鸣。 ……………… 与此同时。 在云船之上的层层楼宇中,也有人打量着楼外的袁伍。 “嘿,好个武谪仙,名头甚大。” 一个酒糟鼻的老者口中嘀咕着,他扭头看向身旁,发现自己葫芦中的酒水,就快被另外一个少须的老头喝光了,于是这人连忙喝到: “你这老狗,喝这么多作甚。” “葫芦里面装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嘛,小气吧啦作甚。”对方回呛。 若是余缺在此,他会发现喝酒的人正是老会首。对方在将他送来考场后,并未离去,而是直接登上了云船。 老会首砸吧着,口中还嘀咕:“要我说,你这酒还得再泡点东西,味道过于寡淡了。” 酒糟鼻没好气的道:“再泡点虎鞭、鹿鞭、牛鞭?” “哎,是极!” 酒糟鼻老者闻言,挤兑道:“说的好像泡了,能和你有干系似的。” 老会首闻言,倒也不恼,而是眼珠子一转,也讥笑对方: “怎的,你就是那个和这位六品武谪仙斗法,竟然还奈何不了对方的五品仙家?难怪如此瞧不上对方呢。” 酒糟鼻顿时老脸一红,连忙掩饰道: “虚名、都是虚名,是宫中为了给此子扬名,老夫不得已牺牲了一下而已。” 他还振振有词:“再说了,此子只是未曾败于我手下,又不是胜了我。若是当真生死相搏,老夫舍掉这把老骨头,也能炼死了他!” 老会首咕噜咕噜又灌了几口酒,对酒糟鼻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酒糟鼻老者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开始一个劲的在老会首耳边嘀咕不停。 老会首只顾吃酒,懒得理会对方。 酒糟鼻见状,无趣中,便忽然一指甲板上,道: “老狗,此子就是你特意送过来的那个天庙道种?” 老会首闻言,这时才又搭理对方,点了点头。 老会首放下酒葫芦,组织了一下言语,叹声道: “这小家伙挺可怜的,好好一个跟脚清白的天庙道种,只是上山炼心一番,反倒是得罪了宫中上人,还落入了算计中,不想让他参加宫考,以绝了其真传之路。 再后来,又几次和那蛇家,结了死仇。” 老会首正色的看向自己这位老友,道: “他若是拜入了宫中,你且多照看一番。 这孩子的品行尚可,知晓冷热,与其结结善缘,不亏。” 酒糟鼻闻言,哼了哼,也不置可否。 老会首见状,面上大怒,负气的将酒葫芦塞还给对方,冷笑骂道: “此子今日,之所以迫不得已参加宫考,就是尔等师徒一脉所害的,你在黄山道宫中也属于师徒一脉,果然上下都是蛇鼠一窝。” 酒糟鼻见老友直接开骂了,他顿显无奈,道: “好好好,老夫记下了,你莫怒。” 见老友还要和自己争辩一番,酒糟鼻眯眼望着余缺的所在,其却是忽然言语: “道门兵人是么……嘿,若是真成了道门兵人,倒也不失为一种活法,能得宫中器重也。” 对方的自语声,落在了老会首的耳中,让其顿时一愣。 “兵人、当真如此。”老会首咀嚼着,结合余缺此前所透露的,他的面色变换,颇是复杂。 他看向身前的老友酒糟鼻,按捺着心神,沉声道: “此事简直荒唐! 这等身家清白的寒门子弟,尔等师徒一脉竟然要拿其充当兵人,尔等就不怕道脉有失,直接身死族灭么?” 此前余缺找他解惑时,他曾以“灵气复苏”作为理由,解释过一番。但即便如此,老会首在心间,依旧是对这做法感到难以置信。 酒糟鼻面对老友的质问,其眼睛更是眯起来。 这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声色含含糊糊的道: “孺子失庙,焉知非福乎。既然是他自己要入我黄山道宫,此事理应就是他的堪磨。” 听见老友这般言语,老会首的目色也变得惊疑,感觉其中还另外隐情。 “莫非,断掉天庙道种之仙途,真是尔等师徒一脉上下所默许的?” 老会首试探问着,他心间更觉荒唐了。 但不管他再怎么问,酒糟鼻都是再不吭一声,甚至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被问烦了,对方直接没好气的道: “这事乃是我黄山道宫之事,你这君家老狗就不要胡乱插手了,否则即便顾念私情,老夫也饶不了你。” 老会首的眉头拧成了麻,但着实也不好再逼问什么。 他乃是半只脚踏进了土里的家伙,即便灵气明日就复苏,他也毫无前路可言。 但是身旁的老友,其却不同,尚有一线生机可寻。 若是“道门兵人”一事,当真事关大计,他的确不该再有所好奇。 “罢了罢了。确如这老家伙所言,是你自个要上山来的。” 老会首远远的望着余缺,口中自语:“老夫都已经舍下面子,替你疏通疏通门路了,也算是对得住你和你师父。” 酒糟鼻老者闭着眼睛,他听见老友这般赤裸的自语着,并没有什么表示,但耳朵还是无奈的动了动。 …………………… 云船飞驰,很快便抵达了一处仙境般的山峦群峰之间,悬停不动。 主考官袁伍猛地睁开眼睛,朝着云船上的近万考生呼喝: “武考地点,九龙瀑已到。 诸生速入仙园中!” (本章完) 第187章 仙梯筛选、除魔积功德 第187章 仙梯筛选、除魔积功德 “仙园九龙瀑?!” 近万的考生,全都猛地抬起头,看向云船外那遮天蔽日般的飞瀑景象。 四周云蒸雾霞,波光粼粼,一瀑九折,分作数道,从天而降,好似此地的天穹都被捅破了一般。 余缺望着,口中不由的低吟:“当真是,疑似银河落九天也。” 他随口念出一句诗词,并未在左右引起动静,其他考生们都是正心情躁动,不断的翘首看着此等盛景。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武谪仙袁伍发出号令后,其悬浮在高空中,转身便又朝着那九龙瀑作揖一拜: “弟子袁伍,恭请仙梯。” 簌簌的飞瀑声音,在众人的耳中更是大作,只见那原本只是飞泻在船外的水流,忽然便分流出数十股,落在了云船之上。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声音,许多考生连忙躲避,不想被飞过来的瀑布给打中。 瀑布落在了云船上,也是让整个船只猛地一沉,好在并没有掀翻。 杂乱喧哗中,袁伍面色从容,即刻就拂袖,指着落在船上的数十条小股瀑布,喝到: “欲入考场者,自行登上此仙梯。 此番宫考,三日为限制,凡是能在九龙瀑中降服妖魔,修复仙园者,皆有功德。 三日后,以功德多寡为论,排列成绩。” 说出了这番话之后,袁伍便兀自盘坐在了半空当中,微闭双眼,不再说一个字。 近万考生们咀嚼着此言,有人面色为难的看着悬在船上的飞瀑,有人则是面色亢奋,口中还大声呼喝: “谨遵前辈法令!” 嗖嗖的,立刻就有人朝着船上的那些飞瀑走去,其大着胆子就要逆着瀑布朝上攀登,也不怕跑出船外后被摔死。 不过近半的人,连一步也没有踏出,身子被飞瀑一冲,便湿漉漉的掉落在了甲板上,沦为了一只落汤鸡。 还有近半的,则是腾跃数步后,也都是面色棘手的跳回甲板,未能成功登上仙梯。 这一情况让考生们犯难起来。 他们立刻就明白,想要参加武考,也不是没有门槛的。若是连考官口中的仙梯都无法登上,那便是连考场都没法走进去,最后的下场只有落榜。 甲板上一阵喧闹后,立刻便有冷笑声、嘲弄声音响起: “都让让,别挡道了。” “连梯子都爬不上去,趁早弃考,回家睡大觉便是。否则除魔不成,反倒死在了仙园中,可就不美了。” 嗖嗖的,只见数道身影,彼辈或是身上宝光涌起,或是手中法术施展,纷纷腾空而起,沿着那些飞瀑,不费吹灰之力的便遁入了瀑布的源头,身子隐没在云雾当中。 第一批考生明显都是颇有来头,施展起身法,个个都是云淡风轻。 余缺站在甲板上,多多观察着,很快便又瞧见第二批考生入场。 彼辈的数目更多,但多是使用的左脚踩右脚、借力之法,以那飞瀑作为梯子,嗖嗖的遁入了云雾当中。 见云雾中并没有传来惨叫声,余缺心间微松,也就不再犹豫,同样是纵身朝着九龙瀑跳去。 他的双腿踩在了倾泻的瀑布中,果真恍若踩在了梯子上一般,御水之能汇聚在脚下,迅速的就朝上攀登,也没入了云雾里。 在他之后,近万考生们纷纷施展出浑身解数,争相去攀登那仙梯。 数个时辰后。 约莫三成的考生,他们屡次试验,要么是法力不济,要么是缺少了相应手段,抑或是选择了主动放弃,都是一脸颓然的逗留在了甲板上。 虽然并无考生再进入了,但是那武谪仙袁伍并没有将仙梯撤去,而是任由飞瀑冲刷着云船。 每一届的宫考,虽然都有死亡名额,不会对参考的仙家进行特殊关照,但是多给彼辈留下一条退缩的活路,乃是应有之举。 随着再无考生赴考,袁伍还伸出手掌,呼呼朝着云船上的数十道飞瀑打去。 其法力变化红光,氤氲在飞瀑上,激发出了海市蜃楼般的景象,每一道飞瀑上空都显露出了一面幻象。 而这些幻象,正是映射着九龙瀑当中的景象,且屡屡闪烁变化,直到有一个个考生的身影冒出,方才会变得稳固几息。 那些候在云船中的大小仙家们,此刻也将目光投出,落在了一面面幻象之上。 老会首和酒糟鼻老友看着,打量了数眼,他轻声叹到: “不愧是万年以降的道宫,底蕴就是深厚。此等仙园秘境,多少人难得一入,尔等竟然能拿来充当考场。” 老会首为人眼尖毒辣,他只从九龙瀑中种种景象,一眼就认出这座仙园当中还存在着灵气。 但凡是入内赴考的考生,哪怕什么都不做,三日中只是在其内打坐,吞吐灵气,就能收获不少。 秘境一日,能抵得过外界一月之功。 酒糟鼻听见,却是打了个哈欠,平淡的道: “古代仙人的遗留罢了,其也崩毁了万年,仙灵之气早就消散一空,仅仅残余灵脉罢了。 若非时不时的派遣弟子入内打扫,内里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邪魔呢,直接化仙园为鬼蜮。 到时候,可就不美,还显得棘手了。” 老会首闻言,目中不由的一亮,明白黄山道宫的此举,堪称是一举两得。 选用这等颓败的仙园作为考场,不仅能让考生们在其中收获点好处,也能利用彼辈,将仙园打理一番。 忽地,这老小子在心间暗想: “这等炼度妖邪、修复仙园的考试,岂不是正中我辈炼度师的下怀? 看来行会中,今年参考的这批小家伙们,运道都不错。那余家小子,他的运道更是可以,就算不成真传,应当也能名列前茅了。” ……………… 另外一边。 余缺身处云雾当中,复行数百步后,他顿觉身子一跌,心间寒意大起,以为自己就要从高空跌落。 但是下一刻,一股略带熟悉的眩晕感觉,就出现在他的心头。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周身的云雾变稀薄,脚下也出现了坚实地面。 放眼看去,余缺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派田园风光当中,四下波光粼粼,远处山峦起伏,羞涩的藏在薄雾当中。 其所站立之处,乃是一处形如梯田的地貌,只不过梯田中的浅水,并无稻谷,有的仅仅是一洼碧池,晶莹剔透。 “这、便是仙园秘境吗?” 他环头四顾,口中不由的轻叹,颇觉惊艳。 和此前的那方洞府秘境相比,眼下的九龙瀑仙园,堪称自成一方天地了。 若不是余缺头顶上并非是天空,而是形如水面般的波光,他都会以为自己并没有进入秘境中,而是掉落在黄山中哪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更加让余缺面色振奋的是,他猛地深吸数口,眼中冒出丝丝贪婪。 “此地有灵气!” 检验再三,他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和之前那方洞府秘境差不多的灵气,抑或是可以说,此地的灵气比洞府秘境更加浓郁。 余缺按捺着激动的心神,他在自己所处的梯田地形上扫视一圈,立刻就发现每一方水塘中,并非澄澈得空无一物。 只见那晶莹的水体内,还游荡着透明般的游鱼,就好似游动在空气中似的。 哗啦声响起,余缺当即就施展法力,将一颗水球卷起。 他从水球中捏住拇指大小的游鱼,检验几番后,直接置入了口中,咀嚼下肚。 他闭着眼睛,发现游鱼在他腹中的第一层胃囊内,便被消化成了灵液,渗透出一股精纯的气息,极其养人。 “好东西。” 余缺睁开眼,口中顿时就轻声赞叹了一句。 他环顾着四下,心间贪念大起。 若是能在此地捕获到足够多的这种小鱼,此次宫考之行就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指不定八品境界所需要的灵气,他一次性就能够积攒圆满。 不过目中的神色变换几番,余缺还是按捺住了心间的贪念。 “我现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八品下阶,在未得六腑图之前,不可再贸然提升境界,何必被这些外物所吸引? 宫考时间仅仅三日,我得多多打杀邪祟,取得凭证,积攒功德!” 当即的,他便只是捞了两口水塘,然后便视遍地的灵鱼如无物,开始游走附近,看看这等风光秀丽、灵机满满的地方,究竟还能存在什么邪祟。 而他的这一举动,投影在仙园外的那些幻象中,虽然只是一刹那,但立刻就被云船上的鬼神、仙家们看在眼中,记在了纸上。 其他和余缺一同落在了灵秀之地的考生们,也纷纷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有人为灵物所诱惑,连连施展法力,将四周所有带点灵气的东西,都采摘一空;有人干脆在灵气富裕的地方,结庐挖洞,一副安营扎寨,要就此埋头修行的模样。 也有人对四下的灵物不屑一顾,立刻就持着法器巡视附近,堪磨妖邪之气。 数千考生,众生百相,选择各异。 余缺在自己的落脚点处,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疑似邪祟的地点。 那是一方冒着黑泥的水塘,连带着它附近的十几口水塘,都已经被黑泥侵蚀,变得恶臭不堪,灵气污浊。 黑泥水塘中还有鬼物的踪迹,内里似乎已经诞生了精怪凶兽。 余缺试探几番后,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取出一根竹竿,直接以先前捉到的小鱼作为诱饵,钓鱼般,往那黑泥水塘中掷入。 不多时,一条腐烂的蛇鳝之物,便从黑泥塘中冒出,狠狠的将小鱼吞下,并咬断了竹竿。 当瞧见余缺后,此物不仅不退缩,反而目中凶光大冒,直接往余缺扑来。 余缺则是微眯眼睛,低声道了一句:“从八品凶兽。” 下一刻,他便施展出雷霆手段,一剑飞出,直接从此兽的口齿内贯穿而入,将之劈成了两半。 等斩杀此獠过后,余缺取过对方的血肉一看,眉头却是紧皱。 和他在外界所接触的凶兽不同,此地的凶兽,竟然连血肉骨骼中都沾满了邪气。 其精魂更是凶恶不已,若是要将之邪气剔除,炼度成鬼神,非得耗费偌大的功夫不可。 而且冥冥之中,余缺对此物的精魂生出了一种恶寒之感,下意识的抵触将之炼度成鬼神。 迟疑了一下,余缺便掐灭了此物精魂,也没有想要将之收入黑葫芦里的打算,而是直接散向四周,免得暴露了自家隐私。 他仅仅依照吩咐,取过凶兽身上的一丝邪气,镇压在祖庙中,留作事后交差的证据。 至于凶兽身上血肉种种实物,则是被他分成数块,全部扔回了黑泥塘中,布置成了九宫八卦的阵型。 仅有那一条蛇鳝骨骼,被他留了下来,投喂给白脊剑吞吃。 太岁法脉本就荤素不忌,这等沾染了邪气的骨骼,不仅影响不了他的本命剑胚,反而只会为其增添几抹煞气。 紧接着,余缺持咒诵经,捣毁了那蛇鳝的巢穴,让其邪气统统外泄,无法再汇聚成堆,并留下一道封印后便飘然离去。 接下来的大半日。 他一边在各处降妖伏魔,解决这等凶兽生焉、邪气汇聚的情况,一边熟悉着仙园环境。 此外,余缺倒也遇见了一些其他考生。 只不过刚进来第一日,大家都谨慎,且忙着灭鬼除魔,只是打了个照面后,便匆匆避开离去。 直到第一日的末尾,数千考生将整个仙园都遍布了,来来去去间,方才开始有了摩擦出现。 但众人左右也不过是强抢灵物、排挤他人罢了。 余缺这个时候,一路降服一路走,其祖庙中已经是镇压了近十口邪气,颇觉此番的宫考成绩有望。 当他降服第十一头凶兽,再次捉其邪气入庙时,其祖庙突然嗡嗡震动。 在他心惊间,只见一道邪气烟柱,自行从他的头顶冒出,无论他怎样调用了祖庙之力,都无法将其遮掩。 看着自家头顶的烟柱,余缺的面色变换,心间暗道: “不好!在这儿等着我辈呢。” 此等烟柱,隔着一里之地都可以被隐约望见,顿时为他招惹来了不少目光。 (本章完) 第188章 惨烈淘汰、双姝上门 第188章 惨烈淘汰、双姝上门 当余缺的头顶上冒出烟柱时,秘境中的其余地方,也先后涌起了一道道极其吸引人的烟柱。 和余缺一样处境的考生们,面色都是变化,口中暗骂不已。 这等烟柱,无疑会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并且引来大量的敌人。 很显然,这一次的武考,道宫方面是不打算让他们安逸的就完成考试。 与此同时,秘境之外的云船上。 主考官袁伍面上轻笑,口中低声道: “不错,今年的考生质量,比起往年又是高出了一截儿。 一日都还未过去,便已经有这多的人积攒了不少功德。” 只见他一挥袖袍,云船上空的幻象变化,将所有头顶上升腾起烟柱的考生,全都展现在了云船众人面前。 余缺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霎时间,他们相比于其他的考生,更是引起了主考官、道宫仙家们的注意。 而在秘境当中。 余缺的面色变换几下后,他只是运用法力,在身上加持了几道符咒后,便继续游走在秘境当中,寻觅邪祟之物,依次进行镇压降服。 只是在又灭杀了两道鬼类后,他头顶上的烟气更是浓郁,其吸引过来的人也更多。 各种隐藏在附近的考生们,即便余缺已经强行让自己不去注意,其依旧是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特别是他还得分出一定的心力,去提防那些考生,省得有人骤然出手袭击他。 “此等烟柱,究竟有何作用,仅仅是为了突出我辈成绩,增加武考的难度吗?” 余缺在心间暗想着,多个猜想出现。 就在这时。 或许是有人已经尾随了他好几十里,见他并未对旁人出手,且降服妖鬼时的手段属于炼度师一类,对方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 “道友,你成绩这般好,且先退出吧。” 一道冷笑声,忽然就在余缺的左边响起,寒意浓郁。 余缺眼皮微抬,但是他并没有面向左侧,而是身子一晃,忽然避开了自己的右后方。 只见一道乌光从他的右后方飞来,若是他刚才去提防另外一个方向,保不准就被打个正着了。 原来对余缺出手的人,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个考生将他包夹着,声东击西。 见一击并未作效,那使出乌光的考生面色微变,连忙就将那一口钢钉收回来,然后片刻也不停留,朝着远处遁去。 余缺的面色平淡,不仅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轻笑: “正好,拿尔等来做个试验,看看此等烟柱究竟有何作用。” 他也袖袍一挥,白脊剑当即就飞出,朝着那逃遁的考生飞去。 对方察觉到后背的寒意,急忙大叫:“李兄,救我。” 一边呼救,对方一边让自己的那口乌光钢钉撞向余缺的飞剑,想要将之挡住。 但是两样法器撞击在一起,仅仅铮的一声,对方的钢钉就被撞飞,余缺的飞剑扭曲了一下,便又继续刺向对方。 噗呲一声,偷袭的那考生连惊呼都发不出,其身子就顿在了原地。 只见他身上的护体灵光层层破碎,白脊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胸部,刺破了肺部,将之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一个考生扑地,另外一个想要救援的考生冒头,其刚走到半道上就瞧见了队友的如此惨像,目色大变,立刻就想要倒退回去。 可是一道轻笑声,在对方的耳边响起:“晚了。” 余缺的身影出现在了对方身后,他抬起手掌,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拍上,便将对方身上的重重灵光拍打裂开,继而落在对方的肩膀上,让其整个肩头都是耷拉了下来,面容扭曲。 这时,他八品仙家的气机,也出现在四周人等的眼中,顿时引起了一阵躁动。 “嘶,如此年轻之人,修为竟然已经是八品猖神!” “速走,省得死在这里了。” 霎时间,原本还在围观余缺的其余考生们,便刷刷的离去了大半。 还剩下的人,也是急忙拉开了和余缺的距离。 他们全都忌惮无比的望着余缺,想要知道那两个胆大考生的下场。 余缺也是十分之好奇。 虽说武考这一环节中,存在着死亡风险,且还不小,但是他想知道考生之间相互屠戮,是否会影响成绩,以及道宫是否会放任考生们互相杀伐。 于是他也不再出手了,还将白脊剑收回,想要看着那两个考生结局如何。 他目光闪烁:“就算这俩人死了,也和我无甚干系。毕竟是彼辈先动手,且我分别都只是出手一次,并未追击。” 而那两个考生,则是挣扎着从衣兜中翻找着丹药,想要救治自己。 可是这两个家伙的修为都只是九品而已,特别是那个被余缺亲手打中的家伙,对方的脊骨都碎裂了。 还好余缺收力几分,方才没有让之脊骨折断掉,当场死亡。 两个考生面上的灰败之色愈发浓郁,他们目中绝望,眼瞅着自个就要命不久矣。 好久这时,秘境的上空忽然一阵水波晃动,只见有两道飞瀑落下,哗啦的就将两个考生卷起来,收到了天上。 当两个考生消失的时候,余缺头顶上的烟柱,则是猛地又蹿高、变大了几分,好似他一下子炼度了四五只凶兽一般。 余缺若有所思,目中带着喜色: “原来如此,淘汰其他考生,也能获得相应的功德。且只要没有一下子就被打死,重伤垂危之下,败者便会退出秘境。” 铮铮的! 他手指微动,白脊剑颤鸣,当即就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指向了四周那些围观的考生们。 其余考生们面色骤变,彼辈也意识到了又一条积攒“功德”的途径。 无须多言,余缺的身形当即闪烁,猛地就出现在了附近气息最为精悍的考生跟前。 “道兄住手!我实无恶意。” 对方面色大变,慌忙开口,还道:“我亦是八品仙家,你我可以联手,先淘汰其他人……” 余缺听见,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声音连同着一道剑光,在对方的面前出现: “本道淘汰的,便是八品仙家。” 灵光闪烁,寒芒四起。 数道法术冲撞间,对方的身影猛地扑倒在地,宛如死狗一般被白脊剑钉在了原地,不甘心的望着余缺,还充满了恨意。 这名考生虽然被要淘汰了,但依旧施咬牙切齿的叫出:“我乃石家子弟,阁下姓甚名!?” 余缺瞧见对方眼中的恨意,他微微皱眉,准备唤回白脊剑的手指顿住,转而要冷冷的继续切下。 那石家考生察觉到杀意,面色再变,急忙大喊:“道友饶命!考官救我!” 这一句叫出,没等此人气息濒危,秘境顶上就涌出一阵水波,将对方给卷走了。 余缺见状,也就没有再痛下杀手。 他仅仅打量着自家头顶上的腾腾烟柱,发现其所变大的幅度,比刚才淘汰了两人都还多,相当于他一口气斩杀了七头凶兽。 一个猜想出现在他的心间: “看来,淘汰越是厉害的考生,越能积攒功德。” 不过很快的,余缺便对这个猜想进行了修正。 他又一口气的送走了五名考生,发现其中有一个九品考生,帮他积攒的功德比八品的石家考生还要多,数目达到堪比八头凶兽的地步。 细细研究一番后,他才发现其余考生所带来的功德数目,同样和对方所降服的凶兽、淘汰的考生相关。 不管这个发现,倒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反正烟柱的出现,便注定了考试越往后面,便会愈发的凶险激烈。 唯一尚存疑惑的是,众人尚不清楚中途被淘汰出场后,先前所积攒的功德数目还有没有用,是否会列入考试的成绩中。 这令部分考生纠结不已,不知道是该掺和进互相厮杀中,还是该选择低调行事,趁着头顶上还没有烟柱,先藏起来,一直躲藏到考试结束。 好在余缺,就没有这个纠结了。 他操持着白脊剑,慢步行走在秘境当中,头顶上的烟柱是又粗又壮,即便想要低调行事,也是无法为之。 ……………… 外界,云船上。 一个接一个考生,不断的从九龙瀑中跌落而行,随即发出惨叫,引得船上的仙家们出手吊命。 仅仅半日功夫间,空荡不久的甲板上,便又变得充实,一下子多了好几千人,个个模样凄惨。 此外,也有考生的模样完好无损,但是也被扔出了考场。 这几人身着华服,手中或是捏着符咒、或是持着法器,甚至还有人捏着一张符宝。 其中一人面色扭曲,当即不甘心的朝着袁伍大叫:“敢问袁考官,我等并未求援,为何也被送出来了?!” 主考官袁伍听见,眼睛都没有瞥一下,口中不耐烦的道: “聒噪! 依靠外物的废物,不将本道的话听进耳中,居然还敢来质问本道。” 他反手一拍,一张三丈大的手掌就落在了那人身上。 对方连忙动用手中的符宝抵挡,结果符宝也只是坚持了一息,然后便法力耗尽,噗嗤一下化作为了灰飞。 持符考生坚持不住,一下子就被拍在甲板上,七窍流血。 这人并未死亡,但是他看着手中消散的符宝,目中更是灰败,心丧若死。 原来主考官袁伍在众人进入考场前,就提及过一嘴,任何超过八品下阶的外物,统统只可用于保命,休要用作考试用。 持符考生等人,就是在和其他人斗法时,掏出了八品中阶及以上的符咒、道兵等物,直接被淘汰出场了,成绩也就此固定。 清理完几个聒噪的考生,主考官袁伍抬头,目光落在了秘境中实力最为强悍的几人身上。 其中一人身着白袍,面容云淡风轻,在其身后,还跟着两道俏媚的身影 主考官袁伍的目光若有所思: “谢家白玉是么,当真是气度风流、天生道种,就连参加考试都能携带美眷。 若是不出所料,今年的真传,就落在此人的头上了。” 他的目光也在另外几人身上扫过。 其中便有余缺,另外还有一人驾驭着一辆青铜马车,在秘境中横冲直撞,好个肆意。 但是袁伍的目光,都没有在几人身上停留。 只不过这人看向那谢白玉的眼神,却并非是欣赏或忌惮,反而带着几丝怜悯。 或者准确的说,他看向谢白玉、余缺等四个参考的天庙道种,目光或多或少的都带有怜悯。 …………………… 秘境中。 余缺以强悍的法力,亦是横行无忌,但凡是被他捉到了的考生,不管对方报上何名,都是逃脱不了被送出秘境的下场。 直到有两个考生,面色惶急,忽然叫到:“我乃黄家子弟,道友还请高抬贵手啊!” 他们俩看见余缺一人淘汰了十人,连跑都不想跑了,面上颇是绝望。 余缺听见,忽然就收了手,思忖后问: “可是山上九家中的黄家?” 两个考生连忙点头,虽然便惊喜的听见余缺道: “既如此,尔等此番考试多多注意点,争取留得一个好名次。” 话语落下,余缺便飘然离去,并未淘汰两人出场。 这让那两个黄家考生,颇是感觉不可思议。 考试虽然才进行了两日不到,但是余缺这个独行侠的辣手威名,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遇见此獠的考生,不管是搬出了家世,还是叫出了师承,就没一个管用的。 “此人和我黄家有缘吗?” 那两个考生面色潮红,深呼吸着,当即就想要追上前去,蹭一蹭余缺的威名。 但是余缺越走越远,不是他俩轻易能够追上的。 眼朝着靠山傍不上了,黄家考生只是遥遥大呼: “道友小心,听闻那蛇家双姝,正在找你!” “她们不只有两人,还找了帮手!” 余缺听见背后传来的这话,眉头微皱。 当他行走数里地后,其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的前方,已然是有一大两小的烟柱,朝着他直扑而来。 即便是其中较小的两道烟柱,看规模,应当也是已经淘汰了数十考生。 余缺心间冷笑:“尔等蛇家,当真在找我么。” 他也不避让,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本章完) 第189章 斗法天庙、王家麒麟子 第189章 斗法天庙、王家麒麟子 虽然是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但余缺也不会真个闲暇下来。 他的袖袍一挥,一张张符纸就卷着从他的袖子中飞出,然后铺开散去,最远的直接铺陈到了三里开外。 做好一应准备后,他方才盘膝在地,双目微阖,静静等待着那三道烟柱的主人奔来。 另外一边。 谢白玉带着蛇家的两姐妹,乘坐在一条精致小巧的船只上,其形状犹如桃核,上面还篆刻着云纹、鬼脸,充满了灵性。 “看来二位妹妹所要找的人,当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谢白玉睁开眼睛,悠悠的看了一眼余缺所在的方向。 蛇青蛇紫两姐妹,当即欢喜的出声:“听刚才那些逃去的考生所说,前方应当就是那山下的泥腿子了!” “白玉哥哥,这次参加宫考的天庙道种,并没几颗。你若是将此人淘汰掉,此番的真传弟子,非你莫属了。” 两女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暗暗撺掇着谢白玉上前,帮助她们俩个将余缺给赶出考场。 这不仅仅是因为灰蛇道人的身死,以及蛇家和余缺有大仇,还是因为她们从自身的角度考虑,万不能让余缺这等贼子的排名,排在她们的前面了。 否则的话,对方本来就是天庙,一旦再得到了道宫中某些人的器重,抑或是和师徒一脉不计前嫌,那么她们今后,可能就得一直被此子压过一头了。 这样一来,蛇家指不定为了再度和此子回转关系,又会将注意打在她们俩的身上,想要将她们嫁给这个泥腿子。 “特别是不能让此子夺得了真传之位!” 两女目光闪烁,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下一刻,她们心间就又都哂笑:“且不说山上的几家,都已经订好了今年的真传要落在谢白玉的头上。 便是谢白玉不在,考场中也还有王家公子,真传怎么都轮不到这个小门小户的家伙来当。” 几番闲谈中,片刻钟的功夫。 一男两女就赶到了余缺的面前。 余缺这时缓缓的睁开眼睛,他从容起身,朝着前来的三人颔首,笑吟吟道: “诸位远道而来,可有要事相谈?” 桃核舟上,一男两女俯视着地面上的余缺,目光不一。 谢白玉手中持着一柄折扇,啪的打开,拂了拂,也笑着回道: “久闻山下县学中,今年能人辈出,有一寒门学子开了天庙,道气十足。 今日一见余兄,果非寻常中人。” 便是那两个心思不善的蛇家双姝,他们在瞧见余缺的身量和气度后,也都是眼中微亮: “此人看上去,倒也并非俗不可耐。竟比仙城中的不少世家子弟,都要不凡些许。” 但是一想到来时,母亲的痛苦声和咬牙切齿,两女面色都是凛然,目中泛起狠色。 蛇青冷声叫道: “余缺是吧,今日我等收你来了!” 此女不等余缺出声回话,便将手腕上的一个环子,猛地朝着余缺投掷而去。 滴溜溜的,那环子化作为一道银色的匹练,直冲余缺的脖颈而来,竟然是意图直接取了余缺的大好头颅。 余缺眯眼看着环子,一动不动,只是微皱眉。 铿锵一声,白脊剑自行飞出,将那环子撞飞了出去。 如此一击,让心间有所准备的蛇青,面上也是一惊,口中呼道: “我的飞环!” 她急忙的就念动咒语,将自家的手镯收了回来,然后看着手镯上的一道缺口,肉疼不已。 旁边的蛇紫也是面色微变,低声道:“好一柄厉害的剑器,一剑斩破银环,此子果真凶性十足。” 余缺原本还打算和几人言语几句,能暂且免掉一场斗争就免掉,毕竟对方三人联手,对于他而言,还是有点压力的。 但瞧见一女下手如此狠辣,他脸上的笑容也是转冷,改为幽幽道: “此剑当然厉害,又被余某唤作蛇骨剑。 能炼成这一柄剑器,还多亏了红蛇教谕的帮衬。若非她入魔化妖,本道也捡拾不到这等厉害的贱骨头。” 蛇家双姝听见,粉面都是勃然大怒: “好贼子,竟然敢拿红蛇姑姑炼剑!” 余缺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再搭理两女,他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桃核舟上微笑不语的谢白玉: “在下余缺,阁下何名。” 谢白玉旁观着双姝和余缺呛声,这时方才拱手道: “在下谢家中人,名白玉。道友,也请赐教。” 话音一落,此人也懒得和余缺啰嗦。 甭管彼辈和蛇家究竟有何仇怨,谁对谁错,都和他谢白玉无甚干系。 今日既然遇见了,且淘汰了此子,收了那两女的好感便是。 蛮横霸道之色,出现在谢白玉的眼中,此子仅仅是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朝着余缺轻轻一扇,口中道: “风来!” 呼呼呼,一阵阵狂风,忽然就从他的折扇上面涌起,化作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劲风,朝着余缺的身子猛扑而来。 方圆一里之地,都是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这等场景落在余缺的眼中,让他面色微凝。 “不愧是世家天庙,随意一手,就有如此法力。” 他可以清晰的看出,谢白玉这一击,靠的纯粹是其自身的法力,法器仅仅是个工具。 嗖嗖的,余缺并没有莽撞的硬碰硬,而是身形闪躲,避开了那无形刀剑般的劲风。 只是劲风扑空后,其落在地面上,顿时又化而为龙卷,腾腾的涌起,好似粗壮的梁柱般抵在四周,将余缺的后路截断。 在这时,还有两道娇喝声响起:“小贼,受死!” 蛇家双姝也是连连打出了法术,不过她们的法术,就不是风刀一类了,而是一条条蛇虫,忽然从她们的袖袍当中钻出,看起来绿绿的,迅速朝着余缺扑来。 这两女竟然各自都炼制了一口蛇兵,眼下就是在用蛇兵帮助谢白玉助阵。 “白玉哥哥,我等法力不如你,就不上前给你添乱了。 我和姐姐在外围助阵,免得贼子逃掉。” 她俩信誓旦旦的说着。 但是下一刻,两女的面色就微变。 因为她们放出的蛇兵,尚未将余缺给围困住,众人四周忽然就冒出了一幢幢高大的身影,看模样,像是骑兵。 鬼呼尖啸中,近百只骑兵呼啸而至,将那些蛇兵吞的吞、践踏的践踏,轻轻松松就埋没掉了。 且它们还反过来,将三人包围在了中央,甚至隐隐结成了一道阵势,镇压四方,能够防止他们乘坐飞舟离去。 蛇青的面色难堪,骂道: “可恨,若是我等能携带族中的密炼蛇兵而来。你这些游魂野鬼,如何能够造次!” 余缺面对这等叫嚣,面色未变,眼中的讥笑之色却是更盛了几分。 此番乃是武考,众多考生们无法动用外物。即便是善于驱使鬼兵道兵一类的仙家,也只能使用自己炼制的。 否则的话,驱使数目过多,又没有仙家自己的气息覆盖,连带着仙家本身,也会一并被淘汰出考场。 嗖的! 一道寒光,突然就从余缺的身旁飞出,白脊剑直扑彼辈。 “小心!”蛇紫急忙叫喊: “此子不仅擅长养鬼兵,那口剑器也不是好惹的。” 谢白玉站在桃核舟上,此人的面色未变,反而更是对余缺感到好奇了。 他口中低声:“既能耍剑,又能炼兵。余道友的手段,当真不少。” 面临群鬼扑面而来,谢白玉吐声: “谢某并无太多手段,唯有胸中这两口气,可堪和道友比试。” 呼,他绣口一吐。 青紫色的两道气息,就从他的口鼻中喷吐而出,还发出了惊雷声音,好似老天在打雷一般。 其中一道,直面余缺的白脊剑。 一气一剑在半空当中缠斗,叮叮当当敲响不停。 另外一道,则是盘旋在桃核舟的左右,将扑上来的鬼骑兵们,轻易的洞穿,并且吞掉了不少的鬼气,炼入气息之内。 现场宛若割麦子一般,先前蛇家两女的蛇兵是如何倒下的,眼下余缺的鬼骑兵便是如何倒下。 见此一幕,蛇家双姝面上大喜。 余缺面色凛然,他紧盯着谢白玉所放出的两道气息,暗忖:“这是何种法术?只一口气息,竟然就能和我之本命剑胚抗衡。” 不过他心间倒也没有惧色。 下一刻,余缺不仅没有避开谢白玉的胸中二气,反而还凑上前,将白脊剑虚抓在身侧,亲身施展起剑术。 几番争斗间,谢白玉的胸中二气虽然坚韧灵动,但是比起余缺的剑术,仍旧是呆板了一些。 十数个呼吸后,余缺便持剑扑杀至桃核舟跟前,吓得那两个蛇家女子都想要弃舟而去。 谢白玉这时的目光晶亮,他认真看着扑到跟前的余缺,依旧是从容不迫,笑道: “倒也有两下子。” 此人将手中的折扇抬起,朝着余缺狠狠的挥动,喝到: “风止,雾来!” 缕缕白雾在他的脚下涌起,迅速就将桃核舟淹没在其中,遮蔽了余缺的视线。 余缺见状,他微闭双眼,不再目视,而是只以神识捕捉四周。 双方落在云雾当中,剑气相互纠缠,一下子斗得是难解难分,风雷赫赫,声音可以传递至十里开外。 此景落在远处外人的眼中,彼辈虽然看不清究竟,但依旧是感到瞠目结舌。 而那同样身处在战场的蛇家双姝,则是丝毫插手不了。 且她们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若是自己敢胡乱下船,立刻便会有性命危机,即便谢白玉想要出手相助,也是极难。 哞! 忽然,一道吼声在现场响起。 谢白玉等人乘坐的舟船猛地震动,然后底部传来巨力,让他们的身形踉跄,差点摔倒。 还是谢白玉及时的分出一道青色气息,往船底下一绞,方才让舟船恢复平静。 余缺的眉头微皱,急忙就将半只鬼身都被打烂了的饿牛家神收回,放入了祖庙中温养。 刚才正是他驱使着家神,意图将彼辈的舟船给掀翻掉。 这时,谢白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道友,你我戏耍了这么久,还不肯放出祖庙,和本道真刀真枪的做过一番吗?” 此人的话声依旧悠然,显得云淡风轻,一点儿都不吃力似的。 余缺听见,目中终于浮现出了棘手之色。 “好个世家天庙,果真是底蕴扎实,还等着我先放出天庙么?!” 双方斗法,余缺这边不仅法术频出,白脊剑、鬼骑兵、家神也都动用了,现在他就差祖庙和鸦火,还尚未展现。 反观那谢白玉,此子除去两三招风云起雾的法术外,便只使出了胸中两口气息。 一时间,余缺目中犹豫,思忖着要不要彻底暴露手段,再将天庙和鸦火也放出。 不过就在这时。 他的心间一寒,忽然收身,猛地从云雾中退出,退离了那桃核舟。 舟船上的谢白玉发出了一声轻咦,以为余缺是见机不妙,打算退去。 但是他口中的声音刚发出,便目光一变,猛地提起身旁蛇家二女,纵身一跃,飞离了舟船。 咵嚓声猛地响起! 一道金光无声无息间出现,嗡嗡间,撞在了那舟船上,直接将此舟船撞得破碎,跌倒了地上。 随着金光出现的,还有一阵强劲的狂风,将谢白玉的法术直接吹散。 下一刻,现场响起了可惜的声音: “二位果然警惕,王某等候如此之久,方才动手,居然也没能抓住良机。” 只见一辆金灿灿的马车,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其形制古朴,乃是上古战车的模样,并有三头鬼气腾腾的大马并驾齐驱,只只脚下生云,身上起火。 一个身着甲胄的男子立在马车上,他单手持着缰绳,俯视着落地的谢白玉,以及余缺。 谢白玉面色不善,凝视对方后,皮笑肉不笑道:“王麒麟,你可当真是光明磊落,颇有将门之风。” 驾车考生哈哈大笑:“兵者,诡道也。多谢谢兄的赞赏。” 余缺见此一幕,则是心中明悟: “此子姓王,这人便是今年宫考中的第四尊天庙么。” 王家考生驾驭着鬼车,主动奔走到了余缺的一侧,大声呼喝道: “这位道友,那姓谢的并非善茬,且他们以多敌少,不甚磊落。 道友不妨与我一同,联手解决了这厮!” 余缺只是迟疑了片刻,当即便点头,应下此事。 紧接着,现场风雷赫赫,并有火光冲天,更是龙争虎斗的场景出现。 (本章完) 第190章 三庙鼎立、仙人传承 第190章 三庙鼎立、仙人传承 有了那名叫“王麒麟”的王家考生加入,现场的局势再度变化。 谢白玉面上的从容之色彻底消失,其目色凛然,顿时拿出了十二分的心力。 即便他自许是近万考生中的第一人,也不曾将其余几个天庙放在眼里,但是当两个天庙考生联手起来时,其胜率依旧不高。 斗法间,谢白玉还不经意间瞥看了身旁的蛇家双姝一下。 待会若是战况不对劲,他可就得麻烦这两个道友,帮忙拖延、提防一番了。 心念至此,谢白玉毫不客气的对着两女喝到: “二位道友还旁观作甚,莫非此番,只是在拿谢某当你们报仇的用具吗?!” 喝声传入蛇家双姝的耳中,让两女的神情当即变化。 她俩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谢家哥哥,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二人这就来帮你。” 话声落下,这两个女子也拿出了真正的法力,她们将体内的三头家神放出,皆是蛇形,且咬了咬牙,她俩一个身形摇动,仿佛变成了蛇身一般在扭动,嗖嗖避开了余缺和王麒麟的法术,朝着两人扑杀而来,为那谢白玉策应。 另外一个,则是从袖子当中掏出了粉末,迅速的播撒在四周,让现场香风四起。 其还传音给谢白玉:“此乃酥筋麻骨散,乃是我蛇家秘药,白玉哥哥你且屏住呼吸,勿要吞入。最好是连沾都不要沾,否则此毒也会从皮肤毛孔中渗入。” 谢白玉闻言,并未拿大,他眼神微变间,立刻就取出了一张手帕,捂在自己的口鼻处,且身形连连后退。 另外一边的余缺和王麒麟,他们瞧见了蛇家两女动手,目中皆是闪过了不屑之色。 余缺看都没有看那闪烁着朝自己扑来的蛇家一女,他仅仅心念微动,其祖庙的气势就在四周流转。 嗡的,当蛇家一女闯入到他的天庙范围内时,对方顿时心神震动,恐惧之意勃然大发,连身上的家神都是摇摇欲坠,从其肉身中半脱离。 蛇青失声尖叫:“这、就是天庙之威吗?” “哈哈哈,余兄弟好威风。” 王麒麟大笑着,他驾驭着三马鬼车,当即就朝着另外蛇家一女所散播的毒雾冲去,丝毫不在意中毒与否。 呼呼,一阵劲风刮起,直接将方圆百丈的烟尘薄雾,都是朝着谢白玉一方刮了过去。 谢白玉此刻刚刚喘息片刻,便瞧见蛇家两女的手段丝毫作用都没有,其口中再度轻喝: “废物!尔等还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为我策应。” 但是蛇紫看着朝自己撞来的金灿灿马车,她心神动摇间,口中惊呼,终究还是选择了退让到了一边去,不敢拦路。 另外那个蛇青,她在被余缺连家神都差点震出来后,猛地咬破舌尖,闷哼数声,飞速的逃离了现场,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战场之外跑去。 蛇家双姝一合不敌间,竟然都选择了分头逃窜,压根就不想和余缺二人硬碰硬。 这情况落在了谢白玉的眼中,让此子的面容都微微扭曲,目中喷火。 他自打出生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戏弄。特别是,对方还只是被他视作炉鼎的两个家伙。 “哼!”谢白玉心间冷冷想着:“等此间事了,谢某定要在这秘境中就将尔等采补一番,各自炼入我胸中的本命之气内。” 但是现场这时,两道笑声让谢白玉不得不回过神来: “谢道友,你遇人不淑啊。” “看来此番,谢兄得先一步出局了。淘汰了你,某等再去将你那堂妹也淘汰掉。” 余缺和王麒麟两人,相互夹击着扑向谢白玉。 他们一人周身剑气滚滚,勇往直前,一人驾驭鬼车,势不可挡。 谢白玉也不敢再有所隐藏,他张口一啸,声若雷霆,便瞧见一尊苍青色的祖庙,从他的头顶飞出,迅速变大,护持在了其周身。 嗡的,余缺和王麒麟两人,都被对方的祖庙拦在了外侧。 谢白玉冷眼看着两人,两手伸出,还分别朝着两人的虚虚一握。 两道盘踞在其祖庙中的青紫气息,霹雳一声响,便好似蛟龙一般,又粗又壮,从其庙中扑出,各自盘旋在余缺两人的周身,消磨起两人的护体灵光,要将两人活活的磨杀在此。 谢白玉开口道: “此乃我谢家的阴阳生死庙,尔等今日能看上一眼,也是尔等的福气了。” 他目中冷色大现:“我这天庙一出,必然一生一死,诸位谁想赴死、谁想苟活?” 余缺和王麒麟两人凝视着对方的天庙,果真从中感受到了阴阳变换之意,难以琢磨,似乎时而危机重重、时而又如沐春风。 但是他们都没有畏惧,反而齐声笑呼: “说的就好像,谁没有天庙似的。” 余缺心念一落,盘踞在他周身的诸行无禁辟易庙,彻底显形。 一派古香古色的庙宇跳出,绽放浑厚气息,并不让那谢白玉的天庙多少。 王麒麟则是猛地大叫,声若猛虎,有一座充斥着金铁、山石气息的山峦庙宇,猛地升起。 他喝到: “王某这庙,乃力拔山兮盖世庙,且看我撞不死你!” 话声落下,天庙加身,他浑如一山,视周身的腾腾紫气如无物,更加猛烈的朝着谢白玉撞击过去。 三堵光色各异的祖庙,在秘境当中皆是大放光明,且形成了掎角之势。 其中,余、王二人虽然是在联手,但眼下大家连天庙都打出来了,俨然是打出了真火,他俩也都提防着各自,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对方偷着个暗害。 而谢白玉则是一力独撑两人,他驾驭紫青二气,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轰隆隆! 天庙显形的气势,陡冲云霄,将秘境中的灵气,掀动得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哪怕是在百里开外,那些瞧不见战场情形的考生们,也都是猛地心悸,心头冒出了即将大难临头般的感觉。 而秘境中除去余缺等三人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天庙,其人正是那谢晴洁。 谢晴洁独自一人行走在九龙瀑仙园内,她所行走之处,步步生莲、春风拂动,一些小的妖邪之地,都不用她亲自动手,仅仅她身上所缠绕着的春风一拂,妖邪之气就会被断了根。 因此两日未到,此女身上的气息,一点也不让余缺等人多少,甚至还隐隐胜过。 她心神颤动间,察觉到了秘境灵气的变动,立刻明悟: “是那几人已经斗上了吗?” 此女的眉头紧锁,但旋即就又舒展开。 她不仅没有想要前去掺和一手的想法,反而脚下迈出,立刻调整方向,朝着背离余缺三人的方向奔去。 谢晴洁并非是就此放弃了竞争真传的想法,而是她不欲用法力和彼辈争锋。 到现在为止,她甚至还没有淘汰掉任何一个考生,其头顶上的气息,全都是靠着修补秘境所得。 此女打算的,便是通过降服妖魔之气、灭杀凶兽,来赚取干干净净的功德。 谢晴洁在心间暗想着:“你们且好好的斗上一斗,最好是斗个一两日。到时候仙园内再无功德赚了,尔等更得自相残杀。” ……………… 嗡嗡嗡! 三座天庙拥挤在秘境内,势头生猛。 因为三人都是八品下阶的境界,境界相同,且各自皆有手段,又互相有所联合,他们从刚开始斗起,一路斗到了百里开外,依旧未能撒手。 又因为身为天庙,三人皆是对灵气一物极为渴求。 因此他们所走的路线,乃是循着灵气最为浓郁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是否因为天庙的影响,九龙瀑仙园中的灵气浓度,都上升了不少,让三人不仅没有感觉疲倦,反而越斗越勇。 大半日过去,三人已然是不知斗到了何处。 他们举目望去,发现四周乃是一片荒漠,脚下都是黄沙,烟尘四起,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更令三人惊奇的是: “此等的灵气,好生浓郁!” 且不知为何,四周的滚滚灵气还在三人的身侧盘旋成了漩涡,主动就朝着他们的天庙中涌入。 这下子,哪怕是那看起来最为莽撞的王麒麟,其人也是目光闪烁,发现了不同。 咻得! 谢白玉目光一闪,他大喝一声,猛地将手下的紫青二气一收,强行的退出了三人的天庙争斗。 这人面上又青紫之气变换,显然是因为强行脱离,一人承受了所有的伤势,体内真气不定。 他长呼一口气,腥气弥漫,但还是目光炯炯的看向余缺和王麒麟,低喝:“二位,此地乃是仙园,机缘已至,何必再斗。” 在此人收手的刹那,余缺和王麒麟各自犹豫了一番,也都按捺住冲动,没有上前猛打,而是收敛法力。 三人团团站着。 王麒麟环顾左右,也是兴奋道: “不错不错,此地乃是万年前仙人所留,机缘无数。如今我等三个天庙在此争斗,指不定就打动了什么,将隐藏着的机缘给打了出来。” 谢白玉点头: “不错。我辈身为天庙,本就是道宫之未来。宫中的一切机缘好处,皆有我辈的一份,今日在此秘境中得上一份,并不算稀奇。” 那王麒麟听见,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十分坦然自信。 现场唯有余缺,他在目光惊奇之余,心间也是充斥着警惕。 听着对方两人的话,余缺的心间更是怪异:“宫中的机缘,本就该有我等一份……这便是世家天庙,所拥有的心态么。” 念及自己并非世家众人,且对道宫的秘境种种所知甚少,为免露怯,余缺只是一语不发,平静的看着左右。 谢、王两人在言语几番后,各自扭头看了余缺一眼,分别发出了一道神识: “余兄,真传之争,且先得了机缘再说。” “还请余兄继续与我联手。” 他俩居然都在暗中拉拢余缺,也不知是不是都认为余缺属于是三人中眼皮子最浅的,最容易被拉拢到手。 余缺不置可否,他点了点头,身形跟在两人身后,朝着荒漠深处的一道流沙口子奔去。 那口子形如菊绽放开,大有十丈,越来越大,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底下潜伏。 四周愈发浓郁的灵气,就是从它的体内喷吐而出。 余缺三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并不信在这等秘境中,还能存在如此之大、且还活着的巨兽。 且他们更加自信一点,那便是即便九龙瀑秘境中存在危险,道宫方面也不可能让他们三个天庙全都葬身在此。 沙沙沙! 三人的身形全都没入了黄沙当中,目中遮蔽,五感颠倒,神识阻隔。 几人感应到自身在沙土中足足遁行了一刻钟后,方才速度变缓,脚下踩到了实地。 “这里是……” 三人站稳身形,环顾左右,发现分别站在了一根三尺粗的石柱之上。 当他们三人落定后,头顶的黄沙也都停止了流动,缓缓闭合。 在这片沙海之下,竟然是一片岩石地基,且岩石都被切割磨制成了丈大的砖石,垒在四周,砌成了一方巨大的空间,既像是宫殿、又像是墓室,粗陋古朴。 打量一番后,余缺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中央一具竖起的石棺之上。 这石棺的形制神奇,不管是从哪个方向看去,都能看见它的正面,其被包围在一根根石柱的中间,犹如被拱卫的王者。 石棺的表面上还篆刻有文字,颗颗扭曲,如蝌蚪、似蠕虫,只看一眼,就仿佛能钻入三人的脑壳当中一般。 啊的一声,那王麒麟率先承受不住,他主动低头,挪开了目光,口中暗骂不已: “这劳什子碑文,看得真令人脑壳晕。” 余缺或许是因为祖庙的缘故,其阴神镇定,足足瞧了十息,方才承受不住,缓缓闭目,消化所见。 反倒是那谢白玉,此人怔怔的望着那口竖着的棺材,口中突然大笑: “哈哈,王麒麟你个榆木脑袋,此乃上古秘文也,蕴含仙力!” 谢白玉的目色痴狂,喃喃道: “此地果真有传承,尚存仙人之遗泽。” 听见“秘文”二字,王麒麟和余缺两人全都是目色震动。 他们猛地睁开眼,再次直视那棺椁上的碑文。 哪怕是看的头脑晕厥、目中刺痛,两人也是尽可能的多看了几眼。 细细辨认一番后,两人同样是面上惊喜,低呼: “果真是仙人秘文。” 此地的机缘,竟然和上古仙人有关,疑似一方仙人传承! (本章完) 第191章 烧钱祭拜、太阴炼形 第191章 烧钱祭拜、太阴炼形 确认了那石棺上的文字,果真和传言中的秘文一模一样后,余缺和王麒麟两人,也都是欢喜不已。 不过王麒麟这人,他目光变换间,又冷不丁的道出: “姓谢的,先别高兴的太早。 古时候的秘文,可不是那么好参悟的。即便此地真有传承,也定是艰难重重、甚至一不小心就要丢掉了性命。” 余缺闻言,顿时微眯眼睛,他对于王麒麟这话,深表赞同。 而且话说,此情此景,很是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在洞府秘境当中的场景啊。 余缺还记得,那尸解老鬼,也是从一口石棺里面蹦出来的,而且石棺上面同样遗留了一篇上古法诀。 “只不过和洞府秘境相比,此地秘境显得更加古朴,且棺椁也是更加玄妙,文字更加深奥。” 他在心间暗想着,警惕心油然而生。 只是余缺微微侧目,看了眼四下左右,心间继而又轻叹一口气。 话说现在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又不知道如何出去,他要么参与进这“传承”当中,要么苦等到武考结束,看到时候会不会有道宫的人来将他给解救出去。 而且,此地真要是有仙人的传承,他却不掺和一手,事后定会懊悔不已。 于是余缺虽然心间警惕,但他并没有出声主动退出,仅仅是安静的听着旁边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 “哼,竖子不足与谋,连货都看不清。” 这时,谢白玉嗤笑:“秘文一物,岂是仅仅用眼睛来看的,当然是要用神识去临摹,最好是将之篆刻在自家祖庙当中。” 王麒麟梗着脖子,出声:“我当然知晓,但是相隔这么远,除非将阴神飘出去,你我如何能用神识触碰到那石棺。 莫非你敢直接跳出阴神?” 他俩所讲的不少内容,在彼辈看来是早有耳闻、甚至是司空见惯,但是落在了余缺的耳中,却是让余缺感觉新鲜不已。 “这等秘文,竟然并非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眼去看么。” 谢白玉听见王麒麟反问,此人也是眉头紧锁。 他站起了身子,屡屡的举步,想要腾飞到那一口石棺的跟前,但是又面生忌惮的停止了。 四下除去一根根石柱之外,便都是黑魆魆一片,没有人知晓石柱底下是什么。 若是胡乱的腾飞跳跃,指不定还会招惹来什么灾祸。 王谢两人议论了一番,一时都拿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出来。 或者说,他俩并不想自行去试探一番。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向了寡言少语的余缺。 他们的眼神忽闪,分别说道:“余兄适才一直在沉思,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可否赐教一番?” “这家伙说的是,余兄,你我都是要拜入道宫的,就算小有龌蹉,但依旧是同门中人。若有发现,还请直说无妨啊。” 余缺闻言,对两人的想法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而是面上轻笑,道: “诸位在此地之外时,与余某打的是不可开交。怎的到了此地,就都畏畏缩缩的了。” 余缺一指那中央的古朴石棺,朗声道: “既然不知道此物的跟脚底细,打它便是了。若真是所谓的仙人传承,难不成还会被我等的微薄法力,给消磨掉不成。” 王谢二人听见这番话,一人目光顿时发亮,一人则是眉头更皱起。 “好办法,动动它不就知道了。” “此法不妥,若是触碰到了禁制,岂不是自讨苦吃。” 两人分别出声。 余缺并没有在意两人截然相反的态度,他耸了耸肩,便老神在在的继续盘坐在石柱上面。 “多谢余兄提醒。” 王麒麟口中呼喝一句,他身上的气血当即滚动,法力涌起。 旁边的谢白玉则是眉头都要拧成麻了,再次厉声喝出:“王麒麟,不得造次!” “嘿,你算是那根葱,也敢管你王爷爷。” 王麒麟丝毫不给谢白玉面子,他先是从袖袍中取出了一迭符咒,犹豫几番,给自己加持几道,又捏住几道后,便将符咒一股脑的朝着那石棺打去。 啪啪! 符咒乱飞,临空化作为了一道道灵光,当中有水光、有火光、有寒芒、有烟尘,煞是好看,混乱不堪的朝着那石棺扑打而去。 谢白玉见状,他虽然不赞同仓促行事,但事已至此,此人也没有出手阻拦,而是微眯眼睛,暗暗警惕,省得待会真触发了禁制,王麒麟的血溅到了他身上。 很快,一阵神奇的画面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一张张裹着灵光的符纸,靠近石棺后,仿佛跨越了百年岁月般,灵光迅速的黯淡,符纸也迅速的腐朽,最后都只是化作一蓬蓬灰飞,环绕着石棺而动。 反倒是它们所携带的一缕缕香火,被石棺缓缓的吸食而去,让棺材面上的碑文细微闪烁了那么一下。 王麒麟见状,不仅不失望,反而大喜:“诶,有动静!” 这人回过头,瞧着谢白玉那谨小慎微的模样,当即嗤笑: “谢大公子且放心,天下间所有的秘境都可能有问题,但唯独此地,不可能有大问题。 否则我等三人都死在了这,黄山道宫可就成了大笑话。” 谢白玉闻言,面色微动,意外的没有和此人继续呛声。 他也是又意识到了这点,呼了一口气,道: “也罢,既然都来了这里,何必在乎这的那的。” 谢白玉迅速从袖袍当中,取出了大捧的纸钱,以及一粒粒的香丸,浑不在意的就朝着那石棺扔去。 “二位,我观这棺材能吞吐香火,或许是需要祭拜一番,都不要吝惜黄白之物了。” 纸钱香丸飞到那石棺的跟前后,一如先前的那些符纸一般,迅速的腐朽,化作为了灰飞。 但是其所释放的浓郁香火,则是形成了浓浓雾气一般,腾腾的裹上了那一口石棺,并且一沉一浮。 石棺仿佛是在呼吸一般。 “有效!” 现场三人都是面色大动。 于是王麒麟和余缺两人,也都是立刻掏出了大笔的符钱、香丸,往那石棺猛砸而去。 其间,余缺和那两人,还相互间打量了几眼。 他们都发现,三人各自所掏出的纸钱等物,都远远超过了随身能够携带的数目。很明显的,三人手中都是有着储物类的器物。 这让余缺不由的在心间暗叹:“不愧是世家子弟,刚入八品,就能享有储物器具。” 那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则是因此又高看了余缺几眼,认为他虽然是个山下考生,但是身家并不寒酸,甚至是称得上富庶。 嗡嗡嗡! 石棺得到了大量香火之气的滋养后,上面碑文大放光明,并且直接脱离了石棺的表面,悬浮在了漆黑的地下墓室中,其密密麻麻的似萤火虫,又灿烂如星空。 余缺等人瞧见这一幕,都感觉美轮美奂、颇是神奇。 更加令他们感到神奇的是,那些碑文并非固定在一处,而是摇摇晃晃的在墓室中飘荡,很快就飘荡到了三人所在的石柱附近,触手可及。 他们迟疑着,最终是那谢白玉按捺不住。 这人抬起了手指,面色迟疑,指尖上裹着一层青紫之色,便朝着最近的一颗秘文点过去。 余缺和王麒麟紧盯着此人。 他们发现谢白玉的面色顿时复杂,时而恍惚、时而紧绷、时而阴沉,旋即更是迅速收回了手指,一语不发的坐在原地。 此子盘膝打坐,身上的真气涌动,显得极为不平静,就好似在疗伤一般。 但是余缺和王麒麟两人,都没有被对方给唬住。 既然此人没有立刻身死,表面也没什么大变化,那他们自然也敢碰一碰那些秘文。 当即的,余缺放出神识,将一颗秘文捕捉在脑海当中。 轰的,顿时一种玄妙的感觉出现在的他心头。 其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道水流、也像是一根银针,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脑壳中,让他神识都要裂开似的。 余缺静心梳理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只见“太阴炼形”四字,出现在了他的心头间,并有半张残图、几个复杂拗口的咒语,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余缺不由的在心间惊叹:“古时候的秘文,果真神奇。其文字竟然无端无尾,多看几颗,就能多获得一些信息。” 他所纳入神识中的秘文,其绝对不会是碑文上的头一颗,但是他细细一读,所获得的信息却是从头开始的。 且他试探了几番,不管他去阅读哪一颗,只要都是单独的一颗,那么其所传递的信息便全都一样。 试验了几下,余缺便不再迟疑,他当即将自己的神识竭力扩张而去,把周身的所有秘文全都席卷一空,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另外两根石柱上,王麒麟、谢白玉两人,也都是不约而同的做出了此等动作。 霎时间,庞杂玄妙的感悟,层层的在他们脑海当中冒出。 且那一颗颗灵文,还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钻入进他们的祖庙里面,烙印在其祖庙上。只不过三人都是警惕,并没有放任这些灵文入庙。 很快的,那名叫“太阴炼形”的传承,其大纲就已经被三人洞悉。 此物果然是一篇上古的道法。 它能使死者炼形于地下,爪发潜长,尸体如生,久而久之便成道的法诀。同时,其也是一篇能够提升修行者根骨资质的秘术,配套了诸多玄妙法术。 此法所讲究的,和当今仙家类似,都是修炼精神,强调只要神完气足,哪怕肉身枯竭腐朽,依旧会有重生之日。 行此秘法,人在死后元神不散,当腐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从这个肉身上长出一副更干净的肉身。 那时候,修行者就能在新生的肉身上继续修行,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 此外,人在出生之后,先天资质已定,体质、根骨皆数不易更改。常人想要修习成仙,往往就要找些易筋炼骨的办法。 这《太阴炼形》之法,正是脱胎换骨的一条终南捷径。 所谓炼形,顾名思义,便是能易筋洗髓,炼化身形,重新置办出一副上乘皮囊,藉以增加羽化登仙的希望。 只不过修炼此术的代价,也是需要修习者“往地下走一趟”,也就是要先死一次,烂其原身,方才有重塑新身、炼形成功的可能。 揣摩至此,余缺三人皆是心摇神动。 “元神成道?此乃成仙法诀乎!” “太阴炼形,好熟悉的名字。尸解仙,这是书中所言的尸解仙法门!” “此法竟然和太阴有关。” 三人思潮涌动,各有想法。 特别是余缺,他对比着法诀中的内容,也是回忆起了此法所修炼的东西,正和传言中的尸解仙一般无二。 其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闪烁的望着那口石棺: “这一次,莫非是碰上了真的尸解仙? 还有,此法名字中带有‘太阴’二字,是否和那太阴法脉有所关联……” 在他思忖纠结时,旁边的王谢二人,则是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个举动。 那便是他们当即就放开了心神,让飘散在四周的灵光秘文,一颗颗的进入其祖庙中,烙印在庙身上,且你争我夺的,互不相让。 现场的秘文数目,只有这么些。 谁能将更多的秘文导入祖庙中,无疑就能够获得更加完整的仙人传承。而且指不定,获得了最完整传承的人,待会还能有更大机缘。 咻咻的,一颗颗散发着灵光的秘文,像是雨点般啪啪的砸落在两人身上。 见此一幕,余缺心间虽然还有所迟疑,他也是连忙放开祖庙,将自己身旁的秘文先尽可能的囊括入庙,免得自己一根毛都没捞上,待会懊悔至极。 不过将那些灵文收入祖庙后,余缺并没有急着将彼辈篆刻在庙身上,他反而分出心力,将之一颗颗的镇压住,收而不用。 这是因为他心间还存在着一个顾虑,此顾虑比先前更甚了。 此地既然留有《太阴炼形》之法,是否也存在正在炼形的尸解仙!? 其目前,究竟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呼呼,那石棺上残留的碑文仍旧在闪烁,宛若呼吸般,明灭不定。 (本章完) 第192章 棺中尸仙、上中下仙种 第192章 棺中尸仙、上中下仙种 当余缺三人,沉浸在那上古法诀中时,石棺的内里,果真是存在着一具爪发潜藏的躯体。 且这躯体的胸腹,正在一颤一颤,随着他们炼化秘文的举动,而有所变化,幅度越来越大。 漆黑中,一双惨绿色的瞳孔,猛地就睁开来。 此地的石棺内,果真存在着一头“尸解仙”! 而当此物苏醒的刹那,余缺等三人,也都是感觉四周的灵气,齐刷刷的一阵颤抖,将他们从沉浸中惊醒。 三人面色发懵,紧接着就是面色大变。 因为一阵嗬嗬的干涩呼吸声,竟然清晰的就从那一口石棺当中传了出来。 “有人?有仙?” 余缺三人互相对视着,目中都是惊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恐惧,还是应该欢喜。 还是那谢白玉,最先反应过来。 此子一边抓紧时间,争夺着四周的秘文,一边口中大呼: “棺中的前辈,可是我黄山道宫的前辈仙人。晚辈谢白玉,拜见前辈。” 王麒麟和余缺两人,一个也是出声叫出:“晚辈王麒麟,拜见前辈。” 一个则是目光闪烁,继续保持了低调。 余缺在心神跳动间,他竟然还选择了中断那秘文的摄入,不再让其继续进入自家的祖庙中。 数声呼喝声中,石棺中的嗬嗬声只是越发的响动,却并没有人声从里面传出来。 一直等到石棺上面剩下的所有碑文,全都被飘荡出来,被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瓜分完毕后,那棺材里面的人,才传出了沙哑干涩的声音: “大梦……千年、今夕何年何朝?” 见棺材中果真有人,且对方还能用言语和他们交流,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的面色微松。 “尚存灵智,并非妖邪!” “看来极有可能,就是仙人苏醒了。” 两人心间暗忖着,然后分别高声呼喝: “回禀前辈,当今乃是香火一朝。” 棺材中的人听见,声音依旧干涩,但说话声比刚刚要自如了几分: “香火一朝,不知、不知……” 对方停顿几息,复说: “敢问天下,可有仙人新出?” 这番话落在三人的耳中,令他们全都是心情激荡起来,便是余缺也不例外。 此人先问年代,又问仙人,极有可能,真是在此地闭关潜藏的尸解仙啊。 三人不敢隐瞒,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 “回禀仙人,当今天下并无仙人诞生,我辈仙家,修行最高的,也不过是半步元神罢了。” “天下近年来,屡屡传闻灵气即将复苏,或许再过百年,就能有仙人诞生了。” 余缺混在其中,也是插了一句: “回禀仙人,此世灵气也可能已经复苏。仙人此番苏醒,是要踏出世间了吗,需要我等立刻禀报道宫中人否?” 那仙人听着三人的话,陷入了沉默当中,足足半刻钟都没有言语。 正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再说什么时,一股阴冷的触感,忽然就袭上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头,让几人心神发颤。 余缺感觉自己,就仿佛是落入了成千上万只鬼物的贪婪注视当中。 且他心里头,竟然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仿佛对方仅仅靠着目光,就能够将他的魂魄碾碎成渣滓似的。 “好强大的神识!此人就算不是尸解仙,也定然是达到了半步元神的地步,属于道宫中的老怪物!” 余缺心神紧绷。 他微微低头,双手攥紧,心间警惕虽然更盛,但却不敢有任何失礼的表现。 那旁边的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他们的面上也是一阵变换,但是和余缺不一样,这两人除去惶恐之色以外,更多的其实是惊喜。 “没错了,此人定是尸解仙!” “难怪道宫此番武考,会选择在九龙瀑仙园进行考核,原来是有尸解仙即将复苏,放我等进来博取机缘了。” 这两人心间期待无比。 一旦能够入得仙人的眼帘,那么他们不说是仙途平坦,今后在道宫中,地位也将是能够和那些炼罡的上人平起平坐,甚至那些半步元神的老家伙,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而此刻在石棺中,那具干尸的胸腹起伏不定,其人和谢白玉、王麒麟两人的心情类似。 祂用神识将余缺三人扫视一番后,发现三人全都是天庙,顿时就明白刚才三人所讲的东西并非虚假。 “嗬、三个天,庙道种。 此世灵气,终于要大复苏了么?” 尸骸目中的猩绿色光芒,变得极为旺盛,它的口中以一种密语低呼着:“成仙、成仙!” 哐哐哐! 此物兴奋着,石棺都因为它的兴奋而有所晃动。 终于,好一会儿后。 棺材中的尸解仙,方才停止了兴奋。 祂目光闪烁,顺着谢白玉等人所以为的,承认下了“仙人”的身份,低呼: “不错、不错。吾于上古之时,固阴守阳,潜藏太阴炼形数千载,仙躯蜕变,百无聊赖。 如今正需要灵气复苏之世,重塑仙躯,再修秘法,并护我道宫度过劫难。” 言谈一番,此物话锋一转,叹息道: “惜哉,尔等来早矣。世间灵气虽有冒出,但尚未到达勃发之时,吾不能随尔等出去。” 对方的声色玄妙,落在了石柱上的三人耳中,直接让三人心神猛跳,心间骤起极大的失落。 便是早就有所警惕的余缺,他的心里也是充斥着一股时运不济的感觉:“若是这位仙人能够出关,我等定能直接拜他为师。” “一尊仙人师傅,乃是何等的福分。” 但是重重情绪涌起时,余缺灵台中祖庙微微晃动,忽然将庙中正在浮起来的灵文们,给一颗一颗镇压了下去。 灵文们落下的刹那,余缺的目色微清,他愣了片刻,旋即一股骇然的神色便要掀起。 好险,他方才稳住了心神,仅仅身躯微颤。 “蛊惑!棺材里的老家伙,言语中带有蛊惑之力。” 霎时间,余缺心里的警惕便攀升到了极致。 有过前车之鉴,他在心间直接就将棺材里的尸解仙,打成了和尸解老鬼一般的货色。 而接下来。 事情发展的,更是和他担心的一模一样。 王谢二人大叫: “大争之世将至,道宫不能没有仙人坐镇啊。回禀前辈,宫中派遣弟子们来此地历练,恐怕就是为了能将前辈请出来。” “求前辈开恩,看在道宫的份上,随弟子等人出关。” 余缺混在其中,也是配合的提气叫喊了一句:“灵气乍复,正是仙人出关,为我黄山道宫抢占先机之时。” 石棺尸解仙听着三人的呼声,祂在棺材当中的目光,更是跳动。 此物叹息着道: “痴儿,你们这又是何苦。吾若是随意出关,浅水难养蛟龙,出去后岂不是就要渴死?” 尸解仙还苦笑着:“若非此世灵气枯竭,我辈仙家既已长生,又何必非要困守在这等活死墓中。尔等去罢、去罢,莫要扰吾。” “仙人!” 数声惊呼响起,王谢二人察觉到落在他们四周的庞大神识,正在宛若潮水一般退去,心头的失落之色更是浓郁。 当即的,他们两人都是跪在了石柱上,朝着石棺所在叩拜,还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仙人勿走,还请怜悯我辈道宫子弟。” 虽然被鬼迷了心窍,这俩家伙一门心思的想要拜那仙人为师,得其传承,但是他们智慧不低,嘴上都是堂皇,一口一个是为了道宫。 余缺落在一旁,他察觉到尸解仙的神识退去,浑身顿时一阵放松,听着两个考生的话,其苦中作乐般,心里不由得莞尔。 不过他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滴水不漏,虽然没有磕头,但也是匍匐大拜,求着对方留下。 “仙人不出关,我辈无颜离开此地也。” 似乎是见三人祈求得着实是可怜真挚,石棺尸解仙的口气,终于有所松动。 对方叹到:“也罢,终究是一份缘分。你们三个小辈说的也有道理,世间天庙辈出,大争之世将至,道宫若是无有庇护,终归是不甚安稳。” 随即,此物便拿捏着,佯装思忖,并未再说话,而是想在考虑什么似的。 王谢两人当即欢喜:“多谢仙人怜悯,黄山道宫有救矣!” 这俩人心间炙热,意图用言语先将仙人给架起来。 余缺听见,也是在一旁煽风点火似的呼喊: “仙人不出,道宫难明!还请仙人出山!” 这时,那石棺尸解仙方才考虑清楚似的,悠然道: “非也,出关是不可能出关矣。” 三人面上的神色皆是又变化。 不等三人再呼号,那石棺尸解仙便朝着三人一呼,声色带笑: “尔等皆是天庙,当为我道宫真传也。 此等扶危济困、光明道宫之事,该当尔等齐力承担也。我这另外妙法,尔等可是想要?” 这话声让余缺三人都是愣住了,旋即便是大喜,特别是那王谢两人。 他们虽然想要最好将这仙人请出去,然后拜这仙人为师,但是若是不能,能获得对方的传承,那也是极好的。 “只一方刻在棺材上的《太阴炼形》之术,其过于高深莫测,乃是修成元神的法门,好则好矣,但是又怎能抵得过一尊仙人的亲身传授。”两人心间暗想。 余缺也在心间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授予传承么,其依旧不想随着我等出去。看来此物即便有所算计,应当也不会过于赤裸。” 他目光闪烁,还看着左右的两个家伙,暗想:“此地共有三人,风险将均摊,且这两个家伙,指不定就会将主要的风险承担过去。” 于是他继续随大流似的,不抢也不退,不快不慢的随在那两人身后膜拜。 “多谢仙人赐法!” 阵阵呼声中,石棺内的尸解仙开口: “善! 本道这里,正好有上中下,三等秘法传承,可以助尔等水火不侵、刀兵不害、魔障皆消。 尔等得之,仙途通达,翌日必能扶助道宫,安稳社稷。” 王谢二人连忙叩拜,开口: “弟子求仙人传我上等秘法。” 尸解仙却是摇头道: “吾之秘法,皆是以醍醐灌顶之道,传授尔等,会消磨吾残存不多之灵气。尔等只能各选一方。” “这……”王谢二人顿时相互对视,目中敌视。 就在这时,那尸解仙却是忽然轻笑: “尔等既得我缘法,便都是吾之记名弟子,今后还得互相扶助,万不可伤了和气。 吾已有分配之法矣。” 嗡嗡嗡的,对方话语一落,余缺三人就发现祖庙当中的符文,都有所感应。 他们立刻就听那尸解仙开口: “此《太阴炼形》之法,道理深奥玄妙,被吾刻在棺上,本就是以待有缘人。尔等如今各得一份,虽然尚不能参悟,但其有多有寡,正好依此划分出高低。” 这话一说出,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顿时一个欣喜、一个面色难堪。 余缺紧随其后,他估摸了一下自家祖庙中的秘文数目,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属于那上中下三等传承当中的下等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应该失望。 不等三人过多思考,石棺中就传出了喝声: “谢白玉是么,汝上前来,吾有精神仙种一颗,能种在祖庙内,助你趋避一切邪祟、吞吐香火、镇压鬼神。 仙种茁壮之日,便是你成仙不远之日。” 谢白玉面上大喜,他连忙朝着那石棺叩拜,便瞧见一粒纯白色的灵光,从石棺中咻得一飞,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不等其有所抗拒,其祖庙中的秘文闪烁,就将那“仙种”迎接入庙,扎根下来。 “王麒麟上前,吾有血肉仙种一颗,能养在肉身中,助你延年益寿、毒邪不侵、断肢重生。 仙种壮大之时,便是你肉身成道将至之时。” 王麒麟面上大喜,发觉这传承正适合他,连忙叩拜道谢。 轮到余缺了,那石棺中又发出喝声: “余缺上前,吾有外丹仙种一颗,能养在法器中,助你炼出仙宝、安身保命、攻伐杀身。 仙种成熟之日,便是你仙宝炼成之日。” 余缺同样是面露欢喜,叩拜道谢。 (本章完) 第193章 天庙炉鼎、师兄弟三人 第193章 天庙炉鼎、师兄弟三人 同样是一道灵光,从那石棺当中飞出,咻得就朝着余缺的肉身钻来。 这一幕,让余缺是又惊又喜。 因为那灵光不给他丝毫的反应,便直接钻入了他的脊骨当中,然后烙印在了白脊剑上面。 “这、此物知晓我所修炼的白脊剑,乃是我之本命剑胚,且收在了脊骨当中!?” 余缺的心神顿时惴惴不安。 虽说对方乃是一尊仙人,其能够做到这一点,当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但是白脊剑乃是余缺今后仙道的依仗,如今随意的就被旁人种入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如果对方有了歹念,那他今后该当如何是好。 余缺在心神惊疑时,一旁的那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则都是欢喜至极了。 谢白玉朗声笑道:“弟子得仙人之仙种,今后长生有望,多谢师尊赐法。” 王麒麟也连忙呼喝: “有此血肉仙种,弟子今后不惧损伤,定能修得个不死道果!” 两人连忙感谢着,让那馆中的尸解仙发出了笑声: “油腔滑调,吾今日给你们授予仙种,所为乃是让你们今后扶助道宫。 若是你们只想着自个成仙作祖,到时候将道宫给忘掉了。吾一旦出世,必会将你们捉回来,剥掉你们的皮儿。 哼!若是不想这般,且不想应下道宫因果,早点说,吾现在还可以将仙种从你们的体内取出来。” 一阵冷意,从那石棺当中放出,落在了三人的身上,让三人的思维顿时凝固,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对方捏死似的。 余缺心间原本还存在的几丝拒绝之意,立刻就消散,他也连忙俯身大拜,向着石棺中道谢: “弟子谨记仙人教诲,有此仙种,弟子必将护持道宫!” 另外两人也是忙不迭的点头叩拜,一个劲的许诺。 好一会儿后,那石棺当中的尸解仙又发出声音,其声音惫懒,似乎刚才分化出三颗仙种,对它而言的确是极为损耗本源的举动。 “仙种既得,二三子,还不速速出关。回归外界,好生修行!” 此声音犹如雷霆滚动,霹雳间,就将头顶的墓室打开,且有一阵阵灵光涌现。 随即在余缺等人的目光中,黄沙凝实、石砖垒起,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阶梯,并一分为三,分别落在了三人的跟前,示意他们可以走上阶梯,离开此地了。 “弟子叩谢师尊!” 谢白玉还出声:“还请师尊多多保重,待到将来灵气复苏之时。 今日师尊渡我等,我等三人定当再渡师尊!” 此子这话作出,不说余缺和王麒麟,便是那偃旗息鼓了的石棺仙人,也是不由的微愣。 好一会儿后,对方才闷声道: “出去便是,说甚的大话。” 一阵法力涌现在三人的背后,将他们三人齐刷刷的赶上了石阶,三人无法再拖延,只得迅速的朝着墓室之外离去。 哐当,等到三人的背影消失,这方地下墓室才再次闭合,恢复了万年如一的寂静。 漆黑当中,那石棺当中再度响起了声音,是那尸解仙的喃喃自语: “今日你渡我、明日我渡你……嘿、我九龙,看来是当真收了三个好弟子,不愧皆是天庙出身,身具气运之辈。 只可惜,为师无须尔等来渡,只需尔等好生修行,他日来舍身于为师便是了。” 四下无人,石棺尸解仙自语着,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而出。 祂反复的思量着,心间期待: “一子修阴神、一子修肉身、又一子修仙宝! 哈哈哈,一旦灵气彻底复苏,吾到时候出关,登临仙位将只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原来,此獠之所以分别赐下了三颗仙种,且刚好是从阴神、肉身、法器三个方面而考虑的,其意图就是让余缺三人,将来充当其登仙的炉鼎。 此獠欣喜着,又想到了自家三个便宜弟子的各种表现,暗道: “这三个小家伙,相互间算得上是有勇有谋、有进有退了。 特别是那个姓余的小家伙,打从一开始就对吾心存警惕,便是接受本道的秘文传承,也不过是在虚与委蛇罢了。” 石棺内部,目光闪烁间,这尸解仙自语:“不过即便如此,仙种已入,尔等如何能拒绝得了。 若是好生的帮吾蕴养仙种,翌日吾出关之时,便给尔等留半条活路,好歹师徒一场。” 祂这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墓室中,说不清究竟是在冷笑、还是在叹息,亦或是全都有之。 ……………… 咯噔! 九龙瀑仙园中,中央位置所在,地面顿时裂开,山石迸溅,出现了好大的一条裂口。 随即余缺三人,便先后身形闪烁,都从地底钻了出来。 他们现身后,先是警惕的扫视了左右几眼,目中都是露出诧异。 因为三人所现身的区域,其并非是沙漠,而是一方碎石岭。 噼里啪啦,不远处还有两伙考生,刚才正在大打出手,个个家神咆哮、法术涌动,打的是不可开交。 这两伙考生被余缺三人现身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双方随即就是眼珠子大睁,目中泛起兴奋之色。 地面裂开,人从地出。 在彼辈看来,无须多想,余缺三人肯定是在这秘境当中撞见了机缘,现在是带着机缘走了出来。 只是兴奋之色,刚在两伙考生的眼中泛起没多久,他们的面色便又都被惊悸充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背离三人的方向逃去。 且他们还放下了冤仇,选择了联手逃窜。 “不好!是那三个活阎王、速走!” 惊慌的呼喊声,在两伙考生之中响起:“不要走散,我等一起退下,才有活路。” 只见三根又粗又壮的烟柱,皆是明晃晃的立在了余缺三人的头顶上。 即便他们三个在地底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整个秘境当中,依旧是没有人的气焰能够媲美他们。 而且不知为何,另外一股独特的气息,缠绕在了三人的周身,整个秘境都对他们友善了许多。 谢白玉若有所察,他忽然一伸手,朝着地面一指。 沙沙声间,一迭迭石块忽然垒了起来,形成了一方石桌,以及三个石凳子。 这等指物成器的手段,让旁边的王麒麟和余缺两人,都是看呆了好一会儿。 谢白玉面带微笑,道:“二位师弟,我等得传师尊的仙种,此九龙瀑秘境,想来是认下了我等的身份。 为兄刚才只不过是使了个巧,让秘境之力为我所用罢了,算不得多么稀奇,尔等也可以为之。” 此人言语完,还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壶酒,三个酒杯,浮动袖袍,向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麒麟和余缺思忖着,两人分别尝试了一番,果然发现秘境中的灵气种种,会因为他们的心念动弹,而有所变化。 譬如余缺,他没有施展法术,仅仅是驱使着秘境中的风力,其身子便悠然的飘到了那石桌跟前。 等两人坐下后,谢白玉将一杯酒举起,笑道: “为兄今日,为我等师兄弟三人贺喜!” 言语落罢,此人就将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余缺和王麒麟都是若有所思的接过了酒杯,只是并未吃下。 其中那王麒麟还反应过来了,忽地嚷嚷道:“你这姓谢的,装甚的装。 就算拜了同一个仙人为师,凭甚就得是你来当师兄,我们两人做小的。” 这人还扭头看向余缺,轻浮的撺掇道:“余兄弟,你且认我为师兄,我便让你当二师兄,姓谢的这厮来当小的。” 余缺和谢白玉闻言,都是不由的一笑,后者还笑道: “论传承先后,为兄在最前,论年岁大小,尔等两人也是小于为兄。 这师兄弟次序,怎的还能颠倒不成?” 见王麒麟面上忿恨,公子哥的脾气要发作了。 余缺忽然沉声:“谢兄,你我三人虽然都得到了仙人的传承,算是处于同一门庭了。 但是你确定,我等三人真要以师兄弟为称?师尊他老人家,现在可还在闭关中,管不了、也顾不了我等。” 谢白玉直视着余缺,面色一正,道: “正是如此! 便是不当这个大师兄,谢某也愿意认下你二人做兄弟。” “哦?”余缺拱手:“愿闻其详。” 两人正色的谈及此事,便是一旁公子哥模样的王麒麟,也是收敛了脾气。 谢白玉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忽然指了指头顶: “宗族的归宗族、师承的归师承、道宫的归道宫。 唯有拿稳了的东西,方才归我等。” 其冷笑道:“我等三人若是不抱团,焉知宫中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不会觊觎你我,随便一句话,便让你我交出机缘?” 这话让余缺和王麒麟两人顿时沉默。 谢白玉说的十分在理,哪怕他们都是天庙、且三人当中必然会出现一位真传,但是天庙依旧只是天庙,并非祭祀了天地的大仙家。 无论是王谢俩家,还是道宫中,能够取代他们的人虽然稀少,但并非没有。 而且随着世道的变化,现如今天庙都已经不算罕见了,今后可能更是会辈出。 余缺略微思索了片刻,他便不再犹豫,坦然的就朝着王谢二人拱手: “余缺见过二位师兄。” 他只修炼了一年便参加宫考,论起年纪,王谢二人不管谁大谁小,肯定都是大过他的。 这“师兄”一词,他喊得并不别扭。 谢白玉闻言,面上顿时泛起笑容,连忙回礼:“好,为兄便知余师弟,最为明智。” 两人互相见礼一番,便都将目光看向了那王麒麟。 王麒麟冲着两人翻了个白眼,口中嘟囔:“你我王谢两家的子弟,参加个宫考,居然还整成了师兄弟,当真是奇奇怪怪也。” 不过此子也没有抗拒,同样是朝着谢白玉、余缺两人行礼。 只不过在谢白玉一口一个“为兄”时,王麒麟依旧是白眼不断,一个劲的用鼻子出气。 三人闲谈一番,立刻就讨论起了如何保住大家在秘境中的所得,以及如何增加大家在道宫当中的地位。 这时,那谢白玉,面上露出了掌握之色。 此人道:“俗话说得好,未经秘事,无以成真兄弟。我等三人虽然一同经历了一番仙人传法,但是相互间仍旧是颇有嫌隙。 为兄现在正有一计,可以令我等三人增加信任,也算作是检验我等三人的心性,好让各自放心。 此计若是可成,我等师兄弟在道宫中的地位,也将大增!” 余缺和王麒麟闻言,面色都是一动,当即出声:“谢师兄请讲!” “快讲快讲!” 谢白玉从容不迫道: “此计便是,我等三人,若有真传,便皆为真传,若是没有,便皆是没有。” 为免两人听得不太懂,此子又细细解释: “在宫考中获得了仙人传承,等同是通过了仙人的考验,依据常理,必然是可以获得真传弟子之位。 我等三人都获得了传承,且三人又都是天庙,理应就该都获得真传之位也!” 王麒麟思忖着,目色迟疑道:“可从古至今,一届宫考,也不过能选出一个真传罢了。宫中的真传之位,往往也是有所局限的,只有十个……‘ 谢白玉立刻道: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真传,五人里能有两人具备天庙,就已经是顶好不过。而如今宫中的九大真传,便有八个都是天庙,岂能再依从前? 实不相瞒,为兄早就听说,道宫上人们曾议论过,想要增加真传数目的想法,只不过意见不一,颇有阻力罢了。” 这时,谢白玉腾地站起身,目光炯炯道: “如今我等三兄弟齐出,道宫合该为我等三兄弟破例,大开方便之门也。 否则,这道宫要它何用!” 这话说出,即便是一旁看此人不顺眼的王麒麟,也顿时都是心神激荡。 而余缺默默听完后,直接出声道: “谢师兄此举,意欲逼宫乎?” 谢白玉哑然失笑,然后便毫不掩饰的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顿了顿,此人复说: “若是三个获得了仙传的天庙道种,却皆非真传,且看道宫中的部分人等,如何上对祖宗、下对我辈。 只是不知,二位师弟可敢与谢某一同,赌它一赌?” 其人目光明亮的看着余缺和王麒麟。 (本章完) 第194章 赌咒立誓、堂妹为祭 第194章 赌咒立誓、堂妹为祭 余缺和王麒麟听见此话,目光皆是闪烁不定。 好一会儿后,余缺方才笑着出声: “谢师兄,此计倒是不错。 只是代价也不算小,若是我们三人中,有人当了叛徒,那人成为了真传,今后另外两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麒麟在一旁,也是补充道: “是极,到时候不仅恶了道宫,甚至自家身后的势力,也会因此不再看好。” 谢白玉闻言,面上洒然一笑。 他并未再做解释。 三人都是开辟了天庙的一方人杰,不是傻子,所谓的利弊要害,大家都是一点就懂。 谢白玉只是再问: “既如此,二位道友,可愿参赌?” 余缺和王麒麟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并未露出迟疑之色,而是都肯定道: “那是自然。” “此等好事,岂能不赌上一赌!” 谢白玉面上大喜,拊掌喝到:“好,谢某没有看错两位兄弟。” 接着,此子又道:“虽说我们三人间,倒也不至于犯下那等背叛的傻事情。但是该有的准备,还是得准备的。” 咻咻,他一挥袖袍,便有一方香炉从袖袍中飞出,落在了石桌上面。 “我等三人,今日就在这秘境当中,对着师尊和天地,以各自的道心起誓,定下此事。 凡是背叛者,今后必定仙途崩断,天雷击之,我辈杀之!” 谢白玉这番话说得是煞气腾腾,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 王麒麟对此人的感官,顿时又新鲜了几分。 余缺也是将此举暗暗记下: “果然,这两人都不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 不过好在眼下时节,这两个世家子弟乃是要和他结为互相扶持的师兄弟,都是自己人。 彼辈越是不简单,对余缺而言,也就越有好处。 毕竟交朋友,怕的就是对方和猪一般简单。 当即的,余缺和王麒麟两人毫不推辞,纷纷起身,甩走了坐下的石凳子,然后整理衣冠。 三人商量了一番,因为辨认不出尸解仙的地宫究竟在哪个方向,大家又身在秘境当中,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他们干脆就以石桌为中央,各自占据一角,相互间叩拜。 “启禀师尊,皇天后土在上,今我三人立誓……若违此誓,坑害兄弟,必杀之!” “必杀之!” “必杀之!” 三人都是将头颅埋下,朝着石桌上的香炉,行叩拜大礼。 礼毕之后。 余缺、王麒麟、谢白玉三人,相互把着各自的手,一同起身,口中都是大笑: “师弟!” “师兄!” 赌咒发誓之后,即便是那王麒麟,此刻也是放下了自矜,愿意称呼谢白玉一声“师兄”了。 甭管三人心间究竟是如何在作想,但是眼下时刻,他们个个都是热诚至极,真个成了一脉相承的师兄弟似的。 好一阵的欢喜热闹后。 余缺和王麒麟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朝着那笑容满面的谢白玉,拱了拱手。 谢白玉连忙扶住两人: “二位师弟何故又行此大礼,可是有事情要说?” 余缺和王麒麟,异口同声道: “正有要事,需要师兄忍痛一番,以全了我等师兄弟三人的情义。” 谢白玉面色微正:“但讲无妨。” “回师兄,此番宫考,除去我等三人之外,并非再无天庙。” “若是我等三人都拒绝了真传弟子的身份,结果道宫点选了旁人,那可就不美了。” 听见这话,谢白玉的面色怔怔。 然后他便一甩袖袍,吐声道: “原来是这般。为兄既然能想出逼宫之事,此等情况,又岂会想不到。” 谢白玉当即就转身,掐动法诀。 嗖的,一艘余缺见过的飞舟,就从对方的袖子中飞出,落在了对方的脚下。 “走,为兄现在就带你们,去攘除大敌,送那天庙离去。” 余缺和王麒麟闻言,看向此人的目光顿时又友善了几分。 王麒麟大笑着,蹦上了飞舟:“哈哈,老谢啊老谢,行,你能这样办事情,叫你师兄没白叫。” “为难谢师兄了。” 余缺也是缓声说道一句,登上了桃核舟。 三人站稳之后,谢白玉没再多言语,轻轻一掐诀,飞舟就携带着三人,迅速的朝着某地飞去。 而在九龙瀑秘境当中,除去三人之外的另外一个天庙。 其正是余缺的同窗——谢晴洁。 此女也是谢白玉的同族之人,实打实的堂妹,谢家唯二的天庙道种之一。 …………………… 与此同时。 谢晴洁行走在秘境当中,她已经是不眠不休的在秘境中降服妖邪两日有余。 即便她是天庙,且身家富裕,但仍旧是疲倦不已。 并且除去斩杀凶兽、封禁邪气之外,她也得面临其余考生的偷袭、围杀。 哪怕她并不想要淘汰其他的考生,为人友善,可随着考试的进行,越往后面,其余考生就越不是简单货色。 特别是当其余考生们知晓,谢晴洁其人和另外的三个煞星截然不同,即便淘汰人,也不会下重手,而是会令对方选择主动弃考。 因此经常有人袭击此女过后,佯装宁肯被打死,也不愿意自行弃考,进而抓住了机会,安然离去。 此种事情,令谢晴洁是烦不甚烦。 一直到她终于愿意下狠手,让几个即便逃去的考生,依旧是不得好受、痛苦不已时,围在她周围的苍蝇,方才少了很多。 可是苦果已经种下,哪怕她现在拿出了态度,依旧是有考生敢于前来捋一捋虎须。 呼呼呼,阵阵风雷声,在一方山谷当中响着。 谢晴洁便冷着脸,盘坐在这山谷的中央,周身邪气缭绕。 此刻除去邪气之外,并有一丝丝猩绿色的气息,盘旋在她的左右,已经是隐隐将之围死。 不用多想,此情此景定然是又有考生前来算计她了。 毕竟她身上的烟柱着实是高大,只需要打杀其一人,必然就能通过宫考,甚至连真传弟子的身份,都有了几分可能。 哪怕获得不了真传身份,有了此等淘汰天庙道种的成绩和履历,对方必然也能在道宫中拥有一方不错前途! 谢晴洁继续忙活着,没有搭理旁人。 一直等到她将山谷邪气封禁妥当,她方才睁开了疲倦的眼睛,目中无奈: “看来学正所言不差。相比于其他修行了多年的考生,我只就学一年,着实是稚嫩了点。 只不过,此稚嫩并非是反应在修为法力之上,而是反应在行为处事之上。” 心间暗想着,谢晴洁的脑子中忽地又想到了一人,暗道: “那人和我一般,也只修炼了一年就来参考,不知他的情况,和我是否类似。” 细细琢磨着,此女的眉头紧皱,随即就收敛心思,不耐烦的抬头。 四周蒙蒙的毒雾中,正有呼喝声、惨叫声发作。 紧接着,三道人影出现,将她包围了起来。 很显然,包围她的考生们,忍不住就要动手了,且听起来还内讧了一番。 谢晴洁当即冷哼: “诸位道友,休怪谢某今日不再收手,毫不客气了!” 但话语一落,她的面上忽然就露出惊疑之色。 因为刚才那正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某人,居然明晃晃的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余缺穿过毒雾,言笑晏晏的朝着此女作揖: “谢同学,好久不见。” 谢晴洁脱口就道:“余缺,是你!” 此女的眉头更皱起,低声道:“你也来对付我了么?” 但是紧接着,一道柔和的话声,又出现在的谢晴洁的耳边: “晴洁堂妹,看来你和余师弟,关系不错啊。” 谢晴洁再次抬头看去,目中更是惊愕,她竟然瞧见了谢家宝玉——那“谢白玉”堂哥。 她不由的口呼:“白玉堂兄?” 谢白玉也是微笑,朝着此女点了点头。 随即,王麒麟也是咋咋呼呼的从毒雾中现身: “谢家妹子,好久不见。” 面对此人,谢晴洁就没有说话了。 她的面色大变,将手绞在了一块。 此女已经是意识到三人来者不善,极有可能是在秘境中寻不见她,然后便想着要先将她给淘汰掉,免得真传之位落于她手了。 但谢晴洁对此虽然惊慌,可她所最惊慌的,并非是三人不讲武德。 而是惊慌于三人,为何能够找到自己。 要知道,其他的考生能找到她,那是因为秘境就这么大,她肯定会撞见其他人。可是关于余缺三人所出没的方位种种,她全都是特意避开了的。 下一刻,谢晴洁的目光挪动,便落在了谢白玉的脸上。 她难以置信的道: “白玉堂兄,若你一人前来解决小妹,我并不意外。 但是缘何,你要携带这两人前来?” 在此女看来,她和谢白玉虽然有所竞争,但终归是同族。特别是,对方如果解决不了另外两人,也应该是前来找她,劝她联手才对。 哪有自家族人,伙同其他人前来淘汰族人的!? 谢白玉面上无奈,轻叹一口气,只是道:“为了我师兄弟的大计,只能委屈妹妹你一场了。” 旋即,此人朝着余缺和王麒麟拱手,交代: “晴洁终归是我堂妹,也是谢家天庙。还请二位轻点,逼她离开便是,千万不要伤及根基。” 王麒麟大大咧咧道:“既然是这般,谢兄你亲自动手不就行了。” 余缺连忙轻咳一声: “王兄就不要让谢兄为难,谢兄能带着我等前来此地,就已经是背上了大责难,岂能再让谢兄两难。” 王麒麟哼了哼:“也罢也罢。” 此子运起身上的法力,袖中一辆鬼车飞出,盘旋放大,嗡嗡作响,不断的传出金铁之音。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见余缺这边,依旧是半点动作也没有,便诧异的看向余缺: “你这厮,为何也不动手?” 余缺回避目光,双手一摊: “还请师兄体谅。 此女和我是同窗,当日还是一同开辟了天庙,又是一同上山授法,师弟我也……实是不忍心。” 顿了顿,余缺还认真道:“而且师弟我势单力薄,背后无人,完全不像师兄你们啊。” 听见这话,王麒麟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呼喝道: “好呀,你们两个都是不忍心,偏偏要让我当这个恶人。” 这厮公子哥的脾气发作,也想要撂挑子。 好在余缺急忙又软语了几句,喊道: “麻烦师兄了!” 王麒麟这才面色稍缓,继续将庙中家神放出,登上了鬼车。 只是他依旧嘟囔道: “没事喊王兄,有事喊师兄,真不知今日认下你二人,究竟是福是祸。” 车辚辚,马嘶嘶。 王麒麟身披甲胄,面甲遮脸,声势凌厉的望向了山谷中央,那面色精彩至极的谢晴洁。 而余缺二人虽然“不忍”出手,但也是为之策应,堵在了山谷前后,防止谢晴洁离去。 瞧见如此阵势,谢晴洁的脸上别提有多精彩了。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师兄弟?这还没入宫了,这三人就师兄师弟的叫上了! 话说她当真没有听错吗? 谢家和王家的子弟,关系能这么好?而且还加上了一个寒门,互相拜了把子? 只是形势由不得她再多想。 王麒麟这厮属于莽撞人,话已经说下,那他必然就会做下。 他驾驭着鬼车,毫不怜香惜玉的就朝着谢晴洁撞去,一点儿也不怕直接将此女撞死在这秘境中。 谢晴洁面色大变,身上有青光涌起,当即里三层、外三层,将她护持得妥当。 嗖嗖的,山谷地面也冒出了一根根幽绿色的藤条,飞速朝着王麒麟的马车卷去。 并且此女果断,见三人真动手,她即可就唤出了自家的祖庙。 苍青色的祖庙肃穆,令观战的余缺、谢白玉两人,不由的连连瞅看。 只是她已然是落在了三人的包围当中,其本身在斗法一事上,也是逊色于三人当中的任何一人。 仅仅片刻功夫,谢晴洁的祖庙就是晃荡,有所龟裂,实在是承受不住和王麒麟的斗法。 谢白玉和余缺两人看在眼里,分别道: “堂妹,请尽快离去吧。” “师兄,还请手轻一些。” 谢晴洁闻言,面色纠结不已,充满了不甘。 王麒麟则是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呔!你俩都是好人,合着真就我一个恶人?! 谢妹子,上车来。我带着你,先把这俩给撞死掉!” 谢晴洁闻言,她心中一动,绷着脸色,居然真的就主动朝王麒麟的鬼车飞来。 结果下一刻。 砰的! 王麒麟驾驭鬼车,毫不收力,当头就碾过了她,彻底破其护体灵光,连同祖庙都给其撞歪了,几乎崩塌。 噗! 谢晴洁重伤吐血间,只听见那王麒麟愕然的道: “你真上来啊?” (本章完) 第195章 清场清场!瓜分仙园 第195章 清场清场!瓜分仙园 “你!!” 谢晴洁闻言,面色涨红,几欲在吐出一口鲜血来。 好在她忍住了,且王麒麟在重创此女后,并没有再下狠手,而是给予时间,让此女自行退出考场。 一阵水光从天而降,落在了谢晴洁的身上,几个呼吸间,就将她拖出了考场。 见此女终于离去。 一旁围观的余缺和谢白玉两人,面上也都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师弟出手了。” “王师兄好生威猛!” 两人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吹捧着王麒麟。 王麒麟大大咧咧道:“好勒,事情办完,二位记得出去后,帮王某多遮蔽遮蔽,省得那谢家妹子,当真记恨上了王某。” 余缺和谢白玉两人,自然都是一口一个“当然”。 寒暄几句,王麒麟朝着两人大手一招: “上车来,该清场子了!” 在淘汰了谢晴洁之后,王麒麟身上的功德烟柱,已经是三人当中的第一。 为了尽可能的让三人的考试成绩处于同一档,不给道宫中人留话柄,三人早早就已经商量好,要尽可能的将三人的功德成绩变成同一水平。 而且眼下谢晴洁虽然已经离去,但考场当中还有不少其他的考生。 这些考生当中,指不定就有人颇有手段,成绩能比谢晴洁还好。如此黑马的考生,往年也并非没有过。 因此余缺三人为求保险,务必要将其余人等,皆数淘汰掉。 嗖嗖! 余缺和谢白玉,当即就登上了王麒麟的鬼车,由对方驾车,带着两人在秘境中横冲直撞。 接下来。 九龙瀑秘境当中,立刻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三人不仅法力高强,天庙强横,在获得了仙人的传承后,秘境对他们隐隐有所庇护,其福临心至间,总能将其余的考生从各种地方挖出来。 不到半日功夫,九成九的考生就已经是被淘汰掉。 只剩下个别精英考生,尚且在和三人捉迷藏中,但也仅仅是捉迷藏罢了,迟早得被三人联手淘汰掉。 ……………… 于此同时,在秘境之外。 云船上。 谢晴洁在被淘汰出考场后,她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盘坐在原地,急忙的修补肉身、稳固祖庙。 灵丹妙药仿佛不要钱一般,被她炼化入体。 足足小半天的功夫后,她方才面上松了一口气。 此女目中疲倦,但是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庆幸:“还好还好,我之祖庙并无异样。那三个贼子并未想要坏掉我的根基,否则的话,我不可能在半日之内就稳固伤势。” 但是想到这里,谢晴洁心间依旧是一阵愤怒,她咬牙切齿的低喝: “王麒麟、余缺、谢白玉,此仇必报!” 只是呼喝完毕后,她忽然愕然的抬起头,仔细去听四周人等的哀嚎和怒吼。 “王麒麟、余缺、谢白玉,你们三个畜生啊!” 这并非是谢晴洁自己在骂,而是船上一个又一个、披红挂彩的考生们按捺不住怒意,破口大骂。 咻得,有人刚出考场,来不及养伤,便一边吐血的一边大骂: “竖子、竖子!!” 船上骂声一片,还有人晦气的道: “他娘的,三个天庙联手到一块儿了,这还怎么考试。简直无耻!” 谢晴洁看着船上一幕,不知为何,她的心情谈不上快意了几分,但怒火顿时消弭了不少,好似和众人分摊了似的。 而这等情况,不仅让其他早就出场的考生们愕然、幸灾乐祸,也是吸引了云船上不少考官的注意,特别是那主考官袁伍。 袁伍盘坐在众人头顶,他眉头微皱,心间不愉的暗道: “这三个家伙,究竟是在作甚,故意打乱考试,给本道添麻烦吗?” 袁伍在心间冷哼。 若非此番的考试和以往不同,关乎了古时的仙人,他真想现在就飞入秘境当中,将那三个小家伙捉出来,直接停了三人的考试。 不过一想到秘境中那所谓的“仙人”,袁伍的眼中也浮现出了几丝幸灾乐祸之色。 “天庙辈出又如何,数目多了,便不怎么值钱了。” 想当初他参与宫考,岂会和那这批天庙一般,还需要相互间打生打死、竞争真传。当年为免他这天庙出事,道宫还专门有上人坐镇考场,防止有意外发生。 似余缺他们这批天庙,将其扔入仙园秘境中,和所谓“仙人”接触的情况,绝不会发生在他袁某人的头上! 思量一阵子,袁伍微阖眼帘,耐心等待着考试彻底结束。 等三日一到,不管那三个家伙再如何搅风搅雨,他都会勒令彼辈退出。 ……………… “啧啧,你这便宜侄子,究竟和那王谢两家的子弟,在考试中做了什么?” 酒糟鼻待在船舱中,他听着甲板上的一句句咒骂声,面上颇感惊奇。 老会首同样是感到惊奇,他完全没有想到,余缺竟然还能和另外两个天庙联手。 反倒是他原以为会自行联手的谢家兄妹,相互间闹崩了,那谢晴洁早早就被淘汰了出来。 酒糟鼻见老会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直接唤来鬼神,让鬼神调取考试中的幻象进行观察,想要找出来三人究竟是如何结盟的。 只是幻象中,当三人从地底冒出后,三人的身形皆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一直等到三人离开了那地底出口,彼辈的身形相貌方才变得清晰,但这个时候,他们仨早就已经是和气融融,让人更是看不出缘由。 酒糟鼻沉思着。 老会首落在一旁,他蹭着对方唤出的幻象看,却是发现了点端倪。 老会首目中惊疑,当即神识传音给酒糟鼻: “好啊,老小子你快给咱说说。这轮武考,内里还有你们拿捏不准的情况? 余缺他们几个,为何从地下冒出后,身上沾染的气息能令你们的法术失灵?” 酒糟鼻闻言,支支吾吾的,口中道:“无甚、无甚,此地毕竟曾经是一方仙园嘛,有些奇异之处,乃是寻常。” 他打着马虎眼,想要搪塞过去。 熟料老会首袖袍一挥,在左右直接落下法术,趋避了其他的鬼神种种,继续喝问。 “呔!尔等必定有所算计,快说快说。” 老会首还大骂道:“这特娘的,都是天庙啊。你们黄山道宫当真要完蛋了吗,三四个天庙道种都敢用来算计。 早知如此,老夫就强行带着余缺那娃子,去其他道宫、去神都赶考了。何必非要陷在你们这破黄山!” 见老会首越骂越起劲,酒糟鼻摸了摸鼻子,唯唯诺诺的拱手,安抚道: “都是自家道宫中的事情,怎么就算得上是坑害呢。” 这厮甚至还反过来嘀咕:“老夫先前就说了,不让他竞争真传,并非一定就是祸事嘛。” 老会首听见这番话,眉头拧成了麻,他直接捉住老友的手臂,沉声问: “玄土老兄弟,我将余缺交给你,乃是清楚你的为人,就算你不善待他,但也不会害他。 你若还当我是兄弟,且对我说实话。真要是不妥,趁着尚有机会,我还能扭着那小子,带他早点去投向其他地界。” 见老会首如此的不依不饶,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玄土上人左右看了几眼,他轻叹一口气,也掐动了几个法诀,将四周遮蔽得更加严实: “也罢也罢,此事虽然是道宫自己事情,但你毕竟也是余缺的长辈。 不过今日这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透露给旁人,即便是那余缺,你顶多也能提点一番,万不能明言相告。你且立誓吧。” 老会首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他见老友这般严肃,心间更是好奇,当即毫不犹豫的就赌咒立誓了一番。 玄土上人听见誓言后,轻咳数声,方才缓缓的将灵气复苏、九龙瀑仙人、天庙道种,三者相关联的事情,道出了实情。 老会首顿时是眼睛大睁,着实是感觉不可思议: “这、这他娘的,开个天庙还开出了不好么,真就被这些老怪物给盯上了,要纳为炉鼎?” 玄土上人的面色阴晴不定,他只说了一句: “老友,不说其他人,就说你我,如今年岁不小。真要是有能够更进一步的机会,枯木逢春,你我当真不心动吗?” 老会首闻言,顿时沉默起来。 不说枯木逢春,哪怕只是断肢重生,活成个完整的人样,他定然也是会发了疯似的去求得。 玄土上人这时又幽幽来了句: “其实你能带那余缺来道宫中,还算是来对了地方。不管怎么说,此子都是黄山土生土长之人,即便有所算计,也不至于毫无生路。 可若是去了朝廷那边,啧啧,若有一日天崩地裂,上头一句话,天庙道种又如何,哪怕你明日就能成仙了,今天照样也得被驱使着去死。” 其人冷笑不已。 对于这话,老会首更是沉默。 他本就是朝廷出身,对于朝廷的手段,或者说嘴脸,知道的可谓是一清二楚。如今之所以局势尚好,全赖当年的善政,以及世道还算稳固。 等哪天人死政息,大争之世彻底来临,朝廷养士近千年,可就需要用血泪来偿还了。 不过此局倒也并非无解,如果赶在世道变动之前,成为了朝廷中的下棋之人,情况可就两分了。 到时候,指不定还能倒挖朝廷的墙角,另有大富贵可言。 但老会首对此只是在心间暗想着,并没有拿这话来和老友争辩。 太过久远的事情,说起来无甚意义。 玄土上人见好友沉默良久,其神色舒缓,又低声道: “你且放心,此局确有活路。那所谓的‘九龙仙人’,并不一定就是‘仙人’。” 老会首顿时愣神,疑惑道:“不是仙人,能值得尔等一口气的下入三四颗天庙道种,作为赌注?” 玄土上人组织了一番言语,直白道: “老友,就算它真是仙人。这群老不死的家伙,千年万年躺在棺材里,不问世事,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递出一句话,就让我等为奴为仆!?” 听见这话,老会首瞬间一个激灵。 他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黄山道宫这群家伙,并非真拿所谓的仙人当回事! 仙人想要借着灵气复苏的盛世,夺舍后人,重登仙位;彼辈心里其实也存了想要以仙人为踏脚石,助力自个成仙的念想。 “尔等当真是、孝顺啊。”老会首吞吞吐吐的道出。 玄土上人大笑: “时也命也,身处大争之世,孰为棋子、孰为棋手,岂可一言而定。 那九龙瀑仙园崩坏如斯,我辈早就怀疑九龙仙人已死,其现在所能存在的意识,极有可能只是九龙仙人的残念,甚至是其尸身生灵,又或者仙园的意识罢了。 余缺此子得其觊觎,遭了算计,并不一定就是祸事。 指不定日后,便是他们瓜分这九龙仙园,继承仙统,登临仙位!” 老会首听见这话,不由的也是心胸一阵激荡,当即拊掌道: “好个瓜分仙缘、好个继承仙统。” 玄土上人坦然的捋了捋颔下乌黑发亮的长须。 此人见自己都已经将“九龙仙人”的跟脚给披露了,他索性也就说起了更多的事情,好宽慰宽慰自家这老友的心。 一番言语下来,老会首的面色更是惊奇,变换不定。 说到了最后,这老小子的面皮还忽然一紧,揪着对方的衣袍,低声道: “你与我说了这么多隐秘之事,待会儿……莫不是想要灭口吧?” 玄土上人顿时哑然失笑。 忽然,他若有所觉的抬头,看向了舱外的那瀑布水流,指着道: “瞧,那三个家伙也要出来了,你可以去接他了。” 话声落下,一股柔和、不可违逆的法力,落在老会首的身后,将他往船舱之外推去。 老会首扭动着身子,挣扎不得,且果然发现余缺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瀑布的来头,他便朝着玄土上人拱了拱手,转身大踏步的朝着余缺奔去。 很快,船舱中寂静,仅仅剩下玄土上人一人站着。 这人静静望着老友和子侄相会,他摸出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酒,真是越喝越没滋味了。” 玄土上人一边饮酒,一边叹声着,目光微微闪烁。 (本章完) 第196章 决议名次、鹊桥报喜 第196章 决议名次、鹊桥报喜 “前辈。” 余缺落在甲板上,瞧见了朝着自己飞来的老会首,当即见礼。 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站在一旁,都是好奇的看向两人。余缺和老会首言语了几句,便为之引荐了一番。 简单寒暄中,那主考官袁伍挥动法力,将九龙瀑的入口一收。 条条飞流直下的水流,立刻就都缩了回去,演变成烟云景象,重新变得美轮美奂起来。 只是刚刚参加完了考试的考生们,半点也不觉得此地景色优美了。 他们当中,哪怕是成绩顶尖的考生,适才也是好险就要死在余缺三兄弟的手里。 主考官袁伍站在众人的头顶上,他低头俯视着人影憧憧的云船,口中喝到: “诸位考生,本次武考已经结束。 即刻启程,返回仙城,最迟明日午时,便会公布成绩。” 此话说完,其人便自顾自的飞入了云船最顶上的楼层当中,丝毫没有理会刚从秘境当中出来的余缺三人。 这让三人眉头微皱。 他们倒不是觉得此人跋扈了,而是此人不与三人交流,他们倒也不好将“真传”一事说与此人。 不得已,余缺三人等待几息,便打算回到仙城后,将三人决议的事情说与城中的其余考官。 一路回城无碍。 庞大的云船就飞临黄山仙城。 近万的考生们,像是蚂蚁一般从船上走下,汇入了仙城中。 考试已经结束,无论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此刻都好似心里卸掉了一块石头似的,微松一口气。 但是成绩尚未出来,众人依旧是神色紧张。 于是乎,养伤的养伤、放浪形骸的放浪形骸,小半仙城都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余缺在城中尚无住所,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邀请他去各自的产业落脚。 但有老会首前来陪考,余缺也就婉拒了两人的提议,改为随着老会首在城中溜达。 与此同时。 主考官袁伍持着一封画卷,画卷上细细密密的罗列着本次参加武考的考生姓名。 一颗颗姓名还闪烁着灵光,能透出画卷,灵光高低各不相同,正和众多考生在秘境中所积攒的功德烟柱一致。 他来到了一方宽大的密室中,密室中空无一人,有的仅仅只是一方方牌位,立在在密室的三面。 其人朝着三面墙壁所在,各自作揖一番,提声喝到: “真传袁伍,监考结束,恭请各位上人,点评成绩,抉择优劣。” 嗡嗡嗡,墙壁上的牌位晃动,细细数去,足有十面牌位上冒出了烟气。 烟气变幻间,十道身影出现在了密室当中,相互间都是有神识放出,让密不透风的密室中,顿时光影变换,仿佛有庞然大物挤入了此地。 袁伍躬身侍立着,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十道强悍的神识,顺带着在他身上一瞥,让他的身子变得有万斤重。 此等压迫,他虽然可以承受,但依旧是忍不住的心间凛然,暗想:“不为罡神,终究还只是小辈。” 那些神识中,发出了传音: “又是一年宫考结束了啊。” “不知今年,能有多少优良子弟,拜入道宫内。” “听闻谢兄的族中,今年有两个天庙参考,看来真传之位,必属于谢家了。” 这些罡神仙家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好一会儿后,方才对主考官袁伍吩咐: “且将功德图,呈上来。” 主考官袁伍当即应声,他快步上前,将近丈长的卷轴摊开。 一道道灵光在卷轴上冒起,高低错落,极为耀眼。 瞧见此景的第一眼,不少与会的罡神仙家便轻呼道: “世道果然是越来越不凡了,宫考的成绩,一年更比一年耀眼。看来今年入宫的要求,又得往上提一提了。” 轻呼中,也有人道: “提高门槛作甚,依本道来看,该当扩招才是。一年只收两百有余的弟子,着实是浪费城中英才了。” 嘈杂声中,终于有罡神仙家道: “多说无益,速速排列名次便是。” “可。” 立刻的,在这些仙家的吩咐下,主考官袁伍掐灭了功德图上一个又一个姓名,图上只留下三百之数。 这三百个考生在秘境中的成绩,都是可圈可点,符合入宫的条件了。 但是罡神仙家们,先是各自给出了一批姓名,将一批考生入宫的资格定死,然后便分别放出神识,抽检着所有考生在秘境当中的考试表现。 “此子虽然未曾伤及性命,但竟敢在考场中奸淫旁人,罢免。” “这小辈运道差了点,但心性不错,屡败屡战,留之。” 功德图上的姓名,明灭不定,有熄灭的,也有被看顺眼了的仙家重新点燃的。 足足一刻钟后,图上的考生才只剩下两百五十之数。 众人又是堪磨了小半刻钟,确定不再更改后,方才收回了各自的神识。 袁伍从仙家们决议之时,便一直虚捧着功德图,侍立着,未发一语。 直到二百五十名入宫弟子的名额定下了,他方才拱手出声: “辛苦诸位上人,为宫伦才,奠定黄山根基矣。” 有仙家立刻轻笑:“袁伍,武谪仙是吧,你倒是会说话,难怪会被委派为今年的主考。” “袁道友,某可等着你这后辈祭天炼罡,令宫中又多一名大仙家也。” 那名被调侃的袁姓仙家,淡淡笑答:“小儿辈操持点杂事罢了,何须这般在意。入宫弟子既然已经选出,我等速速点出真传便是。” 袁姓仙家顿了顿,出声问密室中的袁伍: “你身为今年宫考之主考官,依照惯例,担有真传举荐之权,只需在场的半数仙家同意,便可通过。可是想好了人选?” 袁伍闻言,目光顿时就在功德图上的名字间移动。 谢白玉、王麒麟、余缺,谢晴洁,四人的姓名正在图上大放灵光,且前三人的灵光高度几乎一致,难分彼此。 于是袁伍立刻就将谢晴洁,从真传人选中淘汰掉,转而只在前三人间沉吟。 话说这三人的成绩一致,对他而言,不仅没有构成为难,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代表着,无论他在三人当中选择谁,都不会引起其他仙家太大的不满。 且如此点选出来的真传,便是承了他偌大一笔人情。 “两百四十九名内门弟子之座师,一名真传弟子之人情,这便是担任主考官的好处。” 袁伍在心间暗想中,嘴角微勾。 他略微一想,立刻就又将余缺的姓名排除,此子出身寒门,虽然身家清白,但是恶了考评峰的上人、也恶了蛇家,选择此子作为真传,简直是自找麻烦。 排除了余缺,袁伍斟酌一番,倒是为难起来,他究竟是该在谢家,还是在王家中做选。 王、谢、袁,三家皆是黄山上九家中的前三门庭。 如今谢家的子弟优良,一代直接出了两名天庙,得其人情最为划算。但如此一来,谢家这代的实力威望,恐怕也将是山上之最。 如果选择王家子弟作为真传,就能将王谢两家的实力威望平衡一番。 面对袁伍的思忖,密室中的仙家们并未催促,耐心等待着。这是他们对于这名未来的道友的一点尊重。 十个呼吸后,袁伍终于是做好了决定。 他朝着三面墙壁作揖,口中呼道:“晚辈举荐此子,可堪为真传。” 嗡,一个姓名的灵光顿时涌现,光色抵顶,灼灼耀眼。 “王麒麟”三个字,在众人的面前大放光明。 袁伍其人,终究还是顺着平衡王、谢两家的念头,举荐了真传人选,且他暗想着:“如此一来,王家欠我之恩情更重,也容易让谢家之外的其余仙家们,赞同此事。” 他思量再三,颇觉自己这番处置,极为公道。 “哈哈!”一阵笑声,顿时就在密室着响起。 一尊罡神仙家毫不遮掩的道:“老夫就代替那小子,多谢袁考官举荐了。” 这名仙家正是王家出身,在其发话后,立刻就有两名仙家捧哏般,道出了“可”字。 袁伍见状,顿觉此轮考试已经落定,他可以返回洞府,等待王家子前来拜访了。 可就在这时,密室中突然有人叫出:“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那谢姓仙家。 包括袁伍在内的不少人,都是暗皱起了眉头,特别是那王家的罡神,直接嚷嚷: “姓谢的,你又要放个什么屁。此乃为宫伦才,莫非你谢家在宫中一手遮天了!” 谢姓仙家发出了轻笑: “王道友勿急,此乃那三个小辈,托人传来的话。诸位一看便知。” 一阵流光涌现,一封书信便在功德图上展开,其上所写的,正是余缺三人拜师成功,得授仙种,结为了师兄弟,甘愿共同进退的信。 袁伍望着此信,面上顿时错愕,旋即他想了几息,面色都微微铁青。 面对此等“婉拒真传”的事情,在场的仙家们即便都是罡神,活过了百个年头,众人依旧是惊愕不已。 “这、这事情,可是道宫历史上的头一遭?” “啧啧,这三子,当真都得了那九龙仙人的青睐……胃口倒也挺大的。” 议论间,包括袁伍在内的不少仙家,都怀疑是那谢姓仙家造假,急忙去吩咐外面的其他考官,想要将余缺三人带过来问话。 但是余缺三人,早就各自找上了不少考官,将此事逐层禀告,只是袁伍走得急,未曾和其余考官商量半息,所以才不知此事。 这下子,事情当真这般,主考官袁伍的面色更是铁青了。 他倒不是觉得余缺三人的结义之事不妥,能得一仙人青睐后,立刻结盟,反倒是说明这三个小家伙颇有胆识机智。 只是这三子,不该瞒着他,不提前与他说明! 且如此一来,这三子共同进退,不管他们是都当上了真传,还是都没当上真传,他袁伍作为今年的主考官,岂不都是白当了? 思忖间,袁伍见密室中的仙家们,互相争论不休。 且有仙家当即呼朋唤友,将宫中闭关的老友叫来,使得密室中刷刷的又多出了好几道强大神识。 现场一时间,从讨论今年的真传一事,演变成了讨论“是否该增加真传”一事。 袁伍落在其中,他的目光幽幽,不由的瞥向了功德图中的另外一人——谢晴洁。 ……………… 当道宫上人们议论纷纷时,余缺正待在一间红楼当中,踱步走着。 楼内楼外,处处都是丝竹管弦之声,偶尔还有娇羞声从屋中传出。 也不知老会首这厮究竟是如何想的,对方美名其曰,得带着余缺放松放松,还说要先提前巴结巴结余缺,便领着余缺来了仙城中最大的一间红楼。 这厮还想将楼中一位有名的清倌人——彩衣仙子,给叫出来给余缺作陪。 老不羞甚至还叫嚣着,要让那清倌人今日破瓜,其惹得众怒,差点就连累得余缺被楼中酒客们饱以老拳。 余缺踱步走着,他扭头看了看房中那老不羞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话说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午时,可是道宫的榜单还未放出,真传之位也未定。 即便他心间早就对此有所准备,知晓今年放榜会迟,但他依旧是有些患得患失。 余缺暗想: “不知我那两个便宜师兄,是否能坚持己见……” 他在这边担忧着对方两人。 谢白玉和王麒麟各自在家中产业里,也是担忧着其他两人。 并且王谢二人最担忧的人选,还都是余缺。 他们心间都是想着: “希望我这便宜师弟,不会人穷志短,目光短浅。” 不多时,时间来到了午时。 仙城中众多考生们,他们不明缘由,等的更是心烦,甚至流传起了今年有人舞弊,所以才导致放榜这么迟的谣言。 终于,当午时的钟声在城中敲响,有成千上万只灵鹊,从钟楼所在飞出,并嘎嘎乱叫: “放榜了、放榜了!” 这些灵鹊盘旋在城中,很快就落在了一个又一个考生的头顶上,它们口中含着一枚朱砂红的信笺,示意对方通过了宫考,可以拜入道宫中。 此外,另有千百只灵鹊飞临红楼。 它们当着众多歌伎、舞女、酒客们的面,贯楼而入,开门掀窗,飞至余缺跟前。 众灵鹊结成了一道鹊桥,还叽叽喳喳的邀请余缺,并叫道: “恭喜余缺老爷,高中真传!” “恭喜余缺老爷,高中真传!” …… (本章完) 第197章 富贵迷人、真传授箓 第197章 富贵迷人、真传授箓 一只只灵鹊,腾飞在红楼当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会首待在房中做客,他也是两眼发愣的看着房中叽叽喳喳的场面。 那两个陪着他吃酒的舞女,更是眼睛发光,立刻就直勾勾的望着余缺。 “真传!” “楼中有真传弟子出现了。” 整个红楼,酒客舞女们安静了几息,旋即就爆发出了轰然的议论声,连那些灵鹊的报喜声音都给压下了。 余缺望着跟前的鹊桥,他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是轰然落地,面上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笑容。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手缩在袖子当中,狠狠的攥了一把。 “真传之位,已得!” 若非现场的人员着实是多,同一层的其他闲杂人等们,已经是争相抢着够着,过来看看他这名新晋的真传弟子,余缺着实是想要大笑一阵,好发泄发泄心间的激荡之情。 黄山道宫之真传弟子,在宫中享有堪比长老的权限,一应待遇种种也是丰厚。 特别是得此身份之后,他便不再是个纯粹的棋子,若是有人想要算计他,哪怕是炼罡上人,也得先将他身上的这层真传皮给扒下来,之后方才可以惩处算计。 余缺思忖着,目光闪烁不定,自觉今后可以一吐郁气也。 “哈哈哈!” 这时,一阵大笑声,突然就在楼中响起来。 是老会首愣了半晌,消化所得后,他确定并非是自己醉酒后眼耳乱,的确是有灵鹊飞来,告知了真传一事。 这厮腾的从酒桌上站起来,拊掌大声道: “好小子,给老夫长脸了!” 随即老会首朝着身旁的两个舞女挥手,喝到:“还不快快给咱家这侄儿,沐浴更衣,好生打理一番,即可就赶赴钟楼授箓!” 两个舞女听见,面色都是娇艳欲滴,她们兴奋的站起身,款款的走向余缺。 能和一名道宫的真传弟子搭上关系,且不说能否被对方给瞧上,收为婢女种种,哪怕只是今日服侍着对方更衣一番,日后也能成为她们偌大的一笔谈资。 指不定今后,每年的宫考时节,都会有人为了蹭一蹭真传弟子的福分,而专门点她们俩服侍。 “余老爷,奴婢这就来服侍您。” 余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袍子。 他如今的身家早就非同寻常,所穿的袍子样式虽然寻常,但是其材料和炼度师的袍子一般,无甚污秽,火烧不坏,干净的很。 但是要赶赴钟楼上,得授真传之箓,事先焚香沐浴一番,乃是应有之事,以示对道宫的尊敬。 于是他站在原地,点头吐出了一个字:“可。” 但就在那俩舞女上前来时,房间的尽头,忽然就又出现了几道人影。 一个胖乎乎的老鸨,细着嗓子叫到: “这俩夯货,手笨,咋能伺候得了您。 快,彩衣,你且进去,精明着点,免得那两个夯货冲撞了真传老爷。” 一道娇媚窈窕,身着七彩裙衣,手中还抱着一把木琴的女子。 她面色迟疑的站在了门口,然后被身后的老鸨一推,不由自主的就跌入了房中。 这女子进门的刹那,让老会首和余缺双双感觉眼前一亮。 老会首更是摸着下巴,口中啧啧的打量着那女子。 此女正是这座红楼中,近年来最为出名的魁,目前还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且听闻其身具宝器,乃是上好修行炉鼎。 再加上彩衣仙子性情高洁,琴音出众,在黄山仙城中有着不少拥趸,其中还不乏上九家的子弟。 因此之前老会首叫嚣着,要今夜让此女破瓜,才害得他和余缺两人差点就被楼中的酒客围殴。 而现在,报喜灵鹊一来,无须两人再招呼,这座红楼就将大名鼎鼎的彩衣仙子给送来,主动前来服侍余缺了。 不过,虽然余缺感觉此女的身段容貌的确不差,丝毫不低于君白凤,且在妩媚多姿、楚楚可怜方面,对方更是胜过君白凤等人。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就收回目光,冲身旁的两女吩咐:“更衣罢。” 那两个舞女见余缺并未将她们俩赶走,面上都露出喜色,连忙雀跃的服侍着余缺,往一旁的更衣房中走去。 彩衣仙子此刻则是还愣在原地,她抱着手中的木琴,有些手足无措、以及脸色烧红。 她平生都只是以琴艺服人,以清谈交友,即便是身在这等泥淖中,的确学过服侍人的法子,但是自从她扬名后,何曾有过一日去服侍旁人。 红楼老鸨见她不动,面上焦急,忍不住的跨出半步,再度推了她一把:“还愣着作甚,快去啊。” 此刻屋外,也传来了其他酒客们的艳羡之声: “楼中有真传,看来彩衣仙子,今夜当真要破瓜咯。”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他是真传,也是个浪荡子,彩衣仙子是何等晶莹高洁之士,如何能看得上此子。” “可恨!这一老一小,之前一进门就大放厥词,轻辱彩衣仙子,怎的就让他们中了真传,天理不公啊!” 除去酒客们之外,还有其他凑热闹的舞女,有人或是幸灾乐祸道: “还清高个作甚,那可是道宫的真传老爷,有贴上去的机会,还能不抓住了?” 有人或是关心道:“彩衣姐姐,你快些去,要是能入得那老爷的眼,将你带入宫中做一妾室,你便是脱离苦海了。” “姐姐,快啊……” 和此女关系好的舞女、小厮们,忙不迭的各种发话。 彩衣仙子听着背后的各种议论,她的身躯是越发的僵硬,一步也挪不动,其面上的羞愤之色也更盛。 她自扬名一来,何曾以色侍人过。 就算对方乃是真传,但道宫中又并非只有一个真传。而她乃是魁,是偌大的黄山仙城一十八楼所选出的魁,五年内仅此一株! 砰的一声。 彩衣仙子抱着视若性命的宝琴,猛地将其摔在了地上,且她手上还运用了法力,使得这宝琴即便材质上佳,也是骤然间琴弦崩断,发出了吱呀声。 摔琴的声音响起,整个红楼都一下子安静。 走廊外的酒客、舞女、小厮们,一时间个个哑口无声。 而彩衣仙子在摔琴后,她双目通红,含羞带泣的倔强望着余缺,似乎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愿操使此等卑贱之事。 但余缺此刻尚未走入房中,他听见了身后的摔琴声,只是眉头微皱,头都没有回一下, 倒是那两个服侍他的舞女,都是心惊肉跳的回头看了眼彩衣仙子。 但是见余缺没有什么反应,她俩连忙低头,服侍着余缺入内,且合上了房门。 等到余缺消失后,屋内屋外的人等,方才恢复了呼吸一般,嗡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 “好!好样的,彩衣仙子摔琴立志,便是真传弟子又如何。” 一小撮狂热的拥趸,顿时大呼小叫。 而那推了彩衣仙子两把的老鸨,以及一干的舞女等等,则都是脸色顿白,狠狠的被吓到了。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鸨,此刻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哭丧着脸一般,凑到了彩衣仙子的跟前,颤声: “乖乖,你平日里不给那些公子哥好脸色也就罢了,但今日乃是真传老爷中榜的大喜日子……你失心疯作甚啊!” 彩衣仙子闻言,她倔强的低着头,只是看着地上破碎的宝琴,一语不发。 言语间,楼中的酒客们更是议论纷纷,言语兴奋。 房中所发生的摔琴之事,更是飞一般,就朝着整个仙城扩散而去。 不多时。 等到余缺从房中走出后,他发髻束好,面容光洁,衣袍整齐,举止间从容飘逸,有着一股说不清的好风姿。 如此一亮相,让屋内屋外的酒客们,眼前都是一亮,立刻就有人拍手叫好: “好个风流潇洒的少年郎。” “真传之姿,果非俗物。” 只有那倔强的彩衣仙子,她依旧低着头,干杵在房中,看也不看余缺。 而余缺刚才虽然是在更衣,但是对房内房外的事情,并非毫无察觉。 不过他依旧没有想要搭理此事的半点心思,而是朝着老会首一礼,向对方大拜: “晚辈此去宫中,或有耽搁,还望前辈见谅,且在城中独自歇息几日。” 老会首拢着袖袍,乐呵呵的站在原地,意有所指的道: “甚好,你且快去,授箓得运最为要紧,不能被任何杂事给耽搁了。 至于老夫,待会吃完酒就会下山,今后想找我,直接来行会院子中找老夫便是。” 余缺闻言,正色的点点头。 眼下即刻就赶赴钟楼,将真传的身份落实,方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和老会首过多的客气,一拱手后就登上了那千百只灵鹊所组成的鹊桥。 余缺一站在鹊桥上,灵鹊就托举着他,扑扇翅膀,盘旋晃动,朝外飞去。 老会首笑呵呵的看着。 当余缺的身形要飞出红楼时,老会首忽地又中气十足的喊话: “对了,到山上碰见了玄土那老小子,记得帮老夫打个招呼!” 余缺闻言,他站在鹊桥上,转身朝着老会首再拱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一直等到余缺的身影彻底消失,长长的鹊桥也飞去,老会首方才缓缓的将目光收回,并且转头看向门口处,眼神变冷。 一阵六品仙家的威压,明晃晃的从老会首的身上散发而出,让红楼内外的酒客们,全都是心头咯噔一跳。 几个原本自持法力,一个在劲看笑话的煞神仙家,也都是明智的闭嘴,举起手中酒杯,朝着老会首所在敬了一番。 老会首此刻面色平淡,他浑然没有了和余缺在一起吃酒时的随性,只是冷冷瞥看着那老鸨和彩衣仙子。 噗通一声,老鸨当即就扑在地上,匍匐跪了下来,颤声说: “仙、仙家降临,老奴怠慢了。” 彩衣仙子感受着老会首的神识,她的面色也是微变。 但她也是入了正七品的仙家,绝非山下所谓的凡人女子。况且别说六品仙家了,便是五品罡神仙家,她也曾为之歌舞过,并未没有见识的人。 此女便咬着嘴唇,依旧是不吭声,倔强的站在门口。 老会首见状,倒也没有再用法力去强压此女,他只是摇头道: “贵楼的教养,是越发不堪了。” 话说完,他收拾收拾,便从袖中掏出一迭纸钱,甩在了桌上,朝着门外走去。 但那老鸨如何敢收他的钱,滑跪般就来到桌子前,捧着纸钱,哀求似的说: “仙家、老仙家,这怎么能行,您且收回去。” 老会首的身子一闪,便出了房门,他仅仅在人群中,气笑道: “岂敢不付账! 否则再连累得老夫那侄儿,坏了名声,便真是老夫的罪过了。” 这话声说得十分清晰,落在了这多酒客眼中,让不少人都是面面相觑。 一些吃酒起哄的酒客们,也是陡然清醒过来,纷纷皱眉看向楼中那所谓的彩衣仙子。 啪的! 一道清脆的耳刮子声,立刻在房中炸响。 刚才还跪在地上的老鸨,她忽然就爬了起来,跳着狠狠的抽了那彩衣仙子一掌,然后她身子发抖、面色苍白又扭曲的跺脚叫到: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一直倔强的彩衣仙子,被“妈妈”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这一巴掌,她给直接抽懵了。 此女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对方。 谁知那老鸨还没完,她对方立刻指着那地上的木琴,尖声叫到: “烧了它,立刻烧了它! 还有,把这丫头的身契取来,贬为娼籍——不、贬为炉籍,快快!” 听见这话,彩衣仙子更是惊愕,面色终于也是慌张起来。 一些酒客听见这话,面色同样微变,现场还有人打抱不平的喝到: “这是名动黄山的彩衣仙子。 你这老鸨,又不是东家,也不是衙门,有何资格改她身籍!?” 倒是舞女们听见了老鸨的叫嚣,不管是先前和彩衣仙子友善的,还是不善的,她们此刻都是面色骤然,有几分容失色。 众人看向彩衣仙子的眼神,纷纷都带着怜悯,但是不敢吭一声。 彩衣仙子本人在怔怔间,瞧见了姐妹们眼中的怜悯,她顿觉一道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比刚才的那一耳刮子还要刺痛。 很快的,她被小厮们推来推去,跌跌撞撞间,还被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扒掉了身上的七彩仙衣。 老鸨仅仅给她留下了遮身用的内衬,免得这具器物被别人白看了去,恶了之后的主人家。 与此同时。 余缺脚踏七彩鹊桥,飞临至仙城钟楼,他与自家的二位师兄弟谈笑自若。 三人汇聚,灵鹊齐飞。 他们宛若举霞飞升般,在宏大的钟声中,沐浴着黄山气运,朝天、朝地、朝山,一连三拜,接引着真传气运降身…… (本章完) 第198章 天下行走、黄家鳌鱼峰 第198章 天下行走、黄家鳌鱼峰 仙城中央,高耸的钟楼之上。 主考官袁伍眉头皱起,看着面前的余缺三人,眼中隐隐透露着不喜之色。 这导致原本应该由他亲自出手,为三人授予真箓的过程,变成了此人大手一挥,道宫气运便从天而降,落在了余缺三人身上。 余缺三人虽然也察觉到了此人的不愉之色,但对方并没有发难或是出声呵斥,且有可能是因为三人逼宫之事,方才对三人有所意见。 于是他们对此也都视若未见,仅仅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礼节,进行自己的真传授箓大典。 当当当! 一番气运降临,三人祖庙中的损伤、体内的损伤、精神的疲倦种种,全都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便是各自神采奕奕,精神倍增的面容。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视着各自头顶上金色的气息,全都是不由的相视而笑。 此刻得到了道宫的气运加身,真箓已得,他们自此便是黄山道宫的真传弟子了。 这一环节之后的种种典礼,则都是虚礼,便是他们现在就翘班,径自离去都可。 此前便曾有过真传弟子和座师不和,得授真箓后转身就走的情况。 当然,也曾有过真传弟子在授予真箓之前,便对座师不善,结果导致真传授箓出现差错,身份被罢免的事情出现。 这点,也正是余缺在红楼中遇见了那魁摔琴之事,他却连一眼都没有搭理,选择沐浴更衣后便立即赶来授箓的缘故。 其所谨慎的,便是在授箓之前不想被任何事情给牵绊住。 “多谢袁伍师兄!” 虽然余缺三人对那考官袁伍的观感也不怎么样,但是对方毕竟对三人有着座师的名义,三人在欢喜过后,纷纷朝着此人行礼。 袁伍见三人还懂得拜一拜自己,其人面上的神色稍微一缓。 对方沉吟几息,话声并不带有感情的道: “如今气运已降,尔等道籍都已经变更为黄山真传,自此享有宫中真传弟子的一应待遇。 但你们人多,本座事物繁忙,无法陪着尔等一处一处的轮转,索性尔等自行前往宫中各峰,交接一应的手续便是。” 这人如此便急着要走,着实是有点出乎余缺三人的意料。 依照往年的惯例,真传弟子新入宫,都是由当年的主考官陪同着,在宫中处理各种杂事,一并的拜拜山门。 今年这袁伍,居然以他们人多为借口,连这等领着新人拜山的事情都懒得弄了。 这让余缺三人都在心间暗暗腹诽:“莫非我们三个,真就将此人得罪狠了?” 但沉默了几息,三人都不约而同的作揖道: “是。” 他们并未再多说一个字,态度不卑也不亢。 但是三人的这番作态,落在了袁伍的眼里,却是更让他感觉有些刺眼,对方心间刚刚压下去的不喜,此刻又升了起来。 于是此人淡淡道: “一考三真传,此事乃是道宫未有之事。听闻尔等还结成了什么师兄弟,互相扶助,共同进退,好个威风。 但是身为尔等的座师,本道在此提醒一句,从今而后,宫中的真传身份也有所变化,尔等勿要骄躁,还是得懂得尊卑先后的。” 此话一落,袁伍的身形便闪烁,直接离去,只留下三人站在钟楼上面面相觑。 思量着袁伍刚才的话,余缺三人的面色都是微变,就连心头也是咯噔一下。 他们都是不由的怀疑:“莫非我们三人的真传待遇,和其他弟子不同?” “难道我等三人,仅仅是共享一份真传待遇?” 其中那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立刻就取出了符咒,沟通起族人或师长,打听一番。 余缺也想要打听,但是他在道宫中不仅不认识高位人士,就连寻常弟子都不认识,便只得按捺住,耐心的等待着两个便宜师兄弟打听消息。 反正这等事情,对方两人打听到了之后,也不至于不可透露。 不多时。 谢白玉和王麒麟两人,一先一后的睁开了眼睛,目中神色莫名。 余缺立刻拱手出声:“二位兄长,刚才袁考官那话,何解?” 只见王谢二人,先是都舒了一口气,道:“余师弟勿慌,真传弟子虽有变动,但并非如我等事先所设想的一般糟糕。” 王麒麟补充道:“此事只是乃宫中上人们的规矩变化了一番,和我等无干。” 余缺又细细问了一句,最终由谢白玉解释道: “根据道宫上人们的商议,奏请宫主后,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的宫考,成绩排行前三内的天庙道种,皆可得授真传身份,若无天庙,则排名第一的弟子,可得真传身份。 新真传弟子的一应待遇,都与从前一致,并无任何区别。 至于在我等之前的九个真传弟子,则依据古称,冠名为‘天下行走’,另享受更高的待遇,可自行在外收容弟子,开辟别府,另立支脉种种。” 让余缺消化一下后,谢白玉又道: “所谓的‘天下行走’,数目则是依旧固定,且只为九人,不再增加,但可以更换,由宫中所有的真传弟子相互争夺,五年一轮。” 听完这些,余缺方才恍然。 敢情道宫方面被他们三个逼宫后,虽然将三人都纳入了宫中,大开方便之门,但是这等方便之门,并非只为他们开启,而是借此机会,直接扩大了门庭。 至于原先的九个真传弟子们,也直接被拔升了一截,俨然变成了真传当中的真传。 对于如此决议,余缺谈不上有什么反应,他彻底松了一口气,冲着两个便宜师兄弟道: “如此尚好,反正我等的真传弟子的待遇未变。 且道宫如此行事,不仅显得宽宏大量,也不至于让我等得罪了那九位老真传,被彼辈排挤了。” 谢白玉和王麒麟听见这话,相互琢磨一番,各自都点了点头。 三人议论着,还意识到黄山道宫的此举,应当也是在为灵气复苏做准备,以此储备真传弟子人选,方便应对今后的大争之世。 议论一番后,王麒麟忽然喝到: “事已如此,无须再讲了。 就算这真传弟子的身份,今后会一年不如一年,但我等也占据了先机。那劳什子‘天下行走’,未尝便没有我等师兄弟的份。” 这厮轻喝完毕,便潇洒的朝着两人拱手,笑呵呵道:“二位,宫中再见,某得去城中族人那边显摆显摆了。” 王麒麟唤出了自己的鬼车,风风火火的就朝着城中某地奔去。 余缺和谢白玉两人站在钟楼上,互相看了一眼。 谢白玉沉吟着,道:“余师弟,你初入宫中,可是需要为兄陪着你走走?” 余缺听见这话,他瞧出了自家这位便宜师兄,似乎也有事情想要去打理,他便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笑道: “二位师兄皆是山上大户,入宫就好似回家,且都有事情要做,那便先离去便是。 反正宫中的真传入宫,自有一套流程,你们不需要,还能让师弟我独自享用享用。” 谢白玉面上也一笑,道: “哈哈,是极。那今日之夸耀,我俩便让给师弟你一人独享。” 话说完,此人也就唤出了飞舟,飘摇离去。 下一刻,高耸的钟楼之上,便只剩下余缺一人。 他独自站着,四周山风凛冽,云气缕缕,一时间竟然有种孤家寡人、备受冷落的感觉。 不过很快的,余缺就将目光往钟楼底下看去,瞧见了一张张面孔,彼辈正正仰着头,争相打量着上空。 他运用耳力,还能听见钟楼底下传来了一声声羡慕声: “真传老爷呢,怎么还不下来。” “銮驾、仪仗都已经摆好了,就等那三位老爷下来了。” “对了,今年有三位真传老爷,怎的銮驾只有一份,是让三个老爷同乘一番吗?” 余缺闻言,他的目光也是不由的往钟楼前一瞥。 一尊数百丈宽大的銮驾之台,正摆放在钟楼的正下方,其左右站立着九九八十一个力士,另外过百的侍女、近千的童儿,手持香果、清水、旌旗种种。 此外还有接引明光之幡、洞照耀眼之幡、威灵授度之幡,天皇降福之幡等二十四种灵幡环绕。 銮驾左右的云气更是直接结成了龙虎、鸾凤、飞禽、山川河流等种种景象,灵机满满,直冲至余缺的脚底。 整个黄山仙城中,一切景象都被这一声势给压下了。 但是他忽然抬起头,瞥了一眼先前主考官袁伍离去的方向。 余缺眼睛微眯。 正如底下人所议论的,这等銮驾之台,往年可都是由真传弟子一人独享的。 如今宫考中出现了三名真传,也不知是那主考官袁伍是故意的,还是对方懒得理会,便导致底下只有一座銮驾,且銮驾上的站位种种,也都只是为了一人准备的。 意识到这点,余缺忽然就对于自家的两个便宜师兄,印象好了许多。 静立片刻,他俯视着底下的声势,口中轻叹道: “大丈夫,当如是也。” 旋即他便不再耽搁,踏空朝着底下的銮驾走去。 无须余缺运用法力,他的步子一迈出,其身上的气运激荡,整个仙城上空的景象都有所变化,底下那些龙虎鸾凤等云气,争相的朝着他脚下飞来,承托着他,一步步的朝着銮驾走去。 风云变化间,钟楼底下成千上万人都是仰起了头,目光更是火热的看着余缺。 那些力士、侍女、童子种种,或是呼喝,摇身一变,化作了数丈高大,或是伏身低吟,玄音阵阵,使得现场更是华贵缥缈。 此外,更有仙城中的数千衙役们,人人身着皂衣,逐一的排开,将拥挤的仙城清理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余缺降临在了銮驾上,周身仙气飘飘,他负手而立,只道了一个字: “入宫!” 四下那八十一个力士,纷纷低头听令,他们挥舞着数丈躯体,将真传銮驾托起,宛如奉着神灵般,横穿整个仙城,途中遇河踏河、遇沟平沟、遇店拆店。 但凡是阻碍在真传弟子入宫路上的一应事物,统统被推平拉倒。 如此一幕落在了城中人的眼里,使得不少人都是心神摇曳,痴狂不已。 那原本要下山去的老会首,他也是悄悄的站在一个角落处,面上欣然,拊掌呼喝连连。 旁边有人见他笑的太大声,嘀咕着“又不是你家考上了真传”,嗔怪的多瞅了他两眼。 老会首闻言,当即指着余缺的銮驾,大笑道: “巧了,这厮还就是老夫院里的人!哈哈!” 旁人听见后全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老家伙。 ……………… 真传銮驾自仙城钟楼而出,在城中尚有固定的路线,只走南北一线。 但等出了仙城后,则是各不一样。 山上九家的子弟,大多会命令力士们直扑各家的祖峰,上山祭祖一番。 师徒一脉的弟子,若是事先被收入了门庭,也是会赶赴相应的山峰。但若是没有特殊要求,则是都会先抵达黄山的主峰莲峰所在,叩见宫主、交割杂事等等。 余缺刚一出城。 托举銮驾的力士们,自行便选了个方向扑去。 话说他们虽然外表看上去乃是铜浇铁铸的金人,但并非傀儡一类,乃是道兵,且个个心思灵敏,修为还都是八品上阶,为首的更是七品上阶,论境界全在余缺之上。 因此他们见余缺没有吩咐,且力士们事先就打听过三个真传的跟脚,知道余缺并非大族,也无师承,便自行的就朝着莲峰所在赶去。 不过出城未久,余缺意识到了这点,忽然就发话道: “不去莲峰,改去鳌鱼峰。” 力士们听见这话,那尊七品上阶的力士一怔。 对方并没有出声问半个字,即刻就挥动手中的旌旗,继续前进,但换了目的地,改为赶赴余缺口中的鳌鱼峰。 这鳌鱼峰者,乃是黄山前后山的必经之地、三十六小峰之首,也是宫中黄家的祖峰,是黄家历代先人的棺椁所在。 同样的,此峰也是黄家用来圈禁族人的所在,老黄就在上面。 (本章完) 第199章 寒衣寒食、报师以真传之礼 第199章 寒衣寒食、报师以真传之礼 黄家祖地中,烟雾蒙蒙。 日中时分,一缕缕炊烟从山腰上升起,轻轻的飘荡在林中。 一派形如梯田的村庄当中,黄归山挽着袖子,赤脚行走在其间,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检查着田中的稻谷,伺候得十分细心。 这些稻谷都是一种特殊的灵种,内里竟然蕴含了细微的灵蕴,仙家们若是时常服用,不仅修行速度会倍增,肉身、阴神种种,也会得到洗练,甚至连资质也能开发得更加完全。 黄家自今门庭虽然衰落,但是并未跌落山上九家之列,除去先祖的遗泽之外,这种灵谷也是功不可没。 而此物培育繁琐,更不得容外人所知晓,于是诸如黄归山他们这等犯了罪过,终生不能再离开祖地的族人,自然就成了照料此物的最佳人选。 又是忙活数个时辰后,黄归山方才直起了佝偻的腰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泥坑,喘息着朝梯田旁边的茅屋走去。 照料这等灵物,不仅四时各有要求,晨昏午夜同样是有要求,最多三个时辰就得看管一番,比照顾尚未满月的婴儿还要繁琐。 再加上黄归山自从沦为罪民后,他体内香火无存,就连家神都被取走一空,除去阴神修为尚在之外,俨然变成了个凡人。 短短一年下来,他压根不再像是个清贵的炼度师,而和山间的农夫别无两样。 等走到自家的茅屋当中后,黄归山望着屋中的破败景象,面色更是愁苦。 若仅仅只有他一人,哪怕再是艰苦,只需要能有一瓢水饮、一点食吃,他也能苟活下去。 但是奈何,此刻屋中地上,正跪坐着一人,对方的模样憔悴,见黄归山回来后,连忙爬起身,低声道:“当家的回来了。” 对方用着枯瘦的手指,取出一旁煨在熄灭炭火中的陶罐子,小心翼翼的勾出了一碗冷粥,放在黄归山的面前。 望着简直如米汤般的稀粥,黄归山深吸了口气,脸上笑呵呵道: “无妨,你吃便是,老夫好歹也是仙家,肉身和尔等凡人不同。” 他将米汤直接推过去,摆开了打坐调息的姿势: “且看老夫给你演示一番,何为辟谷之术。” 农妇瞧见黄归山这般模样,用袖子掩着脸,笑着哭出了声: “你还是这般不着调,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看着你饿死算了。” 她将手中的稀粥举起:“你若不吃,我就把这泼了去。” 黄归山见状,哎哟一声,连忙起身爬过去,将那一碗稀粥端稳当了。 “使不得、使不得。” 他将农妇哄了许久,等到对方泣声停止,便想要再拿个碗,和对方分着吃,但是茅屋简陋,就连他手上的这只碗上都有着缺口,屋中再无第二只完整的碗了。 于是黄归山将一碗稀粥又倒入了空空陶罐中,一人持着陶碗、一人捧着陶罐,如此分着吃了个干净。 等吃完之后,两人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相互蜷缩着,躺在了地上的草席上,一动也不动,忍着更加汹涌的饥饿。 他们甚至连话也不想说。 还是那农妇,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当家的,不如由我去换点米回来。眼下开春不久,家里实在是没米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非垮了不成。” 黄归山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茅草屋顶看了许久,方才笑嘻嘻道: “某老黄再是不成器,也轮不到你个婆娘去卖肉。 真要卖,你还是等饿死了某家后,再去卖吧。” 黄家对于犯了重罪的族人们,虽然有所庇护,但是完全不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或者说,黄家历史上起初还是当猪一般在养,但是到了后来,完全就是简单圈禁在祖峰上,仍由其沦为野人,自生自灭,甚至是直接饿死彼辈。 如此一来,要怪也只能怪这些罪民居然连自己都养不活,而怪不得宗族无情。 黄归山当初刚被流放到山中,他因为家神被取、香火枯竭,就连气血也衰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更是只有一袭麻衣,连口水都没有。 还是多亏了旁边这“农妇”,因为对方独身一人,且见黄归山也是独身一人,想要找个伴当,便将他捡回来了家中,续上了一口气,没有饿死在山中。 至此,两人便这么没名没分的在田间过活起来。 黄归山也是着实没有想到,他在县城中厮混了大半辈子,风流潇洒,但别说婆娘了,连个长期相好的都没有,结果沦落至此,居然还白捡了个好婆娘。 嗯,准确说,是他被对方给捡了回去。 原本他这婆娘,还在屋中养蚕,过活的还行,当捡回黄归山后,甚至还想着两人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伺候两人在这山中养老。 只是前些时日,蚕种距离孵化还远,便被族中的管事取走了,并定了个盗窃灵气的罪名,将婆娘留存下的全部身家都给夺走了。 得亏家里又多了个黄归山,否则这婆娘估计当夜便会寻了短见。 蚕娘再次低声抽噎着,也不敢抽噎的太厉害,免得浪费了肚子里好不容易吃入的稀粥: “当家的,你要是死了,我随你一块儿走。 反正族里,也是巴不得我们死掉。” 黄归山闻言,笑道: “说甚么死不死的,你且等着老夫那徒儿来接你这师娘,带你跳出这泥淖,去吃香的喝辣的。 老夫那徒儿可了不得,他乃是天庙出身。” 说到这话,黄归山的眼睛放光。 蚕娘被黄归山逗弄着,抽噎的声音停止,还不好意思的笑了几下。 “怎的,你也不信?”黄归山道。 蚕娘低声: “你说甚么,我就信。” 她缩着身子,摸着自己肚皮,又道: “只是我不想吃香喝辣的,只想出去后,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 若是先生了男孩,就叫灿灿,女孩就叫餐餐……” 说着这些,农妇枯黄的眼睛中也带上了一抹光泽,她抬起头,羞涩又希冀的看着黄归山。 黄归山笑着,自然是一口应下,还将蚕娘的头抱在了胸前依偎。 只是他的眼神,却是很有几分怅然。 有关于余缺的事情,他自然是没有欺骗此女,且他也自信,自己不会在余缺来临后抛下这个女人。 但是山中凄苦,宗族方面更有特意为之的缘故。 只需在这里多熬几年,哪怕平日里能够吃饱喝足,也都是难以再生儿育女。 譬如他黄归山自己,他刚来此地一年,照料那些灵谷后,就感觉体内的精气衰竭,只需再过个三四年,他肯定会是肾水枯竭,再难复原。 而女人在这里待的时间,比他长得多,对方肯定是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再产子。 ………… 鳌鱼峰下。 余缺乘坐真传銮驾而来,以此拜山,无论山中任何一峰,都是理应整备礼仪,大开山门相迎,不得推辞避让。 当然了,真传弟子们基本也只有在得授真箓时,方才会乘坐銮驾,此乃光耀门楣的事情,没有哪个山头会拒绝这等事情。 并且每一次真传拜山,都会在山门上留下牌匾,以示作底蕴。 黄家的山门古朴,登山的路上牌匾累累,可是在最近一甲子内,却是连一方牌匾都无。 因此余缺的銮驾突然而至,简直是让黄家祖峰上下,又惊又喜。 黄家一些当家的仙家们,心间还惴惴不安,怀疑是不是王谢那两家的弟子,想要借用晋升真传的机会,前来羞辱他们黄家,好将黄家彻底的踢出上九家之列。 直到当代的黄家之主,急忙出关后,对方瞧见了銮驾上的余缺,发现并非王谢两家的子弟后,众人才大松一口气。 黄家家主还传令,让族人们用不着将罡神老祖宗请出来。 不过对于余缺的突然来临,黄家家主依旧是懵懂。 特别是当余缺朝着此人见礼,直接提出: “末学后进余缺,叨扰贵族了,今日前来,乃是希望能替师祭祖一番,还望黄家家主允许。” “祭祖?!” 不只是黄家家主一人,偌大的黄家中人听见此话,全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抑或是余缺在戏弄黄家。 但是他们瞧见余缺的面色,发现余缺的面色正经,并非像是在玩笑似的。 这时,黄家中有部分人面上一个激灵,陡然就想起了余缺这个天庙的跟脚,连忙将相应消息传音给黄家家主。 黄家家主等人得知,余缺在山下竟然是拜了黄家一个支脉族人为师,他们的脸色顿时是精彩至极,又是兴奋又是自豪。 只是当得知那族人眼下,被当做罪民,终生圈禁在祖峰内时,黄家家主等人的面色又是悻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切切的议论声,在偌大的黄家中响起。 一些逗留在祖峰中静修的黄家族人们,他们望着余缺的目光,或是钦佩或是嫉妒,更是嗡嗡议论个不停。 话说近百年来,祖峰上的就没有今日这般热闹过。以后再想有,恐怕或只有当老祖宗死时,才会再如这般热闹。 最终黄家家主面色一正,跨步而出,虚托着余缺,矜持道: “余真传虽然是我黄家族人之徒,但终究并非是我黄家人,祭祖之事,着实是有些唐突,本族也并非那等趋炎附势之族。” 拿捏了一番黄家的身份,此人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余真传若是愿意和本族结为姻亲,拜入本族中,那便是两说了。 老夫正有一女,眼下也在宫中,且充任内门弟子,师拜于绝杏仙家,其容貌上佳,只大你三岁……” 对方这话一讲,黄家族人们更是嗡嗡不断,议论成一团。 有人面上羡艳不已,有人神色兴奋。 但是余缺这边,他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眼里还有几分冷意。 站在他身旁的九九八十一尊力士们,更是猛地睁大眼睛,个个目中喷火,直视着黄家家主。 堂堂一真传弟子,这破落黄家,居然还想要将真传收入族中,充任赘婿!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此提议,对于这些被许给了余缺的力士们而言,乃是令他们感觉君辱臣死的大逆不道之言。 只需余缺一个字发下,哪怕修为不敌对方,抬架的力士们就敢当场大闹,直接拆了这黄家山门。 余缺沉吟着,他且并未和对方翻脸,只是心间哂笑,有点明白黄家为何会破落如斯了。 他轻笑着: “仙业未成,何以家为,此事勿要再提。” 黄家家主仍不死心,继续道:“那就先不成家,尔等只需先结为道侣。” 余缺不给对方再提议的机会,直接道: “贵族既然为难,余某代师祭祖一事,就此作罢。” 这下子,黄家家主和一众人等心急了。 好在余缺紧接着又道: “余某这里另有一个提议,索性直接让余缺随着黄师一起祭祖,诸位觉得如何?” 黄家家主听见这话,眉头微皱。 让那黄归山一个罪民祭祖,此等事情在黄家历史上,依旧是罕有之事。 特别是他的心间,还是抱着拉郎配的心思,想要将余缺这个真传弟子收入自家的囊中。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鳌鱼峰的顶上传下: “可。应下他。” 黄家族人们面色都是微变,连忙转身,朝着鳌鱼峰顶上作揖,口呼:“老祖宗。” “是老祖宗发话了。” 余缺闻言,他也是目光眺望,看着那峰顶微微颔首。 黄家家主得听此言,只得吐出一口气,冲着余缺点头: “既然老祖宗发话了,此事当然可以。 不过,还请余真传在族中稍留数日,容我等将黄归山带出,并为之恢复名籍,禀告祖宗后,挑个良辰吉日,再和余真传一同祭祖。” 余缺听见此话,面上不由的失笑一阵。 对方老祖宗都已经发话了,这黄家家主居然还是这般不爽利。 不过细细一想,他便意识到,黄家除去要给黄归山恢复名籍之外,多半也是黄归山在山中的处境窘迫,彼辈不想让两人立刻相见,免得丢了黄家的脸面。 他心间暗想:“或许黄师,也不希望我看见他如今的模样。” 但余缺也着实是不想再在此地逗留下去了,更不想和这群黄家中人虚与委蛇。 并且他如今骤登真传,地位虽高,但境界太低,当真怕入住黄家后,被对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真成了黄家的人。 心中一动,余缺朗声道: “罪过罪过,余某初入宫中,诸事繁杂,眼下不便久留。” 他斩钉截铁的说: “直接让黄师乘余某的真传之驾,自行上山祭祖便是!” 这话让黄家家主顿住,但对方沉吟了几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当即的,余缺就吩咐好了随行的力士人等,并将黄归山的相貌种种都交代给他们,让他们视若如主。 然后他就将偌大的真传排场,完全留在了鳌鱼峰上。 他自己只是携带着那个七品力士,让对方领路,径直朝着莲峰扑去。 (本章完) 第200章 归山耀祖、百步云梯 第200章 归山耀祖、百步云梯 黄归山抱着自己的老妻,继续在茅草屋中忍饥挨饿。 但是突然间,他们听见田间地头传来了一阵人群噪杂的声音,甚至还有犬吠声,应该是一大群人正在迅速的朝着他们赶过来。 两人陡然变色,黄归山更是直接挺起了身子,面色阴沉。 蚕娘低声:“当家的,又、又是管事的要来拆家了吗?” 她的声音颤抖,惶恐至极。 黄归山面色变换几番,他自忖自己沦落至此,无甚可以再被图谋的,且他年幼时就已经离开黄家,族中更是没有什么仇人,应当犯不着有人非要弄死他。 索性的,他将老妻缓缓的扶起来,两人依偎着坐在茅草屋中,低声: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的,人声、犬吠声、马嘶声,将两人所在的茅草屋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两人并没有猜错,这一大群人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是等待了片刻钟,那一大群人马并没有一人走出,更没有急切的掀翻茅草屋,将两人抓了去。 反而一个让两人极其眼熟的身影,对方佝偻着,小心翼翼凑到草扎的门外,咳嗽出声: “咳咳!归山大哥、蚕嫂子,你们歇息着呢?族里有事找你们。” 对方言语几句,见屋里面没有动静,便更加小心翼翼的打开草门,往内里瞧过来。 当看见黄归山两人,正坐在屋中看他们时,这人的腰弯得更低了,谦卑的走入草屋中,身形都在发抖。 “拜见、拜见大哥大嫂。” 黄归山两口子,瞧见灵谷管事竟然如此谦卑,两人面上更是惊奇,同时他们脑中也腾的冒出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念头。 “莫非……” 那灵谷管事见两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面上冷汗直冒,噗通一下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膝行着走到两人跟前,磕头道: “大哥大嫂,外面有贵人要见您俩。” 瞧见对方这举动,黄归山的眼睛发光,他咽了咽嗓子,沙哑着道:“不、不可能的,今年才一年而已。” 但就在这时,茅草屋外面响起了一阵呼声: “黄家子弟,拜见黄归山炼师。” 并有轻喝声响起:“贵脉余真传,正在山门处等候。” 听见这话,黄归山和老妻两人的脸色陡然变得潮红,整个人的腰杆子也是瞬间挺起,容光焕发。 而那跪在地上的灵谷管事,对方听见屋子外的话,脸色瞬间煞白。 此人也想到了田间流传过黄归山有个天庙弟子的传闻,当时众人皆是嗤之以鼻。 现如今看来,这传言竟然是真的、真的! 并且对方的弟子,今年还夺得了真传的身份。这可是黄家近一甲子,都没有再出现的优秀子弟! 黄归山紧紧把着老妻的手,憋着嗓子,良久后,方才一连吐出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他低下头,脸上带着笑意,连忙安抚了一下同样激动,但又惶恐的老妻。 正当两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身上寒酸的衣袍,要走出去时,草屋外忽然又跪下一道身影。 对方身量苗条,声色柔美,低声呼道: “奴婢奉真传老爷之令,前来接引黄师。 老爷已经自行前往莲峰,让黄师不必着急,可以好生歇息几日,择日再上山祭祖。 诸力士、童子、銮驾等,皆已留在鳌鱼峰上,听候黄师的差遣。” 听见余缺已经离去的话,黄归山和老妻的面色都是微变,但是当又听见余缺将力士童子等人都留下了时,黄归山的面色恢复,还露出了思索之色,并点头道: “缺儿稳重,先赴莲峰,才最为稳妥。 你且进来。” “是。”那自称奴婢的侍女,伏身应诺,然后掀开草门,掩着屋内,让她身后的一行侍女们次第而入。 众多侍女们,手中分别捧着食盒、香果、清水、铜镜、符咒、屏风种种。 她们行走在狭窄的茅草屋中,秩序井然,并且在请示了黄归山后,即刻就将那丑态百出的管事,直接搬出了茅草屋。 很快的,随后赶来的其余力士童子们,将方圆百丈围住,并且驱离了那些逗留在茅草屋外的黄家主仆,免得彼辈打搅了两人。 只见黄归山和老妻两人,他们盘坐在茅草屋中,面前已经摆上玉碗玉筷,桌上是简简单单的几样小菜,此外还有果、米粥等物。 样式并不算多,但是这些菜肴皆是精美无比,且上面竟然还荡漾着灵机,特别是那米粥,内里所用的米谷,竟然正是他们操持了一年,但从未吃上一粒的灵谷。 蚕娘望着身前的饭菜,局促到了极致,哪怕是在她尚未家道中落前,幼年时也从未享用过此等饭食。 黄归山看着左右低头的侍女,还有挡在门口的屏风,他轻叹一声: “吃吧,吃好了,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去做事。” 蚕娘低头应下,并揪着黄归山的衣袖,小声问: “我们要为那余老爷——余缺,做什么事?” 黄归山面上哑然一笑,他抚着老妻枯瘦的手掌,道: “今日出去,不为旁人做事,只为我们自己。” 他停顿一息:“重新做人。”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随即拿起桌上的碗筷,默默的吃起。 两人食不言,且都是小口,举止细微,但他们就好似蚕吃桑叶般,细细密密的,不一会儿就将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 一旁的侍女们瞧见,即刻就欠身,要去屋外再取饭食。 反正这些饭食都是真传弟子的待遇,当中蕴含灵气,又采用了药食炼法,入腹即会化掉,哪怕是肠穿肚烂之人,也能进食不少。 似黄归山他们这般,只是长期挨饿的人,就算吃到撑住,也不至于撑死。 不过黄归山还是伸手制止了对方:“无须浪费,这些即可。” 两人继续默默的食用着,将餐盘皆数食用干净。 此刻在茅草屋外。 黄家主仆们,个个下马等候着,但他们等待了许久,都没见黄归山从茅草屋中走出。 其中一些个年轻的子弟,按捺不住,不由的口中嘀咕: “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是新姑娘出嫁吗?” 还有人甚至直接呼喝着左右的管事们: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催催,让那老黄赶紧出来。” “真是的,就算他收了个真传徒儿,但他也只是我黄家的支脉,哪能让主家嫡脉等这么久。 家主们也还在祠堂里等着他,要给他恢复名籍呢。” 前来迎接黄归山的黄家人,以嫡脉的年轻子弟为首,剩下稳重的,则是黄家中地位次要的黄姓执事等等。 诸如黄家家主等人,他们自持身份,并未主动前来,并且都在祠堂中商量着余缺成为真传弟子这一大事。 于是在家主嫡子的默许下,便真有管事的上前,想要催促黄归山。 但是随行銮驾的力士等人,都宛若石头一般站在百丈范围内,不让任何一人靠近,免得冲撞了主人。 这批力士侍女们,除去年纪不大的童子们之外,所有人都将随着余缺,一起入驻真传洞府。 可以说,在余缺并未拒绝他们的那一刻,他们这辈子就已经是和余缺绑定在了一起。 既然内里那人乃是余缺的师父,且余缺发话,让他们视师如主,那么便是站死在此地,也不能让旁人冒犯了黄归山。 面对力士们的冷漠,数个黄家子弟跋扈,直接打马而出,游走在真传銮驾外。 他们大呼小叫,纷纷呼喝黄归山的大名,其中有人觊觎的看着真传銮驾,还伸手要摸摸,甚至要跳上去试试。 但是啪的,一根根旗幡就从力士们手中投出,将他们坐下的马匹直接贯穿,钉死在了地面上。 那些意图冒犯銮驾的几人,更是被力士们变换身形,运用法力,合力禁锢,直接踩在了地上。 “尔敢!此乃黄家祖峰。” “耀祖哥,救我,把这群道兵奴仆杀了。” 茅草屋百丈之外,顿时吵吵嚷嚷的,黄家人瞧见力士们竟然真敢动手,一个个脸色也是变化。 为首的嫡子黄耀祖,他更是手指捏得青紫。 此人本就对余缺又嫉又妒,也瞧不起黄归山这个破落支脉,如今见对方麾下的奴仆竟然敢对自家人出手,心间简直是羞怒至极。 他黄耀祖等了这么久,教训不了那黄归山,莫非还教训不了这些道兵走狗不成! 但是当黄耀祖要跨步走出时,旁边的几个黄姓执事们,都是色变,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将黄耀祖挡在身后,并且厉声喝出: “将这群人推出去,斩了。 以下犯上,苛待我黄家族人,又蛊惑旁人冲撞真传,死不足惜。” 于是负责管理此地灵谷的管事,还有一干早就犯了众怒的人等,纷纷都被抓鸡仔似的抓起来,当着真传銮驾的面,干脆利落的杀掉。 那些躁动的黄家子弟们,虽然都跋扈,但是并不蠢,他们瞧见自家这边退让了,还借口杀了人,纷纷都偃旗息鼓,白着脸,老老实实的等着黄归山出门。 与此同时。 黄归山站在草屋内,他身着新衣,通过门上的缝隙,看着外面吵闹不堪的一幕。 黄归山那本是欢喜的面孔,忽然又是叹息不已。 “这偌大的黄家,规矩竟然散乱到了如此地步么。”黄归山自语着。 身旁的老妻在侍女们伺候下,也换上了一席新衣。 老妻没听清,对方小步的走到他身旁,低声问:“山郎,你在说什么?” 黄归山捏起老妻的手,发现在灵食和衣袍的滋养下,两人的不说彻底恢复了生机,但也是年轻了不下五岁。 “没什么,只是发现祖峰虽大,寄居却不易。 走吧。” “嗯。” 随即,黄归山夫妇俩走出。 众力士抬銮、众侍女捧衣、众童子吟咏。 两人直接登上了銮驾,莅临黄耀祖等人跟前。 虽然他们已经出了茅草屋,但是真传銮驾本身就有百丈宽长。 一干的黄家人等,依旧是只能遥遥望着黄归山夫妇,无法靠近相谈。 在黄归山的吩咐下,力士们一声声传话: “归山不孝,冒犯祖宗,因有不孝弟子余缺,幸得真箓,飞扬跋扈,枉顾祖庭,惊扰先人。 归山惭愧,无颜入祠见庙,今仅以支脉之身,自行上山,负荆请罪,祭拜祖宗,告慰先人……” 等候的黄家人等们,听见后顿时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 有人想要奔走上前,将真传銮驾拦住。 但銮驾本身便是一件法宝,力士们见有人阻拦,也不好践踏而走,便纷纷脚下踩着云气,踏空飞过了对方。 在黄归山的指引下,众人绕着小道,朝着鳌鱼峰的顶上飞去。 就在刚才,黄归山直接熄灭了认祖归宗的念头。 他既然都已经身在山中了,又何必再执着于“归山”与否。 至于祭祖之事。 哪怕他只是个支脉,也是有资格上山祭祖的,自行前去即可。 等到真传銮驾彻底消失在了眼中,田间地头的黄家人等,方才终于想起来,要连忙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家主他们。 于是黄家家主们议事中,得知黄归山竟然没有赶来祠堂,而是直接朝着山顶上奔去,他们同样是面色变化。 当黄家家主等人从祠堂密室中奔出时,却发现那真传銮驾已经是明晃晃的从祠堂一侧飞过去,他们也不好飞上去,将銮驾直接打下来。 更让众人色变的是,他们隐隐间都听见一声叹息声,眼睁睁看着那銮驾并未被山顶的阵法阻拦,而是云开雾避,直接飞上了山顶。 …………………… 另外一边。 余缺赶赴莲峰后,令随行的七品力士先返回黄家,他则是独自走上了“百步云梯”, 此云梯高耸,又名“龟蛇守云梯”,乃是当前登上莲峰的唯一路径,且唯有黄山内门及以上的弟子门人才可以攀爬。 一切的外人、道兵、坐骑等等,皆不可涉足。 否则的话,外来者会被黄山的龟蛇二将一口吞下,不死也残。 余缺独行着,他发现百步虽然不多,但是一步一坎间,其落差以丈来计算。 云梯名中的“百步”,应当不是指的凡人百步,而有可能是传言中能“提挈天地,把握阴阳”的上古真人之百步。 足足一刻钟后,他方才跨过云梯,继而登顶莲峰。 此峰高耸于黄山山脉之上,俯视周遭万里一切等闲,别无旁物。 山峰顶上,庙宇错落,但此处不似光明顶上那般耀眼刺目,建筑反而透露出一种古朴小巧之意。 正中央的庙观,仅仅三丈大小而已,装饰也朴素,红墙青瓦莲纹,观名“黄山”二字。 但余缺一眼看去,发现此观自然天成,竟给他一种生机勃勃、好似新萌之芽的感觉,此观浑然不像是死物,而更像是活物。 (本章完) 第201章 真传灵脉、磨盘峰幽黄泉 第201章 真传灵脉、磨盘峰幽黄泉 余缺望着那小巧道观,当即趋步走去。 走到道观跟前后,门前有一盏钟磬,他直接就拾起玉锤,便要敲击。 但这时,左右的其他建筑上,有个道人正打着哈欠,从中走出,瞧见余缺搬弄起了小玉锤,当即瞪眼轻喝: “住手! 你这弟子,怎的这般没有礼数,勿要惊扰了宫主修行。” 莲峰隶属于宫主一脉,传言宫主长期就在道观当中修行,除非有要紧事,否则不怎么露面。 余缺闻言,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但是并没有听对方的话,他抬起玉锤,当当的就在钟磬上面敲了三下。 并且余缺捧着玉锤,站在道观门外,朗声叫到: “真传余缺,拜见宫主。” 黄山道宫每有真传弟子,都理应前来拜会宫主,若是运气好,便能得到宫主的一番勉励,甚至是一些宝物。 只不过近二三十年来,黄山宫主的境界早已经功参造化,进入了长期的闭关中,再不曾出门。 即便是现今的九大真传弟子,其中也就寥寥数个,得见过宫主的真面,其他的人等,甚至连宫主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不过余缺今天运气不错。 他敲响钟磬后,一阵自然的韵律荡漾,让旁边那呵斥他的道人直接愣住。 且一股柔和的神识,从小巧道观当中散发而出,带有几分慵懒和蔼之意: “善!” 这声音从道观中悠然荡出,在莲峰上回环,又好似是从天边的云雾中传递而来,让余缺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了。 旁边的那道人闻言,还当即面色一正,朝着黄山道观所在长长一礼。 余缺也是朝着道观内里,躬身拜了三拜。 旋即后,他见内里的人并未招呼他进去,也没有再出声抚慰,他便将玉锤挂在了钟磬之上,恭敬的离去。 而余缺下一个走去的地方,正巧就是刚才呵斥他的那道人所在。 道人瞧见余缺走过来,对方的脸色顿时烧红。 对方暗想,自己竟然忘了,最近乃是宫考结束,真传弟子上山的日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自己,毕竟他今日也没有在莲峰下,瞧见真传弟子的阵势。 此人肯定是先回了宗族一趟,将真传依仗留在了宗族中,然后才跑过来的。 “这厮过来的倒也迅速。”道人在心间腹诽着。 旋即,对方瞧见余缺朝着自己点点头后,直接就走入了他身后的屋中。 瞧见这一幕,这道人又老神在在起来,等到余缺进入屋中后,他方才迈着四方步,慢条斯理的踱步入内。 此刻余缺正在屋中环顾左右,发现屋中素雅,除去一副宽大的山水图之外,并无其他摆设,且空无一人。 直到屋外那人走来,余缺方才明悟,转身朝着对方拱手: “弟子余缺,见过道长。 今日前来,乃是劳烦宫中拨给山峰,充当洞府。” 那道人面白无须,身着一席紫袍,国字脸,面上颇具威严,应当就是莲峰上负责打理宫中洞府庶务的道长了。 余缺今日登上莲峰,除去领取庶务之外,也要一并的领取力士、侍女的道兵符箓,方便今后驱使彼辈,并且还要定下真传弟子的俸禄种种,熟悉宫中一应事项。 紫袍道人矜持的点了点头,道: “无须多礼。原来是真传当面,刚才倒是本道小觑余缺真传了。” 对方停顿一下,又出声:“真传身份与宫中长老等同,仅次于三峰之主及诸位上人,余真传唤我‘素无’即可,此乃我之道号。” 听清这话,余缺意识到对方应当并非是罡神仙家,而只是个煞神仙家。 不过他并没拿大,而是客气的又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弟子余缺,见过素无道长。” 素无道人含笑着,直接挪步走到了那一方数丈宽大的山水图前,指着图画,言语: “黄山之上,有名有数的山峰,共有大峰三十六座、小峰三十六座,合计七十二。 余真传如今贵为真传,在宫中的待遇堪比上人,比某等还要了得,可以从这七十二座山峰中选择一座,充任洞府。” 对方扳着手指,细细的介绍: “除去三大主峰、五方庙峰、九家祖峰、以及其他用作讲道、传法等用的山峰,还有被其他真传或有功之辈占据的,眼下道宫中尚有一十九座小峰,可供余真传挑选。” 随着对方的话音一落,山水图上的风云变化,十九处山峰突然涌起,形状不同,各自争相般出现在余缺的眼前。 余缺一座座看去,顿时感觉或豪气、或俏丽、或险峻,难以从中挑选出最好的。 素无道人见余缺迟疑着,遂含笑开口: “此乃浮丘峰,地势浑厚,适合广造宫室;此乃薄刀峰,锋锐如刀,内有金石,金气袭人;此乃紫云峰,峰顶常年氤氲紫气,传言内有前人遗泽;此乃仙女峰;此乃虾蟆峰;此乃云际峰……” 对方侃侃而谈,一一指着,简明扼要的介绍。 听这人介绍一圈之后,余缺索性拱手道: “敢问素无道长,此十九座山峰中,以哪些山峰为上,劳烦道长推荐推荐。” 素无道长沉吟,说:“宫中的大峰小峰,皆是承袭上古、精挑细选而来,各有千秋,非要论优劣,自然就是谁距离莲峰最近,谁家平日里就最为方便了。” 对方伸手在山水图上一圈,指了指:“看哪个顺眼,随便选个就行。” 话说完,素无道人便拢着袖袍,神游天外般等待着余缺最终做下决定。 余缺眯眼瞧着,眉头却是微皱。 对方这推荐,当真还不如不推荐了,白费了他刚刚的客气。 既然这般,余缺也就直接出声: “那就请素无道长,将剩下的十九座山峰上,分别有哪些灵脉,逐一的介绍来。 弟子打算从灵脉入手,进行挑选。” 道人听见这话,眼皮微跳,当即就想要说“灵脉?什么灵脉?”,但是他瞧见了余缺似笑非笑的眼神,便将搪塞之语压下。 此人背过身子,眼珠子微转,道: “余真传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此话,可是宫中有相熟的弟子? 只可惜,当今世道,灵气枯竭,即便我黄山道宫占据形胜之地,存有些灵脉,但也不可能七十二座山峰都有灵脉。 那些存有灵脉的山峰,早就被旁人占了去了。” 素无道人指着山水图,一副余缺来晚了的表情,惋惜道:“此十九座山峰,并无一座存有灵脉,否则本道刚才便告诉你了。” 余缺听见这话,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只是一板一眼的道: “素无道长,为何根据弟子所知,山上尚有‘三十六源、二十四溪、二十深潭、十七幽泉、三飞瀑、二湖、一池’之灵脉。 而道长却说,眼下一处空着的灵脉都无?” 素无道人立刻叫苦道: “这就是余真传你有所不知了,宫中灵脉虽多,但它们并非是雨露均沾,按山峰分配的。而且不少灵脉名存实亡,都处在封禁当中呢。 譬如余真传你们参考宫考的九龙瀑,此地便处在封禁当中。” 对方一副极其为难的表情,朝着余缺拱手:“余真传还是快些从十九座小峰中挑一挑,本道待会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忙活。” 余缺打量着对方,认真的将对方的相貌收入眼中,随即就冷笑的转身: “根据宫规,但凡有真传弟子诞生,无论如何,都得挤出一条灵脉出来。哪怕是没有,也得从已有灵脉中分润出支脉。 道长既然不肯给,弟子这就再去问问宫主,看看宫中是否真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那素无道长听见这话,面色当即大变,但并未立刻出声,而是咬着牙,紧盯着余缺的步伐。 当余缺就要快走到门槛前时,对方终于叫到: “且等等,本道想起来了,某山峰上尚有一条灵脉。” 余缺背着身子,平淡回答:“仅有一条吗?” 他直接跨出了门槛,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宫主闭关所在走去。 这下子,素无道人身子闪烁,直接挡在了余缺的面前,低声道:“好了好了,本道怕了你了。” 对方拉着余缺,走回了屋中,并小声交代: “确实还有几条灵脉,但合格能用的,也就七条,其余的都处在半封禁当中。就算是那七条,其实也正被其他人占据着呢,真不算空着。 我今天将它们分给你,你出去后,千万不要说是我透露的,就说是你主动索要的。” 余缺听见此话,眼中顿时露出几丝明悟。 他就说呢,灵脉之物虽然罕见珍贵,但是此物本来就属于道宫,此人既非真传,也不是上人,藏着掖着对此人而言并没什么好处,为何还非要遮遮掩掩…… 感情那些灵脉虽然无主,但都被人使用着。多半是那些人使了钱,意图让素无道人搪塞过去,方便彼辈继续侵占无主灵脉。 余缺思索着,心间又道:“也可能是此人看我并非宫中九家,又没有师长陪同,故意欺辱于我。” 他彻底放下了对此人的尊重,站在屋中,细细的和此人掰扯,将那七条灵脉的特征种种全都问了个彻底,并且还让对方拿出凭证来,证明对方所说的话没有错。 素无道人一脸无奈,只得让屋中的山水图连连变化,展现灵脉景象,并且还指天发话,证明自己并无假话,若是有假话,余缺随时可以去宫中告他。 足足一个时辰后,余缺才辞别了素无道人。 在这一个时辰中,他除去敲定了自己的洞府所在之外,还将道宫赐予他的力士侍女等名录,全都收取到手。 至于真传弟子应有的资粮,他发现除去香火纸钱之外,一年四时、一天四时,都各有相应的鲜货、干货、茶叶、香烛、木炭、冰块种种,门类繁多,领取后还得逐一的存放打理,且并非是在莲峰上领取。 因此哪怕余缺拥有储物的用具,他也不便于自行领取,完全可以等力士侍女等人回来后,让对方按时去支取。 此外,敲定洞府后,道宫还需要通知山峰上的所有闲杂人等下山,若是有不下山的,对方则得做好投效余缺的准备。 因此余缺出门后并未立刻赶去洞府所在,他继续逗留在了莲峰中,这里走走、那里瞧瞧,且蹭蹭此地的灵气。 没错,偌大的莲峰上,其宛若秘境一般,空气中氤氲着丝丝灵气,虽然不多,但是比起山下,仍旧是稀罕至极。 如果在此等地界长期待着,哪怕并不修行,也是一桩好处。 这“灵气”一物,也正是余缺要和那素无道人周旋许久的缘故。 若有灵脉,则今后他之洞府内,灵气可源源不绝,此物乃是真传弟子相比于其余弟子,所拥有的一桩细水绵长的好处! 另外一边。 当余缺的身影消失在素无道人的眼中时,对方站在山水图之前,脸上的笑意当即敛去,转而变得颇是不善。 此人心间恨得暗咬牙: “今日真是看走了眼了,一个没跟脚的外姓子弟,居然还知晓灵脉一事。 哼!真传弟子,好大的威风!想老夫为道宫效力数十年,连个小峰都得不到,尔等还非灵脉不要。” 特别是一想到,被余缺白白占去了一条灵脉后,他手里能收到的好处又少了一份,素无道人就更是不甘心了。 不过他目光闪烁,望着余缺所选定的那座山峰,面上又露出讥笑之色: “贪心不足!此峰灵脉虽好,但阴气过甚,且山下埋有万人坑,又位属黄山十松大阵之外,常有妖鬼侵扰,哪怕无甚性命危险,今后看你又该如何修行。” 这人当即就取出了一道传音符,将余缺占有山峰及灵脉的事情,速速告知给了占据那灵脉的世家。 且让对方将镇压阴气鬼气的阵法,全部拆卸干净,不要被余缺占了半点便宜。 只不过素无道人实不知,余缺之所以选定那方灵脉,除去灵脉本身之外,看上的就是那一方古之“万人坑”。 他所选定的山峰为“磨盘峰”,山上灵脉名“幽黄泉”,而山中的万人坑对余缺而言,其亦是一方灵脉! (本章完) 第202章 入山一把火、火烧松家 第202章 入山一把火、火烧松家 莲峰上,余缺只待了一日,他手中的力士符箓就微微动弹,显示他麾下的力士们已经距离其不远,应该是在山下等候着了。 他心间好奇,当即也就不再多待,而是迅速往山下奔去。 来到莲峰脚下,从力士们口中得知了鳌鱼峰上的事情,余缺面上微动,但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黄归山并没有认祖归宗,成为道宫九家的缘故,对方也就不便于在黄山道宫中久留,免得给余缺留下了什么话柄。 好在黄归山也不用直接返回山下的县城,而是可以先暂居在仙城当中。 于是在给余缺留下了口信之后,黄归山便携带着自己的老妻,先逗留在了仙城当中,等着余缺在道宫中安置妥当了,再来寻他也不迟。 余缺思索着,当即就从自己随身侍女和力士中,点选了二十四人和一十二人,让彼辈再返回黄山仙城中,陪同在黄归山的身侧。 余缺吩咐道: “持我口令,本道在仙城中的真传居所,一应交由黄师全权打理。 速去。” 身为黄山道宫的真传,他可并非只有洞府,其在仙城中也是享有相应的府邸,能够让他在入城时小住,一并收容亲友种种。 据传黄山中的大小世家,便是因此由来的。 如果余缺将来着实是有出息,那么他的洞府所在磨盘峰,就会成为黄山余家今后的祖峰,其在仙城中的真传居所,则会成为黄家在城中的祖宅。 “诺!”十二力士和二十四侍女当即领命。 余缺领着剩下的人等,摆开了真传銮驾,大摇大摆般的就朝着自家洞府所在——磨盘峰,直奔而去。 因为他所选择的洞府,距离莲峰颇是有点距离,哪怕有銮驾的加持,众多力士可以蹈雾腾空,依旧是奔走了大半日,方才赶到磨盘峰之下。 余缺莅临磨盘峰,举头看去,果然瞧见此峰之顶浑厚,形如一方巨大的磨盘,极其突兀。 四下的云海翻滚,吹拂在山峰之上,宛若海浪般在不断的捶打,但此峰依旧屹立不动。 细细打量了几下,云雾沉浮间,余缺还发现山上并非只有一方巨石,而是有两块大石相迭,其更加酷似民间石磨了。 见状,他饶有趣味的道:“此峰之名,俗是俗气了些,但是颇是形象。 倒也用不着再更改。” 此前挑选山峰时,那素无道人还提过,真传弟子选择山头开府后,按理而言是有权利将山峰名字进行更改的,问余缺要不要改。 只不过根据余缺和两个便宜师兄所相谈,宫中的真传弟子们更改坐下的山峰之名,往往都是在道宫中执掌大权、颇有威望之后,方才会进行更改。 否则的话,即便更改了,宫中人等照样会是用老名进行称呼,并且还会惹得道宫中的一些老顽固不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余缺即便心有改名的想法,但也按捺下了。 点评两句,余缺当即就朝着山峰上一指,喝到: “入山,逐客!” 他虽然只在莲峰中逗留了两日,时间甚短,但是这点时间,早就足够磨盘峰上的人等,反应八百来回了。 可现在他人都来了,磨盘峰上居然还有阵法笼罩,且丝毫不见对方有所表示,譬如展开阵法,摆出迎接之礼。 特别是后者。 须知余缺的真传仪仗,距离其百里地都能瞧见、听见。 山上那临时占据了磨盘峰的宗族,其肯定是已经瞧见了,结果对方反应的这么慢,着实是有些怠慢余缺这个正牌主人。 嗡嗡! 力士们在余缺的呼喝之下,个个发威,身上的气血腾腾冒起。 他们分成了两批人,一批继续抬着真传銮驾,一批则是大踏步上前,要将那笼罩磨盘峰的阵法直接拆掉。 不过等到众人真个登上磨盘峰所在时,那山上的阵法却好似纸老虎一般,倏忽便撤掉了。 笼罩着四野的滚滚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随即有一行人,行色急促的从山峰上走下来。 对方的人数不少,比余缺一方还多,并且领头的乃是个六品仙家,其身上火红的煞气一看便知晓。 “余真传来临,松某有失远迎,怠慢了怠慢了!” 那煞神仙家一脸的笑意,如沐春风般,还没走近,就朗声喊话。 此人身着一席嫩黄色的道袍,身后还站着一批男男女女,个个都是身姿挺拔、气色不俗,他们修为有高有低,并非凡人,应当都是此人的家族子弟。 而在其后的人等,则多是气血精壮之辈,应该是该家族内的道兵力士等奴仆。 来人虽然张口就在赔礼道歉,但是余缺听见后,他的眉头却是当即皱起。 “姓松,山中九家的松家? 余缺也不客气,笑吟吟道:“松老先生客气了,您这话,说的就好似余某才是个外来客人,贵族乃是此地主人。 今日是余某唐突,打扰了贵地主人?” 松姓仙家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 对方打着哈哈道: “余真传言过了,我松家只不过是代替宫中打理此地,免得这里荒芜罢了。 否则的话,总不能宫中一日没有真传弟子来此,这里就荒废一日。” 余缺点了点头,这让对方的面色缓和,以为两人还有的谈。 种种租赁、搭伙的想法,在松姓仙家的脑中盘旋,对方琢磨着该如何最大程度的占据好处。 结果下一刻,余缺就明确的道: “既然余某已经来此,就劳烦松老先生,即刻交接此地,将贵族的人等,全部裁撤出山。” 他拱手道: “一个时辰后,余某便会将真传銮驾摆至山中,并驱逐外邪、重定地气。 到时候,若是贵族还有人没走,被余缺捉出来了,可就不美了。” 这话一出,那松姓仙家和其身后的男男女女们,顿时个个面色都愤恨。 还是松姓仙家伸手一止,将身后人等的情绪给压住了。 对方上前一步,打着拱,冲着余缺低声道: “余真传,我松家在此地经营日久,费力颇多,还请余真传再多给些时日。 不如,你先在山下驻扎几日,这几日间,我松家必定会好衣好食的供应……” 余缺听见这话,面上的一点虚情假意,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神情冷淡,出声: “此地乃是余某之洞府,你们让余某在家门口外多等几日?荒唐!” 余缺伸出了一根手指,冷笑: “一个时辰之内,若有闲杂人等继续留在山上者,生死自负!” 那松姓仙家面色愣住,口中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这、这……” 对方身后的松家子弟们,此刻也终于是忍不住了,有人喝到: “呔!你这弟子当真无礼。某也是道宫弟子,论起在宫中的年数,你还得叫某等一声师兄师姐。” “好生跋扈的真传!” 其中甚至有人直接叱骂:“多等个几日都不肯等,当真是泥腿……” 但是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就突然响起,对方的身子倒飞除去,狠狠的扑在了地上。 是那松姓仙家面色阴冷,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休得胡言!” 余缺似笑非笑的望着。 他没有想和彼辈争辩的意思,只是盘膝坐在了真传銮驾之上,淡淡道: “说只一个时辰,便只一个时辰,一个呼吸、一个弹指都不可多。” 他一弹指,身旁的一盏钟磬就敲响,数个力士心领神会,立刻从怀中取出了香烛,将之点燃,开始计时。 松姓仙家见状,对方仍想要和余缺争论几句,但是却连余缺的跟前都走近不了,被真传銮驾挡得死死的。 其他的松家弟子见状,面上是越发的不甘和愤恨,口中不断的议论: “连銮驾都不出,此人眼里,竟然丝毫没有我松家么!?” 如此多磨了一刻钟之后,松姓仙家见状,只得无可奈何的转身,速速点派麾下的家族子弟,让人将山上的财货等等搬下来。 随即,一箱箱各种各样的资粮,宛若蚂蚁搬家般,络绎不绝的从山顶上淌下。 其中不少的箱子中还散发出了灵气,也不知松家究竟在山上经营了什么,是否也如黄家一般种植了灵物。 那松姓仙家瞧见着家族有这多的财货,其脸上不仅没有快意之色,反而更是阴沉。 “搬、快搬!” 此人呼喝着,还咬牙切齿般喝到:“搬不走的,就砸掉、烧掉,不要留下一件完整的,免得泄露了族中机密。” 对方这话,显然是对余缺说的。 但是余缺依旧是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眼皮都不带跳一下的。 他也丝毫不担心,松家会将磨盘峰上的灵脉给捣毁、或是挖空吸干掉。 若是如此,那可就不是余缺要找他们麻烦,而是道宫中的炼罡上人们,要找他们麻烦。哪怕是他们松家的老祖宗,也得将这伙人给吊起来炼魂,看他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被邪祟、奸细附体了。 并且一方灵脉,也并非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捣毁,就连想留下陷阱都难。因为稍后余缺就会重新梳理此地的地气,并将磨盘峰上的灵脉种种,重塑回道宫上次勘探时的原状。 很快的,一个时辰的时间,烧完了。 松家人等,大多都已经是摆在了磨盘峰之下,但是仍旧有些奴仆,还像是蚂蚁一般,正在山上一趟一趟的奔走着。 “老爷,时间到!” 左右力士呼喝,将余缺从打坐中唤醒。 此刻那些松家人等见状,纷纷呼喝:“勿急勿急,山上就剩一点了。” “余真传,且再给点时间。休要伤我松家儿郎的性命。” 余缺站起身,他眺望着偌大的磨盘峰,以及那些听见时间到了,正在仓皇下山的人等。 但是余缺无视松家人等的请求,他只是望着那松姓煞仙,轻叹道: “道友,这多的性命,皆数为你所害也。” 话声一落,余缺当即就掐动法诀。 啸! 一阵凤鸣声,陡然就从他的身下涌起。 松姓仙家见到余缺这般举动,面色大变。 对方顾不得山上那些奔走的奴仆了,而是连连冲着左右的家族子弟喝到: “退,再退!” 随即此人自身也像是烫脚一般,从磨盘峰上跳下,不想沾染磨盘峰上的任何一块石头。 在松家数千人的眼中,余缺坐下的真传銮驾,陡然间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摇身一变,化作为了一头赤红色的火凤。 它背负着余缺等人,腾空沉浮,呼啸而动,盘旋了数圈后,当即就俯冲向磨盘峰,张口吐出了一道赤红色的火焰,覆盖山峰。 真传之銮驾,可不单单只是一幅仪仗,它亦是道宫赐予真传弟子的一份保障,且行走在黄山地界内,它随时都能调动道宫气运,并且内里蕴含了一道真火,威能堪比五品。 在黄山道宫的历史上,甚至有过世家子弟在考取真传后,和家族不和,直接动用真传銮驾,强闯家族祖峰的事情,并且还成功了。 因此在銮驾火凤的焚烧下,整个磨盘峰都笼罩在了一片火海当中,松家所布置在其上的阵法,宛若泡沫般破灭,至于还留在山上的那些人等,也都是连惨叫都发不出,就沦为灰飞。 余缺看着这一幕,他仅仅目光微眯,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在动用真传銮驾时,他已经是有意的延缓,让銮驾盘旋了三圈不止,奈何山上的那些松家人,或是太多、或是不明所以,只得葬身在火海当中。 呼呼呼! 熊熊火焰中,已经下山的松家人等,全都是瞠目结舌的望着火光滔天的磨盘峰。 此刻只有那松姓煞仙,对方铁青着脸色,还有胆色去怒视余缺,喝到: “余真传,当真好狠的手段!” 至于此人身后的那些跋扈年轻子弟们,此刻则是一个个都胆寒,充斥着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再不敢胡乱说些什么。 余缺闻言,他脚踏火凤,飞临至松家跟前,笑看着那松姓仙家: “道友刚刚,为何不继续逗留在山上?” 松姓仙家勃然大怒,身上煞气涌动,想要发作。但是这人的衣袖,被身旁的家族子弟们揪了揪,连忙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人急声大叫:“怕甚怕,每届真传上任,所烧不过只一把火也,他还能再烧出第二把、还敢烧死我们不成?!” 但越是言语着,此人就显得越是色厉内荏。 在余缺平静的目光下,对方忙不迭的就收拢了家族人等,灰溜溜的朝着仙城奔去。 (本章完) 第203章 营造洞府、赐姓立基 第203章 营造洞府、赐姓立基 松家上下离去,偌大的磨盘峰,恢复了少许安静,仅有山上的火焰,依旧在肆无忌惮的燃烧。 余缺从松家人的身上收回目光,他望着磨盘峰上的火光,目中忍不住的生出了向往: “一气之间,便可焚烧一山,这便是五品罡神的法力么!?” 并且真传銮驾当中所蕴含的法力,仅仅是理论上相当于五品罡神,但实际上,其应当是远远逊色于真正的罡神仙家。 此銮驾之所以能够连世家祖峰阵法都能打破,所依仗的主要还是真火之效。 而恰好的,余缺手中也拥有这一颗真火之种,只可惜此火的威力,也和他目前的境界相当,仅仅属于八品而已。 心间思量着,余缺心胸澎湃,暗道: “如今既然已经拜入了道宫中,接下来就得好生努力,尽快涉足七品,图谋凝煞!” 下三品的仙家,相比于古时候的修行者而言,都只相当于“炼气”一境界。 从六品煞神开始,仙家方才和古修士相对接,六品即是筑基、五品即是结丹。 余缺身为黄山道宫的真传道种,乃是具备结丹潜力的,“炼气”境界对于他而言,仅仅是个起步罢了,“筑基”方才是真正的开始。 压下心间的滚滚情绪,余缺从容的出声: “上山。” 四下的力士们听见他这话,僵硬的面孔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犹豫之色。 眼下磨盘峰上的火焰,依旧是腾腾的燃烧着,好似要将山石都煅烧成渣滓。此等情况下登山,余缺无异于自找苦吃、自寻死路。 即便有着真传銮驾的护持,众人或能免掉真火焚烧,但上山后,大家也难以在山上做些什么事情。 “诺!” 不过道兵一物,生来就是以服从仙家的命令为准。 特别是黄山道宫所豢养出来,赐给真传的道兵力士,余缺就算是让他们当场抹脖子,彼辈也会连眼睛都不眨的就举刀子,顶多会担心血可能溅到余缺身上。 于是一众分出去的道兵力士,又返回銮驾左右,且将身上的气血竭力运起,护持在余缺周遭,免得待会余缺被真火灼烧了。 下一刻,一众人等便冒着熊熊火焰的威胁,一步一步的踏入了磨盘峰。 那些被烧死的松家人等,其尸骸成灰,仅仅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印记,在上山的路侧恭迎他们。 令四周力士松了一口气的是,真传銮驾虽然已经被余缺动用过一次了,但是它的护持作用依旧存在,能够让銮驾左右的所有人等,少受真火焚烧。 哪怕是那些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侍女、道行低微的童子们,也仅仅是感觉身子炽热了些。 而余缺在彼辈的好生看护之下,则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他此刻正微闭着眼睛,将神识沉浸在真传銮驾当中,依仗着銮驾的作用,将神识扩大,搜检着磨盘上的大小角落、各条地脉。 众多力士也在余缺的驱使下,这里走走、那里逛逛。 并且时不时的,余缺就会命令彼辈将手中持着的幡旗、经文、礼器种种,埋在磨盘峰上。 如此的行走了四五圈,当磨盘峰上已经是草木无存,光秃秃一片时,火势大大降低,余缺急着登山的意图也就变得明显了。 只见磨盘峰的四周,又涌起了一阵云气,并且变得乌云密布。 余缺望着山峰顶上的云雾,口中呵斥了一声:“落!” 啪啪的,便有豆大的雨滴落下,打在了焦黑的磨盘峰上,扑灭残存的火焰,水火相交间,并激起了浓浓的水汽。 余缺刚才,便是在趁着火势清扫山间,各种气机暴露之时,一并的将銮驾阵法布置在磨盘峰上,好将此地的个个要害位置,给彻底的占下。 行云布雨之后,他又多等待了几息,便令銮驾上的所有人等都走下,在一旁候着。 他自己则是盘坐在那銮驾上,礼天拜地,然后朝着莲峰所在长揖,口中呼道: “弟子余缺,今领磨盘峰开府,深受道恩,莫敢难忘。 吾必好生修行,不负黄山,庇佑此地,消除妖邪,弘我道威。” 口中吟诵出一片表文,他又跪下身子,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皇天后土,仙道可鉴。” 当他礼成的那一刻,啪的一声,他所跪坐的銮驾无火自燃。 一道火凤再次从其中飞出,长唳一声,盘旋着伏卧在了磨盘峰四周的云雾当中。 霎时间,整个磨盘峰山的地气灵蕴,纷纷涌起,天边并有金灿灿的气运,宛若珠帘一般垂落而下,阴阳激荡,在磨盘峰上形成了五彩虹光,遍布周遭数十里地。 余缺跪坐在火焰当中,等到他再起身时,他浑身毫毛未损,反而神采奕奕。 余缺仰头看着山顶的光色,感慨不已。 他伸出手,在空中缓缓的一托。 銮驾中烧出的灰烬飘荡,落在了他的掌心,在其中结成了一道赤红色的符箓,上面隐隐可见先前那只火凤的身影。 此符箓,便是磨盘峰今后大阵的阵符,持之即可号令整个大阵,兴风作浪,抵抗外敌,打杀贼人。 并且整个大阵,直接和磨盘峰的地气相连,接续在偌大的黄山山脉之上,再加上磨盘峰上也自有灵脉,此外道宫也会分拨气运在此地。 维系这么一尊笼罩整个山头的阵法,并不需要余缺上一张纸钱。 他今后安心的待在阵法当中,好生经营、好生修行便是。 且除非他身死,或是丧失了真传弟子身份,否则此峰便一直归为他所有,任何人都不得强闯! 余缺持着真传阵符,参悟着,心间却暗道: “不过也仅仅是名义上不得强闯罢了。 道宫所发放的护山大阵,其只是一座六品阵法,能够无惧六品仙家而已。 若是来人持有厉害的符宝,或是拥有善于破阵的手段,特别是有五品罡神大仙家来临的话,此阵也就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虽然说,无故攻打真传弟子的洞府,乃是道宫中的大忌,若无理由的攻破了一座真传洞府,乃是会直接将道宫中的上人们吸引而来。 但是余缺也明白,今后只靠这座真传大阵过活,并不算十分安稳。 他以后还得想办法在真传大阵的基础之上,为之再增设一些手段才行。 忽然,他眼睛微眯,又想到: “此阵终究是由道宫赐下的,除去我手中的阵符外,道宫应该也可以轻易控制此阵。” 虽说道宫不至于来算计他,但是道宫中人,可就不一定了。 稳妥起见,余缺觉得等有朝一日,若是得了新的厉害阵法,还是将护山大阵全部换掉为好。 毕竟据他所知,宫中的那些个世家们,其个个祖峰所在的阵法,也都是由彼辈的老祖宗们经营而成,并非是道宫当年赐予的一方。 并且他还听谢白玉、王麒麟两人说过,各家每次修缮阵法时,也是各家最为严阵以待的时日,唯恐放了一只苍蝇进去。 也不知世家们所提防的究竟是外人,还是道宫自己人。 余缺心间思量着,他反手将阵符收入了袖中,然后环顾着磨盘峰上焦黑泥泞的场景。 托松家的福,虽然彼辈将能搬的都搬走了,不能搬的也毁掉了,山上又被余缺自己烧了一遍,寸草不留。 但是山上的这些泥土,彼辈却是搬走不得。 这些泥土数目并不少,余缺粗略看去,发现三十亩地应当是有的。 这在一座山峰之上,可是极为难得的,必定是人为营造才成。 并且在余缺的神识感知当中,寸寸泥土当中还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灵气。 被真火焚烧过后,土中的灵气更是明显,若是在其中播撒下一些凡种,来年指不定也能长成为灵种。 余缺当即就将左右的力士招来,他冲那个七品力士道: “此间灵土不可荒废,即日起,你就领人将之规划一番,越早种下越好。” 顿了顿,他又说: “适合种哪些灵草灵药,需要哪些种子,尔等先自行安排,想好后一一告诉我,我去采买种子即可。” 七品力士想了想,恭敬道: “回老爷,此处地势平坦,环境甚好,想来能种不少品类的灵物。 灵种方面,老爷每月的真传俸禄中都有,只需老爷发句话,我等到时候去支取便是。” 余缺微讶,他稍微一回想,发现素无道人和他谈过的真传俸禄中,果真是包含种子一类。 此外,诸如鸡鸭等寻常的灵禽凶兽,也是包含。 若是宫中某年的营生甚好,也可能提供给真传弟子们一些稀罕的异兽做种。 “甚好。” 余缺赞叹了一声,又询问:“种地的人手方面呢,若是有欠缺的,也可说。” 七品力士又恭敬答: “我等力士中,本就分门别类,分为翻山力士、赴汤力士、蹈火力士、鲁班力士。 种田可以由翻山力士同赴汤力士为之,一个翻土、一个浇水。 蹈火力士和鲁班力士则可以营造宫室,这些都不用假于外人之手。” 力士这回答,让余缺面上的讶然之色更多。 他更加细致的一问,发现真传弟子的“衣食住行”中,不仅“住和行”已经由众多力士负责,“衣和食”两类,也能由那些侍女们进行。 按照这人所说的,只要余缺的胃口不大,有他们在,整个真传洞府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几乎不需要依仗外界。 余缺闻言,不由的拊掌道:“善。” 他彻底明了,难怪坊间一直传闻,若成真传,则是“鸡犬升天、鱼跃龙门”,哪怕是个城外野人,也能在道宫中自成一族。 原来道宫方面,已经为真传弟子在方方面面都准备妥当,只等着真传入宫,当个撒手老爷就行。 余缺望着跟前的七品力士,忽然出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仆并无姓名,只有宫中编号。”那力士回答,又拱手瓮声道: “我等皆无姓名,还请老爷赐名!” 不只这名力士在拱手低呼,左右的那些力士也立刻出声。 那些侍女们,则是连忙娇滴滴的欠身: “请老爷为奴等赐名。” 只有童子们,他们一个个好奇的看着眼下场景,并未求余缺赐下姓名。因为一旦赐名,他们今后也就是磨盘峰上之人了,这种事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余缺听见众人的请求,他矜持着,指着脚下此山道: “尔等无名无姓,余某又恰好开府磨盘山,那便分别以‘墨’和‘盘’为姓氏,尔等女子姓墨,男子姓盘。” 他动用真气,神识为笔,在半空中勾勒出了“墨”、“盘”二字。 最后余缺又指着七品力士,道: “尔等在我这府中,先继续以编号为名,由你开始,你便叫做‘盘一’,其余人等,依照原先的编号,从小到大的依次排列。 等到将来,你们若是建有功劳苦劳,本道再为尔等赐名不迟。” 众力士侍女闻言,并无什么不满之色,纷纷下跪磕头,道: “多谢老爷赐姓。” 余缺望着跟前乌压压一片的人头,他也没有虚情假意的让众人起身,无须跪拜,而是坦然的点头应下,接受了众人的跪拜。 在一方山头之内,还是有着主次之分,比较安稳。 余缺又交代了众人几句后,指示了一下宫室方位,便让众人自行忙活。 他自己则是捏着手中的真传阵符,身形闪烁,忽地朝着磨盘峰的半山腰处溜去。 严格说来,他所去的地方并不是半山腰,乃是两块巨石相迭之处,其向内凹陷,形成了一圈镶嵌在山峰上的山坳。 根据素无道人所讲,磨盘峰的灵脉,便是在山坳深处。 余缺在山坳处转悠一圈,循着灵机指引,轻易的就钻入了一方洞窟当中。 很快的,一座“洞府”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此洞府刀劈斧凿,约有百丈宽大,充斥着人造痕迹,眼下内里黑黢黢的,砖石开裂,好似一方废弃的窑洞。 余缺稍微一想,就知道此情此景,应当是这地方也没能逃过銮驾真火的焚烧,所以才会这般。 不过外表只是次要的,余缺快步上前,走到了洞府中央,目光炯炯的望着一方黄泥汤似的池子。 股股灵气,正从池中冒出,弥散到了余缺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凉。 此物,正是他余缺的灵脉——幽黄泉! (本章完) 第204章 幽泉炼心、仙姬炉鼎 第204章 幽泉炼心、仙姬炉鼎 余缺行走在幽黄泉左右,面上露出思索之色。 这一灵脉,其可并非是仅有汇聚灵气的功效,还另外有所神异之处。 根据莲峰那素无道人所讲,幽黄泉之所以取个这名号,就是因为它有着能洗涤鬼魂记忆的作用。 当然了,这灵池的作用肯定是比不上大名鼎鼎的黄泉之水,两者仅仅是相似罢了,更具体而言,便是魂魄一物落在了幽黄泉中,魂魄体内的凶性邪性种种,会受到打磨。 如此一来,就好似魂魄被洗涤了记忆一般。 “不过根据道宫上人们,后来的查验才知道,并非真是此地的池水有所神奇之处,乃是因为磨盘峰立在一座古时的万人坑之上,坑葬疑似埋葬降兵的镇压之地。 死气兵气种种,经由磨盘峰的地脉,最终汇聚在了灵池当中,也就形成了这一洼幽黄泉。” 余缺目光微眯,暗道:“也是说,此泉水,靠的就是地下那万人坑的死兵之气,能将入水的魂魄进行消磨。若是熬得住,就是魂魄当中的凶气种种被镇压了。” 他心间一一动,当即就想要将自己的阴神放出,滚入幽黄泉中走一遭。 此泉水所能浸泡的乃是魂魄,仙家的阴神,自然也是属于魂魄当中的一种。 根据那素无道人所说,此地起初被发现时,万人坑中还存在煞气,两者可都是道宫中的一大要地,培养出不少的六品仙家。 当年在道宫中有一大好处,需要用不小的功德兑换,方才能够获得。 而这一好处就是能在幽黄泉中洗涤仙家自身的阴神,进而能够为仙家踏入六品境界,打下坚实的根基,平添不少的成功率。 只可惜,随着灵气枯竭,万人坑使用年久,内里所留存的煞气消耗一空,此地便就此荒芜了下来,不管是幽黄泉的作用,还是万人坑的凶性,都远不如从前的千分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幽黄泉落在那松家的手中,也为松家培养出了不少的优良子弟。 正是因为这一点,余缺才会在此地瞧见那么多的松家年轻子弟,以及彼辈明知道争不过余缺,却还是想要试着和余缺争一争磨盘峰。 想到这些,余缺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此幽泉虽然不如古时,但是对我现在而言,却是正合用处。” 他现在的修为也不过才八品而已,和那些松家的子弟们比起来,高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低劣许多。 于是他不再犹豫,当即就涉足走入了那幽黄泉中。 坐在了池子内,余缺发现这池子深不过一膝,即便他盘膝坐下,池水也无法没过他的头顶。倒是池子底部软绵绵的,黄泥厚厚,且还在蠕动翻滚,不知道具体泥深多少,能直通那万人坑也是有可能。 坐定后,余缺虽然心动,但他也并非是莽撞之人。 此地他初来乍到,即便用真火焚烧过,素无道人也交代过,但他为免有所遗漏,还是先再四周布置了一番,又取出了自己的家神,在左右黄泥水中滚了滚。 当他通过家神的感知,确定幽黄泉的作用和素无道人交代的一般无二时,他方才放心大胆的跳出了自家阴神。 余缺小心翼翼的将阴神落入池水中。 果然,下一刻。 一股凌厉的喊杀声,就在他的脑海当中响起,让他的双目都变得凶厉绝望。 不过与此同时的,池水中的一点灵气也随之进入了他的阴神,凶气灵气相互交织,盘旋在余缺的阴神体内,仿佛炉火炼铁般,让他的阴神既难受,又获得了一定的淬炼。 “果然是好东西!” 余缺咬着牙,他当即将阴神往池水当中彻底一沉。 霎时间,他就感觉阴神四周都发痛,即便有池水中的灵气滋养,他也一时半会承受不住,只得又将阴神从池水中遁出,并立刻返回了肉身体内,用祖庙进行滋养。 这一情况,让余缺心间略微失望。 “此池子的长处,果然还是在于淬炼魂魄,至于滋养魂魄方面,只是附带的。” 如此一来,他每日在幽黄泉中淬炼一番魂魄后,还得再在祖庙中调养许久,方才能继续下池子,并且还得注意把握分寸,否则过于损伤阴神,便是弊大于益了。 一并的,他想要用幽黄泉水,来辅助自己炼度鬼神的想法,也落空了。 如果用这池水,充作水火炼度当中的一环,那么鬼物便会是打磨有余,而滋养不足,绝对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想要用幽黄泉水炼兵,只能在鬼神炼度好了之后,用它来锦上添、打磨火气而已。 余缺心间又振奋,暗暗告诉自己: “如今能得一灵池,且池水颇有妙处,能助我修行,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好处了。 岂能再得陇望蜀!” 收拾好了心情,并且阴神也稳固下来,他便再次尝试着将阴神埋入池中。 有过刚才的尝试,他心有准备,这下紧绷心情,稳住了阴神,还继续试探着往池子底下沉入,看这池子究竟能有多深。 结果随着他一寸寸的往下沉,幽黄泉的池底黄泥极深,一直到池中的压力着实过大,快要超过余缺阴神的承受能力了,他依旧是没有探到底。 余缺只能暂时放弃探底的想法,将阴神稳定在了黄泥当中,利用池中的凶气、灵气,淬炼自家阴神。 如此一修炼,便是大半时辰过去。 这已经是余缺所能坚持的最长时间了,他的阴神此刻已经劳累到连动都无法动的地步。 正当余缺打算唤出祖庙,庇佑着阴神上升时,他心间灵机一动。 呼呼! 只见一阵鸦火,忽然在池底冒出,并且缠绕在他的阴神左右,形成藕丝线条,将他牢牢的捆扎在了其中。 一颗大茧子,出现在了幽黄泉底,随着黄泥的翻滚,微微战栗。 这是余缺使出了自身的金身神通——劫火涅槃术。 该法术能够让他金蝉脱壳,又能通过消耗大量的香火灵气,迅速修补其阴神,消除隐患种种。 如今余缺将这一门神通施展而出,维持不散,他的阴神便暂时抵挡住了凶气的侵蚀,只一味的汲取池中灵气,用于修补自身阴神。 眼下时刻,还是他第一次在练习之外,认真的施展该神通。 仅仅几个呼吸,他的阴神就恢复如初,只不过池中的灵气,也消耗不少。 余缺估摸着,他顶多能连续的施展三次神通,便需要等待池中的灵气缓缓充盈。不过在幽黄泉恢复时,池中灵气并非枯竭,他依旧可以在池中淬炼阴神。 意识到这些,他瞬间大喜: “善!有此神通相助,我无须返回肉身,可以长时间在灵池中淬炼阴神,且不留隐患也!” 这个发现对他而言,可当真是好事。 如此一来,他相比于旁人,使用幽黄泉的时间更长,其今后的修炼效率,定当也是呈现数倍似的增长。 余缺心间喜意久久不散。 这里不愧是他仔细过问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宝地。 “此峰此泉,当为我筑道之地!” 余缺心念暗想。 随即他便继续沉浸在了淬炼修行当中。 接下来的时间。 余缺就好似发现了一个新玩具的小孩,渴了就饮清水、渴了就嗑药丸,池中的灵气若是不够用了,他就用手中的香火来施展本命神通。 一连七八日,他都是足不出洞的在此地打坐修行,沉浸其中。 直到他自觉阴神经过多番淬炼,又在幽黄泉中浸泡彻底,根基扎实至极,再无熬炼的必要,而是可以琢磨下一个境界了。 余缺方才从黄泥水中起身。 他踏步离池,一抖身上的衣袍,滴滴黄泥水便掉落干净,不沾染分毫。 余缺此刻踱步走在幽黄泉左右,他看着四周焦黑简陋的环境,面上是更加满意了。 “但任由此地继续荒芜下去,倒也有些碍眼,且让那群力士进来,帮忙打理一番。” 他心念动弹,当即就手持阵符,将山顶上的赴汤力士、鲁班力士,叫了一批人来。 此地虽然重要,但自有阵法护持,且力士们的性命都捏在他的手中,余缺并不忌惮外人进入。 人来了之后,他简要安排一番,便自顾自的踱步走出了洞府。 一回山顶上,余缺目中顿时一亮。 原先还焦黑荒芜的山顶,眼下已经是彻底的改头换面。 一方方或整齐、或自然的田亩灵地,被力士们规划而成,四周还从山峰外移栽来了不少的草树木。 虽然只七八日,但磨盘峰已然是生机复苏,绿意盈然。 一旁的宫室种种,也已经是拔地而起,并不缺少住所。 只不过遍布全山的连廊过道种种,都还只是呈现雏形,亭台楼阁种种也并不丰富,仅仅是可堪一用,但还达不到大气的程度。 但如此模样,依旧是让余缺感觉山顶上好似“改天换日”了一般。 “老爷!” “老爷您出关了。” 余缺随意走着,四周的力士侍女们,连忙向他问好请安。 不多时,力士盘一也奔来,向他介绍山中营造的进程。 余缺听了几句后,便道:“晓得了,继续保持即可,各地完工后,就暂时不用再大兴土木,照料好灵田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 “对了,山上、宫中,近来可有大事发生?” 盘一恭敬回答: “宫中尚无大事,倒是有老爷您的两位师兄弟,发来了传音符,恭喜老爷您在此地开府,说是择日亲自过来庆祝。 此外则是仙城中有人前来,道宫中也有人前来,各自留下拜帖不少。 其中还有不少人,为老爷您送上了贺礼。那些礼物仆等不好拒绝,便先替老爷收在了偏殿当中。” 余缺点头:“带路。” 很快的,琳琅满目的贺礼就出现在余缺的面前,直接堆满了一座十丈宽大的宫室,其中有金玉,有药材,有纸钱,还有书籍、古玩、凶兽种种。 送礼之人,主要就是当初和余缺同批考试的道宫新弟子,以及仙城中的一些小世家。 正当余缺打量着礼簿时,他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人,对方直视着他,手中还抱着一物,极为无礼。 余缺头也不抬,皱眉道: “此人是谁,为何收入本山中?” 山中的力士侍女,余缺哪怕不认识,也能有所感应。随侍的童子们又都已经送走,哪怕是想要留下来的,也得看余缺的心情,等他过目后,方才会被允许长留在山上。 而余缺并未从跟前那人的身上,感应到兵箓禁制,对方是个陌生人。 盘一连忙回答:“这人也是礼物。” 余缺翻看礼簿的动作微顿,这才抬起头。 他的目中顿时出现了一道娇俏的身影,对方身着白衣,手抱木琴,双目泛红,娇似芙蓉、弱似柳条,细枝硕果,活脱脱一娇滴滴的美人。 只不过这美人目中带着恨意,极为不甘且屈辱的看着余缺,神色执拗冷傲。 余缺感觉此女有点眼熟,他再翻看礼簿,果然在其上瞧见了一则礼单: “遣送仙城魁一只,名彩衣,炉籍已随身附上,还望余真传海涵。” 这话说的是,对方将黄山仙城近年来的魁给送了过来,且送过来的目的是充当炉鼎,请余缺尽管使用。 余缺也因此想起了当初在红楼当中插曲,他细细端详,发现对面女子就是那彩衣仙子无疑。 彩衣仙子身着素衣,她目光倔强的迎着余缺的打量,强行压着心间厌恶。 此女低声道: “还望余真传持重,妾身虽入此山,但心在山外。 翌日定会有人前来赎买妾身,还望余真传成全。” 她一边言语,一边将手中木琴抱得紧紧,木琴下还露出了半截小刀,也不知是从殿中何处翻找出来的。 力士盘一见状,默默地就站在了余缺的身侧,只等对方稍有异动,或是余缺发话,便会将对方四肢卸掉。 余缺听完彩衣仙子的话声,眉头微皱。 他丝毫没有搭理此女,只是冲力士盘一,随口吩咐: “既然是礼物,且先收好,不要饿死了。” 区区一炉鼎罢了,能收下此物,就已经是余缺给了仙城红楼一个面子。 话声说完,余缺再没看那彩衣仙子一眼。 他自顾自的在偏殿中拣选了一批礼物,然后便让力士们备好乘舆,即刻往光明顶炼心殿赶去。 (本章完) 第205章 炼获妙法、索姬结友 第205章 炼获妙法、索姬结友 成为道宫真传后,余缺的行动颇为自由,特别是刚入宫的这段时间。 其他的内门弟子们,往往还需要等候道宫统一安排,才能再次进入炼心殿中获取传承。 但是余缺不同,他只需前往,便可捞取传承。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真传弟子都可以无须消耗功德,就自行出入炼心殿中淬炼道心。 黄山中,力士驾车,风云托辇。 不多时,余缺便抵达了光明顶所在。 此峰和莲峰类似,除去特召之外,非内门及以上弟子不得入内。 他将自家的随行力士等人寄存在山下后,便独自登山。 第二次来到光明顶,余缺依旧是被此地琉璃晶莹的景象所惊艳,特别是他如今神识变强,还发现山上的那些晶莹松树中,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一些灵气。 “难怪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此地存在灵气,原来光明顶的灵气,都被这些松树锁在了体内,防止逸散。” 余缺心间暗想着。 他怀疑道宫的这举动,就是为了防止光明顶上的灵气,被前来炼心的弟子们汲取过多,入不敷出。 毕竟炼心殿中炼心的时间不一,且弟子们上山,并非只有炼心这一件事,还会相互间交流修行,请教明师,费在炼心以外的时间会更长。 此地真要是供应有灵气,要么得禁止弟子们在此峰上久留,要么就等着山峰中的灵气被吸干掉。 余缺思索着,缓缓来到了那恢宏的炼心殿中。 他此行前来,并无熟人打招呼,便随便排在了一支队伍中。 不多时,殿中的炼师令余缺上前,他如实通报了姓名,并将烙印在祖庙之上的真传弟子箓展现而出。 一缕金灿灿的气运,也是在他的头顶上散开,立刻就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等的注意。 那炼师面上讶然,没有想到还能碰见这般守规矩的真传弟子。 打量了余缺几眼后,对方才笑道: “原来是新入宫的真传,请恕贫道无礼了。” 那人朝着余缺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拂尘一甩,道:“既然如此,炼心殿中备有可供真传使用的静室,余真传随我来便是。” 余缺眼皮微挑。 他没想到真传炼心,也能有单独的待遇。 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从善如流,当即随着那道人走入了殿中的一间偏殿当中。 进入那偏殿后,那炼师却又低声道: “余真传,炼心殿中达者为师。原本即便是真传,也并无单独的静室使用,得和弟子们混同为一。 但这间静室乃是宫中一位长老所留,那长老近期至少一个月不会过来。贫道就先挪用给你了,一个月后,若是前来打搅,到时候还望余真传勿恼。” 对方熟络的说着,瞧见了余缺眼中的讶色,脸上还露出和煦的笑容。 余缺当即行礼:“如何敢恼,是余某此番叨扰师兄了。” 见余缺称呼自己为“师兄”,那炼师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客套的说: “如何担得起余真传这句‘师兄’,段某只不过是侥幸早入宫了几年罢了。” 在黄山道宫之中,虽然有辈分一说,但是并不算严格。 且从真传和长老开始,便不以入宫的年数来划分前后辈了。 余缺行走在宫中,除去同为真传或长老们,无人可以叫他师弟。 但余缺叫旁人一声“师兄”,也无损他于的威望,反而还会得个知礼的名声。 这不,仅仅一个“师兄”,余缺就和炼心殿的这名炼师互通了姓名。 对方名叫段文,已经是七品上阶仙家,眼下在炼心殿中当差,乃是为了磨砺心性,随时都可能要外出寻觅机缘。 一旦机缘来到,碰上了合适的煞气,此人就能摇身一变,步入六品境界,担得起一声“大仙家”称呼! 段文炼师不再过多的打扰,客气道: “段某就在一旁看护,余真传你自行忙活便是。” 余缺点点头,他向着对方一礼后,便踱步走到了静室中央,盘膝坐下。 和其他弟子们在崖边炼心不同,这座静室中的炼心之所,乃是一口“云井”。 有云海弥漫在静室之下,道人们遂在静室的中央开凿井口,布置阵法,可以让闭关修炼之人仿佛垂钓般,将神识落在“云井”内,接触炼心云海。 余缺有过上次炼心的经历,用不着再去请教旁人,他试探了几番,便浑身放松,心神沉下。 其神识化作丝线,飘入了云井之中,很快阴神也随之一晃,遁入其中。 重重海市蜃楼之景,再次出现在了余缺的面前。 一座座被掩埋在云海中的前人祖庙,也被他走马观般的一一见过。 其间,偶尔就会有恐怖的幻象出现。 但落在如今的余缺面前,最开始的幻象都犹如泡沫般轻易破灭。 直到他抵达到了上次所涉足的云海深度,四周的景象对于他而言,方才变得恐怖起来。 不过余缺此番,依旧不是要磨炼道心,乃是要获取传承。 因此他一旦察觉到恐怖,能避开便避开,不能避开的,他以鸦火裹住自身,也就无甚大碍了。 如此摸索了一段时间。 余缺忽地福临心,他的阴神飘荡在云海中,主动就朝着某一方向飞扑而去。 只见一派黑漆漆的鬼狱景象,出现在他的跟前,内里传出了成千上万道凄厉惨叫,渗人无比。 这鬼狱正是前人所留的“黑狱”祖庙。 余缺上次就是在里面获得了“九品境界”的黑狱传承,如今再次赶来,他站在黑狱门口,不仅不感觉恐怖,反而感到了一股熟悉。 黑狱察觉到了余缺的靠近,也辨认出了他祖庙所走的路子,其门户自开,轻松就放任余缺入内了。 和上次类似,余缺在入狱后,同样是经历了一番宛若严刑拷打般的熬炼,他的阴神中被塞入了一堆鬼兵熬炼法,他所想要的六腑鬼神图,同样也是强塞给了他。 等到余缺再次从其中走出时,他的阴神战栗,但所获颇丰,不虚此行。 长舒一口气,余缺朝着那前人的黑狱祖庙长长一拜后,此庙便烟消云散,遁入了更深层的云海当中。 阎王爷法脉获取成功,余缺并未离去,而是一如上次那般,继续在云海当中转悠,打算将太岁爷的法脉也一并领到手。 只是他接下来所费的时间,可就颇多了。 一连七八日,他都没有等到太岁爷的法脉现身。 就当余缺打算放弃,择日再来时,云海内终于冒出了一柄剑碑。 他快步奔上前,凌厉的剑气冒出,几欲将他阴神切割成块。 好在这剑碑也认出了余缺,冒出的剑气最终化作绕指柔丝,环绕着他而动,并未伤他分毫。 余缺对剑碑作礼,神识遁出、阴神贴上。 霹雳间,一声惨叫响起。 一道夺人心魄的剑光,从那剑碑上猛地刺出,落在了余缺的阴神中。 得亏他的阴神坚韧,否则这一次的太岁法脉传法,真就要将他的阴神劈成两半。 余缺强绷着精神,又祖庙跳出,如此才将脑中那道剑光给镇压住。 好半晌后,更加完整的《大自在剑道初解》,在他的脑中缓缓展开,令他彻底的长舒一口气。 但即便已经成功得法,余缺依旧是忍不住的嘀咕: “和秘境中的九龙仙人传法相比,炼心殿中的传法,当真是不好受啊。” 感慨着,余缺忍不住的就想要用神识摸一摸自家的白脊剑,再瞧瞧剑身当中的那颗“仙种”。 话说此种自从种入他的本命剑胚里面,至今还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只是余缺从中,也感知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 那股生机活泛到了近乎妖孽般的程度,能将剑胚化成精怪似的。 因此余缺对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番之所以急着前来获取功法,除去要修炼之外,也是余缺想要看看更加完整的剑经,看能否在里面找到炼化那仙种的手段。 否则的话,此仙种虽好,但种在他的本命剑胚中,依旧如鲠在喉般的让余缺膈应。 心有所想,余缺不再按捺。 他一个念头动弹,阴神倏忽的就朝着来时的路飘去。 静室当中。 余缺的肉身猛地睁开了双眼,其面色微白,肉身气血大量涌入脑中,化作为神气,以补充阴神的消耗。 面色虽白,但是他两眼却是晶亮无比,仿佛打磨了的水晶一般。 这时,轮流守候在偏殿中的段文炼师,对方也察觉到了余缺的回归。 打量打量余缺的脸色后,此人面带笑意的拱手道: “恭喜余真传,得法成功。 那贫道就先行告退,只留余真传一人在此,好生参详法诀了。” 余缺侧过身子,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然后他就将两眼闭上,默默的消化此番所得。 不多时,一股期待之色,在他的心间冒出。 在更加完整的《大自在剑道初解》中,果然藏有降服异类,洗刷剑胚的手段。 虽然里面的种种法子,不一定能够对那仙种起作用。 但是余缺好歹可以尝试着去炼化一番了。 接下来。 他在静室中又逗留了大半个月,直到段文着急忙慌的来找,说那名长老不日就要来偏殿中修行时,他方才不慌不忙的告辞离去。 …………………… 离开光明顶后,余缺并没有耽搁,即刻就往洞府所在返回。 刚回到磨盘峰,还没等他上山,他就被人给叫住了: “余真传,请留步!” 一道流光,忽地就从磨盘峰下飞起,来势甚急,威势也凶猛。 余缺面对如此流光,虽然心间警惕,但是面上依旧是不慌不忙。 他的洞府虽然较为偏远,但终究是在黄山中,不至于有人敢直接袭杀真传弟子。 果不其然,那人汹汹而来后,及时的停在了余缺面前,显露出一行人马。 对方也是乘辇出行,辇座下是八个壮汉,应当也是道兵力士。 只不过此人的辇座,华贵有余,灵气满满,但是论起气象,仍旧是逊色于余缺的真传辇座。 余缺打量着对方。 辇座上的一个年轻男子当即起身,朝着余缺打拱: “在下袁文,见过余真传。” 听见对方姓袁,余缺眉毛微挑,当即出声: “可是袁伍座师之袁家?” 见余缺一句话就认出了自家的来历,那年轻男子面色欢喜,锤掌道: “正是正是。 余真传的座师袁伍,正是在下家兄,我等同出一脉,都是一个爹养的。” 听见这话,余缺面色微正,当即拱手: “竟然是袁伍座师的亲弟,敢问兄台来寻我,有何要紧事?” 年轻男子听见这话,却是道: “不急不急。我在此地等候你多日,余真传何不请我上山,一起吃吃茶?” 余缺心念转动,估摸着此人前来,莫不是想要借着袁伍的名头,过来打打秋风的? 不过他洒然一笑,当即甩袖道:“请!” 未过多久。 两人便盘膝坐在了磨盘峰上,一处刚刚营造好的临崖云台上,相互品茗。 对方不急着说明来由,余缺也就任由对方藏着掖着,只管陪着对方吃茶便是。 还没吃过三盏茶,袁文按捺不住,忽地起身,朝着余缺长揖而拜: “袁某来此,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余真传看在我兄袁伍的面上,成全于我,忍痛割爱。 若是你一日不允,我便一日不出此府,誓不罢休!” 余缺莞尔一笑,好奇道: “阁下是想要夺我这磨盘峰?若是如此,便是你的兄长前来,也是不可能的。” 袁文面上讶然,连忙就否认:“非也非也,余真传勿怪,袁某只是想要向你求取一人。” “求取一人?” 余缺的眉头微皱,思绪很快就想到了自家的两个堂妹身上。 他的目光更冷。 虽说成就真传后,必然会有人盯上他的叔父一家,但是余缺绝不可能让自家的两个堂妹去联姻,沦为工具。 不过下一刻,袁伍之弟就道出了一个令余缺意想不到的名字: “还望余兄大度,放那彩云仙子自由! 勿要因爱生恨,凌辱于她。” 袁文继续道:“若能如此,我袁文必与余真传为友,替你洗脱污名!” “彩云仙子?” 余缺一脸的愕然,他浑然没有想到,对方索要的,只是那名红楼仙姬。 愣了愣,余缺还指着自己,道: “我?因爱生恨、污名?” (本章完) 第206章 美人首 第206章 美人首 袁文见余缺一脸的疑惑不解,认真点头道: “正是,众所周知,彩衣仙子曾经宁肯摔碎宝琴,也不愿伺候余真传你沐浴更衣,由此得罪了你。 城中红楼为免更加得罪,被你记恨,便只能将彩衣仙子赠送于你,甚至还将彩衣仙子的籍贯,打为了比娼妓还不如的炉鼎之籍。” 对方咬了咬牙,吐声: “彩衣乃是多么高洁之士,余真传的此番作为,实在是逼迫过甚,太过欺辱人了。 若非你着实仰慕彩衣仙子,未中真传前,又何必口出污秽,中得真传后,又何必羞辱仙子?” 余缺听着对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他脸上的愕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之色。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反问对方: “袁兄,你就没有想过这些都只是传闻。 余某和那彩衣仙子,压根无甚瓜葛,仅仅是仙城红楼自行作祟罢了。” 袁文听见,眼睛亮起,猛地点头: “甚好,既然是无甚瓜葛,那就请余真传现在就放还彩衣仙子! 我和彩衣仙子,日后必定会为你洗脱污名。” 余缺更是沉默,他欲言又止,还想要说些话,为自己解释一番。 但是忽然,他出声问: “听说袁伍座师已是正六品的仙家。 不知袁文兄弟你,如今是何修为,入宫多少年了?” 袁文听见,口中带点傲气道: “不瞒余兄,某如今已是八品上阶,不日即可突破七品,入宫才两三年而已。” 余缺闻言点头。 他心间明悟,难怪此子身上的公子哥习气,比那王麒麟还要浓郁,感情对方连七品都不是,年纪颇轻。 依照此人的家势和关系,对方应当也不怎么外出历练,难怪看起来这般冲动幼稚。 他一边思索,一边敲击着桌上的茶杯,面露沉吟之色。 当袁文等得急躁时,余缺又问: “敢问袁兄,我这污名,你是从何知晓的,是彩衣仙子亲口所说吗? 以及现如今,在仙城道宫中,是否众所周知,主要是哪些人在传?” 袁文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犹豫一番后,这人老实回答: “彩衣仙子并未亲口说过。 但她在上山之前,曾向多个友人哭诉,明明是你和一个老者,当日先在红楼中诋毁她的名节,然后她才有摔琴之举。 我等在议论余真传的不妥时,彩衣仙子也不置可否,想来坊间的传闻或许不实,但也应当有真有假,绝非空穴来风。” 袁文纠结着,又道: “至于那些友人是谁,我等皆是豪迈酒客、世家子弟,个个在城中坊颇有雅名,绝不是背后出卖朋友之人。 余真传就勿要逼问于我了。” 余缺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阵讥笑,道: “一个妓女,也敢说余某诋毁她的名节,可笑至极。” 听见这话,那袁文的呼吸变得急促,瞧模样是想要当场呵斥余缺。 但这人看着余缺平静的眼神,只是压低声音,喝到: “彩衣仙子乃是清倌人,祖上也是仙门,她的技艺更是名传数城,就连其他仙城都曾来请过她抚琴。 余真传这话,着实是轻蔑傲慢了。” 余缺看着对方,点点头后,说: “莫非余某说错了,此女不是城中妓女?” 袁文愣住,只得再次拱手道: “彩衣仙子虽然是妓身,但她绝非娼妇,还请余兄勿要继续辱她名节。” “你啊……”余缺看着此子,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他最后只得摇头道: “阁下好个义正言辞,你不许我辱她的名节,却默许此女一直败坏余某的名节。” 被余缺这般挤兑,袁文立刻就想要辩解自己未曾诋毁过余缺,但是话到嘴边,他一时也是哑然。 此子最终只能朝着余缺长揖,诚恳道: “确如余真传所言,此间必定颇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 袁某恳请余真传将彩衣放还,给她自由。 我愿意为之负责,除去帮余真传恢复名声之外,袁某身上家里的所有财物,余真传都可以取走!” 说着话,袁文为了证明自己似的,立刻将腰间的一只囊袋取下,押在了茶桌上。 余缺盯着那囊袋看了几眼。 眼前这名公子哥,已经是多次向他索要那女子了,他不能不给对方和对方哥哥一个面子。 沉默数息后,余缺拍拍手,冲着身旁的侍女们道: “将那彩衣仙子带来,本道也好亲手送给袁兄。” “是,老爷。” 侍女们欠身行礼,当即小步急促的离去。 袁文站在茶几跟前,面上大喜。 他感激的看着余缺,还激动的在身上摸来摸去,忽然又朝着身旁的那些袁家力士们一指,喝到: “你们、还有这架子,也都是余真传的了,今后就在磨盘峰上好生效命。” “这……”袁家力士们面面相觑,但都是低头应下: “是,少爷。” 不一会儿,一道素白的倩影,飘摇般出现在了云台外。 对方行动似弱柳扶风,显得细枝硕果格外明显。 彩衣仙子低着头,抱着琴,一语不发的朝着两人走来。 袁文瞧见了对方的身影,当即招手大呼: “彩衣,我在这儿!” 彩衣仙子闻言,当即怔住,她连忙抬起头,看了袁文一眼。 嘴唇微抿,此女继续沉默,只冷眼的看向坐在一旁的余缺。 余缺则是继续老神在在的吃着茶,旁观两人重逢。 “彩衣你放心,余真传已经答应将你送给我了。” 袁文此子见彩衣走到跟前,更是欢欣雀跃。 他激动着,忽然发现彩衣仙子愣愣后,对方面色变得更是清冷幽怨。 袁文连忙就又改口: “不不不、不是送我。 彩衣你乃是晶莹高洁之士,绝非货物,岂能用‘送’,我也愧不敢当。 我这就让余真传直接还你自由。” 听见“自由”两个字,彩衣仙子的面色终于有所变化。 但她脸上并非是激动,而是一阵怨恨。 她既恨红楼,也恨余缺,还恨身前的袁文等人,枉他们平日里将自己吹嘘的那般厉害,结果还是让她身陷在此等污浊中多日。 如今即便脱困而出,她的清白也已经毁了,日后指不定真要委身给这个纨绔弟子。 这女人吃了过次的亏,她虽然心间愤懑,但并未再将心间想法表现而出,只是低下了头,恹恹的颔首示意。 袁文见彩衣仙子同意,大呼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冲余缺说: “多谢余兄成全,我俩就不叨扰余兄了,这就离去,改日再来拜访。” 一声叫出: “且慢。” 袁文疑惑的转头,看向余缺。 只见余缺站起来身子,他举着茶杯,笑看着两人,吐声道: “走好。” 话音未落,铮! 一道剑光就从余缺口中喷吐而出,朝两人猛击而去。 袁文的面色惊愕,四下的袁家力士们也惊愕。 但是他们想要动弹,却发现一股威压落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动弹不得。 噗呲,刺目的血水飞溅。 茶桌上又出现一阵骨碌声后,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仅有余缺旁若无人的,将那飞出的剑光收回,还捏着那剑光,细细的抖了抖之后,才将之含服入口。 袁文此刻盯着余缺,他双目大睁,脸上的表情比刚刚还要震怖、惊惧! 只见余缺笑吟吟望着对方。 他将一尊美人首,从茶桌上摄起,亲手端到了对方跟前: “袁兄,请笑纳。” (本章完) 第207章 训弟之恩 第207章 训弟之恩 彩衣仙子的双目惊惧,她那错愕惊恐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并且微微动弹。 特别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还在眨动。 “啊!” 袁文直视着眼前如此惊悚的一幕,顿时吓得连连向后退了数步。 “少爷!” 余缺此刻已经卸掉了阵法对方身上的阵法之力,他仅仅是将阵法还加持在自己的身上,防止眼前的袁文暴起发难。 于是那些袁家的力士们见状,急忙上前来搀扶。 不过这些袁家力士们,脸上虽然也是错愕,但是并没有惊恐之色,其中有数人,看着那彩衣仙子的人头,眼中还露出了快意之色。 袁文在袁家力士们的搀扶之下,依旧是牙关打颤了好一会儿,方才面色铁青,惊怒交加的看着余缺。 对方咬牙喝道: “余缺,你、你竟然敢杀彩衣仙子!” 余缺闻言,收敛面上的笑容,疑惑道: “如何,余某只是说会将此女送给袁兄,但并没有说是以何种办法送出。 袁兄这是,怨恨于我了?” 袁文的面色一阵变化,他羞愤至极,气得嘴皮子哆嗦,但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 特别是看着面前那彩衣仙子的人头,此子一脸的惶然,颓废的坐在了石凳上,口中喃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余缺见彩衣仙子都已经死了,此子依旧是如此的惶惶然,他终于是眉头皱起,话声变得有几分严厉: “袁文,念在余某座师袁伍的份上。今日你来找我讨要此女,我余缺不恼,且还将之送给你了。 你若是不喜倒还罢了,何至于仅仅因一个歌伎炉鼎,就好似条丧家之犬般!” 袁文露出惨然之笑: “余真传,我找你讨要的,乃是活的彩衣仙子。 你明知如此,却非要当着袁某的面将她打杀,岂不是故意羞辱于我?做都做了,又何必这般伪君子。” 余缺闻言,脸上露出了更加明显的冷笑。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面色恢复平静,长叹一口气: “袁兄,你才是何至于此。” 余缺转过身子,眺望着磨盘峰前的起伏云海,道: “当日我在宫考的榜上有名时,此女在红楼中,当着满楼人的面,摔琴于我,扰我真传典礼。 我不曾搭理她,近些日子,她又在尔等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败坏我的名声。如今你以袁家子弟、袁伍之弟的身份,前来讨要这两次招惹于我的女子。 我将她交给你,余某的脸面往哪里放?不将她交给你,你袁家人、你兄长袁伍的脸面又该放在哪里?你当真令余某,好生为难也。” 袁文听见这话,面色再度变化。 此子虽然公子哥的习性十足,颇为跋扈,但是倒也并非恶人,此刻听见余缺讲出了这般为难的情况,他也反应过来了。 袁文的脸上顿时充斥着懊恼、羞愧、黯然之色,口中低语: “我不杀卿,卿却因我而死。” 这人的话声中充斥着痛苦之色。 余缺听见这话,话声却更是冷厉,喝到: “竖子! 你不对本道感到羞愧、不对你袁家人的清誉、你兄长袁伍的名声感到羞愧,偏偏为这一自负歌伎而羞愧。 这女人,当真对得起你和你兄长么!?” 袁文被这般训斥,他面色一僵,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缺见状,遂指着那颗美人首,继续道: “我若是将此女活着送给你,以此女的手段,你必定会带她回家,甚至会在此女的祈求之下,与之结为道侣。 到时候,袁家就可能要与你断绝关系,袁伍座师也可能因为余某送你此女,而迁怒与我。 此等三输的局面,唯有此女获利。” 袁文听见,终于是瞳孔微缩,面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这人嘴唇嚅嗫着,似乎还想要出声辩驳。 但是候在他身旁的袁家力士们,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小步上前,在此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于是袁文的脸色慢慢黯然下来,一副更是茫然的模样。 他迟疑了数下,终究是选择了低头,将余缺手中的彩衣头颅接过,紧紧的抱在怀中,一语不发。 余缺见礼物已经送出去,他甩了甩手,取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擦拭了一番,然后便也坐下身子,端茶送客。 袁文一行人见状。 几个力士们当即就搀扶起袁文,快步往那辇座走去。 其中几个年长的力士,还留在原地,先是朝着余缺深深的作揖一番,目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之色,然后才后退数步,转身追上去。 随即,在余缺的注视之下,彼辈一溜烟的就下了山。 云台之中,顿时只剩下那彩衣仙子的无头尸体,以及余缺一人。 余缺不慌不忙的,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盏茶,方才站起身子,朝着自家宫室中走去。 当他离去后,侍女力士们,擦拭的擦拭、洒扫的洒扫,秩序井然。 至于那具俏丽的无头女尸,则是被彼辈拖到了一处灵田中,一张火符使下,此物就当即从一具上佳的炉鼎之躯,化作为了飞灰,和泥土不分彼此。 再是可人美丽之物,一烧,依旧成灰。 ……………… 另外一边。 袁文抱着彩衣仙子的人头返家,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撞见了宫中的不少人等,顿时掀起了一阵波澜。 特别是那些撺掇他来找余缺的世家子弟们,不少人都专门派人,就在附近等着看结果。 结果他们瞧见袁文果真将人索要了出来,但出来的只是个人头,这些世家子弟们纷纷变色。 有人勃然大怒,有人面色凛然,还有人则是连忙低调的离开,即刻就返回了家中,慌忙找借口要外出远行。 特别是等到袁文返家后,经由那些力士仆人们,将磨盘峰上的事情传了一些出来。 道宫中人只要是听说了的,都是对余缺这个刚入宫的真传弟子有所改观,认为此子虽然跟脚低劣,但是手段着实果决,颇有几分草莽之气,不可小觑。 此事同样也传到了那武谪仙袁伍的耳中。 这人皱着眉头,听完了自家弟弟和余缺的事情,眉头不由的展开,平静开口: “善,吾弟逢一好友也。” 武谪仙袁伍顿了顿,对族人吩咐道: “既然浪费了余真传一具上好炉鼎,袁家岂能没有表示,尔等替我备好厚礼,即刻前往磨盘峰,拜谢余缺真传的教导之恩。” “诺!” (本章完) 第208章 宫冬雪、老道铺路 第208章 宫冬雪、老道铺路 送走袁文之后,余缺待在自家的磨盘峰上,便一直闭关,细细参悟着在炼心殿中所获得的两门法诀。 之前在光明顶上,他虽然已经是大致将法诀梳理清楚,且还请教了段文等人一些和修行相关的事情。 但是这等根本法诀,依旧是需要他更加仔细的琢磨,方才能钻研妥当,修炼的时候尽可能少出岔子。 又是大半个月后,等到他从闭关状态当中走出时,方才从力士的口中,得知袁家竟然送来了一大批礼物,且还是他那便宜座师袁伍所送。 余缺略感意外,但也并不算是十分的惊奇。 袁家和袁伍的表现,其实也在他的预估之内,只不过对方如此的识相,着实也出乎他对那便宜座师袁伍的印象。 藏宝的偏殿中,余缺看着堆砌起来的一盒盒香丸、琳琅满目的修行药材、满仓满桶的灵蕴五谷,以及候在殿外的一批舞女乐师,心间暗想: “原以为袁伍其人,会因为上次我等三人的‘失礼’,而继续记恨于我。 现在看来,这人倒也并非分不清好歹。” 他暗呼一口气。 有了这一次和袁家的善交,不管那袁伍究竟是真君子、还是假道学,想来对方今后在道宫中,故意针对他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小。 最起码的,在今年的三个真传道种中,他被袁伍记恨的顺序,应当不是第一位了。 心间思量完毕,余缺拍了拍手,冲着左右的人等吩咐: “既然袁伍座师遣人送来了这些礼物,尔等务必要妥善珍藏使用,勿要浪费了。” 他看了眼候在殿外的乐师舞女,目中好奇。 根据余缺的了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世上都是只有大户人家,方才豢养得起私人舞女乐师。 没想到他如今晋升真传,旁人仅仅是送礼,就送来了一整支,且这群舞女乐师,还并非是凡俗中人,各个都具备修为,只不过并非正统仙家,皆是道兵之属。 特别是那群身材婀娜多姿的舞女,余缺一眼看去,就瞧见彼辈个个都是元阴尚存,若是用来修炼功法,当是极好的。 不仅舞女这般,乐师中的部分人等,也都是面白无须、俊俏青涩,容貌种种,看上去丝毫不亚于女子,应是从娈童中选拔的善音乐之人。 很显然,袁家送来的这批人等,属于是实打实的上等玩物。 论起单个的容貌技艺,他们或许都不如那彩衣仙子。但是豢养这等玩物所需要的底蕴,绝非一座红楼所能比拟,便是城中所有红楼加一起,都不一定比得上。 “如此钟鸣鼎食、食色生香的大户人家,怎的就出现了袁文那等子弟。” 余缺心间暗想着,腹诽:“莫不是从前被人服侍惯了,遇见了倨傲的女子,顿觉颇为不同,这才为那彩衣仙子所魅惑?” 他心间无言,久久无语。 余缺回过神来,对着宫中力士,随口吩咐道: “本道虽然不好舞乐,但山上也不能过于寡淡,省得有客人前来,显得寒酸了。 既然是袁伍座师送来,这批人等就继续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盘一力士听令,当即应声:“是,仆这就去与墨一交代,让她安生安置这些人等。” 处理好了这批礼物,余缺又亲自撰文一番,派遣力士将自家的回帖送去袁家。 一件事一件事的了结,他费了小半日功夫,处理好所有的杂事后,便又遁入了山上静室内。 此番入静室,他打算借用手中的礼物,看能否熬炼出一只合心意的家神,就此踏入八品中阶,并将六腑鬼神图,彻底的掌握在身。 不过他闭关未久,还没有进入状态时山中力士便罕见的通传与他,有人相召,且是宫中贵人、长老上师一流。 余缺心惊,连忙收拾好了状态,踱步出关。 随即,他便瞧见一身着道袍的女弟子,对方正候在云台上,背对着他,耐心等待。 当余缺现身时,那人正巧也转身看过来。 这名女弟子俊目流眄,气质清丽,背后挂着数只大箭矢,团成一簇,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 她手里持着一柄飞刀,正把玩着,纤手刃白,如持鲜枝,有着一股说不清的风流意味。 余缺看见这女仙家,目中顿时一亮。 此女可比那仙城红楼中盛传的彩衣仙子,更是仙气飘飘,好似神仙中人。 不过余缺丝毫没有失态,他不快不慢的踱步上前,颔首见礼: “敢问这位同门,阁下是宫中哪位上人的高足?” 女仙家持着飞刀,朝着余缺拱手: “见过余缺真传,贫道宫冬雪,乃是宫中玄土观弟子。 这次乃是受师命,前来召唤余真传入观论法。” 余缺听见这话,面上露出讶然之色。 他如今拜入道宫中,已经有了月余时间,虽然只离开过磨盘峰一次,但是对宫中的道脉种种,也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黄山道宫中,果如他此前了解的一般,大致划分为师徒一脉和世家一脉。 但是除去这两大派系之外,另有三座主峰的峰主,以及一些零散仙家,在明面上是并不掺和在两大派系当中。 特别是三大主峰中的天都峰峰主。 这人负责宫中的祭祀、和朝廷打交道,传言对方并非是黄山本地的生人,籍贯乃是外敌地,态度上属于是偏向于朝廷的一方。 只不过天都峰主除去在道宫祭天时,会搭理宫中的事情之外,平日里和另外两峰之主一般,都闭不见客,对方并不在道宫中扶持亲善朝廷的势力。 因此在黄山道宫中,内部的种种纠纷瓜葛,依旧主要还是落在了师徒一脉和世家一脉上。 而那玄土观,就是宫中现今的师徒五观之一,领授此观的,就是一个炼罡老仙家——玄土上人! “三峰五观九家,这便是道宫中最大的几个势力了,个个都有炼罡高人坐镇!如今,终于有人前来拉拢我了……” 余缺心间暗想着,思绪翻滚。 特别是那宫冬雪口中的“玄土上人”,对方也是老会首口中的熟人! 如今得到对方相邀,很显然的,余缺就要迎来在黄山道宫中的第一座靠山了。 于是他当即朝着那宫冬雪拱手: “诺!真传余缺,恭领玄土上人法旨。” 宫冬雪上下打量着余缺对方,听见他这样说话,面上不由的发笑: “余真传不必如此紧张,师父仅仅是找你相谈一番罢了,不会吃掉你的,放轻松放轻松。” 话语落下,这名女仙家就身形浮动,缓缓的踩在半空中,对方示意余缺跟上,并且不用带上力士等人。 “凝煞仙家!” 余缺瞧见踏空而行的这一幕,立刻就判断出了宫冬雪的修为。 他当即如言而行,简单交代了左右力士们一句,便迅速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鹤符咒,骑跨上去,跟上那宫冬雪,离开了磨盘峰。 宫冬雪瞧见了余缺所乘的慢悠悠纸鹤,在前方不由的朗声道: “骑纸鹤太慢矣,看来余真传少了个腾云驾雾的手段,待会见到师父,你可直接提及此事。 若是尔等有缘,师父他老人家,少不了给你的一份拜师礼。” 余缺听见“拜师礼”三个字,目光微动。 他并未出声反驳那宫冬雪的调侃,而是点头传音:“那便借宫师姐的吉言了,希望玄土上人能够看得上余某!” 前方传来一阵大笑声。 “哪里需要什么吉言。你是真传,若是愿意拜入玄土观,乃是本观的一份福气。” 说着话,那宫冬雪忽然又折转回来了。 言语中,她忽然就出现在了余缺的身下。 这女人并没有再多废话,而是轻喝一声,选择了一把将纸鹤扛起,连鹤带人的扛着余缺,迅速搬运向目的地。 宫冬雪口中言语:“余真传,你这纸鹤太慢,宫某唐突了,直接抬着你走走。” 嗖嗖,云雾在余缺的左右,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翻滚。 令他感受到了一股风驰电掣的体验,这种情景,就好似当初在军营当中,他第一次肆意的纵马驰骋一般。 只不过如今的他,并非是被马儿驮着,乃是被一宫中的弟子举着,略微有几分丢人。 煞神仙家的飞遁速度,其可不是力士抬架子所能比例的。 半个时辰还没到,余缺便来此了一方漆黑无比的山峰跟前。 那山峰上还冒着一股似有微有的黑烟,但是它通体看上去,丝毫不显得惊悚,反而给人一种别具一格、小巧玲珑的感受。 这山峰,便是宫中师徒一脉的五大据点之一,玄土观所在地——玄土峰。 山上所坐镇的炼罡老仙家,便是那名玄土上人,对方成名至今,已数十年矣。 余缺在宫冬雪的陪同下,抵达山峰,随即迅速的攀援跳跃而上,顺利直接的登上了玄土峰。 一栋黑黄的建筑,出现在他的眼中,黄砖黑瓦,高门大户。 山顶少草木,多竹林,且根根都只是最多拇指粗细的瘦竹,色紫黑色,沉甸甸的种植在山顶上,颇有一股玄妙意境。 宫冬雪笑着介绍:“这乃是山上的玄竹,似金似石,极为沉重。 也是观中普通弟子入观后,最常用作法器的材料。 余真传若是看得上,稍后可以取几根百年的玄竹,想来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过于吝啬。” 余缺拘谨有礼的拱手,克制道:“岂敢如此放肆。” 对方笑笑,当即传音山上的弟子们,随即那玄土观门户大开,将两人迎了进去。 他们刚入观,一道苍老的声音,就在两人耳边想起: “直接进来。” 宫冬雪面露恭敬:“是。” 余缺从对方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自然也是随着此女入内。 等到走入玄土观的一座大殿当中后,那苍老声音言语了几句,便让宫冬雪退下,大殿内顿时就只剩下余缺一人站着。 沉默良久,还不见那玄土上人出来。 余缺心间暗暗皱眉,隐隐感觉老会首口中的这位熟人,并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余缺是吧,近来在宫中颇有名声,连袁家那武谪仙,都愿意与你交友。” 终于,一道轻笑的声音想起: “今日老夫唤你而来,就是想问你,可想投入老夫门下? 我与你那老会首有旧,你若是愿意投来,我自然会护你一护,让你不至于再去讨好袁家等人。 如何?” 余缺心间惊讶无比,他没有料到玄土上人会这般直接,且话中似乎有话,隐隐不太待见他和袁家交好这一事。 心间思绪翻滚,电光火石间,余缺当即就选择了躬身打呼: “晚辈余缺,求之不得。 愿意以师礼,参拜玄土上人!” 不管对方究竟是何想法,但有老会首的交代,此人应当不至于一露面,就要害他。 甚至可以这样去想,对方如此鲜明的摆出态度,就是希望余缺能够拿捏清楚,少做让对方不喜的事情。 此人并未像个笑面虎一般,表面友善,实则暗地里算计坑害他。 “善!” 玄土上人见余缺毫不迟疑的表明了态度,语气瞬间就变好了: “你是个苦命的娃,上山不容易、登山更不容易,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着实难得。” 一老一小,在殿堂中寒暄了好一番。 玄土上人还过问了一下余缺家中的叔父、黄归山等人的事情。 终于,对方进入正题,言语道: “真传弟子入宫,不比寻常弟子,个个都颇为自由,尔等可以随意的访明师、学各法,不受各种庶务拘束。 但对于你今后在宫中的修行学习之路,本道有两个建议。。” 余缺连忙拱手:“上师请讲!” 玄土上人开口: “其一,你自封山门,埋头在山中苦修,不理外事,少结因果。 宫中的真传待遇,足以将你心无旁骛的供养至七品上阶。等到你濒临六品时,再出山活动,寻觅机缘也不迟。 这样你虽然会沉寂几年,但颇为安全。” 余缺点头,示意对方说第二种。 玄土上人便又道: “至于第二种,则是大道修行,不争不足以成道。 庶务方面,你不仅不能拒绝,还得今多多下山,斩妖邪、驱鬼祟、立威名。 有老夫在,只要你敢做敢闯,不怕苦、不怕累,你在宫中的资源、名声、成就,都不会差于那王谢二人。 只是这样一来,你得先劳劳碌碌,苦上几年,然后才会苦尽甘来。这也是一种修行历程。 且更重要的是,选择此路,你务必要听从我令,不得有二心,师命不可违。如此,老夫才能为你妥善的铺路。” 对方老神在在的,顿了顿,问:“你要选哪种?” 霎时间,余缺站在殿中,他眉头紧蹙,一时间神色为难。 (本章完) 第209章 翁婿诱惑、躲进洞府成一统 第209章 翁婿诱惑、躲进洞府成一统 面对玄土上人给出的选择。 余缺面上纠结不已,从此人的话来看,其意思十分明显: 即要么靠边站,要么先当狗。 这让他不由的在心间轻叹: “此人不是老会首的好友么,为何也是这种态度。 我若是非要选择第二种,又何必要前来拜访此人?” 思忖着,他心间存着最后一点念想,沉声发问: “回禀玄土上人,若是晚辈两个都不想选,而是既想要获得上人的庇佑,又想要安心操持自身的修行,可行否?” 玄土上人听见这话,面上顿时笑而不语。 但是突然,这人开口: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让余缺一愣。 他抬起头,便瞧见玄土上人忽然指着殿中的一处,道: “你我若是翁婿关系,老夫自然不仅会庇佑你,也会为你削减修行途上的诸多麻烦,让你安心修行。 毕竟乃是自己人嘛!” 余缺闻言,目中更是惊愕,心里暗想着:“原来、莫非这人,就是在这里等着我?” 但更加让他目光闪烁的是,他眼睛看过去,发现玄土上人所指的那人,身量修长,背后正背着数支长长的箭矢。 此人正是将他迎接入玄土观中的六品仙家,宫冬雪! 不仅余缺惊愕,宫冬雪本人同样也是惊愕无比,并且对方的面色凛然,顾不得失礼,直接拱手,闷声回答: “玄土师父,如此玩笑,过了!” “哈哈哈!” 玄土上人闻言,没有对此女回应,而是顾看着余缺,笑道: “不过这一选择,可并非是老夫一言就能定下。 还得看这丫头的心意怎样,以及你现如今连六品仙家都不是,即便这丫头愿意委身于你,你当真能够护持得住么?” 余缺顿时沉默下来,他只拱了拱手,不做回应。 玄土上人又轻笑着: “勿要气馁,你乃是道宫真传,听闻你们这批真传在九龙瀑中,还获得了仙人传法。 区区六品而已,对尔等来说乃是唾手可得。有仙人传法,炼罡也应当不是问题,甚至连元神也大有可能。 等你突破为了六品,老夫便亲自与尔等做媒,想必到时候,这丫头也不会太过抗拒。” 对方的话语一落,大殿中就又响起轻喝声: “师父!” 是那宫冬雪,此女面上带上了点羞红,但依旧是神情恼怒,狠狠的瞪着玄土上人。 余缺看着这俩名义师徒、实则父女的家伙在“打趣”,他心间的冷意更是浓郁。 “老家伙,就算你现在就收我当女婿,我还不敢呢。指不定就得签下诸多的不平等契约,妨碍我之仙途。” 他暗暗腹诽着。 随即余缺面上露出思忖之色,他压下心念杂念,转而正色的对两人说: “余缺不才,明白此间只是相戏耳,晚辈定不会对外人透露分毫。” 缓和了一句,他便朝着那玄土上人一拜,回到: “弟子愿意选择第一种,劳烦上人今后庇佑于我。” 这话声一出,大殿地中安静。 那宫冬雪有些讶然的看着余缺。 玄土上人沉默数息,方才口中淡淡的道:“可。” 顿了顿,这人还轻叹: “还算你这家伙明智,没有想着先拖着老夫,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否则的话,老夫恋着人情,这里是说到做到,但其他人那里,可就不一定咯。” 嗡嗡。 对方言语间,一道令牌忽然就从对方所在飞出,色泽漆黑,牌子上篆刻有土黄色的符文。 “这乃是本观的法令,你持着此令牌,可以无碍的穿行本观大阵,随时可以来观中学道听法,若是有急事,也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 当然,若是没有急事,就休要来扰我了。” 玄土上人言语完毕,便猛地一挥袖袍,朝着余缺拂去。 余缺顿觉一股柔和的力道扑到面前,将他托住,然后推到了大殿门外。 他站定在殿外,朝着门内长揖一遍,然后才转过身子,踱步离去。 而当余缺离去后,大殿的门户虽然没有关闭,但是一股无形的阵法之力升起,立刻就将内里的种种和外界隔绝。 宫冬雪此刻也从羞恼之中清醒过来,她主动出声: “师父,你若是这般看重此子,又何必非要给出两个选择让此子选,还非要拿什么翁婿做借口,充当第三个选择。 弟子私以为,好人做到底,方才是最好。” 玄土上人闻言,笑吟吟的说: “都跟你交代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喊‘父亲’即可。” 宫冬雪并未回应,只是拱手作揖。 玄土上人无奈,只得出声解释: “你说的没错,余缺这孩子,乃是我老朋友托付的,出身又清白,虽然和师徒一脉闹过不快,但是又不是老夫,他如今也已经是真传,地位和以往不同,值得培养。 但是谁让老夫这里,已经有了你呢。” 这人轻叹着: “旁人再是出色,终究是旁人。唯有你,才是能够继承老夫道统之人。 而且我如果将此子先诓骗过来,事后再在你俩之间做出选择,有失轻重,甚至时不时就得暗地里压他一手,抬你一手。 随着时日的推移,此子定然会心生怨恨。与其这般,还不如早早就说清楚为妙。” 宫冬雪闻言,她立刻就要出声反驳。 她如今的修为,可都是她自己一寸一寸修行出来的。而且余缺还只是一个八品,她乃是六品,两人之间如何会存在资粮竞争!? 不过宫冬雪还是忍住了。 她也不是傻子,明白玄土上人明面上是没有对她有所照顾,但是实则暗地里,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对方不知铺了多少次路。 否则的话,她一个中等灵庙出身,如何能和那些世家子弟不相上下,仅仅逊色于九大真传! 并且根据玄土上人所透露的,对方还计划着让她顶替掉九大真传当中的一人,取而代之,如此为她将来晋升罡神仙家做准备。 此女抿着嘴唇,忽然又想到: “那第二个选择呢,若是此子耐得住性子,未曾怨恨师父你。师父你又该如何处置?” 听见这话,玄土上人不由的哈哈大笑: “此子如果真的这般出色,合我胃口。那自然就是让你俩结为道侣,相互扶持了! 为父现在是为难了些,手头不宽裕,但是等到尔等都要突破炼罡时,灵气复苏更甚,可就不一定如现在这般为难了。” 宫冬雪闻言,面色微僵,顿觉自己讨了个无趣。 她不再言语,拱了拱手,转身就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玄土上人盘坐在殿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等到宫冬雪彻底离去后,这人在空荡荡的殿堂中轻叹: “可怜天下父母心咯。 如此佳婿,可不能错过。不过你且放心,老夫自会替你打磨好,才会再送于你。” 言语中,玄土上人的目光闪烁。 其实他所谓的给余缺两个选择,压根就没有两个,只有一个。 不管是第一个也好,还是第二个也罢。余缺必然会在宫中安稳不了太久,得面临诸多纷争,遭受敲打和碰壁。 到时候,他再出手也不迟。 毕竟这等真传弟子,既然落到了自己的锅中,自然是不可能再吐出。 只是余缺此子桀骜,且沾染有九龙瀑秘境的因果。 他必须将之打磨一方,且辨明那九龙瀑秘境的因果究竟有多大,方才能彻底的将之收入门墙。 玄土上人也在心间暗叹: “你如果当真是良才美玉,心性脱俗之辈,老夫便是放弃了女儿,全心全力供养于你又如何?” 当然了,这番话的真实性究竟如何,就只要天知道了。 此时此刻。 余缺行走在玄土峰上,一路直下,赶往半山腰处。 若是玄土上人的心里话,被他听见了,他绝对会嗤之以鼻,心生冷笑。 如果不是顾忌着道门兵人等事、以及其他仙家,极有可能会更加无耻,那玄土上人给出的第一个选择也已经满足了他的最基本需求。 他早就货比三家,先去其他道观中毛遂自荐了。 山道上,余缺摸了摸袖中的那方令牌。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玄土观所在,便施展法术,乘坐纸鹤,即可飞身离开了玄土峰。 ……………… 返回磨盘峰后。 余缺在洞府中,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反复盘算再三。 他确定自己的选择,并无差错,也极为适合他目前的处境后,便彻底定下了封山于洞府,好生修行的计划。 没错,直接封山! 在这计划中,他甚至放弃了出山去见一见叔父一家和师父黄归山的安排。 余缺打算不修行到七品,便不离开磨盘峰半步,不修行到七品上阶,便不离开黄山地界半步。 如此,最能减少宫内宫外,各种因果缠身的概率。 洞府中,心意已定。 余缺腾的起身,摸出了袖中那块玄土令牌,他淡淡一笑,便将这令牌往宫室墙壁上狠狠的一掷。 噗呲一声,玄土令紧紧的镶嵌在了墙壁上,常人难以抠出。 既然已经决定了“躲进洞府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那么这块玄土令,自然是没有太大用场了。 只要玄土上人的威名不堕,能够庇佑着他的磨盘峰不受叨扰,余缺便心满意足。 随即,他走到了一旁,又将书桌上的一本本名册翻出,打量着上面的种种灵物,面上露出十拿九稳之色。 他低语道: “我自有炼心殿传法,又有真传待遇,六品之前,不管是尔等师徒一脉、抑或是世家一脉,我皆是无所求,尔等于我无加焉!” 成为真传后,经过这些天的熟悉。 余缺对真传弟子的俸禄福利种种,已经有了更加细致的了解。 特别是最重要的修行资粮方面。 黄山道宫给予真传弟子的待遇,是六品之前所有香火、灵物、鬼神,皆有一定供应。 特别是鬼神方面,黄山道宫所能提供给真传弟子的,是一种名为“鬼精”的鬼类。 彼辈形如上古时的自然精灵,似鬼非鬼,内里蕴含着极为纯粹的灵气和神气,属于是鬼物得逢机缘后,才可能形成的一种特殊存在。 这种“鬼精”,只是简单的划分为阴阳五行,就可以满足仙家们修行时的一应需求,既可以壮大肉身,又提升气血,还能增长魂魄。 采用鬼精修行时,仙家的阴神和肉身,也会好似上古修士一般,毫无异变,尽可能的保持着纯粹人形。 再加上鬼精一物的束缚炼度,也是极为方便。 再是阴邪的鬼精,其意识散乱,落到了仙家们的手中,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便必然可以降服入庙。 此物唯一的缺点。 便是鬼精一物并不提供法术。 它能增长气力,但不能让仙家加持一象之力,甚至去变化出象拔,用以对敌。 也可以说,采用鬼精修行便是放弃了一门门法术,这对于仙家而言,是福是祸,全看个人造化如何。 若是造化不错,少了的法术牵绊,仙家会更容易凝煞,且仙体纯正,方便日后修行。 若是造化不堪,可能凝煞时所诞生的神通低劣,甚至早早就因为手段匮乏,而直接死在了修行路上。 余缺梳理着,暗忖: “我藏身在洞府中修行,法术即便匮乏一些,甚至凝煞时的神通孱弱点,对于我而言也并非大碍。” 他的手指微动,口中便飞出了一片白光。 有此本命剑胚在手,只要他的境界提升上去了,其法力就低劣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剑胚之中,还藏着那九龙仙人的仙种。 一旦仙种炼化成功,消除隐患,此剑必将非同小可,能胜过世间九成九的法术神通! 想清楚这点,余缺心间最后的一点担忧,也随之消去。 他踌躇满志的踱步在洞府中,目色坚定,不再拖沓。 于是接下来的年月。 余缺就此窝在了磨盘峰的洞室内,好生修行,寒暑不知。 他日夜以幽黄泉为炼,炮制阴神,当山上的灵谷种种长成时,他又以灵食灵药为用,滋养肉身。 不知不觉间,一头头鬼精,飞入他的祖庙中安身,他的阴神也随之一寸寸的壮大。 很快的。 余缺的阴神就突破了六尺、九尺,达到一丈大小,且继续凝练,非突破七品而不可再修行。 (本章完) 第210章 游神仙家、御剑出行 第210章 游神仙家、御剑出行 洞府之中。 一面面的幡旗,被插在石壁上,并有儿臂粗细的香烛点燃,燃烧出幽幽的香火。 整个洞室都被一股肉眼可见的烟雾笼罩。 余缺正盘坐在洞室中央,缓缓的吞吐着浓郁至极的香火。 约莫九九八十一息后,他睁开睁眼,目光明亮的看向四周,腾的就站起身子。 只见他以特殊的步伐,踱步行走在幽黄泉上的法坛上,神识遍布周遭,检查着四下的禁制。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 如今赫然是他将八品境界修行圆满,要着手进行突破,以求步入七品游神境界的日子。 好生查验一番后,确定自己的布置毫无纰漏。 他方才又落座在了法坛的正中央,盘膝坐下。 随即,一派古香古色的祖庙,便从他的体内蹦出,缓缓的在洞府当中展开,神异非凡。 祖庙中,可见足足九尊鬼神,正分门别类的矗立在余缺祖庙内,模样各不相同。 不过它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余缺在拜入道宫之前,自行所捕捉凝练的三尊家神,有蛇有牛,形态具体。 另外一类,则是他在拜入道宫后,借用道宫中的资粮,所束缚入庙的六尊鬼精。 这些鬼精的形体,皆是一团鬼雾,并无具体的形体,远远看去,它们又好似一颗颗鬼火,沉沉浮浮,颇为鬼魅。 后者和前者相比,少了几分鬼神的威势。 但是它们身上所具备的气息,却是比前者更要凝练。 而且这些鬼精可不单单是道宫送给余缺的,落到他的手上之后,他还利用小黑葫芦,将手中的鬼精给特意的点化了一番。 他使得每一只鬼精,都达到了从七品的层次,品质升无可升。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哪怕余缺是个真传弟子,鬼精一物在道宫当中,也着实是珍惜。 他如果只需要一两头,那么道宫方面自然是不会拒绝,还会将品质上好的给他。 但是他一要就要是六头,即便是偌大的黄山道宫,也是一时间找不出六只上等鬼精。 于是余缺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数目,不求品质,选择挑了六只中下等、年岁不太足的鬼精到手。 他这做法,传到了玄土观中,还惹来了便宜师姐宫冬雪的过问。 毕竟真传弟子采用鬼精修行,所求便是此物的精纯,而非速度。 余缺现在只求速度数目,却不求精纯,在外人看来,着实是属于一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与其这般,还不如直接束缚非鬼精类的鬼神。 面对这一关心,余缺无法过多解释,便只搪塞了一句:非为修炼,实为炼法。 再加上余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也无法掌控他的修行进度。那宫冬雪得到这一回答,也就不再过问。 嗡嗡嗡! 法坛上,余缺的心念动弹。 九尊鬼神摇晃着躯体,从他的祖庙中漂浮,落在了法坛上风。 整个祖庙则是气象隐秘,若有若无,犹如雾气一般笼罩在四下。 他环顾着左右的家神们,深吸一口气: “入宫三年,方才能突破七品。相比于我那两个便宜师兄,算是缓慢了些。 但好在放眼在整个道宫中,依旧算是迅速。” 仙家修炼,越往上走,每一品级间所需要的修炼时间、资粮种种,就更多,难度也更为艰难。 余缺能够在三年之中,无有太大机缘,而只靠香火、鬼精、以及科仪的辅佐,便彻底完成了八品境界的修炼,其对于寻常弟子而言,已经是又快又猛。 只不过这速度放在真传弟子当中,略微显得缓慢了些。但这也没法,谁让宫中的真传弟子们,要么背后颇有家势,要么拥有师长照拂。 彼辈在拥有真传待遇的基础之上,还另外拥有额外资粮。 余缺不再去想这些,他垂下眼帘,将心间的杂念按下。 随即,他的头顶上就冒出了一道虚浮的人影。 这人影和他的相貌一模一样,正是他的阴神。 余缺的阴神在四周香火的滋养下,不仅没有任何适应,反而龙精虎猛。他环顾着法坛上的家神们,口中忽地就叫到: “诸位道友请转身,入我腹中!” 话声一落。 他的阴神张口便猛地一吸,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饿牛家神,给吸入了体内,继而便是双头蛇、阴恻恻的鬼精等。 一只又一只的,彼辈先后都进了余缺的阴神腹中。 他的阴神也因此臌胀,腹部变得甚大,面部都微微扭曲、臃肿,就好似人死后所形成的巨人观一般。 且有丝丝的鬼气,从他阴神面部的七窍是不断钻出,游走在四周。 余缺吞下了九尊家神,他感受着体内家神在不断在躁动,且有丝丝的鬼气走失,心间便毫不迟疑,面目狰狞的低喝: “炼!” 噗噗,又是一股鸦火,从他的周身左右升腾而起,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萦绕在他四周的鬼气,嗖嗖的又好似蛇虫般,疯狂的往他的阴神当中钻去。 余缺以自家的阴神为炉、九尊鬼神为药、鸦火香火灵气种种为薪柴,烹炼自身,熬炼六腑,就此朝着七品境界踏入。 吼吼吼! 哪怕九尊家神,只只都被余缺打磨到了大成的境地,毫无反意。 但是在濒临消亡的威胁之下,它们依旧是本能的产生了抗拒,口中嘶吼不已。 面对如此反抗,余缺的阴神连眼皮都不睁,仅仅冷哼着,便加大了鸦火的焚烧。 接下来。 一个时辰不到,他体内的九尊家神便就变得安分,本能意识全都被摧毁,已经是任由他的阴神将之同化。 半日不到,余缺阴神的六腑各得了一尊家神,家神进驻,六腑得灵,其六腑鬼神图炼就成功。 又是三日不到。 余缺阴神体内的六腑彻底形成,并且另外有三尊鬼神,融入到了他的脊柱之所在。 至此,他的九尊家神皆数和他融为一体,不分比起,其阴神大小也早就已经突破一丈,并且还在持续的增长中。 如此情况,让余缺一时间都是感觉意外。 根据他所知晓的,自八品猖神突破到七品游神的过程,其难度可是九品到八品的数倍,并且危险不小。 因为七品游神,乃是能够脱离肉身,自行游走在外界的存在。 其根据下中上三阶,还分别划分为了星光游神、银月游神、金日游神三等。 星光游神便是指道友的阴神可以自有的行走走无月时的星空之下,不惧风雨;银月游神则是值仙家阴神可以承受月光的焚烧;金日游神则是可以承受日光的焚烧淬炼。 因此为了让阴神达到足以游走在外界的程度,仙家们往往得承受莫大的苦楚,将阴神进行反复的锤炼。 否则的话,即便九尊家神合二为一,一旦并未锤炼妥当,阴神一外出,被风雨一吹打,可能当场就深受重创、甚至是魂飞魄散掉了。 而余缺眼下,他将其九尊家神彻底炼化后,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再进行熬炼,其阴神就已经达到了足够外出的层次。 隐隐间,他还感觉自己即便现在就跑到月亮底下,月光也晒不死他这初入七品的阴神。 甚至他丝毫感觉不到壮大后的阴神,存在着什么火气,还须得打磨一番。 “好好好!此乃厚积薄发是也。” 余缺心间动弹,立刻就意识到,他之所以这般轻而易举的就突破成功了。 应当是鬼精、鸦火、苦修、幽黄泉等种种因素相凑成的。 欢喜间,他打量着自己过丈的阴神,即可身子一晃,便步入了祖庙当中。 哐当的声音,顿时就在他的祖庙中响起。 受到阴神的滋养,数丈大小的祖庙,再次开始了成长,很快就超过了十丈数目。 一股更是浑厚的气息,也充斥在洞室当中,彰显余缺的祖庙同样也是获得了不小的增益。 突破成功,余缺便将阴神摆在祖庙中,好生的打磨。 令他惊奇的是,他刚才的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虽然他刚刚才突破,但不管是他的阴神、还是祖庙,两者都是一日之内就稳固凝实,毫无虚浮的感觉。 再三的检查过后,余缺就将阴神同祖庙,嗖的缩回了肉身。 他睁开双眼,身子从法坛上腾的站起来,脸上露出了大大的欢喜之色。 “苦修三年,七品已成,距离六品,只差三步也!” 想到这点,余缺就忍不住狠狠的挥了挥拳。 他低吟道: “一年九品,三年八品,接下来再费个九年,完成七品境界的修行,我便将晋升为大仙家,彻底的不再只是棋子也!” 一时间,他的眼中充满着期待,很想要现在就开始七品境界的修炼,好早一日的突破成为六品仙家。 不过哪怕他的根基再是扎实稳固,眼下刚刚突破,他的手中又没有七品层次的鬼精,着实并非是修炼的好时候。 余缺心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微闭双眼,肉身上有一道虚影浮现,其阴神摇晃着,眨眼间就从体内跳出。 余缺操控着阴神,自如的行走在肉身左右,并不断的打量自家的阴神之躯。 打量一番后,他讶然的出声: “鬼精一物果然了得,以此物修炼,竟然将我另外三尊家神所带给我的异象,都给压下去了。” 此刻他的阴神模样,是一幅十足的人身模样,头顶并无犄角、身后也无尾巴,口中更没有分叉长舌种种。 若非他的阴神自有宝光流动,以他眼下平平无奇的模样,旁人极有可能将他认为是刚死的鬼魂。 “不对。并非是鬼精将家神的异象压下了。而是我之阴神的本能复苏,将外来家神所带来的影响都压制住了。” 余缺一边打量一边思索,目中露出了然之色。 他乃是人族,不管是肉身本源还是阴神本源,其最真实的模样都是人形。此前的种种异象,都是其余鬼神带来的。 如今他在八品境界所束缚的鬼神,三分之二都是不会影响肉身和阴神的鬼精,那么他的人族本性,自然就变得强盛,直接压倒了饿牛、双蛇等家神本性。 不过余缺了然中,紧接着又露出了一丝苦笑。 只见他的阴神低下头,口中忽然一喝: “本命神通,敕!” 呼呼,一阵鸦火从他的口中飞出,如丝如线,即刻将他包裹住,然后结成了一方火茧子。 这一幕,除去威势有所增长之外,实际上和他突破为八品时所得的神通,并无两样。 也就是说,余缺突破为七品,并未形成新的神通,今后依旧只能使用老神通。 这让他不由的轻叹: “果然,使用鬼精修炼,有利有弊,竟然连神通都未能诞生。” 好在余缺对此早有预料,他仅仅是略带可惜罢了。 他自我安慰着: “仙家本就只能拥有一种神通,新的一来旧的就去。 真要是形成了新神通,指不定还不如劫火老神通呢。” 此外。 余缺沉吟着,他忽地一唤,便将肉身体内的白脊剑唤了出来。 其肉身张开微吐,一道白光就好似匹练般,环绕着他的阴神而动。 看着这柄剑胚,余缺的心情彻底恢复。 “世上的大多数法术神通,如何能比我这剑胚强悍!” 他的阴神摇身一晃,嗖的就钻入了白脊剑中。 余缺以阴神御剑,仿佛游鱼一般,在洞室中划来划去,玩的是不亦乐乎。 七品游神仙家,因为其阴神已经可以行走在外,不再脆弱。 若是驾驭法器出行,已经能够出行至百里、千里之外,飞剑斩杀贼人头颅了。 这等手段,已然是十分了不得的上等仙家手段。 在以阴神御剑好生耍子一番后,他忽然剑身一晃,返回了肉身左右。 但是他并非想着要回归肉身,而是将剑尖对准了肉身脚下的幽黄泉。 余缺今日的突破,之所以能这般顺利。 磨盘峰的这处灵脉功不可没。 如今他阴神晋升,可远距离的御剑出游,也是时候遁入这幽黄泉中,前往磨盘峰底下的古之万人坑,一探究竟了。 铮! 余缺心念一动,不再犹豫,当即就化作为一尾泥鳅似的,摇摆身子,钻入幽黄泉底下的黄泥当中…… (本章完) 第211章 万人坑探宝、仙法补全 第211章 万人坑探宝、仙法补全 幽黄泉底部,泥沙浑浊,且越往下,越是厚重。 深入十来丈后,余缺的神识也被拘束,只能窥视周身的一丈上下。 并且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四周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冒出。 若非有本命剑胚的护持,不管是他的阴神独自来此,还是他的肉身来此,都将面临不小的损耗。 特别是继续往下,幽黄泉底部的环境就越发的险恶。 不多时,余缺的神识甚至是被直接压制到了周身三寸。 如此环境,他的阴神或肉身一旦暴露,可就不再是所谓的“淬炼”,而是直接就会重伤,若是没有办法及时逃出去,甚至会被活生生的消磨致死。 铮铮! 好在余缺的白脊剑,其无论是炼制手法、还是使用材料,都是上等,仅仅逊色于六品法器。 且此剑内里,还存在着那颗九龙仙人赐下的仙种。 因此哪怕磨盘峰底下的万人坑中,依旧存在着所谓的煞气,余缺也用不着担心自个的性命安危。 不过即便如此,余缺依旧是在心间暗自庆幸: “幸好我这几年来,并未轻举妄动。直到修成了七品,方才驾驭剑胚前来一探究竟。” 他还回想起了当初那素无道人对自己所讲的东西。 那道人虽然对万人坑的危险有所提及,但更主要的,是告诉余缺此坑中的煞气枯竭,不堪使用,万人坑已经是接近废弃。 这话落在常人的耳中,无异于相当于此坑不甚危险。 如今看来,素无道人所讲的东西实在是太少,让余缺颇是怀疑那道人是不是故意隐瞒着这些。 “看来此地不仅仅是一方险地,还是一方凶地!” 余缺心神微凛。 他当即操使飞剑,更是谨慎的下降。 终于,当他不知自己下降了多少丈时,剑身四周的阻塞感陡然一空。 一阵水声在余缺的左右响起来,哗啦间,白脊剑脱离了泥沙,进入了一方暗河或湖泊当中。 但与此同时的,则是一股渗入魂魄的寒意,当即就从四周弥漫而来。 余缺的思绪,刹那间都凝固住了。 好在如此寒意,只是在让余缺的阴神迟滞了一息,白脊剑上当即就冒起了一阵鸦火,将四面八方扑来的寒意驱逐殆尽。 余缺这时朝着四周望去,发现自己处在了一方极为宽大的水下溶洞当中。 水体昏黑,偶尔会有惨绿的幽光闪烁,四周阴气极为浓郁,属于是他平生所见最为阴寒之地。 再向下看去,借助微弱的幽光,他发现了一根根折断生锈的兵刃、并有车马等物的残破部件。 果然如道宫中人所言,磨盘峰的万人坑,乃是一处古时候的兵坑。 不过亲眼瞧见这一幕,余缺依旧是感到惊奇。 因为单单按照道宫中所记载的,磨盘峰万人坑就已经有着数千、上万年的历史。 若是再加上此地乃是更古早时候形成的,它所存在的历史应当是更加悠久。 结果如此长久的年岁下来,坑底竟然还能存在兵刃、车马的残留。 余缺的目光顿时闪烁:“莫非,这些兵刃的材质都是古时候顶尖的材料?” 他当即心神动弹,操持着白脊剑,仿佛游鱼般在溶洞中穿行。 谨慎的试探几番后,余缺并未在四周遇见危险,他便大胆的游动到那些兵刃跟前。 结果令他失望的是,根据他的神识打量,这些兵刃的材质虽然了得,并非凡铁凡铜,兵刃上也存在仙法炼的制痕迹。 但是它们的材质并不算出奇。 万人坑中的兵刃之所以能够保存到现在,疑似和溶洞中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这倒也是,早在我来之前,道宫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前人来过此地。 如果这里存在着了不得的宝物,早就该被取走了才对,特别是这些古人的遗物。” 他思索着,目光挪动,还看向了断兵残剑左右,那一具具残破的尸骸。 这些尸骸的模样也让人惊奇,它们并非骷髅样式,而是皮肉萎缩,贴合在了骷髅表面,更像是干尸。 但存在于水下的干尸,本就挺让人惊奇的。 余缺凑上前,用神识细细的打量着这些古人遗骸,发现遗骸内里的脏器也都在,只是像是缩成了葡萄干似的。 细细检查着,他还发现干尸们身上的衣物都还完好,布帛一类物品颜色褪去之外,并无太大的损坏。 这让他啧啧称奇: “如此阴寒之地,岂不就是那九龙仙人所指的上等太阴炼形之地。 如果让那些阴邪仙家知晓了此地,定会以之为宝藏也。” 如此自语着,余缺眉头一挑。 他想到了,自己虽然不是阴邪仙家,但主修的乃是阎王爷法脉,这等地界对于他而言,也是一方宝地。 特别是,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将那太阴炼形参悟出几分真意,岂不是也就能将此地利用起来了! 再加上他还有小黑葫芦在手…… “甚好!果如我所期待的那般,此地即便没有了煞气种种,只存在鬼气邪气,但于我而言,依旧是一方宝地。” 余缺心间干劲十足,他当即驱使白脊剑,更加卖力的在万人坑中巡查。 一个多时辰后。 他将万人坑细细转悠了一圈,发现此坑的核心区域刚好千丈左右,千丈以外,虽然也充斥着阴气寒气,但是浓度已经是层层递减。 并且他在千丈范围的边界,还发现了当今仙家的手段。 四下有着界碑镇物,应当是黄山道宫在此地布置了阵法,用以聚拢万人坑的阴气。 若是再往外,万丈方圆处则都是光滑坚韧的石壁了,整个和磨盘峰相连,不分彼此,就好似人为在山体中挖出了一方坑洞似的。 只是在坑洞石壁上,余缺发现了一道道裂缝,其中不少裂缝都可以进人,且洞口处水流急促,裂缝的尽头很可能通往外界的水脉,乃是活水。 “想来这一处万人坑,有可能是道宫中人从这些裂缝中钻来,方才发现了此地。 那幽黄泉,也是先发现了万人坑,然后才发现的。” 余缺暗暗思忖着。 不过不管缘由是哪一种,与他无甚干系了。 反正磨盘峰中的一泉一坑,眼下都属于他所有,好好享用前人的遗泽便是。 巡查一圈下来,余缺在心间便大致规划了此地的用途。 这里既然是古时候的一处降兵坑,充斥着阴气寒气,那么他便将此地用作自己的藏兵坑便是。 日后所有炼制好的鬼兵,都可以窖藏在这里,让鬼兵们吸引阴气,增长底蕴。 若是用 有敌人前来,则鬼兵既可从幽黄泉中冒出,又可以通过裂缝,从磨盘峰的四面冒出,用以围杀贼人。 余缺思索着:“只是自幽黄泉下到此地,颇是难熬。 寻常的鬼兵多半尚未进洞,半道上就会魂魄飞散,得想个法子让彼辈能够自如的上下。” 略微思索了几下,他就将这个想法先压下了。 这事并非是简单就能解决的,极有可能需要布置一方大阵,或者干脆从其他地方,开凿出一条从山顶直通万人坑的裂缝,两者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 余缺收敛心神,他俯视着万人坑,目中虽然满意,但还是忍不住的轻叹: “此地虽是宝地,但未存一宝,别说煞气了,了连只上古残魂都没有,着实有负本道期待啊。” 他心间的去意顿生。 余缺驾驭白脊剑,当即就飞到了直通幽黄泉的裂缝跟前。 不过在临走前,他大着胆子。 只见他的阴神一晃,忽然就从白脊剑中跳出,“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了万人坑中。 阴冷!寒冷!! 一股阴寒的感觉,从四周疯狂袭来,让他的心神再次陷入了僵硬中,且足足三息,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连他阴神体内的鸦火,也是一时间被压制,反应不了。 好在阴气寒气虽重,但并未演变出煞气,它们对于余缺的七品阴神而言,仅仅是个磨炼,不足以伤身。 等到余缺的阴神狠狠的打了几个激灵后,他回过神来,游走在四周,还顿觉可以大肆的吸食此地阴气,以壮大自家的阴神。 反正阴神也近似“鬼类”,鬼魂都可以吸食阴气,他如何不能!? 只是余缺强行将阴神体内的冲动,给镇压了下去。 他乃是仙家,所修乃是仙道,并非鬼道。 若是想要长生久视,仙家的阴神所能吞吐的东西,除去灵气之外,便只有家神渡来的香火阴气种种。 这两者之外的其他气息,仙家们对此顶多能用于施法,绝不可纳入体内。 “倒是日后可以寻来几方阴寒法术,想必在此地修炼,应当是事半功倍。” 余缺暗暗想着。 他细细感应着万人坑的环境,正当他想到缩回白脊剑,返回峰顶时,忽然又有变故出现了,让他返回不了! 此变故并非是万人坑出现了异样,而是余缺的阴神出现了异样。 余缺见此,心间一紧,当即就将自家的祖庙唤出,要庇佑阴神、镇压变故。 结果他的祖庙在万人坑中展开后,身上的异样更加明显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异样的来源就在他的祖庙中。 嗡嗡嗡! 只见一颗颗婴儿拳头大灵文,在余缺的祖庙中飘起,想要冲出祖庙。 这些灵文,正是他从九龙瀑仙园中所得到的部分《太阴炼形》正文,皆是上古秘传文字。 面对灵文的躁动,余缺迟疑着,纠结几番后,他选择了顺从这些灵文的冲动,当即大开祖庙,让彼辈冲出。 反正在那地下墓室时,他就对这些灵文感到忌惮,如今彼辈自行就要离开他的祖庙,他还求之不得呢。 嗡嗡的,灵文们钻出了祖庙,落入万人坑浓郁的阴寒之气中,它们更是战栗不已,且生出了种种变化,文字扭曲,好似蛇虫般在蠕动。 与此同时的,地下阴气也开始沸腾,一股一股的朝着这些灵文冲击而来。 阴气们涌动的速度甚快,直接形成了暗流,唬得余缺面色微变,连忙就钻入了白脊剑中。 如此他才稳住了身子,没有被冲垮。 成功返回白脊剑后,余缺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果然,是那些上古秘文在作祟,阻拦我返回剑胚。” 现在他的阴神中已经没有了秘文,且自有白脊剑护持,余缺心神定下,不慌不忙,乐得看这些秘文究竟会生出何种变故了。 结果他在此地耐心的等待着,结一连等了八九个时辰,那些秘文依旧在吞吐着万人坑着的阴气,好似没有尽头似的。 没有办法,余缺担忧峰顶的肉身,只得先自行驾驭飞剑,返回了山上洞室。 等到检查完了肉身,确认肉身和磨盘峰上都无异样后,他歇息一番,连忙驾驭飞剑,又急匆匆的钻入万人坑中。 如此反复间,足足七日七夜过去。 当余缺再次下坑时,万人坑中的景象出现了大变。 原本浓郁激荡的阴气,浓度降低不少,十不存三,阴气也诡异的变得柔和,即便余缺钻来了,它们也不再围住他。 这一幕让余缺心神一紧,唯恐那些秘文,将他的磨盘峰灵脉给废掉了。 好在动用神识检查一番,他发现只是此地的阴气浓度降低,并未连带着山中的灵气降低。 整个磨盘峰,依旧处在黄山灵脉之上,灵气脉络未受影响。 余缺大松一口气,他旋即抬起双眼,目光炯炯的望着那仿佛星辰般,烙印在了万人坑顶部的秘文们。 和在他的祖庙中相比,这些秘文吸饱了阴气,颗颗变得有斗大,灿烂生辉,竟然将万丈的坑底都照耀得蒙蒙亮。 至于千丈范围内的残兵遗骸等物,更是筋骨可见了。 更加让余缺讶然的是,他细细的数去,发现坑顶的秘文数目,比他之前获得的,足足多了一倍。 “莫非,这方仙法能通过吸食阴气,自行补全自身?” 余缺心间一动。 他早就听说过,古人们为了能传下道统,钻研过不少传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免得自家的道统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 而这等法诀文字可以自行分裂、相互补全的情况,便是话本中经常提及的一种。 更上层的,则是还有一字传万法、一念传万法、往者传来者等种种神奇手段。 甚至还有前人,会将自己的神念化作为一魂魄,用以充当后人的随身老师。 余缺的心神激荡。 他当即就盘坐在了密密麻麻的秘文底下,放出神识,朝着那些秘文接触而去…… (本章完) 第212章 隔代传承、太阴剑宗嫡传根本法 第212章 隔代传承、太阴剑宗嫡传根本法 余缺的神识朝着那些秘文接触而去,一股磅礴的神念,顿时从秘文当中反哺而出,涌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不好!” 如此变故让余缺心神骤惊,颇是惶恐! 他的阴神瞬间茫茫然,脑海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即便他及时的将自家祖庙展开,但是那股神念依旧是直接贯入了他的祖庙当中。 之所以如此,就好似这股神念并非对他有所妨碍似的,反而更像是一桩好处。 心神震动间,等到余缺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家的祖庙当中,竟然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矗立在祖庙当中,背对着他,打量着余缺祖庙的形制。 余缺想要辨认清楚,但是只从对方的身上瞧见了一席宽大袍子,其样式颇为古朴,乃是道袍,至于对方的身形种种,则皆是被一股白光覆盖,看不清楚。 那怕那背影转过身,直视着祖庙正中央的余缺阴神,余缺依旧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并且顿觉阴神的双目犹如针刺,不可直视对方。 “后生,你醒了。” 余缺心神茫然间,他听见了那人影的话声,面色又是大变。 因为这声音,他可是十分清楚,其赫然就是九龙瀑秘境中,他们师兄弟三人那便宜师尊的声音。 霎时间,余缺的脑海当中有无数的念头闪烁而过: “这厮何时出来的!我都还没有动用那仙种,它如何能够入侵我的祖庙? 此獠是要夺舍于我吗!?” 不过思绪虽然忐忑沉浮,但是他表面上,当即就操控阴神,在祖庙中急忙起身,朝着那道白光人影见礼: “弟子余缺,拜见师尊!” 人影听见这话,态度既有些讶然、又有些果然如此。 对方并没有拒绝余缺的参拜,而是点了点头,舒声到: “原来你叫余缺。既然如此,缺儿你可否给为师,讲讲如今后世的仙道发展如何,道秘界可曾灵气复苏了?” 这人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之好,让余缺一时间的都不敢相信。 特别是对方言语间所透露的意思,让他的心情微变:“此人莫非,并不是那墓室中的尸解仙?” 虽然心间诧异,对此生出了诸多的猜想,但是余缺表面上并没有露出端倪,而是当即就应下,拱手道: “诺!如今乃是香火一朝,弟子这就为师尊解惑。” 当即的,他就将香火一朝编纂的《仙经》背诵了数篇文章,以及自己近些年对于灵气复苏一事的了解和猜想,也说给了对方听,丝毫隐瞒和误导都没有。 白光人影听完后,细细咀嚼几息,方才轻叹: “竟然已是万年之多,果真是沧海桑田也。可惜,灵气尚未复苏,不知缺儿你究竟赶不赶得上这趟大争之世。” 余缺见对方一口一个“缺儿”,而且此人都已经是钻入了自家的祖庙当中,祖庙对此也无反应,他可以说是性命早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了。 于是他犹豫了几下,咬牙出声: “敢问师尊,您与那墓室石棺中的尸解仙师尊,有何异同?” “哦,已经认出了为师和那孽障,并非同一人了吗?” 白光人影轻笑出声:“不错不错,看来万年后能继承本道法脉的人,并非少智之人。” 沉吟片刻,对方张口就道出: “为师和那孽障,其实皆非本体。 为师只不过是九龙仙人遗留在《太阴炼形》法门内的残念一缕,凡是获得此法门传承者,皆有机会凝练出为师分神。 至于那石棺中的孽障,则是九龙仙人坐化后,魔念封棺、尸身生灵所成的邪祟罢了,同样并非是九龙仙人本体。” 余缺听着,目中一时间既是震惊、又是恍然,心间暗暗道: “果然如此!只是一魔念罢了。” 若是一尊仙人的本体复苏,对方不说是威风凛凛、通玄达妙,但至少也不会如馆中那家伙一般阴森猥琐。 消化着这点,余缺心间一动,他不由的出声,将自家的两个便宜师兄也说了出来,并问:“谢师兄和王师兄两人,也会和师尊相见吗?” 孰料那九龙仙人的分神听见,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方指着祖庙顶上,那些镶嵌在万人坑当中的秘文,缓缓道:“实不相瞒,你见为师,不当是在此地,而当是就在九龙瀑墓室当中。 为师留在石棺上的《太阴炼形》之法,既是用于传法,也是用于囚禁为师的尸身。若是有后人前来祭拜,得了法门,当场便会唤出为师的分神,而不至于在外界再唤出。” 这人细细解释了一番,还给出了一个猜想,叹息道: “恐怕那孽障,不仅占据了九龙仙人的尸身、侵蚀了仙园,也已经通过尔等,将那《太阴炼形》解开,并消化了其中所蕴含的九龙神念,甚至是替换为了魔念。 你那两位师兄,若是没有从法门中唤出为师倒还罢了,一旦唤出,恐怕只会是那孽障的分神,而非九龙仙人的分神。” 余缺细细听着,顿时明白过来。 简而言之,九龙仙人早就预料到在自己尸解之后,尸身可能生灵,便在棺椁外面留下了《太阴炼形》之法,一方面用于镇压尸身灵智,一方面用于传法。 怎料万年过去,对方的种种布置,皆数被尸灵反制,尸灵还依靠着余缺三人的膜拜,彻底解开了束缚。 余缺目中顿时露出棘手之色:“原来我等三人,打从拜师那一刻,就已经是为虎作伥,帮了它一把么!” 白光人影安慰道:“这也不怪尔等,怪也只怪为师布置不妥,造化弄人。” 对方还轻笑道:“况且,尔等三人倒也并非只是沦为了那孽障的工具。 《太阴炼形》之法,分别由你们三人所继承,法门中分别蕴含了九龙仙人的三股传承,相关记忆也在其中。 那孽障如果想要取回记忆,彻底侵夺九龙仙人之道果,还得再将尔等三人魂魄中的秘文夺回去。否则,它便顶多是一具尸傀,终生不得成仙。” 余缺听见人影这般说着,他不由的苦笑道: “也就是说,师尊的尸灵,将来必须杀了我师兄弟三人,方才能成仙。 这等因果,何其深也。” 白光人影笑吟吟道: “为何就不能是你们师兄弟三人斩杀了那尸灵,替为师削平罪孽,不留隐患?” 余缺面上的苦笑更是明显了。 特别是他一想起白光人影刚才提及,自家的两个便宜师兄极有可能已经被尸灵算计到手,他应当是处于孤立无援中。 思索着,余缺想要挣扎几下,便问:“请教师尊,弟子可否有办法能让王谢两位师兄,也见到师尊,明了这些?” 但白光人影当即就摇了摇头:“为师从你身上,已经是瞧见了那孽障的手段,只不过你对秘文有所警惕,再加上孽障将那东西是种在了你这剑胚中,你一直未曾动用,方才有为师今日和你相见的机会。 另外那两人,一个魂魄被孽障盯上,一个人肉身被孽障盯上,即便他们心有警惕,但也是难以抵抗。” 听见这话,余缺的心情彻底沉下。 忽然,那白光人影的目光在他的祖庙中环顾着,又出声:“不过,事情倒也不一定就棘手到了如此地步。 尔等有着这所谓的祖庙在,且听你所言,你们都是所谓的天庙,各有各的神异之处。 古之仙道和当今仙道有所不同,那两人又是出身世家大族,能有另外的生机也说不定。” 这话让余缺的心神略微振奋。 不过那白光人影又叮嘱了他一声: “但为师建议,结丹之前,你切勿将你的情况和为师的存在,透露给他们。否则,小心引火烧身。” 余缺心神一凛,他略微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旦让两人知晓就他一个,没被那尸灵算计成功,不管王谢二人的情况究竟如何,对方都会对他心生妒恨,指不定就想要拖他下水。 而且按照白光人影说的,想要解决九龙仙人的尸灵,结丹之后才有手段,在此之前,想再多也只是枉然。 “结丹——换算成当今的仙家道行,便是罡神境界。” 余缺默默思量着,他朝着白光影人一拜,沉声道: “启禀师尊,弟子晓得了。” 随即,他压下了种种杂念,转而目光炯炯的望着白光人影,道: “敢问师尊,弟子可得九龙仙人传下的何种法门?还请师尊赐法!” 白光人影笑看着他,道: “善,为师这就为你传法。” 话音一落,对方的身影陡然间就溃散掉,化作为了一缕缕的白光,仿佛蛇虫般,纷涌着朝余缺阴神扑来。 余缺见此一幕,再次感到惊悚,怀疑对方也图谋不轨。 好在那些白光落在了他的周身,结成了一颗纯白色的丹丸,并非侵蚀他的阴神,只是将他拖入了一幅幅幻景当中。 “本道九龙,学贯古今,习通三法,仙、武、剑,三门皆通。 惜哉,时移世易,天地大变。 学仙,不足以长生。学武,不足以不死。学剑,不足以久视。 唯有尸解闭棺,布置因果,苟延残喘,以待天时。后世人,吾已入轮回,不得解脱,还望汝继承前人道统,成仙飞升,全吾长生之梦也。” 一阵吟咏声,在余缺的脑海当中响起。 他瞧见了天崩地裂间,一个道人朝天拜了三拜,然后颓然的走入一方竖起石棺中,面朝棺底,满身绝望。 不过忽然,那道人扭过头,祂面容模糊,但目光仿佛穿透了古今,和余缺对视。 余缺福临心至,当即拱手,朝着那道人作揖: “弟子领命!” 嗬嗬! 此时不再是先前那白光人影的声音响起,而是棺材中的道人,祂喉咙沙哑,遥遥的伸出一指,朝着余缺点来,道: “此乃太阴剑宗嫡传根本法,吾承自天外,今传授与你,不废此脉,以全因果。” 对方的手指轻轻一勾。 余缺便瞧见一道白色的剑光,从对方的指尖飞出,凌厉迅速,眨眼间就扑到了他面前,劈中他身。 霎时间,余缺就感觉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将他浑身都包裹住。 他的思绪念头,也仿佛被劈成了成千上万道,数不尽的剑招剑式、口诀图录,全都一股脑的塞入了他的脑海中,几欲将他的脑海撑破。 “痛痛痛!” 剑光劈下时,余缺没有喊疼,现在却是感觉头痛欲裂,承受不住了。 这不是忍住就能度过的,而是和魂魄、韧性、悟性、资质种种有关。 还是一道叹息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感觉到脑海当中的万千剑招剑诀,慢慢都变得模糊,沉淀在了他的脑海深处,不再展现。 余缺这时才感觉头痛欲裂的情况,得到了缓解,思绪也慢慢变得清晰。 恢复思索的刹那,他心间就生出了一股惭愧。 他很清楚,刚才应该就是他的剑道资质一般,无法直接参悟那太阴剑宗嫡传根本法,九龙仙人便替他将脑中的法门封禁,留给他日后慢慢参悟。 收拾好心情,余缺抬手就想要朝着那棺中道人行礼,却发现目中的天崩地裂、棺材之景早就烟消云散。 他怔了怔,又想要朝着刚才那道白光人影作礼,却发现对方同样是了无踪迹,他的祖庙中空无一物。 不仅余缺的祖庙空荡荡,就连外界万人坑的顶部,原先颗颗斗大的秘文,此刻也是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似的。 只是万人坑中的阴气浓度,是实打实的降低了,证明刚刚并非幻景。 余缺沉下心,明白那道九龙仙人的分神,不属于那种能长期跟随后人的传法师傅,而是属于传法完毕就会消散的那种。 这让他既是可惜,也是暗松了口气。 余缺想了想,他还是朝着先白光人影刚才所站立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才盘膝坐下,静静梳理自家今日所得。 入静中,《太阴剑诀》。 古朴简练的四个秘文字样,顿时浮现在他的脑中,熠熠生辉。 (本章完) 第213章 冶炼仙种、提剑跨骑挥鬼雨 第213章 冶炼仙种、提剑跨骑挥鬼雨 余缺盘坐在万人坑当中,祖庙展开,周身阴气缠绕。 他在脑中观想着《太阴剑诀》的颗颗秘文,脑海当中有种种玄妙的道理,堪称是波涛翻滚,让他时时恍然。 足足三日三夜的功夫后,他才从参悟当中缓缓的回过神来。 睁开眼睛,余缺掐诀一算,心间顿时惊讶:“竟然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惊讶之余,他的阴神面孔上,所充斥的则全然是一股振奋和欣喜之色! 他所获得的这方《太阴剑诀》,根据那九龙仙人所传下的信息,其来自于天外,但并非是异域修行法门,而就是上古仙道的修炼法门。 并且这部剑诀出自于一方仙人辈出的道脉,来头甚大,具体大到了何种地步,即便是九龙仙人都无法确定。 若非九龙仙人当年,已经是道秘界中少有的仙人,祂也是没法获得这一法门、收为己用。 余缺兴奋的想到:“也就是说,这篇剑诀,它乃是一部可以直指长生的法门!?” 一瞬间,他心间甚至是升起了要废掉阎王爷法脉、太岁爷法脉,直接转修太阴剑宗法脉的念头。 不过下一刻,余缺就将如此胆大的想法给压住了,并且他眉头微皱,咀嚼着九龙仙人在传法过程中所念叨的话: “学剑不足以久视……究竟是九龙仙人获得这等法门时,错过了修炼的机会,还是这一法门,仅仅是吹得了得,但实际上并不足以长生久视?” 他在心间暗暗嘀咕着。 余缺试着在脑海中,将获得自炼心殿的法门,和《太阴剑诀》相互对比,发现以他的见识来看,的确还是《太阴剑诀》较为高深玄妙一些。 但是可惜的是,在剑诀当中,修炼者时刻都离不开灵气一物。 从这一点来看,这一法门并非是为现在所生,而是为了仙道盛世或者灵气复苏所生。 意识到这一点,余缺心间的欢喜之色黯淡了不少。 但是他目中沉思,并没有露出懊恼之色:“虽然说九龙仙人传授我这法门,本就是想要让我在灵气复苏时,依靠此法成仙。 可如果只能如此,祂应当不会在灵气尚未彻底复苏之前,就将此法传授于我。 这篇上古剑诀,在眼下时节应当还是可以修炼一二的。” 思索着,余缺阴神的目光,忽然就望向了白脊剑。 他可不会忘了,就在白脊剑的体内,还存在着所谓的一颗“仙种”。 根据九龙尸灵的暗示,仙种乃是能够帮助师兄弟三人求仙的好东西。而那九龙仙人的分神,也并没有急着交代余缺将“仙种”去掉。 对方仅仅是提了一嘴,然后就不再提及,似乎认为余缺对此物,自然会有处理法子。 “莫非,修炼《太阴剑诀》的关键,也就在于这颗仙种之上?” 余缺心神动弹,他当即就想要将神识蔓延进入白脊剑中,将那仙种唤醒。 但是快要触及仙种时,他还是强行按捺下了冲动,转而裹住整个白脊剑,阴神缩回剑胚当中,嗖的就朝上飞去。 不多时。 余缺轻车熟路的返回了山顶洞室当中,他的阴神连同白脊剑,全都一起的返回了肉身。 为了接受九龙仙人的传法,他已经是在万人坑中度过了好几个日夜。 眼下又要钻研那所谓的“仙种”,他自然是得先养精蓄锐一番,然后再开始。 于是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余缺都是处在温养阴神和肉身的状态中,并且将脑海中所能参悟的部分剑诀内容,反复的揣摩。 直到他将炼气篇的剑诀内容,背诵得滚瓜烂熟之后,他方才在洞室中摆下了科仪、布下了大阵,将体内的白脊剑奉出,要一试剑胚当中的仙种。 昏暗的静室中。 重重幡旗摆放、张张纸钱飘落。 余缺正襟危坐的待在法坛上,确定四下已经布置好了种种阵法,待会若是白脊剑有所异样,磨盘峰的真传大阵就会及时出手,护卫他的肉身和阴神。 嗡嗡! 此刻白脊剑凭空悬浮在法坛中央,周身有屡屡香火、阴气缠绕。 终于,余缺的动作由静转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并未释放神识,而是目中陡地有一道寒光扑出,猛地往白脊剑中打去。 经过这些时日的温养和揣摩,他觉得直接用神识接触仙种,存在着不小的风险,还是隔着点距离为妙。 于是他就将法力运用在双目之上,以目击为手段,去刺激那白脊剑中的仙种。 呲呲! 仙种受到刺激,释放出了一丝丝苍白色的阴气,但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余缺见状,再次目视此物,不断的刺激。 终于,更多的阴气从仙种当中蔓出,将白脊剑全都包住,通体就像一张鬼脸般,在法坛的正中央翻滚。 且有一股阴邪贪婪的感觉,从余缺的白脊剑上弥漫而出,让洞室当中的温度陡然下降。 余缺望着跟前既眼熟又变得陌生的剑胚,神色颇为变换。 但是他并没有慌张,手指只是一勾,一股磅礴的阵法威压就从天而降,落在了法坛之上,将那躁动的白脊剑压住。 结果受压迫之后,白脊剑体内的仙种更是造次,并且还发出了一声声嘶吼。 “这东西并非是死物,而更像是一只活物?” 如此念头在余缺的脑海当中升起,很快白脊剑上的鬼气,便结成了一张让他隐隐感觉有点眼熟的鬼脸。 其赫然就是那九龙仙人的模糊面孔。 只是和余缺在传法时所见的九龙仙人相比,他眼前的这团,不仅面容更加的模糊,而且阴森可怖,怨气惊人,压根算不得仙人,而更像是一只厉鬼。 这下子,余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难怪九龙仙人的分神告诫我,不要将传法的事情透露给王谢二人,免得彼辈记恨,更免得彼辈已经被尸灵控制。 这仙种果然不是好东西,内里直接就蕴含了尸灵的念头或邪性。 一旦被它所侵染,将来一身道行,很可能就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心神警惕间,余缺心里立刻就生出了一种想要将此物给灭杀的念头。 并且就在他所获得的《太阴剑诀》当中,就蕴含了灭杀旁人残魂的手段。 只不过,余缺心间迟疑,念头一转,继而又琢磨起了剑诀中所蕴含的另外一种手段。 “这颗仙种既然是由尸灵念头所化,我若是将此物炼化,充任为护道剑鬼,岂不是更加妙哉?” 剑鬼一物,乃是经由剑诀炼化,类似于道兵、奴仆一类的存在。 并且这类存在可强可弱,只要炼化成功,哪怕对方的境界高于剑诀修炼者,自此也将永世不得超生,听命于修炼者。 修炼者还可以令剑鬼操持飞剑,隐匿自身气息,转而以剑鬼的面目示人。 如此存在,有点类似于当今仙家们的家神,但是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且剑鬼对于太阴剑宗门人而言,乃是纯粹的工具,死生都不会干系到修炼者分毫。 根据剑诀中提及的,在太阴剑宗门内,还有不少即将老死的门人,会选择门内一有潜力的弟子作为投靠,甘愿充任对方的剑鬼,为对方护道,以结善缘。 因此剑鬼一物在太阴剑宗门内,也有着“护道者”的说法。 余缺琢磨着,心间顿时更加的蠢蠢欲动: “我虽然没有师长甘愿来充当我的剑鬼奴仆,但是这颗尸灵念头,又与之何异?! 一旦炼化,我便有一尊护道者傍身了……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当即的,他在心间将那炼制剑鬼的手段,反复咀嚼数遍,然后便沉下心神,依照剑诀中的步骤进行。 而炼制剑鬼的第一步,便是得将旁人的魂魄锁入剑中,如此才能将对方捆住。 因为“尸灵仙种”本就在白脊剑中的缘故,这最为艰难的一步,他已然是跨过了。 接下来,便是让剑鬼的原材料,和本命剑器相连,密不可分,且动用剑器,将对方压下,然后便可以从容的进行剑鬼炼制。 这第二步,对于余缺而言,依旧不算什么事。 因为仙种逗留在他的白脊剑中数年,如今又被他刺激得发威了,无须白脊剑有所动作,那仙种就已经是火急火燎的勾搭白脊剑,想要侵蚀入白脊剑的深处。 余缺细细的梳理一番,深吸一口气,他再三的打量了那剑鬼后,便猛地跳出了自己阴神,往白脊剑当中撞去。 随之一起的,还有他这数年以来,在磨盘峰上所豢养的一只只鬼兵。 这些鬼兵虽然没有在万人坑中窖藏过,但都是余缺利用黑葫芦精心培养而成,且在幽黄泉中淬炼过。 每一只鬼兵,都达到了正七品的层次。 于是当余缺的阴神钻入白脊剑中,那颗仙种刚想要侵蚀他的阴神,猝不及防间,就被大批的鬼兵缠住。 余缺阴神落在一旁,则是迅速默念剑诀上的收鬼剑咒: “冥冥幽魂,流浪生死,归我鬼奴,护我剑途。 急急如律令,敕!” 铮铮! 他的阴神、尸灵念头、众多鬼兵,汇聚在不大的白脊剑中,相互间厮杀不停,风起云涌。 其间,余缺虽然表面上威风凛凛,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但是他时刻都警惕着,一旦所有不妥,就要将祖庙唤出,护着他的阴神逃之夭夭,改日再来白脊剑中会那仙种内的尸灵念头。 结果让余缺意外的是,那仙种虽然是尸灵的念头分神所化,但是它毕竟只是一颗种子,且论起境界,连六品煞神都不是。 其唯一让余缺忌惮的是,此物竟然能够吞吃他的鬼兵,以迅速的恢复境界。 若是让此物吃个饱,指不定这个念头就能恢复到本体所在的境界。 好在如此情况,并未发生。 在余缺的种种算计和打压下,特别是太阴剑诀中有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步骤,那颗尸灵念头所化的剑种,终归是被他压下,充任为了白脊剑的一尊护道剑鬼。 此剑诀,隐隐天然就能克制尸灵。 洞室当中,嗖的。 当余缺的阴神陡然缩回后,他目视着跟前的白脊剑。 只见白脊剑无须他的操控,自行就在洞室当中游走不定,一副灵智自生,又或者是有其他仙家的阴神附在其中似的。 这便是余缺用仙种炼出的剑鬼,正在替他操控飞剑。 且白脊剑此刻落在剑鬼的手中,所能发挥出的威力直逼六品仙家,远远高于余缺本人了。 “好好好!” 余缺细细打量着,数日的炼化之工,丝毫没有让他疲倦,反而让他目光明亮。 有了这颗仙种所化的剑鬼,他不仅今后与人斗法时,多了张底牌、多了个帮手,平日里在修炼时,也多了个陪练的对象。 更加令余缺欢喜的是,彻底炼化后,他已然知晓了自家这颗仙种剑鬼,和寻常剑鬼的不同。 因为此物乃是九龙尸灵的本源分化而成,它的确可以通过吞吃其他鬼物魂魄,一口气的攀升至结丹境界。 换算成当今的仙道体系,其便是五品罡神境界,且极有可能会是五品上阶,而非下阶! “只不过,真想要让它恢复境界,还得细心喂养一番。 比如,我如果现在想要让它恢复为六品煞神,要么得日积月累的喂养从六品的鬼物,或是找来一只正六品的鬼神,喂养给它,方才能让它迅速突破。” 余缺心间梳理着。 但是不管剑鬼的胃口如何,其由仙种化为剑鬼,对余缺而言不仅是多了一手段,也是让他大松一口气。 蓦然间,余缺不由的长啸一声,洞室震动。 嗖嗖,白脊剑突然就从洞室着飞出,穿过云雾,在磨盘峰的周遭回旋斩击。 它彰显着极为灵动的剑术,就连山间的云雨,都被它劈成数滴。 磨盘峰上的力士侍女们见状,纷纷都以为是余缺闭关有所得,他忍不住阴神出窍,驾驭飞剑出游,宣泄着一番喜意。 而实际上,此刻余缺的阴神依旧待在体内,揣摩着《太阴剑诀》。 剑鬼一物,还只是剑诀的辅助手段。 这篇剑诀真正重要的,乃是由这篇法诀所凝练而成的“太阴剑气”。 这剑气凛冽森寒,能吞吃世间一切阴寒之物,甚至在炼气时期,就能吞吃煞气,不惧焚身。 余缺心道:“虽说世道不同,灵气枯竭,仙种剑鬼也难以助我,但这等宝气,总得尝试着凝练一番。” (本章完) 第214章 太阴威能、食鬼炼气 第214章 太阴威能、食鬼炼气 时间流逝。 一晃眼,又是大半年过去。 这大半年之中,余缺一直待在洞室当中修炼《太阴剑诀》,甚至就连仙家修为都因此放缓。 这一日。 他盘坐在幽黄泉上,头发和眉毛上面都挂满了寒霜,整个人的皮肤也透露出着一股冷白色。 终于,他周身的衣袍无风自动,昏暗的洞室内,陡然闪现出了一道白光,虽然只是刹那,但是明亮无比,将整个洞室照射的纤毫毕现。 只见在余缺的眉心位置,缓缓的冒出了一根比头发丝还纤细的光线,其似水非水、似气非气,正是他通过《太阴剑诀》所熬炼而成的一丝太阴剑气。 此气炼出,余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将眉心的那一缕剑气取下,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面上不甚感慨。 “只这一缕剑气,我以七品仙家的修为进行熬炼,居然都费了过半年的时间。 若是彻底的从无到有,恐怕得十年才能够入门?” 余缺暗暗自语着。 之所以如此缓慢,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太阴剑诀》过于高深,还和他资质寻常,不算优良,以及天地灵气稀薄,没有充足的灵气为用有关。 能够炼就出这一丝太阴剑气,余缺已经是托了磨盘峰的福了。 如果离开磨盘峰,身处于黄山之外,天地间的灵气绝迹,他就算是费一百年,也休想成功。 自语着,余缺的目中也再一次的露出了迟疑、怀疑之色。 在修炼《太阴剑诀》的这些年中,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放弃,将此法束之高阁,但是心间又有点不甘心,便一直这样熬了下去。 如果再过小半年,他依旧没有入门的话,这功法再是玄妙,他也只能忍痛放下了。 现在终于成功入门,一时间余缺心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喜是忧,他只知道颇为纠结。 “只炼一丝剑气,就已经耗费了我磨盘峰大半年来的所有灵气,还耽搁了我不少事情。 若是兼修此法,又没有充足的灵气供养,我这辈子不说成仙长生了,还能突破六品么?” 他在心间思索着,眉头紧皱。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参悟,《太阴剑诀》果然如那九龙仙人所说,乃是一方道脉的根本法门,此法极其重视根基,并且在法诀中,虽然有诸多的剑招等手段,但所有的手段,都只是配合“太阴剑气”为用的。 只要修炼者的剑气深厚,则就算不使用剑诀中记载的诸多招式,依旧能够横行天下。而相反的,若是剑气浅薄,则将剑诀中的许多招式使出来,也仅仅只是表面功夫。 这让余缺想要另辟蹊径,以剑诀中的种种手段招式来护道长生的念头,几近落空。 他也隐隐怀疑除去这剑诀之外,太阴剑宗内应当还有其他剑诀。 左右寻思间,他长呼一口气,暗道: “不管了,既然都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终于将那劳什子太阴剑气炼就成功,且看看这剑气,究竟是否如法诀中所叙述的那般强横! 若是不一样,那么这剑诀我还修炼个甚,专心于我的太岁法脉便是。” 心念一动,余缺目视着手中的一丝太阴剑气,让此气往洞室左右护法的那些鬼兵们撞去。 他的心思是想要检验一下,这剑气对鬼物究竟有多大的克制,锋锐程度又是如何。 结果那比头发丝还细的剑气,落在鬼兵身上后,鬼兵毫无反应。 余缺一时纳闷,他便心念动弹,将那剑气唤回来。 剑气又轻飘飘的返回了,其间依旧毫无变化,好似刚才他打歪了地方,扑了个空。 当余缺再次抬起头时,他才发现了刚才那鬼兵的不对劲。 只见这鬼兵身上的鬼气,全都像是失去了约束一般,正缓缓的散开,这速度缓慢,但是确实如此,且鬼兵本人也是丝毫反抗都没有。 余缺讶然的看着,他连忙唤起鬼兵,结果发现这只鬼兵已然是魂飞魄散,且溃散的极其彻底,半点伤痕都察觉不出来。 心惊之余,他只得又将目光看向了手中的那丝剑气。 余缺心间有所猜想,他再次将剑气往一只鬼兵打去,结果又像是扑了个空似的,其间毫无滞涩,来去自由。 但那只被剑气走了个来回的鬼兵,同样是当场就魂飞魄散,缓缓化为鬼气。 “这可都是我近些年来,顺手炼制的七品上阶鬼兵!这怎么可能!?” 余缺喃喃着。 于是他将目光看向了洞室中,一只利用小黑葫芦炼制而成的从六品鬼兵,这只鬼兵和正六品相比,只差了煞气而已,属于是余缺手中最为高等的鬼兵了。 他操控着剑气,缓缓的扑过去。 余缺瞪大了眼睛瞧,那剑气扑到了鬼兵身前,依旧是仿佛出入无物间,丝毫没有受到阻碍,鬼兵就只是一团幻象似的。 但是当剑气入体的那一刻,鬼兵的气息当场僵住,然后便开始溃散。 余缺目中惊疑,他沉着目光,干脆一咬牙,操控着剑气,在洞室中猛地环绕了一圈。 呲呲呲,这下子。 太阴剑气一口气的贯穿了近三十头七品鬼兵,其中有大有小,也有从六品的,余缺终于从它的身上感应到了一点滞涩之感。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罢了。 不到一息的时间,剑气就重新飞回了余缺的指尖,在他的面前微微跳动。 至于洞室中的数十头鬼兵,则是同一时间魂飞魄散,化作为了蓬蓬的鬼气,散作一团。 整个洞室因此更加的昏暗,空荡荡的,仅仅剩下余缺一道身影,寂寥孤寂。 但是余缺托着那丝太阴剑气,面上却是容光焕发,大喜过望。 “好好好!” 他紧盯着剑气,自语: “不枉我闭关这么久,将你祭炼而成。” 话音落下,他再次的将手一挥,朝上朝左朝右一指,最后又朝着下一指。 太阴剑气直接就穿透了洞室左右的重重阵法,出入无物般的在磨盘峰上打了个圈,同样是丝毫阻塞都没有。 直到它在余缺的操控下,向着幽黄泉底部往下贯穿,千丈之后才有阻塞感出现,但同样只是一点而已。 太阴剑气一口气的就穿透了整个磨盘峰,扑入了万人坑中。 余缺盘膝坐着,遥遥感应着自家这丝几无损耗的剑气,面上的欢喜更甚。 他还能感应到,太阴剑气落入万人坑后,其感应到重重阴气,剑气传出了一阵“饥渴感”。 虽然万人坑中,目前蕴养着不少鬼兵,但眼下在余缺的眼里,区区鬼兵如何能有他的太阴剑气宝贵。 他一个念头落下,当即就放任太阴剑气在万人坑中饱餐一顿。 于是接下来,让余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片刻钟后,他腾的从法坛上站起,用手一托。 铮的一声,一丝比刚才要粗了不少的剑气飞回。 以余缺的肉眼了来看,这丝剑气壮大了至少三倍。 虽说和之前相比,它也虚浮了不少,属于是虚胖,但那也是实打实的壮大了啊! 这下子,余缺终于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太阴剑气竟然能通过提炼阴气,进行壮大。如此一来,阴气于它而言,岂不也是一种灵气?” 余缺回想着,发现在诸多道书中,的确曾经提及过。 天地间的诸气,不管是鬼气也好、还是煞气也罢,抑或是罡气、香火种种,但凡能够为仙家所驱使施法的气息,其实都属于“灵气”。 只不过这等“灵气”,不可被仙家吞服修炼,顶多能够用于施法,否则的话,便是自取灭亡。 譬如能够滋养鬼物僵尸的阴气,仙家胡乱炼化吞服,要么变成守尸鬼、要么变成僵尸,反正不会炼成活人。 “难怪在剑诀当中提及,一旦炼出了太阴剑气,哪怕是煞气,太阴剑气也可以将之炼化。” 余缺激动的想着:“敢情炼出此气后,便能以天下间的一切阴寒之气为食,食之炼气?” 立刻的,他就将目光对准了弥漫在洞室中的浓郁鬼气。 和万人坑中沉淀千年、万年的阴气相比,鬼兵们身死放出的鬼气,无疑粗陋许多、低劣许多,毒性也极大,难以勾起太阴剑气的食欲。 但是它们也属于是阴寒气息。 当即的,余缺便将手中剑气打出去,让剑气炼化彼辈。 约莫半刻钟后,他方才再将剑气唤回来。 这时候,他紧盯着手中剑气,脸上的欢喜之色却是降低了许多,并叹息不已。 只见洞室中,鬼气们虽然是消耗一空,但是余缺手中的剑气,却也并未再壮大一分一毫,甚至反而缩了几分。 这是因为在吞吃鬼气后,太阴剑气没有利用这些鬼气,提炼出新的剑气,而是将鬼气用作耗材,对已有的剑气进行了淬炼,因此使得原本虚胖的剑气,变得凝练了些许。 接下来。 余缺在洞室当中反复试验着,并且亲自阴神出窍,携带剑气往万人坑当中走了一遭。 最终他发现,太阴剑气虽然可以通过吞食阴寒之气,进行壮大,但是它对于阴寒气息的品质是有所要求的。 诸如万人坑这等千年万年积累的阴气,方才能让其壮大,而诸如鬼兵、幽魂等溃散的鬼气,则是仅仅能够让太阴剑气有所恢复或增益,无法诞生新的剑气。 对于后者,哪怕余缺将小黑葫芦给用上了,它们也依旧是难以勾起太阴剑气的食欲。 毕竟小黑葫芦所凝聚的液体,仅仅将鬼物鬼气彻底打散,能方便其余鬼物吞吃罢了,其无法提升鬼气的品质,就连鬼气中所蕴含的邪性也无法驱除。 洞室中,余缺思忖着,忽然目光闪烁,心间暗道: “不过……用鬼物养剑气一举,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他心间已然冒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踱步在洞室中走了数圈,余缺对此更是蠢蠢欲动。 于是几番思忖下,他当即发出命令,让山上的盘一等人,帮自己在山中、仙城中打听一番自己所需要的货物。 六七天后,盘一等人终于回信,说在仙城当中找到了余缺所需的货物,且价格也公道。 只是对方要求余缺亲自过去交接,否则便不与售出。 得知如此消息,余缺微眯眼睛,他并不急着动身,而是让盘一携带上自己的传音符,再次拜访那东家,告知对方自己正处在潜修当中,实在是不便于出关。 若是对方愿意售卖,余缺愿意记下对方的一个人情。 此事的结果令余缺满意,对方收到他的传音符后,商量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决定将货物出手,用来换取余缺这个真传弟子的人情。 只不过对方并未让余缺的力士们直接接手,而是亲自派遣族中的好手,陪同送出货物。 一直到抵达了磨盘峰,众人登上山顶后,确定真是余缺这个真传弟子的洞府,对方这才干脆的交接了货物,告辞离去。 而如此让余缺记挂,且让对方家族大费周章的货物,不是其它,正是一只鬼物。 只不过这鬼物,并非是寻常货色,也不是所谓的从六品,而是已跻身于中三品之列,实打实的正六品鬼物! 这等鬼物,可以束缚为家神,且一旦炼入了法器当中,便可以炮制出正六品的法宝,价格自然是难以想象的。 哪怕是余缺已经积累了数年的真传俸禄,他想要购买一只正六品的鬼物,也是不够。 之所以他能够买到,还是在于那鬼物的邪性过重,并且极度疑似是对方家族祖上传下来的家神入了邪,重新化鬼而成的鬼物。 这等重新入邪的鬼物,是无法再束缚为家神,也不可祭炼成法宝,有害无利,价格大跌,直接跌到了五分之一左右。 这才让余缺手中的钱粮够格,且搭上一个人情后,将之成功买到了手中。 至于他对外宣称的,则是他要用此鬼来检验一下自家的鬼兵阵型,且看能否将之炮制成鬼兵,封印在符纸中。 这等用邪鬼充当耗材的做法,也是市面上少有的处置方法之一。 不过实际上,余缺将此鬼一拿到手。 他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就将那六品邪鬼喂入了小黑葫芦中…… (本章完) 第215章 炼度不可废、炼度峰会 第215章 炼度不可废、炼度峰会 正六品的鬼神入葫,同样是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直接化作为了一摊水液。 只不过这水液的颜色泛红,黑红黑红的,一看就比六品以下的鬼物所化水液,要凝练许多。 余缺当即就从葫芦中倒出魂液,将之分为了一份份,然后便分别取用,炼化入太阴剑气当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六品鬼神所化作的魂液、鬼气种种,能够让他的剑气进行壮大,诞生出新的剑气。 特别经过葫芦炮制过后,其中虽然邪性未能去掉,但是并不像鬼兵死亡后散作的鬼气,炼化时还得消磨一番。 当然了,炼化此物也比不上真正的灵气那般顺畅。 具体而言,余缺通过太阴剑诀炼化魂液,就好似家神在吞吐香火一般,较为省力,不怎么费事。 这让他颇是惊喜: “如此一来,我之太阴剑气,完全可以通过吸食炼化更上品级的鬼神,来进行修炼了!” 这一发现对于他而言,虽然依旧算是棘手困难。 但是有小黑葫在手,余缺相比于寻常的仙家,无疑是更加方便了许多。 特别是除去入了邪的鬼物之外,他若是能够如之前在炼度师行会那般,获得那些炼废了的六品鬼物,将更是方便了! 余缺心间暗忖着: “只不过我现在才只是七品境界,若是想要时常去获得那些炼废了的六品及以上鬼神,颇是困难。 哪怕我是真传弟子,也是难以有门路。” 关于这点,他先前并非没有考虑过。 余缺让盘一在山中城中所收集的鬼物,便涵盖这等鬼物。 只是相比于邪鬼,彻底炼废掉的鬼物更少出现在市面上,他这才不得不选择购买一只邪鬼。 “即便使用邪鬼就能修炼,但邪鬼的价格,依旧高昂,不是我用得起的。” 他琢磨着:“看来必须找到一条,能够接触炼废鬼物的渠道。” 思量一番,余缺盯着脚底下的法坛,目光微亮。 近些年来,他只顾着祭炼鬼兵、修炼功法。 即便是束缚家神,他也是使用的鬼精,压根就不需要他着重去炼度。这让他的炼度手艺,一时间都是有点生疏,差点忘了这一茬。 “我在山下时,就是靠着在炼度行会中,才得以大量的接触炼废鬼物。如今上山了,这门手艺也不能放下。 只要我的炼度手艺,先一步提升到正六品,那么六品废鬼对于我而言,便不再是话下了。” 想到这点,余缺顿时是心神振奋。 特别是他一回想,发现在黄山道宫中,虽然并不存在炼度师行会,但是却有一座黄山道宫的大峰,其已经更名为了“炼度峰”。 这炼度峰并不属于师徒一脉或世家一脉之列,而是更偏向于中立,甚至对朝廷方面也比较友善。 因为炼度峰的弟子们,时不时就会下山,充任各方坊市中的炼度师,用以历练自身。 这座山峰的峰主,甚至还有人传言对方的修为其实连炼罡都不是。 但因为一手炼度技艺高超,能够炼度出从四品的鬼神鬼兵,对方在法力手段方面,丝毫不让于炼罡老仙家们多少。 且宫中的炼罡老仙家们,对其往往多有需求,所以对方在道宫中的地位,颇是超然。 余缺当初在拜访玄土上人碰壁时,他心间所升起的第一个备选靠山,不是其他的师徒或世家上人,而就是炼度峰的“上人”。 他想到这点,还不由的在心间暗道: “早知如今,或许当初就不该去那玄土上人的门下,而应该直接去投炼度峰主。” 一时间,余缺心里地竟然升起了丝丝懊悔。 不过他也听说过,那炼度峰主为人古怪,性情方面不怎么友善,对于炼度峰内也不怎么管理,即便门下的弟子相互倾轧,对方也不插手。 特别是余缺从两个便宜师兄口中还得知,炼度峰的峰主,隐隐长期以来都保持着修为不高的局面。 因此两个便宜师兄还建议过余缺,成为真传弟子后,身份不再是从前,他不再需要炼度手艺作为依仗,暗示余缺尽快修成六品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炼度手艺种种,完全可以等进军六品或五品后,再回过头去补。 否则的话,心神一分,本有成就炼罡的可能,可能会沦为仅仅能凝煞了。 历任的炼度峰之主,便是一大证明。 余缺对于这番话,他不仅听进去了,而且心间还险恶的怀疑过:“黄山道宫中的炼度师一众,是否属于故意被其他峰的上人们明褒实打压,不断让杂事干扰其修行,这才让历任峰主的修为都不怎么高……” 但是现在为了“废鬼”一物,余缺必须得再捡起炼度手艺了,且最好是能入那炼度峰主的法眼,这才能让他的太阴剑气持续获得可口“灵食”。 心间计较几番,他不再犹豫,目色一定,便发出了传音符,让山上的盘一等人帮忙打听一番炼度峰的消息。 至于他自己,则是继续盘坐在了洞室中,埋头将那正六品邪鬼所化出的魂液,一点一滴的炼化掉,增大自己的太阴剑气。 又是小半月的功夫过去。 一整头正六品的邪鬼都被炼掉,余缺的太阴剑气壮大了几十上百倍。 彼辈充斥在他的祖庙中,剑气纵横。 他依靠阎王爷法脉、太岁爷法脉所修炼出的真气,与之相比,竟然显得颇是不如。 余缺曾试验着,让两股真气在祖庙中分出个高低,方便他今后对敌时,究竟该选择动用何种真气。 结果法脉真气虽然依仗着数量,胜过了太阴剑气,能将太阴剑气全部消磨掉。 但是余缺也发现,太阴剑气同样也能消磨法脉真气,甚至还能通过吞吃他的法脉真气,临时壮大自身。 只不过,当余缺费心力,将所有的法脉真气,全部转化为太阴剑气后,他发现转化过后的剑气,其数目骤跌,仅仅相当于他八品下阶时的真气数量,竟相差了一整个品级。 这让他心间失望:“若是法脉真气和太阴剑气之间的转化,并不存在隔阂,我或许就能通过法脉修炼,直接去供养太阴剑气了。 看来,太阴剑气一物,还是得靠食鬼进行修炼。” 但同时的,这一发现,也让余缺心间另有一个念头跳出: “将法脉真气转为太阴剑气,会让我的真气数目跌落。 那么当我真气圆满、濒临突破时,是否可以通过将真气全部转化为剑气,暂缓突破。 而等到太阴剑气圆满时,直接以太阴剑气进行突破,或是将剑气再重新转化为法脉真气,图谋突破!” 虽然由剑气转化为法脉真气,其间也存在隔阂,会损耗不少,还费时费力。 但是一旦成功,余缺便能在突破前,拥有远超当前境界的真气品质或数目。且因为真气都是他所炼出的,同源同种,也不会存在排斥等情况。 这样一来,突破境界对于他而言,岂不是变得更加轻松了! 想到这点,余缺对于壮大太阴剑气的念想,顿时更加强烈了。 恰在这时,他也从盘一的传信中,获知了炼度峰上的一则消息: “岁中,炼度峰主将大开方便之门。 适时逢会者,皆可听道学法,观赏炼度。” 除了这一则消息之外,盘一还打听得知,往常每次举行这等大会时,也是炼度峰主公开招揽弟子门人,且赏赐宝物的时候。 其所出手的宝物,最次也是一只正六品的鬼兵。 也就是说,余缺若是表现亮眼,能够让对方注意一下,哪怕无法拜师学艺,他也能让自家的太阴剑气再次饱餐一顿。 “看来此会不容错过,必须出关一遭了。” 余缺自语着,将此事记在心头,并且又想到:“正好事毕之后,顺路再去炼心殿中,将七品境界的法脉传承领取到手。” 突破为正七品后,大半年以来,他一直都将心力耗费在修炼太阴剑气之上,就连束缚鬼精入庙,他都暂缓了。 因此关于七品境界所修炼的七窍鬼神图,他自然是暂时没领。 不过暂时缺少也无妨,他照样可以先将七品下阶修炼圆满,等到要突破时,再去领取也不迟。 正好余缺估量了一番,发现眼下时节距离炼度峰会召开的大致时间,还略有几个月。 于是他便派遣盘一速去领取鬼精,自己则是继续待在洞室当中修炼。 等到三只鬼精到手,余缺利用小黑葫芦,将它们拔擢为从六品层次后,便立刻开始了收鬼入庙之举。 时间迅速流逝。 眨眼间,三月有余便过去。 余缺紧赶慢赶的,三只鬼精已经是皆数入庙,其阴神大小、真气数目因此攀升了不少,只是他打磨的功夫尚且不够,还得费偌大的心力打磨一番。 其间总费时,应当会比他收鬼入庙要更多。 不过余缺也来不及在意这点了。 这一日,他收到了盘一的传音符,当即就起身梳洗,准备妥当一番后,便要赶往炼度峰所在。 哐当一声。 封禁的洞室石门,终于打开。 余缺走出洞室,望见洞外连绵的山景、翠绿的山林,顿觉心胸开阔,念头舒畅。 他忍不住的长啸一声,唤出白脊剑,施展出了一招飞鸟的剑式,裹挟着自身,似飞若飞的擦着山崖,飞上了磨盘峰之顶。 山顶上的盘一等人听见了山腰处传来一阵金石声,当即就知晓是余缺出关了。 他们连忙放下手上事物,恭敬的走到云台所在,恭候余缺: “恭喜老爷出关!” 余缺踩着云雾般而来,他收剑站定,听见了力士侍女们的问好,目光在峰顶的亩亩灵田、幢幢宫室上扫过。 余缺面上微笑,道: “数年以来,辛苦诸位的照料了。” 力士侍女等人,个个面上诚惶诚恐,连忙就下跪俯首,不敢接话。 还是余缺懒得和彼辈客气太多,他直接一道真气甩出,将彼辈全都从地上赶起来。 随即他吩咐了盘一、墨一,让山上众人十日内,可以暂缓一应非必要事物,各自好好歇息一番,该探亲的探亲、该访友的访友。 言必,余缺就将盘一唤到了身旁,让对方带上赶赴炼度峰参会的一应东西,两人便低调的离开了磨盘峰,往炼度峰的所在直扑而去。 …………………… 一路上无甚意外。 靠近炼度峰后,山林间往来的道人数目多了不少,其中不少人还并非是身着黄山道袍的宫中子弟,瞧上去乃是仙城、甚至外地之人。 余缺在其间,还瞧见了一个并非纯正人族的仙家。 对方面上生长有鱼鳞,疑似从海外过来经商的海外客商。 等到正式抵达炼度峰后,山峰之下已经是堆满了各式的纸鹤、坐骑、车辕,人声吵杂。 因为炼度峰主的大开方便之门,并非只局限于道宫子弟,余缺也就不用再将盘一寄存在山下,直接携带着对方上山。 当两人抵达炼度峰顶上时,赫然又发现峰顶人口稠密,不少先一步与会的人等,已经占据了各式各样的地形位置,一些方便铺毯子的空旷地点,也已经被占据。 余缺见此,不得不目光巡视,打算找个稍微好点的地方。 但是忽然,他瞧见不少赶来与会的宫中弟子,并未逗留在宫室之外,而是穿过山顶广场,径直朝着炼度峰的大殿走去。 他略一踌躇,当即也携带着盘一走去。 大殿门口自有炼度峰的门人负责查验身份,看来人是否够格入内,有无邀请。 余缺搬出自家的真传道箓后,不仅成功入内,还获得了位列殿内头排的座位。 头排座位相互间,隔得极其宽敞,互不打扰。 略过几个被占据了的位置,他在随便选了个空位,便盘膝坐在了头排行列。 因为距离炼度峰主出关还有几日,具体几日也尚不清楚,所以在头排中,余缺居然还是第一个赶来的。 其他的真传弟子、大仙家等等,要么没来,要么只来了力士仆从。 对于那些入殿等候的寻常人等而言,余缺明晃晃的坐在第一排,其着实是吸引人眼球,让人羡慕。 (本章完) 第216章 演法传道、鸦火显露 第216章 演法传道、鸦火显露 炼度峰上,因为今日要举办盛会的缘故,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袁文身为道宫中的内门弟子,修为尚不足六品,自然也是赶来了参加这场盛会。 他携带着一众力士,大摇大摆的走入炼度峰大殿当中,颇是招摇。 这人并没停留在殿内靠外侧的席位,而是让力士们将自己直接抬往第一排的座位。 他今日前来,乃是顶了自家兄长袁伍的真传资格。 反正他的兄长早就已经是煞神中人,论起境界,丝毫不让于那炼度峰主多少,这等一般小辈才会参加的盛会,对于袁伍而言不值一提。 真要是对炼度峰主有所求,袁伍径直找上门便是,无须前来凑这等热闹。 殿内,袁文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袁文在道宫中小有名声的缘故,不少人都认得他,知道他是武谪仙袁伍的异母弟弟。 众人眼睛里面顿时就流露出了艳羡之色。 不过更令众人诧异的是,袁文来到第一排,他并没有当即就找位置坐下,而是犹豫了一下,立刻从辇座上起身,踱步走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前。 这人正是余缺、 袁文站在余缺的跟前,长揖而拜: “袁文见过余真传。” 余缺此刻正微闭眼帘,调息打坐着,静静侯着炼度峰会的开始。 他虽然察觉到了有人走到跟前,但是也没有料到竟然是袁文这个熟人。 余缺没有站起身,而是继续盘膝坐着,颔首拱了拱手。 他讶然笑道:“竟然是袁道友当面,失礼了。” 袁文丝毫没有觉得余缺在拿大,而是连忙更加恭敬的行礼,且脸上带着一点羞愧之色,低声: “上次叨扰余真传,袁文实在是心中有愧,但听闻余真传闭关在山上,不见外客,便不敢贸然上门打搅。 数年来未曾拜访余真传,还请余真传恕罪。” 余缺瞧见这人竟然这般礼貌了,他的眼神更是讶然。 且从外表来看,此子的气息相比于从前,凝实许多,身上的轻浮之气也消失不见,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并非只是三日,而是三四年了。” 余缺在心间暗想着,他当即也就客气的和这人寒暄了数句。 袁文见余缺的态度也友善,顿时暗呼了一口气。 这人想起自家兄长让自己和对方多多交际,他看向左右,当即就请示着余缺: “余真传,首排的座位甚是宽敞,袁某可否就在余真传的旁边坐下?” 余缺看了眼左右,明了对方应当是想要和自己拉近关系,他并未拒绝,伸手一邀: “袁兄请自便。” 当即的,袁文便放着单独的真传座位不坐,自行从辇座上取下了一个蒲团,摆在了余缺的一侧,微微落后于余缺,就此盘膝坐了下来。 从旁人的视角看来,这袁家的公子,好似成为了余缺的随身小侍从一般。 “这人是谁?莫非也是真传,而不是顶替得长辈名额前来?” “余真传……这人莫非就是道宫首批扩招而来的那个真传弟子?” “可是那‘杀姬赠友’的余缺真传?” 殿内的人等,顿时小声议论着。 许多人看向余缺的目光,比刚才看向袁文的目光,还要热切和羡慕。 除此之外,也有人眼中带着嫉妒之色。他们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议论,但是私底下神识传音,腹诽道: “原来是那入宫后就秘不见人的余大真传?” “然也。还以为这人隐居洞府,会是位多么晶莹高洁之士,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罢了。” 余缺对于四周人等的议论,自然是毫不放在心上。 他又和袁文寒暄几句后,便微阖目光,闭目养神,只等待盛会的开启。 反倒是袁文察觉到了几道不善的目光,忍不住的扭头看去,狠狠的瞪了瞪那人,公子哥的脾气微露。 袁文等人的消息似乎比余缺要灵通许多。 此子过来后,首排座位不到一个时辰,便坐了大半,其中有如袁文一般的,有真传弟子亲自前来的,还有两个宫中的长老也亲自前来,老态龙钟的盘坐在席位上。 剩下的空位置,一直到大殿中有钟磬敲响,也再无人前来认领。 当当当! 清脆的钟磬声回荡在炼度峰上,让山顶上顿时一静。 不仅大殿之中变得鸦雀无声,便是殿外的广场上、树上的人等,也都是敛息屏气,不敢再唠叨。 余缺睁开了眼睛,望向大殿的深处。 紧接着,他并没有瞧见人影从中走出,只有一股浑厚的神识,自殿内蔓延而出,将在场的众人们全都囊括住,并且没有止境般的继续朝着殿外扩散而去。 这让本就安静的众人,顿时更是安静了,纷纷都感觉心里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就连那两个老态龙钟的道宫长老,也是都将眼皮睁开,目光浑浊的看着殿内。 这时,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 “神识者,乃是我辈炼度师相较于寻常仙家的最大长处。 若是想要在炼度之上,有所成就,其他地方都可以不如人,但是唯独神识一物,不可不如人,还得长于他人。” 说话之人,正是覆盖全场的神识的主人——炼度峰主。 对方继续道: “本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开一方便之门,无论尔等是否属于炼度中人,皆可请教一番。若是有心炼度,但错过了机会者,本道也可度你入道。 但虽是方便之门,却也并非滥竽充数者,可以上前来污秽本道的眼睛。 今日盛会,尔等若是想提问发话,先抗住本道的神识威压再说。” 听见这话,部分人目中平静,似乎对炼度峰主的规矩早就有所知晓,部分人则是目光诧异,还露出了黯然之色。 但不管是哪一部分,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运用自身的神识,去抗衡炼度峰主强大的神识。 其中有人尝试多次,别说开口说话了,连眨动眼皮都依旧困难,顿时只能彻底的死心,待会能听听讲道说法就行。 还有人尝试失败后,转而想要动用身上符咒或者法器,加持自身。 嗡嗡间,现场隐隐有灵光涌动,符咒释放。 但迎接这些人等的,是炼度峰主的一声冷哼:“真当本道的神识,只是个摆设吗?” 砰砰砰的,不管是殿内还是殿外,都是当即就有好几人口吐鲜血,身子倒飞出去,扑到了崖边。 这一幕,让其他想要依仗外物的人等,纷纷心神凛然,不敢再弄虚作假。 炼度峰主的神识再度环视全场,语气冷淡的道:“年年如此,次次都有人不长记性,当人令人失望啊。” 对方话声落下,大殿中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回禀峰主,宫中每年都有新弟子拜入,还请峰主息怒,勿要被这些人等扰了心情。” 声音是从首排座位上传来。 并且说话那人的面容年轻,丝毫不让于余缺,且对方气质桀骜,身上灵机满满,并非是寻常的世家子弟。 余缺看了那人一眼,回想起先前殿中的议论,发现对方便是在自己闭关这些年间,道宫新收的几名真传弟子之一,名叫白江流。 虽然入宫的年岁晚于余缺,但是这人如今的修为,丝毫不弱于余缺,隐隐还高过,已经是七品上阶。 再加上对方可以在炼度峰主的神识威压之下说话,其神识也坚韧,实乃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 与之比起来,余缺这个入宫早些的真传前辈,修为进展属于极为落后于对方了。 白江流说话之后,首排座位上又有两人言语: “今日乃是炼度峰之盛事,还请峰主大人有大量。” “晚辈石兰之,见过峰主!” 这两人言语间,还和那白江流相互看了数眼,似乎颇有交情。 并且不知为何,余缺若有所觉的,眉头微皱,他发觉彼辈三人的神识,都是不经意间,朝着他这边扫了一下,也不知是控制不住,无意间为之,还是故意的。 很快,有传音在余缺的耳边响起来,让他明白对方三人就是故意: “余真传,这白江流、山佐、石兰之,他们三人都是余真传你闭关的这几年间,新入宫的真传弟子。 不过和余真传你们当初不同,他们三人中,只有那白江流一人是天庙,另外两人仅仅是个上等灵庙罢了。” 是袁文在暗中传音给余缺,对方还道: “这三人入宫后,虽然也得了真传弟子待遇,但是在宫中的威望,并不如从前的真传弟子那般大,也不及余真传你们三兄弟。 因此他们三人,便也学着余真传你们一般,义结金兰,且处处以你们为对照。 王谢两家的真传,已经和彼辈发生过数次小冲突了,但尚未有正面冲突。” 余缺听见这番话后,顿时是哑然失笑。 他心间无语,传音回答袁文: “好家伙,学着我等三人结义,严格说来,还是托了我等三人的福气方才都有真传身份,如今竟然又以我三人为对手么。” 余缺微微摇头,懒得再去看那三个新晋真传。 袁文老实回答:“谁说不是呢,大兄也对这三个真传弟子颇有微词,觉得他们拉低了宫中真传的格调。” 余缺听见这话,却是微眯眼睛,忽然想到:“恐怕你大兄最先怪罪的,就是我们三个破坏了规矩的家伙吧。” 不过这话就不便于和袁文议论了。 他收敛精神,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炼度峰主的身上。 他今日前来,所为目的乃是希望能入得炼度峰主的法眼,且赚点好处回家,不必太过理会宫中的纠纷。 未到六品,哪怕是真传或世家子弟,相互间的纠纷都只是小儿事罢了。 很快的,殿中又有数人言语后,炼度峰主收敛了情绪。 砰的! 大殿正中央的一座九丈铜炉,忽然间便火光大冒,且大殿四周的滴水檐上,忽然无雨自出水,滴落在殿内殿外。 “今日盛会,开始。” 炼度峰主喝了一声,道:“本道先为尔等,演练一番九品至六品,世间多种主要的炼度手法,考究考究尔等的眼力。 事先声明,今日演法中,本道藏了不少机锋,尔等若是能识破,待会提出来,本道有赏!” 听见这话,殿内殿外的人等,全都心神一振,目露期待。 随即就在炼度峰大殿的屋顶之上,颗颗火球从殿中铜炉中喷涌而出,滚动在屋檐之上,将屋顶洗练得金灿灿,明晃晃。 烈火炼金顶。 紧接着,呼呼的就有鬼物,从炼度大殿内飞出,或大或小,落在了大殿之上,惨叫嘶嚎。 炼度峰主隔空施展手段,以各种法子对其进行洗练炮制。 其中便有余缺最拿手的油炸鬼物。 不过和他的油炸鬼物相比,炼度峰主的油炸乃是‘取油成烟’,将鬼物包括在其中,烹煮空气而炸之,所费油量甚少,所费时间也甚是短暂。 山上,每次炼度峰主变化炮制鬼物的手段时,现场众人都会心神摇曳一番,感觉鬼物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就好似揉面团一般,任其揉圆搓扁。 其中有一只鬼物,还被对方废物利用似的,一连经过了六种法子炮制,当场被炼成了精纯至极的鬼气,勾得现场不少人的家神蠢蠢欲动。 那些能抗住炼度峰主威压的人等,则是争相恐后般,说着炼度峰主埋在炼度手艺中的机锋。 “我看清楚了,峰主你以阳火炼阴鬼,取的是阴阳并济之意。” “此鬼落于水中,水热沸腾,未沾火,但实则火性已经藏于水中,水火并济也。” 余缺盘膝坐在场中。 他原本只是想要听那炼度峰主演法讲道,但是听着四周人等的点评,他顿时心神跳动,感觉不少人的点评都是令他耳目一新。 多听了几耳朵,余缺甚至一时间都不敢开口了,省得暴露了自家水平,对不起自家的真传身份。 “这黄山道宫,当真是人才济济,场中不少人的眼力,更在我之上?” 余缺吃惊着。 他很快也想起来,心间苦笑道:“也对,我在山下时,炼度手艺之所以了得,靠的是熟能生巧、鸦火妙效罢了。 特别是近些年来,我已好长时间不曾钻研炼度了。” 余缺心间慨叹。 他收起了心间的一点傲然,转而谦卑的观摩着炼度峰主的演法,倾听旁人的点评,时不时的还点头示意。 如此演法,一演便演了一日一夜。 余缺学过的听过的,对方演了,没学过也没听过的,对方也演了,让他是大开眼界,心生敬仰。 偌大的炼度峰上,众人一时间都是如痴如醉,沉浸其中,状态百显。 就连余缺,他也是不知不觉间,头顶冒出了一只小小火鸦,学着那炼度峰主演法于大殿之上,它也模仿着,想要演法于自家主人的头顶之上。 (本章完) 第217章 慧眼识珠、你也配? 第217章 慧眼识珠、你也配? 余缺在突破八品时,火鸦家神就已经是熔炼进了他的阴神当中,并不再单独存在。 眼下之所以又有一只火鸦从他的头顶冒出,其实并非是家神显现,而是在炼度峰主的气机呼应之下,余缺的心神沉浸在炼度讲道之中。 他体内的气机也自动有所动作,真火之种便跳出,演化成形,助他参悟着炼度峰主所讲述的炼度道理。 不仅余缺一人如此,整个炼度峰上的众人,也都是或多或少的有所感应。 譬如那三个在余缺之后入门的道宫真传。 这三人的头顶,同样也是有气机跳出,有水有火还有木,修炼法脉显露,个个也是模仿着大殿上空的演法景象。 而那些感应极少,甚至是两耳发懵、如听天书的人等,要么是压根就不知炼度为何物,要么是炼度天赋着实是太低,哪怕是有高人当面指点,也无法沉浸其中,所以身上气机没有变化。 山上,炼度峰主一边演练道法,一边也打量着殿内殿外。 他今年之所以要开这场演法大会,除去是在延续从前的惯例,传道解惑,替道宫培养后人之外,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寻找身家清白的烧火童儿,好帮衬他之后炼度一尊珍鬼。 因此比起之前,炼度峰主对于今年前来观法的人等,更是在意。 余缺等人的气机稍微一动弹,就被这人感应到了。 于是炼度峰主的目光,立刻就被余缺吸引了。 “这弟子身上的火焰……是真火?” 这人讶然的自语,但旋即又道:“不,并非是真火,只是颗真火之种。不过此子体内的真火之种,怎么感觉比一般的真火还要精纯一些,好生稀奇!” 炼度峰主不由的将神识,落了大半在余缺的身上,越看越觉得惊奇。 他回想着余缺先前在现场的表现,只觉得尔尔,炼度天赋属于中上而已。 但是如果结合着此子年纪轻轻,就炼化了一颗真火之种在体内,有此帮衬,对方的炼度天赋,便妥妥的属于上等之列了。 特别是对于炼度峰主接下来所需要的烧火童子人选来说,余缺更是合适! 除此之外,炼度峰主观摩着余缺身上的气机,掐指一算,他的眉头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竟然是个真传弟子,不过此子的身上,意外的没有太大的干系,身家极为清白。” 他脑中琢磨着,顿时心神跳动:“这样一来,此子与我而言,岂不是上上好的人选!” 如果是寻常的真传弟子,炼度峰主还会顾忌对方背后的干系太重,心机太多,除非迫不得已,万不想要让对方帮忙看炉观火。 但是余缺这等曾经逃出考评峰,又恶过世家一脉的真传弟子,其不仅资质优良,又和宫中的师徒、世家两脉沾的不深,可以说,简直就是他最好的传人之选了。 想到这些,炼度峰主心间,没由来的还生出了一阵懊悔可惜之感。 “可恨,若是此子入宫那年,我并未闭关,而是直接将此子收入门中,那该是多好!” 如此优良的子弟,特别是余缺还有过将真传銮驾,送给山下一介九品炼度师师父的事迹,顿时让炼度峰主对其好感更生。 霎时间,炼度峰主就心间就已经决定了,此番看火的弟子人选,就是余缺了。 哪怕场中还有几人所表现出的悟性、机敏,都高于此子,他也不想更改。 毕竟悟性再好,若是养不熟,对他而言也不过一时之用罢了,双方当个老师即可。 只是可惜,余缺如今已是投入了那师徒一脉玄土的门下,虽然不受重视,但已经算作是别人的弟子了。 想到这点,炼度峰主的心间不由愠怒: “如此优良的弟子,宫中两派居然如此待之,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贻害传承!” 几番思索间。 炼度峰主看着余缺头顶的那只小小精纯的火鸟,发现自己是越看越欢喜: “能将火种养得如此活灵活现,虽然只是一鸟兽之火,但将来在炼度一技上的前景绝不会小。” 而且即便只是鸟兽之火,此子若是拜入了他的门下,他也自有法子,让之真火愈发精纯,乃至于蜕变成为“地火”。 心间思量几番,炼度峰主觉得余缺此子着实是不容错过,暗想: “今日我且看看此子的成色究竟如何,若是可以,我又何妨去找找那玄土上人,讨要此子!” 接下来。 虽然对余缺是见猎心喜,但炼度峰主并没有耽搁正事,他依旧是在大殿之上演练着炼度道法。 只不过他有意识的调整了讲道的内容,从演练诸般的炼度法门,逐渐过渡到了讲解操火、观火、用火等火法道理。 余缺此时沉浸在听道之中,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都还没去做,就已经是进入了炼度峰主的法眼中,且对方对他的观感极其之好。 余缺只是感觉,炼度峰主所讲的内容,越发的对他胃口,让他听得是如痴如醉,全心全意的沉浸在了听道之中。 如此讲法,一连又是两日两夜。 足足三日三夜的讲法中,众人都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好在前来听法的都是小有修为的仙家,丝毫不觉得疲倦饥饿。 只有那些听不进去的,才觉得是百无聊赖、头晕眼,但凡是听进去了半点的,哪怕不懂炼度,也都听得是津津有味,面色更是神采奕奕。 第四日午时。 一阵悠扬的钟磬声,再度敲响,将众人从沉浸中缓缓的唤醒。 余缺仿佛大梦初醒一般,醒来后思绪繁复,只觉有诸多的奇思妙想在脑海当中碰撞,特别是他生出了许许多多使用真火的法子窍门。 若非眼下还在炼度峰上,他都想立刻就搬出炉子,烧起真火,当众就演练火法了。 更加令余缺惊喜的是,他发现不知为何,他祖庙中所束缚的三尊鬼精,其体内的火气已经皆数消去了,不再虚浮,个个都是干练无比。 “听道三日,竟然抵得过我打磨近一年之功?” 余缺心间咋舌:“难怪炼度峰主一开法会,宫中宫外,会有这多的人前来。” 不仅他所获收益不少,殿内殿外的其余听众们,也都个个是脸上喜笑颜开,欢喜不已。 余缺身旁的袁文此子,同样是眉开眼笑。 袁文欢喜得口中啧啧,察觉到了余缺的目光,遂一脸笑意的看向余缺,然后对方便目光惊愕的望着余缺的头顶,顿时出声: “余真传,你头上着火了?!” 余缺闻言一愣,他的神识当即就朝着自家头顶上卷去,发现了鸦火结成了火鸦之形,正肆意的在他头顶上扑腾。 “这是……”他目光迟疑,没有想到体内的真火会有如此变故。 细细一回想,余缺很快就明白过来:“难怪我体内的家神火气,都已经沉淀了,原来是在听道时,鸦火一物厚积薄发,顺带着淬炼了我体内的家神。” 他心间恍然,意识到炼度峰主的讲法其实只是个契机,他今日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收获,还是在于过去数年间他自己的苦修。 在余缺感悟自身时,一道道惊愕的目光,也如袁文那般,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其中最为欣慰的,当属于那炼度峰主的目光。 对方暗道:“听我一次讲法,此子身上的气机竟然就能沉淀这多。 此子厚积薄发,显然是个耐得住苦修的好孩子。 而且我与他,看来当真有点缘分。” 此外,其余人等的目光,则是不一而足了。 有人不屑一顾,认为峰主的讲法都结束了,余缺还在头顶上搬弄火焰,纯属是故弄玄虚,企图以此来吸引炼度峰主的注意。 还有部分则是目光惊疑,认出了余缺头顶上的真火气息,神色变换。 特别是那三个真传弟子,以及两个老迈的宫中长老。 两个宫中长老瞧见一个弟子身上,居然能有真火种子,眼睛里立刻就生出了贪婪。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长老,但修为其实只是凝煞罢了,再加上年老体衰,在宫中并没什么权势和前景。 否则他们也不会同小辈一般,前来听那炼度峰主的讲道,企图讨好对方,方便接下来找对方帮忙。 如今瞧见连六品仙家都稀罕的真火,出现在一个弟子身上,他们自然是想要据为己有。 只是两个老家伙虽有贪欲,但知晓现在是在炼度峰主的法会上,就算要出手,也得等散会之后。 他们便都按捺住了,只是目光闪烁的盯着余缺。 而那三个真传弟子,这三人则是心高气傲,自恃颇有身份,且不忿于被余缺抢了风头。 当中一人当即出声,似褒实贬: “好道兄,你这真火是从何处采来的,只是看上去质地不佳,究竟是不是真火? 若不是,还是别在炼度峰主的面前显摆了,免得班门弄斧。” 还有一人皱眉出声: “这位兄台,我观你这真火,怎么和山下某坊的真火极其相似。莫非你将那山下的真火盗来了?” 两人出声后,现场顿时生出一片哗然。 “真火!?” “此物竟然是真火,传闻中的天地奇物?” 许多人原本还看不清楚,但是被两个真传弟子一点拨,立刻就目眩神迷,艳羡、嫉妒的看着余缺。 余缺从感悟中回过神来,他望着四周的人等,顿时眉头皱起。 “不好,今日听法,不由自主的就暴露了我之鸦火。” 他心间暗道不妙。 鸦火暴露,一不小心就会令他惹来妒恨,甚至是杀身之祸。 哪怕没有这般严重,旁人若是来求他借出鸦火,他不给,便会恶了关系;若是有人来求他用鸦火帮忙炼度,他帮就会耽搁自家的修炼,不帮也会恶了关系,显得倨傲。 忽然,一道轻笑声又在场中响起: “二位道友,这位乃是宫中的余真传,并非外人,也并非寻常弟子。 白某相信,以余真传的身份,必然不是那等卖弄之人,也不可能偷盗山下的真火。二位想必是误会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清朗,落落大方,正是三个真传当中的唯一天庙——白江流。 余缺听见有人为自己说法,不由自主的也看了过去。 对方当即对他微微颔首,表露着善意。 但有过先前三人的窥视,以及袁文的介绍,余缺可不会以为对方真个友善,相反还怀疑,这三个家伙是不是一唱一和,故意在唬他。 余缺心间略思,没有出声解释,而是朝着众人一拱手后,便嗖的将头顶鸦火收入了祖庙中。 他拢着手,低头盘坐在位置上,闭口不言。 众人见他既没有承认也没反驳,更是议论嗡嗡。 那白江流脸上的笑容,则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这人目光微动,忽然就冲着身旁的两个真传道: “二位,今日不是在其他地方,而是就在炼度峰上。 你们既然质疑余真传的真火,不如就让峰主帮忙看看。看看这火的成色和历如何,以证明余真传的清白?” 这人的提议着,还笑吟吟的冲着余缺道:“余真传今日在山上放出了这火,相必也是心间存着想法,想要让峰主帮忙评鉴一二吧。” 对于这话,四周看热闹的人等,自然是一万个赞同。 他们都想知道余缺头顶的,究竟是不是传言中的真火,且成色如何,价值如何,又是从哪里获得的。 另外那两个真传弟子,他们本就和白江流是一伙的,自然也是纷纷赞同: “可。”。 “此言不错,若是此火来历清白,某愿意向余道友赔礼道歉。” 众人起哄间。 虽然余缺依旧是大出风头,但是他也是被架了起来,须得将自己手中真火的来历种种,暴露得更加彻底。 场中只有余缺身旁的袁文,这人站着余缺这边,他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众人口中的炼度峰主,对方的神识也因为众人的议论,随之大半落到了余缺的身上,显得有些好奇。 这时,余缺不得不眼睛睁开,脸上露出了哑然笑容。 下一刻,他并没有再将真火放出,也没有介绍此火的来历,而是望着那白江流三人,坦然清楚的道: “我乃道宫真传,磨盘峰之主, 阁下三位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余某自证清白?” (本章完) 第218章 真水灵物、小试牛刀 第218章 真水灵物、小试牛刀 余缺的话声落下,那白江流等人的脸上立刻就泛起一阵冷意。 “姓余的,你好大的口气!” 三人的身上都是冒起一阵威压,真气涌动,神识袭来,齐齐的落在余缺身上。 余缺面对三人的威压,他面色一沉,但是并没有怎么放在眼里。 身处在道宫之中,道宫自有规矩,无故出手的话,打赢了尚可,但是如果被对方打死了,可就白死了。 而且眼下是在炼度峰上,当着那炼度峰主的面大打出手,着实也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了。 余缺岿然不动的盘坐着,张口呵斥: “竖子,今日乃是炼度峰会,尔等莫要丢了体统,扰乱会场!” 他这话声叫出,让那头脑一热的白江流三人,心头微微清醒,三人身上的气势顿时都是一滞涩。 袁文陪坐在余缺的身旁,这人见余缺和那三人对着干了起来,咬了咬牙,竟然也出声喝到: “阁下三人好大的威风,即便是真传弟子,就能飞扬跋扈、无故造次吗?” 白江流三人的目光如电,立刻又都瞥向了袁文。 但是当认出来此子乃是武谪仙袁伍的弟弟后,他们的眼神虽然厌恶,但是并没有露出杀意。 沉默几息,三人枉顾了袁文的话声,而是紧盯着余缺,喝到: “余真传,若是不想扰乱会场,那么不妨你我依照宫中规矩,征得此地主人同意后,当场便赌斗一番?” 其中一人还目露贪欲,望着余缺,出声: “你若是输了,就将你体内那真火,让出来,我等即可让你一马。” 一时间,白江流三人都是蠢蠢欲动。 但是余缺听见几人的话声,面上更是哑然失笑。 他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什么东西,尔等想要赌斗,余某就得奉陪。” 余缺拢着手,再次微闭上了眼睛,只是出声: “若是看余某不顺眼,尔等出手便是,但若是被余某打杀了,可就休要怪余某无情。” “你!” 这话说出,让白江流三人更是怒目而视。 其中有人怒喝:“连赌斗都不敢应下,枉你贵为真传弟子!” “懦夫一个,真当某不敢出手吗?” 三人一时间气血上涌,恨不得忘了宫中的规矩,当场就对余缺出手。 场中这一幕落在到了四周众人的眼中,让众人是目光闪烁不已,直呼热闹。 “好家伙,几个真传对呛,真要是打死打残上一个半个的,可就有大戏看了。” “这位余真传,当真是能忍,对方都欺负到头上了,连赌斗都不敢应下吗?” 众人嘀咕议论着,其中还有冷笑不已: “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反正打残了赔残,打死了赔命。尽说些狠话作甚!” 但就在白江流三人神识交流,越发义愤填膺,拼着三人受罚,也想要出手教训一番余缺时,一道冷哼声,终于在场中响起。 “都是道宫真传,竟如小儿般争执,成何体统!” 说话之人正是那炼度峰主,此人旁观着,瞧见余缺等人真要做过起来,不得不站出来呵止了。 浑厚的威压落在场中,让怒不可遏的白江流三人,面色都是一僵,气息缩回。 即便是余缺,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身上也骤然承受了莫大的威压,面色微变。 且不只是他们四人如此,场中的其余人等,包括那两个老态龙钟的长老,全都是心神凛然,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炼度峰主的法力程度。 “好强的气息!虽然无法突破为炼罡,但是此人的法力强度,丝毫不让于炼罡境界啊。”两个长老在心间咋舌。 炼度峰上安静了几息后,峰主忽然话锋一转,冷笑道: “不过,尔等既然想要赌斗比划,本道今日也成全尔等。 但这里是炼度峰,你们就不直接比划法力了,比划比划炼度手段如何?赢家,可入本道的门中,观炉看火几日。” 听见这话,余缺的眼皮微跳,面上露出了几丝心动。 倒是那白江流等人,他们面色迟疑着,神色有些难堪。 其中一人还咬着牙,出声质问: “比试炼度?这人身怀真火,又是炼度师出身,我等和他比试炼度,岂不是自讨苦吃……” 但是回应他的,并非是炼度峰主的解释。 而是砰的,一道强有力的气劲从大殿深处飞出,直接落在了说话那人身上,将对方的身子拍飞出去。 真传山佐的口中吐血,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大殿之外,面色惊疑。 这时,方才有炼度峰主的话声响起:“既然不想炼度,滚出去便是。休要以为有着真传身份,就敢在本道面前造次!” 对方的语气极其不耐烦。 白江流和石兰之望着大殿深处,面色惊讶又铁青,但他们都忍住了冲动,没有再出声质问那炼度峰主。 两人仅仅传声给殿外的山佐:“山兄且放心,我俩人帮你出口气!” 他们都咬牙喝到: “妥!就依照峰主所言,我等和这位余真传,比试比试炼度。” 炼度峰主见两人同意,便将注意力又落在了余缺身上,问: “余缺,你是否同意?” 数息之间,余缺早就是想好了回答。 他当即就站起身子,朝着大殿深处行礼,吐声:“求之不得。” 既然是这位炼度峰主发话,且赢下之后的赌注,仅仅变成了对方的青睐与否,并不涉及他的鸦火种种,那么应下就是。 余缺行礼后,坦然的面对四下众人,心间道: “既然鸦火已经暴露,今日便彻底一显手段,让彼辈看个清楚!” 他如今已是贵为真传,地位和宫中长老等同,一颗真火再是珍贵,他也是有资格护下来了。 炼度峰主回答:“善。” 啪啪,随即有拍手声从大殿当中传来,紧接着,便是数头幽光从中飞出,呼啸不定,阴气渗人。 众人举目望去,绝大多数人都是心神一寒。 因为那幽光赫然都是鬼物,且身上的鬼气泛红,煞气腾腾,乃是三尊正六品的鬼物! 炼度峰主淡淡道: “炼度一道,说破天了,都是降服鬼物,然后根据我辈仙家的意愿,将之揉圆搓扁。 因此不管哪种法子,降服鬼物都是最为关键的。只有降服镇压住了,方才能进行下一步。 你们的炼度手艺各有先后,本道也不偏袒谁,今日只需要完成降服鬼物这一环即可。谁能最先、最为彻底的将鬼物降服,谁便是赢家。” 白江流和石兰之闻言,两人眼中都是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 “峰主公道!”、“多谢峰主体谅。” 他们虽然不擅长炼度,但是身为仙家,捉鬼灭鬼的手段可不少,两人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差于余缺了。 哪怕对方手中有真火! 余缺望着场中的出现的三尊六品厉鬼,他也是目中泛出欣喜,暗道: “瞌睡来了有枕头! 好个炼度峰主,身家果然富裕,随便出手就是三头六品厉鬼。” 用六品厉鬼作为考核,若是通过考核,将厉鬼降服在手了,以对方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再讨要回去的。 如此一来,余缺不用费一分钱,便获得了又一只六品鬼物。 炼度峰主见双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就喝到: “现在就开始吧!” 话语一落,他散开了对于六品厉鬼的束缚。 阵阵的鬼哭声,顿时就在现场大作,吓得其余人等都是仓皇,唯恐被六品厉鬼给殃及了。 现场唯有两个长老,以及余缺四人还面色镇定。 其余人等,即便是那世家子袁文等人,也是面色惊疑,连连掏出了身上的保命之物。 “哈哈哈!区区鬼物,岂敢造次。” 白江流大笑着,他双手法诀一掐,周身便有寒风刮起,乌云升腾,往身前的一只厉鬼囚禁而去。 此子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瓷瓶,说道:“此乃白某依据法脉所凝的‘三色灵水’,虽然算不得真水,但也具备几丝真水之性,能毒能灵,妙用多多。” 在白江流的操控下,瓷盘中冒出了一口三色的气儿,呼呼的就朝着那厉鬼裹去。 紧接着,一阵滋滋声就在场中响起来。 那被包裹着的六品厉鬼,当即就鬼躯腐蚀,躯体溃散出阵阵鬼气。 另外一人石兰之,这女子则是张开了口齿,从中吐出了一张细长叶片,捧在手中,刷的就变大,朝着身前厉鬼拍打而去。 石兰之轻喝:“此物乃是石某的性命相交之物,柳条鬼兰,能抽打鬼物,打中一寸,鬼物变得矮一寸。 且看我来降服这厉鬼!” 众人瞧见两人拿出的宝物,纷纷都惊奇了一番。 “啧啧,不愧都是真传弟子。 这个手里面有真火,那个手里面有灵水、有灵物!” 余缺也是讶然的望着对面两人。 他心间一动,并不急着出手,而是面上莞尔一笑,忽然出声: “二位道友既然都有宝物,刚才还觊觎余某的真火种子作甚。” 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抓紧炼化着厉鬼,纷纷冷哼: “还不抓紧时间动手,省得待会败了,又说某等占了便宜。” “道友说这话作甚,我等只是想要见识见识道友的真火罢了。你不给看便是了,又何必非要污蔑我等。” 余缺此刻面善得很,他毫不在意两人的语气,而是点头道: “适才只是以为二位想要骗我宝物罢了。如今见两位既然也有宝物,不如我等再把赌咒加上。 我若赢了,二位就将那灵水来个几十上百斤,那兰叶片也借我温养个七八年。我若是输了,便将真火借给你们用用,如何?” 白江流和石兰之闻言,面色都是冷厉,理都不想理会余缺,各自将头扭过,继续紧盯着身前的厉鬼。 熟料下一刻,余缺又笑着道: “怎的,不敢?” 他指着身前的厉鬼,喝到:“那这样,余某不只是炼一头鬼物。若是无法赶在你们完事儿之前,将三头鬼物都炼化了,此事就算余某输。” 听见这话,现场众人顿时哗然,都觉得余缺是在说大话。 就连那炼度峰主,其神识也是在余缺的头上盘旋了一下,有些好奇。 余缺身旁的袁文见状,连忙就扯扯余缺的衣摆,示意他稳着点。 而白江流两人,则是勃然大怒,觉得余缺是在故意激怒刺激两人,好干扰两人降服鬼物。 于是白江流冷笑道: “你一个七品下阶的境界,还敢口出狂言,一口气炼三鬼。 你若是真有如此法力,白某替你熬上十斤灵水又如何!” 石兰之则是出声: “余真传好算计,不急着出声,反倒急着干扰我等。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余缺听见,当即就朝着两人拱手,并看向四周,道: “诸位做个见证,白真传、石真传,都同意了!” 白江流、石兰之,都是冷眼看着余缺。 四下立刻响起呼喝声: “听见了,我等都听见了!” 起哄声中,袁文见状,他欲言又止的坐在原地,望着余缺的身影,目光怀疑。 此子心道:“此前没见余兄是个如此会说大话的人……啊、莫非,他当真有如此手段?!” 呼喝声不歇: “几位真传,快快开始,我辈都等不及见分晓了。” 余缺拱手后收礼,他面带轻笑的望着那面容冷厉的白石二人,口中道: “不急不急,这就让诸位立见分晓。” 下一刻,他挥手,咻得! 两道白光,忽地就朝着白江流和石兰之二人扑过去。 余缺这突然的动作,将不少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白石两人。 “你!!” 他们以为余缺是想要耍诈,趁其不备,先对两人下狠手,让两人无法炼化鬼神,然后余缺就可以从容动手。 但那两道白光的速度又快又急,在场没有人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哪怕是两个长老和炼度峰主,也是心间一惊,差点捕捉不到。 “好快的手段!” 等到白江流和石兰之他俩反应过来,白光已经扑到了他们面前,将他们唬得脸色微白。 但是白光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顿了顿后,跳过两人,扑入了他们跟前的两头厉鬼中。 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中,他们耳边只响起一字: “散!” 那两只六品厉鬼,鬼躯忽然就不扭动了,而是战栗起来,掀起阵阵黑红鬼气…… (本章完) 第219章 赢家通吃、此乃古仙飞剑种 第219章 赢家通吃、此乃古仙飞剑种 阵阵鬼气,从两头六品厉鬼身上散出。 原本惊怒的白江流、石兰之两人,面色顿时就变得惊惧。 他们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不只是两人惊惧,现场的其余人等,也都是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紧盯着那两头厉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其中两个原本老神在在的宫中长老,此刻也是吃惊的伸手,各自擦了擦眼翳,以为是自己老眼昏。 就连那炼度峰主,其人原本是盘坐在大殿当中,只靠神识打量着现场。 此刻他也是腾的一下站起身,目光如炬,从大殿内投射而出,望向余缺。 而余缺此刻站在众人的目中,他面上轻笑,随意就朝着那两头厉鬼挥手。 呼呼的,从厉鬼身上散出的六品鬼气,嗖嗖就朝着他飞来,然后落入了他腰间的囊袋中。 眼下是处在比试当中,余缺并不想暴露了剑气可以靠吞吃鬼物成长的特性,他便只是让剑气搅碎了那厉鬼,收纳其鬼气,等到事后再将鬼气炼入剑气中。 众目睽睽之下。 不消片刻,两头六品厉鬼就彻底的失去了抵抗能力,分别凄厉的咆哮一声,然后便鬼身溃散,化作为了两团黑红黑红的雾气。 余缺见状,他面上更是欢喜。 两鬼溃散,那他就不需要消耗剑气,一下一下的切割了。 他直接就将囊袋放出,一阵乌光吐在了那两团黑红色的雾气上,将之囫囵吞入了其中。 现场霎时间变得空荡了许多,半空中也仅剩下余缺身前的那团厉鬼,还在兀自蠕动扭曲着。 余缺收好了两团鬼气,他抬眼看向四方,发现场中依旧是安静,许多人瞪眼看着他,满脸的惊愕和恍惚。 殿内的几十上百人,虽说算不上是鸦雀无声,但也是安静无言。 见众人不语,余缺便自行看向了那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他拱手道: “承让承让,二位道友,余某的手段可还行?” 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看着余缺,瞳孔微缩,他们又对视一眼后,压下心间的惊悸。 白江流沉声道: “好手段!就是不知,余真传所用的是什么法宝、什么秘宝,是宫中的哪一方高人赐下的?” 石兰之则是咬着牙,盯向了余缺身前的那一头鬼物,道: “余真传休要高兴的太早,你身前可是还有一头六品厉鬼呢。 刚才说好了是三头,便得是三头!” 两人回过神来,这是怀疑余缺刚才是驱使了了不得的宝贝,且怀疑余缺之所以只炼化两头厉鬼,就是是为了节省宝物法力,甚至是只能临时炼化两头,而无法炼化第三头。 余缺听得两人话,他面上索然无趣,掐了个剑指,冲身前的那只厉鬼喝到: “灭!” 铮铮! 一缕缕剑气,陡然就从他的指尖飞出,化作一道匹练,将那厉鬼浑身一裹挟。 然后在众人眼中,这厉鬼只坚持了十个呼吸,便发出一声惨叫,浑身溃散,被余缺收入了囊袋里面。 和刚才比起来,余缺眼下收拾厉鬼的手段,无疑是更加迅猛,更加令人震惊。 这下子,白江流和石兰之的脸色更差,明白是他们自取其辱了。 甚至余缺刚才之所以没有一口气的收拾掉三只厉鬼,很有可能就是在照顾他们的面子,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怎料他们却不识相,逼得余缺不得不出手,将赌局彻底的赢下! 两人喉咙滚动,嘴唇嚅嗫,想要说话,但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这纯粹是他们误会了。 余缺收拾掉两鬼就问他们,其实是尝试着,看能不能将第三只厉鬼完整的留下来。 毕竟两只六品厉鬼,已经足够他的剑气吃个饱了。而六品厉鬼可是稀罕物,留一只完整的在手中,今后可能更有大用。 特别是,炼度峰主赐下的厉鬼并非是邪鬼,余缺完全可以将之炼度一番,喂给自家的剑鬼,或是试着炼度成为一只正六品的鬼兵。 反倒是如果让余缺在动用太阴剑气的基础上,仅仅降服六品鬼物,但是又不将其打散。 这对于他来说就极为困难了。 毕竟他的境界低微,眼下之所以能够肆意的打杀六品厉鬼,所依仗的除了是剑气本身的厉害之外,也和厉鬼尚处在炼度峰主的拘禁当中有关。 他能杀鬼,但难以困鬼。 “好!好!好!” 白江流两人沉默着,坐在余缺身旁的袁文,却是激动的陡然站起身,鼓掌大喝。 这人不仅为余缺感到高兴,还立刻就朝着白石二人喝到: “愿赌服输,余真传既然已经一口气灭杀了三鬼,你俩还不快快将赌注交出来。 即便你们是真传弟子,也休得赖账!” 这话落在了白石两人的耳中,让两人的脸色更是不堪,极为难看。 他们迟疑着,环顾左右,明显是不太想履行赌约。 特别是其中的石兰之,她将手中的灵物握得紧紧,当即就暗地里传音给余缺: “余兄,适才是妹妹说大话了。 今日得见余兄的厉害手段,还望余兄大人有大量,绕过妹妹一次。” 只可惜,余缺若不是盯上了两人手里面的灵物,他又怎会再主动的将赌局提出。 面对石兰之的祈求,他面上笑吟吟的,充耳不闻,任由身旁的袁文替自己讨债。 见余缺不搭理,石兰之的面色阴沉,她的目光闪烁一下,当即传音给身旁的人等。 几个坐在白石两人身后的弟子们,很有几人低头思索了一下,咬着牙站出,当即和袁文对呛。 “且慢!” “今日三位真传,赌斗的乃是依靠自家法力降鬼。 余真传的境界,看起来不过是七品下阶,怎么可能仅靠自家法力,就打杀两尊六品厉鬼?” “就是、就是,就算那厉鬼事先被峰主捉了一遭,鬼气大伤,但这等煞气之鬼,鬼气浓烈,绝不是七品仙家可以轻易降服的!” 袁文大喝:“你说不能就不能?你们几个是真传吗!?” 质疑的几人语气一塞,但是依旧斩钉截铁般的道: “今日赌局有问题。 余真传定是依仗着法宝或是符宝、鬼神种种,并非是纯靠自身的法力!” 这话让袁文更是气急了。 这人指着白江流和石兰之大喝:“他们两个,刚才一个掏出了什么灵水,一个拿出了什么灵兰,不也是想用外物!?” “不一样不一样,灵水是白真传自身凝结的,灵兰是石真传的性命双修灵植。” 面对双方争执赌局有效与否,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保持着沉默。 其余众人望着现场,他们看向白石两人的目光,顿时就变得鄙夷。 众人看笑话似的,又开始嗡嗡议论: “好呀,玩得起输不起,忒没度量了。” “这几年的道宫真传,果然是和从前的不同,也太水货了吧。” 白石二人听见了场中的议论,面色愈发的难堪,羞愤难耐。 他俩十分想要将赌注拍在余缺的面前,然后便愤然离席。 可不管是灵水,还是灵兰,都是关乎两人凝煞突破的重要物件,是他们积攒、培育了许久方才养出的。 若是放弃了,近五年之内,他们是休想再积攒出来。且他们背后的师长,多半也不会再赐予重新培育的资粮。 于是两人木头人般,继续杵在场中,让身旁的人帮他俩争辩着。 余缺对此则是笑看着,并不着急。 若是这两人真不给,想要赖账,那么他便直接出手,将东西从两人手里抢回来便是。 指不定这样一来,他还能从对方两人的兜里掏出更多的东西。 而这等赖账被强取的事情,即便是闹到了莲峰上,余缺也是不惧的。 当大殿中的议论越发嘈杂时,一道平静的声音,终于响起: “肃静。” 威压降临,便是余缺,他也是收敛笑意,朝着大殿深处微微躬身。 正是炼度峰主再次发话了。 他的语气自然,冲着余缺淡淡道: “你这小子,倒也有点小手段,能一口气坏掉本道的三只煞鬼。” 顿了顿,炼度峰主做出裁决: “今天这场比试,你赢了。待会可以留下,入我观中,观炉看火,过时不候。” 余缺心间惊喜,当即就作揖: “多谢峰主青睐!” 不管是三只厉鬼,还是那两个真传弟子的灵物,对他来说其实都只是添头。 大头还是在于入得炼度峰主的法眼,混入炼度峰中,方便他从此中饱私囊、废物利用。 余缺欣喜,旁边的另外两人,则是顿时气急了。 “峰主!” 白江流和石兰之急忙道:“此子只是七品下阶,怎么可能一口气炼化三鬼。” “他胜之不武,峰主请明鉴。” 炼度峰主见自己的裁决遭受质疑,平淡的声色立刻就变得冷厉: “尔等是在怀疑本道偏袒、不公?” 啪的! 两个即便是输了,依旧是自恃身份,面露桀骜的真传弟子,霎时间就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将地上的金砖都跪得破裂。 并且白石二人还感觉身子沉重至极,气血凝固,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们面色惶然,鼓起浑身气力,方才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弟子……不敢。” 四下的其他人等,特别是刚才在和袁文争执的几个弟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将头扎的死死的,活像个鹌鹑。 “聒噪!” 炼度峰主冷哼一声,不再管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转而将注意力落在了余缺身上。 他从大殿中悠悠的传出话声: “余家子,你是想要本道替你打个遮掩,还是想现在就澄清一番?” 余缺听见这话,明白炼度峰主是看破了他杀鬼的手段,知道他并非是动用宝物,而是只靠一口真气就解决了三鬼。 眼下问他,就是问他是否愿意暴露“太阴剑气”这一独特真气。 毕竟这等厉害的真气,往往干系不小,容易惹来麻烦、算计种种。 余缺心想:“这炼度峰主,倒是个不错的长者。” 但早在决定动用太阴剑气时,他心间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只见余缺冲着大殿深处洒然一笑,拱手回应: “何须拖累了长者的名声,晚辈手中这物,又并非是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下一刻。 余缺踱步而出,朗声一喝: “我乃磨盘真传子,它乃古仙飞剑种。 三载苦修凝霜刃,魑魅魍魉皆一剑。” “出!” 他蓦地大喝一声,张口一吐,一道婉若游龙的白光便从他的喉中飞出。 白光绕身数圈,寒光慑人,剑声高亢,让满殿众人的面色皆白。 最后它化作一线,悬浮在余缺的掌心中,嗡嗡跳动。 此物正是被浓浓太阴剑气裹住的白脊剑,锋锐惊人。 殿中的众人被余缺出剑的手段唬住了,等他们回过神来,看清楚了白脊剑后,个个的面色更是精彩,特别是那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 他们没有想到,刚才一口气灭杀三口的白光,竟然只是余缺随手打出的剑气。 余缺灭杀三鬼,竟然连飞剑本体都没动用! 白石两人紧盯着余缺掌中的白脊剑,一时亡魂大冒,后背发凉。 “若是此子给我一剑,我能挡得住吗?” 白石两人心间发苦、口舌发麻,他们望着余缺那笑看而来的目光,下意识的就低头避开,不敢直视。 熟料这时,余缺偏偏还看着两人,道: “适才不算尽兴,二位若是依旧不服,可否让余某试剑一番?” 白江流和石兰之连忙就道:“不不不、不必了。” “余兄客气,不必再耗费真气。” 两人拒绝后,在众人戏谑、鄙夷的目光中,他们面上更是难耐,且心间惶恐之意更生,唯恐他们再拖欠赌注,当场被余缺一剑给砍了。 即便有炼度峰主在,余缺砍不死他们,可若是砍残了他们,他们也没地儿说理去。 于是白江流连忙就从袖中取出了一瓮玉坛,留在原地后,慌忙的背身便离去。 那石兰之则是因为手中灵物和她的干系更深,她纠结了几番,才恭敬的将手中灵物奉上,并道: “此物乃是小妹的性命灵物,还请余兄多给小妹几日,七日内定会亲自来赎。” 余缺毫不客气,也不做承诺,一一收下。 石兰之见状,心间气恼,但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转身,也快步的就朝着殿外走去。 到了殿外,白石两人看着还坐在地上疗伤的山佐,他们眼里竟然生出一丝懊悔和愤恨之色,没打招呼,一声不吭的就各自离去了。 真传弟子山佐睁开双眼,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发懵。 (本章完) 第220章 纯化真火 第220章 纯化真火 余缺将两样灵物收入囊中,冷冷的看着白石二人离去。 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转过身子,立刻朝着大殿的深处行礼: “晚辈余缺,多谢峰主成全。” 平淡的声音从大殿深处响起: “谢本道作甚,那两样东西纯属你自个赢下的。” 余缺的声音依旧恭敬:“晚辈是谢峰主此番的传道授业。” 听见这话,炼度峰主的声音不由的带上了点笑意: “孺子可教也。” 对方顿了顿后,便对众人发出吩咐: “此番讲道到此为止,尔等若是感觉有所收获,可在山上一试究竟。 如果真有天赋,也可在上山多待几日。” 简单吩咐完毕,对方磅礴的神识便像是退潮般,迅速的收回了大殿中。 炼度峰上听课的众人,心头都是顿时一松,但是又暗道可惜,特别是那些在此番讲道中,听得是懵懵懂懂,几无所得的人等。 但是炼度峰主已经发出了逐客令,绝大部分的人在思量几番后,都选择了恭敬的退出殿外、离开炼度峰。 仅有少数人等还逗留在大殿当中,和左右的人等攀谈,交谈听道所得。 他们抑或是企盼着,炼度峰主还会再返场回来,继续讲上几句。 袁文也从蒲团上起身,他朝着余缺一礼后,眼神便羡慕的看向了大殿的深处,示意着余缺快点进去: “恭喜余真传。 炼度峰主可是宫中的厉害人物,我哥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个小辈。 真传还不快快进去拜见峰主!” 余缺看向此子,目光比之前和善了许多。 适才在整个炼度峰上,就只有此子替他争辩了几句,也不畏惧那三个真传弟子。 于是他缓声道: “袁兄何必再一口一个真传,唤我余缺便是。” 袁文面上顿时露出一股喜色,他连忙道:“岂敢直呼真传大名,既然这样,袁某便称真传为‘余兄’?” 余缺也露出笑容: “善,你我二人,就该以兄弟相论。” 一番寒暄过后,袁文暗中传音给余缺,将自己对炼度峰主所知不多的情报,全都交代给了余缺。 然后他再次催促余缺上前,不要怠慢了炼度峰主: “余兄若是能够在炼度峰上混个一官半职,其好处不一定就亚于真传弟子多少。” 余缺正色点头,他朝着袁文拱拱手后,便径直的朝着大殿深处走去。 一路直行,他很快就没入了殿堂屋檐下的昏黑当中。 没入黑暗的那一刻,余缺身后的种种嘀咕议论,刹那间就消失不见,并且一阵红光从前方扑面而来,照耀得他面色艳红。 这方大殿深处,一点和不像外界看起来那般昏黑,反而异常的明亮。 各种鎏金的建筑和器具,陈设在殿内,让大殿显得繁复又威严。 殿内的梁柱上,处处都錾刻着飞禽走兽、鬼脸云纹,堪称雕梁画栋,飞檐斗拱。 余缺的目光从大殿本身挪开,落到了殿中一道痴肥的身影上。 那身影袒胸露乳,仅仅披着一层道袍,没穿单衣,正盘坐在一方塔型铜炉的顶部上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一把蒲扇。 瞧见这人的第一眼,余缺的眼皮就不由的跳了跳。 他可从没想到,语气那般威严浑厚的炼度峰主,竟然如此的不修边幅。 炼度峰主察觉到了余缺的目光,闷声道: “看甚看,还不快点上前来,拜见本道!” 余缺不敢怠慢,连忙就挪步上前,还心神一动,毫不矫情的就匍匐下身子,朝着对方大拜了三拜。 反正有过三日三夜的传道授业之事,他以师礼膜拜对方,并不吃亏。 而且兴许这样一拜,两人之间便定下了老师和学生的名分,能让他在炼度峰上更加方便行事。 炼度峰主见余缺依旧这般有礼,目光柔和了几分。 对方第二句话就是:“将你那真火唤出来,给本道看看。” 余缺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就伸手,哈了一口气。 黄红黄红的鸦火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并在他的手掌上结成了一只小小的火鸦。 炼度峰主细细打量着,目中露出几丝讶然:“刚才那人说的没错,你这真火,果然和山下的一颗真火极其相似,看起来毫无区别。” 余缺心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以实情相告: “回禀峰主,实不相瞒,晚辈这真火种子,就是从第七坊县学中的三首蛇鸦之火那里而来。” 他简要的将自己开庙时,获得了三首蛇鸦的一颗鬼头,后来又巧合的获得了蛇鸦的真火本源种种,交代了一番。 并说不知为何,手里的火鸦家神诞生出了这等火焰后,巧合的又炼化了一只棺材里的老鬼后,火焰更是精纯了许多。 炼度峰主点点头:“原来是这般,看来你和那蛇鸦颇为契合,又因为是炼度中人,机缘也好,才获得了这精纯真火。 想必你的神通,也和它脱不了干系。且在我身前演练一番试试。” 余缺连真火都告知给了对方,对于展现本命神通的要求,更是不会拒绝。 他当着对方的面,立刻施展了一番劫火涅槃术。 一颗火茧子嗖嗖就出现,在大殿当中明灭不定。 炼度峰主盯着余缺的这方本命神通,却是微皱起了眉头,点评道: “此术好则好矣,能安身护命,但对于你而言,过于驳杂了。” 话说完,对方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你未入宫中时,只是山下一寒门,见识不多,能炼成这般,已经是难得。 好在你还处在下三品,尚有机会进行更改。” 余缺心神大动,他当即作揖:“请峰主指点!” 炼度峰主开口: “下一次你突破境界,凝练阴神时,务必记得将本命神通中,除去真火之外的其余法术,统统削掉,哪怕是你刚才施展的那剑气所携带的法术,也得削掉,不纳入神通。 如此一来,等到你突破六品后,再得煞气的浇灌,此火就会真正的演变成一味本命真火,且不会拘泥于此,依旧有机会随着你境界的提升而提升。” 对方讲着讲着,忽然眉头又皱起: “等等,你已经是七品下阶,只剩下一次突破六品时的机会,进行更改了。 你在宫中拜的师父,在你突破七品时,没有提醒你吗?” 听见这话,余缺微微一愣,面露无奈。 这让他该如何回答……直接说自打上山,自己就只见过那玄土上人一面,对方连自己的神通法术是什么不知道? 炼度峰主瞧见余缺尴尬的神情,其人微眯眼睛,眉头却舒展开来。 轻咳一声,炼度峰主安抚余缺道: “不打紧,突破六品时,你能纯化真火即可。 这一关隘才是‘炼气化筑基’的大关,在此之前的修行种种,都无甚大碍。” 余缺长舒一口气:“多谢老师提点!” 随即,他又继续询问了一些关于纯化真火的问题,炼度峰主都是一一作答,十分耐心。 等到问无可问,余缺便将目光看向了对方坐下的铜炉。 他主动请缨: “还请老师示下,学生该当如何观炉看火,为您分忧。” 炼度峰主见余缺没有忘了自身的任务,他心间对余缺更是满意了。 这人想了想,顿时就换了注意。 他哐哐拍动坐下的铜炉,似笑非笑道: “这事简单,余缺你敢进炉子不敢?” (本章完) 第221章 烧炉炼心 第221章 烧炉炼心 余缺听见炼度峰主的话,表情顿时定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他回想了几下,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任何一个字。 他迟疑着,指着炼度峰主座下的铜炉,又指了指自己,道: “峰主的意思是,进入炉子里面,帮您看火?” 炼度峰主怡然的点点头:“正是。” 余缺心间顿时就生出了一万个不愿意。 虽说他也明白,对方乃是道宫中的厉害仙家,听闻连从四品的鬼神都能炼制出来。其若是想要让他在炉子里面安然无恙,那自然是有一万个法子。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若是此人的外表忠厚老实,实则心内狡黠阴暗,余缺一入炉子,便是入了焚尸炉,那时他又该找谁说理去。 当即的,余缺就摇了摇头,连忙说: “道长说笑了。晚辈肉体凡胎,可不敢进入炉子中看火。” 炼度峰主听见这话,面上露出索然之色,无趣道:“竟然也是个胆小鬼,让本道好生失望。” 对方顿了顿,又言语:“不需要你肉身进入,只需要你阴神进炉子中,且这也是帮本道管观炉看火的一桩好处,能帮助你将阴神淬炼一番,你体内的真火也会再精炼一些。 这样你是否愿意?” 这话说出来,余缺顿时是怦然心动。 他能够清晰的感应到,炼度峰主坐下的铜炉内,所燃烧的真火定然是比他的鸦火要更加了得的火焰。 如果只是阴神入内,那么危险性就削减了近半,且能这么多的好处,似乎是值得冒险一番。 但是细思片刻,余缺依旧是将身子躬下,沉声说: “谢峰主青睐,弟子阴神的火候不够,担心浪费了峰主的好意。” 虽说阴神进入炉子中,肉身待在外面,危险减半,但是减半后的危险,一旦发生,依旧是魂飞魄散! 且最关键的是,余缺自家就拥有太阴剑气等好处,他即便和炼度峰彻底无缘,他也自有法子修成六品。 这样他又何必非要被对方撺掇几句,就入了对方的瓮中,生死只在对方一念间。 “甭管你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抑或是考验。 都不是我犯险的理由。” 决定作出,余缺沉默着,收敛了情绪,不再像先前那般热烈。 他心里已经是做好了被这炼度峰主驱逐下山的准备。 但是孰料,炼度峰主仅仅是可惜的看着余缺,心间暗想: “我和此子的关系终究还是浅薄。若我是他的师父,他应当就敢进入炉中,帮我一帮,他也得点好处了。 不过此子一介山下寒门出身,如今却能够获得如此造化,若是不谨慎些,恐怕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了。” 炼度峰主压下心间的失望,转而面色依旧和煦: “可。 既然如此,本道也就不为难你了。你且下到炉子底部,为本道打理炉灰,调整火候,使得炉中的热度只能高,不能低。 此事可否应付?” 余缺见炼度峰主并没有将直接将自己赶下山,他心间大喜,连忙就道:“晚辈应付得了!” 只要不是进了瓮中,那么即便对方有所图谋,他也不至于毫无生机。 这点活计,余缺还是敢做的。 炼度峰主又出声: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 本道炉中的火,乃是地火,取自黄山石心,据传乃是上古帝君在黄山炼丹时,所泄露的丹火蕴藏在黄山山脉当中,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方才凝练成形的。 哪怕是本道,也只是借用。” 对方指着身下,哐哐的,顿时有声音响起来。 只见地上的一块块石板掀开,露出了铜炉的底部。 虽然余缺早就猜到,眼前的这尊铜炉,其大小绝不会像是表面上这般小,底部多半还会更大,但现在往下看去,他依旧是目中惊骇。 因为这铜炉,它并非一层楼两层楼、十丈百丈那般高,而是一眼望不到底,高度大小当是以千丈万丈来计算! 余缺心间动弹,不由的咋舌:“这炉子,莫非和一座山般大吗?” 炼度峰主闻言微笑,回答: “不错。本山炼度峰,其实就是修葺在这尊黄铜炉子的表面,峰顶就是它的炉顶盖所在。 至于峰底,其实只是它的炉身,其炉底还在更下方,那地方一片酷热,地火凶厉,毒烟遍地,容易伤身,便是煞神仙家,也无法长期待在里面,宛若炼狱。 唯有存有真火之人,方才可以用体内真火,炼化火毒,延长逗留时间。” 对方介绍完毕,轻叹道: “但世间炼有真火的仙家,又怎会愿意承受这等劳苦活计呢,特别是长期为之。” 余缺并没有自大,他听见炼度峰主的介绍,心情也是一沉。 他还怀疑,在对方口中,“容易伤身”一词,多半是对于中三品的仙家而言,而对于他这等下三品的仙家来说,极可能就是“容易速死”。 不过余缺并没有再果断拒绝,而是问: “弟子需要在炉底看火多久?” 炼度峰主伸出了三根手指。 余缺心动:“三天?!” 炼度峰主摇摇头。 余缺眉头微皱,低声道:“三个月?” 结果炼度峰主依旧是摇头,随后说道:“不多不多,三年而已。” 这话落在余缺的耳中,再次让他面露为难之色。 好在炼度峰主及时又道: “这三年时间,虽然你日夜都得待在炉底下,轻易离开不得。 但并非是一定离开不了,只需要你体内的真火不走开,你便可自行安排歇息时间。除此之外,本道另有一番补偿。” 对方立刻就说出了炉底下的灵气浓度不低、炉底亦可炼度、不耽搁修炼,以及三年期满,对方可为余缺出手炼度一次等等。 但余缺听见这些条件,依旧是眉头紧皱不已。 他反复询问着关于炉底的情况。终于听见了一条让他心动的信息。 那便是炉底亦是炼度峰镇压邪祟、熔炼邪鬼废鬼的所在。 仙家身处其间,时刻都会遭受魔音鬼音入耳,余缺若是能够坚持三年,亦是炼心三年,对他日后筑基时定会大有裨益。 炼心不炼心的,余缺不太在意,但他所在意的,乃是那些干扰仙家的邪祟废鬼种种…… (本章完) 第222章 玄黄真焰、偷油水 第222章 玄黄真焰、偷油水 炼度峰底部,层层山石之下,是一派更加厚重坚实的金铁。 余缺沿着山体的缝隙,一直往下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方才落到了炼度峰铜炉的脚底下。 没错,黄山道宫的这座铜炉,只差一丈,便是万丈之高。 余缺刚才在思量过后,已经应承下了在炉底看火的事情,并且他还暗暗询问了一番,问如此高大的铜炉,是否乃是元神仙人炼制的法宝法器。 谁知那炼度峰主笑而不语,沉吟几息后,才道:“寻常仙人,就能炼出这等铜炉吗?” 这话让余缺心间凛然,他立刻就想起了传言中,古之帝君在黄山炼丹飞升的故事。 他暗暗揣测:“莫非那故事是真的,而这座铜炉,就是当年那位帝君留下的……” 忽然,一道闷闷的传音,从万丈高的炉顶传下来: “小子,每日辰时,本道就会开炉,三日一小炼,七日一大炼,一旬一清炉。 这炉子终归是老物件了,且灵气不足,导致用起来颇是不便利,你我爷俩,今后多多配合点。” 余缺听见这话,当即就拱手,朗声回应: “学生晓得,若有所需,老师尽管吩咐便是。” 炼度峰主怡然道: “善。你且在炉子底下,熟悉熟悉环境。 此炉子虽老,但整体完好,到时候炉中的一些鬼怪种种,可能会骇人一些,但你不必太在意。” 对方又细细的交代了余缺几句,然后才没了声音。 接着,一阵哐当的响动响起,余缺头顶上的重重机关合拢,半点光线也没有了,他好似身处在了重重封闭的死牢当中。 面对这种情况,余缺只是心头微微一跳,旋即就归于平静。 早在进入此地时,他就以交代洞府事项为由,将自己要替炼度峰主看炉子一事,大肆的宣扬了出去,并且他还冒着被玄土上人不喜的风险,特意让自家力士往玄土观走一遭,将此事告知给了宫冬雪。 只要炼度峰主的脑壳没有昏,对方应该是不至于将真传弟子囚禁在炉子底部。 重重山石中,余缺还将目光从厚重的炉身上挪开,看向了身后。 他目光闪烁的暗道:“况且我并非是身在炉子当中,即便炼度峰主想要关我,我坏不了这炉子,难不成还坏不了炉子四周的山石么? 到时候费点功夫,打个地洞出去便是了。” 呲呲呲! 余缺轻轻一掐诀,丝丝剑气就像是穿过豆腐一般,透过了他背后的山体,扑出去几十丈都没有受到阻塞。 确认了一番“后路”无阻,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前那厚重灰黄的铜炉底座之上。 他转悠着打量了一圈,兴许是因为近来在讲道的缘故,炼度峰主并未开炉,所以炉子底部半点炉灰烬都瞧不见。 对方口中的所谓“火毒”,余缺也并未感觉到。 不过他大着胆子,将神识探入道铜炉当中,立刻就从中察觉到了一股被拘禁着的热度、伟力。 铜炉虽然不烫,但是内里好似囚禁这一口火山似的,滚烫至极。 余缺的神识尚未穿透炉身,就已然被灼烧中断,且他的魂魄也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咻得,一股鸦火顿时就在他的身上窜起,及时的抑制伤势,让他的阴神定住。 他心间咋舌:“都还没有真个碰上,且有炉身作为屏障,其威力就已经如此了得。 不愧是传言中的‘地火’。” 和炉子中的地火比起来,余缺身上的鸦火,简直就像是一点小火星了。 当余缺心惊时,炉身微微颤动,有一道柔和的神识,忽然沿着炉身蔓延而下,对方打量着铜炉,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蔓延向余缺,好奇的传音道: “你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试探了一下炉子里的真火?” 对方失笑道:“哈哈,此火名叫‘玄黄真焰’,可比你那小鸦火要蛮横许多。若是真被灼伤了,记得快些呼叫本道,大声点。 此地距离我甚远,且有重重阵法屏障,本道的神识无法时刻观察此地,消耗甚大,等开炉后更是难上加难……” 在对方传音时,余缺发现铜炉身上的一道道符文也在闪烁,且一道道灵气,忽然就从炉身上反哺而出,落在了他的身上。 “多谢老师关心。” 余缺当即就拱手。 他虽然并未受伤,仅仅神魂消耗些许,但是白捡的灵气,不要白不要。 炼度峰主继续检查着炉子,又传音几句后,对方的神识就咻得收回,铜炉也恢复了平静,似乎对方的确无法过于分心关注炉底。 而这也恰好合乎,对方想要让余缺观炉看火的原因。 余缺心头微松:“此人无法注意这里,如此一来,我若是在这里做些小动作,对方应当也是发现不了。” 不过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看看情况再说。 很快的,数日过去。 嗡的一声,庞大的铜炉轻颤,一股热力顿时从中涌出,将盘膝在炉底的余缺惊醒。 一道悠扬的呼喝声,也从万丈高的炉顶缓缓传来: “开炉。” 余缺当即打起了精神,旁观眼前的万丈铜炉。 呼呼呼,炉身上的纹路亮起,四周也有一股股灵气席卷而来,笼罩左右,让他心间一喜。 但紧接着,他便发现炉身上隐隐有不知是裂缝、还是符文的痕迹出现,内里可以瞧见赤金色的火光涌动,并且一缕缕毒烟,也从炉中弥漫而出,很快就让炉底山底浓烟一片。 余缺放出神识,发现在这股浓烟中,他的神识竟然连周身一丈都难以蔓延而出。 这毒烟火毒,不仅能遮蔽视线,还格外能够蒙蔽神识。 余缺心间又惊又喜:“难怪炼度峰主让我求救时,务必要用声音呼叫。其人何止是难以关注此地,应当是压根不能。” 特别是对方开炉后,精力绝对是大半集中在了所要炼度之物上,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看炉底。 这样一来,余缺在炉底处,的确是可以自行活动,无需担忧被人窥视。 他面色怡然的起身,踱步走在浓浓的毒烟中,丝毫不感觉难受。 且很快的,他就瞧见了炼度峰主口中的鬼怪一流。 呜呜呜,阵阵鬼哭狼嚎响起。 只见就在铜炉之中,大批的鬼魂冲天而降,落入了炉中真火内,旋风般生死寂灭,瀑布般冲流不断,化作为一缕缕鬼气阴气,充当了炉中真火焚烧的燃料。 这一幕让余缺恍然又振奋: “原来如此,此炉乃是以鬼魄为柴,烧鬼炼度,灵气种种只是辅助。”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一缕缕鬼气阴气,也如他所料的那般,随着那些毒烟一起,也从铜炉的裂缝当中弥漫而出,落在了炉底四周。 谨慎起见,余缺并没有搭理这些鬼气阴气,他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动。 于是这些鬼气阴气氤氲在铜炉四周,糅合灵气,形成了一股阴寒的环境,让余缺的半边身子炙热、半边身子阴冷,阴阳难分。 这对于他的肉身和魂魄来说,堪称是一种酷刑。 但是余缺记着那炼度峰主交代的“炼心”好处,他没有想着躲避,而是忍耐着,试着借此磨炼自身。 小半日功夫下来,结果真如对方所说,冷热阴阳交加间,余缺体内的真气因此凝练了一丝。 这让他十分惊喜:“好地方也!” 特别是他在看向那正悬浮在他头顶上,不断吞吐毒烟的鸦火。 其鸦火也精纯了几丝。 虽然这两样提升的幅度都不高,但如果是日积月累下来,其可就不容忽视了。 此外,余缺刚才也试探着运转真气、将心力关注在祖庙中。 虽然他失败了,但只需要再多熟悉一段时间,他应当就能一边“炼心”,一边修炼,并不耽搁自家修行。 正当余缺欢喜时,一道无奈的声音,却从万丈炉顶上幽幽传来: “余家小子,勿要偷懒,炉身的温度上不去,小心本道再将你多关几年。” 炼度峰主呵斥道: “还不快快打散炉底的鬼气,勿要让它们积累起来,干扰铜炉!” 余缺闻言,当即大声回应:“是!” 他回过神,嗖嗖的就打出真气,将四周凝滞的鬼气阴气搅散,并引导着倒入炉底中央的一处阵法,汇聚镇压,让之尽量回流。 而没有了阴气在炉身四面缠绕,阴阳交汇的景象暂时消退,炉身的温度缓缓又增加。 过个片刻,炼度峰主也缓缓传下一道声音: “善。” 就这样的,余缺盘坐在炉底下,开始了自己勤勤恳恳的观炉炼心之举。 每逢山中开炉动火,他便得提防炉底的阴气汇聚,活像是一只小蜜蜂般,将“蜜”搬运来搬运去,忙个不停。 他这般勤恳用心的举动,让炼度峰主是大为宽慰。 不到一月的时间,对方就降下了不少灵气丹药,让他在炉底安心办事。 而余缺在坦然收下灵气丹药的同时,他的两只手上,自然也是沾满了“蜜”般阴气,窃取不少油水。 一老一小的,对此都是宽慰极了。 (本章完) 第223章 三法皆功成 第223章 三法皆功成 浓浓的阴寒气息,再一次缠绕在余缺的身旁。 即便他近来一直都在勤恳的清理它们,但是这些阴寒气息依旧是时不时就会翻涌而出,让他的身子冷热交加。 不过长达两三年的苦修,让余缺早就是适应了这种环境。 他还借助这种苦楚,炼就出了岿然不动,安稳入定的上好静功。 此外,他的鸦火也是比两三年前精纯许多,以他的见识来看,只等他突破成为六品仙家中人,这颗真火种子就会彻底的长成,成为正六品的真火! 且还将会是六品真火中的上等货色。 呼呼! 余缺心念一动,盘旋在他头顶的鸦火便猛地扑出,化作一团火云,将四周笼罩住,隔绝内外。 而在这刹那,他手速甚快的就将小黑葫芦掏出,并将身子四周盘旋的浓浓阴寒气息、残魂碎魄给收入了其中。 虽说炉底的毒烟本就能够隔绝窥视,但是保险起见,每次余缺在偷取炉底的阴魂时,还是想方设法的遮蔽了一番。 收好一葫芦后,他将小黑葫芦收好,等待葫芦将之炼化为魂液,。 他自己则是按部就班的,将剩下的阴寒气息导入炉底的阵法之中。 等到忙活完后,他身子四周的阴气下降、热气上升,铜炉还发出了轻轻的颤鸣声,场面颇为宏大。 炼度峰主的炼度事项,近来似乎已经到达了尾声,其动静和前段时间相比,更大了。 并且在半年前,对方偶尔还能传音下来,同余缺交谈几句,宽慰宽慰他。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是一个字都没再吭过,俨然是全神贯注于炼度当中,分心不得。 而余缺也没有打搅对方,他一入既往的将炉火看管妥当,不让对方操心半点。 “以如山般的仙宝为炉,天地奇火为焰,耗时数年之久……不知炼度峰主所炼度的,究竟是何物?” 余缺心间暗想着,颇是有点期待着能看见对方的成品。 不过很快的,他就收回心思,转而更加目光炯炯的看向手中的小黑葫芦。 葫芦中的满肚子阴气鬼气,这时都已经纯化为魂液,其色泽深红。 比起对别人活计的期待,他所最期待的,还是在于自家的活计! 只见余缺心念一动,嗡嗡的便有九团鬼精从他的体内飞出,其祖庙也是若隐若现,沉浮在左右。 然后他便一指着手中的黑葫芦,嗖嗖的就有剑气飞入葫芦中。 小黑葫芦当即就晃动不已,好似肚子里进了馋虫似的。 经过这些年的琢磨,余缺已经是省掉了将魂液从葫芦里倒出来,再让剑器吞吃的繁琐功夫。 他发现以太阴剑气的纯度,其可以抗衡小黑葫芦的影响,直接在葫芦肚子里炼化魂液。 如此一来,其不仅便利了些许,动作也更是隐蔽。 除去太阴剑气,余缺也还试着让自家的阎王真气、太岁真气、家神等等,也钻入过小黑葫芦中。 只可惜后者皆是逊色一筹,入了小黑葫芦,立刻就会被污浊或炼化,无法保持原样,更别说吞吃魂液了。 “不过这点无甚要紧的,反正我已经将我体内的真气,皆数和太阴剑气熔炼为一。” 余缺打量着晃动的小黑葫芦,目中明亮。 其实太阴剑气一物,本身就是真气的一种。 根据《太阴剑诀》中的介绍,剑道中人的真气就是剑气、剑气就是真气,且此法所修炼出的太阴剑气,乃是太阴剑宗内的根本真气。 其门内的其他剑气种种,皆是以太阴剑气为基础,在此之上演化而出的各有长处的剑气。 余缺如今,就是根据法门中的所介绍的,将自身的其他真气融入其中,提炼出了一味独属于他自家的剑气。 正好他业已修满七品,下一步就是得图谋凝煞,那时体内的真气务必要求纯一,不可再多种并行。 否则的话,真气驳杂,容易影响到破关时的成功率。 哐当! 忽然,小黑葫芦猛地一跌倒,一股浓郁粗壮的剑气从中飞出,盘旋在余缺的左右,宛若匹练般环绕不已。 他面色欣喜的张开口齿,缓缓的就将这股剑气吞入了腹中。 剑气下肚的刹那,余缺的眉发皆生霜,四周浓郁的毒烟火气,也是骤然一空。 一阵咯噔霹雳般的声音,顿时就在他的体内咯咯响动,古怪无比。 细细观察,会发现这怪声是从他的脊骨位置传来的。 这等动静足足持续了一刻多钟,方才慢慢停歇下来。 最后余缺舒展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的身子骨更是噼里啪啦的作响,宛若打雷一般。 只见他睁开双眼,目中的喜色更是浓郁: “善! 家神齐全、真气纯一、剑胚也是蕴养完美了。” 此时此刻,余缺不管是仙家修行,还是剑诀修炼,抑或是本命剑器的培养,都已经是大功告成,臻至“炼气”大成! 并且因为身处在炼度峰炉底这等奇特的环境中,他每时每刻都相当于在打磨自身,时不时还要被“炼心”一番。 在他功成的刹那,体内根基早就已经是扎实的很,压根不需要再费数以年记的时间去沉淀打磨。 也就是说,余缺现在只差一口煞气,便可以当场开始凝煞,尝试突破为正六品境界。 一时间,他望着周身浓郁凛冽的剑气,目中一时间都是恍惚。 自打拜入道宫,接连苦修,他余某人如今终于是赶在十年之内,便修满了下三品境界。 如今他连距离三十岁,都还有近十年的时间,距离甲子六十岁,更有近四十年的时间。 如此富裕的岁寿,完全足够他走遍天下,寻觅机缘,采补到一味合适他的煞气,凝煞筑基的。 失神良久,余缺回过神来,慨叹道:“万事俱备,只欠煞气也。” 一等寻得煞气,破关升入了中三品境界,他就会跻身为大仙家之列。 从此以后,不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但他也将是彻底的不再受制于人。 天下之大,皆可一游! 余缺思量着,面色振奋,不由的起身长吟: “蛰影藏锋半甲子,求仙求己不求人。 若我非真种,何人敢称玄?!” 铮! 他大笑间,周身剑气嘶鸣,连带着附近的山石都震颤不已。 (本章完) 第224章 青眼相看不容缓 第224章 青眼相看不容缓 剑鸣声,在铜炉的底部嘶鸣。 虽然余缺已经尽可能的避着点了,不让剑器影响到铜炉本身,但是一股颤栗,依旧是沿着铜炉攀附而上,传递到了炼度大殿当中。 炼度峰主此刻正沉浸在炉火之中,哪怕是铜炉上细微的异样,都能都被他察觉到。 因此余缺突如其来的小动作,自然也是进入了他的感知当中。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老老实实的,如今是在底下搞什么鬼?” 炼度峰主眼皮微抬,眉头皱起。 他立刻就放大神识,想要看一看炉子底下发生了什么。 结果在重重的毒烟、火光中,他只能瞥见一缕缕锋锐惊人的剑气,其细密如牛毛、又浓密如铅汞,给人一种精纯厚重的感觉。 炼度峰主顿时心惊: “此子的真气竟然如此浑厚,他已经是七品修完,要晋升六品了?!” 这下子,饶是以炼度峰主的见识,一时间也是咋舌。 在短短十年之内,便修行至七品圆满,这速度放在道宫真传中,也已经算是少有的事情了。 特别是余缺此子,和部分的真传弟子可不同。 许多真传除有道宫的资粮之外,背后还大有势力,背后师长们会想方设法的提供帮衬。而余缺除去道宫的真传供养之外,几乎就再无其他的给养。 在如此情况下,虽说余缺的前途并不会大打折扣,但是修炼速度,应当是不至于太快的。 而对于这种比世家子弟、师承嫡传慢点的修炼情况,道宫前人们其实早就有所考量,毕竟有时候,快有快的好处,慢也有慢点的优点。 如果宫中的真传弟子,当真想要快些修行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真传弟子们多多费功夫去拼搏便是。 要知道黄山道宫中可是并不禁止斗战之事,在特定条件下,就连真传洞府、功法、道侣、身份种种,都可能被输掉或赢得。 只是余缺此子,他进入道宫多少年,就闭关修行了多少年。 如今在炼度峰中闭关,其在修炼打磨的同时,还得分心操持底部的炉火。 思量着如此种种,炼度峰主的心间,顿时就慨叹再三: “本道收你在此,主要是想要让你沉淀一番。 哪知你心性竟然这般不俗,身处炼狱,犹能勤修不辍。” 一并的,炼度峰主的目光也是闪烁不定,暗忖着: “原打算继续再观察观察这孩子数年,然后再去找那玄土上人提及这孩子的事情……现在看来,若是再不出手,恐怕他就能直接凝煞筑基了。 到那时,我还有何脸面,去收他为徒。” 想到这点,炼度峰主霍然起身,甚至连炉中正在炼度的鬼神都暂时有点顾不着。 纠结了几息,这人的心思立刻就定下了: “事不容迟,我须得现在就向玄土那厮提出此事。” 炼度峰主当即就取出一张传音符。 他斟酌着,在上面书写了一番言语客气的话,并烙上自家的法力,将之送到了殿外护法的力士手中,让力士们打着仪仗,前往玄土观中送信。 这般处理之外,他方才微吐一口气,缓缓的盘膝坐在了铜炉之前。 只是接下来。 让炼度峰主面色不定的是,他派遣力士送出去的信,又被原封原的遣送回来了。 原来力士们在玄土观报上名号后,观中虽然招待妥当,无甚失礼,但是玄土上人一直都没有露面,观中人称其正在闭关静修中,恕不见外客。 力士们逗留了三日,最后是一个名叫宫冬雪的女弟子,替玄土上人赔礼道歉了一番,并且将炼度峰的力士们,一直礼送到了玄土观山门之外。 “这老匹夫!” 炼度峰主看着自家那连开都没有被打开的信笺,面上不由动怒。 据他所知,玄土这厮在半月前,还曾上过莲峰,且近期并未对外透露要闭死关。 只要不是闭死关,对方不可能连翻看一封书信的时间都没有。 琢磨了一番,炼度峰主心间顿时恍然: “看来这玄土老匹夫,应该是早就清楚余缺这几年都待在我的山中,我突然发出书信,这厮多半就猜到了,我想要找他讨要余缺。” 想清楚这点,炼度峰主的眉头舒展。 只见他轻眯眼睛,自语道: “既然知道真传弟子的可贵,舍不得放人,那你又何必这么多年来,对着孩子不闻不问,连份拜师礼都没有给出。 本道我啊,好歹还帮他补送了几只鬼精,连炼心殿的传承,也帮他直接索要而来,让他能够安心修炼。” 虽说炼度峰主的此举,其主要用意也是想让余缺好好做工,不必为杂事所担忧。 但是炼度峰主自认为,他比起那玄土上人那个不称职的“师长”,称得上是用心了。 一丝冷笑,随之流露在炼度峰主的嘴角。 “真以为不想放人,便能不放人么。 此事可由不得你。” 冷笑间,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铜炉的底下。 炼度峰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阵法、毒烟、火光,瞧见了那道苦修不辍的年轻身影,他的目中愈发满意和期待,急不可耐的就想要将余缺收为门人弟子。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去打扰余缺。 余缺眼下炼气刚刚功成,正是好好熟悉法力的时候,而他也要再等几天,等炉中的火候收拢,东西炼好,那时再去提点余缺也不迟。 与此同时。 余缺待在炉底下,他熟悉着大成后的剑胚、剑气,一连熟悉了十来日,演练了剑诀中的诸多剑术,心神也是越发的沉稳笃定。 相比于刚刚炼气大成时的雀跃昂扬,余缺心间那股急切就想要破关而出的心情,现在反而消失不见了。 等到他的心神定下后,他也逐渐发现身前的铜炉,在变得越发平稳,炉中温度也缓慢下降,四周毒烟开始变得稀薄。 余缺确认并非是自己的错觉,心间一动,立刻明了: “是峰主在收炉。炼度成功了?” 他仰头看去,目光仿佛穿透了铜炉,落在了炼度峰主那有条不紊的身形上。 (本章完) 第225章 拜师踢山 第225章 拜师踢山 “出来吧。” 随着弥漫在铜炉地步的毒烟,彻底的烟消云散,一道呼声也从铜炉顶上传下。 余缺听见炼度峰主的招呼,他的面色一松,长吐一口气。 随即他没有犹豫,立刻就纵身上跃,踩着庞大的铜炉,向上嗖嗖的飞去。 不多时,在炼度峰的大殿当中,余缺瞧见了身披单衣道袍,袒胸露乳的炼度峰主。 对方的面色愉悦,看起来状态好极了,且在余缺冒头时,对方当即就目光炯炯的看向他,仿佛在看着一尊稀世珍宝似的。 余缺被炼度峰主灼热的目光,看得都有几分不适应,他连忙左右扭头,看了看自家身上,担心自己有哪些地方有失体统了。 好在炼度峰主并没有弯弯绕绕,直接道出了目光之所以这般灼热的原因: “能在炼度峰下苦修这么久,不仅没有耽搁观炉看火的任务,你的修为、体内真火,也都是精纯许多,大有长进。” 对方老怀宽慰的道:“不枉我这几年来,供你养你,好生伺候着,你这孩子果然有出息。 本道瞧上你了,想要收你为徒,悉心教导。宫中以后若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为师!” 余缺的面色顿时惊愕,且有喜色露出。 他之所以来这炼度峰,所为的不就是能在炼度峰上混个身份,方便今后取用鬼物材料么? 如今炼度峰主要亲自收他为徒弟,且听上去还是十分器重的亲传弟子一类。 这等好处,已经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想了。 “不枉我足不出户,替此人看火这么多年!” 余缺思量着,沉住气,回过神来。 他虽然心间欢喜,有几分想要纳头就拜的冲动,但他还是及时想起了自己在黄山道宫中,并非是没有山头的。 此前进入炼度峰底部时,他都还专门给玄土观的宫冬雪送去了消息。 余缺面色迟疑间,道: “承蒙老师看上,学生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只是学生在宫中虽然没有师长,但也有前辈庇护。 这等大事情……” 没等他将话说完,炼度峰主就大手一挥:“玄土那边是吧。 你和那厮没名没分的,玄土又没有给过你什么好处,何必顾忌这点。况且你乃是真传弟子,又不是寻常弟子,颇有自主权力,想要拜师,只需你我二人同意即可!” 见余缺面上还是露出迟疑之色,欲言又止。 炼度峰上顿了顿,出口: “不过既然玄土那厮算是你的长辈,收徒拜师一事,本道自然也得带着你上门去拜访一番,请他做个见证。”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色大松,当即点头。 炼度峰上笑吟吟的看着他,出声: “既然这般,还不速速上前来,拜见为师。” 虽然口上说着要带着余缺去拜会玄土,但是炼度峰主可不敢再大意了,先定下两人的师徒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省得再耽搁几下功夫,他就彻底和面前这个好苗子有缘无份了。 余缺被炼度峰主催促着,虽然他心间感觉有几分不妥,但是确如炼度峰主刚才所说的,他和玄土上人之间,顶多算得上是有名无分,能称呼个‘老师’就算不错了。 自己在道宫中拜师与否,对方并无决定权。 况且,经过两三年的搭伙炼度,余缺自己也是很倾向于,拜入炼度峰主门中。 于是他不再犹豫,当即俯身叩首,行了正儿八经的拜师大礼: “弟子余缺,拜见师父。” 头一磕,“师父”两个字一叫,两人的名分自此便定下了。 今后若无天大的事情,两人就只有“清理门户”或“欺师灭祖”,才可能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否则的话,哪怕余缺今后再拜了仙人为师父,抑或是自个成了仙人,炼度峰主依旧是他的师父。 “哎!”炼度峰上看向余缺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为师听见了。” 他那肥壮的身子,以一种不符合身材的灵活,便嗖的走到了余缺身前,连忙将余缺搀扶起来。 托扶着余缺,炼度峰主摇着蒲扇,大笑着道: “为师法号‘度灭”,你今日入我门中,便是排行第三。 你前面还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法号分别唤作‘青鹿’、‘雪鹤’。 但你尚未筑基,为师就先不给你取法号了,等你游历天下、凝煞筑基后,为师再在宫中替你授箓取号。” 余缺听见自己前面还有两个师兄师姐,且都取了法号,他心间顿时又一喜。 “能有法号的弟子,无一不是六品及以上境界。 且这两个法号,听起来隐隐有几分耳熟,应当都不是宫中的无名之辈。” 拜入了度灭峰主的门下,余缺不仅一下子有了度灭峰主这座大靠山,还额外多了两个师兄师姐。 根据度灭峰主的性情脾气来看,对方门下目前又只收了三个徒弟,门中的氛围应当是极为不错。 余缺顿觉自己一下子,就从无甚根基的真传弟子,变成了颇有根基的真传嫡脉! “是,弟子定当早日筑基,不辜负师门期待。”他当即恭敬行礼。 度灭峰主摇着蒲扇,笑呵呵道:“不必压力太大,仙家修行,虽然宛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是也并非是一场短跑赛,你按部就班的来就行。 为师这里,会尽可能的帮衬你,免掉你的一些麻烦。” 余缺听见对方再次重申,会帮衬于他。 饶是拜师短暂,暂且分不清楚对方这话的真假,余缺心间还是当即就涌起了一阵热气,并不由的就想到了在县城中的师父黄归山。 “是,弟子晓得。” “妥。事不宜迟,为师这就带着你,去找那玄土那厮说道说道。” 度灭峰主抬着步子,便往殿外走去。 他转身的刹那,还猛地一甩蒲扇,殿中铜炉内就分作两批,各自飞出了六团精光,拢入他的袖子当中。 余缺盯着那精光瞧,思索片刻,他忍不住好奇,顿时出声询问度灭峰主: “敢问师父,您数年来炼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度灭峰主笑呵呵的,只是道: “待会你就晓得了。” 师徒两人出了大殿,腾云驾雾,倏忽间就飞临到玄土峰,登至玄土观前。 因为两人是不亲自来,玄土峰中并无人迎接,也无人及时去知会那玄土上人。 两人自顾自的,便来到了玄土观的正大殿跟前,将殿中候着的宫冬雪顿时惊出。 (本章完) 第226章 六丁六甲、护法神将 第226章 六丁六甲、护法神将 宫冬雪诧异的看着殿前的余缺二人,惊讶的呼道: “炼度峰主,余缺师弟! 你们二人来此作甚?” 呼出一句话后,宫冬雪想起炼度峰主的身份,连忙面色肃然,一板一眼的朝着炼度峰主行礼一番。 她低声呼道:“峰主若有事情,还请说出,晚辈这就转告师父。” 炼度峰主面上微笑,言语: “的确有事,上一次已经是遣人来信过,今日便如约前来,要和玄土道友商讨商讨了。” 宫冬雪面上露出迟疑和为难之色,她可是记得,上一次炼度峰的来人,她的师父玄土上人压根就没有接见,直接让她将对方打发走了。 可如今炼度峰主亲自前来,却又说是按约赴会。 纠结间,宫冬雪瞧了眼旁边的余缺,心间也隐隐有所猜想,她便硬着头皮,打算再将炼度峰主也打发走。 “回禀峰主,师父他老人家近期正在闭死关中,若非道宫存亡大事,否则恕不见客。” 宫冬雪躬着身子,长揖不起。 炼度峰主见状,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 他先是遣人来送信商讨,结果玄土那厮连信封都不拆开,现在又是亲自前来,对方依旧是避而不见,着实是有些轻视于人了。 但是他的目中平静,抬眼看向身旁的余缺,淡淡道: “瞧,不是本道不知礼。 是本道想要给大家一个体统,但对方非要不给面子。” 余缺杵在一旁,早在听见炼度峰主事先已经派人过来时,他的心思就已经一沉,明白今日改换门庭一事,多半并不会顺利。 炼度峰主看着余缺,出声: “走吧,日后有时间再过来。” 话声说完,对方转过身子,等待着余缺的选择。 对面的宫冬雪也是微微抬头,用余光看着跟前,想要看余缺究竟会选择留下,还是随着炼度峰主离去。 而余缺早就已经是在炼度峰中磕过头、拜过师,他自然是一刻都没有犹豫,朝着大殿内部拜了拜,然后就转身,服侍着炼度峰主往门外走去。 炼度峰主的目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暗中传音给余缺: “缺儿勿忧,这老家伙不识相,咱们今后自有法子将场子找回来。” 余缺只是安静的听着。 他在心间还暗想:“度灭师父和我已经是亲自来过,那玄土上人不见我俩,或许就是选择了默认此事,随我去了。” 在他看来,自己改换门庭的事情如果能这样就悄无声息的完成,乃是最好的,省得玄土上人和炼度峰主间因此生出了嫌隙。 只是就在两人快要走出玄土观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就从大殿当中响起: “二位道友前来,本道有失远迎。 冬雪,还不速速替为师迎客。本道这就焚香沐浴一番,出来见客。” 炼度峰主和余缺两人都是一顿,眉头微挑。 宫冬雪闻言,则是低着头,立刻小步上前,伸手示意着两人:“二位,请。” 不多时。 玄土观大殿中,余缺二人,一前一后的盘坐在一旁蒲团之上,安静的等待着。 宫冬雪和他们相对而坐,殿中幽香飘荡,显得静谧怡人。 一阵苍老的笑声响起:“老夫来迟矣。” 只见殿中有一道乌光闪烁,盘在大殿上数圈,然后便落在了一方蒲团上,由一道乌光化作为人影。 对方身子枯瘦,恍若枯松,气质幽玄,正是师徒五观之一的玄土观主。 炼度峰主眼皮微抬,淡淡的颔首:“不迟。” 玄土观主与其见礼一番,又拍手送上了茶水,径直道了声:“此前未能迎接贵客,是玄土怠慢了。 今日道友亲自前来,所为必定有大事,道友直说无妨。” “善。”炼度峰主见对方如此直接,也就懒得兜圈子,直接指着身旁的余缺道: “余缺这孩子,炼度天赋不俗,又和本道有缘,今日带他来见道友,是想要请道友做个见证。 本道打算收他为徒。” 这话在大殿中清晰的响着,还带着点回声。 宫冬雪一听见,虽然心间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面色猛地一惊,抬起头,紧盯着余缺。 她的脸上还带着点愠怒之色。 亏得她此前见余缺能获得炼度峰主的青睐,还替这小子开心过,结果没想到,两三年一过,这小子干脆就要叛门而出了。 宫冬雪压制不住心间怒意,低喝道: “余缺,本观何曾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要带人前来羞辱本观?” 余缺闻言,他只是眼皮抬了抬,沉默不言语。 玄土观虽然没有对不住他,但是也没有太过对得住他啊。非要说的话,此前还用赘婿之事挤兑过他。 但自己近几年来,终归还是托庇在玄土上人的麾下,双方谁对谁错,难以说清。 一旁的炼度峰主笑呵呵着: “言过了言过了。 本道今日领着缺儿,并非是前来讨债,而是想结个善缘。况且缺儿入宫一来,也尚无师承,二位应当是清楚的。” 宫冬雪闻言,面色微微一滞。 “哈哈!” 这时,玄土上人终于是发话了,这人拊掌大笑着,道: “余缺,你果然是锥处囊中,其末自见。竟然能被度灭道友瞧上,这可是第一等的福气。” 话锋一转,这人又冲着度灭峰主说: “道友,老夫对这孩子,虽未收徒,但他乃是老夫看上的佳婿。 你要带他走的话,老夫自然是不好拦人前途,但是老夫的徒儿,可就为难了。” 度灭峰主顿时一愣,饶是他心间早就已经准备了多番腹稿,或是利诱、或是威逼、或是胡搅蛮缠,非得让对方将余缺让出来。 但他着实也没有想到,玄土上人会说出“佳婿”这话,拿自家女徒弟当借口。 眼珠子一转,度灭峰主当即也啪的拍掌,笑道: “甚好!” 他自信满满的说着:“本道收这孩子为徒,不仅不耽搁他俩的亲事,还能让我炼度峰和道友的玄土峰缔结姻亲。 这孩子成了我炼度峰的传人,与贵徒结缘,也不算委屈贵徒了。” 一旁的宫冬雪则是顿时傻眼了,余缺也是错愕的抬起头,和面前女子对视了一番。 宫冬雪面色变化,再次羞恼,她连忙低声唤了一句:“师父!” 玄土上人冲着她摆了摆手,面上的笑容收敛,转而语气平淡道: “虽说老夫瞧上了余缺这孩子,但是强扭的瓜不甜,这俩孩子还得在观中多培养培养感情,方才有可能缔结佳缘。 如今度灭道友要带余缺走,可就彻底坏了两个孩子的好事。” 这老道顿了顿,道: “不若这样,道友先收余缺这孩子在炼度峰中当差,等到他筑基凝煞后,那时再商量拜师一事? 总得再多给他俩一点时间嘛。如今余缺的修为终究不足,等两孩子都是同一境界,方才好谈婚论嫁。” 度灭峰主面上浅笑:“何必这样麻烦,拜入了本道门下,俩孩子又不是不能来往。 若为姻缘顾,本道更应该收这孩子为徒弟。 省得他再在下三品中,打转多年。” 一时间,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相纠缠挤兑,没人肯后退一步。 旁边的宫冬雪和余缺旁观着,也各自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厮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叛门了,说不定早就已经投靠了对方!” “这老家伙,看来是不打算放人。” 他们两人冷眼对视着,浑然不似上次那般带点旖旎,相互间只有陌生和冷色。 度灭峰主和玄土上人几番来回后,后者屡屡的端茶送客,面露不耐烦之色。 前者也是重重的将茶水搁下,冷笑道: “缺儿,走,此处不待见你我,我们回山便是。” 对方既然油盐不进,尽想着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么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他带余缺直接回山大摆筵席,自行拜师便是。 反正此地只是玄土观,又不是莲峰,对方拿他和余缺毫无办法,顶多是日后让两人的名声受累一些罢了。 余缺面色的也一正,他心间的一点幻想早就彻底落空,于是当即起身,紧随度灭峰主左右。 “哼!” 这时玄土上人目中,也带着愠怒之色,不由冷哼出声: “当初来时,恭恭敬敬。若非顾恋老友的脸面,老夫怎会收你入门。如今翅膀硬了,找了个凝煞仙家当靠山,就想走? 你俩来得了,出不了!” 啪啪! 玄土观大殿的重重门户,顿时闭合,一股积年的五品威压,从玄土上人身上腾的涌起,弥漫殿中,如渊似狱。 余缺的身子沉重,浑身好似陷入泥潭中。 但是他并未屈服于这等威压,而是低垂着目光,目中剑意勃发,一寸存寸的强行扭过头,看向对面的一老一女。 玄土上人被余缺直视,心间不由的一惊。 “竟然能在老夫的威压之下,还可活动。” 这人心间隐隐生出了一丝懊悔,怀疑自己这些年是否不该冷落余缺,而是应该早早就将人收入门墙,悉心教导。 但事已至此,再是懊悔也没用。 被一个连凝煞都不是的家伙盯着,玄土上人更是恼怒,打算再出手,让面前这两人狠狠吃个教训。 可是突然之间,一道喝声响起:“敕!” 更加让玄土上人惊讶的事情出现了。 连炼罡都不是的度灭峰主,身上却是陡然爆发出了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威压。 嗡嗡,足足十二团幽光从度灭峰主的两袖当中飞出,环绕在左右,加持其身上,让之气息玄妙,衣袍荡荡,尽显仙家本色。 度灭峰主面上笑着,当即就朝着玄土上人一指: “老仙家妄言了,我师徒两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怎么,你不服?” 那十二团幽光,顿时显露出了宝相庄严之像,或着金甲、或穿宫装,都好似天将天女般,气息庞大,赫然只只都可以达到炼罡层次。 且相互缔结间,一股堪比四品的气息,在度灭峰主的身上若隐若现。 玄土上人望着眼前这一幕,猛地起身,口中惊疑道: “这是……天兵天将、六丁六甲?” 度灭峰主怡然点头: “不错,此乃本道密炼道将,仙门中最上层兵马者,可号‘天兵天将’。 昔年玄黄帝君在我黄山炼丹,据传就有六丁六甲傍身,为之护丹守炉,谨防妖邪侵害。 今度灭不才,勉强学之,也炼出一支来,替我看守丹炉。” 玄土上人见度灭峰主坦然应下,丝毫不似作假,他面上的惊色更是浓郁,充斥着忌惮。 浓浓的觊觎之色也在这老家伙的心间升起,十分想要将六丁六甲,从度灭峰主的手中夺来。 若是能有此等天兵天将加持护身,他玄土极有可能连道宫中的老怪物们,都不用怕了。 但是贪欲涌起,玄土上人却是更加不敢动手了。 其一是度灭峰主无法再用凝煞来视之,对方得到了六丁六甲的加持,法力丝毫不让于他。 其二则是,度灭峰主竟然连这等兵马都炼制出来,宫主等人必将对炼度峰大为器重。 恶了对方还好,但若是伤了对方,可就麻烦了。 面色变幻间,玄土上人重重冷哼: “送客!” 宫冬雪惊疑的看着场中,她迟疑了几下,只得走到殿门口,将大门推开。 度灭峰主面色怡然,朝着玄土上人拱了拱手,道: “多谢玄土道友成全。” 随后他便大摇大摆的,领着余缺往门外走去。 但就在两人也跨过门槛时,殿中的玄土上人猛地抬起头,面露厉色。 “落!” 对方朝着度灭峰主的后背猛地一指,那股弥漫在大殿中的如渊似狱的法力,陡然凝结成了实质,朝着度灭峰主压来,连带着余缺也是落在了其中。 咔嚓,对方的法力还没落下,玄土观大殿的梁柱就已经是在这等法力压迫下,直接折断。 这厮竟然连半点余力也没有收! 余缺心间寒意大冒,天灵盖发凉,察觉到了死亡威胁。 好在一阵柔和的法力,立刻护在了他的身上。 炼度峰主拍了拍余缺的肩头,缓声道:“勿慌,随为师出门便是。” 铮铮铮! 一十二道玄光,紧密的挡在了师徒二人身上,将玄土上人的法力皆数拦在殿内。 在炼度峰主的护持下,余缺并未回头,他直接踩破了玄土观大殿的门槛,同师父扬长而去。 殿内。 那玄土上人和宫冬雪师徒,则是目光或晦暗、或失神的望着两人。 (本章完) 第227章 赐宝丁甲、抡才大典 第227章 赐宝丁甲、抡才大典 余缺师徒二人无言,径直返回了炼度峰上。 殿内丹炉前,炼度峰主拂了拂袖袍,指着大殿,道: “从此往后,此处就是你的家了。” 余缺当即躬身行礼:“是,多谢师父今日庇佑弟子。”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师父择徒,徒弟亦择师父。” 炼度峰主含笑说着:“是那玄土老家伙没眼光,让本道捡了你这么个好弟子。” 余缺闻言,再次大拜。 正当他要抬起头来时,却又忽然听见身前的炼度峰主传来喝声: “余缺,你且跪下。”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两人已经是师徒,余缺倒也没有抗拒,直接跪倒在了丹炉前。 炼度峰主并没有特意去接余缺的大礼,而是用手中的蒲扇,指着身后的丹炉,道: “先前你拜了本道,算是定下了师徒名分。 今日你拜了这阴阳玄黄炉,便算是彻底的入了本脉门墙。” 对方口中介绍: “本脉的来头,说大倒也大、说小倒也小。 据传最早可以追溯至传说中,玄黄帝君在此地炼丹时,祖师看了玄黄帝君的炼丹手艺,算是帝君学生,后来就在黄山开炉炼丹,立下了最初的黄山道宫。 但是当今的黄山道宫,早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一座,其间早就不知更迭了多少次。 且本脉所擅长的,乃是当今仙家首重的炼度,并非是古人最重视的炼丹。” 言语着,炼度峰主话声感慨,环顾向左右,还道: “炼度峰单独从黄山各峰中独立出来的时间,也是在香火一朝建立之初,本脉得了国朝大力推崇炼度师这一机缘。 否则的话,本脉恐怕还只是在各个山头中沦为副脉,无法统为唯一,更不可能从宫中继承如此宝贝。” 余缺听着炼度峰主简要的介绍了一番本脉来历,心间顿时恍然。 “原来炼度峰存在的历史,这般短暂,还不到千年。” 据他所知,黄山上九家中的过半世家,其建立可都是超过了千年,师徒一脉的五方道观,个个也都是在黄山道宫开创之时,就已经是形成。 与这些世家师徒法脉相比,炼度峰的根基,无疑算是浅薄了。 炼度峰主介绍完了本脉历史后,笑吟吟的看着余缺,问: “怎样,得知了本脉的跟脚,为师也只是个凝煞仙家。 你可曾后悔拜入本脉?” 余缺连忙大拜,出声: “弟子岂敢。 能得师父青睐,拜入本脉,乃是余缺的福气。” 炼度峰主瞧见余缺急促的模样,面上不由的更加大笑,并叫到: “好个福气!你这孩子,的确也是有福气之人。 正是因为得了你的看护,本道方才能将这六丁六甲炼制成功。 既然这般,本道便再给你分润点福气。” 话音落下,对方朝着余缺一指,喝到:“去!” 嗡嗡的,两团幽光,忽然从其在袖口当中飞出,扑到了余缺的面前,然后摇身一变,化作为了两条人影。 这两条人影,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金甲,模样魁梧,女的身着宫装,身子窈窕,赫然就是炼度峰主所炼制出的六丁六甲。 “这……”余缺愣神。 炼度峰主则是缓缓介绍道: “本道搜罗多年,炼度数十载,失败次数难以计数,终于将这丁卯等六丁,甲子等六甲,阴神玉女、阳神玉男,两物一并炼度到手。 它们乃是六丁六甲中的丁卯、甲子,从今往后就随侍你左右了,为你护法,你务必要善待它俩。 这不仅是为师的心血,也是本脉近千年来代代钻研的心血。” 余缺听见这话,面色更是动容了。 他才刚刚拜师,对方就赐下了如此重宝,他一时间都不敢接受。 “师父,此物如此贵重要紧,岂是弟子可以用的,还请师父收回。”余缺压下了心间的念头,诚恳出声。 熟料炼度峰主浑不在意的道: “护法神将,本就是炼制出来看护门人的,若是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你且先别急着拒绝,这批护法神将中,另有两对,本道会赐给你那师兄师姐。你若是不接,他们可就不一定会不接了。 而且这样一来,你就让他们俩为难了。” 余缺闻言微怔,将口中剩下的推辞之语给咽了回去。 不过他皱眉看着身前的一对护法神将,又沉声道: “六丁六甲之名,古来有之。 它们乃是成批的护法神明,师父好不容易炼制出一批,如今却又将它们拆分掉,是否会影响师父手中剩下神将的法力?” 面对余缺的这问题,炼度峰主眉毛微挑,赞赏的看着余缺: “这问题问的不错,你不仅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心思也敏捷。” 嗡嗡嗡,炼度峰主抖动袖袍,手中剩下的十只护法神将,便从他的袖口中跑出,滚落在大殿内,迎风就长,都是化作为了人形。 炼度峰主指着这批神将,道: “六丁六甲者,与古籍中的四值功曹、十八尊者、二十八宿等齐名,隶属于天兵天将之列,自然是搭配成套最为妥当,如此便能够气机相连、布置阵法种种。 譬如今日在那玄土观中,本道借助六丁六甲所显露出的手段,倒也并非是彻底的虚张声势,有它们在,本道的确可以发挥出一击从四品仙家的法力。” “虚张声势、只一击?”余缺听着,心间顿时恍惚。 敢情度灭师父他老人家,在玄土观上大显威风时,乃是虚张了不少声势啊。 炼度峰主还在言语: “拆分之后,本道仅仅剩下三队丁甲傍身,是万没可能再施展出从四品仙家的手段了。但这样也好,省得本道老想着这点,沉迷其中,亏损性命。” 细细听了一番,余缺方才明白。 原来驱使这等天兵天将,其所需要耗费的资粮自然也是不少,最好的便是仙家真气,其次便是灵气,再其次则是仙家的精气,最后才是所谓的香火。 但因为六丁六甲的品质过高,想要用香火供养它们,非得是天家借助朝廷这一“神器”,囊括天下仙凡所凝结的纯正国朝气运,方才可以供养。 黄山道宫中虽然也分润了部分国朝气运,但那属于三大主峰所有,除非三大主峰请炼度峰办事,否则炼度峰是万没有机会去染指的。 寻常香火无用,天地灵气眼下枯竭且更加低劣,炼度峰主的真气质量也不够,他若是想要供养六丁六甲,自然就只能消耗精气、损耗性命了。 “因此将它们拆分掉,为师得其三对,已经是足以让为师在宫中安身立足,不惧纷争了。” 炼度峰主款款安抚着:“倒是你们三个晚辈,都掌握有一技之长,在宫中时还好,大家都是同门同宗,即便相互怨憎,但也极少坏了规矩。 可一旦到了黄山之外,你们可就容易遭人嫉妒。” 对方轻叹着:“山外之地,不像宫中,彼辈丝毫不讲道德,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方才是多数。” 余缺听见这些,面容缓和,明白炼度峰主考虑的极为周全。 况且他现如今已经是完成了七品境界的修炼,接下来在宫中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出门去游历天下,寻觅凝煞机缘。 那时候,甭管是炼度峰主,还是他那两个陌生师兄师姐,都没有功夫陪着他在外面慢慢厮混。 如果真被有心人盯上了,单靠余缺现在手中的剑胚、真火种种,当真难以应对。 余缺面色诚恳,当即俯首: “长者赐,不敢辞。 弟子多谢师父赐宝!” 他将双手举起。 炼度峰主便朝着丁卯玉女、甲子玉男轻轻一点,两道护法神将立刻就又变作成两团幽光,在半空中嗡嗡盘旋过后,落在了余缺的手中。 “将神识探入其中,这般这般……缓缓炼化即可。” 余缺听从师父的交代,缓缓的神识打入神将体内,并且动用了真火,口中诵经,手上持咒。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方才察觉到玉女玉男终于和自己心意相连,归为他所用了。 嗖的,余缺一个念头落下,这一队丁甲神将便顺从的飞入了他的祖庙中。 炼化到手后,他还暗暗感应了一番丁甲神将的法力,以及对方能为他加持多少法力。 结果和他想的有点差距,丁甲神将在他手中所显露的境界,仅仅是赤红色,属于正六品鬼神的气相,并非苍青色的正五品。 如此一来,这两尊神将加持在他的身后,哪怕余缺本身就擅长玩弄道兵,对方也顶多顶多能够将他的法力加持至正六品上阶,无法抗衡正五品。 余缺睁开眼睛,疑惑的看向炼度峰主。 不等他开口在,炼度峰主就解释到: “神将可随主变化,你目前只是七品,它们得你体内的真气供养,自然也就只能六品。除非你能获得堪比五品仙家真气的灵气等物,方才能将它们的法力提升至正五品。 当然了,若是遇见了性命危机,它们也会舍命助你,或消耗自身本源,或抽取你的精血精气,焕发出正五品的法力,帮你脱身。 但这等情况,希望你不会碰见。” 余缺面色微松,吐出一口气:“弟子晓得。” 无须炼度峰主更加仔细的解释,余缺略微一想,便又明白“神将随主变化”这一点,其实并不算是缺陷,反而算是一长处。 如此这般,神将进驻在仙家体内,反噬的可能、对仙家自身阴神的压迫种种,都是尽可能减少了。 否则的话,小儿持着太大的利器,比起护身,一不小心反而更容易伤身。 余缺又和炼度峰主细细交谈了一番,他将对方的话一字一句的都听进了心中,不敢有所懈怠。 等到对方交代完全,连豢养六丁六甲的大小窍门都一一细说后,余缺本以为就到此结束了。 谁知炼度峰主忽然又道: “对了,本门的六丁六甲,炼制成功后便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更多,你今后可以自行耗费资粮,让你手中的这对丁甲衍生变化,将‘六丁六甲’数目补充完整。 今后若是补充更多,有多余的了,记得送给门中一点。也不要说为师贪财,等为师死后,手中这三对或更多,也会传给你们。” 这话让余缺细思片刻后,眼皮猛跳。 他不由的咋舌:“此物除了炼制,竟然还能自行衍生、互相通用么?” 炼度峰主面对余缺的诧异,反而有些不明所以。 对方嘀咕着:“不然呢,若不是看重了此物可自行衍生,本脉何必要琢磨近千年,方才如今在本道的手中完成。 如果只是想要炼出个天兵天将,本脉砸锅卖铁一番,早就能炼出来了。只是那样炼成的,用一只少一只,不长久、也保不住。” 炼度峰主微微摇头,又自矜的道: “本道现如今炼出的,方才是可以传家的道兵种子。” 余缺顿时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师父您这一手,功在本脉千秋啊。” 他这话,半点虚言都没有。 只要六丁六甲道兵,真如炼度峰主所讲的那般,炼度峰一脉今后只需要多多积攒道兵,哪怕后人手艺不行,也必能在黄山道宫中维持门庭,长盛不衰,甚至是不拘泥于黄山道宫内部。 见自家徒儿这般上道,炼度峰主的面色不由得发红,嘴角快要彻底的压不住了。 他只得连忙转身,面向丹炉,背对余缺。 但即便如此,炼度峰主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过了过了,为师只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继往开来罢了。” 笑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家徒儿还在身后。 炼度峰主轻咳一声,忽然冲着身旁的两对神将道兵一指,吩咐余缺: “你师兄师姐,都在为两年后的伦才大典做准备,并不在山中。 这两对,你就替他们俩送去,省得他们破关而出,坏了心境。” “是,师父。” 余缺应下之后,心间思索了炼度峰主口中的“抡才大典”是什么,宫中几时有这大典了,他入宫六年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数息后,余缺猛然反应过来,才想到这东西并非是道宫伦才,乃是为国抡才,指的便是香火一朝的仙学科举体系中的“大举”。 他如今“小举”、“中举”皆数已经通过,同样也只剩下最后的“大举”尚未参加了。 (本章完) 第228章 五方祖庙、送鲛女赠灵液 第228章 五方祖庙、送鲛女赠灵液 “抡才大举。” 余缺离开炼度峰大殿之后,脑子中一直还在思索着这事情。 据他所知,抡才大举虽然是为国选材,但是榜上有名者,并非是要进入朝廷当中为官。 当然了,若是中举者想要进入朝廷,朝廷方面定然是一万个赞同,且会百般善待。 只不过参加抡才大举的仙家,全都是各大仙都仙城的精英子弟、杰出门人,极少有中举者会离开出身的道宫,加入朝廷中。 余缺暗想着: “一旦在大举上登榜,根据坊间传言,就会有机会进入传说的五大祖庙中。 适才我询问了一下师父,师父虽然说我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但也没有否认。” 所谓的五大祖庙,便是阎王爷、龙王爷、灶王爷、药王爷、马王爷的五大祖庙。 此“祖”非彼祖,指的乃是天下仙家们共同的祖宗庙宇,据传天下仙家所修炼的法脉,全都是从这五大祖庙当中传出来的。 而一旦进入了这等祖庙当中,仙家便有不小的可能,可以得授仙道气运,增大突破成为炼罡仙家的机会。 根据余缺所知的,黄山道宫现如今的那些个炼罡上人们,个个都曾经榜上有名,在各自法脉源头的祖庙中进修过。 想到这点,余缺顿时也是心神动弹。 只可惜,两年之后便是下一次的抡才大举。 他轻叹到:“每十年才举办一次大举,两年后的我是绝对赶不上了,甚至连十二年之后的,也并非是一定就能赶上。” 想要参加抡才大举,条件对于仙家们而言,颇为苛刻。 唯有筑基有成,即是得晋升为正六品仙家及以上,方才有机会参加考试,并且年纪不得超过一甲子。 否则的话,即便是榜上有名,也没有资格进入五方祖庙当中。 而余缺现在,他连自家的煞气都没有头绪,两年之内筑基,几无可能。 并且他对于此等盛事,虽然心动,但也并不想为了赶上两年后的大举,就急功近利,忽视了自家的根基。 想到这里,余缺压下了心间的蠢蠢欲动之意。 他暗道: “十二年后,我年不过三十五,正是身强力壮之时,那时候的抡才大举,方才是我的目标! 至于二十二年、三十二年之后的大举,我虽然可以参加,但这等盛事终究还是越早越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也就是说,余缺最好是在十二年之内,就寻觅到合适自身的煞气,并且成功突破成为正六品的仙家。 如此一来,他便能及时赶上“抡才大举”,一旦中榜,仙榜提名,便能为他突破炼罡打下坚实的基础,让他继续在长生路上高歌猛进。 心间遐想着,余缺踌躇满志。 不过忽然间,他又暗想到:“对了,传言中天地间只有五方祖庙。但是据我所知,天地间共有着阴阳五行,一共七大道脉。 天地爷一脉归为朝廷天家所有,其祖庙不显于世,可能是被天家隐瞒了。但那太岁一脉的祖庙呢,是否被捣毁了,究竟还存在不存在?” 他眉头皱着,有些担忧的思索了一阵子。 不过很快的,余缺的眉头也就松开,他虽然兼修有太岁法脉,如今得到了太阴剑宗的传承后,一身的道法更是偏向于太岁一脉了。 但实际上,他所主修的依旧还是阎王爷一脉。 太岁一脉的祖庙没了便没了,他到时候拜阎王爷的祖庙便是,只要能够将有益于突破炼罡的好处拿到手,便行了。 心中思量笃定,余缺逗留在炼度峰上,歇息了几日。 随后他便离开了炼度峰,但是并没有前往自家的磨盘峰,而是朝着另外两地飞去。 不多时,余缺先是来到了一片水泽湖泊。 此湖泊位于黄山境内的一方峡谷当中,谷中场面雾气弥漫,寒气深沉,余缺进入此地,发现这里竟然还下着雪,和峡谷外的天气截然不同。 蒙蒙的雪景当中,湖泊却并未被冻住,片片雪无声的融化在湖水中,仿佛不断的亲吻着湖面。 余缺来到此地,顿觉精神清凉,灵觉澄澈。 此地正是他那师姐——雪鹤仙家的府邸所在。 根据度灭师父交代的,雪鹤师姐和青鹿师兄都处在长期闭关中,两人都至少已经是一年之多足不出户,接下来一直到大举开启,他们估计也不会出关。 余缺接受了师父交代的跑腿任务,自然是要先将两对丁甲神将,送给他们了,省得如此稀罕贵重的东西继续留在他的手上,一不小心就引起了不好的误会。 叮咚! 余缺缓缓落在了湖面上,正当他琢磨着该如何拜山时,耳边突然有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一阵好听的女声传音到了他耳中: “是小师弟来了么,快些进来便是。师父已经将你要过来的事情,传音给了我,说你要过来认认门。” 对方的话声中带着笑意,一点也不似此地的景象那般冷冽。 余缺连忙朝着话声传来的方向拱手: “师弟叨扰雪鹤师姐了。” 随即他大踏步朝前走去,跨过了重重阵法,忽然身子一晃,目中的景象颠倒。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是出现在了湖面之下,四周晶莹剔透,是重重的湖水,但是行走其间,他却丝毫不感觉到憋闷。 无需余缺自身动弹。 立刻有一条条身子姣好的鲛人女子,摇曳着身子,媚笑的吐着泡泡,来到了他身旁,款款的将他牵引到湖心的水晶宫中。 等到余缺进入水晶宫后,那些鲛人女子不敢再入内,全都恭敬的候在了外面。 余缺好奇的看向她们,她们一个个的还都大胆的发出勾人笑容,口中轻吟,表情痴迷。 “师弟可是看上了这群鲛女,若是喜欢,待会离去时带上一些就是。 只是师弟回去后,记得在洞府中挖掘几口水池,她们毕竟是水中族类,离水后十分不便。” 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余缺连忙回过神,并出声: “多谢师姐好意,我只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这等鲛人族类,不知其究竟算是灵兽、还是精怪凶兽,抑或是传言中的妖族,所以好奇了。” 在余缺的身前,一只羽毛雪一般白皙的灵鹤,正优雅的舒展着身子,鸟喙吐出人言,和他交谈。 “都不是。严格说来,她们应当算作是‘人妖’,既是从妖族演变而来,如今又是以人的生活习性,苟活于海中。” 白鹤一本正经的讲解着,余缺看着对方,注意力不由的从就鲛女身上,变得都落在了对方身上。 白鹤瞧见余缺诧异的目光,明白他心间在诧异什么,便伸展着脖颈,还抬了抬翅膀,望着水晶宫深处道: “我正在闭关,肉身不便挪开,阴神也最好不出,便只能分化念头,驾驭着家神来迎接你了,还希望师弟不要觉得师姐无礼。” 余缺的眼神随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重重冰晶中,看见了一道高挑的身影,对方正盘坐在其中,仿佛被冰冻封住了一般。 宫中除去那人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其他人,对方应当就他师姐的真身了。 余缺连忙回答:“余缺岂敢。” 随后,他为免太过打扰雪鹤师姐闭关,就急忙将手中的一对护法神将掏出,朝对方送去。 “这是六丁六甲,师父已经炼出,并分出了三对,分别送给我们三人。”他简要的介绍了一番。 雪鹤师姐的目光紧盯着余缺拿出的两只道兵,并且过了几息,一股强悍的神识从水晶宫中央涌出,落在那两只鬼兵的身上,将其上下打量个遍。 良久后,雪鹤师姐长吐一口气,道:“师父呕心沥血,钻研一生,终于是将此物炼制而成。 师父他老人家的种种付出牺牲,并未白费啊。” 慨叹之后,此女沉吟几息,也问出了和余缺相同的问题:“六丁六甲乃是成套的道兵,师父将此物拆分出来的,可是会影响道兵护法的效果?” 余缺将度灭师父的说法,原封原的告知给了对方。 雪鹤师姐这才操控着白鹤家神,缓缓点了点头,并且接过了余缺手中的两只道兵。 道兵送达完毕,人勉强也算是见到了,已经混了个脸熟,余缺当即就拱手: “师弟不打扰了,还得赶去青鹿师兄那边。 师姐您好生闭关。” 他行礼完毕,便要转身离去。 但是那白鹤家神,却是笑吟吟的落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去路挡住。 “师弟刚入我炼度峰一脉,又亲自为我送上这份中重要之物,师姐岂能没有表示?必须给你补上一份贺礼。” 随即这白鹤就当着余缺的面,将湖中大小鲛女,一条不剩的唤到了宫殿门前,让余缺挑选。 余缺拘谨,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便大大方方的将鲛女中年轻貌美之类,皆数选出,只留下了那些年纪较大、较为稚嫩的老弱鲛女。 白鹤开口:“且收好,勿要推辞。” 余缺面上迟疑,不由道:“这也太多了。 熟知白鹤嘎嘎笑了几声,出声: “多乎哉、不多矣! 我还唯恐你回去之后,食水知味,今后再来找我讨要呢。” 随后对方解释了几句。 原来雪鹤师姐将鲛女打包送给他,并非只是想要让余缺贪图享乐,而是这些鲛女能够泣泪,此泪水能化珠,若是再以雪精等物调和,便是一味难得可贵的灵水。 “此水作用,可以帮你炼度鬼神,有着三分真水之效。 若是用在自家身上,亦可帮助你滋养魂魄,辅助筑基。” 听见这话,余缺立刻就不再矜持,连忙朝着雪鹤师姐行礼,口呼: “多谢师姐赐宝。” 随后,余缺同师姐寒暄数句后,便领着三十七头貌美鲛女,大摇大摆的出了雪谷湖泊,朝着下一处青鹿师兄的洞府赶去。 一路上,鲛女们自身便有几分法力,各自捉来了云雾,结成了云辇,娇滴滴的抬着他在半空中随风而动。 她们个个姣好怪异的身材鱼尾,也是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一幕吸引了宫中不少人等的注意,颇为显眼。 余缺见此情况,还打算是否要先回洞府一趟,先将这群鲛女放下,然后再去拜访青鹿师兄。 但考虑到来来回回太过麻烦,且他如今早就不再是一穷寒子弟,便任由这些鲛女们服侍着他在宫中显眼。 余缺宠辱不惊,富贵不乱,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青鹿师兄的洞府所在。 此洞府位于一座山峰之上,而且还是黄山道宫的小峰之一,色青碧,林木茂盛。 余缺抵达此峰,先将鲛女们放在了山外,方才亲自上前拜山叩门。 和先前一样,青鹿师兄早早就知道余缺要来,对方话声温和,只道了一声:“且进。” 随即便有一股柔和的法力,结成了云梯,将他托住,缓缓飞向山顶。 余缺在一株古树跟前看见了青鹿师兄,对方盘坐在古树下,身上藤蔓绞缠,整个人好似直接镶嵌在了树根处。 青鹿师兄的身子没动,但睁开眼睛,温和的打量了他一番: “闭关修炼,不能起身相迎,还请师弟恕罪。” 余缺连忙道:“不敢不敢,是我叨扰师兄了。” 和这人言语着,余缺心间一阵欢喜。 着实是让他没有想到,自家新得的两个师兄师姐,两人不仅立刻就接纳了他,而且都是这般友善。 这炼度峰一脉,看起来十分和睦,他当真是没拜错山头! 随后,余缺将一对丁甲神将送上后,青鹿师兄比雪鹤师姐更是细致的问了许多度灭师父的事情。 当得知余缺困在炉底,帮师父炼度数年后,对方还关切的问余缺可有被真火灼烧、毒烟熏伤。 虽然余缺一口一个没有,但这人还是轻叹着。 只见对方盘坐的那颗古树,当即就垂落枝条,凝结出了滴滴青碧色的灵液。 “此物可滋养肉身魂魄,亦可补足法力。 七品及以下,只一滴即可法力全部恢复。突破六品时,有这小瓶在,也能保你法力无忧。特别是一旦不甚被煞气灼伤,切记立刻吞服,不要舍不得。 若是用完了,之后再来找师兄便是。” 对方敦敦教导着绿液的用法。 余缺望着眼前的灵液,心间一片欢喜。 他的脑中此刻仅有一个想法: “发了、发了,这趟认门当真没来错!” (本章完) 第229章 寻煞龙盘、莲花峰上再试剑 第229章 寻煞龙盘、莲峰上再试剑 余缺拜访了自己的两位师兄师姐后,返回磨盘峰,歇息了半月。 这半月的时间,他让力士们在山上营造灵池,将那群鲛女好生的安置在了其中,并吩咐侍女们按时收取鲛女眼中的泪珠。 这等泪珠灵水,短时间内逼迫鲛女泣泪,只会折损鲛女们的性命,无异于杀鸡取卵,所以还是缓缓收取最为合适,如此也能细水长流。 至于青鹿师兄送出的灵液,他检验过后,又分别让力士、侍女试验了一番,最后才亲自尝过,结果发现此物果然如青鹿师兄所说的那般,乃是上等的滋补灵液。 于是他根据自己的情况,将这灵液分割成了三份,其可以保证他至少三次法力枯竭、肉身损伤时,立刻复原。 处理完了这两样收获之后,他便一边在洞府中潜修,一边等待着机会。 这一机会,事关他的凝煞谋划。 ……………… 这一日。 余缺盘坐在幽黄泉之上,缓缓淬炼着阴神,并调教着手中剑鬼、丁甲两尊神将。 最近这段时间,他心中不断的冒出念头,想要将丁甲两尊护法神将,直接喂给了他的剑鬼。 因为他发现,和自家的剑鬼相比,护法神将落在他的手中,不管是灵动性、还是顺手程度,都远远低于他手中的剑鬼。 毕竟剑鬼一物,乃是从《太阴剑诀》中派生出的兵马,其属于是护道者的定位,和余缺性命相关。 而护法神将与之相比,就相当于外人,是外派兵马了。 特别是两尊护法神将的法力,都远高于余缺,而余缺即便有阎王爷的法脉传承,擅长统率兵马,但也相当于‘以小凌大”,颇是掣肘。 “如果将这两尊神将,直接喂给了剑鬼。 剑鬼提升,成为了正六品鬼神,那时我就能更加顺心所意它们。但是这样一来,两尊护法神将,也就变成了一尊剑鬼,看起来十分不划算啊。” 余缺心间颇为迟疑。 而且师父将神将赠送给了他,乃是希望他用来护身,并且希望他今后若是有所机会,能让神将们一生二、二生三,多的多衍生出新的神将,用以扩大门庭。 他若是直接让剑鬼将它们给吞了,似乎也有些小家子气,糟蹋师父的好意了。 除此之外,余缺其实还可以在炼度峰上,缓缓的图谋,等候时机,收集正六品的废鬼,用废鬼将手中的剑鬼豢养起来。 这样一来,到时候他大概率就会拥有一只正六品的剑鬼,两只正六品的护法神将。 三尊煞鬼护身,其在外出离山后,即便是面临罡神仙家,也当是有抗住一击之力,然后可以逃生。 幽黄泉上。 余缺幽幽睁开了双眼,他盯着那两头护法神将,目中却是又泛起异色,轻叹道: “理智告诉我,留着你们俩,最为稳妥,用你们喂养剑鬼,乃是下下乘之举。 但是不知为何,我之剑气告诉我,虽可依仗外物,但外物皆得纳入我之剑下……” 简言之。 不知为何,他发自内心的,十分想要将两尊护法神将,喂养给剑鬼,即便不喂养剑鬼,也想要将丁甲两将,以太阴剑诀炼化,化作为剑鬼。 反复思忖间,忽然一道传音符,从洞室外飞来,缓缓落在了余缺的跟前。 余缺回过神,展开传音符,眉毛微挑。 他当即就起身,收拾收拾了衣着,并让三鬼回剑胚的回剑胚、入祖庙的入祖庙,然后便飞离了磨盘峰,往莲峰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他的运道不错,只等待了月余的时间,道宫中的凝煞之物就已经是换新,他所最想要的东西,也是空出。 不多时。 余缺便抵达了莲峰,他按下身子后,从峰底纵身而上,目中很快就出现了那方小巧的黄山道观。 朝着小道观拜了拜,余缺立刻就转身,朝着一侧的某间宫殿走去。 身为黄山道宫的真传弟子,道宫虽然并不会直接提供煞气,让弟子凝煞筑基,但是辅助凝煞的一干物品,是有所保证的。 即便不是真传弟子,只要修为濒临了六品,道宫也会提供一份助力。 只不过非真传弟子,会依据弟子的年纪、潜力、真气成色种种,划分出上中下三等,分别给出不同的帮衬。 其中有丹药、有法诀、有符咒、有法器种种。 譬如最为经典的筑基丹一物。 此物能够保证仙家在凝煞筑基时,不至于被煞气直接烧身而死,且会增加凝煞成功的机会,单单此物的品质,就有上中下三等划分。 其中下等的筑基丹,只能够保证仙家筑基失败时不会身死,提升的成功率顶多一成,且失败后,终生再也无望凝煞筑基。 中等的筑基丹,提升的成功率则是两成,失败后会折损潜力,但是尚有一搏之力。 上等的筑基丹则是三成左右,即便失败,也会保有潜力。 但是以上三等的筑基丹,都不被余缺放在眼中。 他乃是道宫真传弟子,且是天庙道种。 任何一方道宫的真传或天庙,采用筑基丹凝煞,都无异于自损仙途,降低身份。 这是因为筑基丹一物,终究乃是外物。 仙家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采用外物帮衬自己,但唯独在突破境界时,最好不要采用外物,特别是这种下三品跨入中三品的重要关隘。 否则的话,筑基后的根基,成色始终差了自行筑基的仙家一头。 其差距哪怕再是细微,但等到将来仙家们炼罡,或是传言中凝练元神时,便会被成百上千的放大,形成天堑,让人追悔莫及。 特别是相比于筑基丹,他自有师兄送给他的绿液,其滋养肉身魂魄的效果,远胜过宫中人所说的筑基丹。 因此余缺此番登上莲峰,他所求的凝煞之物,绝非丹药,也不是其他能辅助筑基凝煞的阵法、符咒、秘法种种。 他此行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宫中专供真传凝煞的物件——寻煞龙盘。 此物乃是一件法宝,但它毫无杀伤能力,唯一的能力就是寻觅方圆千里、万里之内的煞气。 特别是炼在龙盘当中的螭鬼。 它能够通过吞吃仙家的真气,分辨出千里万里之内,最为适合仙家的煞气种类。这等效果,还会随着仙家喂养它的时间增加,而不断的加强。 若是能佩戴上十年,哪怕是从四品的半步元神仙家,眼光也不一定有它毒辣。 而余缺对自家所需要的煞气,虽然有所眉目,但是当今天下间,煞气断绝不少,并非是他想要就能有的。 即便有,他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因此若是能够获得寻煞龙盘相助,他此番离山寻煞,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般乱撞,必将事半功倍,且所寻觅的煞气,八九成会比他自己瞎寻思的要好。 心间思量着,余缺入了殿中,发现殿中的人员不少,且个个气息都是深沉,要么是正六品的煞神仙家,要么是濒临六品的弟子。 对于这情况,余缺并不心急,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寻煞龙盘掌握在一位炼罡的老仙家手中,并不放在寻常的凝煞物品中。 唯有当老仙家出关,在莲峰上当差时,方才可能从老仙家的手中借出。 今日这里的人员这么多,在殿中当值的仙家更是齐全,毫无空缺,看来那老仙家,今日八九成正在殿中。” 余缺没有再耽搁,他看着候在自己身前排队的内门弟子们,直接略过,站到了最前头。 正当排队的内门弟子怒目而视,要呵斥他时,他晃了晃自己的真传气运,问过了当值仙家一声,便朝着殿中深处走去。 剩下正在排队内门弟子们,顿时都神色怔怔,眼神羡慕至极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过有不少注意到这一幕的内门弟子,目中都露出了异色,并连连瞅看着余缺离去的方向,好似期待着热闹一般。 余缺跨入了大殿深处,他往殿内一看,眉毛顿时微挑。 只见此刻在大殿深处,并非只有一人,或是空无一人,而是有三个碍眼的身影,正杵在殿内,闭目养神着。 余缺入内,也引起了那三人的注意。 他们抬眼一看,发现来人是余缺,个个眼神都是变得难看。 因为这三人不是其他,正是宫中的三个真传弟子,分别叫做白江流、山佐、石兰之。 余缺讶然的看着这三个家伙,没想到自己又在宫中碰见他们了,真巧啊。 但是他很快就想到,这三个家伙在这里,应当也是为了寻煞龙盘而来。 而这三人,最多只晚于余缺三年入宫。 上次在炼度峰上,他们当中有两人的修为还远远高于当时的余缺,已经是在着手准备凝煞了。 但是好巧不巧的,那两人手中的灵物,又被余缺赚走了。 因此对方的修为修为高于余缺,但是耽搁了两三年,变得和余缺处在同一凝煞时间,乃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余缺,你怎会在这里!” 三个真传弟子中,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几乎目欲喷火。 他们盯着余缺,语气十分不善: “姓余的,你为何不还我灵物?!” 面对质问,余缺面上哑然,他能说早在炼度峰下闭关时,他一时心切,灵瘾发作,索性就将对方两人准备的凝煞灵物,全都用上了么? 否则短短三年之内,即便炼度峰炉底的环境“优渥”,炼度峰主也大方,但他也难以将阴神、剑气、剑胚全都修炼大成。 因此严格说来,白江流和石兰之,对他来说,当真是个好人哩! 于是面对两人的怒斥,余缺不以为忤,客气的拱了拱手: “见过三位道友,余某当初在峰会结束后,当日就入了炼度峰中闭关看火,实在是没有机会出关。” 白江流和石兰之闻言,当即异口同声般喝到: “那你现在还我灵物来?” 余缺哑然失笑,不再搭理两人,自行找了个位置,候在了大殿深处。 见他不理会自己,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更是恨得牙痒痒,且目中露出棘手之色。 余缺出现在这里,很显然也是前来索要凝煞之物的。 而衬得上他们真传身份的物品,压根就没几件,最好的就属那寻煞龙盘。 也就是说,今日他们获得龙盘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大殿深处,那名并未出声的真传弟子山佐,他眼神古怪的看着场中。 和白石两人相比,这人虽然也对余缺不善,但是算不上痛恨,甚至眼里反而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有此人前来搅局,指不定龙盘落到我手上的可能性,更大了。”山佐在殿中暗暗想着。 他还发现,自己似乎还得感谢余缺。 若非余缺将白石两人的灵物赚走了,让对方两人又耽搁了不少时间,那么龙盘早早就会被白石两人当中的一个借走,他山佐连竞争此物的资格都没有。 嗡嗡! 如今的四人,各个修为都是七品上阶,特别是那白石两人,气息相比于三年前,浑厚了许多。 他们的神识在空气中乱撞,竟然引动得空气都微颤。 好在四人僵持了没多久,一道沙哑的轻咳声响起。 一个摇摇晃晃的老道,手中持着扫帚,慢吞吞的走至大殿深处,在他出现的刹那,殿中深处的气机顿时一定。 余缺等人也刷刷的感觉心头像是压住了一座山峦,胸中生出窒息感。 扫地老道笑呵呵的道:“宫中弟子,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今年更是格外热闹。” 对方在余缺四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走到了中央,杵着扫帚,问道: “都别傻愣着了,说说,想要借什么东西?” 余缺四人毫不迟疑,立刻扛着对方的威压,齐齐道出了四个字: “寻煞龙盘!” 老道目中露出了然之色,将手揣入袖兜中,寻摸出了一方破陶盘子般的物件,浅底,黑乎乎的。 他将此物托在手中,咳嗽了一声,道: “这东西,只有一件。你们却有四个,好好想想,谁能来拿这东西。” 老道话音一落,铮的! 余缺心性果决,他想也不想、一字也不说,当即便张口一啸,剑气吐出,朝着周身的三人齐头斩去。 寻煞龙盘就在眼前,此物关乎凝煞,乃至成仙之事,切不可韬光养晦、作壁上观! (本章完) 第230章 强抢龙盘、剑道隐患 第230章 强抢龙盘、剑道隐患 剑气横空,瞬息而至。 大殿深处内,仅有那扫地老道及时反应了过来。 不过对方长长的眉毛抖动,脸上只是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铮的,余缺的一道剑气,稳准狠的劈打在了三个真传弟子的身上。 可惜的是,白江流等人虽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但是他们三人都是各有护身手段,周身或是有黑影闪过,或是有灵光跳出,将余缺的剑气拦截了下来。 “你!” “姓余的,你怎么敢动手!” 白江流等人面色纷纷大变,难以置信且怒不可遏的看着余缺。 余缺劈出一道剑气后,他想也不想的就已经是跨步走到了那扫地老道的身前,朝着对方见礼,语速极快: “老道长,此物和晚辈有缘,合该由晚辈来拿。” 话声说完,他就恭敬的伸手,求取对方手中的寻煞龙盘。 扫地老道砸吧下嘴巴,抬手向着余缺身后指了指,道: “先过来的不一定能先拿到手,你还是彻底将那三个小娃娃压服了,再来找本道讨要此物吧。” 余缺见老道不肯放松,眉头顿时皱起。 不过他也来不及和这老家伙多说什么了,因为就在他的背后,已经是有三道凶光大现。 白江流等人气极,纷纷施展手段,联手朝着余缺杀来。 “敢在山中无故出手,今日我等便是剥了你的皮,也是无碍。” 其中白江流的声色,最是冷冽。 余缺并没有去硬抗三人的含怒一击,他反而身子一晃,忽然就晃动到了扫地老道的身后。 而扫地老道见身前的余缺消失,紧接着是三道凶光朝着自己扑来,老道脸上那怡然自得的神色,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他浑然没有想到,余缺竟然如此的不讲武德,他不给东西,这厮就敢拿他这把老骨头来充当挡箭牌。 白江流三人瞧见余缺避开,挡在身前的变成了那扫地老道,他们的面色也是纷纷一怔,连忙就要调转法术,追击余缺。 只是仓促之间,几人的动作无法那么灵活,即便他们立刻调转方向,种种法术依旧是殃及了扫地老道。 见此情况,扫地老道面上失笑,当即冷冷一哼,甩动袖袍,要将白江流三人的凶光都给压下,然后再找余缺和那三个小家伙算账。 “毛毛躁躁的。”老道大袖甩出,口中呵斥。 可在老道动手的刹那,龟缩在老道身后的余缺,却是忽然间气势大作,法力猛增,竟然从七品境界,瞬间攀升到了六品境界! 这变故让老道更是讶然,也让白江流等人警铃大作,面色大变。 瞬间,余缺就抓住机会出手了。 白江流三人见状,连忙收拢法力,要护卫自身。 可是令大殿深处的四人,全都没有想到的是,余缺骤然间出手的对象,并非是白江流三人,而是那扫地老道。 只见他驾驭着白脊剑,剑光宛若匹练般,嗖的就落到了扫地老道的袖袍上,灵巧鬼魅的将那寻煞龙盘勾住。 扫地老道此刻正在出手对付白江流三人,且余缺左右有丁甲神将的加持,法力不低,白脊剑中又有剑鬼驾驭,不惧扫地老道的威压。 于是老道在大意间,竟然当真被余缺啄住了,手中的寻煞龙盘被勾走。 这情况,让老道的眼珠子一缩。 此人心间也是充满了惊疑,他和白江流三人一样,都没有想到余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从师长的手中抢东西。 扫地老道目光变化,立刻就想要动用法力,再将寻煞龙盘给抢回来。 但是最终,扫地老道还是坐视着余缺,将那龙盘勾走了。 他只是轻松的收了白江流三人的法术,然后转过身子,面上哑然失笑的看着得手的余缺。 “看来宫中扩招的这批真传弟子,脾气性格方面,丝毫不低于未扩招前的真传啊。” 老道在心间暗想着,颇觉今日这批真传弟子,一如既往的顽劣。 他的目光在余缺的身上打量,等着看这个顽劣的真传弟子,接下来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位师长。 “若是过于欺负我这老头子,即便你是真传,也得将你吊起来打上一顿!”扫地老道在心间暗忖着。 他的目光又在余缺左右的丁甲神将身上打量,思忖着将余缺吊起来后,若是对方的师父过来找,该不该也敲打对方一番。 好在这时,余缺将龙盘取到手,并没有过于得意忘形。 他站在原地,朝着扫地老道行了一礼,呼道: “老道长,殿内弟子太多,宝物却只有一件,晚辈就不让您为难了。 多谢道长成全!” 话声一落,他当即就转过身子,朝着大殿之外纵身而去。 扫地老道听见余缺这般说话,话里好歹存了点尊师守道的礼节,他心间也就熄了要将余缺吊起来打的念头。 老道站在原地,耸了耸肩,只是口中嘟囔:“你这乱抢东西的泼猴,下次别再让老夫看见你,否则打你猴头。” “你!站住!” 白江流三人见余缺将龙盘抢到了手,且直接就离去,他们惊愕之余,愤怒更甚。 嗖嗖的,其中有两人当即就提着家伙事儿,追了出去。 还有一人则是逗留在殿中,是那真传山佐。 这人面色变换,转而不甘心的喝问那扫地的老道:“道长,那厮抢了东西就走,你为何不拦住他!” 扫地老道被山佐喝问,眼皮抬了抬,懒得搭理这厮。 但老道还是懒洋洋回了一句: “仙家中人,天大地大、法力最大。 他能一剑压住你们几个,又能从老道手中将东西抢去,岂不就是最有资格拿龙盘的。” 扫地老道话音一落,便拎着扫帚,轻轻一挥,将真传山佐给拍飞出了大殿深处。 山佐猝不及然的飞至外面的大殿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上。 他懵了好几息,方才爬起身,紧接着又听见从殿内传出呼喝声: “小子,想要宝贝,追上去抢便是。 尔等都是真传弟子,在宫中就没几人的辈分比你们高,找老夫告什么状啊。” 听见这话,山佐顿时是羞得满脸通红。 大殿中的其余仙家弟子们,更是刷刷的目光转来,落在了山佐的身上,上下打量。 当即的,山佐浑身法力涌起,掩面也朝着余缺追去。 等到他走后,大殿中轰的响起了一阵嘈杂议论声,嗡嗡个不定。 殿内的仙家弟子们,即便是那些早就心有准备,等着看好戏,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好戏竟然这般精彩、这么快就开场了。 另外一边。 余缺从扫地老道手中将寻煞龙盘强抢到手后,他一路下山,然后便令丁甲两尊护法神将抬着自己,直接踏空而行,大摇大摆的穿行在道宫中。 在他的身后,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也都是腾空而起,死死的咬着。 但是白石两人,只是借助了法器或符宝在腾空,他们并不像余缺一般,手下竟然有着两尊煞鬼道兵。 这一幕让两人瞧见了,更是眼睛发红。 三年前,余缺都还是个不受宫中两派待见的寒门真传,三年一过,如今其身家竟然这般富余了。 无须多想,他们便知道,余缺肯定是在炼度峰主那里得了青睐。 于是白江流和石兰之两人更是嫉妒,面目一时都扭曲,大喝出声: “姓余的,有胆子你就收起道兵,真刀真枪的和我等斗法一场。” “竖子休走!” 余缺好整以暇的盘坐在丁甲辇座上,他自然是听见了两人在身后的呼喝声,但是压根就不想理会。 他连头也没有转,只是驱使着坐下了两个神将速行,往炼度峰赶去。 如今寻煞龙盘到手,他已经可以离开道宫,游学于其他的仙都仙城中,寻觅自家煞气了。 原本余缺还打算,选个良辰吉日再出发。 但如今取龙盘闹出了点动静,他正好借此良机,即刻出山,免得继续留在山中,和那三个真传牵扯不休。 毕竟在道宫之中,他对那三人是能打不能杀,赌斗起来颇是麻烦,浪费精神。 况且如今龙盘到手,宫内众人会将知道他即将凝煞,难保不会有老仙家盯上了他,会对他动动手脚。 眼下离山,避开纷争,时机正好。 不多时。 白江流两人紧追着余缺不久,他们见余缺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自身消耗甚大,继续追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法力。 两人便都只能不甘心的停在了半空中,死死盯着余缺遁去的方向。 但是两人停下脚步后,心间的愤怒依旧是无法停止。 砰砰砰的,他们大喝间,动用法力狠狠的捶打着附近的山峦林木,搅得周身数里一片狼藉。 “竖子竖子,几番扰我凝煞,此仇不报非君子!” “啊啊啊啊、好个余缺、好个炼度峰!” 嗡! 护法神将抬着余缺,落在炼度峰脚下,当即撤去法力,漂浮在余缺的左右。 余缺此刻不再耀武扬威,他步行着往山顶赶去。 不消几个呼吸,他就纵上了炼度峰山顶,且直入炼度峰大殿中。 轻松晃入护殿的阵法内,余缺一眼就瞧见了正在殿中熔炉前,全神贯注的度灭师父。 度灭躬着腰,趴在丹炉前,瞪眼往炉子里面看着。 他听见了脚步声,头也不回,就知道是余缺过来了,口中连忙招呼: “乖徒儿,来的正好。 师父又开了一炉试手,你既然有空过来,就再帮为师看看火。” 余缺走到铜炉前,行了一礼:“见过师父。” 随即他也够着头,往铜炉里面看了看。 只见玄黄炉中,鬼气成线、繁复不断,煞气滔天、惊骇万分,神光千种、摄人心魄,度灭师父指不定又在炼度某种更加厉害的东西了。 余缺看不太懂,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炉绝非简单就能消停的,再炼个三五年,恐怕也是大有可能。 于是他连忙道:“启禀师父,徒儿今日前来,是来向师父辞别的。” 听见这话,炼度峰主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这才将烟熏火燎的眼睛,从铜炉上慢慢挪开,打量向余缺。 琢磨了一番,炼度峰主开口问: “是打算外出寻煞了?灵物种种准备好了吗、宫中有专供真传弟子的凝煞资助,你领取了没?” 余缺当即就将刚到手的寻煞龙盘,从袖子中脱出,递到了炼度峰主的跟前: “刚领到手,还请师父帮忙掌掌眼。” 炼度峰主点头,接过寻煞龙盘,摩挲了几下: “没什么问题。 但是为免上一个仙家的真气残留,影响你的使用,为师还是将它扔进炉子中,用地火烧一烧。” 话语落下,不等余缺出声制止,炼度峰主就开了铜炉,就将龙盘往炉子中扔去。 开炉的刹那,一股炙热席卷大殿,让余缺的发丝都焦灼。 并且他察觉到了铜炉中的只只鬼物,连带着他剑胚中的剑鬼也是一跳,心生贪婪。 见炼度峰主已经是将龙盘扔进铜炉中,余缺也不好再让对方取出来,这样会更加耽搁炼度,且浪费了师父的好意。 继续闲谈了几句,铜炉前的师徒两人没再说话了。 两人间无言,但气氛和谐。 炼度峰主哼着小曲,将那寻煞龙盘反复的在铜炉中烧灼着。余缺则是转着圈打量着铜炉,口中时不时的啧啧称奇。 不过余缺此刻内心间,却是正在反复纠结着,并无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和。 忽然,他终于是出声: “师父,弟子近来遇见了一件事,此事……还请师父恕我有所不敬!” 炼度峰主微愣,讶然抬头看余缺:“何事?但讲无妨。” 当即的,余缺就将自己屡次想要用剑鬼,将对方赐下的丁甲神将给吞吃掉的念想,给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一想到自己既然都已经将这件事透露了,对方又是他师父,且是道宫高层,他索性也就彻底不隐瞒,将那和剑鬼相关的《太阴剑诀》等事情也一并道出。 炼度峰主听着余缺的问题,初时还不以为意,甚至想要嗤笑一番。 余缺竟然想用鬼物来吞吃他炼的六丁六甲,指不定会是谁吃谁呢! 但是等到从余缺口中了解到更多的内情,且和九龙瀑秘境中的尸解仙相关,炼度峰主的面色一正,再也不觉得余缺的担忧属于好笑。 大殿中,余缺诚恳出声: “敢问师父,徒儿身上可有异样、隐患?!” (本章完) 第231章 地火焚身、三气合一 第231章 地火焚身、三气合一 听得了余缺的问题,炼度峰主沉吟不已,脸色甚至有些反复变换。 余缺看着模样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师父,心间略微也有些惴惴不安。 当然了,他并非是担忧炼度峰主会对他不善。 两人有过长达三年的相处和磨合,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拜此人为师父,此人也已经收他为徒,并且将六丁六甲这等传承兵马赐下。 向对方透露《太阴剑诀》这等东西的信任,余缺还是有的。 余缺所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问题,会不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果不其然。 炼度峰主沉着面色,低声: “九龙瀑秘境之事,为师略有耳闻,只是限制于修为,为师并非是炼罡仙家,此事所知不多。 但是大抵是知道,道宫将尔等天庙安排都九龙瀑秘境当中,主要存了两个心思。 其一是唤醒那秘境当中的尸解仙,其二则是让能让尔等继承秘境中的仙人传承。此外,宫中也有传言,这等秘境考试,也是在为秘境进行祭祀,以滋养其本源。” 余缺的面色也是一沉。 虽然他早就对此也有所猜测,但是从自家师父的口中得到确认,仍旧是让他心神不愉。 不过余缺没有太过在意秘境历练的缘由,毕竟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他身上的变故。 炼度峰主走到余缺的身旁,将手抵在他的白脊剑上,神识透入其中,细细的打量,良久后轻叹: “难怪你这剑气,如此强悍,竟然是天外仙脉的传承。 修炼此法乃是难事,但也是一件好事。为师粗略看了你传音而来的法诀,法诀的大体内容,应当是没有错误的。 但是法诀无错,并不能保证你的修炼没有出现差错。” 言语着,在炼度峰主的目光中,一只剑气四溢的鬼物,缓缓就从余缺的白脊剑中脱出,浮现在两人跟前。 “八九成,问题还是出现在这只剑鬼身上。此物虽然是由剑诀衍生而成,但指不定就被那九龙老鬼给动了手脚。” 炼度峰主做出判断:“最稳妥的做法,还是直接灭杀此鬼为好。 此外,你今后亦可将老鬼当做一心魔历练,等到修为高深时,或可自行将之斩除干净。指不定到时候,还能另外有所好处。” 话说完,炼度峰主询问的看向余缺。 面对炼度峰主的提议,余缺微松一口气,既然对方给出了两个建议,那么便代表着他所面临的情况,并非无解。 而余缺想也不想的,立刻就选择了第一种。 他可不想拿自家的安危当作赌注,去用那九龙老鬼的分神作为磨剑石。 余缺当即沉声:“还请师父帮我,彻底灭杀此鬼!” 炼度峰主复问:“此鬼难得,依据那法诀中所述,其乃是护道者,缺儿你当真确定?” 余缺轻笑:“徒儿既有本脉的神将护法,又何必缺了这么一只老鬼相伴!” 听见这话,炼度峰主看向余缺的目光不由大善。 对方笑呵呵着:“油嘴滑舌,哈哈,不过本脉所炼制的天兵天将,还当真不一定比这玩意儿差了。 最起码的,这种剑鬼过于耗费资粮,它可能适合天外、适合古时,但不适合当今世道咯,太过耗费灵气了。” 余缺听着炼度峰主的嘀咕。 初时还不以为意,他自有小黑葫芦在手,并不担忧豢养所谓的剑鬼。 但是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豢养剑鬼,并不需要灵气,可以用葫芦置办的魂液,但是驱使剑鬼,却是要么得耗费我之真气,要么就得耗费灵气!” 这一发现,乃是余缺此前不知道为何,下意识的疏忽了的。 与之相比,炼度峰的护法神将,虽然也需要耗费仙家的真气、乃至精气,但是平日里在驱使时,它可以通过香火进行驱使。 而经由的剑诀炼制而成的剑鬼,其不管是驱使还是炼制,剑诀中可都没有提及过“香火”一词。 特别是此物寄存在余缺的本命剑胚当中,如果长期用魂液来对此物进行壮大,它体内的邪性是否会此次累积,以至于污秽剑胚、妨碍余缺自身。 想到这些,余缺不由的后背发凉、心中渗人。 一股浓浓的杀意,也是在他心间涌起! 以他往日里的处事方法,这等疏漏绝不应该,九成九的,乃是他被什么东西给误导,修炼时故意轻视了那剑鬼,这才存在这等疏忽! 余缺面色凛然,当即就朝着炼度峰主拱手: “还请师父,助弟子灭杀此鬼!” 嗡嗡嗡! 此刻余缺的话音落下,那悬浮在两人面前的剑鬼似乎察觉到了余缺的浓浓恶意。 按理来说,应当听话至极的此鬼,居然自行战栗起来,有所反应。 这等反应虽然达不到造次的地步,但是落在了余缺的眼中,让他的面色再变,杀意更是大盛。 一时间,余缺心间原本计划着,今后修炼要以太阴剑气为主的谋划,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虽然师父说那《太阴剑诀》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此法承袭那九龙老鬼,如今有了这等事情出现,我岂能再完全的依仗于它!” 目光闪烁,余缺一时间也是庆幸。 幸好他在炼就了剑气之后,只是以剑气充作了自家的真气,但是阎王法脉和太岁法脉的修炼并未扔下。 否则的话,他现在真不知该如何后悔了。 哐当! 铜炉开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炼度峰主伸手将炉子里的龙盘取了出来。 经过地火的灼烧,漆黑的龙盘化作为了赤金色,且散发着滚滚热量。余缺肉眼可见的,能在其中瞧见一头无角的螭龙正在打转。 随着盘身的冷却,其色泽再度恢复成了漆黑之色,螭龙也隐没其中。 炼度峰主口中念咒,又检查了几遍,就随手将寻煞龙盘扔给了余缺,并交代道:“先不要用真气进行温养,等你出山时,再启用此物不迟。” “是,师父。”余缺从善如流,将龙盘安稳的收在了囊中。 随即,他就目光炯炯的盯着那铜炉,想要看炼度峰主会如何帮他灭杀剑鬼。 谁知和余缺所设想的不一样,炼度峰主并没有直接将那剑鬼,或连带着他的白脊剑,一同塞入铜炉中,反而让余缺先将白脊剑收回体内。 随后炼度峰主敲着铜炉,呼喝道: “还愣着作甚,跳进去啊!” 余缺面色发怔,望着炼度峰主愣了好几息,方才面露无奈之色。 他依稀记得,三年前,炼度峰主就曾撺掇着他跳入铜炉中看火。 只是当初两人不熟悉,余缺提防着对方,不曾同意。 没想到三年过去,他依旧是免不了进入炉子中烧上一番。 余缺没有再想上次那般推脱,他拱了拱手,直接道: “是。” 然后他便动用法力,将自己裹了三裹,还唤出了火鸦,盘旋在自家头顶,严密护卫自己,这才朝着铜炉口子里面跳入。 炼度峰主旁观着余缺的动作,并未交代或阻止余缺,反正入了他的炉子中,余缺再是抵抗,他也能将火力炼入余缺的体内。 呼呼呼! 火焰,火焰! 一片金灿灿、耀眼至极的火焰,遍布余缺的视线。 他进入玄黄炉后,上下四周,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一片火海,且一股股滚烫的热力,宛若潮水般,将他席卷包裹住。 一时间,余缺就感觉自己好似堕入了太阳当中。 至于他身上的重重剑气、鸦火,也在炉中股股热力之下,宛若纸糊的般,当即就被摧残殆尽。 惶恐之色,在余缺的面上升起。 好在下一刻,铜炉之外,即刻就传来了呼喝声: “小子,若是实在熬不住,让丁甲它们护住你。不过为师建议,若非为师实在顾不着你,你又有性命之忧,否则还是自己扛着为好。” 得到了师父的提醒,余缺才猛地响起六丁六甲也随着他飞入了炉中。 他猛地一甩袖袍,一条魁梧、一条窈窕的身影顿时就出现在他的作用,且释放出法力,将他护持住。 炉中的热力顿时就被隔绝开,且丁甲神将身处炉中,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余缺心间大松一口气:“是的了,此炉乃是我脉的重宝,自有灵性,六丁六甲又是从炉中炼出的,我就算是落到了炉子里面,又有何惧!” 当即的,他一咬牙,就将丁甲神将收了起来,仅以自身的法力去抗衡四周。 铜炉外适时也传来喝声: “要开始咯! 小子,待在炉子里,若是有闲工夫,顺便也帮老夫看看火候,免得炉子里的鬼神烧焦了。” 轰! 一道道地火,猛地从炉子底下席卷而上,宛若蛟龙般,爬满整个炉身。 余缺落在其中,身上的衣袍瞬间就被焚化殆尽,他腰间的五通囊袋也是差点就被烧成飞灰。 好在炼度峰主发现了此物,及时的打出法力,将囊袋从余缺身上卷走,扔在了炉内的一处死角。 阵阵鬼神哭嚎声中,余缺忍耐不住,口中也发出了闷哼声。 他被逼得将九尊家神摆出,祖庙也跳出,全方位的防护自己。 但即便如此,一股热力,依旧是层穿透了他的祖庙,降临在他的阴神之上,毫不客气的打磨着他的阴神。 铜炉之外。 炼度峰主见自己加大了火力,余缺依旧是没有发出惨叫,他讶然了一下,旋即便抬起手中蒲扇,狠狠的朝着丹炉扇去。 啊的,这下子,惨叫声终于从炉子里面爆发出现。 炼度峰主见状,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脸上还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口中暗道: “作为本脉弟子,哪有不进炉子里烧上一烧的呢。 本道当年,可比你小子惨多了,完全就是被骗进去的。” 听着余缺的惨叫声,炼度峰主面色怡然。 他慢条斯理的,从殿内取来了各种药材,特别是一罐珍藏的灵酒。 此酒乃是以真水酿造而成,最是能够消除火气、滋养魂魄肉身,若是余缺被烧焦了,只需几滴下去,立马就能恢复成半死状态,然后继续再烧。 就这样的。 余缺沉浮在玄黄真焰中,好似一块生铁般,被百般熔炼,并且时不时还会有狂风扑进炉子中,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头都捶打一番。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他榨出了体内所有的真气。 藏在剑胚当中的剑鬼,也是无需他主动唤出,此鬼同样被逼得自行跳出,施展百般手段,抵御玄黄真焰的焚烧。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余缺在痛苦中,除去自己的惨呼外,隐隐也在身旁听见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惨叫声。 当余缺强打起精神,想要去注意那惨叫声时,那声音又被淹没在了铜炉内成千上万道鬼神哭嚎声中。 此刻,铜炉外的炼度峰主也若有所觉。 对方眼皮一跳,当即加大火力,操控玄黄真焰将余缺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狠狠的洗练一遍,不留任何一寸死角。 时间流逝。 一日、两日……三十日、五十日、八十日! 足足九九八十一天后,阴阳玄黄炉震动,内里的火力方才渐渐降低。 此时此刻。 余缺待在炉中,须发皆无,身上一根汗毛都不存在,就连睫毛、眉毛也被烧干净了。 他蜷缩着身子,好似身处在母胎当中一般。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经过了近百日的真焰炙烤,他的皮肉并无焦灼、筋骨也没有枯朽,反倒是隐隐呈现透明之色。 若是有旁人在此,还会发现他的骨骼中,有一抹肉眼可见的白光,正游走在他的浑身上下的两百余块骨头中。 很显然,这正是炼度峰主之功。 炼度峰主以铜炉真焰,借着帮余缺消去隐患的机会,将他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淬炼了一番。 眼下余缺的阴神被大大淬炼了一番,肉身也被烧掉不少杂质,宛若脱胎换骨了一般。 原本只能在他的脊骨中出入的白脊剑,因为余缺眼下全身骨头通明的缘故,已然是可以在他浑身骨头中自由行走。 至于白脊剑中的剑鬼,则是已经彻底的灰飞烟灭,一念不存。 就连余缺依据仙法《太阴剑诀》所凝练出的剑道真气,也是被玄黄真焰熔炼了成百上千遍,已经和阎王真气、太岁真气彻底融合,与余缺刚入炉时截然不同。 它出入在余缺的鼻间两窍中,柔弱至极,不似剑气,而更像是一抹呼吸生气,若存若绵,若有若无。 (本章完) 第232章 剑息境界 第232章 剑息境界 玄黄炉中,热力愈发的平缓。 余缺虽然已经被洗练完毕,但是他依旧是沉浸在这种苦尽甘来的状态当中,心神全都沉在体内。 炼度峰主眼下盘坐在铜炉外,因为铜炉中的真焰降低,余缺的身形显露,于是余缺身上的种种变化,也是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炼度峰主没有动用神识,只是用着肉眼看,满意至极的望着余缺: “不愧是本道,手艺越发精妙了。” 他口中啧啧:“没想到只是一番洗练,居然还将这小子的剑气,都给提炼了一番。 看来即便是传言中的仙脉法门,也不过如此。” 他很是有些洋洋自得。 不过话虽如此,但其实炼度峰主的心里也明白。 余缺体内的真气之所以融合为一,其和余缺自身的素质最相关,其次则是阴阳玄黄炉、以及玄黄真焰的效果。 后两个在传说中,乃是玄黄帝君炼丹时的产物。 论跟脚,不一定就低劣于那《太阴剑诀》,甚至可能还超过。 排在最后面的,方才是炼度峰主的手艺之功。 替余缺开心了好一会儿,炼度峰主的目光才从余缺的身上收回,转而慢慢的下移,落到了铜炉中的鬼物身上。 这时他的眉头,则是微皱了起来。 话说在淬炼余缺的同时,炼度峰主并没有彻底放下手中的炼度事项,他只是让一众鬼神们,处在了封炉温养中,免得被烧焦了。 至于他想要用这些鬼物炼成的东西,自然就是一批新的六丁六甲了。 上一次是他依照前人的经验总结、耗费了数十年的底蕴,才终于将六丁六甲给炼度而成,复原了黄山道宫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这一支道兵。 现在,炼度峰主则是想要在前人的经验上,再进行精炼,好将六丁六甲的炼度难度和特性,进一步的进行降低、拔高。 而就在这八十一天的炼度当中,炼度峰主总是感觉炉子当中的鬼物们,和上次有所不同。 但是具体说起来,他又说不出来鬼物们究竟有那些异样,只能说是灵动了些? “或许得等缺儿出来后,再细细打量一番,才能确定是否是我的错觉。” 心间思量着,炼度峰主缓缓的合上眼帘,开始了闭目养神。 整整八十一日不眠不休的炼度,连一口歇息的时间都没敢有,这即便是对于他而言,也算不得是件轻松的活计。 一晃眼,又是三日过去。 余缺藏在炉中,此刻终于是猛地睁开双眼。 铮铮! 他的目中白光闪烁而过,化作匹练般,将炉中的空气切割的呲呲作响。 如此情况,正是他将自家的精气神温养妥当,也熟悉了一番体内凝练过后的真气种种,可以出炉了。 不过余缺依旧没有猴急猴急的,就从炉子里面跳出去。 他伸出手掌,在掌心上轻轻吐了口气,目中讶然又自得的看着手掌。 只见他所吐出的气息,宛若小小蛇虫般,在他的掌心、手指间缠绕不定,极其随他的心意。 当他的一个念头又落下时,吐出的气息立刻又会化作为钢针利刃,锋锐无比。 时隔八十余天,余缺的修为虽然没有进步,但是他现在的呼吸吞吐,已然皆是剑气了。 余缺对此啧啧称奇:“没想到被师父炼了一番,我竟然达到了剑诀中所说的‘剑息’之境。” 在《太阴剑诀》中,太阴剑宗将门人弟子的剑术水平,划分出了四等境界,分别是剑光如虹,剑气雷音,炼剑成丝,剑光分化四等。 此外又另有一套标准,是将门人弟子的剑气水平划分为了四等,分别为剑目、剑息、剑意、剑心。 余缺并非古人,也算不上纯正的剑道弟子,前者对他而言,暂时无甚用处,但是后者,却是有不小的参考价值。 其中剑目,指的是剑道中人目光如剑,瞠目之间,就能让凝视的对象如遭雷击,心神战栗。 中招者当场便会矮人一头,甚至会肝胆俱裂,吓死在原地。 但这一境界虽然听起来唬人,实则剑道中人只要入了门,必然就会处于这一境界。 一些不是剑道中人的修炼者,如果天赋异禀、或是有相应的法术,也能达到这一水平。 譬如余缺在黄山县兵中修炼时,就曾掌握了一招目击法术,那法术就和“剑目”极其类似。 不过哪怕都是“剑目”,如果仙家的修为不同、根基不同,即便都是剑道中人、甚至是同一师门,“剑目”和“剑目”之间也不可同语。 至于余缺口中的“剑息”,指的就是他现在的呼吸言语间,张口闭口皆是剑气。 且这剑气不再是明晃晃,而是变得寻常、难以察觉,但锋锐程度却更胜以往。 从前的时候,余缺若是突然动手,他还得张口一啸,然后从口中吐出剑气杀敌。 但是现在,他在微笑言语间,剑气就已然发出,能用呼吸之气绞杀敌人。 除去无声无息之外,呼吸之气亦有阴阳划分,其静时如处子,动时若雷霆,生死变化,皆只在余缺一息之间。 而在“剑息”之上的剑意、剑心种种。 两者则是更加的玄妙高深,它们不再是靠外力可以促进半点的,纯粹看习剑者的天赋如何。 若是天赋高,可能生来就具备,若是天赋不足,哪怕是炼剑百年、千年,甚至是成仙了,都不一定能掌握到手。 余缺自认为他的剑道天赋,只是尔尔。 甚至他连法诀中关于剑意剑心的描述,看得都是懵懵懂懂,感觉玄乎。 因此即便眼下炼就了“剑息”,余缺也只是在心间暗想: “我能得‘剑息”之妙,就已经是难得可贵……剑意剑心这等东西,不是我有资格能触碰的。” 最起码的,以他现在的剑术和对剑道的投入,是绝对没有资格的。 况且余缺琢磨着《太阴剑诀》,还发现单单一个“剑息”,其水平高低居然也有几等划分。 根据剑诀上说的,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余缺现在的“剑息”,还只是生发于喉端,等到他功力深厚、剑术剑气更加纯熟后,其气下沉,最后可以生发于脚跟。 那时候,他的剑气将绵绵如江河,用之难竭。 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剑气可生发于周身的数百万毛孔。 那时他的身体将通明彻底,合身宛若剑器,举手投足间皆就是在斗剑,身与气合。 论起威力,这等程度的“剑息”不一定就亚于剑意和剑心了。 铜炉中,余缺思量着,面上不由微笑。 他对着手掌轻轻一吹,缕缕剑气顿时便复归于无,随意至极。 但是无声无息间,铜炉盖子就已经是被掀开,就连炼度峰主都没能及时察觉到。 (本章完) 第233章 出海寻煞 第233章 出海寻煞 太阴剑气,或者说独属于余缺,由他体内三气合一的剑气,眼下在外放之时,能犹如他的无形手足一般,搬运取物,极其方便。 余缺现在正是动用剑气,主动就将铜炉的盖子打开了。 他这动作来的突然。 等到他再主动就从炉子里面跳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打坐的炼度峰主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让炼度峰主还以为是自己炼度出了差错,要炸炉了。 好在当看见是余缺的时候,炼度峰主的面色顿时恢复,只是没好气的道: “原来是你这小子,出来也不先通个气。” 余缺闻言,卖了一个乖,打着肥喏,道:“炉中火力凶猛,师父手艺高超,弟子身上的隐患全除,不是弟子出来,还能是谁。” 炼度峰主闻言,眼睛微眯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多说,只是刷的就将神识落在了余缺的身上,更加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余缺面对师父的凝视,他坦然的受着。 好一会儿后,炼度峰主吐出一口气,道: “不错不错。 和为师当年相比,你这小子进了炉子中历练一番,效果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听见这话,余缺心中一动,顿时询问起炼度峰主,对方是否也被扔进炉子里面炼过。 师徒两人各自戏谑一番,余缺方才知道炼度峰一脉收徒,六品之前往玄黄真焰中走上一遭,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如果余缺这次来找炼度峰主,并没有说出剑鬼隐患一事,炼度峰主也会留余缺在炉子里面炼上一炼,然后再出门去寻觅煞气。 即便余缺当真心急,立刻就要离山,炼度峰主也会交代他,务必要在凝煞之前,记得来阴阳玄黄炉中洗练一番。 因为玄黄真焰对于六品以下的仙家,具备几分脱胎换骨、易筋洗髓的作用。 被真焰洗练过后,不说一定能够对凝煞的成功率起到加成作用,但是它足以将仙家肉身和阴神内的杂质、旧伤,焚烧殆尽,起到一个稳固根基的作用。 而对于六品及以上的仙家,玄黄真焰就没有如此效果了,甚至还会带有一定的副作用。 炼度峰主老神在在的说道: “本脉历史上,先人师长们在遇不见合心意的弟子时,也会选择利用玄黄真焰,来选拔门人,延续道统。” 他指着铜炉说:“能从真焰中熬下来的人,无一不是心志坚定之辈,且潜力不说能高到哪里去,但是最起码也不会太低。 本脉的人丁不多,又人人分心于炼度之事,但传承至今不废,便很有几分真焰的功劳。” 余缺顿时恍然。 难怪当初炼度峰主一见到他,就想要将他扔进炉子里面炼上一炼。 原来对方就是抱着“真金不怕火炼”的想法,想要亲自检验一下他的成色。 得知了这点,余缺虽然不太后悔当初没有进炉子里面看火,但心间也是忽然想到: “若是我在炉子中待了三年,或许那剑鬼隐患,都还不等我发觉,它便会自行消弭掉?” 铜炉前,余缺正色的朝着炼度峰主稽首: “恕弟子无知,不知师父当年的心意,辜负师父的好心了。” 炼度峰主摇了摇蒲扇,笑道:“无妨,如今这不也是补上了嘛。” 两人谈笑片刻,气氛更是和谐。 余缺借此机会,还将自己闭关炼气时的种种感悟、疑惑说出,同对方交流了一番。 最后他还直接问: “师父,我如今准备齐全,已经可以离山凝煞了。 敢问师父,徒儿该往哪一地界寻觅煞气?天下何处的煞气最为丰富?” 虽说余缺早就已经设想过不知道多少次寻煞、凝煞的场面,心间也盘算过许多计划。但他的修为终究是不够,见识也不足。 现如今真要离山了,他反倒有点像是个没头苍蝇一般,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地。 若是没有在炼度峰主这里得到合适的建议,余缺打算离山后,再去那君白凤的帐中走走,请教一下对方。 炼度峰主闻言,沉吟数息后,开口: “天下的仙都仙城,大者有七十二座、小者有三十六个。 各道宫仙城内,其实皆有煞气,但因为距离人气龙气太近的缘故,往往不纯。因此寻觅煞气,务必要前往人迹罕至、世所罕见之地。 特别是一些前人遗留的洞府,内里可能存有从上古时期就保存下来的煞气,这一途径,乃是当今仙家最好的采煞途径。” 炼度峰主抬眼看着余缺,似笑非笑道: “你若是凝煞,就看你究竟是想要走阎王爷法脉,还是想要走你手中那剑诀所承袭的天外法脉,抑或是其他了。 然后依此为线索,去寻访前人洞府所在,最为合适。” 余缺听着,面上若有所思,但是紧接着却又是眉头皱起。 他为难的低声:“师父,这前人洞府,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碰见的?弟子依旧没有头绪。” 余缺的回答,似乎早在炼度峰主的意料之中。 对方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你小子说的没错。当今的中土,各方的洞府秘境、福地仙园,有点年头的,早就被各大道宫占据了,煞气耗空。 至于那些没被占据的,要么是年头太浅,压根没有煞气,要么就是太破太旧,连灵气也稀薄,煞气低劣,无甚用处。 既然如此,你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言语着,炼度峰主忽然伸手往东面指去。 余缺用目光看去,然后疑惑的看着对方,只听对方口中道出了两个字: “出海。” 余缺闻言,眉头顿时挑起,他还想要问的更加仔细一些。 炼度峰主无需他发问,嘴角就带着冷笑的道: “方内的秘境各有其主,海内的煞气为人气所镇压,那么我辈仙家,到方外、海外去寻就行了。 特别是,方外海外的邪宗岛国们,彼辈不聚众、少教化,固守古时,龙气不显,手中所存的煞气最为精纯,不取白不取也。” 余缺听完炼度峰主的解释,面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愕然。 听师父老人家这语气,如果想要凝结上等且精纯的煞气,那就必须、且不得不去海外抢劫一番是么!? (本章完) 第234章 真传余府、团聚话别 第234章 真传余府、团聚话别 又过了几日。 余缺话别炼度峰主后,便慢悠悠的往自家磨盘峰所在飞去。 刚出炼度峰的时候,他还有些警惕,有点担心白江流三人在炼度峰外面埋伏他。 毕竟那三个家伙,不仅被他抢了寻煞龙盘,还再一次被他狠狠的落了面子。 两次结仇,三人就算是大胆到联手围攻他,余缺也不会觉得诧异。 不过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都快要到磨盘峰了,附近依旧不见那三个家伙的身影,并且宫中的气氛也是平静。 “不来甚好,也能让本道清静一番。” 余缺暗想着,他即刻加快速度,晃身进入了自家洞府中。 但他只是在洞府中逗留了片刻,仅仅交代着府中力士们,近几日能多收集一点鲛女泪珠,便多收集一点,只是不要彻底伤了鲛女的元气,然后便又离开了洞府。 师兄师姐送给他的礼物,他自然是向师父交代了一番的。 炼度峰主对此颇为满意,觉得自家的门下和和睦睦,并交代余缺今后,也要懂得投桃报李,适时回报青鹿和雪鹤一番。 其中,炼度峰主还提醒余缺,虽然他顾忌折损鲛女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既然都要出海寻煞了,少则三五年,多则十余年都不一定能够返回道宫。 眼下完全可以催动鲛女,提前凝结出一批泪珠,这样既能方便他在外出时,多一份灵物傍身,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且他外出这么多年,鲛女正好可以在他的府中歇息,好生休养。免得他将鲛女白养在了洞府中,用不上,将来还被府中的人等偷盗窃用,浪费了他雪鹤师姐的好意。 余缺对师父这等老成的建议,自然是听从的。 离开洞府后,他目中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但思量一番,还是即刻唤出神将,抬着自己往一处地方飞去。 出海一事,此去经年。 若是有要事耽搁,他甚至可能几十年都难以回归。 这等时间对于修行中人而言,都不算短暂了,对于难以保命延寿的凡人而言,更是漫长。 余缺在远行之前,理所应当的得前往黄山仙城内,同叔父、黄师几人道别一番。 毕竟这一次若是不见,只恐下次相见,便是在坟冢之前。 …………………… 不多时。 有着神将的护持,余缺降临黄山仙城。 他按图索骥,在仙城内兜兜转转,于城池的东南方向,寻见了一座宽大的府邸。 此府邸修建在一座山丘上,哪怕是在仙城当中,内里依旧是存在着庄园田地等物,能够让居住在此地的宗族,一定程度上自给自足。 而这座阔气府邸的牌匾上,便写着“真传余府”四个大字! 字迹鎏金,气韵缥缈,上面还缠绕着丝丝肉眼可见的国朝气运,乃是一座得了官府衙门、黄山道宫认可的敕造府邸。 仅仅这一块牌匾,其落在仙城当中,便等同于一方六品法宝。 它能隔绝内外邪祟,庇佑族人,比城中诸多宗族特意置办的阵法、护宅鬼神等等,都要好得多。 余缺站在府邸门口,打量着此物,不由的微点头。 他在心间慨叹:“道宫对真传弟子的照顾,果然非同寻常。 有此牌匾在,不说余家能长盛不衰,但哪怕我在外身陨,君子之泽,五世才斩。三百年内,此地应当不会让出。” 余缺想了想,心间原本对于久未回家,有些羞歉的心情,也就此抚平。 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袍,然后便大摇大摆的往真传余府中走去。 府邸的正门没开,或者说,自打此地营造好后,便从未开过,它只开了两扇侧门,容纳族人仆人进出。 余缺这次回家,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哪怕有两个门子就站在门口,也没有打瞌睡,还有鬼神候着,对方也都是对他视而不见。 这不仅仅是因为余缺如今的道行不浅,并有神将傍身,更是因为他本就是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只是虽然是此间的主人,余缺手中还拥有府邸形制的图纸,但是他这个主人在府中转悠了一番,依旧是有些迷路。 好在本着回家瞅瞅的想法,他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倒也不觉得心急。 粗略一番看下来。 余缺发现这间府邸虽然和县城里的余家不同,更加气派、更加有规矩了,但是不少地方,都被特意营造得朴素淡雅,和山下的余家极其类似。 他行走在其间,很快就熟悉起来,且不感觉陌生。 仅仅从这点来看,营造这府邸的人,当真是有心了。 余缺慢悠悠的打量着,不时就点头暗赞。 忽然,他行走在府邸中,隐约瞧见了一道感觉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对方身量苗条,灵气满满,少女打扮,还扎着两个丸子头,行走在府邸中,显得风风火火的,直接往府中祠堂所在直奔而去。 “这是……” 余缺心间一惊,有所猜想,他当即就晃身上前,也朝着那祠堂奔去。 只见在余府祠堂内,正有三三两两的人商议着事情,似乎刚结束一场议事。 那少女走入祠堂,从祠堂内走出的人等,或是朝着少女拱手,或是含笑点头。 “见过二小姐。” 少女驻足,老气横秋的也朝着他们回了个拱手抱拳礼,然后径直往祠堂的首座走去。 余缺站在祠堂的门口,隐约就听见那少女口中叫道:“爹……” 没错了,这人正是他的小堂妹——伏缘。 六年不见,这丫头已经是抽条,和从前的小丫头片子模样截然不同。 且她长得也和姐姐颇有不同,为人显得颇为豪气泼辣,更像叔母,只有一对眼睛像叔父。 余缺站在门槛前,望着祠堂内,一个中年美妇迅速朝着堂妹走去。他细细一瞧,发现那美妇正是叔母。 今日凑巧了,除去大堂妹伏运之外,叔父一家有三人都在祠堂中,正好方便了他上前和几人相见。 但是不知为何,即便来时已经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他杵在门外,依旧有所迟疑。 特别是一想到此番相见,他是来道别的,一别后又将是数年不回。 余缺的心间就不由的泛起一个想法。 不如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到三人身边,放下东西,然后在三人若有所觉的时候,再悄然离去。 这样一来,不曾相见,自然也就不曾道别了。 只是这念头在余缺的心头徘徊一下,他忽然就听见伏缘在祠堂中,对叔父叫道: “哥哥呢,他还在闭关吗,还没下山吗?几时下山来?” 这声哥哥叫的不是旁人,正是余缺。 叔父回答:“缺儿他修炼繁忙,但每月都会遣人送东西来,记挂着你呢。等他出关得闲了,就会下山来看你。” 小伏缘听见这话,原本雀跃的神情,顿时变得黯然。 众人只听她低声道:“爹爹你不知,哥哥他早就出关了,还在莲峰上闹了好大一威风,将一方宝贝,直接从三个真传的手中抢走了。 这事情都好多天了,山上山下不少人都知道。” 祠堂众人听见这话,面色都微微一怔。 叔父余乐更是面露苦笑,他当然是知道余缺在莲峰上闹出的动静,但这事该如何和一双儿女讲呢? 他一直都担心余缺后续,可能被那三个真传在宫中给联手针对了。好在后来打听后又得知,余缺所抢的那宝贝,乃是寻找煞气的宝贝。 众人猜测余缺在抢到宝贝后,多半便打着离开道宫、寻觅机缘凝煞的想法,其应当是不会久留宫中,没有机会给别人来针对。 但这样一来,身处宫外,没有宫中的规矩镇压,仙家之间厮杀更是凶残,又更加让余乐担心。 以上这些种种,他是万不能对伏缘等人细说的。 哑然片刻,叔父余乐便只是抚着小伏缘,安抚道:“会回来的,定会回来看你的。” 伏缘低着头,口中却仍旧是低声说: “没事的,哥哥不来见我,到时候我就去宫中找他,和姐姐一起。 想必他到时候,肯定是不能不见我们了。” 就在这时。 余家祠堂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清朗发笑的声音: “小伏缘,姓余的,为甚就非得见你?” 这声音在祠堂内极其突兀,众人心间都是一惊,且带着几丝不愉,连忙循声看去。 叔父余乐更是眉头紧皱,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冒出。 堂中有人当即就对着门外呵斥:“住口!余真传岂是你能……” 但是又一声“住口”响起,让对方将剩下的话憋在了口中。 只见叔父霍然起身,脸上的不愉瞬间就化作了惊喜。 他身旁的叔母、伏缘两人,也都是扭着头,吃惊的看着门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叔母更是眼睛泛红,还忍不住的擦了擦眼角,担心自己是不是看了眼。 “哥!” “缺儿。” 两声语气不同的声音,从父女两口中喊出。 祠堂中的众人顿时清醒过来,站在门外的人,正是他们黄城余家的开府祖宗——真传余缺。 余缺身着道袍,一副少年打扮,气质清玄而富有生机,几乎和他当年刚入宫中时,没有任何区别。 六年有余过去了,在他这个本应该变化极大的年纪,时间仿佛却暂停了一般,这使得祠堂中的不少老人都不敢相认。 但是轰的,祠堂内还是有一派嘈杂的议论声响起; “余真传!” “余缺少爷,是他、真是他!” 不少人的面色,比叔父一家都还要激动。 余缺含笑,站在祠堂外,主动朝着叔父叔母,以及族中的一干老人亲友们拱了拱手。 随即,他的身子一个闪烁,便出现在了伏缘的跟前。 他比划着如今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伏缘,面色诧异,忍不住的用手弹起对方的脑袋,口中啧啧称奇: “女大十八变,你还未到十八,变化就不小哩。” 伏缘吃痛的轻呼,她又笑又气,发现面前这厮对自己的态度,跟从前是一模一样,毫无身为兄长的模样。 “余缺——你打人!” 伏缘捂着头,躲到了叔母的身旁,但又没完全躲开,她靠在母亲身上,惊喜的看着余缺。 “啧,你能奈我何?”余缺哑然失笑。 祠堂内的议论声变大,有族老见状,和叔父余缺对视了一眼,连忙使着眼色,将堂中除去叔父一家外的其余族人,全都拉出了祠堂外,只留下他们一家子在堂中说话。 堂中安静许多,但余缺和伏缘的斗嘴依旧在继续。 直到一家四口走出了祠堂,往城中县学所在走去,一起去找大堂妹伏运,两人依旧没停止斗争。 “既见真传,为何不拜?!” “伏缘,你忤逆真传,小心我捉你上山,变成驴子推磨。” 面对余缺的威胁,伏缘竟然不知是惊声还是惊喜的叫嚷:“你敢!” 没多久,一行人就抵达了仙城东南坊的县学,唤出了伏运。 兄妹相见,又是一番欢喜。 令余缺讶然的是,伏运如今的模样也有所变化,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且气质清冷绝物,好似随身带着一股寒气。 她也完全不似伏缘那般闹腾,姐妹俩站在一起,一静一动的,倒是显得相得益彰,极为养眼。 当然了,在瞧见了余缺之后,伏运身上的那股冷傲顿时消融,她和伏缘一左一右的走在余缺身边,仅仅是显得娴静淡雅, 她的脸上笑意也是不断,不时的就抬头,偷偷看余缺。 此外。 余缺一家五口,也在县学内寻见了黄归山。 黄归山在山下县城时未能如愿,但是在仙城中,却是如愿的充任了县学教谕,并且还是长期的那种。 他不仅享有固定俸禄,在县学中的地位也不低,学生们多是敬仰。 这除去和黄归山自身的手艺、性格有关,更重要的,就是他乃是宫中真传之师,亲手教导出了一位真传弟子! 余缺此行抵达县学,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处事低调,但偌大的县学,还是被惊动。 不止学生们好事,想尽法子的前来凑热闹。 县学中的师长教谕们,也是有意的想要上前套近乎,甚至还想要余缺在县学中开堂授课一番,留点香火情。 面对这等要求,余缺懒得回应,也不理会,直接一个法术一卷,让神将护着他们一家飞离了县学。 县学内的教谕们见状,全都是心间一凛,他们不仅打消了想法,还琢磨着事后该如何去余府赔礼道歉,或是怎样通过伏运、黄归山两人转圜,免得就此触怒到了宫中真传。 不过这些人等都是想岔了。 余缺仅仅是珍惜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压根不想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罢了,他才懒得将彼辈的态度放在心上。 (本章完) 第235章 剑气冲宵 第235章 剑气冲宵 余缺在家中待了三日。 三日间,礼敬师长、宴请宾客、教导晚辈,颇是繁忙,几乎是没有个歇息的时间。 就这样,还已经是他懒得搭理九成九的杂事,否则的话,估摸着他接下来一年,每天都能参加各色各样的宴会邀请、接见各种各样的人等。 不过虽然只是三天,他也感到了一股别样的充实感。 就好似归家的这三日,比他过去三年都要过得要长。 不过第三天夜里,子时。 余缺盘坐守在两个堂妹的楼中,静静的调息,当子时一到,他睁开眼睛,看着楼中两个似睡非睡的堂妹。 他脸上露出笑意,摇了摇头,但也没有理会,只是将自己一早就备下的单独礼物,送到了两人的身侧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楼阁。 叔父叔母,还有黄师,他们三人早就得了余缺的事先交代,知道余缺并不会在族中逗留太久。 此刻三人都待在祠堂中,等待着余缺前来辞行。 祠堂内并无外人,只有三人,就连供桌上的牌位,也只有余缺爹娘的牌位。 因为黄山仙城的余家,乃是相当于新开一族,且无人敢在余缺这个真传弟子的头上再当祖宗,余缺自个便是余家的老祖宗。 因此黄城余家新修的族谱,仅仅是往上将余缺的父母列入了族谱中,日后就算是叔父他们等一批族老死去,也都是会落在余缺的身后,仙凡不同列。 余缺走到祠堂前,他甫一入堂,便当即双膝下拜,朝着堂中的三人行了大礼: “不孝儿余缺,久未归家,今又要离去,惶恐自责,还望叔父叔母、黄师、爹娘宽恕。” 叔父三人在祠堂中顿时都是一惊。 三人连忙就起身,个个都要来搀扶余缺,但是他们起身顺利,走到余缺身前后,却是被一股柔和的法力阻挡了,弯不了身子。 余缺一板一眼的朝着三人行完了大礼,这才起身,冲着三人笑起。 “你这孩子。” “都已经是道宫真传咯,这要是让外人得知,指不定该如何说我们呢。” 叔父三人面色都是感慨不已,目光落在余缺的身上,或笑或喃喃。 余缺并没有回话,这三天虽然不长,但是各自能说的话,都已经是说的差不多了。 他站在三人身前,只是目光认真的落在三人面上,将他们的相貌牢牢的记在心间,最后视线又落在了祠堂内的两方牌位上。 如此沉吟着,叔父三人也渐渐停止了说话声,面上取而代之的满是挂念、不舍、担忧。 众人安静着,最终还是余缺打破了沉默。 他面上的笑容再次泛起,言笑晏晏间,轻轻弹指,周身便有剑气纵起,神将摆出。 余缺独自走到了祠堂门前,他转过身子,朝着堂内的几人颔首一礼,口中轻吟: “十六辞家入黄宫,廿三出海觅仙踪。 信风归来我若归,必得煞气叩天峰。” 话声一落。 余缺口中吟啸,周身的剑气宛若流光一般,层层累累,缔结而上,结成了天梯一般,托举着他的身子,没入云霄当中,不再回头。 这一幕,不仅引得叔父三人跨出了祠堂,仰头惊叹的望着夜空剑气。 偌大的黄山仙城,也被余缺这动静,惊动到了一小部分。 有人瞧见余家的剑气冒出,不屑一顾,认为一个区区七品真传,就敢卖弄一番,不值一提:有人则是目光凛然,看着夜空中那凝而不散的剑气,沉思许久。 夜色微凉,一直等到天明时分。 在伏缘伏运两姐妹出阁的时分,余家府邸内冒起的剑气,这才缓缓消散,化作凉风拂面,似与这两人告别。 ……………… 余缺自然不可能在子时离去,又暗中逗留到了天明时分,方才真的离开。 他当夜只是驻足了一个时辰,见并没有宵小之辈前来造次,就将一早炼就好的一批鬼兵,打在了余家宅院四周,然后返回了自己的磨盘峰。 回到磨盘峰后,力士等人仍旧在加班加点的收拾家当,汲取鲛女泪珠。 余缺回来,干脆利索的取了已经攒满的东西,然后便下了封山令,让山中人等除非万不得已之事,一律严禁下山,安生待在山上子给自足,省得给他惹事。 做好这些,他便一路直飞,来到了炼度峰上。 早在三日之前,余缺离开炼度峰时,就已经和炼度峰主商量好了出海的事情。 因他并非民间仙家,乃是黄山道宫的真传弟子,眼下要出海闯荡,有的是法子护送他前往海外,省得独自行走在海内,不仅耽搁行程,还可能被外人算计了。 而根据炼度峰主说的,其大致有三个法子,一个是让余缺投往朝廷的出海船队。 虽然下一次的出海还没开始,今年的出海招兵也已经结束,但只要是有道宫真传想要出海随军,朝廷方面必会派人前来接应。 但余缺稍微一想,就拒绝了此事。 他在黄山县兵中待过,深知在军伍当中,若是上头有人还好,但若是没人,军纪森严,哪怕他是真传,也得受着种种规矩。 而他此番出海,为的是乃是寻煞修行,并非是去建功立业的,头上明显也没人庇佑。 因此他不去沾染招惹朝廷的船队,能省掉许多身不由己的麻烦事。 至于剩下的两个法子,一个等到海外而来的商旅海船,它们在返程时,可以捎带着余缺一程,另外一个则是宫中若有出海的队伍,余缺也可以随行。 这两个法子各有利弊,余缺也并无太大的偏向,只是说越快越好。 越快,宫中若是有人想要对他做手脚,其能做的手脚应当也是越少。 如今三日时间到,炼度峰主果然已经为他找到了最快的出海路线。 且出乎余缺的意料,这出海的法子介乎于后两个法子之间。 它虽是借助了海外一岛国的归海船只,但也是同宫中一批弟子,临时要赶往准备在近海岛屿上的朝廷船队。 队伍和船队原本昨日就该开拔的,但因为得了炼度峰主的招呼,两者都暂时被拖在了黄山中,眼下天不亮就能再出发。 而在余缺临行前,炼度峰主竟也如他的叔父叔母般,显得有些担忧。 对方百般的叮嘱,还反复问要不要再选个妥当点的法子,不必在意船队那边。 比如等新开的一炉子六丁六甲炼好之后,又或者等余缺的师兄师姐完成了大举之后,由他们护送着余缺出海寻煞。 面对这等关怀,余缺心间感动的同时,也是不由的觉得好笑。 他从没想到,自家这身宽体胖的师父,也会有这幅模样。 (本章完) 第236章 罗刹女、同行 第236章 罗刹女、同行 “也罢。” 炼度峰主见余缺的态度如此坚持,口中只是交代: “此次外出,先至朝廷船坞所在,一路上切记以自身的安危为重,勿要听信旁人的诓骗,一不小心落入了算计中。 抵达船坞所在后,你径直离去即可,也不要被朝廷那群人诓骗从军了。” 面对炼度峰主的临行唠叨,余缺面上带着笑意,认真的将对方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面。 等到交代完毕,炼度峰主哑然的望着余缺,一时间沉默不语。 末了,对方只是佝偻下身子,摇着手中的蒲扇,冲着余缺道: “去也、去也,不要再耽搁了。” 余缺正色伏身,朝着炼度峰主行了大礼。 他这次没有再念诗,而是提声喝到:“是,徒儿去也!”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宛若霹雳一般,从炼度峰大殿中拔出,朝着山外扑去。 炼度峰主孤身留在大殿内,兀自的望着余缺消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然后才收回视线、封闭宫殿,直勾勾的看着身前的铜炉。 只见他微眯眼睛,低声道:“等你好消息,回来时,老夫也再给你一个好消息。” 另外一边。 余缺飞遁一会儿后,就收起了护法神将,他只是以剑气裹住自身,踩在山峦岩石、树梢顶部,蹭蹭的飞奔。 海船开拔的地方是在仙城附近,余缺走入仙城时,行为举止更是低调。 虽然他是以真传弟子的身份出海,且那岛国海船已经因为他多耽搁了一日,但是炼度峰主还是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用余缺的名号来办事,而是将余缺安排成了一送信的弟子。 如此做法,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乃是师父的一片好心,余缺自然不能辜负。 很快,一艘宛若山峦般的海船,便出现在了余缺的眼中,那船只通体肥壮,但是形态又优美,极其像是书中所绘制的巨鲸形状。 等走进了瞧,余缺发现这海船似乎就是一头巨鲸,两侧伸着犹如翅膀般的鱼鳍,优雅但缓慢的拍打着云海。 和巨鲸船只相对应的,乃是只有一条小小的软梯从巨鲸身上放出,落在了仙城渡口处,宛若用一个头发丝,就将这庞然大物给系住了。 余缺略做思考,他沿着云梯登上去,即刻上船。 不等他抵达船上,便有凶恶的生涩喝声响起:“滚!” 随着喝声一起的,还有沉闷的挥舞声音从那船只上打来,船上人瞧见余缺,竟然想也不想的就出手。 余缺微皱眉头,他只是轻轻弹指,就将一根狼牙棒击飞,彻底踏入了鲸船中。 他落地的刹那,整艘船只都微微震颤,这条庞然巨物仿佛苏醒过来了似的。 鲸船内部也很快就有神识飞来,落到软梯附近。 不等船上的人再有过激反应,余缺立刻就掏出了炼度峰主的信物,口中压低声音喝到: “奉宫中长老令,前来登船借道,望船中的道友成全。” 那飞来的神识听见,略微讶然,其在余缺手中的信物上一扫,便嗖的收了回去。 软梯附近正在奔来的一个个凶恶力士,也都是像得到了吩咐似的,纷纷停住了脚步。 随即,一道好听的声音就从鲸船内传来:“冒犯小哥了,小哥乃是贵客,请直接来船顶上即可。 其余人等,收起梯子,即刻开拔。” 余缺微微颔首,他当即大大方方的就略过了四周凶恶力士,深入船舱。 一颗颗镶嵌在船舱上的明珠,次第的亮起,为他指引道路。 数个呼吸后,余缺出现在鲸船的顶部,其似乎是在整条巨鲸的背部开凿出了血槽,将宫室楼宇插入了其中,左右走廊墙壁上,隐隐可见巨鲸的血肉生长。 他登上船顶甲板时,更多的目光、更多的神识,嗖嗖的就朝着余缺落来,其中还有一道显得极为诧异。 面对众人的凝视,余缺也不客气的凝视而去,神识弥漫在场中。 很快的,他的目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不由的和船顶某人对视。 那人是个女子,气质清冷,眼下正身着宫装,且地位非凡,左右有黄山道宫弟子们拱卫着。 “宫师姐?” “余缺?” 双方都是更加仔细的看了数眼,在确定身份后,各自的面上都是觉得巧合。 其中宫冬雪的眼中,还露出了沉思之色。 她现在开始怀疑,三日前师父突然急着催她出海,是否有所算计。 余缺见宫冬雪并无打招呼的意思,也就佯装不认识对方,自行走到了船顶中,一美艳赤足的女子跟前。 那女子高近一丈,头身比例极佳,肌肤晶莹,形体宛若妖邪一般摄人,身上的衣着也是既明媚又妩媚,贝壳似遮未遮,珠帘似罩非罩。 见余缺看向自己,赤足女子欠身行了一礼,道: “罗刹鲸船,欢迎黄山炼度峰高足登船。 妾身乃是本国第七王女,此行定会护持阁下周全。” 听见“罗刹”二字,余缺的目中顿时露出一股明悟之色。 “竟然是罗刹海族,难怪上船时,那些力士个个都是凶恶高大,性情冲动。” 他早就听闻罗刹一族,其族内的女子明媚多妖,男子凶恶少智,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余缺也朝着对方回了一礼,道:“在下姓余,送信之人而已,叨扰王女了。” 言语片刻后,他见众人都站在甲板上,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他便也随便找了个位置,沉默的站着。 “呔!姓余的,你既然是宫中弟子,为何还不来拜见宫师姐、拜见李师兄!” “我们为等你,可是足足耽搁了一日的时间。你这厮就算是奉了长老的命令,这作态也忒是无礼了吧。” 数道喝声响起,引动了甲板上不少人的注意。 刚才招呼余缺的罗刹王女,也是立刻循声看去,但是当瞧见是黄山道宫的弟子们在呵斥余缺时,她便明智的收回目光,只是同左右的人等谈论开拔、行程等事情,不瞎掺和。 余缺微微皱眉,他抬眼看去,发现一群内门弟子打扮的人,都是义愤填膺的看着他。 他没有搭理这群人,目光直接看向了宫冬雪和那名李姓弟子。 前者的眉头略微颦蹙,隐隐想要呵斥周围的人等,但是又想到什么,便生生止住了似的。 至于那名李姓弟子,对方的气机强横,且能和宫冬雪平起平坐,一看就并非是寻常弟子,而是凝煞成功的精锐弟子。 这等人物颇有前途,所以众人口中的称呼依旧是“师兄”,并非是“长老”。 出乎余缺的意料,面对他冷淡的目光,那名李弟子却是态度温和,伸手压制了四周人等的造次。 对方的话声令人如沐春风: “此乃同门余师弟,并非外人,大家都是出门办差,各自担待着点,省得让旁人看了笑话。 余师弟,李某在此替其他的师兄弟,向你赔罪了。” 李姓弟子面带歉意的,正经朝着余缺拱手赔礼,那些四下的造次声也是瞬间消失。 面对如此温和明事理的同门师兄弟,余缺却是微挑眉头,目光轻眯,更加审视的看着对方。 (本章完) 第237章 来者不善、杀心自起 第237章 来者不善、杀心自起 余缺警惕的看着这名李师兄。 不知为何,他就是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几丝虚假之意,甚至他还怀疑,四下的那些弟子,刚才之所以出言不逊,就是为了衬托对方的温和。 毕竟他此番登船,虽然一定程度上遮掩了面容,但是一身的气机还是明显的。 宫冬雪立刻就能认识他,便是证明。 在场的弟子这么多,却除去宫冬雪之外,再无人认识他,着实是让人有些疑惑了。 几个念头在余缺的心间转过。 他的面上也露出了轻笑,朝着那人拱手见礼:“余某来迟,让李师兄见笑了。” 随即一片谈笑声,就在鲸船的甲板上响起来。 那李师兄时不时的就会将话题引到宫冬雪和余缺两人的身上,但是两人的态度都是冷淡,只是偶尔的才搭上几句话。 过了会儿时间,罗刹王女将事情安排妥当后,便亲自前来通知众人: “诸位道长,此番返程,途中仅有三个经停点,每段路程的时间类似,皆是七日左右。 除去经停点之外,鲸船时刻都在罡风层中穿行,还请诸位勿要靠船边太近。” 一阵叮嘱后,对方就给余缺等人安排了住所。 鲸船庞大,道宫此行的人员虽然是临时插进来的,并且人数不少,达到了十来个,但是基本上人人都能安排单独的房间。 余缺在得到自己的房间令牌后,便独自走入了单独船舱中,并没有再参与剩下人等的谈话。 其余的道宫弟子中,宫冬雪也是走出,步入了独自的房间中。 面对两人的离去,众多道宫弟子对于宫冬雪没甚反感,此女的身份不同,乃是玄土观一脉的首席弟子,并且宫中还传言对方和玄土上人以父女相称。 虽然玄土上人曾经严厉的打击过此等“谣言”,但是对方师徒俩,不是父女胜是父女,他们招惹不起。 “好个跋扈之子,我等尚未散会,此子就先回去了。” 有弟子当即不愉的出声,面上还露出了不善之色。 听见手下人等这般说话,那名李姓弟子当即冷声:“住口,此乃他人地界,隔墙有耳。” 那名弟子听见,话声一塞,但还是嬉皮笑脸道:“李师兄放心,他已回房,我又没有多说什么。” 啪的,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姓弟子的眉头更皱起,给了那弟子一耳刮之后,便喝令众人跟随自己,去他的船舱中。 十二人鱼贯而入,都钻入了其中。 在布置下了严密的隔音绝物阵法之后,李鸣星方才面色舒缓,环顾着身旁人等。 只见他沉吟几息之后,开口: “诸位既然能够登船,想必都是要在海外厮混一段时间,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也得知了此番我们顺道的活计?” 刚才那举止轻浮的弟子,见李师兄主动提及此事,连忙就捧哏般说: “师兄明鉴,我等知晓。” 其余的人等,面色各异,但目光闪烁后,都低声回答:“我等知晓。” 听见众人面上并无不懂装懂之色,也没有混入不知情的人等,李鸣星脸上露出温和之色,悲天悯人般道: “李某也是从尔等这个阶段过来的,当初苦熬数十年年,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距离凝煞只差了最后一口煞气。 宗门内虽有煞气,但却不可能随意的赏赐给我等,必须得出海自寻煞气。但出海岂是简单之事,那些个真传弟子、大族子弟,各个有宝物傍身,倒是不惧怕凶险,但我等寻常内门弟子,能回来者十不存三,能成功炼得煞气回来者,十不存一。” 听见李鸣星的话,船舱中的十一个内门弟子脸上,皆是露出了忧愁和忌惮之色。 这些人等深知,他们在黄山中、在道宫中,乃是中流砥柱、内门老爷,但是离开了道宫之外,便只是寻常一道宫仙家。 特别是在凶险的海外,能在海外厮混的仙家,即便是民间仙家,个个也都不可小觑,至于那些个海外宗门邪修,更是个个都不好惹。 若非实在是没得选,不出海的话,在宫中的待遇也会降低,他们才不会离山出海,投身剿灭、杀伐海外邪宗的任务中。 毕竟修仙求道,为得乃是长生久视,高人一等,可不是以身犯险、充作厮杀汉。 李鸣星瞧见众人的面色,知晓已经挑起了众人的情绪,他当即就开口道: “此番活计,乃是宫中大族牵头,甚至还得了师徒一脉的默许。 一旦功成,尔等虽然是出海历练,但是只需要在海外藏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返回宫中,自然就会有煞气、灵物奉上,助尔等凝煞。且做下此事后,还会有真传弟子庇佑我等。” 这话在众人当中引起了轻微的骚动。 有人面露意动,但又压低声音,忍不住发问:“上面的人,当真会给我们都发放一份煞气,当真?” 刷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李鸣星的脸上。 李鸣星坦然的道:“自然!” 他缓缓吐声:“煞气对于下三品的仙家来说,属于难得可贵之物。但是对于中三品的仙家,特别是那些传承悠久的大族而言,又并非稀罕物。” 李鸣星轻笑着:“甚至对于李某来说,也算不得稀罕。 真正稀罕的,乃是传言中的精纯上品煞气。至于那些驳杂够用的煞气,任何一方道宫内部,其实都不缺的。” 这话让船舱中的人等更是躁动。 “原来是这般,既然不缺煞气,道宫为何非要逼我等出海寻煞?” “想必是为了让我等寻得上等煞气凝煞,好保有突破为炼罡仙家的机会。”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也有人轻叹: “炼罡?听起来倒是不错,但那是真传弟子的任务,和我等寻常弟子有甚关系。若是不凝煞,我等甚至还不如民间的仙家呢。” 李鸣星听着十一人的话声,他的脸上笑意依旧明显,但是眼底里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这群人不愧是他在宫中挑选出来的急功近利之辈,彼辈要么心浮气躁、要么年纪不小,若是再不急功近利,凝煞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小。 因此在煞气以及凝煞灵物的诱惑下,哪怕目标是真传弟子,这些人等也敢出来试一试。 只不过事到临头,十一人中有近半的人,面色虽然大动,但是眼中的忌惮之色,还是流露出来了。 众人商量一番,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李鸣星,他们道: “李师兄,此番乃是要对宫中真传出手,事后我等当真只是需要在海外逗留数年即可?” 李鸣星听见这话,并不诧异。 他的话声更是温和,还哑然失笑般道: “真传弟子又如何,那不也还没凝煞吗? 你们若是怕了,还有李某压场子呢。再说了,本次出手,我等只是需要将那寻煞龙盘,从他手上抢回来,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将他从船上扔下去罢了。” 李鸣星继续解释:“这样一来,那姓余的失了龙盘,又要在中土地界耽搁上一些日子,其凝煞必然会慢于白真传等人,我等的任务也就大功告成。” 他还失笑道:“又不是要出手杀人,尔等怕个甚!” 众人听见这番仔细的解释,或者说安抚,个个的脸色都是缓和下来。 紧接着,又有人出声提问了一番,李鸣星再次温言好语的回答了一番,并取出了一些灵食,在船舱中同众人享用了一番。 如此这般,十一人皆是心满意足的从他房间中离去,返回了各自的房间中。 但是等到彼辈走光后,刚才还一脸智珠在握、面色和煦的李鸣星,其脸色渐渐沉下,面上有纠结和阴沉之色闪过。 “哼!一群蠢货,几句话就能搪塞过去。 真以为这次的任务这么简单么。” 这人在心间嗤笑着。 不过他也知道,刚才的十一人中,并非没有人怀疑这次的任务,不会只是劫掠龙盘那么简单。 但好在十一人都被煞气勾住了,若非有确凿的证据拿出,彼辈都会心存侥幸,打算登船试一试。 他们甚至会想着,大不了到时候直接临阵倒戈一番,出手救下那姓余的。如此一来,指不定也能获得一名真传的好感。 但只有李鸣星知道,自从这艘罗刹鲸船开拔后,彼辈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即便事情成功了,彼辈的罪责也不会只是潜藏在外几年,就能洗清的。 “毕竟,同门相残,截杀一尊真传,即便是放在海外的邪宗内,也是大忌。” 李鸣星心间默默的想着。 至于他都已经凝煞了,之所以还要做这件事,除去他明面上是师徒一脉的弟子,实际上是石家中人,被迫得干这种脏活之外。 也是因为他已经将最大的好处拿到手,若是再将那寻煞龙盘拿到手,即便不回道宫,他今后也大有脱胎换骨、博取炼罡的机会! 一念至此,李鸣星心间的杀意涌起,再也无法遏制。 一个尚未凝煞的七品仙家,哪怕对方是真传,手中可能握有法宝符宝,但他在暗,对方在明。 李鸣星仿佛已经瞧见了一尊真传惨死在他手下的画面。 一想到这点,他的面色就都微微的扭曲,露出狞笑,很想立刻动手。 只是忽然间,李鸣星又想到了突然随行的玄土观宫冬雪。 有此女在场,对方同样是凝煞修为,丝毫不让于他。 就算听说玄土观和炼度峰已经生有嫌隙,但李鸣星也得提防着此女出手。 特别是一旦在对方面前露出了马脚,那他可就真的再也不能返回黄山了。 于是李鸣星按捺住了心间的杀意,打算继续依照计策行事,等到船行中途时,再动手也不迟。 与此同时。 宫冬雪盘坐在船舱中,脑中也是念头纷呈。 她原本是在打坐调息,但是一想到自己巧合的在船舱上遇见了余缺,且随行的其余弟子们都对余缺不善。 她就隐隐感觉不对劲。 特别是她伸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方漆黑的印章,印章小巧,但是光色浑厚沉沉,宛若一座大山般沉甸甸。 此物乃是她师父藏有的玄都黑山鬼印,内里虽然没有炼罡鬼神坐镇,但是根据师父所言,乃是一方古宝,内蕴罡力。 她以仙家法力催动此宝,虽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妙用,但是足以保证她在罡风层中活动,且从炼罡仙家的手中逃命。 “连这古宝都送与我携带,多半不只是让我跑跑腿……” 宫冬雪口中喃喃,面色忽然就变得古怪,暗想: “莫非,就是想让我顺手将那余家子救下来?” 可是玄土观和炼度峰两家,前不久才闹了个矛盾,她师父又是个记仇的人。 宫冬雪依旧是难以确定,自家师父三日前就急着吩咐她出使海外的原因,居然是救下余缺。 反复思量间,她将黑印收起,打算先在船上旁观旁观,也晾晾那余家子。 ……………… 另外一边。 余缺进入船舱后,他面色平和,默默调息运气着,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另外两人那般想的太多。 只是当他打磨了一番真气后,幽幽睁开双眼时,其眼里的杀意却最为浓郁。 余缺面露冷笑: “师父的担忧果然没错,哪怕我动作如此迅速,依旧是被宫中的宵小盯上了。” 好在短时间内,对方只来得及安排十二个死士。 若是再多,甚至有炼罡仙家出手,此番行程,他恐怕就真危险了。 只见余缺轻轻一弹指,两只拇指般大小的人影在他面前显形,它们呼呼的变长,分别化作玉女玉男,侍立在他的左右。 一登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余缺可不会傻乎乎的再等着对方露出马脚,他直接就将六丁六甲派出,窥视彼辈。 就算那李鸣星乃是凝煞中人,有可能会发现藏身在其余弟子身上的六丁六甲,其对余缺来说也是无妨。 大不了做过一番便是。 而现在的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他的神将随着两个普通弟子进出,不仅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反而轻易就将彼辈的密谋听了一大半。 这让余缺直接就对船上包括宫冬雪在内的所有人等,都是起了杀心。 不过从听来的情报来看,彼辈似乎只是想要抢夺他手中的龙盘、令他耽搁上几年…… 铮的! 一声剑鸣在余缺的船舱中响起。 他已然是提起白脊剑,从容打开了房门,朝外走去。 既然杀心已起,又何必非要考究个轻重,甚至等着对方先出手呢。 (本章完) 第238章 宫中孝悌、白刃不相饶 第238章 宫中孝悌、白刃不相饶 余缺走出了房门,目光在舱房当中一扫,就近选择了一个内门弟子的房间。 房间上布置有简易的阵法,虽然不能起到十足的防护作用,但是足以警惕旁人。 面对这种情况,虽然余缺心间杀意浓郁,但是他琢磨着不能太过自傲,选择了先行敲门,将那房中的人等唤出来问话。 砰砰! 叩门的声音响起,一个内门弟子警惕的出声: “谁!?” 听见这声音,原本还想要唬着对方开门的余缺,却是眉头皱起来,心间的主意顿时就变了。 这些人虽然都只是宫中的内门弟子,但是个个的年纪、修为可不比他低,且在宫中厮混了这么多年,心眼绝对不少。 “我若是想要进去解决,指不定就是自投罗网,反遭算计。” 这一念头,在余缺的心间闪过。 于是下一刻,他口中准备好的唬骗之言,化作为了一缕缕剑气,朝着那船舱当中打去。 且不仅仅是他面前的这一间船舱,附近除去李鸣星、宫冬雪之外的所有道宫内门弟子所在,都有剑气涌去。 呲呲呲! 仿佛虫咬一般的声音,出现在众多内门弟子的门上、墙上,将不少人都惊动。 有人疑惑的看向门外,有人惊惧的看向窗棱。 但是不等众人反应太多,剑气就钻破了阵法,当面朝着这些内门弟子扑去。 “好刺客!” 一声声厉叫声,在鲸船上面响起来。 十一个道宫弟子中,半数人都是愤怒,意识到了危机,并唤出家神、法器种种,护卫自身。 另外半数则是或迟疑、或慢了半步,直接被余缺的剑气侵蚀到身侧,并且直接钻入了脊骨中,身子顿时半边发麻。 面对如此状况,众人亡魂大冒,纷纷使出了全部法力,想要保命。 一道道灵光、一样样法器、一只只鬼神。 在各个船舱当中绽放显灵。 但是在余缺凝练至极的剑气之下,彼辈所释放出的法术、鬼神,都宛若是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洞穿。 只一个呼吸,从余缺动手到彼辈发出厉叫声,十一个内门弟子,便有八人彻底的落败,身子瘫软当场,仅仅剩下一口气。 剩下的三个,则是亡魂大冒的掏出了符宝,如此才勉强将余缺放出的剑气抵御在外。 正当余缺要将这三人,也一口气的砍倒时,砰砰的! 走廊两侧陡然就窜出了两道身影,正是那李鸣星和宫冬雪两人。 这两人听见了内门弟子的呼救声,即刻就飞出。 当他们察觉到了走廊中那密密麻麻的剑气时,两人都是头皮发紧,心间警惕不已,以为是有敌对道宫或是方外邪宗出手,抑或是罗刹王女埋伏他们。 等到他们的神识席卷,瞧见了的余缺的身影时,两人顿时是又气又急。 “姓余的,你怎么敢!” “余缺,住手!” 面对两人的呵止,余缺微微侧头,打量着对方。 但是他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手中剑诀掐动。 呲呲的两道声音响起,顿时又有两个弟子手中的符宝被洞穿,身子重重的跌倒在地。 他们虽然有符宝护身,但是身为普通内门弟子,还是不得不从事脏活的那种,手中的符宝又怎么可能属于精品,其能有一两击的威力,便已经是难得。 最后剩下的那个内门弟子,这人的手中倒是有张品相不错的符宝,并且还是防御类的,其化作为了一口金钟,牢牢的护持在他左右。 这才让余缺那非同寻常的剑气,一时都无法敲开他的乌龟壳。 这人瞧见李鸣星和宫冬雪两人,当即大叫:“救我!李师兄、宫师姐,救我!” 李鸣星和宫冬雪两人见余缺对他们对话视若罔闻,居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继续行凶,两人都是怒色涌起。 李鸣星冷哼一声,手中当即就唤出了一口乌色的钢钉,且左右有重重鬼神的身影闪烁。 “屠戮同门,罪该万死!” 对方立刻就朝着余缺将法器打出,周身的鬼神呼啸不定,也朝着余缺扑杀而来。 余缺原本想要硬扛着李鸣星的一击,将那剩下的一名内门弟子也废掉。但这时心神突然一紧,扭头紧盯着那根五色钢钉。 嗡的! 他没有拿大,丝毫没有硬抗的想法,而是手中法诀一掐,六丁六甲便一前一后,将他护持得妥当。 一股阴寒的煞气,当即就从那钢钉中冒起,将方圆数十丈都化作为了一片乌黑色。 那些个被余缺打残在舱房内的内门弟子们,身子不能动弹,更是当场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彻底的一命呜呼掉了。 原来李鸣星这人也果决。 对方见余缺竟然对他们主动出手,其虽然不知自己是在哪里露了马脚,但是当机立断,狮子搏兔,要下死手将余缺打杀掉。 这人心间甚至还生出了一股窃喜之色:“屠杀同门,今日将你斩杀,李某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因此李鸣星一出手,不仅动用了法宝,还将十成法力都使出,一点余力也没有留下。 只是可惜。 对方这一手乌钉勾魂,被六丁六甲硬生生的抗下了,还因为出手过于酷烈的原因,丝毫没有留有余地,顿时殃及了其余内门弟子。 余缺盯着距离自己仅仅一丈远的钢钉,瞳孔微缩。 他面上又露出轻笑,也对李鸣星喝到: “李兄,你才是在屠戮同门,罪大恶极啊。” 啊啊的惨叫声,顿时才从四周幸存的内门弟子们口中发出。 他们身子不能动弹,仅仅是一时幸存,正眼睁睁的看着一股黑煞侵蚀自家的身子,惊恐无比。 “李师兄,救命,快快住手!” 李鸣星此刻的面色更加惊跳。 但他没有在意四周那些内门弟子的死活,只在意余缺竟然能轻易挡住他这全力的一击。 更让李鸣星心惊肉跳的是,他从余缺那两尊鬼兵身上,还感觉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该死的,那炼度峰主究竟将何种鬼兵赐给他了。 便是六品鬼兵,也不该能轻松挡住我这一钉啊。” 呼呼呼! 余缺没有急着号令六丁六甲去扑杀李鸣星,他让两尊神将继续护持着自己,口中吐气,一股股火焰顿时从他的口中吐出,席卷在船舱中,覆盖在了那些漆黑煞气之上。 此乃是余缺动用鸦火,试着去压制对方放出的煞气。 令他欣喜的是,也许是因为鸦火随着他在玄黄炉中炼过,此火较之从前精纯了许多,虽然还没成为正六品的真火,但是也不逊色多少了。 其和四下的煞气真气相互纠缠,并没有输掉,反而将那些煞气裹住,烧出了阵阵灰烟。 鸦火能压下李鸣星的煞气,余缺心间彻底放心,他抬起手中的白脊剑,指着对方,便是一字喝出: “去!” 铮的,剑身先出,剑鸣声才响起。 余缺的白脊剑扑到了那李鸣星的身前,叮叮当当的斩杀对方,削砍着对方身上的一层层灵光。 这一幕让李鸣星的面色猛沉。 他仓促的应对着余缺的飞剑,忽然想到了什么。 虽然随行的十一个内门弟子,只剩一个还在苟延残喘,压根无法布置阵法了,但是除去他们之外,现场还有一人在! 于是李鸣星当即扭头,对着一旁的宫冬雪喝到: “宫道友,此子丧心病狂,你还不出手助我斩杀此獠!” 此刻宫冬雪掐诀法诀,周身神影重重,面色惊跳的看着斗法的两人。 她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宫冬雪万万没有想到,船上的纷争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并且还是余缺率先发威,而不是李鸣星等人。 且余缺的出手竟然如此凌厉,几个呼吸间就废掉了十个内门弟子。 这等法力,岂是七品仙家可以拥有的? 听见李鸣星的喝声,宫冬雪下意识的就想要有所动作,琢磨着先施展动用手中的法宝,先将现场镇住,再行问话。 但是当她动弹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目光就投射而来,紧紧的盯着她所有的动作。 这目光正是余缺放出的,他时刻观察着宫冬雪的动静。 只要此女有任何出手的动作,且不是针对那李鸣星的,他就会将宫冬雪也视作敌人。 哪怕此女乃是那玄土上人的首席弟子,能杀即杀,杀不得就先行遁去。 余缺此举是为免对方狡诈,做那貌似讲和,实则动手围杀之事。 好在宫冬雪敏锐的察觉到了余缺目光中的寒意,她捏着手中的黑印,也想到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虽然并不清楚师父派她出来,是不是为了救下余缺。 但她和那李鸣星等人,着实也是无甚关系啊。 甚至宫冬雪还对彼辈登船后的浮浪举止有所不适,觉得有失了道宫体统。 于是此女明智的选择了袖手旁观,还主动向后退了数步。 她只是在心间纠结着,若是待会那余缺落于下风,她是否要救救这个凶恶的家伙…… 只是很快的,宫冬雪就发现自己这个纠结,纯属浪费心思。 余缺见宫冬雪选择了退避一旁,他当即就鼓起了更大的法力,其祖庙也是从灵台中跃出,弥漫在场中。 反观李鸣星那边,宫冬雪的退去让此子心神一寒。 等到余缺的祖庙跳出后,这人更是发觉自己打出的法宝顿时生出了一股滞涩感觉,仿佛落入了泥沼中,难以动弹。 “不好!据传此子的祖庙有镇压作用。” 李鸣星心惊大叫不好,立刻就要将法宝收回。 但就在他分心的刹那,余缺飞出的白脊剑,当即就循着他的空隙,化作剑光,疯狂涌入。 一瞬间,李鸣星恍惚中仿佛瞧见了无数条银蛇再撕咬自己。 且余缺见自己占据了一线上风,他当即果决的调动出甲一神将,扑到了对方的面前。 于是噗呲一声,李鸣星的护体灵光被神将撕开,周身的空隙更是大现。 “不!你找死!” 此獠亡魂大冒,他口中当即吐出一口精血,化作血箭扑杀余缺的神将,且周身的煞气不要钱般涌出,想要将余缺打出的剑光腐蚀化掉。 但无论是余缺的神将,还是余缺的剑光,都是抗住了此獠的临死反扑。 咔嚓一声响起。 白脊剑仿若银蛇般,环绕在李鸣星的身子上,轻轻的抖动,就将对方的脖颈切断,四肢也顺带着削砍成了数块。 啊啊啊! 只听一声尖叫响起,李鸣星的阴神从自家那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中跳出,面若厉鬼,扭曲着用神识尖叫: “余缺,你敢杀我!? 我要告发你!” 它操控着阴神,当即就要往船舱之外扑去。 余缺瞧见这情况,面上也是微微一愣。 以他如今的剑气水平,一旦斩杀掉敌人的肉身,同时便会有剑气弥漫,能一并将对方的阴神打死,或是堵在尸体当中不敢出来。 没想到李鸣星的肉身都快被他剁成肉泥了,其阴神都能抵抗着白脊剑跳出,不愧是正六品的仙家! 正当余缺再次驱使飞剑、神将,要将此獠的阴神追上,一并斩杀掉时,一道娇喝声终于响起: “定!” 宫冬雪手持一方黑色印章,轻轻往身前一盖,一股强悍的波动就弥漫而出,让偌大的鲸船都是一晃。 那逃窜而去的李鸣星阴神,更是当场凝固当场,无法动弹。 咻得,余缺的白脊剑和神将并没被阻拦,轻松追上。 因为有宫冬雪相助,余缺便没有急着将此獠打杀掉,而是剑光一卷,将对方的阴神捉到身旁,收入了五通囊袋中,先行存放。 处理好李鸣星的阴神,余缺的面上彻底松了一口气,朝着面色异样的宫冬雪颔首。 随即他站定在场中,想了想之后,掐动一方法诀。 呼呼声想起,四周弥漫的鸦火大作,卷起地上的李鸣星尸体、舱房中的内门弟子尸首,统统烧为灰烬. 原本还算热闹的舱房走廊,顿时就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下余缺和宫冬雪两人,以及一个靠着符宝苟活的内门弟子。 那内门弟子看着场上景象,已经是吓得面色煞白,快要疯掉了。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道兄勿慌,可否问问道兄,尔等为何非要陷我于不义之地,逼我杀你们?” 这内门弟子抬起头,发现那自上船以来便一直面色寡淡的余缺,眼下温文尔雅的笑看着他,好声好气的发问。 若非现场的斗法痕迹尚在,余缺话里的意思也相反,这人恍惚间都要以为,刚才火拼的一幕幕都是他的幻觉。 (本章完) 第239章 我何须证据、真传之贵 第239章 我何须证据、真传之贵 尸灰阵阵中,余缺考较着那名幸存的内门弟子。 他只是稍加手段,便让对方将一行人的密谋吐露了个干净。 “回余真传,事情便是如此。 我等只是被那李鸣星胁迫,不得已才登船随行。实不相瞒,小的本打算的是及时通报余真传,为您效力啊。” 那人痛苦流涕之余,时刻不忘了卖弄可怜、大表忠心,希望能够留得自己一条活命。 余缺不作可否,他问话完毕,就看向了跟前的宫冬雪,道: “宫道友,现在可是听清楚,知道为何余某要动手杀人了?” 宫冬雪此刻的眉头已经舒展开,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目中对余缺的寒意算是尽数去掉了。 同时此女的目光异样,心间暗自嘀咕着:“好家伙,这一行人看来是专程为这小子准备的。若非这小子警醒,恐怕他当真就危险了…… 如此说来,师父突然催我上船,当真是为了让我救下这小子,赚个人情?” 想到这些,宫冬雪心间的思绪一阵复杂,甚至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她现在感觉,从前自家师父口中的招婿一事,有可能只是个玩笑话,最多只是个画饼。 但是现在,恐怕自家师父当真是有几分当真了! 面对如此情况,宫冬雪心间羞愤的同时,也是带点快意的想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安心将余师弟收入门中,不就不会被人抢走了!” 另外一边,余缺在拷问那内门弟子时,他的七分注意力,其实全都放在宫冬雪的身上。 此刻他的心间,也是思绪翻滚。 根据一番观察,余缺竟然没有从宫冬雪的身上发现任何异样,此女似乎真只是偶然登船,这才和李鸣星这伙人撞上了。 甚至往好的方面去想想,此女极有可能还是得知了船上有埋伏之后,特意前来要阻止同门相残,救下余缺。 思索着,余缺当即决定再试探一番。 他当即就躬身行礼,朝着宫冬雪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宫师姐刚才出手,替余某拦下了那李鸣星的阴神。 否则让他逃了去,可就麻烦了,指不定这厮就要在道宫中恶人先告状。” 宫冬雪听见这话,她有所反应,轻轻晃动身子,避开了余缺的大礼。 这女人摇头说:“小事一桩。” 对方又道:“况且就算没有我出手,以你的手段,还有那六丁六甲天兵,也定能将他捉住。 即便捉不住,此地乃是在鲸船之上,外面就是凛冽罡风。那厮就算是从你手下逃出了,也回不了道宫,只会死在罡风里。” 面对宫冬雪丝毫不居功的表现,余缺心间顿感意外,看向此女的眼神也更加和善了几分。 这女人今日作态,既不像是想要捏住他的把柄,也不像是想要挟恩图报的样子。 只要不是这两桩,无论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余缺都不甚在意,反而愿意承下对方一定的好意。 “宫师姐客气了。” 余缺口中言语着。 他客套一句话,目光便忽地落在了剩下那名内门弟子身上,平静至极。 内门弟子见状,不知为何心底里一阵发寒,当即就急声叫喊: “我愿意回宫指认李鸣星、我愿意告发其他人,我愿意提供证据……” 但是回应对方的,是一道白莹莹的剑气。 剑气浮现在对方的身旁,轻易的就割掉了这人的脑袋,还放出一阵鸦火,将他的尸体烧成了飞灰。 只有这人的阴神及其灵台中的数只鬼神,并未当场消亡,而是被收入了囊中。 它们在进入囊袋时,口中还在凄厉的尖叫着。 当阴神家们的尖叫声消失后,现场才有一道轻笑声响起: “追捕凶犯、报复元凶,我何须证据。” 余缺目光从容,面上透露着几分冷笑。 宫冬雪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内门弟子,就这样干脆利索的身死道消,仅仅剩下一张半残的符宝落下。 饶是她也结果掉过不少性命,一时间仍旧是忍不住的眼皮微跳。 特别是听见了余缺那句“何须证据”一话,宫冬雪忍不住的就在心间叫到: “好一个剑修凶人!” 无须余缺的解释,这女人就知道余缺话里的意思,不外乎便是等到其凝煞筑基、境界大涨后,自可凭借法力在宫中要个说法。 虽然心间又对余缺刮目相看了几分,眼睛都有发亮,但宫冬雪还是自持着身份,平淡说: “余师弟还是大意了,就算你凝煞回宫,也还是有几个活的证据方便办事,好证明你的清白。” 熟料余缺想也不想的,就冲着她笑道: “这不还有师姐在么,有师姐你能证明我的清白就行了。” 这话说出,让自矜身份、想要拿捏余缺的宫冬雪,顿时闹了个脸红。 她还敏锐的察觉到,余缺这话中,似乎带有几丝戏弄之意? 宫冬雪还想要说些什么,和余缺较较劲。 但她本就不善言辞,仓促之间想不出个好歹话来,便只是白了余缺一眼,口中轻喝,随即就朝着自家的房间走去。 余缺站在一旁,目送着这位宫师姐离去,没有再贸然的上前搭话。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内,且那舱内明显有一方浑厚的阵法升起来,余缺脸上的笑意才尽数去掉。 他皱眉看了一眼船舱内残破、尸灰满地的场景,口中淡淡道: “这般污浊,也没个人来清洗收拾。” 既然没人主动来收拾,他就只能主动去找此地的主人家,让对方过来打扫收拾了。 在余缺的身旁,两尊隐没的六丁六甲神将。再度浮现,拱卫着他离开了此地,往鲸船的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 余缺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便穿过了重重的护卫,来到了一间精巧的水晶舱房跟前。 这舱房单独而建,通体由琉璃打造而成,不像船舱,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宫殿。 余缺走到了个水晶舱房前,不等他叫门,舱房门就缓缓打开,露出了内里更加精致华贵的陈设,并且一股稀薄的灵气也从舱房中泄露出来。 随着灵气一起的,还有一股妩媚动人的女子声音: “余道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依照你们中土道宫的礼仪,这可不是好人家会做的事情。” 说话的人正是那罗刹王女,其无论是声音还是话里意思,都充满了勾引和戏弄。 余缺听见这话,面上露出轻笑声。 但是下一刻,他的口中就一喝,。 铮!他周身的剑气宛若一朵莲般绽开,呲呲的扑在身前的水晶宫殿上,将对方的大门直接给剁成了碎末。 一个岛国异族的酋长之女罢了,又不是道宫中的师姐师妹,也敢在他面前卖弄放荡?! “你!” 房门被拆,罗刹王女的妩媚声戛然而止,取而的是一阵恼怒。 “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的船上放肆!” 此女一发怒,整个鲸船都是轻轻一震,四下也是立刻响起了一股甲胄摩挲的声音响起,应当是那些凶恶的男性罗刹正在围过来。 余缺对这动静视若无睹,他自顾自的就走进了那水晶舱房内,还寻了一把交椅坐下,凝视着侧躺在床榻上的罗刹王女。 余缺平淡道: “都是谁跟你说的,本道是好人,王女可否仔细说来?” 他此番前来,可不是为他在船上动手而赔礼道歉的,恰恰相反,乃是前来兴师问罪。 罗刹王女听见余缺平静至极的声音,又想起刚才余缺动手杀人的模样,杀起同门就跟杀鸡一样,船上也还有个手持五品法宝的黄山女道在。 这罗刹女选择了压下愤怒。 她当即起身,端坐在了床榻上,并提了提床上的一方黄带子,将正在围过来的甲兵解散了。 虽然压下了愤怒,但是罗刹王女的声音依旧冰冷: “明明是尔等黄山道宫,自家同门相残,惹人笑话,现在还来问本宫一个路过的作甚。 阁下还不快快收拾好家伙事,等到了下一个经停点,本宫就把你放下,让你回宫去告状。” 罗刹王女言语着,话到最后,语气中忍不住的带上了几丝看好戏的意味。 啪的! 谁知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声音就在水晶舱房中响起。 声音就响在罗刹王女的侧脸上,她一时间都懵了。 虽然因为护体灵光的缘故,她的脸皮一点伤都没有,但是一股火辣辣的羞怒感,还是从她的脸上升起来。 但是不等她咒骂余缺,余缺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本道乃是黄山道宫真传弟子,炼度峰嫡传炼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讥讽我! 莫非你罗刹一国,想要灭国了不成?” 霎时间,罗刹王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恨不得当场摔杯,叫人进来将余缺剁成肉泥。但是余缺口中第二句话,当真将她唬住了,还让她心惊肉跳。 和她家的罗刹岛国不同,黄山道宫即便是放在中土地界,也是鼎鼎大名的五色仙城之一。 其道脉万年不废,宫中的罡煞仙家层出不穷,更有不知多少个半步元神的老怪物潜藏着。 黄山道宫如果真想要除灭一方海外岛国,且是被探查清楚了方位的岛国,完全不在话下。 甚至都不需要黄山举全宫之力讨伐,只需要黄山道宫将宫中弟子们的出海名目,多加一条,建议让弟子们前往罗刹岛国斩妖除魔,其便可以让罗刹一族国破家亡。 甚至再恐怖一点,黄山道宫只需禀告朝廷,将罗刹一族的人族身份彻底剥除掉,打为异族、甚至兽类。 那时候,罗刹一族就会如鲛人一般,彻底的沦为玩物,被天下的仙家视为牲口奴隶。 以上种种可不是罗刹王女在自己吓唬自己,而是有不少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 于是思绪千回百转间,罗刹王女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倔强,她讪笑着,低声: “余真传说笑了,适才相戏耳,怪小女多嘴。” “哦?”余缺淡淡道: “你是说本道不解风情了?” 罗刹王女身子一抖,连忙道:“不敢不敢。” 她恢复了在余缺登船时那副恭敬有礼的态度,还想要站起身子,好生招待余缺。 但却被余缺呵斥了一声:“继续坐着!” 于是罗刹女只得继续坐在床榻边上,低着头,伏低做小。 但是余光间,她发觉面前的余缺,眼神依旧是不愉。 罗刹女立刻意识到,自家族人的身量都长,她的身量更是近丈,眼前的道宫真传又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不高也不低。 因此哪怕她是坐着,余缺隐隐也要翘首看着她。 于是一阵衣服叮当作响的声音响起。 罗刹王女身着金玉,衣着华贵,但却谦卑至极的跪坐在了余缺身前,恭敬的行着大礼,请余缺上榻。 余缺低头瞧了此女一眼,毫不推辞,直接登上床榻,俯视此女。 他坐在金玉当中,手持白脊剑,左右丁甲神将相伴,四周剑器逸散,看上去恍若神人一般。 这一幕落在了那罗刹王女的目中,让她的面色更是恭敬。 此女因为瞧见了黄山弟子们自相残杀,这才升起的轻视之意,顿时灰飞烟灭。 余缺轻笑着言语: “你这大礼,本道受了。 谁让本道命硬手快,成功让尔等罗刹一族,免掉了身死族灭的下场呢。” 罗刹王女听见这话,初时还有些发愣,以为余缺还想恐吓她。 但是当余缺见她不懂,略微点拨了几句之后,她的身子顿时止不住的发颤,面上惊容大现。 惊慌中,罗刹王女那精致的面孔上,露出了勉强露出的笑容,抬脸道: “启禀余真传,我族当真是没有和任何人勾结,完全不曾意图对黄山真传不轨啊。 那几个畜生……几个黄山贵徒,小女在三日内丝毫不敢怠慢,但也不曾私下叨扰过任何一次。” 余缺闻言,面色温和道: “本道晓得。 尔等但凡是晓得利害,也不至于将算计本道的事情,安排在尔等的货船之上。 就算本道没死在这里,只是被扔下船去,罗刹一族也将受着黄山道宫上下的恶意,甚至是大半道宫仙城的恶意,何必呢……” 罗刹王女面上欣喜:“真传明鉴、真传明鉴!” 只是余缺下一句的轻叹,又让她脸上的神色惊忧交加: “但真要是本道有所不测,除去这满船的罗刹人,以及尔等背后的罗刹国,还有谁是最好的顶罪对象?” (本章完) 第240章 夜罗血煞、胎胞养煞法 第240章 夜罗血煞、胎胞养煞法 面对余缺的反问,罗刹王女忧惧中,一时间不敢回答。 是极了,根据余缺所提醒的。 一旦这位黄山道宫真传弟子,失踪或身亡在罗刹国的鲸船上面,罗刹国即便清清白白,也会被黄山道宫视若敌寇。 那背后算计余缺的敌人,再稍加引导,罗刹国就会成为对方的背锅对象,将杀害道宫真传这一罪名,给背得死死的。 想到这些,罗刹王女的身段更加柔软了。 她当即伏身大拜,口气恭恭敬敬的道: “多谢余真传,为我族免去一灾。小女感激不尽。” 余缺笑看着这名罗刹王女,见对方终于反应过来,又淡淡道: “贵族的性命安危,就这般廉价,只是值得一句感谢吗?” 罗刹王女微愣,她脸上刚刚才升起的庆幸之色,顿时变换了一阵子,但还是挤出了媚笑,拍拍手掌,遣人将鲸船上的金玉等物送来。 她还亲自的走在水晶舱房中,将布置在阵法中的几块灵玉给扣了下来,送到余缺的身前。 但余缺看着面前这些灵气满满的东西,面上却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堂堂罗刹鲸船,往来中土频繁,竟然就只有这点家当?” 罗刹王女见自己将船上的钱粮几乎都搬了出来,余缺却还不满意,她只能咬牙解释说: “启禀道长,本族虽然常年在中土境内跑商,但是所获资粮,每逢一处,就得给一处的道宫缴纳一番香火税物,再算上鲸船的养料损耗,着实只是赚点辛苦钱。 不过道长若是觉得不满意,可以随小女返回罗刹国中,那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灵物奉上。” 她摇曳着身子,膝行着靠在了余缺身旁,还魅惑说: “且我罗刹一族,身具宝器,到时候族中殷勤百般,必然不会让余真传失望。” 余缺凝视着此女,口中轻笑出声: “何必再等到回国,我观王女你一身的媚骨,气息也干净,想来是并没有经历过阴阳之事。 你来侍奉本道,应当是比寻常的罗刹女子更加美妙。” 这下子,罗刹王女脸上挤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没有想到余缺还能这般的得寸进尺,如此的不要脸! 须知严格说起来,自家一族纯属是倒霉,如今能承认下余缺的恩情,已经算是充当冤大头了。 “此子若是真个不识好歹,想要强占了我,我便和他翻脸!”罗刹王女在心间惴惴不安的想着。 好在不等她面色变化,余缺便哑然失笑,站起身子,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安抚: “适才相戏耳,还请王女将屋中的这些灵物都收回去。 余某岂是厚颜无耻、趁火打劫之辈。” 他言语间,还透露出了一股法力,将跪坐在地面的罗刹王女扶起来,让对方坐在了凳子上。 面对他这举动,罗刹王女有几分迟疑,拿捏不准余缺究竟是何意思。但她等待了几息,见余缺看都不看那些金玉灵物一眼,她就伸手一挥,令人将房中这些东西都收走了。 余缺的面色依旧未变,只是笑看着。 罗刹王女站起身,整理衣着,正色的朝着余缺行了一礼,苦笑:“本族小门小户,生性吝啬,让余真传见笑了。 敢问余真传,可有用得着本族的地方,直说便是。” 她被余缺敲打了一番,彻底的清醒过来,明白余缺应当是有事情找她帮忙,而非是见钱眼开,盯上了罗刹一族的钱粮。 余缺朝着此女点头,口中道了个“善。” 随即他沉吟一番,便吐声: “实不相瞒,本道虽为真传,但修为只是七品,如今出海,所为便是凝煞一事。 贵族世居海外,乃是海中土著,必定知晓海中煞气分布,其中指不定就有着合适余某的煞气,可否仔细为余某说道说道。” 罗刹王女听见余缺的修为竟然只是七品,连凝煞都不是,她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因为六丁六甲的护持,她可不知道余缺的真实修为。 只是见余缺轻易就斩杀了那十二个黄山道宫的弟子,其中一个还是煞神仙家,她便以为余缺也是凝煞仙家来着。 如今知晓了余缺只是个七品仙家,罗刹王女不由的在心间暗呼:“不愧是一地道宫的真传,即便只是七品之身,打杀煞神仙家就好似杀狗一般。” 她看向余缺的目光,顿时也是放光不少。 先前被敲打时,此女是忧惧惶恐,不想沾染麻烦,但现在不被敲打了,她心间自然也有小九九升起来。 若是能够和一尊真传弟子缔结缘分,不管是对于罗刹一族,还是对于她个人自己,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特别是她自己。 要知道罗刹一族内,可并非只有她一个王女。 “原来余真传是为了凝煞才出海。” 罗刹王女身子款款的,又走回到了余缺的身旁,伏低做小般的跪坐下身子。 她见余缺并没有阻止她,其语气和面色就更加的妩媚多姿,低声言语: “回真传,我族世居海外,的确知晓海外诸多凝煞之事,每年亦会不少的中土仙家,会借助我族的族人,作为向导,在海中搜罗煞气。” 当即的,此女就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自己听闻过的“毒鲨煞气”、“赤潮煞气”、“珊瑚煞气”种种。 但余缺听见这些自己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劣等煞气,他的眉头顿时皱起来,沉声: “这些不入流的,王女就用不着提及了。 先说说你身上的煞气,是哪一种,从何处得来?” 余缺可不是突然兴起,又或者随便遇见了一人,便要问对方海外煞气的踪迹,而是他从眼前的罗刹王女身上,察觉到对方体内的煞气,虽然不算是上等,但也属于是中等。 至少,对方身上的煞气品质,比那李鸣星身上不知叫什么的煞气,要更加精纯。 罗刹王女听见,她怔了怔,心间思索后,并没有隐瞒,选择了一五一十的将自家体内煞气的来源告知给余缺: “回真传,小女体内的煞气名为‘夜罗血煞’,此煞气并非是从其他地方采摘而来,而就是从我罗刹国的祖地中蕴养得来的。” “嗯?”余缺听见,更是来了兴趣:“可否再仔细说说。” 当即的,罗刹王女就将这味煞气的品相、跟脚,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余缺听,并且还将豢养它的法子,也透露了一二。 原来罗刹一族凝煞,所凝练的煞气,全都是这味“夜罗血煞”。 只不过不同潜力的罗刹族人,其所凝练的夜罗血煞的品质高低也不同。 寻常族人所炼的,质地驳杂,仅仅算是煞气罢了,而罗刹王女所炼,乃是王族特有,窖藏了千年才成的血煞精品。 之所以明明是同一种煞气,其居然也有高低上下之分,乃是因为这种血煞本就是从驳杂的煞气中密炼而来。 罗刹一族同样会外出收集煞气,但并不在乎煞气的种类品相等等,其来者不拒,若是遇见了品质不俗的煞气,反而还会将那煞气卖到海市中,和人交易成劣等的煞气。 而这些驳杂的煞气,会被存放在他们的祖地陵墓内,以世代罗刹一族的血水尸骨供养,久而久之就会像是酿酒一般,在驳杂煞气的基础上,豢养出“夜罗血煞”一物。 其中年岁越浅的夜罗血煞,杂煞越多,品相越低,年岁越老的,则杂煞消失,品质更是上等。 罗刹王女悄悄看了余缺一眼,还道: “只可惜,小女所用煞气,已经是千年年份的,内里丝毫杂质也无。但是它相比于世间的上等煞气,依旧还是有所不如的。 让余真传您失望了。” 她满脸的歉意。 余缺听见了此女故意说出的这话,浑然不在意。 若是罗刹一族真能轻松豢养出上等的煞气,这一种族恐怕早就被人灭族,或者迁居中土、圈禁起来了。 他更在意的,还是对方一族,竟然能够以劣等煞气为养料,在此基础之上,培育出更上一层的煞气。 “根据仙经和剑诀中的说法,罡煞一物,务必要求精纯。 可在当今的道秘界中,古时煞脉断绝无数,想要碰上精纯且上等的煞气,只能看运气。那些传言中的绝品可培育仙基的煞气,更是罕见之罕见,可遇不可求。” 余缺在心间思量着,“怎的这罗刹一族,是反其道而行之,不求精纯,先求驳杂。此计若是可行……” 他现在十分想要飞书一封,问问炼度峰主,养炼煞气一法是否可行。 若是可行,他实在是找不到精纯上等的煞气了,或许就可以用中等的煞气,自行培育一番。 只是这样一来,其所耗费的年岁,是否也太过漫长。 正当余缺细细思忖时,旁边的罗刹王女小声叫着他: “余真传、道长?” 余缺抬起目光,示意对方说话。 罗刹王女面上忽然作出了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低声道: “余真传是否看上了本族的夜罗血煞?若是余真传也想要这味煞气,倒也不是不行。 小女还另外法子,可以让余真传所凝练的煞气,比小女的更加精纯几分。” 这话又让余缺感兴趣了,他直接道:“王女请讲。” 罗刹王女面上艳红,低声: “此煞乃是从我罗刹一族的骨血中孕育而成,外人直接采摘,虽然也能使用,却往往不如我族仙家适应。 但是如果有王族女子愿意帮助,王族女子可以用肉身蕴藏煞气,同外人朝夕相处,同房三载,再孕育骨血,导煞气入胎胞中,十年产子,就可能让夜罗血煞,演变为传言中的‘帝罗血煞’。” 罗刹王女初时还有些羞涩,说到后面就侃侃而谈:“这煞气,丝毫不让于世间的上等煞气,仅仅次于传言中绝品的‘地煞七十二’。” 这罗刹女口中所谓的“地煞七十二”,指的是古时修士炼气时,所认为的七十二种得之才可长生的煞气,其在当今又被誉为“真煞”,指能成真仙之煞。 余缺最想要凝练的,就是这种! 因此听见罗刹一族,竟然可以从低等的煞气,培育出仅次于真煞的煞气,他大为惊奇。 只是对方口中所说的条件,又过于麻烦,并且还显得有些邪门。 其前半截还好,只是以罗刹一族的王族作为凝煞炉鼎,但后面半截,是要用自个血亲作为凝煞载体了。 余缺微眯眼睛,看着面前罗刹王女那颇是期待的目光,隐隐感觉此女别有所图。 于是他面上一笑,忽然放下了所有兴趣,站起身子,怡然的朝着此女作揖一番。 “多谢王女不吝赐教,余某今日大有所获。 叨扰王女了,我先回房消化消化。” 言毕,他也不等那罗刹王女回应,便身子一晃,出了对方的闺阁,大摇大摆的往自家船舱所在走去。 罗刹王女见余缺毫不拖泥带水的,拔身就走,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都呆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到余缺消失后,罗刹王女暗暗啐道: “好个道宫真传,果如姐姐们说的那般,清高自傲,自命不凡。 明明是姐妹们白贴,但他却连留个种都不乐意。” 另外一边。 余缺返回自家船舱中,他将从罗刹王女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细细消化一番后,又回忆起自己读过的仙经、剑诀等物,反复的琢磨。 思索间,他发觉“培育煞气”一法,虽然在仙经等道书中并未提及,但是对此也没有禁令。 大体上,各种书籍内,虽然都是在推崇煞气精纯。 但在得了罗刹一族启发的余缺看来,似乎除去《太阴剑诀》之外,其他道书中所透露的意思,属于是“能精纯唯一是最好”,而非“务必要求精纯唯一”? 思忖着,余缺已经在心间做下决定,定要将此事写成书信,询问一番炼度峰主。 只是眼下鲸船行走在罡风层中,想要发信,还得等到下一经停点时,才能通过国朝香火安稳送出。 但余缺反复琢磨间,因为被勾起了兴致,心中好奇难以抑制,着实是想要确认罗刹王女所讲的真假。 忽然,他想到除去那罗刹王女外,在船上还有一个同门活口! “正好,也是时候去问候宫师姐一番,缓和关系了。” 余缺目光微亮,他当即整理衣袍,快步朝宫冬雪的所在走去。 此女虽然不是道宫真传,但乃是玄土观的首席弟子,其地位和见识不一定低于积年的真传或长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