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开局巫蛊之祸,我硬刚汉武》 1.第1章 巫蛊之祸! 第1章 巫蛊之祸! “驾!驾!” 黄昏,马车在通往太子宫的方向上疾驰。 “殿下,眼下长安动荡不安,您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啊。” 坐在车辕的马夫一脸忧愁,尽管他已经劝了一路,然而真正进入长安城后,他还是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劝说,希望车厢内的殿下能回心转意。 “你懂什么?现在不抓紧时间回去,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全完了!” 车厢内。 刘靖也不管马夫听没听见,此刻看着手上的一枚“硬币”,只是不同于传统的“钱币”,这上面没有代表面值的数字,也没有繁杂的纹。 两面各有篆书二字,“准”与“否”! 谁能想到,就在三天前,刘靖还是一个游戏策划者,而他精心为游戏中主角策划的“道具”——幸运硬币。 幸运硬币:在抛下之后,答案已经注定。 “准”代表心想事成,势必成功。 “否”则代表功败垂成,注定失败。 而身为玩家角色,性格设定为“平头哥”,悍勇无畏,携带幸运钢镚,如同携带装备心之钢,见谁都要钢两下,由此积攒幸运值。 幸运值越高,得到“准”的概率就越大。 刘靖连夜敲定了代码,正准备第二天就去公司述职,然而没想到,睡醒一夜之后,不是让他待的厌烦的出租屋。 而是……古老而辉煌的行宫别苑! 且,自己明明创建的虚拟物品——幸运硬币,现在却跟着自己一块来到了…… 西汉,征和二年。 如果刘靖对此年份陌生,或许觉得并没有什么。然而他本次策划游戏的类别就是历史游戏,为此查阅了很多资料,所以几乎下意识的反应过来…… 汉武帝晚年,巫蛊之祸! 前夕! 而他此刻的身份,正是那位史书上唯一的“戾太子”刘据次子,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也就是他穿越之后,才间接得知的同名——刘靖! 眼下正是征和二年七月初,巫蛊之祸其实已经开始了数年。 如果不出意外,不出数日,太子刘据将杀江充,举兵谋反! 而结果也毫不意外。 戾太子的兵败事迹,将记录史书。又一次为那位的晚年“霸道冷酷,残虐冷血”的形象,增添一抹六亲不认的色彩。 毕竟他的对手是…… 华夏历朝历代,言论帝王之时,必然绕不过去的汉武刘彻! 了解这些的刘靖,再也忍不住。怎么别人穿越都是平平安安。或者虽有小挫折,但也不大,毕竟解决的上限很高。 可自己面临的……却是来自这个时代最高权威的“恶意”——汉武的屠戮! 刘靖猛然想起,自己所设定的游戏世界篇幅里,就有这么一幕——改变巫蛊之祸,且让武帝心甘情愿……自降罪己诏! 这两个其中的任意一个,都有可能完成。 但加起来,要知道其本身就是矛盾的。 巫蛊之祸,皇后和汉室继承人相继殒命,大汉高层将领、官员纷纷葬身其中,长安数以十万计的百姓也死于其中。 一国之都,血流成河! 基于此惨痛的教训,又在出征匈奴不利后,刘彻才下了《轮台召》。 可若是自己改变巫蛊之祸了,没有教训的武帝又怎么会去下轮台召? 还必须得是“心甘情愿”! 这在某种程度上就直觉杜绝了强行逼迫的可能…… 还有…… 那明明是未做完的游戏篇幅。 而自己现在来的,却是真正的历史! 在刘靖看来…… 越是了解巫蛊之祸的这一段历史,就越是清楚,这几乎就是从上到下,从前些年早就开始……由那位至高无上的权威,针对太子刘据,彻彻底底的一次“废太子”行径。 从卫青死后,汉武刘彻开始逐步清洗“卫霍”势力,杀丞相公孙贺父子,杀卫青之子卫伉,再连杀两位自己的女儿,此后又是借此诛杀一片党羽…… 更重要的是,钩弋夫人诞子之后,将其寝宫更名为:尧母宫。 其寓意:已经昭然若揭! 毕竟,天下谁可为尧舜? 天子为尧舜! 直到现在,走狗江充、黄门苏文,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等四人联合,又接连在长安城内,大肆搜刮巫蛊器具,且将搜刮之风,已经蔓延到了大臣府宅、后宫、甚至是卫皇后所在的长乐宫…… 现在的巫蛊之祸,与其说是开始,不如说是最后的收尾。 就是要逼太子刘据——犯下大错。 从而名正言顺,一举清除卫太子党羽! “嘣!”泛着青铜古旧色泽的幸运钢镚,被刘靖高高抛起,再一把抓住手中。 刘靖摊开一看——否! 还是否。 这三日来,刘靖清楚事态严峻之后,就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直接逃走,比如立刻回到太子刘据身边帮助,又比如说,回到汉武帝身边,也跟着来个“大义灭亲”……然而,理智和事实都告诉他,没用! 刘靖也尝试用幸运硬币来预测,结果也全是——否! 当知道这个答案后。 刘靖绝望了。 但同时,希望陡生! 原因很简单,无数次的抛起落下,答案皆为否。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原本设定的幸运硬币的功能,也随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或许,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生机所在。 故而,反应过来后的刘靖,立刻要回到太子东宫,他要尝试一下,奋力一搏,刚出这个死局! ~~ 长安逐渐被夜幕笼罩,终于,东宫遥遥在前。 “殿下,到了!”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 听到马夫的声音后,刘靖就瞬间跳下马车,抬眼望去…… 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东宫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东宫之地,储君之所。从早到晚,前来大臣、学士、乃至门客应该络绎不绝。 然而现在,东宫太安静了! 连守卫都没有! 两扇本应该恢弘浩大,彰显东宫威仪的门户,现在看去,也显得古旧掉漆,从门缝往里看去,甚至能看到清冷的前院,空无一人! 不对! 此刻,刘靖猛地朝前走去,推开大门。 吱呀…… 伴随着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让刘靖愕然的一幕出现。 此刻的前院,一片被翻找之后的混乱场景,盆被推倒,椅子书桌随处倒地,书房里的书也被扔了出来,满院都是。甚至地底的砖石,似乎都被撬动翻开,连土都换了一遍。 凡是能放置东西的地方,几乎全部被掀开查看……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东宫。 刘靖还以为此地正在进行抄家! “发生什么了?” 看到的第一眼,就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看向一旁的马夫。 后者也什么都不清楚。 恰在这时,远处一个正在收拾的仆役看到刘靖,连忙跑了过来。 “二殿下,您怎么回来……” 刘靖直接打断,“这……何事?” 仆役忙哭诉,只是声音带着一丝恐慌,“今日中午,那些搜刮的又来了,大逆不道,擅闯东宫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声称搜到了桐木偶人……” 说着,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有什么大恐惧。 “什么?” 刘靖心中一惊,历史之中的巫蛊之祸,就是从搜刮到“太子东宫”内的“诅咒人偶”才开始的。 刘靖本以为还有几天时间。 怎么现在就来了? “殿下,太子已经邀请少傅和几位宾客,齐聚书房,商议要事……” 这时,那家丁想到什么连忙道:“大殿下也在,不过太子之前让您和三殿下先行离京,您现在却回来……” “让开!” 刘靖根本不等他说完,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候。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历史,现在就是东宫最后的反击! 也是史书上戾太子最后的绝唱! 当即,他想也不想,立刻朝书房走去。 (本章完) 第2章 硬刚太子 第2章 硬刚太子 绕过廊道,穿过园林,一路狼藉。 事情比刘靖想象的还要更坏,太子东宫,国朝储君之地,此刻别说威严,简直连底裤都被扒下来了,这是那位陛下,故意释放出来的讯号! 终于,书房在即。 “太子,莫要再迟疑了,这些年来,我们一步退,步步退。当朝奸佞蒙蔽陛下,以至于拿巫蛊等子虚乌有之事,祸乱朝纲,乱君臣法纪,如今更是不顾皇后太子威严,已然图穷匕见了!” 还没到门口。 刘靖就听到一道愤怒至极的怒吼。 而紧接着,便是另一道声音响起,只是,却是略显慌乱的反问。 “少傅何出此言,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皇祖父,只需要阐明今日那贼子奸佞之举,将江充、苏文、韩说等人谋害父王的歹毒之心全盘说出,一切尽可迎刃而解……” “史皇孙啊,要是能找到陛下……或者说,要是陛下肯见太子殿下,肯见我等。当今时局,又岂会落到如此地步?”少傅石德的声音,满是苦涩,同时蕴含悲凉。 刘靖听到这里,心中沉吟,果然到了最坏的时候。 正如石德所言。 如果巫蛊之祸发生前夕,太子可以随意的见到汉武帝,那么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而是以奸臣作乱的结果结束。 只是可惜…… 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当今天子…… 不见太子! 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是一切祸乱的根由。 也是刘靖,觉得最为无奈困惑,也最束手无策的一点。 至于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声音。 刘靖也下意识的知道对方的身份。 西汉时期,母系氏族决定子孙地位。 比如太子,一般前缀母系之姓,如今的刘据,便被人称作为卫太子,其母是卫皇后。 而刘据长子,刘进,其母是史良娣,史氏为鲁国名望氏族,其自然也被称作“史皇孙”。 而类似刘靖,以及另一位皇孙,则在史书上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母系氏族更是势弱。 同时,刘进这个名字,或许陌生。 之后更是随着巫蛊之祸的发生,与妻子一同遇害身亡。 但他此时,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却是整个西汉历史上,最后一位拥有庙号,同时也是让大汉,再度走向中兴的皇帝—— 汉宣帝刘询! …… 而正在刘靖沉吟之时…… “谁?” “二殿下?!” 书房之内,连续传出几道警惕声音,待门外的守卫说明来者之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待清楚看到刘靖之后,为首一位面白无须的清瘦男子,面容顿时缓和下来,但眼神依旧有些严肃。 “靖儿,你怎么回来了?” 另一旁,极为年轻的锦衣青年也蹙眉道:“父王不是让你和三弟,先行离开长安吗?现在回来做什么?” 刘靖抬眼望去。 此刻的东宫,势力已然微弱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书房,也就只有四个人。 太子刘据! 长子刘进。 少傅石德,以及宾客张光。 而刘靖更是清楚,这几乎已经是太子为数不多的班底了,其他的,要么早就随着前丞相公孙贺父子的“巫蛊”,株连而死。 少数见太子大势已去,不再来往。 还有零星的几个,或许会在关键时候出手相助,但最后也不免被波及,彻底清洗干净。 想到这儿,刘靖的心头就更是沉重。同时,他也为自己心中那个有些疯狂的想法,而感到心惊! 要想改变这个已经被注定的死局! 就得行非常之法! “父王,大哥,我听闻京城有变,这才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 便被刘据猛地打断,“你才年方十五,现在回来又能做什么?” “快出去,现在跟你三弟一起,走出长安,去为父之前说好的地方等着!” 说到这里,刘据面目满是忧愁,但很快又变得温和,“待京城事情落定后,为父再让人接你们回来。” 很奇怪。 按照“戾”这个谥号,不思顺受为戾,知过不改为戾。 按照汉武帝的看法,这个儿子知道过错而不改正,明明有错却没有順受,反而发动兵变,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儿子。 然而,按照刘靖的记忆,以及他曾经对历史上这位戾太子的了解。 ~~ 其被封太子之后,身居东宫,不说谨小慎微,也是本本分分,为政宽仁。同时,因为身受儒家几位大儒的影响,施政偏于温和。 这些年来,其与当今天子刘彻的治理思想,几乎完全反了过来。 可就算如此,此前卫青在的时候…… 刘彻对于这位太子最大的批评,也仅仅是:子不类父! 对于其执政思想,甚至是予以肯定的,其在卫青面前明言:战事过后,就该休养生息。他击溃匈奴,重振大汉雄风!收服河套、岭南、西域……东瓯等四面之地。 而刘据作为他曾刻意培养的继承人,则是文治……如果按照“休养生息”的方案,其实刘据也并没有偏离太多。 然而。 天威难测! 今日晴,明日雨,后天就是风暴肆虐。 天威是没有半点的道理讲的。 彼时的信任,看重,甚至是笃定的传承人,现在已经成了他最厌烦的。 甚至必须要废掉! 此刻这位太子心里,又何尝不是愁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更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太子,现在这个时候,二殿下恐怕也难以出去了。” 这时,石德开口。 后者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留着长须。 “现在更重要的,已经不是二殿下的去留。而是太子您必须下决定了!” “让孤想想,让孤再想想……” 见此,石德大急! 其声音慷慨悲切,更夹杂着怒吼:“太子,此时再不下决定,前朝扶苏公子旧事还历历在目。其手握兵权,却因为一封矫诏,自杀殒命!” “其个人全了愚孝,但却因此葬送了大秦国祚!” “如今我高祖皇帝承天之运,斩白蛇,灭霸王,方才建大汉,立不世之功!” “太子难道甘愿让高祖伟业,就此因奸人乱国,再让我汉室历代明君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此话一出,刘据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目光充血,眼眸赤红,连带着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很明显,其心中再经历万千纠葛…… 终于,其似乎下了决定。 “也罢,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父皇在甘泉宫内,全无消息,恐怕……”刘据心中发狠,“江充等贼人,确实得先诛!” “不可!父王绝不可答应。” 刘靖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是绝不让对方走这条一去不回的绝路。 此刻,他先是沉入心神,发现幸运硬币的青铜色,似乎已经开始闪烁…… 而后确定有用。 旋即直接喝问道:“少傅要让太子宫,自取灭亡不成?” (本章完) 第3章 诛心一问 第3章 诛心一问 嗯? 突然的斥问,让三人连连皱眉。 “二弟,现在事态紧急,不是你在这里逞聪明的时候,还不退下?” 刘进身为长子,也是三兄弟的大哥。 他知道如今的太子府邸,已经到了何等危险的地步,刘靖在这时候添乱可不是时候。 然而,刘靖已经开口,既然幸运硬币有变化,他就继续尝试。 “先让我说完!” 刘靖态度强硬,径直看向刚才出主意的石德,“方才石先生说的前秦扶苏旧事,固然让人警惕,但现在不是前秦,岂可同日而语?” “秦皇身死,赵高蛊惑,李斯配合,扶苏愚孝,才有其自刎惨事。” “但如今,皇祖父尚在!”他在这一句话上,加重语气。 而后才道:“我大汉没有赵高,也没有权相李斯!” “江充、苏文、韩说之辈,小卒耳,他还逼不了我们。父王既然有反抗之心,自然也不会做自刎之事!” 刘靖说的可不是虚话。 在当今天子的统治下,所谓的丞相,只是背锅位置。 而在巫蛊之祸期间,太子刘据也是能轻而易举的将江充诛杀。 其实从始至终,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劫难,只有一个——汉皇刘彻! 刘靖清楚的知道,造成眼下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是刘彻不见太子,不见皇后,甚至不愿意听到他们半点的消息。 而在太子刘据看来。 现在的刘彻几乎就像是沙丘之变的“秦皇”一样,恐怕已经嗝屁,如今内外禁绝,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果然! 在听到他的话后,石德却微微蹙眉。 就连太子刘据,也有些不喜。 从江充等人搜出“桐木人偶”,他召集石德等人来东宫后,就已经有了最坏决定的打算,也是权衡利弊,如今获得支持。 既然决定已下,要成大事,最忌讳犹犹豫豫! 现在却有人唱反调? “二殿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今日东宫发生之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巫蛊之事,曾让前丞相族灭,就连卫将军的血脉,乃至当朝公主也不能自保……” “先不说陛下已全无消息,就算身在长安……” 石德叹道:“东宫之祸,又焉能幸免?” 这句话说的没错。 从高祖刘邦,到吕后执政,再到惠帝、文帝、景帝……可以说,每一次的帝位传承,都沾染着刘氏皇族的血。 而当今陛下,就更与“仁慈”沾不上半点关系。 此刻,刘据想到这里也面目微沉,正如他刚才所想,已经下决定,就忌讳犹犹豫豫。 岂能被此子三言两语就打断? “现在千钧一发之际,可耽搁不得,你黄口小儿,知道什么?退下!” 说着,他眼神看向旁边的门客张光,后者见此,就要来带着刘靖离开。 在他们看来…… 刘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根本参与不到“大事决策”之中,他说的话,本就不值得看重。 这时,张光已经来到刘靖身边,“殿下,这边请……” 刘靖却根本不动。 他知道自己年纪小,所说不被他们看重。 但是,对于刘靖自己而言,目前要做的,事关身家性命,他才不会管他们如何看。 继续强硬的坚持下去,也刚好,可以继续叠加幸运值。 他摆手,直接推开门客张光让他离开的手臂。 此刻脑海之中,思维急速运转。 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多余一句废话都不要说,所说出的每一句,都要化作关键刀刃,直刺刘据心神! “父王,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另外一条便是占取先机,先下手为强!” “父王现在之所以准备走第二条路,就是因为得不到皇爷爷的消息。认同少傅所言,可能出现的扶苏旧事!” “可如果我说,皇爷爷现在并无任何异样,甚至在甘泉宫静心疗养,连病情都好了不少呢?” 刘靖直入主题。 刘彻不见太子是“巫蛊之祸”最大的结! 而眼下,这种动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也是来源于此……只是。 让刘靖意外的是,原本他以为,自己说完这一点,刘据便会迫不及待的询问,甚至表示出震惊,想要得知更加详细的情况。 然而。 “住口!” 刘据猛地看向刘靖,“你知道什么?甘泉宫在长安城的北边,为父送你去的是南边,你偷偷跑回来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说出南辕北辙的笑话?” “甘泉宫如今对外封闭,就连你的皇祖母都不得一丝消息,你却在这里妖言惑众!” 刘据越说越是生气,甚至根本不听丝毫解释。 “出去!” 他伸手一指,态度明显。 而刘靖则是愣住,面前发生的,和自己想的似乎有所出入。 原本他以为,知道“刘彻在世”的消息,刘据应该会沉思考虑。 ~~ 但现在…… 他是真的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耽误事情。 还是说…… 突然! 刘靖想到了某种可能,心中有些惊悚。 他目光闪动,看着刘据,再看向一旁的少傅石德,以及宾客张光。 是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遵从刘据的话,而是继续硬刚,说起一番旧事。 “一年前,也就是征和元年,丞相公孙贺、与其子公孙敬声,位列三公九卿,当朝显赫。可是,由于公孙敬声骄奢淫逸,贪污军费1900万钱,陷入牢狱之灾。” “而后公孙贺抓阳陵大侠朱安世,妄想以功赎罪,然而却不想,因此牵扯出,一番巫蛊大案。” “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且于官道埋藏巫蛊诅咒皇祖父……” “由此掀起血案!” “公孙一家、三位公主、平阳侯,卫伉,统统被杀!” 此刻。 在刘靖说出这些的时候。 他清楚的注意到,刘据的脸上,闪过极其浓郁的惧怕。而在这惧怕之内,则是越发笃定的坚定! 一瞬间! 刘靖似乎想到什么,瞬间恍然大悟。 可还没等他说话,刘据沙哑的声音,就悠悠响起。 “由此开始,巫蛊之祸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太子府,也都在一片惶恐之中。如今大祸临头,你又提及这些旧事做什么?” 他声音平缓,像是想极力的压住什么。 但刘靖此刻,却感应着心中的幸运硬币。 察觉到其疯狂的颤动。 他索性也不再掩饰,直面硬刚起来。 “提及前因,自然是为了今日之果!” “父王!” “我知道了……”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他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 直接发出灵魂一问。 “您与少傅石德在此密谋,是真的因为皇祖父全无消息,担忧前秦的沙丘之变再现我大汉,所以要尽快铲除奸贼!?” “还是说……” 刘靖声音一顿,而后的话语,却如同一把钢针,直入刘据脏腑! “前因在前,你恐重蹈覆辙!” “故而……便借此事,一不做二不休,发动宫廷之变……” “举兵谋反!?” (本章完) 第4章 石破天惊 第4章 石破天惊 轰! 此刻。 “举兵谋反”四字一出,仿佛天雷一样,直接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震得书房几人心惊肉跳,甚至感觉到意识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石德面色惨白,整个人猛地看向刘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而长子刘进则是目光呆滞,只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惊骇欲绝。 刘靖提出来的“例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最亲近的势力。 公孙贺,大汉丞相。 而按照亲属关系,卫太子刘据,甚至还要称呼一声“姨丈”。 对于整个太子府势力而言,征和元年,是最不愿意想起,也是兔死狐悲的一年。 这一年,太子府在外的有力依仗,几乎全部迎来清洗。 这一年,汉皇刘彻,向天下人,向大汉群臣,表露了一个风向——废太子! 这一年,近乎所有的朝臣都清楚,太子府势力已经是夕阳西下,而取而代之的,是以“尧母宫”为代表,相传孕育了十四个月,才诞生的那位当代“尧舜”! 这些,不是什么秘密。 要说整个太子府上下,不因此而担惊受怕,是绝不可能的。 保不准哪一天,废太子的议程,就会光明正大的提到朝会之上。 而如今,太子府中搜出“桐木人偶”,这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在史皇孙刘进看来,二弟刘靖提出这些,就是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撕碎。 将面前的困境,以一种“赤裸裸”的方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他毫不避讳的说出最后那句话。 就是父王的选择! 而此刻。 刘据也是表情惊变,他似乎万万没想到,那四个字,竟然从面前次子的嘴里,毫不犹豫的吐了出来。 “你……你这逆子,胆大包天,胡言乱语!” 刘据猛地指着刘靖。 “谁让你如此揣测?” “当今时局,大变在即。” “天下民不聊生,上至母后,下至黎民,乃至我这东宫储君,已经被这巫蛊,折磨得人心大乱。” “奸贼祸乱,误国误民,一着不慎,便是天塌地陷。 “当此之时,孤为储君,定斩奸贼,以安天下!” “何来你口中的大逆不道之举?这些话,也是你能问出来的?” 说到最后,刘据显然已经咬牙切齿,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次子,对方说话不过脑吗? 他之前监管国事,除却长子外,对其他子女疏于管教。 原本以为,在众多儒家夫子的熏陶下,太子宫势力多方受阻之下,自家子嗣,不说谨小慎微,也该安分守礼,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张口就来。 再联系到,其连夜跑了回来,且一路表现的如此大胆,口无遮拦。 自己这些年,是不是误判错过了什么? 当然。 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 更是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是那几个字,在如今巫蛊波及的京城,简直就是最不可说的禁忌! 而此刻,刘靖见到对方心神大乱。 察觉心神之中,幸运硬币再度有了反应。 他并不就此后退,反而更进一步。 “既然父王的确是为我大汉,话已至此,儿臣有话不得不说。父王有没有想过……” “如果,皇祖父还在甘泉宫养病。” “江充等贼人,就算再祸乱京城,但他们却依旧是皇爷爷派来,搜刮一应巫蛊器物的臣子。” “内有黄门苏文,外有御史章赣,公侯有按道侯韩说,江充更是手握谕旨!除此四人,国朝之上,多少大臣也早已经成为他们党羽,新晋丞相刘屈氂,甚至就以众臣之首,坐镇京城。” “父王当下若动手诛杀江充等人,那么那些大臣如何?刘屈氂又如何?难道都要过去,一个个杀了?” “这些人里,若有一个,将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去往甘泉宫告诉皇祖父,那时,父王又该如何?” 刘靖此刻说的,几乎就是巫蛊之祸的发生顺序了。 要知道,刘据一旦动兵,失败就是注定的! 原因很简单。“父王现在,手中又有多少人手,能做到这些?敢去做这些,且不走漏丝毫风声?” “今非昔比,太子宫在外势力,早已经名存实亡!” “父王如今虽有匡扶社稷之心,可是否有改天换地之能?” “殿军、南军、北军、乃至整个京城八校尉,父王又手握多少?” 这一刻,刘靖每问一句,刘据的面色就惊变一分。 实在是刘靖说的是事实,如今的太子宫,可不是以前,他能调动的人,太少太少。 “殿下!” 突然! 就在刘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少傅石德,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沉声喝道: “方才大逆不道之言,姑且可以算作殿下年轻气盛,一时意气脱口而出,但京城大局,不是殿下仅有十五岁的眼光能看懂的!” ~~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以巫蛊蛊惑人心,排除异己,全都因奸臣作乱,这天下,自有正气长存!” “更何况……如今时局,不是太子要如何?” 石德声音越发沉重,“是太子根本联系不到陛下,是甘泉宫恐怕生变,太子不得不如此。” “需知,当今时局,没有假设!” 他加重语气,仿佛在提醒刘据,“陛下……如今在甘泉宫,必定生变!” “当此时节,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现在若不先发制人,难道要等江充等贼子里应外合,大逆不道之后,再对国朝储君动手吗?” “到那时,太子,乃至诸位殿下所临局面,恐怕连前朝扶苏都不如!” 石德的话,振聋发聩。 刘据也彻底面色冷静下来。 而刘靖则心中暗叹。 见不到陛下? 其实正好和自己之前说的一样。 事实上,刘据起兵前后,所面对的局面,就是如此残酷。 甘泉宫的刘彻,对于东宫来信使者,不听不见不闻! 这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清楚一点,即使远在长安城百里外的甘泉宫,刘彻依旧手握大权,且对长安城内部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但,正是因此。 刘靖才要阻止此事! 眼下。 他只需要再度硬刚刘据,让幸运值大幅度积攒,从而做到那个从最开始,就在脑海里滋生出来的“疯狂想法”。 故而,他特意发出一问。 “父王,少傅。” “那你们那有没有想过,现在联系不到皇祖父的局面,或许不是皇祖父在甘泉宫生变。而是……” 声音轻轻一顿,再度出现时,依然是雷霆之问: “本就是皇祖父刻意而为?” 哗…… 外界突然起了一阵风,明明没有吹进书房。 但是此刻。 随着刘靖轻缓的声音响起,刘据以及石德,却感受到了深入骨髓一般的森寒。 刘靖的声音,依旧轻缓响起。 “既然是刻意而为,那么如今局面………” 下一刻,石破天惊! “他就是要让父王造反!” (本章完) 5.第5章 死局盘活 第5章 死局盘活 故意的? 这一瞬间,刘据脸色猛地变白! 蹬蹬蹬! 他甚至不受控制的后退,最后彻底靠在了一旁的桌椅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不可能!不可能……” 他呢喃自语,仿佛不愿意相信,但是,其惊恐而又颤栗的表情,却下意识的验证了什么。 在其一旁,少傅石德也是惊心动魄,眼中惊恐越发浓郁。 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而刘靖说的…… 却让他只感觉,自己等人的行为,早就在那位陛下的预测之中。 冥冥之中,天穹高处似乎一直都有双眼睛关注着他们,那双漠然无情的双眼,似乎在看着他们走入死地! 不!不! 只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头皮发麻,进而下意识的在心里否决。 二殿下这是怕了,才会故意以这种言辞,阻止他们的大事! 绝不可相信! 陛下行事向来霸道,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儿子,用这种手段! 而这时,刘靖却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傅的想法。 此刻他的关注点,一直都在那枚幸运硬币之上,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心神之中的幸运硬币,青铜色继续褪色,转而似有点点银芒浮现,如同星光点缀。 有用! 他见此,心中越喜。 因为根据他在“游戏”之中的设定,当角色“硬刚”的时候,幸运值累加,硬币便会发生改变。 且幸运硬币,还有类似的“成就丰碑”的功能,可以解锁更多的能力。但达成条件极其苛刻,需要与历史长河中,璀璨的一幕达到回响,点亮成就。 而据刘靖所知,这种极度苛刻的条件,哪怕是一国数百年的历史中,也只有寥寥几个。 比如,大秦的一统天下、项羽破釜沉舟、属于个人勇武的巅峰!高祖刘邦建立汉室、孝文帝的文治…… 而如今的汉室之中:霍去病封狼居胥、帝王的罪己诏,都属于此类。 只是霍去病已成过去…… 而帝王的罪己诏,恰好正在当时! 想到这里,刘靖也不知道,当初设定的成就丰碑会不会在幸运硬币上出现。 但别的不说,起码目前这种变化,与自己当初设定的一模一样。 他稍稍放心。 而此刻,刘据却在反应过来后,下意识驳斥道: “如今甘泉宫内外隔绝,奸人势盛,你皇祖父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敢妄自揣测圣意,你越发肆无忌惮了?” 可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的表情,又变得忧心忡忡。 尽管他对刘靖再不看好,甚至认为他跑回来,打退堂鼓,就是害怕即将到来的大变。 但有一点,刘靖说的没错。 从征和元年起,父皇的心思就掩盖不住了。 故而,尽管他十分清楚,刘靖说的就是阴谋论,就是在吓退他们,但……万一呢? 一想到这些,他的脑海中就闪过父皇屡次,失望、甚至厌恶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寒而栗。 “按照你的说法,你皇爷爷是故意所为,难道现在你要让你的父王,带着整个太子宫坐以待毙吗?” “等着那些贼子抢占先机,然后就在这里等死?” 忽的,刘据睁大双眼看向刘靖。 石德也看向刘靖,但同时,他也在提醒刘彻。 “猜测终究是猜测,可太子这个时候要是真退缩,那无异于自己钻进了奸贼设下的陷阱,到时候陛下万一有变,太子宫这边也不能响应……” “那这大汉国祚……” 说到这里,他满脸绝望,一句话也说不下去。 而刘据也反应过来,他正要再度下定决心。 却不料。 “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 眼看着这几个人,终于能好好说话,从刚才的“梭哈”状态中恢复过来,刘靖也放下了心。没办法。 刚才他要是不阴谋论,要是不点一下那位汉皇的霸道冷血,恐怕刘据、包括石德,依旧还沉浸在绝望一搏的状态中。 那个状况下,他是怎么都劝不了的。 但现在,就有机会了。 刘靖看向面前的几人,认真说道:“我方才可从来没说过,要坐以待毙。”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去决一死战,不去考虑后果,那是项羽做的事情。” “而我太祖高皇帝,很多时候都是谋而后动。” “兵法也有云:欲思其利,必虑其害;欲思其成,必虑其败。之前所说的那些猜测,也仅仅是我方在行动之前,要考虑的一种可能!” “而在这些充分考虑之后,才能做出最合理的计划。” 刘靖这番话,听上去说的十分理智。 ~~ 然而。 在石德、甚至是在刘据看来,怎么听却都有些“大言不惭”! 他们倒是想这样做。 但有那个实力吗? “景皇孙,生死存亡之局,国祚命脉之争,不全力以赴,就是自找死路。”石德提醒道。 面前的这位皇孙,不论是从性格、还是资历来看,都不值得相信。 刘据也默默点头,正是此理。 他虽然在父皇的眼里,是做事犹豫、瞻前顾后,懦弱不堪的角色,但他骨子里,却也有着刘氏血脉的果决和狠辣!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准备奋力一搏。 而刘靖却是一愣。 让他发愣的并非对方说的话,而是“景皇孙”。这几天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他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母妃好像是姓景,祖上出身楚国公族,只是早已落寞。 他反应过来后,也很快说道: “少傅,勿要动不动就提及生死之局,国祚命脉!”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眼看着对方又要打断自己,刘靖连忙继续道: “当下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仅仅是因为那奸贼江充、黄门苏文等人,在未央宫内,搜出了一些桐木人偶而已。” 他加重“仅仅”以及“而已”四个词,目的就是让他们暂时缓和下来。 果然。 刘据现在已经分不清,此子是真的大言不惭,还是胸有成竹了,他沉默的看向前者,一言不发。 而石德则是问道,他现在还有些恼火,“仅仅?等到江充拿着桐木人偶做文章,等到前丞相、以及阳石公主等人的祸事重新降临,景皇孙你那时就不说‘仅仅’了。” “少傅何须着急?” 刘靖先是怼了一下,这才道:“江充等人让人厌烦,所以先下手为强,我们抢占先机,先动手就是……” 啊? 等等?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石德,哪怕是一旁准备听刘靖能说出什么样的刘据、刘进父子,他们纷纷表情愕然。 合着……你隔这玩儿呢? 说了半天,不还是先下手为强? 少傅石德更是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他猛地看向刘据。 “太子,这就是景皇孙想的所谓的办法吗?与你我想的,有何不同?” “不同的地方大了。”刘靖示意对方声音小点儿,顺便积攒一下幸运值。 “少傅与父王想的,是直接把路走死,举兵除奸,先夺大统,连退路都没有了。” “但我想的,却是把你们认为的死局……” “盘活!” (本章完) 6.第6章 两个解法 第6章 两个解法 盘活? 刘据与石德对视一眼。 刘靖如果不是逞口舌之利,能将局面盘活自然是好的。 但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刘据心里更是有种隐忧,此次若是破釜沉舟,虽然风险无限大,但万一成功了,那将一劳永逸。 他数十年的太子生涯,也将结束。 君临天下! 到那时,他才有机会向父皇证明,他并非其口中的懦弱之辈,也不是什么无能君主! 只是在此之前,他决定再听听这位儿子所言,反正如今已经宵禁,夜还很漫长…… “我倒要听听,你如何盘活?” 不同于刘据,刘靖自知,刚才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接下来需要许多准备,直到最后的“大招”。 所以,他语速倒是稍稍加快,尽快说服才是正理。 “此次先下手,和父王你们所想的最重要的区别就是……” “这次并非杀人,而是抓人!” “活着的人,比一怒之下杀掉的死人,更有用。” 刘靖可还记得,当初所设定的内容——改变巫蛊之祸,让武帝自甘情愿,降罪己诏! 如果是穿越过来什么都没有,刘靖可能会真的“头大”。 但幸运硬币在身上,他却想按照自己“思绪”完成。 想到这些后,刘靖才道: “江充此贼,是借着钩弋夫人,才入了皇祖父的法眼。如今其和黄门苏文、御史章赣、按道侯韩悦。四人一同在权臣贵戚、皇宫内院搜刮巫术邪门之物。” “涉及王公大臣之广,人数之多,殃及百姓之祸,已经数不胜数。此贼子早已经是必死之身,别看其现在身受皇祖父看重,在皇祖父眼里,其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用完就丢的工具。” 说完这些。 他观察到,刘据默默点头,石德也是表示同意,哪怕是史皇孙刘进,也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这位陛下的冷酷无情,是深入骨子里的。 其这些年对于酷吏的选用,以及最后的处置,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江充,的确是一个工具。 只是不妙的是,现在是针对他们太子宫的工具! 刘靖显然也知道这些,他继续看向刘据。 “所以,我等若真要下手,将其抓住便可,万不可将其杀了。” “父王监国理政,虽可行权杀人。但最终的解释权,是在皇祖父那里。” 说到这里,刘靖伸出三个手指。 “而这么做,有三点好处。” “一、父王所担心的,甘泉宫内发生大变,有赵高李斯之辈,行奸臣之举。而抓住江充,便可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 “二、占据大义,抓而不杀,不论是在群臣还是百姓眼里,太子是果断出手,不许其再以巫蛊之事祸害他人。而并非此前,大逆不道。” “三、也可借此事,试探出甘泉宫里面的真正情况。” 说到这里时,刘据的双眼便发亮了起来。 仅仅一个字的改变,好像的确,让事情发生转变了。 可是转念间。 他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下来。 不对! 如果仅仅是抓而不杀,他们此前的讨论之中,也早就选择了这条路。 其看似缓和,但是,真正的矛盾却并没有解决。 先不说,从征和元年就开始的“废太子”风向,朝廷的王公大臣,功将贵戚,早已经选好了边。 如今有能力,甚至有预谋的,不用想他都知道。 足足两个大势力。 一个,是以丞相刘屈氂,以及当前风头无两的贰拾将军李广利,所推举出的“昌邑王”! 昌邑王,李夫人之子,父王对这位嫔妃,有着难以忘怀的感情,连带着其儿子,也备受宠爱。 另一个,便是那近些年来,最受父皇宠爱的钩弋夫人之子——那位被称作“大尧”的孩子——刘弗陵! 此次“巫蛊之祸”的奸贼江充,便是投身于钩弋夫人门下。 若是以往,刘据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但现在,火都烧到门前了。 巫蛊针对自己与母后。 恐怕这其中,也有父皇的考虑,甚至是默认! 想到这里,刘据心中一口便凭空生出怒火,此次他一改往日的“懦弱”形象,准备最后一搏,未尝没有这些原因。而就在他考虑之时,一旁的少傅石德,却立刻道: “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景皇孙是不是忘了什么?如你所说,江充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发现了桐木人偶的工具。” “换言之,巫蛊的名头,还在太子宫头上。” “到时候他活着,一旦将此事告知陛下,太子宫内外,一样避免不了公孙父子旧事……” 刘据听到后,也猛地惊醒。 没错! 先不提所谓的“储君”之争,目前最大的困境,就是巫蛊! 而巫蛊,是父皇钦定追查的! “所以才有第二条后手。” 刘靖看向两人。 “前一条,是让父王果断出手,占据大义名分。” “至于第二条,才是最为重要的。” ~~ 此刻,刘靖正色道:“父王与少傅,可相信鬼神巫术之说?” 此话一出,刘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复杂,他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说了很多。 而少傅石德则道:“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帮邪门歪道,巫蛊之言,自然不可信!但鬼神,当敬而远之。” 好吧,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其实两人的意思很明显,这世上,是有鬼神的。 而这,几乎是整个大汉朝的基调。 汉高祖提三尺剑,斩白蛇,就连出身都是龙腹子,充满神秘色彩。 而当今天子刘彻,在独尊儒术之后,以“天命论”宣示主权,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刘彻也全都采纳。 对于整个大汉来说,刘彻迷信长生,崇信巫术,是有迹可循的。 其甚至大兴土木建立各种亲近“天人”的地标建筑,建章宫外,高达五十丈的神明台,便是由此而来。 故而! 刘靖此刻,不会宣扬无神论。 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此刻太子宫深陷“鬼神巫蛊”之论,犹如陷入泥沼。就连父王和少傅,也陷入了自证的陷阱之内。” 刘靖看向众人,索性道:“定罪还讲一个证据,可巫蛊之说,全凭口舌!” “至于所谓的桐木人偶,就更是先有口舌,再有人偶。” “既然都是逞口舌之力,那怎么说,全都由咱们做主。” “故而……” 刘靖神色郑重,忽的,他一指窗外问道,“这些年,太子宫是否也找了许多“祥瑞”之物?” 刘据不知道,刘靖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 不过,因为大汉盛行道士、海外方士,乃至寻找长生仙人的说法,所以各家各户,基本上都会“发现”一些很没用,但却听起来很神奇的东西。 其中,朝堂之上,更有三月一瑞兽,半年一瑞景的记载。 至于民间,就更数不胜数。 而太子宫中,类似的就更多了,什么世外奇石,长青古木、还有代表祥瑞的瑞兽。 当然,与父皇那边比起来,太子宫这里的就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此刻,刘据见刘靖忽然谈及这些,深陷巫蛊的他,本能就有些反感。 “你问这些做什么?” 刘靖笑道:“许他们拿巫蛊害人,不许我们拿祥瑞觐见?” “既然都拿鬼神来当利己的工具,哼,那谁掌握释经权,就听谁的。” 这一刻,刘靖神色严肃,郑重说道: “他们在太子宫发现了巫蛊!” “而我们,发现了祥瑞!” “人家都把怀孕十四个月的大尧拿出来了,为什么太子宫还能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在刘靖看来,荒诞的事情,就要用荒诞的解法。 “我倒要看看……皇祖父是想听,他居住的长安城,整座大汉的帝京,是被他们所说的巫蛊遍布!” “还是天降祥瑞!” 晚上还有一章。 兄弟们,新书期追读很重要,但每天两章又怕追读跟不上,所以我暂时三章更新。 没有追读,没有推荐。 事关本书能否起来的重要数据,就拜托兄弟们了! (本章完) 第7章 自造祥瑞 第7章 自造祥瑞 这,这能行吗? 少傅石德,在听到刘靖的这些话后,整个人都迷茫了。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若是此次的巫蛊之祸,能这么简单的解决,它还至于让他们如此恐惧吗? 而刘据也很怀疑。 “准备祥瑞?如何准备?太子宫也没有那些神仙人物,而父皇身边,可是有真正的世外高人。” “我们又拿什么去让天下人相信,到时候要是弄巧成拙,岂不是自找死路?” 其实刘靖非常清楚。 他给的这两个解法的前提,是刘彻没有起“杀子灭孙”的心思,甚至说白了,连“废储君”的想法,可能都不会改变。 且最后的主导权,完全在于刘彻。 毕竟,如刘据所说,人家要是不信,你根本没辙。 所以,这两个方法,其实也只是刘靖想的一些最基础的手段而已。 其一,可以让刘据暂时放心,不要直接走绝路。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 见到刘彻! 毕竟,在江充发现桐木人偶前后,刘据乃至皇后卫子夫,曾数次派人,前去甘泉宫,想要见到后者。 然而,人家根本不见你。 到了现在也是一样,如果刘彻始终不见刘据,转而和史书上一样,派人肃清叛乱,那一切的准备都是无用。 而祥瑞,刚好是个好理由。 “该说的已经说完,是抓是杀,父王自己下决断。不过话虽如此,我还要是要说,如果太子宫没有把握将长安城内的敌对势力一网打尽,且之后还能战胜皇祖父的讨伐。” “那尽可自己做主。” 这时,刘靖也将选择权交给刘据。 而他也趁此机会,观察心神之内的幸运钢镚。 今日赶回来,前半段时间,他一直在硬刚刘据和少傅石德,而后半程则趋向于劝解。故而此刻的幸运硬币,依然是银色的繁星点缀。 有了方才的准备,这巫蛊之祸,能改变结果吗?他不禁自问。 “嘣!” 伴随着心中的问题。 幸运硬币再度浮现在掌心之中,伸手一抛,刘靖猛地将其握在手里,摊开一看,已经繁星点点银色点缀的古老铜币上,还是之前看到的字—— 【否!】 没有意外! 巫蛊之祸,无法逃生! 果然,尽快早就心有准备,但见到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失落。 不对! 突然,刘靖想到,自己当初设定幸运硬币的时候,虽然是“平头哥”设定,硬刚可得到幸运值,而铜钱样式也会给予对应反馈。 但,自己现在设立的“目标”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毕竟改变巫蛊之祸的结果,其中纠缠着太多人的命运,包括那位至高皇帝的圣意,再往大一点儿说,甚至直接干系大汉国祚传承。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将一个大目标,改换成一个小目标。 “问题:经过刚才的劝阻,刘据是否答应?” 刘靖想到便做。 幸运钢镚再度抛起,很快落于掌中,摊手一看。 方才硬刚出来的“繁星点点”,似乎黯淡了许多,仔细看去,有些银色‘光点’,也已经消失。 但那以篆书镌刻的字,却是刘靖这段时间,所梦寐以求的…… 准! …… 刘靖心中一喜。 而此刻,在刘据、刘进等人的眼里,刘靖自己只是摊开手,下意识的做了一些小动作,他们根本没往心里去。 反倒是刘据,先是深深的看了刘靖一眼。 忽的。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刘据下了决定。 此话一出,少傅石德讶然。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相比较那个赌上一切的后果,借此先行试探,才是两全之策。 哪怕是最后,如果陛下并没有出面,就预示着其真的在甘泉宫中生变,沙丘之变很可能就在大汉重现。 到那时他们再进一步,也为时未晚! 想到这儿,他与刘据对视,均是明白对方想法。 “张光,即刻召集宫中卫士,听我号令。” “少傅,你带着我的印信,先行将上林苑内所居的巫师,即刻抓捕,既然要占据大义,孤要这京城之内,搜刮地皮,毁人屋舍的事情,立刻停止!” “但凡有抗令不尊者,杀无赦!” 说动就动。刘据显然已经做好准备,若非刘靖回来,恐怕这长安城,已经燃起战火。 不过现在的命令明显有了改变。 身为太子,且目前坐镇长安城,他要拿下一个“水衡都尉”江充,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原本的历史,刘据抓江充也是轻而易举,甚至非常果断的一剑刺死。而后,怀着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的心态,将长安城内的协助江充的“巫师”,全都抓起来,活活烧死。 大火漫天! 只是,这也惊动了刘屈氂,御史章赣等人。 刘据并没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都抓获,等到人家跑到武帝身边时…… 属于汉武帝晚年的悲剧,也正式登上舞台。 而这一次…… 刘靖的舞台,也刚开始搭建。 ~~ …… 很快,太子宫的命令下发之后,宫内卫士飞速集结。 此刻的刘据,和史书上的“温软懦弱”的形象,完全不同,其行事果决,雷厉风行。 只是,不同于历史的是,这一次刘据却并未选择孤注一掷,斩杀江充,他自己甚至决定,先将此事放下。 夜色之下。 史皇孙刘进带着宫内的一应内侍、侍女,掌着篝火,将整个内院全部照亮。 而刘靖则在刘据的陪同下,寻找祥瑞。 既然已经决定,先行按照刘靖的计划去做。 那么对于刘据而言,最重要的显然已经不是江充的死活了,而是刘靖所说的“祥瑞”! 他只要见到父皇。 要看看这甘泉宫内,到底是否生变? 要看看父皇,是否是真的早有预谋! 这才是关乎着,整个太子宫至关重要的事! “可找到了?” 月色朦胧,火光通明。 刘靖所看之处,玲珑奇石、长得奇怪的古树、甚至还有一些水中养着的珊瑚,类似奇物,琳琅满目。 然而,经历过今日“搜刮、翻找”的摧残,大部分已经毁坏,在毫无价值的程度上再度毫无价值。 刘据却是越看越气,恨不得亲自前去带兵,抓住江充等人将其活刮。 “国朝储君之地,竟然让一个赵国的流亡之徒,欺辱到了这种境地,就算不杀,孤之后也要让其求死不得!” “罢了,这里是找不到完好得了,待会儿与孤一起去长乐宫,看看你皇祖母哪里,有没有他人进献的稀罕物……” 他话还没说完。 忽然,只见前方的刘靖,脚步加快,竟是直接来到了前方凉亭之下,其蹲下身子,望着面前平平无奇,一个“石龟”样式的石头。 其大概两尺高,长约五尺,宽也有三尺有余。 这种普通石头,连今日来的江充都没翻,或许直接将其忽略过去了。 就连刘据也不记得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在家里的,它半个身子在水里,前脚则在地面上。 平平无奇。 “你不会……用它吧?” 尽管他在此之前已经有所准备,这个孩子的想法可能荒诞至极。 但现在,当看到刘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 刘据的心神之内,只感觉自己有种被戏耍的错觉。 “你说它是祥瑞?还要拿它送你的皇祖父?” 此刻。 刘靖再度观察了一会儿,旋即,再度点头。 “二弟。”这时,就连刘进也看不过去了,“你随便去外面,去长安城各个百姓的家里,门口的石墩子或许都比它能像个祥瑞。” “不一样,他们那是石匠打造的,这个不是。” 刘靖倒是知道他们什么想法。 但他却不想说的太多,只是笑了笑,忽然说道:“不过,的确得再加工一下,可否能找到石匠,最好能连夜加工完成。” 嗯? 刘据等人越发不解。 但刘靖却想到什么,很快说道:“对了,先不要抓江充打草惊蛇,明日随便传出小道消息,就说太子宫内,还没搜刮完。” “同时,父王你可继续派人在上林苑内,抓捕那些臭名昭著的巫师,引蛇出洞……” “现在,请父王尽快请来石匠!” 一边说着。 刘靖心中念头一动,他一直没忘记,硬刚,才能获得幸运值。 在刚才初次的尝试下后,幸运硬币的功能,他已经越发笃定。 既然如此。 那这次,就给这位大汉的陛下,送上一份来自后世的礼物。 《龟虽寿》! (本章完) 第8章 苦旱久矣 第8章 苦旱久矣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景皇孙,您看看如何,小的没读过什么书,生怕有些字刻错了。” 一夜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在刘靖说出自己的要求之后,刘据虽然心有忧虑,但他既然已经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那么这个次子的要求,自然都会被满足。 石匠是太子宫的家丁,刻字稳准且快,且非常符合高门大户的要求——会刻字的文盲! 对此,刘靖倒也没意外。 他看着面前的这半幅《龟虽寿》。 这本是曹操感慨,英雄就算年老,也当有壮志雄心之作。 然而。 就怕和尚念歪经。 比如前两句的解释。 【神龟哪怕有悠长的寿命,也迟早会有走到头的一天。】 【腾蛇哪怕有腾云驾雾之能,也迟早会变成土灰。】 这两句对于刘彻而言,恐怕不亚于五雷轰顶。 此次。 刘靖也算是豁出去了。 而这也是他从头到尾,都只让那丈育石匠一个人参与的原因。 毕竟刘据若是看到,定然会阻拦。 而《龟虽寿》,他也并未刻画完,而是只刻了前四句…… 另外,他为了“复古”,还想了不少门道。 他不仅让石匠在大概刻完后,细心打磨一下,先让其有一种饱受风霜雨雪的岁月感。 为了更加真实,他还用了一些后世的小手法。 毕竟为了做那款历史游戏,有些素材找不到,就得自己亲手打磨,为了营造古意,他着实请教了不少高人。 很快,来自于东汉末年曹丞相的作品,就已经刻画个大半! 这前半段,应该对那位陛下有个很大的冲击吧? 想想都有些忐忑。 刘靖揉了揉眼睛,虽说只刻画了三十二个字,但他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耽误太子殿下和皇孙们休息了。” 石匠刻完。 很快来到刘据等人身后,身为家仆,他自然清楚这段时间太子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主辱仆死,一旦太子真的被那奸人所陷害,整个太子宫上下谁都逃不了。 故而,他也没有多问,完成任务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带下去重赏。” 这时,刘据吩咐过后,就想靠近查看…… “别,您可记着我的话,要是看了,这祥瑞就不灵了。” 刘靖赶紧阻止后者。 同时也看向另一边的家仆道: “快,你们几个将此物抬起来,先泡在这水里,然后将我方才要的一些东西,都倒进去。” “三个时辰后,再将其取出来,埋进那坑里。” “埋的深一些,做完之后,再将附近园林的土,也都挖一挖,昨日那江充等人都来挖过,你们注意一下,埋的地方土要紧实点。” 幸亏附近是假山水池,再加上他们昨日挖过…… 倒是天助我也、地助我也,连敌都助我。 刘靖感叹一句。 而后又想起这《龟虽寿》。 实话实说,昨天晚上他劝告刘据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个法子。也是前来园林看到那形似乌龟的石头后,这才灵光一现。 而之后,他越是回味,就越是觉得可行。 “对了,父王昨夜可曾派人去上林苑中抓捕那些巫师?” 上林苑是皇家圆领非常大,刘彻登基之初,为了在此练兵游猎,曾向百姓购买土地,再度扩建。 号称东起蓝田、宜春……沿终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折,其地广达三百余里! 数十年前,那里是卫青的发迹之地,是霍去病曾练兵的地方,是大汉朝朝着外界扬威的“黄埔军校”。 而现在,上林苑内,宫廷水榭、亭台楼阁,甚至还有接近仙家的灵台道观。 来自于全天下各方的道士、方士、巫师,几乎都号称自己有“点石成金,延年益寿”的本事。 原本的大汉“精兵强将”练兵之地,现在终于晋升成了仙家之所。 不得不说,这都是那位陛下,兢兢业业努力所得。 ~~ “要真一个个去抓,得浪费不少时间,不过一些平日里早被记住名字的,倒是抓了不少。” “那这么说,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刘靖问道。 刘据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父王昨夜,没有提前动手吧?”刘靖再度问道。 刘据脸色有些怒气,但强迫自己压抑住。 只是恨声道:“还得再让那奸贼,来我太子宫内嚣张?” 刘靖松了一口气。 “那就等着便好,所谓人狂自有天收,这次不好好将其利用一番,他们还真以为太子府软弱可欺。” 刘靖安慰了一下刘据,而后才道:“劳累一夜,父王和大哥不如先去睡觉,睡醒之后,好戏应该也就上演了。” 刘据苦恼道:“当下时局,我如何睡得着?” “那我去睡。”刘靖倒是真的累了,只是临走时,他又赶忙道: “对了父王,万万不可提前去看,否则,真的就不灵了。到时候祥瑞无法进献,那皇祖父恐怕也见不到……” “快去睡!”刘据摆了摆手,他现在也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听信这个次子的,是对还是错。 不过以目前的严峻情况,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内。 一夜的时间发酵,从太子府中,冲出来的“卫士”没有隐瞒任何人。 几乎是天刚刚亮,不论是王公大臣、贫民百姓,甚至连皇宫之内,都迎来了巨大的情绪激浪。 “动手了!” 软弱了不知多少天的太子,终于忍不住了。 而太子宫卫士,明晃晃,且毫不遮掩的举动,一边让很多遭受巫蛊之祸的官民大快人心。 同时,却也让这座长安城上的闷雷,聚集的似乎越来越多…… 然而,天气依旧炎热,准确的说,空气中依旧干燥,没有一丝水分…… 从天汉元年开始…… 旱灾,蝗灾,肆虐着大汉早已经疲惫不堪的百姓。 连绵的天灾,无休止的战争,繁复的徭役,酷吏的残忍,早已让这座国度变得满目疮痍。 而这位扬汉之威的陛下,依旧在烈火烹油! 今天依旧三章,可能四章。 新书期猛干 (本章完) 第9章 为何下跪 第9章 为何下跪 “奉太子之令,曾以巫术害人、勾结奸臣、残害百姓者,即刻抓捕!” “京城百姓若有消息,可尽快相告,太子有令在前,对于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太子有令,肃清巫士!” …… 一早。 长安城的百姓就被一声声喧哗惊醒。 “长安要变天了……” “太子糊涂了,这是要招致神仙们的怒火啊,怎么能针对上师们?疯了!这是疯了!” 市井中,百姓摇着蒲扇,有的干脆没穿衣服,裸露着臂膀。 一边闲谈感叹之余,也有一些狂热信徒,暗中大骂。 “唉,我听说那江充从西边还是匈奴,请来的一个本事极大的胡巫,陛下对其可是极为相信,这次之所以连皇宫都搜,就是因为那胡巫说的藏着要害天子的邪祟。” 巫蛊的消息瞒不住人,特别是这种涉及京城的大事,众人皆是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这下子麻烦大了,去年的事情你们都见过吧,三公九卿啊,王孙公子,说杀就杀,这次怕是轮到了太子!” “所以这次,是太子要反击了?” “嘶!”众人发出惊悚声。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文士打扮的青年却摇着折扇,嗤笑道:“你们说的这些,傻子都能猜到,一点新意都没有。” “你有?” 市井百姓比的就是大事见解,听到自己说的被别人看贬,纷纷看了过来。 “当然。”那人摇了摇折扇,随后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可是听说,昨天那江充去搜刮了太子府是不假,可不止搜出了桐木人偶。” “啊?”顿时,人群惊呼,惊讶连连。 “可不止,难道还有更大的?” “小点声!”那人的冲着四周看了看,似乎有些警惕,旋即收回折扇,“当然了,要不然今日为什么闹这么大的动静?没发现吗?朝堂上还一片安宁,民间倒是闹翻天了。” “如果真是你们猜想,太子要动手,怎么可能只针对民间呢……” “也是!”众人似有醒悟,“那为什么……” 而看到他们越发好奇,文士继续压低声音,隐隐的还有些激动兴奋! “还能为什么……” 声音先是一顿,下一刻,两字从文士口中蹦出。 “祥瑞!” 嗯? 看着四周人还陷入呆愣,文士拍了一下手,“没听清吗?除了桐木人偶,听说还有个了不得的祥瑞!这可和以前那破烂都不同……” 那人激动道:“听说过吧,和氏璧的传说,秦皇一统天下之后,打造传国玉玺,凝聚一国气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谁得之可得天下。后来秦末乱世,咱们高祖皇帝第一个拿到这气运,天下这才归了高祖。” “还有前两年,宫里面传出紫气东来,尧舜降世,果然,小皇子就出生了。” “而这次,也了不得,我前几日拜访一位深山隐士,就听其说过,最近长安之所以有这么多邪祟,就是在争夺那个祥瑞……” “不过,其也说过,福祸相伴,此前就会有大劫!有了不得的事发生,让我离开长安远点……” 年轻人说的玄乎,但正是这玄乎的事情,却听得四周人一愣一愣的。 他们还想再听,却见不远处,有披甲的士卒巡查。 那文士见此,顿时准备溜走,然而却很快被旁边人拉住,“还没说完啊,快说完,这和太子宫有什么关系?” “哎呀,别拉我,罢了罢了,我给你们都说了吧。” “你们真以为太子今日搜抓那些方士、是准备处罚吧?错了!就在昨日,那江充带人搜刮后,太子宫中忽然有了异动,这可不是我说的,好些上仙都感觉到了。” “而太子此次抓他们,哪是肃清啊,是为了找那个祥瑞!” “啊!”人群纷纷惊呼,摆明了都是第一次听到。 正想继续询问。 然而回过神后,才发现那人早就消失。 一瞬间。 这玄奇的传闻再也压不住了。当大家再联系起此次的来龙去脉,结合刚才那人所说…… 合理! …… 午后,长乐宫。 妇人面对着铜镜,时光侵蚀了她的每一处容颜,昔日的风华自然不在。只是此刻,妇人没有时间感伤韶华易逝,她的表情焦急,连带着梳妆也进行不下去了。 “太子今天来了吗?” “回皇后。”旁边,侍女低声道:“没听到外面的通报。。” “嗯?”卫子夫抛下铜镜,眼神之中的焦急稍微收敛,“昨夜来的消息,不是说他派出宫卫……没去抓江充,苏文?没有趁机反抗?难道就只是抓那些巫师?” 侍女点了点头,“传来的最新消息也是这些。” “奇怪!” 卫子夫站起身,有些心急的来回走了片刻。 据儿这是做什么? 既不如以往沉默,也没有学习刘氏皇族的狠辣手段…… 正犹豫间,殿外一道身影飞快跑进,同时声音布满焦急。 “皇后娘娘,不好了,江充那伙人又往太子宫去了……” 卫子夫停住脚步,眉宇间愁绪和愤怒汇聚。 ~~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长久的宫廷生活,让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忍耐力。 “据儿这是忍住了?还是没忍住?” “据儿……据儿!” 低声呢喃了两句,下一刻,其猛地抬头,看向外面。 “快!派人再去甘泉宫!” “是!” …… 斜阳照耀,空气却越发燥热。 太子宫外。 一行队伍由远及近,快步而来。 队伍人员驳杂,有穿着宫廷太监的黄门,身披甲胄的将士,也有佩戴“梁冠”,身穿袍服的文官。 只是,本应该是大汉高层的三方,却全都围绕着另一群人。 这群人服饰各不相同,有身披简短的麻衣,也有道袍高士,而为首的,明明是穿着大汉的官服,却头插羽毛,身披五彩羽衣,脸上也画着不明的纹路。 其走路也与常人不同,步伐刻意迈大,头颅高高昂起,特立独行之余,也似乎夹杂着一些“高人风姿”。 “都尉!”这时,旁人一人走出,大声道: “太子昨日应是自知罪责深重,所以连夜派人抓捕吾等,想消弭他的罪过。” “可殊不知,其本就大逆不道,这罪过消弭不了。” “其诅咒君上,枉为人子,现在又亵渎上师!恐怕,其已经是被那邪崇占据躯壳,得尽快清除了!” 有人声音尖锐,满是愤怒。 也有人怨毒道:“都尉,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陛下全权授予你查出巫蛊害人之事,别因为他是太子,你就不敢动手。” 闻言,江充先是蹙眉,而后挥动衣袖,羽衣翻腾。 “尔等勿要多言,其为太子,我一都尉又能如何?唉,只能等陛下旨意。” “不过……”他似乎想到什么,先是看向旁边,再度确认了一下那小道消息。 等其点头后,江充眼中放出亮光。 旋即高声道: “不过我得到消息,虽然昨日已经搜出桐木人偶,但太子府内应该还有更充分的证据,这次要是拿到,陛下定然不会饶恕他!” 说着,他看向一旁。“韩候,您来开路!” 旁边,身披甲胄的中老年人,顿时点头,正是按道侯韩说。 后者大步流星,先是来到紧闭的宫门之前。 正准备如同以往,伸出手轻敲等人通报。 可转念一想,往日你是太子,现在又敬个什么? 其便抬起腿,便准备一脚踹开大门,然而用力一踹之下,却不想因此踏了个空。一个踉跄之下,本应前冲几步,但门槛却勾住了后脚,顿时跪倒在地。 因为太子宫宫门,先一步而开! 门内。 一个少年似乎早已经等待多时。 见此似有些错愕,径直问道:“汝为何下跪?” (本章完) 第10章 一语惊天 第10章 一语惊天 此刻。 韩说跪伏在地上,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声音,登时抬起头,待看到刘靖的面容后,先是诧异了一下,旋即满脸怒火的爬了起来。 “景皇孙?昨日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按道侯韩说。 刘靖看着对方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对方的信息。 韩信曾孙! 当然,不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韩信,而是当年追随高祖皇帝的韩王信,也叫韩信。 此前刘彻年轻时期,有位宠臣,上大夫韩嫣,正是其兄长。 只是,早在王太后还在时,韩嫣被太后所憎恶,外加查出其与宫女私通,让其“畏罪自杀”。 或许是刘彻对其韩嫣宠信,连带着其弟弟韩说,如今也成了天子近臣,此次更是随着江充,一起清查巫蛊。 其实按理来说,韩说应该是卫太子这边的人。 当年他还只是校尉之时,曾追随卫青一起征战匈奴,立功受封龙頟侯。只是后来,又因犯事被剥夺侯爵,之后又再度立下功劳,受封按道侯。 话说如今追查巫蛊的四人组,每一个都来历不俗,且自身也是刘彻极其信任之人。 故而对于这位早已失势的太子,乃至太子宫上下任何人,他完全没有丝毫尊敬可言。 只是,刘靖听到他的质问后,却并不回答。 而是看向门外那群身影。 御史章赣、太监苏文,外加那鸟人装扮的衡水都尉江充。 真来齐了? “景皇孙,回我的话。”就在这时,看到刘靖并不回答,似乎不将他放在眼里,刚才摔了一跤的韩说顿时恼羞成怒。 “哦?敢问韩候是何身份,难道最近是被祖父封王了?还需要我这皇孙回话吗?”刘靖毫不客气,他等在这里就是想叠加一下幸运值,上赶着等着自己骂的,甚至算不上“硬刚”。 果然,在刘靖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发现心神之中的幸运硬币只有很小的变化,他一时就兴致缺缺。 不过,抱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态度。 刘靖又再度质问道:“韩侯何时被祖父封的王?” 皇室子孙,就算再势微,身份也在。 只有更高一级的“王”,才能用得上回话二字。 而自从高祖皇帝坐稳江山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谓的异姓王铲除的七七八八。 从此高祖皇帝便定下规矩:非刘氏不得封王! 而近日,四人虽然同为追查巫蛊案,既是“同僚”,同时也暗含竞争。 故而。 只此一问。 就让方才恼羞成怒的韩说,脸色一白,他只是侯,还不敢逾越。 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人,察觉到他们脸上各自表情莫名,顿时暗道自己方才愚蠢过头了。 其话锋立刻一转,主动道:“景皇孙,昨日查出太子宫内藏匿桐木人偶,近期陛下头痛体寒,龙体抱恙,怀疑是被此等巫术所害。” 他明着威胁,就差告诉了你们快大难临头了。 然而,在看到刘靖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后。 他又冷声道:“昨日还未清查完毕,今日我等再来清查,奉陛下旨意,还请莫要阻挠。” 说着,身后的队伍也很快走了进来。 “谁说我要阻挠,父王特让我来迎接。” 说着,刘靖也让出一步。 嗯? 对于面前的场景,刚刚走进来的江充等人,顿时满是疑惑。 不过,他们对于面前这位年少的皇孙,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纷纷怀疑刘据。 “难不成……” 就在这时,江充脸上惊惧和怀疑一闪而过。 昨日他们来的时候,太子宫上下可是愤怒至极,差点都动了刀兵。 要知道,这个时候动刀兵,即使他们有陛下的旨意,但刘据真要是翻脸,他们还真要糟。 然而,刘据不愧是外界传闻的“懦弱”太子,竟然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后,就让他们大肆搜刮太子府。不过一想这也正常,当今天下,谁敢抗旨? 只是今天,太不正常了。 这位景皇孙,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面对按道侯韩说的挑衅,只是随口一问就轻松化解,而对他们所说的搜查,更是表现的毫不畏惧。 仿佛……早就胸有成竹,全然不怕。 是什么能让其不怕! 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当这个问题出现之后,江充再也按捺不住了,“给我搜!” 他大手一挥,实际上不用他动手,御史章赣以及黄门苏文等人,早就在第一时刻带人冲了进去。 太子宫很大,要搜的细致些,得耗费不少人力、以及时间。 而江充派出众人后,则是趾高气扬,径直带人穿过廊道,中院、然后直往内宅而去。 一路上,太子宫的侍女也好,宾客、家将也罢,纷纷敢怒不敢言。 终于,江充来到内宅。 刘据早已等待多时,他坐在凉亭之下,身后是坐着的家眷,四周则是宾客以及卫士。 ~~ 二者之间没有任何话语,刘据脸色阴沉,江充却视若无睹,毕竟昨天他也是这个表情。 “去搜!” 四周早已经翻找过了,但这一次要求更细,刘靖也算是见识到,江充这伙人的挖地三尺。 是真的挖地三尺,连地板都掀开了。 不过,在搜了小半天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甚至,等到苏文和章赣等人,也是派人交流信息,并无搜到丝毫东西后。 江充摸了摸头顶上戴着的羽冠,手指摸索着羽毛。 忽的…… 他眼睛一眯,登时看向刘据坐着的方向! 就是那里??! 想到这儿,江充突然开口, “太子殿下,敢问昨夜,您为何派人去抓捕那些方士?” 刘据冷脸看来,并不言语,而是看向刘靖。 嗯? 察觉到这一点,江充意外至极。 要知道,太子宫中论身份尊卑,除却太子外,第二也是嫡长子刘进。 而一个景皇孙,他在此之前都很少听过。 要说刘据不想回答自己的话,那也该派刘进,而非这位景皇孙。 而刘靖因为早就打过招呼,所以早已开口。 “方士、蛮巫之流以巫蛊害人,如今扰得京城鸡犬不宁,父王坐镇京城,可掌权行罚,抓捕这些让京城安宁,有何不可?” 呵! 毛头小子,江充心中暗叹一声,他是玩弄话术的祖宗,就靠这一手,忽悠的当今汉皇找不到北。 此子之言,在他眼里,有无数漏洞,而他只需一句,就能让其惊恐不安! “你怎么知道巫蛊能害人?这么说,是太子宫内有人曾寻找方士,借用这巫术诅咒他人?乃至诅咒陛下!” “如今抓捕,难道是你们在销毁人证?” 最后几个字,他已经是加重语气,直接一个大帽子盖了过去。 换做他人,早就被这帽子扣的六神无主。 刘靖却宠辱不惊。 甚至,其下一刻所说出的话,不仅是给江充来了个大的。 连刘据以及刘进等人,都被吓得满头大汗。 “都尉是耳聋吗?我方才说的是方士、巫师以巫蛊害人!” “尔等奸臣,残害人命,无端扩大,陷害忠良,借此排除异己,甚至陷害到了储君头上。” “非巫蛊害人,而是人害人!” 他语速加快,最后一句,更是直接怒道: “此皆因,皇祖父年老昏聩……听信尔等谗言所致!” 第三章更新! (本章完) 第11章 神龟出水 第11章 神龟出水 哐当! 刚才还端坐阴沉的刘据,在听到最后的四个字后,只感觉心脏剧烈一跳,手肘更是直接磕到了面前的石桌之上。 然而,他顾不得疼痛。 而是赶紧看向刘靖。 这是疯了? 昨夜在书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父皇昏聩? 这是自己把把柄,交给他人! 就算是今天他们有所准备,但是,哪怕是刘据自己也不敢保证,此地太子府的家丁宾客,有多少人又是父皇的眼线? 绣衣使者遍布京城,是父皇监查群臣乃至天下的耳目! 而此刻。 江充显然也被刘靖这最后一句给惊住了。 他之前已经设下了千万个回答陷阱,就等着刘靖往里面跳,他甚至都想到了,对方无数个回答,并且有信心能据此一步步的将其逼入绝境,最后再彻底坐实“巫蛊”的罪名。 然而。 他万万没想到,刘靖却是横冲直撞,撞的他都有些晕眩。 只是,反应过来后。 他却是大怒,森白的牙齿刚刚露出,他的面容就猛地狰狞! “放肆!大胆!” “来人,记下景皇孙这大逆不道之语,如实上报给陛下!” “是!” 听到回答后,江充看着刘靖冷冷一笑,旋即立刻望向一边的刘据,想起正事。 “太子殿下,如今太子宫中搜的差不多了,但只有一处地方,没被搜过。” 说着,他直接指向刘据,“就是您在的地方。” “凉亭也要搜?” 刘据也终于从方才的恍惚中回味过来,不过他虽然回答的是江充的话,但目光却是看向了刘靖。 “江充,你莫要欺人太甚!”刘靖跨前一步,态度继续凌厉,“整个太子府已经被你们搜的底朝天,还被你们陷害了所谓的桐木人偶,你还想做什么?”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且失去理智的“毛头小子”,他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而江充见到刘靖的反应,却是越发对刘据所在的地方感兴趣了。 同时,他也对刘靖的关注降低。 从刚才在太子宫门前的反应来看,他还以为这位皇孙或许是个人才。 但现在看来,其只有怒气没有理智,就算有些急智,也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等来日陛下的圣旨到了,是一并处置的添头。 所以,从始至终他面对的只有太子。 “太子殿下,难道您要抗旨不尊吗?” 说着,江充伸出手掌,很快其旁边的一个随从,便将手中抱着的长条形木盒打开。 江充伸手,取出圣旨,而后将其举高。 “太子殿下,圣旨在此!” 刘据眼眸中似乎要喷出火焰,此刻的他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之际,却也不得不将余光再度扫向刘靖。 待看到后者悄悄点头后。 他几乎是将气的僵硬的身子,强行挪动开来。 而身后,刘进也和众人一一让开。 “搜!” 见此,江充越发对这“懦弱”的太子看不上眼,就算不是他现在发难,就这城府以及性格,迟早也是被废的命。 而听到他的命令,刚才就等的蓄势待发的随从,很快冲了上去,当即就挖了起来。 盖得紧密的青石板被掀开,有的太重,就干脆敲碎,然后一一挪开。 之后便是挖土,然而,挖了好一会儿,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甚至连那亭台下的整个地面都被掀开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正当他以为那突然出现的传闻,是不是只是坊间奇谈,自己或许是太过轻易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传闻,光是刘据突然抓捕方士、巫师的举动。他无论如何,都是要给这位太子来一个下马威——再搜一些桐木人偶! 说不定,这时候在另一边搜刮的“章赣、苏文”等人,已经再度有所收获。 也没白来! 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自己真是想多了,就算是有所谓的什么祥瑞,怎么可能出现在太子府? 如此想着,江充已经没有耐心,抬起手掌准备收兵。 可就在这时…… “都尉,这里!” 突兀的一道声音,打断江充沉思。 后者猛地抬起头,旋即加快脚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有东西,很硬!半个身子挨着这溪流……” “快!快快……”江充大吃一惊,旋即整个脑子已经飞速运转,不会真挖到什么吧?祥瑞?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 不过,要真是市井流传的祥瑞在太子府里发现,那也得给其按个罪名! 若真是祥瑞,就是其妄想登基! 坏的,就是其诅咒陛下! 几乎是转念间,江充已经定下了基调。 而后,面前的土壤越挖越多,几乎在另一边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坑。 而随着土壤被掀开的越来越多。 逐渐的……面前事物的真容,也终于浮现在了面前。 “是个……是个石龟?” 有人惊呼。 江充连忙跨前一步。 “上面好像有纹路……” ~~ “是字!”挖掘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江充终于按捺不住了,“字?石龟?先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龟……龟、还有虽、后面什么来着?好像是个寿?” “兽?畜生?”江充不明所以,同时其脚步加快。 “不是那个兽,是寿,寿命的寿!” 猛然间,那挖掘的侍卫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惊喜! 龟、寿。 这联系在一起,简直让人疯狂! 发现祥瑞! 还是关于“寿命”的祥瑞。 按照如今陛下的重视程度,他作为第一个发现的人,说是被赐爵封侯都不为过! 一边想着,他越发卖力。 而也就在这时,已经反应过来的江充,疯了一般的来到近前。 其一手抓着那挖掘之人的衣服,直接就给掀开。 “滚开!都给我滚开!” 江充先是撵走侍卫,旋即自己趴在土地上,看着那埋在土里面,似乎有无数岁月,没有重见天日的“祥瑞”。 龟……虽……寿! 他看到了,真有字。 篆书! 始皇年间的,距离现在也不太远? 当下他心中有些失落,只是,转念间,他便情绪激动,嘴巴也不停。 “东西是给人看的,上仙为了启示生灵,所以才特意用熟悉的字。” 他一边自己解释,一边疯狂的刨开上面的土,看到了下面更多的字。 “神?是神字,哈哈哈!” “神龟!神龟!!” “上苍降下神谕,祥瑞,真是祥瑞,这恐怕是三皇五帝,尧舜圣主,所降下的祥瑞啊!” 而与此同时,在江充说完这些后。 身后,其带来的一众巫师、方士,更是纷纷跪下,以无比虔诚和狂热的表情,望向天穹,已经自我脑补起来。 高呼: “神龟出水,天降祥瑞!” “佑我大汉,普降甘霖!” 此时此刻,刘靖愕然了。 却是连刘靖自己也没有想象到,这大汉的巫师和方士,怎么会狂热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这种程度的表现,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而且,怎么还朝着自己预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普降甘霖! 这都能联系到一起? “下面竟还有字……” 而就在这时,江充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能再让他念了,该施行计划了。 而就在这时。刘静目中厉色一闪,他看向旁边的“刘据”,后者早已经等不急。 手中一直捏着的茶杯,此刻猛地摔碎在地上。 “抓!” 第四章,今日更新一万字。 求兄弟们稳定追读。 (本章完) 第12章 太子反了? 第12章 太子反了? 话音落下的片刻。 顿时,原本给人感觉“软弱怯懦”的刘据,眼神猛地露出凶光,在他身后,原本跟着一起软弱的家仆,还有宾客,此刻纷纷撕开外衣。 里面穿着的,赫然是软甲! 武器刀剑被同一时间抽出,一个转瞬间,就喊着冲了出去。 可怜那些跟着江充的巫师、方士,还在下跪朝着上天念叨着听不懂的感谢词汇,什么“神龟出水”云云,念的是如此的虔诚。 然而下一刻,就被冲过来的刀剑,纷纷砍杀。 “啊!” 惨叫声响彻而起。 江充也急忙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身上的羽衣沾染了旁边之人鲜血,其眼神之中露出惊悚与恐惧。 “太子殿下,这是为何?” 没人回答他。 “太子,你要抗旨!”他声音尖利,近乎疯狂。 只是,在对着刘据那一双仇恨的眸子后,他只感觉遍体生寒,几乎是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意。 “太子反了!” “太子反了!” 连续念叨了两句,他就急忙起身准备逃跑。 “抓住江充!” 刘靖一直在盯着他,见其逃跑,立刻喊了一句。早就有家将朝他抓了过去,江充根本没跑两步,就直接被一道长棍打中双腿。 江充当即摔倒,抱着自己的腿惨嚎起来。 “给孤杀了他!” 这时,刘据显然被逼红了眼,特别是听到,他喊出“太子反了”之后,就下意识的要梭哈全部。 更要将这几天忍受的屈辱,全部发泄。 而刘靖早就防着这一手,他立刻拦在刘据面前,让其恢复理智。 后者也似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留他一命!” 确认抓住江充后,刘靖这才扫视全场。 不得不说,太子宫就算是再势弱,现在也是坐镇大汉京城,料理政务的掌权者。 要抓住这些人轻而易举。 只是,在刘靖的故意放纵下,江充所带来的人,还是有不少跑了出去。 …… 同一时间。 另一个别苑内,按道侯韩说本来也带着人在搜刮。 可是突然,随着一阵阵惊喜的“神龟出水”之类的声音传来,他立刻忍不住,就朝着江充那个方向跑去。 此次他们为什么来,他可是记得清楚,若真是祥瑞,以现在陛下崇信长生的狂热来看,绝对是个大功劳。 然而。 随着越发的接近,突兀的一道声音,就立刻让他惊悚起来。 “太子你要抗旨!” “太子反了!太子反了!” 锵! 到底是曾经征战沙场的悍将,韩说登时拔出腰间佩剑,准备环顾四周。 “杀!” 四面原本待在一起的“家仆”,此刻也是如狼似虎,纷纷朝着韩说冲了过来。 韩说顿时头皮发麻,刚才也没这么多家丁啊,什么时候来这么多人? “撤!” 韩说自知无法力敌,他带来的这些人搜刮别人还好,但真正对阵厮杀,远远不如太子宫里面的这些宫卫。 眼看不敌,惊慌之际,他甚至连身边人也顾不上了,自己带着亲卫就朝着外面跑去。 而另一边。 黄门苏文、御史章赣也同时遇到“突袭”,在亡魂皆冒的逃跑下,连鞋子都跑丢了。 太子宫的宫卫一路追杀,一直到宫门之外还不停止。 甚至,刘靖到最后都亲自“追杀”,将其一路将其追到了长安城之外。 一路之上,宫卫将不少方士直接砍杀。长安城的百姓听到动静早就作鸟兽散,有胆子大的,躲避在两旁的店铺里…… 一直到傍晚。刘靖亲眼看着他们逃出长安城,他这才作罢。 只是这段时间的喧闹,显然也让长安城内的百姓噤若寒蝉,似乎生怕一场大变。 “告知全城,江充、苏文、韩说、章赣等贼子,以巫蛊陷害我太子宫,恶意篡改陛下旨意,妄图动摇国本、大逆不道!” “身为皇室子孙,我刘靖忍无可忍,现自作主张,已抓住江充,其余三人及其党羽侥幸逃脱,提供线索或者将其抓捕者,重重有赏!” 说完这些,刘靖看向四周,声若洪钟。 “巫蛊祸事,搅得长安不宁,百姓不安,朝堂政务更是荒废至今。” “今为安民之计,当下长安,若再有敢借巫蛊闹事者,可汇报太子宫,一律杀无赦!” 说完这些,刘靖这才勒马调转身形,朝着太子宫的方向回去。 而他们离开不久,有胆大的百姓立刻跑出来,交头议论。 “这是发生了何事?早上才传出的抓捕方士,现在连江充那伙人都被追杀?那可是陛下派来,手拿圣旨的啊。” “我刚才可听到了,太子反了?” ~~ “真反?但这规模怎么也不像。” “听刚才那皇孙说,是自己忍无可忍才下手,可即使如此,那太子也同意了。” “你们说,会不会和今天流传的那个传言有关,我刚才还在大街上,听到那些逃跑的人,说是什么天佑大汉,降下祥瑞……” “啊?早上的传言是真的!” 人群你一句我一声,或许是刚才刘靖喊出的话,恐慌并没有蔓延,反而好奇的议论越来越多。 毕竟,现在怎么看都是天上的争斗,蔓延不到民间来。 …… 而此刻。 刘靖没有管自己的话可能引起的反应。 毕竟,此次他就是故意如此。 从之前,江充发现“祥瑞”,只念出了神龟两个字。到他立刻动手,然后驱赶其他三人逃离长安城,再到刚刚,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目的就是,将影响调控在可控范围。 今日之后,长安城必定陷入一场大风波,但也仅限于“讨论”,而不是真的动荡。 该做的准备已经做了,接下来……他怎么办?太子宫怎么办?乃至长安城、朝堂又怎么办?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毕竟…… 从始至终,刘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见到刘彻! …… 甘泉宫距离长安城西北方向,约莫百里有余。 除却长安未央宫外,这里也是刘彻居住时间最长的宫殿。每年初夏若无要事,他都会带着自己的班底,前来避暑。 今年则来的更早些。 不同于待在长安的烦躁,来到甘泉宫,他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同时也能调养身体,远离尘世。 然而,深夜之际。 “陛下!陛下!” 寝宫之内,刘彻正与钩弋夫人一同就寝,突兀的急促慌乱声将他吵醒,他恼火的起身,摇了摇睡的昏沉的脑袋,烦躁道:“何事?” 门外,黄门常融声音带着惊惧,“启禀陛下,按道侯韩说、黄门苏文、御史章赣一同求见……” “嗯?” 刘彻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听清楚那三个名字后,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站起身,“他们现在不是在长安调查巫蛊吗?回来做什么?” 突然,他察觉到怎么少了一个人,“对了,江充呢?” “启禀陛下……奴婢第一个见到的苏文,其连夜跑回来。” 这下子,常融的声音,顿时悲切起来。 “水衡都尉,怕是,怕是已经不幸身亡了……” 刘彻猛地抬头,“什么?” 下一句,更是让刘彻只感觉血冲头顶,差点晕厥! “太子……太子逆旨杀了都尉!然后在长安城大开杀戒。” “苏文前来汇报,太子怕是有篡逆之心!” (本章完) 第13章 刘彻之怒 第13章 刘彻之怒 刘彻在钩弋夫人的服侍下,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走出寝宫。 这位已经六十五岁的大汉皇帝,虽然身体随着年龄逐渐衰败,但他却依然对这座国祚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利。 听到太子谋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愿相信! 此刻他进入外殿,目光阴沉,看向早就跪在大殿内,等着自己的三人。 苏文、章赣、韩说。 “说说吧,太子逆旨?到底怎么回事?” 常融作为近臣内侍,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所知说的差不多。 只是在刘彻的眼里,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个懦弱太子,竟然有胆子动兵? 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除了诧异、愤怒之外,竟然还有一丝高兴。 只是这情绪很快就消失,转而是更多的愤怒。 此子真是等不及了,先用巫蛊诅咒他,就这么想让他老子死,让他登上那个皇位? 现在又动兵,堂而皇之的逆旨! “回禀陛下!” 趁着刘彻沉吟之际,下方,陪伴其时间最长的苏文,立刻说道:“昨日,我等与水衡都尉,一起在太子府邸发现……发现诅咒陛下的桐木人偶……” “朕不要听这些,这些你们昨天已经汇报了。”刘彻一扫衣袖,摆明了怒火正在酝酿。 苏文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彻一眼,这才道:“事情就是因此而起,昨夜,太子忽然动用宫卫,要将长安城以及上林苑中的方士、上仙,全都抓捕。” “今日,我等听闻,水衡都尉便带着我们去询问太子,同时也是再度细查,看是否有所遗漏。” 听到这里,刘彻猛地将其打断。 他睁大眼睛,身体前倾,“你是说,再次闯入了太子宫?”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自己给自己下了台阶,“是不是尔等逼得太急,太子这才忍不住了?” “好歹也是一国储君,是让你们这样子欺辱的吗?三番五次,让天下人怎么看?让国朝的大臣怎么看?朕只是给你们搜查的谕旨,不是让你们把自己当朕!” “并非如此啊陛下!”听到这句话,苏文吓得当即连连磕头。 “回禀陛下,其实……其实此事除了询问太子抓捕那些方士之外,还……还事关一个传闻。” 一边说着,其连忙看向旁边的韩说。 搜查的时候,他距离的远,韩说可是紧跟着江充的。 而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从逃离出来的下属口中得知,内院发生的全部过程。 “传闻?”刘彻看到了几人的交流目光,径直看向韩说,“韩说,你来讲!” “陛下!是……事关祥瑞的传闻。” “嗯?”刘彻先是一惊,随后又想到什么,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别以为朕老了,就随便你们糊弄,这些年各方屡次说什么瑞兽、祥瑞……” 刘彻咬牙指了指天,“但我大汉,哪来的祥瑞?从天汉元年起,旱灾来了蝗灾来,蝗灾来了旱灾至,哪来的什么祥瑞?” “陛下!臣岂敢欺君?”韩说想起在太子宫的遭遇,“此事并非无的放矢,就连京城中的那些方士也这么说。” “且……”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正犹豫间。 一旁的苏文眼珠子一转,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实话实说。 事情虽然那么发生,但描述的时候却可以换个说法,当即,他添油加醋。 “陛下,太子似乎有意瞒住这祥瑞的传闻,准备独占。太子抓捕方士,就是为了在宫内探查方位。水衡都尉因为身怀圣旨,身具陛下您赐予的气运,所以得天独厚,一下子就发现了那祥瑞所居之地。” 说着,其抬起头,脸上露出艳羡,更有一抹神往之意。 “那祥瑞,听说为:神龟出水,天佑大汉!” “或许…或许……”他语速加快,急忙道:“陛下,神龟出水的含义,不就是告知我大汉……这旱情就要结束了?” “天神普降甘霖,此为上天的启示啊!” 这一刻。 刘彻听到这里,也不禁动容。 让他动容的不是那听得烦了的祥瑞,而是天佑大汉,普降甘霖! “真是神龟出水?”刘彻的视线连续扫视三人。 “回陛下,臣亲眼所见!”就在这时,韩说也咬牙,他反正是听得真真切切,“此次一起跑回来的士卒,还有几位方士,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都可以作证。” “哦?”听到这几人都这么笃定。 刘彻却是不得不相信。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看向旁边“让檀何来,让霍光来,金日磾也来!” “是!”常融即刻出殿。 檀何,正是江充介绍给刘彻的胡巫,也是此次指出长安城有巫蛊的发起者。 刘彻近年来,更是对其极为信任。 不一会儿,三人匆匆来此,来的路上显然也被常融告知过程。 一进门。 ~~ 胡巫檀何就当先准备跪拜,他身披黑丝羽衣,头顶三根羽翎为冠,让其显得与众不同。 三人刚准备跪拜。 就见刘彻摆了摆手,“檀何,你会望气之术,你来给朕看看,这长安城中是否有祥瑞出现?” 檀何似乎早有准备,得到命令后,当今闭起眼睛开始吟唱,之后又取出腰间别着的法器,踏着奇怪的脚步,法器一阵叮叮当当的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睁开眼! 只是看了一会儿,似乎被什么所伤,竟然猛地往后退几步然后倒了下去,并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叫。 刘彻当即起身,急切道:“如何?” “陛下!陛下!确有一股很足的祥瑞之气,泛蓝色,一片湿润氤氲,更具玄武象!” 此话一出,刘彻顿时激动无比。 但下一刻,却见其再度凄厉叫道:“然而,长安城内巫蛊之气越发旺盛,此玄武象被龙蟒捆缚,竟欲被后者吞噬。” “嘶!有化龙之象!” 说完这句,其竟是直接躺倒在地,口吐鲜血,似乎这番望气,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只有最后一句嘶声吼出。 “陛下,长安城恐迎来……惊天大变啊!” 一旁,霍光与金日磾见此,先是互望一眼,均是看到了各自眼里的不耐,只是二者却不敢言语,从进来之后除非刘彻询问,就一直低着头,不看不问。 然而。 这番话出现后,之前对于苏文等三人的口吻还有疑惑,甚至还愿意站在太子角度着想的刘彻。 现在却仿佛醒悟了一般,坚信不疑。 “龙蟒捆缚?谁是龙蟒?谁要化龙?” 下一刻! 其眼神似乎欲择人而噬。 “刘据?朕的太子!” “陛下。”恰在这时,看见刘彻已经如此愤怒,苏文冷不丁的再度如同毒蛇,阴冷开口。 “奴婢还听到,那神龟背上刻字,除了神龟之名外,还曾出现……寿字。” “兽?”刘彻疑惑看去。 “回陛下,是寿数、长寿的寿……” “但太子殿下有意阻止,甚至不惜痛下杀手,如今谋逆……” 只此几个字,刘彻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寿数?是上天启示朕吗?” 他猛地看向霍光。 “还等什么?太子想做什么?是想给天下人宣告,朕这个皇帝已经老了,这皇位该轮到他了吗?” “他要弑父登基?要化龙吗?” (本章完) 第14章 谁在骂陛下? 第14章 谁在骂陛下? “咳咳!” 刘彻已经衰老,发了这么大的怒火,他的肺部当即无法承受,接连的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这时,苏文、韩说以及在其旁边的常融等人跪下宽慰道:“陛下龙体事关国本,切不敢动怒伤身啊。” “生此孽子,朕何须动怒伤身?他一个就够了!”刘彻捂住胸口。 他缓了好几口气,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忽然,其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道:“这个孽子,朕就是给他这个机会,他真以为他能化龙吗?” “八校尉在朕的手里,南军北军也在朕的手里,区区一座长安城,他以为掌控了中枢,就是大汉的皇帝吗?” “传旨刘屈氂,在京城中调集一切兵力,先行阻住太子……” 他话还没说完。 恰在这时,霍光和金日磾二人,几乎同时跨步而出。 前者为奉车都尉,兼光禄大夫,后者为驸马都尉,同兼光禄大夫。 大汉三公九卿制,大司马、御史大夫、丞相,各领军事、监察、文政。而后九卿,负责各司职。 其中,刘彻在位之初,帝王权势微弱,田蚡作为刘彻的舅舅,又是丞相,可压过皇帝权力。 实际上这并非刘彻在位独有,而是此前都是如此。 皇权与相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相等的,皇帝任免臣子要经过丞相同意,起初刘彻就是在此事上和田蚡交恶。 年轻时期的刘彻英明强干,不提他的文政成就以及开疆拓土,光是在朝政上关于官职一个方面的改革举措,就已经做到了普通帝王所不能达到的极致。 单说一点,最初为了施行政令,不再受丞相等朝堂官员掣肘,其改制内廷,设立内廷官。 在内廷设立尚书台,取代丞相权力,甚至可直接弹劾丞相。纵观刘彻一朝,中后期的丞相职位,已经完全沦为背锅位。 而真正辅佐帝王,并行使帝王权柄的,大部分都归于内廷官,由刘彻本人直接任免废除,且不需要经过任何外庭官员的同意。 如此集权的皇帝,古今罕有。 而这也就造成了,其晚年纵然独断专行,崇信巫蛊,致使朝纲混乱,却依旧能稳坐皇位! 霍光、金日磾,同为内廷官员,各掌正副车马职位,是刘彻真正信任的臣子。 此刻,二人一齐站出,不是给刘据求情,而是真正的为长安着想。 “陛下,此事尚且有诸多遗漏,现在就下令掀起战事,与国与民皆不利,恐死伤无数。”霍光开口。 而金日磾则道:“陛下,现如今对长安城内的事情尚不清楚,贸然下手着实不妥。不如即刻派人,去查看长安城内到底如何?” “若真是如他们所说,太子有谋逆之举,恐怕今夜的长安城内早已战火遍地,若真如此,再传召不迟。” 刘彻显然也发现自己过于急切,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开始思考这事件之内的纰漏。 “昨日太子宫、长乐宫,可有人求见?” 这时,他忽然想到什么,顿时问道。 “有!”霍光道:“只是有陛下旨意,凡此二宫来使,皆不见。” “哼,见他们听如何狡辩吗?巫蛊诅咒还不够?”刘彻怒道,“怕是以为朕不见,索性下了狠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突然。 听到这句话的霍光,似乎终于想到疑惑之处。 连忙看向韩说、苏文几人,“韩侯,你之前说,你们一齐去太子宫内?” “是!”韩说赶忙回道,他可以对太子宫内的人不敬,但对于这位明显深受陛下看重,且照样有兄长福泽的,却不敢不敬。 “奇怪。”霍光疑惑道:“既然是同时前去,依太子宫内的宫卫数量,再加上太子若真有狼子野心,你们今日此去,岂非是羊入虎口?” 一边说着,疑惑越来越深。 连带着刘彻也反应过来,顿时看去。 是啊,太子宫的势力就算再被砍,你们几个都跑到人家的腹地去了,结果除了一个江充,剩下的三个毛都没掉的跑回来了? “江充被杀,你等是否亲眼所见?”霍光再问。 顿时,韩说后背发毛。 苏文眼看着再问下去,就达不到他们的目的,其急切之下,似乎想起什么,赶紧说道: “回禀陛下,太子昨夜就派出宫卫,前往长安各处抓捕方士,扰得民心不安。吾等突然前去,存质问之心,太子宫上下自然无法料到,当然没有足够人手。” “对了!”苏文继续道:“奴婢突然想起,我等前去之时,太子宫有所警惕却是真,太子派出一人,守住大门,想来也是为了守那祥瑞,却不想吾等前去,坏了计谋?” “谁?”刘彻猛然发问。 苏文正欲回答,却不想旁边的韩说,也仿佛明悟,心中激起愤恨之意。“陛下,臣也想起来了。吾等前去,太子宫大门紧闭,臣去敲门,不慎摔倒在地,此人还声称吾要下跪于他。” “吾为大汉军侯,只跪陛下,其却无丝毫礼数,逾越规矩!” 刘彻眼睛一眯,“呵,这懦弱的太子宫,哪来的这号人物?” 韩说正要说那名字。 突然,旁边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开口的章赣,快他一步,“韩侯,此人莫非就是你所说,是在太子宫内院还对陛下有大不敬之言者?” “对对对!”韩说眼睛发亮,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积累足够罪行,再来致命一击! 只是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抬头看向陛下。 “但,臣……臣不敢说。” “现在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对方越是如此,刘彻就越是激怒,同时他也意识到,能让他们不敢说的,那一定是针对自己的。 “说!” 一字令下。 ~~ 韩说就等着这一句,他这才犹豫道: “此人……此人说衡水都尉江充,借巫蛊而铲除异己,动摇国本,以至于京城巫蛊祸起,百姓民不聊生。” “这些缘由,全是因为……全是因为……”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屡次看向陛下。 刘彻却被这幅样子气的再度激起怒火,“朕让你说,什么话都恕你无罪!” 当即,韩说猛地跪地磕头。 “臣该死,阐述其大不敬之言。” “其言:此皆因,陛下年老昏聩……听信尔等谗言所致!” …… 唰! 寂静! 落针可闻的寂静! 此刻的殿内,当这句话响彻而起后,不论是苏文等人,还是霍光金日磾,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而刘彻五十多年的帝王生涯,他从来没有听到人敢这样来说自己。 甚至是,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他派去的酷吏明言。 一时半会儿,他甚至有些被冲击的头脑空白。 “谁!谁在大不敬?” 此刻,一直在刘彻下首边的常融,脸色惊惧,当即质问。 这个消息,他此前都没听过。 “还不即刻抓捕,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闻听此言。 韩说猛地抬头,当下怔怔看着常融,本来准备脱口而出的名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韩侯,说!” 常融却恍若未觉,只是继续逼问。 “这……这……”韩说讷讷不敢言。 “朕让你说!” 这时,刘彻终于反应过来,将一旁的桌子敲得“砰砰”直响。 韩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忙将头磕在地上,近乎五体投地,只有沉闷的声音,悠悠响起。 声音不大,却震颤大殿。 “景皇孙——” “刘靖!” 求追读。 兄弟们新书追读极其重要。 现在字数少上一轮了,要是pk不过就歇菜了。 作者目前一天至少三更,保准兄弟们看爽。 (本章完) 第15章 目的达到 第15章 目的达到 刘靖! 刘靖? 刘彻的子嗣并不多,连带着最小的“尧圣在世”,不过六个儿子。 毫无疑问,在其年轻时候,最宠爱的就是长子刘据。 当年他初临大宝,先受窦太后制约,屡次准备进取改制都以失败而告终,最后还是等到窦太后自然革新之后,他才逐渐掌握权力。 然而,从十六岁到二十九岁,整整十三年,却没有儿子。 当时他的改制正在推进,文政、经济、乃至军事都处于关键的蜕变时期,朝臣以“无后”屡屡相胁,可想而知他压力有多大。 幸而遇到卫子夫,其带给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天赐之礼。 刘据、卫青、霍去病! 而其中,对于这位嫡子,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倾尽了全部的宠爱,独权的他,甚至早早为其谋划,建博望苑,让他自己根据自己喜好招揽门客,并可参与政务。 他对其抱以最大的期待! 然而,正因为自己的宠爱,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却与自己渐行渐远,他开始畏惧他的父皇,性格怯懦软弱,沉迷那些腐儒灌输的仁治。 终于……他开始反对自己的政治谋划! 刘彻越发不喜这个太子。 自然,对于他的那几个孩子,也算不上多么亲切。 史皇孙,他倒是留意过,但也仅仅是留意罢了。至于太子的另外两个子嗣,几乎在每年的重要庆典里,才能一见。 至于……刘靖? 他终于想到了那个在数次宴会上,沉默寡言的孩子。他也曾尝试过,在子孙的面前享受一下,膝下环绕,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然而这些孩子纷纷惧他,怕他。 哪怕是恭贺之际,也不如他的近臣亲切。 故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消退之后,他就很少再有那些想法。 而此刻,听到那沉默寡言的孩子,竟然骂他年老昏聩…… “陛下……” 与此同时。 刘彻的沉默,对于大殿内的臣子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时刻生怕这即将到来的天威,将他们淹没。 常融更是惊悚至极,此刻他阴狠的看了韩说一眼。自己刚才可是说出“诛九族”的言语,要是陛下计较,他这层皮都得活活扒下来。 “呵,哈哈哈……” 突兀之间,一道大笑声,响彻大殿。 常融、苏文、乃至霍光、金日磾等人纷纷愕然看去。 却见发出笑声的正是陛下。 只是,其明明在发笑,但眼神却变得锋锐如刀。 “朕的子嗣里面,那懦弱的太子,竟还有这样的硬骨头?” 没有臣子敢去回应。 毕竟看陛下现在这模样,没人敢冒风险猜测其心里的想法。 “他还说了什么?朕年老昏聩?朕昏聩了吗?” 就在这时,刘彻再度看向韩说等人。 后者早已经战战兢兢,“陛下现在正是如日中天,岂可言老?大汉在陛下的引导下蒸蒸日上,又如何言昏?” “景皇孙大不敬、大不孝之言,已然是触怒了上天,迟早要降下惩罚!” 刘彻冷哼,“何须等上天惩罚,朕亲自惩罚……” 说着。 刘彻视线挪到一边,似乎在思考,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其便猛地转过身来。 “霍光,派人去查看长安城,若已生变。” “即刻调集兵马,剿杀叛贼!” 这番话雷厉风行! 当今陛下,是真的能杀子灭孙的狠人,这一点谁都不怀疑。 霍光也并没有因为一些莫名的渊源,就去为太子宫求情。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非常懂,小心翼翼数十年,谨慎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臣遵旨!” 霍光点头后,就要离开去传诏。 恰在此刻。 “朕话还没说完!” 霍光止步。 “若长安城无事,哼,那朕就要好好的就这巫蛊、祥瑞之事问问他们了!” 闻言,众人皆是打起精神。 苏文、韩说、章赣等人,更是眼前一亮。 谁都知道,此次巫蛊之祸坐实,太子府内,必定血流成河。 最少,储君之位也别想要了。 霍光心中喟叹,但表面却不动声色,“敢问陛下,长安无事,是否召见太子?” “召见?”刘彻冷笑一声。“巫蛊之罪已经查出了证据,朕还召见他们,听狡辩做什么?” “朕要看的……是那个祥瑞!” 刘彻起身,思维运转,目光却在韩说等人的脸上扫视,看的后者等人惊惧不已。 忽的,其怒然挥手。 “就让骂了朕昏聩的那个……亲自把祥瑞给朕送来!” “至于太子,哼,朕倒要看看他能否化龙!” 听到刘彻旨意已下。 在场诸臣,各有心思。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着,大汉即将的变天! 很快。 日出东方。 ~~ 前去探查消息的侍卫,匆匆回返。 “报!陛下,长安城内今日宫门大开,百姓井然有序,自由出入,城内并无风波……” 嗯?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苏文、韩说等人面目诧异,有些可惜。 刘彻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也是不由得睁开眼,似有放松。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霍光。 “臣亲自前去!” 刘彻再度闭目,只有声音徐徐响起,“谁昨夜传的消息谁去,让苏文去!” 啊? …… 与此同时,太子宫中。 经过了昨日的风波,刘据除了派人去维护长安城内秩序,就一直在宫里面等着。 “我们就这样等着?” 史皇孙刘进越想越不对劲,都把奸人放出去了,他们不是在皇爷爷面前继续一唱一和的配合,到时候不是对太子宫更加不利吗? 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想到他们昨天晚上维护长安秩序,也没怎么睡觉。 刘靖没让他们耗费脑力,直接解释道:“放出去的人足够多,才能对我们更有利。” “只抓一个江充,甚至就算把他杀了,于大局,也丝毫没有影响。但全杀了,那就跟公然谋逆没区别了。” 他可是非常清楚,刘彻有“用完就丢”的习惯,而且这习惯非常严重。 太子宫杀掉江充,某种意义上还是帮他动手了。 当然,虽然他们还没杀。 于刘靖而言,当事情发展到现在,巫蛊之祸已经有所转折。 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如此想着…… 忽然! “圣旨到!” 刹那间,太子刘据猛地起身,其双目放出亮光。 来了! 他一直等的,终于来了。 父皇,儿臣真的从来没有拿巫蛊害人的心思啊! 正这么想着,刘据大跨步的几乎跑了出去。 身后,刘靖、刘进等人也纷纷跟上。 很快来到太子宫门前,然而,待看见传旨的人,众人都愣住了。 “苏文!” 刘据目眦欲裂,怎么还是他? 让他传召,父皇怕不是相信了他们的谗言。 “父皇有何旨意?” 苏文见到刘据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因为昨天的后遗症,他现在还害怕着。 就在进入长安的时候,他还生怕这种平静只是假象,万一太子宫一夜时间就肃清内乱了怎么办? 当然,也就是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但万一这刘据又发疯,将自己杀了……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但苏文嘴上功夫却很快。 “不是对太子的旨意。” 苏文眼中闪烁着一抹讥讽。 “是对景皇孙的旨意。” 说到这里,苏文猛地看向刘靖。 “景皇孙,陛下听到了你的大逆不道之言,现即刻命你,带着昨日水衡都尉发现的祥瑞,去往甘泉宫觐见陛下!” 此话一出。 刘据当即面色煞白! (本章完) 第16章 祥瑞来了! 第16章 祥瑞来了! “等等!不是让孤去?是让靖儿去?” 刘据迫切地盯着面前的苏文,似乎以为他传错了。 “太子莫急,的确是让景皇孙去。”苏文自然知道刘据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 若是陛下让太子殿下去甘泉宫,透漏给外界的信息,便是陛下有原谅太子的想法,可这怎么行? 如今这巫蛊之祸不是白发生了?陛下不是白被诅咒了?甚至水衡都尉江充不是白死了? 连带着“尧圣”都白白降世了! 而让刘靖带着祥瑞去。 意思不言而喻。 天子不会原谅,甚至还要治他的罪! 而另一方面,则是祥瑞本身了。 陛下对这个祥瑞,是真的非常好奇。 大汉西北的各个郡县,已经干旱了太多年。天子所居的长安,每年更是旱情频发之地。如今国朝上下,对于连年的旱情,已经有了上天罚罪的议论。 为何会上天罚罪?各方的理由千奇百怪,而在这其中,最大的议论方向,便是天子所最不愿听到的……天子为政之过! 而议论这些最多,且以此为理由,劝谏陛下的,正是面前的这位太子。 如今,神龟出水,可太子宫将这消息隐瞒,还把江充杀掉,按照胡巫檀何的说法,妄想蟒吞玄武,从而化龙! 是何居心? 当然,对陛下更为重要的,还是那韩说曾说过的,此祥瑞,还预示了“寿数”! 没人能抵抗这种祥瑞! 更不要说,是此刻已经衰老,逐渐感受到寿数将近的天子!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若是自己将这个祥瑞献上去,陛下大喜之下,又会给自己何等赏赐? 一边想着,他连忙看向刘靖。 “景皇孙,还请尽快带路。” “父王?”同一时间,刘进也不知所措,他也在片刻间明白了皇祖父的想法。 刘据脸上厉色一闪,这突然的表情变化把苏文吓得亡魂皆冒。 “父王、大哥,我去送祥瑞!” 而这时,刘靖果断开口,其犹如主心骨一样,暂时稳住了刘据等人的情绪,“陛下见到祥瑞,相信自有主张。” 刘靖已经将称呼,换到了陛下。 “跟我来吧。” 说着,刘靖当先行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偏院。 祥瑞早在昨夜,就被他取了出来,而后盖上红布,放在马车之内,早已经准备好。 苏文跟着刘靖一起来到这里,看到那马车,当即露出惊喜:“这就是那祥瑞?” “正是!” “我去看看。”话音刚落,苏文就朝着那边走去。 而刘靖则当先一步,率先来到马车跟前。 他掀开车帘,而后伸手拿住红布。 “你可想清楚了,此物常年深埋在地下,不可见光,若是万一先被你查看,上面的字迹乃至纹路出现差错,罪责全在你。” 闻听此言。 苏文当即尬住原地。 但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景皇孙,奴婢若是不确定,又如何带着其面见陛下?” 说着,其似乎考虑了一会儿,“你且掀开一角,我看一眼便可。” 刘靖点了点头,目中戏谑一闪而逝,“那你可看好了。” 一边说着,他快速翻开红布,露出早就准备好的一角。 此刻。 苏文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在刘据翻开的一瞬间,他就死死的盯着里面。 终于…… 当那抹红布被掀开的时候,那里面的龟形石头,是如此的逼真,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字眼。 “寿、神龟!” “的确有这几个字,确有这几个字!” 当下,激动的他甚至自语起来。 刚想再看个清楚,却见刘靖已经将其重新盖上。 “景皇孙,能不能让奴婢再看个清楚?”苏文恋恋不舍,不死心的询问。 “你看清楚了,陛下还看吗?”刘靖讽刺回道。 苏文被呛了一句,却只能往肚子里面咽、当下他只能转移话题,“把你们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再盖在上面,外面太阳大,别晒坏了祥瑞。” “是!” 苏文看着他们行动完,这才看向刘靖,“景皇孙,一起走吧。” 刘靖默默跟上,等到了宫门的时候。 他看到刘进在路边牵着马,一直在等着,而刘据则站在门前。 “太子,陛下可说了,只召见景皇孙。” 刘据根本没理他。 刘进则是看向刘靖,“二弟,我送你出长安!” 刘靖点了点头。 谁说天家父子没感情,起码在这几天,他算是体会到了。 刘据之前让长子留下,送两个旁系子嗣尽快出京,也是全着真要大变失败,还能保留血脉的想法。 ~~ 而刘进作为长子,他却选择和他刚出生的孩子,誓死留在京城,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誓死捍卫的果决! 一路上,刘进亲自牵马,刘靖则是坐在马背上。 路途很慢,路途又很快。 终于,长安城西门近在咫尺。 一路来到城门之外,刘进这才停住脚步。 一路没说什么话的他,此刻静静的看着刘靖,忽的,其目光坚定,似有青山不移之志。 “阿靖,父王与兄……从不怯懦!” 说完这句果决的话,他目光恨恨的看了看甘泉宫的方向,随后果断转身,独自回返。 刘靖则是一怔,他太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了。 刘据的心思,从来不改! 若是局面到了最坏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自己的路! “呼!”刘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而后,他看着前方苏文等人毫不停留的队伍。 “驾!” 立刻快马跟上。 …… 去往甘泉宫百余里,刘靖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甘泉宫宫城之外。 刘靖看到了很多马车,不是朝臣的,就是一些王公贵戚的,这些人出入甘泉宫,似乎轻而易举。 但他也看到了太子宫的熟人,甚至看到了长乐宫的信使。 然而,他们站在这宫城外不知站了多久,从白天站到黑夜,又从黑夜站到白天,似乎就等着那位陛下的通报。 “景皇孙先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苏文喜气洋洋的看向刘靖,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讥讽这位皇孙了,心里面全是自己带去祥瑞后,陛下大喜之下给他的赏赐。 “奴婢先去送祥瑞。” 刘靖古怪的看了眼急切的苏文,这么急就让你去呗。 苏文则再也等不及了,他驱使着护送祥瑞的护卫,焦急道: “还等着什么?陛下怕都是等的不耐烦了,你们还在这偷懒,快点随我来。” 一遍说着,他一路小跑。 越是接近大殿,他的速度就越是越来越快。 终于,大殿就在前方,隔着敞开的殿门,苏文甚至看到了不少的臣子,还看到了钩弋夫人就带着小皇子,坐在陛下的身边。 看来,全都是为了这祥瑞来的! 他意识到这里,当即想也不想,立刻一边疾跑,一边高呼: “陛下……恭贺陛下,贺喜陛下!” “祥瑞来了!” “祥瑞来了!” (本章完) 第17章 反了!反了!! 第17章 反了!反了!! 甘泉宫正殿内。 跟随刘彻来一起避暑的内廷官员汇聚一堂。 如果说太子所居住的长安城,是明面上的国家中枢,且朝堂还有贰师将军李广利、以及丞相刘屈氂等人掣肘。 那么甘泉宫,就是大汉真正的权力中心、政治中心、以及军事中心! 桑弘扬、上官桀等一众臣子也早已到来,早上来的霍光、金日磾也赫然在列。 听到苏文的声音,群臣顿时朝着外面看去。 连带着钩弋夫人怀里的那个四岁的孩子,也好奇不已,毕竟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是有人给父皇送来上天的祥瑞。 “陛下……奴婢不辱使命,终于在太子宫把祥瑞给您请回来了。” 一进入大殿,苏文就兴冲冲的朝着刘彻道喜。 刘彻显然也极为好奇,他看向一旁的胡巫檀何。 “可是那祥瑞?” 檀何先是看了眼苏文,旋即笑道:“陛下自有齐天洪福,此应为上天所赐。” 刘彻顿时惊喜,他现在对这位胡巫,可是极其信任。 苏文听到檀何的话也是喜不自禁,他已经有些等不及,当即催促身后的下属。 “赶紧,你们快进来!慢腾腾的做什么?” 马车不能进入大殿,所以那些侍卫几乎是将红布包裹着的祥瑞抬了进来。 等到放入大殿中央后,这才起身离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时,刘彻身旁,一直看着的常融就要道喜。 而刘彻立刻抬手,“现在道喜做什么?还没有看清楚,让朕来亲自……” “陛下!” 就在这时,一直在刘彻身旁坐着的钩弋夫人道:“既然是天赐之祥瑞,且传闻:神龟出水,祥瑞自来,天佑大汉,普降甘霖!” “甚至还有那寿数之说。” “不如,就让弗陵去揭开吧?也算是身为人子,为陛下祈福!上天见到孩子恭孝,肯定垂帘大汉,普降甘霖。” “哦?”刘彻一听,连连点头。 只是此刻,他又不由得想起太子宫。 “看看,这才是朕的孩子。” “一个费尽心思藏住祥瑞,大逆不道,还用巫蛊诅咒朕这个父亲。另一个却赤子之心,给我这父皇祈福……” “为何同为人子,有这么大的差距?” 没有官员敢去回答,正如没有人敢为太子求情。 “弗陵,你来。” 这时,刘彻看向刘弗陵,谆谆善诱道:“你去帮父皇揭开……” 后者还是孩子,天性就好奇。 闻言,当即甜甜一笑,小小的身体朝着那祥瑞跑去,等来到近前时,忽然想到母妃之前给他教的话。 立刻有模有样的朝着刘彻跪拜下去,“父皇,儿臣揭了……” “乖孩子,快!” 当即,刘弗陵抓住红布一角,然后用力一拉,红布顿时被扯下。 刹那间,一道保持着出水攀爬姿势的石龟,就这样摆在众人面前。 “神龟!真的是祥瑞……” “浑然天成,浑然天成!” “上面竟真的有字,这莫非是上天的启示……” 在看到其的第一时间,常融和苏文二人,就急忙凑近,准备查看。 只是凑近查看的人太多了,他们一时半会儿竟还落后。 “都给朕起开!” 刘彻见此,当即不耐的挥手。 “都说了让弗陵上去,替朕迎接这祥瑞,你们莫非也想替朕?” 群臣这才冷静下来。 而刘彻这才笑眯眯的看向刘弗陵,“弗陵,父皇考考你,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父皇可是听说,你今年跟着先生学字,已经会写很多字了。” 刘弗陵眨巴着眼睛,忙点了点头。 而钩弋夫人也笑着道:“陛下,现在认了三百多个字呢,先生们都说这孩子聪慧,一学就会。” “哈哈,到底是朕的骨肉,当然聪慧了。”刘彻笑了笑。 刘弗陵在母胎十四个月才出生,与古之圣君尧一样,自然异于常童。 “父皇,这上面字我认得。” 刘弗陵先是看了一眼,当即眨巴着眼。 不等刘彻回答,他就急忙念道: “龟……龟虽寿!”果然! 听到这三个字,刘彻的眼睛猛然睁大,就连霍光、金日磾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种离奇事情可不多见。 “果然带着寿字,真是上天的启示?”钩弋夫人也不由喜道。 “孩子,后面呢?” 刘弗陵皱着眉,认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确定的喊道: “父皇,总共有四句话,第一句是……” 孩童天真的嗓音响彻大殿,或许是群臣也想听的清楚一些,所以一个个闭目凝神,大殿寂静的连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到。 “神龟……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嗯? 当听到这句话后,众人顿时蹙起眉头来。 刘彻脸上的喜色,刹那间就凝固了。 而刘弗陵却不知道这些,只是继续念道: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 唰! 寂静! 比之先前更为寂静的死寂。 此刻的群臣,瞪大双眼,再也没有了之前聚精会神的倾听姿态,转而一个个惊恐的看向那石龟。 然后才缓缓转头,看向陛下。 果然,后者早已经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所谓的“祥瑞”。 但刘弗陵年龄小,看什么都认真。 此刻,或许是最后两句话更为好认,孩童天真欢喜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是,却犹如天雷轰顶一样,让整座大殿,彻底死寂!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惊悚! 众人盯着那石龟,此刻眼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激动”,刚才观看祥瑞的庆幸眼神,眼下已经全变成了震撼、茫然。 “这……这……” 此时此刻,苏文整张脸的惊恐已经再也掩饰不住。 终于,他第一个打破这让人难以言喻的死寂。 “陛下!陛下!奴婢该死,奴婢万万该死啊!” “陛下!” 韩说也立马反应过来,这祥瑞还是他自己提出来,“陛下,换了!太子宫的人绝对换了!” 闻言,旁边的章赣也连忙道:“对对对,就是太子宫的人换的。” “这不是祥瑞,这是大逆不道,是在诅咒陛下啊!” 在场的大臣以及黄门,都不是什么文盲。 这种极其简单的字面意思,听到的第一时间,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了对应场景。 神龟的确寿命悠久,可总会有到头的时候! 腾蛇纵然能腾云驾雾,但也终会化为土灰! 这是在干什么?在暗示谁? 意思是陛下的权威再盛,位置再高,也终有驾崩的时候吗? 那陛下现在所求的长生,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大家虽然知道,但谁敢在嘴上说出来? 特别是陛下现在越来越敏感,借着祥瑞送出这玩意,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最重要的,还是后面两句话。 是在教一位帝王,如何做事吗? 年老的千里马也当有雄心壮志,壮志凌云的人到了晚年,也不该失去进取的心! “你们告诉朕,这是祥瑞?” 终于。 一直沉默的刘彻猛地看向了苏文、韩说等人。 “是你们告诉的朕,这是祥瑞!” “这是祥瑞吗?” 刘彻猛地抄起刚才准备庆贺的酒杯,朝着苏文就砸了过去。 “是谁?是谁?” 刘彻怒睁双目,如同一头怒龙巡视。 只是看了半天,一想到这是自己派出去最信任的四人,从儿子的太子宫里一起搜出来,且谎称祥瑞! 却是明晃晃的诅咒自己! 举目望去,还有信任的人吗? 立刻间。 他的心神激发起滔天巨浪! “反了!” “反了!!!” (本章完) 第18章 让他来! 第18章 让他来! “陛下息怒!” 伴随着刘彻的暴怒,大殿内的臣子战战兢兢,有些下午才来的,更是心头懊悔到了极致。 本来是想着跟着陛下一块儿高兴高兴,见见那所谓的祥瑞,但现在却跟着一块儿吃苦头。 可不对啊,明明胡巫檀何都说了,这就是祥瑞。 结果现在…… 胡巫也不灵啊! 众臣心头叫苦,却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期待着刘彻的视线不要看向他们。 而同一时间。 苏文则是亡魂皆冒,赶紧解释道: “陛下,此物是太子宫内,景皇孙亲手交给奴婢的,奴婢从接到手的一刻,就一直在其身边没有离开。” “陛下明鉴,奴婢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为陛下换取这带来的祥瑞,可奴婢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给朕闭嘴!” 刘彻此刻站起身来,目中的杀意,似乎随时都能将苏文吞噬。 他甚至走下宝座,目光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每个人的面容,每个人稍微间的表情变化,在此刻,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思考着从巫蛊出现,到现在的一切。 派出去的四人,是不是早就和太子府商量好了? 是看朕老了,所以拿这个所谓的祥瑞,来警告、甚至是诅咒? 这是要挑战朕吗? 忽然。 方才还在发泄怒火的刘彻,挥动袖袍,整个人又坐在了宝座上。 方才发泄的怒火,似乎全然消失不见。 “朕知道!朕都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瞒不住朕,普天之下,没什么能瞒得住朕。” “霍光,你来说。” 刘彻看向左手方,后者从方才到现在,除了眼神瞳孔略有变化外,其它什么都没动的霍光。 “朕忽然想清楚了,这不是朕那个儿子干的,朕那个儿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懦弱之辈,只能做一些在私底下的阴私勾当,只会埋那些巫术人偶,诅咒朕这个父亲,他没有那个胆量,更没有这个能耐。” 刘彻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这位年过甲子的帝王,有些时候昏庸,但有时候却精明的令人发寒。 “陛下。”霍光声音冷静,提出另一个观点,“此物身上的字,并未刻完。” “嗯?” 刘彻也打眼看去。 此刻,年幼的刘弗陵,早就因为刚才刘彻的大怒变得惊惶,瞳孔蕴满泪珠,见到刘彻往来,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带下去!” 刘彻看向一旁的钩弋夫人,后者也在刚才被吓傻。 她现在真是后悔到了极致,甚至比刘彻还更希望,将送祥瑞的人给杀了。 要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弗陵在陛下心里的位置,那简直万死莫属! 还有。 真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多想的。 这还用犹豫吗?摆明了就是太子府送过来,刚好定个诅咒君父的大逆不道之罪,直接杀了就是,用得着这么浪费时间? 不过,这些心里想法她却不敢说出来,只是仓促起身,赶紧抱着刘弗陵就离开了大殿。 而刘彻这才起身,走下来,亲自看着眼前的“祸端”! 果然,霍光提醒的没错。 “这四句诗歌,只是半篇?” 《诗经》他们并不陌生,相反非常熟悉。这半篇虽然不似古风,但及其相似,所以一读,便直接感觉出一种未尽之感。 “像是年长之人所作。” 霍光再道,就连刘彻也点头,很容易分析出来。 “太子宫内,现在年纪最大的,应该是那石德。只是,也不是他所为。此物看起来像是年岁已久,到底是前人所作太子宫现在挖出来,还是有人将其刻上去……”刘彻提出疑问。 当理智占领高地,刘彻的思绪便没有了那些所谓的神仙鬼怪,很快就接近出了真相。 “陛下!”这时,霍光终于说出了一个刘彻似乎一直在逃避的话题。 “景皇孙就在外面等着,真相到底如何,可让景皇孙进来一问。” 闻言,刘彻沉默。 一直以来,他都回避这些。 从江充在太子宫搜出“桐木人偶”,刘据和卫子夫,都曾派人,甚至想亲自前来解释,但他都不见。 而今,他也同样不想见这个皇孙。 只是,想到自己本来让其跟来的目的,还有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如今再加上眼前这祸端在诅咒自己!冷静回归后,答案似乎越发接近。 刘彻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直接走向大殿,再度坐了回去。 “都起来!” 其先是一挥手,随后目光冷冷的看着大殿的前方。 “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宣刘靖!” …… “宣……景皇孙刘靖!” 同一时间, 甘泉宫之外。 就在刚刚,刘靖只感觉自己的幸运硬币,猛地大放光华,在这一瞬间,璀璨的银色瞬间铺满硬币两面。 ~~ “变了!” 哪怕是刘靖自己,也对于面前的变化而感到无比惊讶。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 “这下子,可以稍微再大胆一些了。”刘靖呢喃自语。 他想起,自己曾经设定游戏的时候,虽然角色硬刚可得幸运值,但为了防止很多bug,所以这些幸运值只能作用自己,减免即将到来的灾祸。 毕竟,若是消耗幸运值,来猎杀敌方玩家,这未免也太过bug。 但即使如此,公司上下对于这个道具的评级,依旧是“传说”级。 而如今…… 听着耳边传来的召见声,刘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或许在其他帝王身上是夸大,但在刘彻身上,从来都只是描述词! 现在,他即将对峙这位陛下。 刘靖默默告诉自己,只能进攻,绝不能胆怯。 且。 他早已经做好了对应准备。 巫蛊之祸的来龙去脉,以及后来的结果,或许他短时间改变不了,毕竟其事关大汉国运的传承! 但是有一点,他却可以改变! 针对“巫蛊”本身! 而这,才是刘靖决定进攻的方向。 想到这儿,刘靖迈动脚步,在四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道路尽头的那座大殿而去。 逐渐接近,他便感受到数十道审视的视线,注视向自己。目光里的情绪各不一样,但刘靖感知最多,便是浓郁的憎恶。 呵! 终于,随着他进入大殿,看到那已经被揭开的“祥瑞”,瞬间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 “大胆刘靖,面见陛下,你笑什么?”此刻,常融见刘靖迈入殿内,当即暴喝出口,其音震怒。 “刘靖!你倒换祥瑞,换了这个祸端,你欺辱君上,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你……你罪不可赦!” 苏文此刻想极力撇清关系,见其到来,急忙怒斥,同时眼角余光一直在盯着陛下,只要陛下有一丝情绪变化,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给朕闭嘴!” 然而,此时的刘彻,谁的话他都不想听。 喝止他们安静下来后。 他这才压抑着情绪,声音平静,平静到甚至没有丝毫波动。 他一指那头石龟。“刘靖,朕问你……这是什么?” 刘靖抬起头。 现在的他,终于看见了这位大汉的陛下,其已年老,但帝王之势,却如怒龙,双目怒睁之时,与其对视者,似乎都要不由自主的俯首跪拜,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真实想法全部诉说。 然而。 刘靖却只看了一眼,想到此前自己已经决定,只针对巫蛊。 当即,他毫不犹豫。 “回陛下,这正是我大汉的祥瑞!” 顿了顿,察觉到对方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他声音再度响起,掷地有声。 “非陛下的祥瑞!” “而是大汉的祥瑞!” (本章完) 第19章 三问刘彻! 第19章 三问刘彻! “这……大胆!” “刘靖,陛下在前,你还敢欺君?” “这句话什么意思?明明是祸端,却说祥瑞!陛下,难道我大汉的朝堂,还要上演前秦的指鹿为马吗?” 听到刘靖如此回答。 顿时,在场的官员们纷纷怒斥,众人怒喝之间,更是觉得这位皇孙是不是太子宫派出来的“死士”? 要不然,就是自己一心求死。 可纵观整个大汉,哪有敢于真正忤逆天子的人? 且以如此荒诞的手段,来挑衅陛下? 而此刻的刘彻,也是身体前倾,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太子宫的那些孩子里,真有如此大胆而没有丝毫敬畏天子的人吗? 心念起伏间,他沧桑而又威严的眼眸,已然死死的盯着刘靖。 “你且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刘靖抬头,与刘彻对视,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退却。若是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决心,恐怕就算有天大的幸运,也无法庇护。 当即,他声音轻缓,方才说过的话,再度从他的唇齿之间响彻而起,铿锵有力。 “陛下!太子宫此次送来的,就是大汉的祥瑞!” “但,大汉的祥瑞,不等于是陛下的祥瑞,给大汉百姓的祥瑞,也不是给陛下一个人的祥瑞!” 此话一出。 群臣当即胆寒,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是怎么敢再说一遍的? 霍光眼睛眯起,露出惊奇以及骇然,而在他旁边,金日磾、桑弘扬等人,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番话,里面大有玄机! “放肆!” “景皇孙,在你的面前的是陛下!是大汉的天!” “还有,身为皇孙,却对陛下如此不敬,太子宫外传仁义贤德,你……你……” “让他说!” 听着耳边如此聒噪,刘彻猛地转头,其眼神似乎要把面前的常融吞噬。 “你一介奴婢,在这儿多什么嘴?把他拿下去,拔了他的牙!” 此刻的刘彻,显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理智。 而常融则是心神惊惧,连忙跪下,高呼饶命。 终于,等到门外的侍卫,将常融带下去后,刘彻这才环视已经变得落针可闻的大殿。 视线,再度停留在刘靖身上。 听清楚了,他刚才什么都听清楚了。 对方从头到尾,称呼自己就是陛下,没有一句是皇祖父? 这是不认自己这个祖父了? 有意思! 他想干什么?趁这个时候想脱离皇室宗族? 然后让朕赐你死罪吗? 再看到对方如此强硬,以及丝毫不畏惧自己的态度。 他一时间,明明愤怒的想要干脆成全他。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从刘据八岁时起,就出现的“子不类父”的心结,此刻看着对方,却无来由的有些松动。 太子宫内,为什么有这样的皇孙? “你且说个清楚,朕倒要听听……朕倒真是老眼昏了,这么多的儿孙里,竟然真的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朕是大汉的天。你这所谓祥瑞,本就是祸端!是你目无朕这个祖父,毫无恭孝之心,是你大逆不道,是你大不敬的罪证!” 刘靖对其后面的话,充耳不闻。 既然对方要他说,那他不装了,正如他在这甘泉宫外所想的,不论巫蛊之祸所谓的缘由、以及背后所有势力的谋划。 他就只针对一点,巫蛊! 当即,刘靖的话,几乎是紧跟着刘彻的问题响起。 “不知从何时起,陛下开始崇信长生,信奉长生不老。可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人,世上真有从古活到如今的神仙?” “前秦之际,始皇一统天下,泛游四海,攀登五岳。穷尽天下之力寻找长生不死,搜集天下炼气士,炼制长生不老之丹!” “可最后,始皇得长生否?” “一场沙丘之变,让前秦四分五裂。扶苏自刎,胡亥即位,大秦一统不过十数年,就再度分崩离析,迎来秦末乱世!” “这才有楚汉之争,这才有高祖皇帝创立大汉。”“前秦之教训,历历在前!” “可陛下,为何就不吸取前秦之过?” 此时此刻。 刘靖的每一句话响起,都让这大殿的气氛变得幽冷一分。 特别是其说起沙丘之变,前秦之过。 几乎就明着以古讽今,在讥讽着当今陛下! 眼看着刘彻已经满目通红,其双手死死的抓着桌子的一角,似乎要将那实木的桌角,硬生生的掰下来。 “景皇孙……” 这时,金日磾再也忍不住,想要拉住刘靖。 他本是匈奴王的儿子,在大汉能被陛下赏识,身居内廷,对于刘彻的感恩之心,刻入骨髓! 他深知刘靖这番话,将会给陛下带来多大的冲击。 若是万一…… ~~ 想到这里,他正要迈步上前。 却见刘彻已经猛地看来,“不要拦他!” “让他说完,朕要听他说完!” 金日磾伸出去的手,陡然一颤。 他原本以为刘靖会畏惧三分,可后者却毫不客气。 话音更是陡然一变,言辞已然尖利。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如今因为陛下迷恋长生,致使国朝混乱,纲常尽失,原本各地以德行推荐人才的察举制,彻底变成了求仙访道的登仙台!” “以至朝野上下,只要能找到所谓隐士高人,必能登临官场,如此下去,奸佞横行。我大汉不以汉律纲常定罪,却以巫蛊这虚无缥缈之物害人!” “方士、巫师等人,不事生产、无所贡献,却可以此虚无缥缈之说法,在长安城一夜荣华,在陛下面前担任上卿!” “陛下如此,下方的群臣也如此,长安城内外,为迎所谓上师仙人,大兴土木,动则便是差役劳力,修神宫宝殿,建琼楼仙台。” “敢问陛下,如此巨大的财力物力,从何而来?如此徒增民间百姓劳役之苦,与前秦驱使数十万百姓劳役,又有何区别?” “再问陛下,这么多年来,长安城内所兴求仙访道之风,可曾有一例是真?” 此刻。 刘靖每说一句,几乎都能感受到心神之中,那幸运硬币的蜕变,点点金芒,已然是浮现而出。 然而,刘靖真正的心神,根本没在这里。 而是随着他越说越多,全部的心神,已经融入其内。 故而,现在的他,甚至有一种忘我之境! 而这三问,也如同一道道雷霆之剑,直劈刘彻心神。 “陛下此前,曾信任一巫师栾大,为求取其炼制所谓长生不老丹,更是将大汉长公主,陛下当初最宠爱的长女下嫁!” “但陛下,得到他的长生不老丹了吗?” “陛下初登大宝之际,曾面对强悍无敌的匈奴,也能掀起战胜之心,也能终止与匈奴和亲,更是能说出:攻守异形,寇可往,我也可往!” “匈奴比我大汉强时,陛下尚且如此。” “可为何,陛下面对所谓的巫师神棍却甘愿和亲?” “曾经的陛下,去哪儿了?” “三问陛下!” “遭受了这些巫师欺骗了一次次的陛下,直到现在……” “为什么宁愿信任这所谓的巫蛊?” “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儿子!” 兄弟们,求数据冲一下新书榜 (本章完) 第20章 我又何须认罪? 第20章 我又何须认罪? 疯了! 疯了疯了。 如此不留丝毫余地的话,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是真不要命了吗? 而苏文以及按道侯韩说等人,看着对方这番模样,却是记起前日,他们前去太子宫对方挡在门前的一刻。 他们那时候还以为,这位皇孙是受太子的指使,然而,现在看到这一幕——太子可没有这个胆魄。 怕是,这位皇孙已经被巫蛊给逼疯了! 他不仅仅是对他们那样,连带着他的祖父,大汉的皇帝,也敢如此? 最后一搏,就是彻底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群臣连忙看向陛下。 只见,此时的刘彻,脸上表情变换万千,一时愤怒的目眦欲裂,似乎想起什么可恨的事情。一时又感怀万千,陷入回忆。 直到现在,他则是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似乎他并不愿意,让景皇孙看到自己的情绪失控。 “你想知道,那朕就一个一个的回答你。” 突然,刘彻一指刘靖,而后缓缓的靠在椅背上,冷笑道: “朕还记得前些年,朕问太子,对匈奴之事如何看时。太子曾言:两方的战争应该休止,重新恢复我汉室公主和亲的日子。” “朕自小长在深宫,听惯了匈奴的强大,听惯了匈奴杀我子民,侵我疆土。也听惯了我大汉被对方步步紧逼却只能伏低做小,乞求和平的懦弱姿态。 “故而,朕七岁被立为我大汉的太子之时,就曾立下志气,要把匈奴人……” 此刻,这位年老的皇帝,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驱逐匈奴,对匈奴的战争,致使两国攻守异形,是他这一生都为之自豪的壮举。 此刻索性看向群臣,大手一挥,颇有种当年的豪情。 “从朕眼前扫个干净,要把他们赶到天边去!” “陛下圣明!” 这时,眼看着陛下,似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暴怒,反而还回忆往昔,在场臣子自然知道怎么做,只想赶紧大事化小。 然而,刘彻却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伸手止住他们的恭维。 “朕在回答这位景皇孙的话!你们急着做什么?” 没去管群臣,他看向刘靖再度话锋一转。 “但你刚才所提的太子不这么想!” “他还想让我大汉回到以前,他还想和匈奴和亲!他是不是还想告诉天下人,朕这一生,驱逐匈奴,使我大汉强盛,战胜以往自认为不可战胜强敌的壮举,是错的?” “他想抹除朕的功绩!” 刘彻仰起头,转了一下脖子,然后才看向刘靖,语气忽然放缓。 “但朕听你刚才的话外之音,呵!原来太子的儿子,在这匈奴一事上,也和他的老子不对付啊!” 听到这句话。 群臣这才恍然,陛下方才为什么是强压愤怒,耐心解释。 赫然就是景皇孙对匈奴的态度与太子相反,那换过来,不就是与陛下相同? “还有……” 刘彻又道:“长公主是下嫁,而非和亲。你把这一点给朕搞清楚了,朕为她择过三次良婿,次次都是我大汉最为显赫的军侯。” “至于第三次下嫁,朕承认是被峦大那贼子所欺骗,但长公主下嫁他时,他依然是朕亲封的乐通候!不算辱没了公主身份。” “当利公主都没在朕面前叫屈,也用不着你一个小辈在这里,说什么与巫师和亲!”“至于世上是否有长生,朕就来告诉你,朕曾亲眼见过仙人,曾亲眼看着有人在朕的前面返老还童,蝉蜕成仙!朕现在还有他当年所留朕的丹方。” “朕还见过有濒死之人,吃了他的丹,能逐渐康健,还能生出新牙!” “朕甚至还知道蓬莱仙岛的位置,先秦时期有位安期先生,就在那里!” 刘彻说的掷地有声,而后再度看向刘靖笑道:“哼,你知道的朕见过,你不知道的朕还见过……” “还有你的第一问,如今建造仙台楼阁,这又算什么大兴土木?” “朕自登基,为大汉劳心五十余年,到了老年所求不过延年益寿,难道这天下,还不能满足朕的一丁点想法?” 刘彻看向大殿诸臣,再度问道: “难道朕还不能享受享受?” 而御史章赣更是快速道:“古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想要尽兴,全天下哪里有不应允的道理?” “景皇孙看似为民着想,但实则是苛责陛下,望陛下明鉴!” “至于你的最后一问。”刘彻听着四周的话,先是一阵点头,然后才道:“朕没有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在他宫中搜到了巫术用的桐木人偶,又作何解释?” “他埋桐木人偶,诅咒朕,以至于朕每晚睡梦之时,都能有所察觉。又如何不是真?” ~~ “巫蛊害人,已成事实!” “你如今以进献祥瑞为名,却来诅咒朕,也是事实!”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刘彻已经觉得口干舌燥。 “朕念你年幼无知,纵然一腔孤愤,但也能称之为勇,不算辱没我皇室血脉,比那太子强多了!” “故而,你若此刻认罪,承认这是所谓的祸端,朕或可饶恕你欺君之罪,将你逐出长安,逐出皇室宗族,留一条有罪之身!” 此刻,群臣听到这里,也是不由得暗暗称奇。 陛下耐心足够,且有饶恕想法,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 刘彻却冷眼看向刘彻,他对刘彻方才的话语,并没有任何意外,后世的唐玄宗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如此荒诞的答案,就想让自己认罪? “陛下!自高祖皇帝建立大汉起,可有一条是敬献祥瑞而有罪?” “我又何须认罪?” 此刻,刘靖声音铿锵有力,径直将对方的话语,全部回绝。 而下一刻,他索性直接将胸中激愤的话,一气说完。 “巫蛊!巫蛊!陛下若真相信巫蛊,为何年轻时养百万雄兵,为何选拔能征善战之将?为何又迁移富户、一纸推恩令,衰弱各诸侯?又为何大肆搜刮百姓钱财,筹谋军费?” 此刻。 刘靖双目灼灼,逼视刘彻! “陛下为何不去用巫蛊诅咒匈奴?我大汉何须劳民伤财?就派这些方士去,看看能不能把匈奴给咒死!” “不过依我看……怕是到时候陛下真的用巫蛊把匈奴诅咒一千遍一万遍。” “匈奴依旧能冲进大汉,杀大汉的子民,掠大汉的财物!” (本章完) 第21章 陛下本意是要废储! 第21章 陛下本意……是要废储! “放肆!” “住口!安敢妄议国策!” 眼下,看刘靖放着好好的活路不走,非要走死路。 群臣本以为会逐渐安稳下来的局面,彻底失控。 因为此刻的刘彻,已经猛地起身。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澎湃的怒火,一直燃烧到了他的脑海。 用巫蛊诅咒匈奴? 刘靖的这一句话,在他看来,都像是一把明晃晃的,讽刺自己的利剑! 然而,正是因为他知道,用巫蛊根本奈何不了匈奴,所以他明明有万千的愤怒要宣泄,但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其身边的檀何,见状赶紧说道: “景皇孙!巫蛊诅咒之术乃是阴毒之术,若要施行,必须有其日常相伴之物,且双方熟悉,距离也不可过远。” “再者言:上仙远离红尘,长生大道何等艰辛,有史以来能成功者也是凤毛麟角,上仙为何要参与红尘争斗?” “而如今陛下贵为天子,文治武功已至巅峰,天子之尊,负大气运,如今赫然是全天下最接近长生的人!” “你安知陛下雄途大略?” 檀何一通吹嘘,似乎立刻就将刘靖的尖锐问题,给搪塞过去。 “是吗?” 只是此刻,刘靖却看向檀何,讽刺越发浓郁。 “既然如此,你这位胡巫也认为,巫蛊确能害人?” 檀何,“正是!” 刘靖就等着他这句话。 “好!那今日在这大殿上的人都尽可看着……我就站在这里,方才诸位大臣都说,我冒犯了陛下,犯下欺君大罪!” “那就请这位口口声声说巫蛊之术的胡巫,尽可来诅咒于我!我愿意以身试术,看看这术法的神奇!” 刘靖张开双臂,目光咄咄逼人。 “这……” 然而,檀何却傻了眼。 只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退后,行走江湖、包括在陛下这里能获得信任,他还是有些小手段的。 大不了就让这位皇孙见识见识…… 正当他准备答应的时候。 “够了!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供你们玩闹取笑甚至是斗法的地方吗?” 刘彻捂住额头,一副头疼欲裂之景。 檀何听到这里,心情一松,但还是赶紧道:“还不快来人送药?” 立刻间,便有内侍匆匆跑来,双手捧着一个木盒。 刘彻从其中取出一个药丸,想也不想直接吞了下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 随后,再度看向刘靖时,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饶恕想法。 “好!好!好得很!” “朕真是没想到,朕真是低估了你的硬骨头!” “朕这一生最喜欢治硬骨头,朕就喜欢敲碎你们这些硬骨头……” 刘彻咬牙切齿。 索性看向一旁的石龟。 “你口口声声汉律,那就按汉律办,死罪是死罪,能活便算是你的本事。” “这祥瑞之说,从刚才你就说是给大汉,而非给朕的……朕左思右想,既是祥瑞……那便该有祥瑞的作用!” “它又能给我大汉,带来什么?” 刘靖早就等着他的那一句话。 立刻道:“这正是方才,我问陛下那三个问题的原因。” “而陛下的答案,恰恰就是这祥瑞的作用!” “嗯?”刘彻凌厉视线已经扫去,“你想说什么?” 刘靖朗声道: “祥瑞从来不是顺着天子的意,也是对天子的警示。” “陛下求长生!所以才有警示言:神龟虽寿,犹有竟时……”“陛下沉迷方术,沉迷建造楼台殿阁,沉迷登仙,所以才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说完这些,刘靖语气一变。 “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汉的国力的确蒸蒸日上,强大的匈奴败于汉军脚下,大汉的领土迎来了扩张,天汉的威名得到了远扬!” “然而。” “连年的战争,繁重的徭役,毫无休止的赋税……百姓承担了大汉崛起的一切。天下人莫不希望等到战争少了,打败了匈奴,朝廷便能减免赋税,便能减少劳役,天下就能休养生息。” “可打败了匈奴……百姓以为的休养生息并没有到来,陛下还需要更多的民力,更大的财力,甚至需要邪门歪道,来继续篡取百姓食粮……” “甚至,要将他们,再度拖入战争!” 最后的几个字,刘靖已经是字字铿锵。 没有停留,他也不想停留,因为他知道,那位陛下的忍耐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或许下一刻,就要迎来最后的审判。 但是,他最想说的,以及最想改变的,却还没有结束。 ~~ 而此刻,早在刘靖说出这些的时候。 在他的旁边,苏文、韩说等人脸上蹦出喜色。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这属于太子宫的论调,再一次袭来。 之前他们还以为,这位皇孙吸取了教训,所以故意在匈奴一事上,奉承陛下。 而陛下也的确吃这一套,所以才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态度。 只是,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 而陛下,最厌恶这种论调! 果然,此刻刘彻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焦躁,变得狂乱,变得犹如一头歇斯底里,似乎想要清除眼前一切的怒龙! 而刘靖仿若未闻,只是继续道: “陛下方才说,自己想要享受。但陛下可曾想过,为了陛下的目标,为了天汉的威名远扬。那给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的他们,那些已经战死的汉军遗孀,又怎么享受?” “曾转运千里粮草,被迫离家、骨肉分离的劳役,他们怎么享受?” “曾为陛下筹集军费,承担着过重税赋的百姓,他们又怎么享受?” “他们或许都以为,陛下当初打败匈奴,就能让大汉百姓不再受匈奴肆虐。” “可他们却没想到,赶走了匈奴人,来了方士。赶走了敌人,来了差役!” “苛政猛于虎!” 刹那之间。 这五个字,犹如五把巨锤,猛地朝着刘彻的心脏砸去。 刘彻先是一怔,本来愤怒的眼神,彻底僵住,而后猛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陛下!” “陛下!” 刹那间,群臣大惊失色,纷纷要上前。 但刘彻却后者捂住胸口,双眼死死的盯着刘靖。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但刘靖却已经再度道:“陛下不知道!” “陛下以为我与父王的想法相同?” 刘靖缓缓摇头,“休养生息,并不代表要向匈奴和亲求和。同样,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并不意味着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故而,我与父王想法并不同。” “但有一点,我却知道陛下的想法!” “因父王时常反对陛下的政策,致使陛下所选之酷吏,对太子早早不满,陛下自己也早有所厌,故而此次巫蛊……看似无意出现,实则有意为之!” 此刻,刘靖不再留手,直接表明! “陛下本意……是要废储!” 第三更!求票票…… (本章完) 第22章 谁可为尧舜? 第22章 谁可为尧舜? 废储! 当这两个字落下的时候,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一变!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所谓的“祥瑞、巫蛊”的话,真正卷入其中的,也就是苏文、章赣、韩说、以及胡巫檀何等人。 至于大部分群臣,则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到底能不能长生,到底有没有巫蛊? 能在这座大殿,且被刘彻选为“内廷官”的官员,各自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大家或许敬而远之! 但绝然不会将其当做“必信”的条例。 然而,此刻“废储”二字一出,却是直接牵动国本! 这些话可以在心里想,可以在一些私密的地方与好友密谈,但绝对不可以,公然的在陛下面前说! 故而此刻。 哪怕是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人,也不由得心神一凛,甚至感受到真正的惊惧起来。 巫蛊牵扯不到他们! 但储君,却足以影响整个大汉的所有官员! 没有人敢说话,但这位景皇孙此刻给人的震撼,却远远大于之前数倍!有一些官员,甚至想就此离开这座大殿! 死寂!瞬间形成的死寂! 这座大殿似乎变得漆黑,只有那正中的双方,一抹年迈但包含威严的怒龙猩红双眸,正在苏醒! 这不是沉迷在“巫蛊、长生”之中的昏君。 而是一手塑造了强汉,且一怒之下百万伏尸的天子! 终于,大殿内死寂被一道沉静的声音所打破。 明明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暴躁情绪,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万千刀刃正在悄无声息的飞速接近! “这……是太子让你说的?” “天子之心,昭然若揭!京城中又有哪个大臣不知道?”既然已经正面相对,刘靖便不会畏首畏尾。 此刻在他的意识之中,金色光电逐渐蔓延,最后赫然变成了一朵朵浅色的淡金莲,浮现在硬币表面…… 这说明现在的幸运值还在继续累积。 正如一开始想的。 巫蛊之祸他不确定,是不是刘彻自己要发动。 而发动的前提,到底是因为真的相信所谓的巫蛊,所以自己被奸臣蒙蔽,最后酿了大错。 还是他,本就是借着“巫蛊”刻意为之? 而针对这两个不同的界定,刘靖也有两种不同的方案。 一个是用“祥瑞”对“巫蛊”。 刚才他就已经这样做了。 第二个便是,横冲直撞,以力降十会! 不管什么阴谋,谁的阴谋,他先将其拿出来,明晃晃的晒在这太阳底下,让所有人看个清楚。 而此刻,刘彻也将那让人生畏的视线,扫向大殿内所有的臣子。 “哦?你们都知道?” 瞬间,所有大臣只感觉全身发麻,几乎同时在心里对着刘靖破口大骂,但他们动作却极快,纷纷低头疾呼道: “陛下,储君乃我大汉国本,景皇孙岂可轻言立废?我等又岂敢妄加猜测?” “陛下!景皇孙此次明着是进献祥瑞,分明是别有异心!请陛下勿要听信其狂言……” “此乃景皇孙为太子脱罪所言,请陛下明察!” 一时间,不管是霍光、还是主管大汉财政的桑弘羊,纷纷出言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御史章赣,以及黄门苏文等人,则是神色惊惶,也是急忙开口摆脱嫌疑。 他们现在只想让自己脱离危险,也期待陛下尽快治那景皇孙的罪! 当今天子不是什么骨肉柔情的帝王,是真正能对任何人痛下杀手,包括至亲! 然而,刘靖却对这些官员的心中想法并不在意,他此刻的行为,仿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陛下何必询问他人?去年陛下因为巫蛊,一怒之下杀了公孙父子,不就是给朝堂所有官员一个态度——远离储君!” “站台太子宫的大臣就那么多,公孙贺已至丞相,位列三公。其子公孙敬生为太仆,位列九卿。” “陛下因一位侠客朱安世的供罪,就让此二人在狱中冤死,株连全族,后涉及两位公主,多位官员……” “请问陛下,此事过后,谁敢站在太子身边?” 刘彻静静的看着刘靖,听到其的辩解,本欲发怒,但忽然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哈!朕算是听清楚了,这是特意给公孙父子喊冤来了,这是刘据的想法?”刘靖抬头,举目望去,“太子宫尚且自顾不暇,有何能力为他人喊冤?” 刘彻怒道:“此案早有定论,公孙敬声贪污军费,与公主私通,共同在直道埋下巫术小人,诅咒朕这个天子。” “难道不该治罪?” 忽然,他神情一动,似乎想到什么。 “怪不得太子想让你为他喊冤?怪不得也在太子宫内搜出了桐木人偶,原来是同谋!” 刘靖摇头,“若以巫蛊诬陷,当朝谁都可以诅咒天子,谁都可以是公孙父子的同谋!” “可若以汉律定罪……陛下曾经为了筹集军费,制定以钱赎罪。故而,哪怕是死罪,也可用钱来豁免!” “公孙敬声贪污军费之罪,按理也可交钱豁免。可公孙父子却都死了……” “另外,公孙敬声固而死有余辜!” 此刻,刘靖想起曾经看到的一页史书,蓦然问道: “但丞相公孙贺……何罪?” ~~ “敢问陛下,廷尉审查之中,可曾真正找到丞相公孙贺的罪证?” 廷尉,九卿之一,主裁决断案。 而刘靖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巫蛊之祸后的第四年,那时候的丞相田千秋,曾与武帝议论“巫蛊祸事”,史书记载,武帝曾言:廷尉并未审讯出罪证! 换言之,如果按照刘彻定的汉律,用钱可以免罪,那公孙贺只需要出钱,就能将儿子救回来。 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侠客,说的好听是侠客,不好听就是混混的言语。再加上从汉武帝车辇所过的直道下,挖出几个破木偶,就可以将三公之一的丞相灭族。 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就在刘靖直言不讳时。 此刻的刘彻,已经是眼睛眯起,那抹猩红的狂躁之意,根本不再掩饰。 他没有回答刘靖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想过多牵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有阴寒的声音徐徐响起。 “就凭这个,你就猜测朕要废储?” “当然不是!”此刻,刘靖也是锋锐之意尽显。 他知道,下一瞬,就是对方的审判!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自己该说的全都说完,所攥紧的筹码,全都抛出。 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翻转胜负”! “太始三年,钩弋夫人诞下皇子,传闻怀胎十四月诞生。陛下更改宫名为‘尧母’,将其子比作先圣之帝——尧!” 此时此刻。 当刘靖的这句话响起时,瞬时间,整座大殿的所有官员,脸色再度惊变! 刚才那个说法就已经够让他们惊惧。 没想到,现在还有。 “住口!” “景皇孙,勿要再多言!” 这时,群臣纷纷相劝。 而刘靖充耳不闻。 与此同时,偏殿之中,方才刘彻让钩弋夫人带着刘弗陵下去,但后者怎么可能就此退去? 此刻听见这一幕,眉眼之内,登时惊骇欲绝。 “敢问陛下?当今天子尚在位,储君居东宫!” “纵观我大汉!谁可为尧舜?” 第一句问出,刘彻双拳蓦然攥紧。 刘靖却再进一步。 “普天之下,陛下可曾听闻怀胎十四月未诞子者?” 缓缓深吸一口气,刘静再度开口。 已然惊天动地。 “此如陛下所言长生,一样荒诞至极!” (本章完) 第23章 欺君! 第23章 欺君! “你……你给朕闭嘴!” 刘彻拍桌而起! 钩弋夫人怀胎十四月,才诞下刘弗陵,此事在宫廷人尽皆知。 “你想说什么?” 此刻,刘彻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想再有大不敬之言,想怀疑我刘氏的血统吗?” 刘彻怒目而视,从他此刻的表情来看,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仓颉诞生之时,双瞳四眼,所以造下文字,传承文明!” “大禹耳有三漏,可听三界天外之音,故而可治覆世之水,划下九州,定鼎天下!” “周文王生有四乳,遂有百子之福,其子武王,伐商灭纣!” “高祖皇帝,真龙降世,隆准龙颜!遂建我大汉!” 刘彻一个个的例子举出,随后才看着刘靖,指向了自己。 “朕的母后,也有天子之福,所以朕才是先皇立下的储君。” “朕的儿子,有尧之传说,又有何不可?” “你为皇孙,却对你的叔叔如此不敬,实为可杀之人!” 大殿肃然! 这是刘彻,第一次公然而然的说出“杀”字。 而当下,苏文、按道侯韩说等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刘靖此前说的那些,固然触犯龙颜,但陛下都可以忍了。 但龙也有逆鳞,身为皇孙,却堂而皇之质疑皇子出生,简直罪该万死! 这也是刘靖再度意识到,大汉的天下,对于“传说”的看重! 刘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将“传说色彩”,有意识加深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这个“敬献祥瑞”的法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自以为的加深,在当前的社会环境面前,其实还是“异类”! 不同于他从小到大的“无神论”教育,大汉天下,下到百姓,上到天子,是真的相信“有神明”的。 哪怕是大智慧者,也曾言:敬鬼神。 而不是不信鬼神。 或许在后世,谁要说自己的儿子有尧圣风采,在胎中十四个月才出生,最好的结果就是引人发笑,最坏的结果,…… 但在现在,在天下人,朝臣、乃至刘彻眼里,这就是最大的加分项! “陛下如此相信尧之传说,那就怪不得要废储了!” 刘靖没有再谈及刘弗陵的出生信息造假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朕没有说过要废储!”刘彻再度道,此刻,他不像是说给刘靖,甚至说给这满座的内廷官员。 果然。 群臣脸色神情各异。 他们刚想表达忠于陛下的意见。 却见刘靖已经当先开口,他察觉到了刘彻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不浪费丝毫时间。 “可有人想要废储!” “钩弋夫人诞下那个孩子后,就向陛下你举荐了从匈奴回来的江充!” “他先为陛下的绣衣使者,陛下看重其忠心耿耿,不畏强权,又提拔其水衡都尉。” “而正是这位水衡都尉,又向陛下你举荐了,你身边的胡巫檀何!” “巫蛊之祸……就此开始!” “太子身边的人,纷纷因为巫蛊而死,丞相父子死了,卫青长子死了,公主死了,是不是现在,连太子也要死在这巫蛊之祸?” “江充此逆贼,大奸似忠,以巫术害人……” “其举荐檀何,是何居心?” “为其举荐者,又是何居心?” 这一刻。 刘靖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问题的落下,在群臣以及刘彻心里,都如同闷雷。 不知不觉的,似乎一个巨大的,足以影响大汉国祚命脉的阴谋,缓缓出现。 “哐当!” 与此同时,偏殿内更是传出一阵玉器落地之音,清脆入耳。 但带给群臣的感觉,仿佛他们的心脏,也如那些碎裂的玉瓷一般,在肺腑中摔了个四分五裂! 霍光怔怔抬头,视线先是朝着偏殿看了一眼,随后想到什么立刻看向了陛下。 甘泉宫只是陛下的避暑宫殿,自然,正式性不如未央宫。 方才因为“祥瑞”之事,钩弋夫人带着刘弗陵这位皇子下去了偏殿,怕是已经听到了这番言辞…… 当然,对于霍光而言,钩弋夫人听没听到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陛下,到底怎么想! 当朝嫔妃之内,钩弋夫人因为长相酷似已经故去的李夫人,所以最受陛下喜爱。 此次陛下前来甘泉宫,除了他们这些内廷官,后宫三千佳丽,可只带了一位钩弋夫人, 而她诞下的皇子,自然也跟着陛下。 在现在晦暗难明的局势中……在太子地位不保的时候,其犹如大汉国璀璨的明珠!任何人、甚至包括陛下看他,或许都在看大汉的未来! 当然。 霍光还知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位皇子。 传闻倾国倾城,那位最受陛下痴迷、怀念的李夫人之子——昌邑王刘髆(bo)。 当朝贰师将军李广利是其舅舅,而丞相刘屈氂和李广利,是结亲的亲家。 换言之,如果太子刘据真的被废储。 那么真正在“势力”上取代刘据的,就是昌邑王刘髆。 毕竟现在他所拥有的外戚力量,几乎就是翻版的刘据! 当然,用李广利的战功比之卫青,那是侮辱卫青,是萤火对比皓月。但此刻,其受陛下看重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陛下已经老了。 当朝的风云,俨然到了变换最为剧烈的时候,身处在陛下身边,说是雷霆风暴的中心地,一点儿都不为过。 ~~ 所以,霍光步步谨慎,小心翼翼,多余的路一步不走,多说的话一字不言。 他如此,大汉官场内有眼色的臣子,也是如此。 故而…… 尧就是尧! 不管你刘靖再怎么说,再怎么编造……也难以撼动陛下真正的决心。 陛下说了,怀胎十四月是尧圣降世。 那刘弗陵就是大汉的尧! 景皇孙,太天真,妄想以此就能改变太子宫,以巫蛊诅咒陛下的大罪吗? 怕是连臣子都不信。 果然! “陛下,景皇孙妖言惑众,陛下万万不可轻信啊!”就在这时,御史章赣立刻开口。 其身旁,按道侯韩说也不由得道:“陛下,不要忘了景皇孙,是以祥瑞之名,来欺骗陛下;其所言一通歪理邪说。” “我等此次,是身负陛下的命令,去清查巫蛊!” “陛下因为巫蛊,而身体不佳是事实。” “我等在太子宫中查到桐木人偶,也是事实。” “景皇孙为了让太子宫逃避巫蛊之罪,却编造这个弥天大谎来欺骗陛下,甚至不惜编造阴谋,影响陛下与皇子的关系……” “还是事实!” “微臣实在有一言不得不言!” “景皇孙,实在该诛啊!” 伴随着他的声音,苏文似乎想起什么,也连忙指向了刘靖。 “对了陛下!” “可千万不要忘记,景皇孙之语,自相矛盾,全是漏洞。” “一会儿让陛下不要相信长生,勿要相信巫蛊,可他自己,却以祥瑞之说来诓骗,还说出……说出神龟出水,天降甘霖的话。” “景皇孙,你可知罪!” 刘彻显然也到了极限,“朕刚才说过,念你一腔孤愤为勇,所以回答你所问。但不想,朕也能看错人。” “如此天大阴谋,你随口就来,刘靖……” 刘彻的视线,果然随着苏文等人的说法,看向了最开始明是祥瑞,却是诅咒自己的祸端。 “朕再问你,你可认罪?” 刘靖赫然抬头,“何罪之有?” “欺君!” “此为祥瑞!”刘靖再度掷地有声。 “哈哈哈……”刘彻似乎是真的对这个皇孙彻底失望。 “直到现在,你还在欺君?阴谋不成,便诅咒你的祖父!” 唰! 刘彻蓦然一指那祥瑞,“朕,绝无可恕!” 他怒挥衣袖,赫然起身,已经有了将此事定鼎的决定。 “既是祥瑞,众人皆言:神龟出水,天佑大汉,普降甘霖。如今我汉室连年干旱,灾情不绝!” “来人,其既然称天降祥瑞,那就送去我大汉最接近天的地方!” “不许他吃,不许他喝!” “看看这祥瑞,能不能为我大汉普降甘霖!” (本章完) 第24章 神明台! 第24章 神明台! 群臣惊悚而又默然。 从太初元年开始,长安、并州、豫州等地每年的五、六、七、八、九……足足五个月份,几乎很少下雨。 特别是近几年,每逢七八月,酷暑时节,他们印象之中,更是从来没下过雨。 如今,粮食减产,民间干旱,百姓多有饿死渴死者。 而陛下此次惩治刘靖的手段,便是让其活活饿死、渴死! 按照现在的天气,怕是三天都活不下来。 而陛下所指,大汉最接近天的地方,自然是最高之地。 整个长安,有且只有一个—— 神明台! …… 等到刘靖被带下去,刘彻也没有了继续在大殿待的心思。 厌烦的看了一眼那所谓的祥瑞,刘彻很快摆手。 “还不把它拿下去,摆在朕的大殿上做什么?” “是!”很快有侍卫上前将其抬走。 而这时,苏文瞅准机会,立刻道:“陛下,景皇孙此次前来,接连犯下数道大罪,现在看来应是太子宫内有人指使。如今太子以巫蛊诅咒陛下,此为大逆不道,是否……” 刘彻冷冷的转头,看了苏文一眼。 就是这一瞬间。 苏文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猛地抽痛,他意识到什么,亡魂皆冒。 连忙跪下,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道:“奴婢该死!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你这么急做什么?”刘彻先是环顾了一下群臣,此刻的他,方才的精力似乎被宣泄殆尽,疲态尽显。 唯有一道双眸,依旧深邃的不可见底,他似乎将苏文心里的思绪全部看透。 “难道真如他所说,你们就真想让朕换太子吗?” 只此一句话。 瞬间。 “奴婢不敢!” “臣等不敢!” 在苏文身边,负责此次搜查巫蛊的韩说、章赣等人,连忙跪在了地上,就连其另一边的内廷官员,也是心中惊悚! 陛下没有放下此事! 或者说……那景皇孙所言,似乎真的给陛下的心里留下了一根刺,以至于现在谁提这些,其便如同被触碰到逆鳞的怒龙,要把眼前的一切撕碎! 刘彻见此,这才扶住桌子,虚弱之态尽显。 只是此刻,他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众人不明所以的笑意。 都说天威难测,看到这一幕一众臣子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越发的胆寒! 毕竟刚才所发生的,足以记载平生最惊悚之列! “霍光!” 忽然,刘彻再度开口,霍光赶紧躬身,露出倾听之状。 “即刻派人,前往长安询问景皇孙此次作为,太子如何看?” “让他写个卷宗,把如何发现这祥瑞的过程,全都如实详写,把江充到了太子宫的所作所为,也都如实详写。” “谁杀的江充,谁出的主意,谁让他来给朕送这祥瑞……还有,这景皇孙这些年都谁教的,名字都写出来!”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教一个如此大胆、逆乱犯上的狂徒!” “到时候,就用其所写,当做罪证……” 说到这里,刘彻咬牙,脸部肌肉抽动了一瞬,旋即猛地挥袖,似乎下定决心。 “但凡有所牵扯之人,交由廷尉。” “按照汉律,误朕子孙者,该杀的杀,该诛的诛,一个不留!” “是!” 霍光心中一凛,顿时点头。 这就是大汉的陛下,从来不会瞻顾私情,也不会因为任何亲情,就影响自己的决断。 刘彻的话并未说完。 只是思考了一瞬,就再度说道: “另,再派人告诉刘屈氂、李广利等人,严密关注太子的一切行径,若有不法,即刻抓捕!” “是!”霍光越发惊心动魄,但他表面却滴水不漏,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眼看着陛下说完,其便连忙后退,准备下去吩咐。 “慢着……” 忽的,刘彻似乎想起什么,径直问道: “景皇孙是否弱冠?” 霍光一愣,旋即只是思索了一瞬,就立刻回道: “回陛下,远远未及弱冠,应差一两年,就满二八。” “哦?” 刘彻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追忆。 “如此年级,怪不得轻狂,凭着一腔孤愤,就敢来朕的甘泉宫大闹!” “若朕年轻个几十年,姑且还能磨磨他。” “可惜!” 其摇了摇头,旋即佝偻着身子,缓缓地朝着一侧走去。一旁,两名宫女连忙小步跑来,搀扶着刘彻朝着偏殿而去, 只是其走到半路,脚步停顿,似乎又有什么想说。 但到头来,却只是叹了口气。 “不要收尸了!” “既然喜欢用祥瑞做文章,朕……就拿他祭天吧!” 闻听此言,大殿再度一静。 虽然刘靖方才,的确有些大逆不道,但陛下如此薄情毒辣,却依然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随着刘彻缓缓离去,在场的诸位大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心者赶紧走出大殿,然后等着关系相近的同僚,交流今日惊心动魄的时刻。 桑弘羊则一直等了霍光许久,等到对方吩咐完事情,才赶紧上前攀谈…… …… ~~ 同一时间。 刘彻来到偏殿,看到自己的儿子刘弗陵,已然委屈着脸坐在一旁,看到自己起来,脸上还有些害怕。 而钩弋夫人,则是猛地跪在地上,瞬间就哭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刘彻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抚着钩弋夫人的背。 “你给朕生了一个尧,朕晚年得子,天下人都艳羡着呢。朕当然清楚,后宫里面有人不满意,有人嫉妒你。” “但怕什么?有朕在,你不用怕!” “朕那个孙子,今日如此大逆不道,朕就让他去喂苍鹰、去让他祭天!” 说到这儿,刘彻苍老的手抚摸到钩弋夫人秀美的脸庞之上。 “陛下……”钩弋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哭就能让陛下懂她的心思。 果然。 刘彻轻声安慰,全然没有方才大殿上的狠厉,而是充满柔情,“朕知道,朕都知道……” 他轻轻的拍着钩弋夫人的脸,露出了最为和善的笑意。 …… 翌日清晨,朝阳已经有了一些炙热。 刘靖却被一众侍卫压着,共同朝着上林苑的“神明台”而去。 此路极远,完全靠双腿,得走一个日夜。 已经走了一晚上,刘靖早已经口干舌燥,另外,山野荒路真不是人走的,一会儿上一会下,路面也凹凸不平,刘靖现在的双腿,已经是困乏酸痛到了极致。 然而,他没时间去感慨自己的双腿。 因为此次一路所过…… 饿殍遍野! 他看到了好多破败的土墙,或许那曾经是一个村庄。 他看到了躺着路边,不知是死是活的一家三口…… 他看到了骨瘦如柴,完全已经没了气的老叟。 他看到了干涸的河流、逃亡的灾民、为了一口水喝,一口馒头吃就被卖了的少女、看到了有人在互换子女…… 这一天所观,让他想起了曾经翻阅历史资料时,看过的许多形容文字……它们得到了具现化! 直到下午,他来到了上林苑。 琼台楼阁、恢弘大气,有行走在其中大袖飘飘的方士。 有貌美如,身姿窈窕的歌女。 有人击木而歌,唱着不知道谁写的赋! “燕喜霞于飞,兔丽景于窥,芙蓉玉颜素,荷金步摇……” “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 一路所过,繁华盛景、热闹非凡。 终于,刘靖停住脚步,抬头望去,纵然是他,也不由得失神。 入目所见,广厦高楼! 面前的震撼,已经压抑住了他所有的念头,直到脑海里,涌现出一段又一段的描述。 “此地有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东则凤阙,高二十余丈。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圈……!” “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 “乃立神明台、井干楼,度五十余丈!” “祀仙人处,上有铜仙舒掌捧铜,承云表之露!” 刘靖怔怔的望着眼前一切,纵然是后世,如此规模盛大的恢弘建筑,也是很少得见。 此刻,他脑海很乱,乱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只有呢喃而出的话语,彰显着他心中的震撼。 “这就是……神明台!” (本章完) 25.第25章 天子之过! 第25章 天子之过! “来者何人?” 突兀之间,刘靖还在发愣,一道警惕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刘靖身旁的押送将士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大袖飘飘,似有仙风道骨的隐士,从一侧走来。 “特奉陛下旨意,派景皇孙登神明台确认祥瑞!” “祥瑞一日不现,景皇孙一日不归!” 话音落下,为首的将士掏出一道令牌,赶来的几位方士连忙躬身,“谨遵陛下旨意!” 下一刻,其中一人声音嘹亮,蓦然高喝道: “请公孙大夫,开神明台!” “开神明台……” 顿时之间,一道又一道的高呼声传向远方。 而刘靖却是愣住…… 公孙大夫?公孙卿! 他知道刘彻从很早以前,就遍寻天下隐士,妄想寻找世外仙人。 但真正的仙人没找到,反倒是冒牌货不少。 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李少君、少翁、峦大、公孙卿,以及现在的胡巫檀何…… 李少君,便是刘彻口口声声说的,亲眼见过的仙人。现在被传为能返老还童,生死人肉白骨的丹方,就是他所留。 少翁、峦大,两个都是骗子,一个骗刘彻可以见到死去的美人,一个连公主都娶了,但最后都被刘彻发觉所杀。 而公孙卿,则是这里面最为传奇的。 现如今上林苑内,亭台楼阁,仙台殿宇,包括建章宫乃至外面最为高耸,号称可迎接“仙人”的神明台。 都有他忽悠刘彻的功劳。 而此人也的确有些本事,曾忽悠刘彻去泰山封禅。 也曾在东莱祭祀时,骗刘彻说找到了仙灵巨人的脚印。到最后,即使是被刘彻发现他在骗自己,却依然活得好好的。 正思索间…… “公孙大夫到。” 刘靖转身,看向身后。 来人留着长须,眉眼清明,气质儒雅,看上去的确仙风道骨。 “诸位,请随我来……” 一边说着,其当前朝着前方走去,而刘靖则缓缓跟上。 神明台高五十丈,按照当前大汉时期的算法,一丈约等于后世的两点三米。 足足一百多米的高楼! 刘靖越是接近,越是震撼。 他一路而来,外面的世界尽是些残垣断壁的土墙,大多早已经荒废……而在这里,他却看到了这在后世都足以算得上高楼的建筑。 这又是如何建成? 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上林苑外,如同人间鬼蜮,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多少灾民上一刻还活着,下一瞬就死了。 可上林苑内,皇家园林,却一派仙家乐景,其乐融融。 刘靖没有经历过这些,但仅仅就是走这一条路,却让他有种从死到生,从地狱到天堂的荒诞感。 很快,五十丈高楼即至。 刘靖将神明台踩在脚下,面前果然有传闻中的描述,一只巨大的金铜色手掌,冲天穹而延伸,手指似乎触摸云端。 刘靖再度细细看去,发现这上面多焦黑之色。 放置如此高而多的金铜,也不怪被雷劈过。 刘靖心中腹诽,再度看去,就在其手心处,捧着一个铜碗。似乎真的在承接来自云端的仙露。 然而,如此炙热天气,铜碗空空,何来仙露? 刘靖就站在“手腕”之地,此刻的他身处高空,视野之下,长安城一览无余。 上林苑内,有不少地方都碧绿青翠,各处都有亭台殿宇,微若蚂蚁的小人来处穿梭。 再往远处看去,却没有了苍翠碧青的古木山林,荒芜之地,毫无生机。 “尔等在这下面看着,绝不可差人送水送饭。” “是!” 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 天穹之下,似乎只剩下了刘靖一个人。 “祥瑞吗?” 此刻,收拢回心神的刘靖,默默念着这几个字,而后缓缓坐下。 原本的谋划,他想借祥瑞,见到那位陛下。 如果是最好的情况,刘彻就是被奸人蒙蔽,只需要见到陛下,然后说出实情,说不定刘彻就会反应过来,然后惩处奸贼,就此不谈巫蛊,还太子宫一个清白。 然而,这个想法太过天真。 从自己开始明言,并且将江充和钩弋夫人、以及胡巫檀何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警惕。 可刘彻没有! 不知道他是真的,因为自己送去的“假祥瑞”,从而不相信自己的话,下意识的认为是在给太子宫脱罪。 还是其……就是将“尧”当做了天意?是故意而为! 当然。 对于现在的刘靖而言,这些想法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 传奇色彩,真的有用! 既然如此…… 打不过就加入,正如最开始所想,他要以“祥瑞”对“巫蛊”,现在,他要让传说…… 真实的出现在世间! 他要将这个祥瑞,彻底坐实! 他要让此后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才是大汉,最大的,足以改变天地的祥瑞!…… “更何况大汉的百姓……也需要一场甘霖!” 刘靖默默念叨,与此同时,泛着淡金色莲的幸运硬币,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的它,因为之前在大殿上和刘彻的交锋,形态和样式,已经发生了第二次变化! 刘靖放眼看去,莲尚未盛开,还不是最能绽放的时刻。 但现在,其表面还在变化,还在出现新的含苞待放的莲—— 换言之,今日对峙刘彻的余温尚在延续,百官尚在惊心动魄的议论。 就连刘彻本人,兴许也余怒未散。 只是,还不够! 他曾暗中在心湖抛起,问题都祥瑞成真?但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否。 故而,必须还需要更多的幸运值,让其达到最后的蜕变。 ~~ 只是他现在就在神明台,哪里也去不了。 所以必须找个办法积累更多的幸运值。 “可有香案香烛?” 忽然,刘靖抬头,看向神明台的阶梯之下,看管自己的军士。 两人疑惑…… 刘靖怒道:“我大汉天赐祥瑞,如今我已送达陛下,今日陛下遣我来神明台,敬告天地,请降甘霖!” “尔等没有香案香烛,我如何敬告天地?” 啊? 听到刘靖如此认真的话,那两名军士顿时傻了眼。 他们只知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将刘靖关押在这里,不给水不给吃,等到其饿死渴死,然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没人说让你来真的啊。 “还不去?”刘靖皱眉,“若惹怒上天,此次祥瑞就是尔等的祸端!” 此话一出,其中一位军士顿时头大,牵扯到这件“皇室纠葛”的事件中,就足够倒霉,一个不对付就是全家头脑搬家的罪过。 他可不愿意惹麻烦,“快去下面传话。” 很快,其中一位军士匆匆下去。 不一会儿,其就带着香烛匆匆跑了回来,连带着还有刚才见到的方士——公孙卿。 后者听到后,也是大感诧异,此次也是抱着看热闹的方式前来。 而刘靖见其到来,也是并未言语,索性站在手腕之前,香烛就放在那铜碗前方。 他将其拿在手中,让旁边的军士将其点燃。 而后一板一眼,正式将其握在手心,望向天穹! “苍天在上!” 下一刻,刘靖先是眼角瞥了一眼公孙卿等人…… 而后声音铿锵,字字回荡在天穹之间。 “如今我大汉天子,崇信巫蛊,渴求长生、大兴土木,滥用民力,以至天地动怒,旱灾频发,蝗灾频至……” 只此一句话。 顿时间,刚才还认为看热闹的公孙卿,先是愣在原地,而后面色大变。 “皇孙何敢……?” 他话没说完,就要跑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但刘靖见此,怎会让他跑,多一个人多一分嘴,最好再把话带到那位陛下跟前去。 想到这儿,更大的声音,已是回荡在天地之间。 “如今我汉室赤地千里、河流干涸、粮食减产、草木枯萎、田宅荒废,饿殍遍野,死伤无数,百姓易子而食!” “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此刻,刘靖脑海中,闪过自己前来神明台路上所遇到的场景。 而后直接道:“此皆为天子之过!” 话音刚落,瞬间,公孙卿神情惊惧骇然。 当下,他再也不敢逃跑,而是张开手,连连跺脚怒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告陛下!快去禀告陛下!” 此地他们三人,若有一人故意隐瞒这些话,事发,恐怕谁都活不了。 而刘靖见此,则是冷冷一笑。 随后再度看向天穹,这一次,他却是无比正色。 更是发下大宏愿! “可天子之过,与苍生何辜?” “为救我大汉百姓于水火,我刘靖在此,向天地立誓……” “此后所为,必让天子于天下百姓之前,陈述己过!”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的在脑海炸开。 这一刻,身后的公孙卿蓦然坐在地上,其双眼空空,似乎彻底失了神志。 他只有心里高呼:陛下……陛下给神明台,送来了一位什么? 但此刻的刘靖,却并未管他。 而是已将最后的话音,传彻天地! “若天有应……” “如今我于神明台……奏请天地!” “为我大汉,普降甘霖!” 感谢书友2019****8920的1000打赏 也感谢大家的月票。 书已晋级二轮,冲向三轮。 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26章 捍卫江山! 第26章 捍卫江山! 由于建章宫、神明台,就在长安城之外。 所以就算公孙卿派遣人前去传告陛下,也至少得等小半天的时间。 但其实,早在刘靖尚没有到达“神明台”之前,长安城内就已经生变。 此次从甘泉宫派出来的,足足有三拨人马。 其人座下皆是汗血宝马,手持圣旨,守卫无人敢拦…… 一波刚进长安,径直朝着九卿之一的廷尉府而去。 另一波,则是直接朝着丞相刘屈氂的府邸。 而最后一波,直冲太子宫! …… 太子宫。 “圣上口谕,太子将近段日子以来,江充、苏文等人来到京城后,如何搜刮巫蛊,又如何蔓延到大臣府邸、长乐宫、乃至太子宫……全都详细记于卷宗之上。” “另,景皇孙刘靖自启蒙起,所受何人教导,曾拜访哪些名人隐士,可与宫外之人有所交集,以及太子宫祥瑞,发现前后所有过程,太子应事无巨细,将所知如实详写,一应记于卷宗之上。” 刘据抬头,看向面前的王弼,怔怔出神。 靖儿去了甘泉宫,这么快就有了圣旨,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可否让孤亲自去觐见父皇?”刘据试探问道。 此次巫蛊,他只有见到父皇才能说清。可陛下根本不见,反而还任由江充等人在太子宫翻找搜查。 堂堂太子,被人欺辱到了如此地步,简直成为国朝笑话。 “太子何苦为难奴婢?”王弼苦笑道。 陛下见不见谁,不是他能决定的。 刘据却再度看了一眼帛书,退后一步问道:“靖儿在甘泉宫可见到了父皇?” “这……”王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见到了。” “父皇可相信祥瑞?”刘据先是惊喜,而后步步逼问,“是不是靖儿据理力争,揭穿了江充、苏文等人陷害太子宫的阴谋?” 王弼再度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对太子殿下如实所言。 只是一想到,当前的形势复杂。 万一太子听到“真实消息”,作出极端判断,岂非耽误自己? 自己还是尽快完成陛下的任务,快快出城才好。 不宜生事! 想到这里,王弼赶紧道:“太子殿下且宽心,既然陛下愿意亲自查巫蛊,定然有个好结果。” “只要太子殿下将江充等人进入京城后的行径,以及景皇孙所拜访的恩师或者其他人,写成卷宗交给陛下,相信结果很快会水落石出。” 他说的十分客气,话语之中,似乎隐藏着对刘据等人巨大的好消息。 这话说得,连刘进都有些激动了。 “父王,看来那祥瑞真有用,要不然皇祖父也不会询问巫蛊过程,甚至还想更多的了解二弟。看来二弟,这次深受祖父喜爱了。” 说到这里,连刘进也有些酸了。 不过这个念头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取而代之的则是浓郁的庆幸。 闻言,刘据也似乎有些喜悦,“如此更好,你且在这里等着,孤先去将父皇所需一一写来。” 王弼笑了笑,同时看到这对父子的反应,心里也放松下来,“太子可否写的快些,陛下等得急。” “是是是!”刘据反应过来,他们骑的是千里马来的,可不是父皇等得及。 想到这里,他下笔飞快,也是全着让父皇好好看看,他派来的江充等人是怎么胡作非为的,而他身为太子何等大度,只是将江充抓住…… “太子可否写的再快些……” 或许是刘据写的全,半个时辰的时间缓缓过去,刘据竟然只写了一半儿。 “莫急,孤要将其恶毒行径一一道来!” 半个时辰过去。 王弼已经有些等得急了,而此刻的刘据,突然陷入沉思,他这么急做什么? 还有,太子宫那边的消息,自己派去盯着的人还没回来。 “太子?太子?” “孤写完了。”刘彻盯着他的行动。 却见王弼已然急切的站起身来,“多谢太子!”他急忙接过刘据缩写的帛书,刚准备离开。 刘据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道:“常侍这是去哪儿?孤还未将靖儿所拜的先生未写……” “这,这……”王弼心中一急,旋即又赶紧坐下,“太子尽快!” 而这一次,刘据只写了两个名字,忽然就不写了。 “太子?”王弼越发慌张,怀疑对方似乎猜了什么。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同一时间,却见太子宫外,先是连续的马蹄声飞速接近,随后一道焦急惊惶的声音,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太子殿下,祥瑞事发!陛下一怒之下,将景皇孙派去神明台求雨,怕是两日之内,就要被饿……” 王弼脸色大变! 后面的字没说出来,宫外焦急的语气就嘎然而止。 ~~ 而刘据则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脚步退后,面色愤然的看向王弼。 “果然,你如此着急,孤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安敢欺我?” “殿下!”王弼见此,心中暗骂的同时,却也不敢在隐瞒。“太子,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请恕奴婢不愿太子伤心……” “伤心?” 刘据此刻勃然大怒,“锵”的一声,他瞬间抽出腰间佩剑。 “告诉孤!父皇要这些,要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其声音凄厉,显然已经到了最绝望的时候。 王弼身体发寒,“太子,您何苦逼问?奴婢,奴婢……” “汝等奸诈之徒,就是尔等在父皇面前,屡次害我!” 不再等王弼说话。 刘据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挥动佩剑,径直将王弼身边的一个黄门一剑刺死! “说!” 王弼登时吓的魂飞魄散,“太子,景皇孙在陛下面前大逆不道,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砰! 仿佛就在此刻,什么东西彻底破灭,那是最后的希望! 刘据怔怔的看着面前已经染血的佩剑。 “那要孤写这些做什么?” 王弼惊惶失措,“太子,景皇孙所言骇人听闻,陛下要看看是谁教的……” 刘据越发激愤,“是要全杀了?” 他语气蓦然尖利,“那靖儿呢?” “景皇孙,景皇孙……” “你说!”刘据登时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卫。 “回太子,景皇孙怕是要在神明台饿死渴死,陛下已传令上林苑,禁止送水送食,恐怕,恐怕不过两天……” 刘据先是呆滞,随后想到什么蓦然抬头。 看向甘泉宫的方向。 “父皇!你想杀了自己的儿子,为何要逼我,也去加害我的儿子?” “不对!” 突兀间,刘据猛地想到什么,此时不论是不是父皇,都必须不是父皇,如此,他才能占据正统! “不是父皇!对,不是父皇!” “父皇定是被奸人所害,此次奸贼亦妄想加害储君,图谋大统!” “孤身为太子……” 刘据转头,看向身后长子,又看向早已经出来的石德。 他已然彻底狠下心来。 索性拔剑指天! “必捍卫我汉室江山!” (本章完) 第27章 错信小人 第27章 错信小人 眼看着刘据狠下决心。 王弼吓得面无人色。“太子……要做什么?” 刘据死死的握着剑。 此刻的他,看着面前这位白眉白发的常侍,对方是父皇宫廷内的老人,也的确和自己有旧。 “太子,听奴婢一句劝,现在即刻前往甘泉宫,效仿廉颇负荆请罪才是正理,陛下纵然为天子,也是太子的父亲。眼下事情还未到最坏的地步。” “勿要再多言了!” 刘据看着对方,本想直接一剑刺死,但脑海中闪过幼时景象,终究是准备放他一马。 “夜色之后,孤放你出去,倘若你有命活着回到甘泉宫。若父皇还在,告诉他……” 说到这里,刘据眼睛一红。 “父皇常言:据软弱怯懦、子不类父!可据所作所为,皆为我刘氏江山。如今天下灾情不断,各郡百姓死伤早已无法计数。” “朝廷不思救灾,却迷信巫蛊,到处派人随访名山大川,寻找隐士,借此来求功名,在任又肆意搜刮钱财,借巫蛊之事而恐吓百姓,肥己营私……” “父皇更是大兴土木,营造宫殿。曾为求千里马,而派遣将士远征,所耗奢靡,死伤能征善战者,更是无数!” “可父皇还要派军远征……再启匈奴与我大汉两地之战!” “殊不知,今日我大汉,早已如紧绷之弦,不知何时会断!” “据本该前往甘泉宫,再度规劝父皇。” “但身陷巫蛊,已不能自拔。” “如今父亲怀疑儿子,儿子畏惧父亲,君王祸害百姓,百姓咒骂君主……皆因奸贼祸国,蒙蔽圣听!” 此刻,刘据慨然的看向王弼,交待着最后一句话。 “据为太子,大汉将倾,据愿一人诛杀奸贼,待事情水落实处,拨开这层巫蛊迷雾!据亲自负荆请罪,去往父皇面前,皆时……” “父皇要杀要刮,据悉听尊便!” 说完之后。 其再度挥剑向天,“据之所言,苍天可鉴!” “据绝不做前秦扶苏!” 言罢。 他立刻看向少傅石德,“石德听令!” “臣在!” “即刻领太子印玺,前往武库,控制一切人员,准备分发兵器甲胄,随孤铲除奸贼。” 刘据深知,若真要谋划大事,第一件事就是控制武库。 石德早就等着这一日,“诺!” “张光!”刘据又看向另一人。 “即刻带孤手印,先去廷尉,释放因逃避赋税、劳役,乃至巫蛊而被抓捕的囚犯,领取兵器甲胄。告诉他们,随孤一起诛杀奸贼,事后一切罪过既往不咎,立功者,赏金万千,或可封侯!” “再传京兆尹,于己衍,时机已到,让他即刻派兵,先行封锁丞相刘屈氂等一应党羽府邸……” 一系列的命令下发完成之后,刘据这才看向刘进。 “吾儿……留守宫内。” 刘进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桐木人偶被江充等贼子‘搜刮’出来,皇祖父连听他们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清楚,身为刘氏子孙,一旦被废,与其最后受辱而死, 不如现在放命一搏! “孤前往长乐宫,请母后动用印玺,调集长乐宫卫,尽快控制长安一应大臣……” “之后,再去调南军北军!” …… 另一边。 丞相刘屈氂府邸。 “几位放心,本相定不负陛下所托,即刻派人监视太子。” 刘屈氂年近五十,身形瘦高,气态清贵。说起来其也是宗室之人,其祖父乃汉景帝刘启,当今陛下正是其叔父。 “丞相留步,我等这就回去复命。” 他们骑乘千里马而来,先是吩咐了皇命之后,便在丞相府邸吃喝了一番才准备回程。 只是,刚走到门口,准备出去。 却发现不知何时,丞相门前,十几道身影,连带着之后数十道游走的宫卫,快速朝着刘屈氂等人而来。 后者见此大惊。“快来人!” 他先是大吼了一声,连忙跑了进去,紧关大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跟着,而没反应过来的…… “啊!” “告知太子,丞相府已被吾等包围。” “等廷尉府消息,控制住甘泉宫前来的三波逆乱奸贼!便即刻前往武库着甲!” “诺!” …… 甘泉宫…… 已是深夜,刘彻却并未入睡。 “前去长安城传令的还没回来吗?” 刘彻揉了揉眼睛,放下手里的奏疏。 ~~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翻阅过这些了,看奏疏费眼,已经年老的他在晚上更是看的疲倦。 想到这里,他就无来由的生出些许怒气,本来想在甘泉宫好好静养,却没想到还是被这些糟心事乱了心神! “陛下,从甘泉宫去长安一来一回,还得好些时辰。陛下不如先静养身体,臣等在这里等着。”霍光连忙回道。 “哼!有李广利为朕带回的汗血宝马,他们早该回来了,怕是回到长安又去赴了酒宴!又或者……” 刘彻想到那个可能,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便摇了摇头。 那个懦弱的太子,现在怕是吓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还不如那个皇孙。 “也罢,朕先去歇息。” 然而,刘彻这一觉睡的极短,他只感觉刚一闭眼,没多会儿被吵得睁开了眼。 抬头一看。 却见正是陪伴自己日久的王弼。 窗外晨光映入殿内,照亮了此刻王弼脸上干涸的鲜血。 “谁!” 刘彻一眼看去,当即吓得惊神,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这段日子睡觉,每次夜里都有这么一张类似的脸,扭曲在血与火中看不清楚。 长久之下,他昏昏沉沉,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让那会望气的胡巫一观,果然查到了京城内有巫蛊之气。 这下子他坚信不疑。 本想将这梦踹散,却没想到,后者此刻趴在地上,声音哭嚎而又悲切。 “陛下!陛下!” “太子谋反!太子真的谋反了!” “滚开!滚开!”刘彻挥手,想要让这梦散去,他一脚一脚的朝着王弼踹去…… 却没想到,后者哪怕是被踹得躺在了地上。 却还在一遍遍的爬起来哭诉。 “陛下,太子谋反了!” 此刻的王弼,全然将刘据所说的抛之于脑后。 他并没有如那位太子真正交代的吩咐,而是话音一变,用着最为尖利狠毒悲伤的话语,悲声道: “长安城内大乱,太子调兵开启武库,释放囚徒。” “命他们全部着甲,陛下!” “太子……太子这是已然准备登基执政啊!” 节奏自我感觉已经很快了,还剔除了好多支线内容…… 但评论有人说太快,也有人说慢…… 我就按照自己写了。新书期剧情不敢太拖,节奏不敢太慢,否则影响追读。 主要是更新问题,但最近家里实在有事,可能之后还得在新书期请假,所以暂时一天两更给后面存稿。 另外下雨是要铺垫的,还要衬托后续剧情。 不然干巴巴的下雨之后除了震惊就没啥写了…… 读者兄弟们放心,一切都是为了更爽地内容。 (本章完) 第28章 父子大不敬! 第28章 父子大不敬! 刘彻猛地睁开双眼,他惊坐起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王弼。 “朕的儿子敢谋反?” 此时此刻,刘彻脸上的面部表情变化极大,先是从睡梦惊醒后的茫然,而后是听到谋反后的震惊。但听到是太子,明明眼神尚在不敢置信之中,但脸部表情却是突兀的划过一抹喜悦…… “他有这个能耐?” 王弼没有观察到这些,现在的他,跪俯在地上,再度急切的说道: “陛下,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奴婢是冒死,趁人不备才连夜跑出来的,眼下的长安城已然大乱。太子释放囚徒、开启武库,长安城危啊!” “恐怕……恐怕现在的太子历经一夜,已然肃清一切,准备准备登基了……” 刘彻听到这句话,猛地起身,又是一脚朝着王弼踹了过去。 这下子踹了个正着,后者由跪俯一下子变成了躺倒。 “你这奴婢,把事变当儿戏吗?长安城内还有朕的绣衣使者,宫廷宿卫、殿军,就连上林苑的那些羽林孤儿也都是忠于朕的!哪一个太子能指挥?” “刘屈氂尚且以丞相在监察百官,旦有不法,可号令百官一举诛灭叛贼,” “长安城外还有北军,朕一纸诏命,就能让他们冲进长安平叛,太子就算起兵,他疯了能这么快登基吗?” 他这些年对大汉的军事制度,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以前的三公之一太尉主管兵马,属朝廷职位,有时候与丞相一同制约皇权。 而他将太尉改“大司马”,并且从中朝官(内廷官)选人担任,比如卫青就是从这里脱颖而出。 而后,又对此前的南军、北军,也发动改革。 南北两军同属天子禁军,负责一内一外,虎符调令。 他先是削弱南军,增设期门军、羽林骑、以及军中孤儿组成的羽林孤儿,这些人直接听命自己! 无自己之令,任何人都动用不了。 而后又在北军中,增设八校尉,这些校尉以及旗下士兵,同样听命自己,非皇权不得擅动! 故而…… 在卫青死后,特别是这几年连续的打压太子势力,又连带着基本盘——代表中坚力量的前丞相、卫霍子弟,都被清理了一遍。 此时刘据的叛乱,在刘彻眼里简直如同儿戏! “宽衣!” 门外早就有宫女等着,甚至钩弋夫人就在外面看着…… 等到刘彻穿好衣服,并且还有时间洗漱一番,这才离开。 王弼赶紧跟上,无意识的和钩弋夫人目光交错,察觉到对方眼神之中的喜色,他连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很快,外殿,霍光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刘彻面无表情的坐下,“即刻整备甘泉宫一应人员,朕要立刻回长安!” “不能再让事情扩大,动了刀兵伤了百姓,朕的长安还是长安吗?” “陛下圣明!”霍光立刻道:“但在此之前,臣有几个问题想问王常侍。” 刘彻摆了摆手。 “陛下派去三拨人马,有御史章赣,也有执金吾刘敢等武将,为何他们都没回来?” “都尉,奴婢也不知,想来是太子在外早有准备,从而太子宫内疏于防守,才让奴婢跑了出来通信……” 霍光盯着王弼没有说话,似乎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刘彻也随之看去。 但王弼小心翼翼,依旧是一脸急切的样子。 霍光这才道:“太子虽然坐镇长安,但根本无法掌控长安兵权,城门守卫也不会贸然听从太子之令,陛下派刘屈氂监视太子,按照常侍的说法,恐怕现在的丞相也被太子看管,还是杀了?” “奴婢……奴婢不知!”王弼连忙道。 “那你连夜跑了出来,长安是否已经掀起战乱?又乱到何种程度?”“这,这……”王弼急道:“奉车都尉,奴婢一路跑的急,只敢跑偏僻角落,溜出城门,只知道城内大变,喊杀冲天。可奴婢知道,甘泉哪里生变?摆明就是太子谋反……” 霍光眉头蹙的更深。 突然,就在此刻。 “陛下!建章宫公孙大夫派人求见!” “建章宫?”刘彻想到自己的仙丹,也想到了那个前不久送去的皇孙,“何事?” “是景皇孙……” “饿死了?还是口渴而死?” 想到对方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换做正常人一滴水未尽,又在那烈阳下暴晒到现在。 就算现在脱水而死,也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一想,到底是自己的子孙,刘彻一时间也有些默然。 他虽然是政治生物,但心底里依旧有着人的情感。 ~~ 刘氏子弟里,多少年出了一个敢对着自己驳斥的狂悖之徒?他最不喜的是软弱怯懦之举,但对这种年少轻狂、胆大妄为之徒,却依然有着无穷的欣赏。 如同昔年……冠军侯! 可惜,其胆大包天倒是有一丝相像,但论军事才能、效忠君主以乃至果敢勇毅方面,是拍马难及! 反而狂悖犯上! 也对,有史以来的冠军侯只有一个。 如此想着,到底是皇帝,这种伤感很快被他消化,当务之急,是长安的太子谋反,“朕知道了,生前是皇孙,就算有逆乱之举,死后也是大汉皇孙,按照皇室规格下葬,封……” 他正准备将其死后封王,也算是全了祖父两人的缘分。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殿外,一个郎官,着急慌忙的跑进大殿。 “陛下!并非如此啊陛下!” “景皇孙又有大逆不道之言,其焚香祭天,竟是真的求告天地,祥瑞已献,让其普降甘霖!” “还说,还说……如今赤地千里、民不聊生,都是,都是……” 猛然的,刘彻的眼角在疯狂抽动。 他甚至不用对方说什么,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他说是朕之过?” 那郎官赶紧低头,只有怯弱的声音缓缓响起,“还没完……” “还说了什么?”刘彻声音蓦然放大,刚才哪怕是听到太子谋反的消息,他此前听过之下,都觉得有些免疫了。 但这狂徒,妄他还想着留其汉室之名。 “他说,他还说要救我大汉百姓于水火,他向天地立誓……” “必让,必让……”说到这里,其身体如筛糠般颤抖,显然是说不下去。 “说!” 郎官将头直接磕在地上,“陛下请恕臣大不敬之言,此乃公孙大夫让臣传的原话。” “其言:必让陛下,于万民之前……” “陈述己过!” (本章完) 第29章 准 第29章 准 “好胆!” 刘彻猛地起身。“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牙尖嘴利!” “有意思……” “朕想明白了,这赫然是那两父子的奸计,一个逞口舌之利,一个举兵行动?” “看来朕真是小看他了,匹夫一怒,尚且敢血溅十步,朕的血脉,又岂会连匹夫都不如?” 刘彻说到这儿,忽的看向那传话的郎官。 “告诉公孙卿,不用收拾了,就让他烂在神明台上,好好向天忏悔自己的不忠不孝之罪。” “诺!” “霍光!备驾!” 说话间,刘彻赫然看向霍光。 “先处理太子之事,即刻派人前往北军,调胡骑校尉、长水校尉,并将长安各郡县的士卒抽调,组成大军,朕亲自领兵。” 此刻,刘彻不想再等,怒而挥手! “长安是大汉的帝都,朕绝不容有失。” “此次太子犯上作乱,就算是朕能容他,高祖皇帝在天之灵也不能容他。” “臣遵旨!” 霍光没有为太子求情的想法,伴君如伴虎,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很快,期门军立刻集结,这是属于刘彻的亲军,大汉最顶尖的军卒,每一个都能以一当十。 陛下的车辇如天上的烈日,普照向大汉的每一寸土地,所过之处,山河祥和,黎民安居。 期门军则分散左右,如同天兵临凡,队列整齐。 刘彻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这大汉的山河。从甘泉宫下来,虽然天气确实灼热,晒得直道旁边的古木都不再苍翠,但他看不到任何景皇孙所言的流民失所,民不聊生。 可见那父子心之歹毒,占据护佑苍生大义来驳斥他这个皇帝。 天下人总有过得苦的,总不可能人人都封侯封王吧? 一路上。 霍光则听从刘彻旨意,一道道调令从他手上发了出去,目的在于往长安城的方向,集结军队。 到了下午,天气依旧灼热。 霍光表情却越发严重,一路上他分析情况,此刻形势不容乐观。 终于,他不再隐瞒,“陛下,看这样子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建章宫,陛下不如先在那里休息。“ “建章宫距离长安城极近,如此一来,陛下一可以不用冒险进。二可以亲身指挥。等到长安内部事态稍作平息,陛下便可第一时间安定局面!” 刘彻何等聪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话外之意,“那孽子果真谋反了?” 霍光脸色苍白,“方才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已派长乐宫卫,控制群臣。且将近日以来,与江充、苏文、章赣、韩说等人走得近的臣子,纷纷抓捕!” “并且在长安城散布谣言,言称甘泉事变,奸人祸国,为防止前秦沙丘之变,太子欲铲除奸贼!” “其还征召长安百姓,前去武库领取甲胄,如今之长安,怕是只听信太子一人之言……” “这孽子!”刘彻脸色大变,如果说之前还有疑虑的话,现在他已经彻底相信。 当下,他立刻坐上车辇。 “加快行军,朕要尽快前往建章宫!” “诺!” 这一次,车马明显变快,而不利的消息,也一道道的传来。 “报!陛下,宗正刘长乐来信,太子让宗正府一应成员听其号令,维护长安……宗正不允,已于昨夜亥时逃出京城……” “陛下,贰师将军李广利来信,他已派兵将丞相刘屈氂从府邸救出,眼下太子派人步步紧逼,丞相刘屈氂已退往西城门处!”“陛下,大鸿胪商丘成与太子宾客率领的门客等人作战,逐渐不敌,现已同退往西城门处!” “……” 越是接近建章宫,刘彻得知的消息就越来越多。 刘彻的表情逐渐阴沉,眉眼之间,似乎有一团火,正在肆虐在荒原野草,火势借风,越来越大! 一夜时间未眠! 直到第二日中午,天空上方的烈阳,如同刘彻心里那把已经快要膨胀爆开的怒火,越发的燥热炽盛…… 而也是此刻,他得到了第一个好消息! “报!陛下,昨夜皇太子持符杰前往军中调兵,北军护军任安,选择按兵不动。长水校尉、胡骑校尉已抵达长安,各郡县抽调之兵也逐步抵达……” “好!” 忍了一夜的刘彻,此刻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取朕手谕,着丞相刘屈氂率领军队,将太子等一应逆反谋乱之党,即刻镇压!万不可让其冲出长安城!” “另,避免短兵相接,勿要杀伤过多兵卒,若见未披甲百姓,不可滥下杀手!” ~~ “还有……活捉太子,朕要亲自问问这个逆子!” “朕要他亲自看看……神明台上的祭品!” 群臣寂静,不敢多言。 只知道,此次过后,长安城…… 不!乃只是整个大汉,是真的要变天了! …… 同一时间。 刘彻目光所望之处,炽阳直晒之地,金铜之手在阳光下璀璨发光,映衬的其掌心的铜碗,似乎也要倒映着氤氲之光。 公孙卿站在其身后,面色复杂,眼神感慨。 景皇孙已经在前方的手腕上,坐了三天两夜了! 然而奇怪的是,换作常人,怕是早就因为口渴饥饿而昏迷,甚至就此干死在这神明台也说不定…… 可景皇孙此刻盘坐于地,却依旧身如青松,挺得笔直。 万里清空之下,风似乎也被燥热的化成虚无,致使面前的香灰几乎燃烧成了一个小山堆。 香案之上,香烛凝滴下来的蜡,已经将表面完全包裹。蜡与香灰凝结在一起,红里透着灰白。 和刘靖此刻,裸露在外的干涸皮肤一个颜色…… 他嘴唇干白而裂,皮肤烫红,但精神气却比之前仿佛更加炽盛。 就在之前,这枚幸运硬币上的金色越发浓郁,在某一个更是达到了巅峰。 他知道,自己的那番话起到了效果,积累了最后的幸运值。 甚至,眼下长安城之变,似乎因为自己参与其中,也在源源不断的提供幸运值。 直到现在——终于发生了最后的蜕变! 此刻,在他面前…… 金铜之手,金铜之碗,再炽亮的金铜之色,远远都不如此刻,他面前悬浮着的,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莲金币。 嘣! 伴随着心中的问题——神龟出水,兑现祥瑞? 其于低空跃向高空,仿佛在这一刻吸扯了天穹之上的无尽炽芒…… 最后倏然落下,刘靖一把将其抓在了手里。 而后缓缓摊开…… 准! (本章完) 第30章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第30章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神明台上。 当刘靖的视线,落到面前的掌心中时。 目中的璀璨金色,此刻正在缓缓消散,一朵朵弥漫在上面的的金莲,随着盛开,也逐渐化作金色光点,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幸运硬币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古朴青铜色。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但唯有上面的“准”字,清晰可见。 “现在,就是长安城了。” 刘靖的视线望向下方,可以清晰的看到长安城的轮廓。 他知道刘彻已经来到建章宫,正整备军马,与刘据作战。刘据的反抗并不意外,先不提历史上他就这么做过。 哪怕是此次,自己曾尽力劝诫,对方也只是拖延了两天时间,当初在听到自己,要送祥瑞进甘泉宫时,其更是有过类似表态。 对一个太子而言,失去储君,等于失去一切! 可没办法,他此前幸运值积累不够,抛出了无数次的硬币,在那幸运硬币最后的蜕变之前,答案都是否。 故而,他也就只能继续等。 如今,准字终于出现。 刘靖抬头望天,此刻晴空依旧万里无云,但刘靖却是感到了越来越重的闷热。 甚至就在他此刻的关注之下,一缕缕云雾,已然从远处天际处凝现…… 刘靖心中蓦然激动,而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此之前,让这天象之变发挥的最大! 若是相隔的远,天象突然的变化,刘彻会有无数种解释,甚至在其身旁的胡巫檀何等人,定然会窃取“天象之变”的释经权! 这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毕竟整个巫蛊之祸,包括刘靖此次要将巫蛊变祥瑞,就是在争夺这个释经权。 既然如此,刘靖自然不会让他人摘了果子。 对任何人甚至那位陛下而言。 远在天边的异象,不如近在眼前的震撼。 此刻,与其说是他在等幸运硬币最后的变化,不如说……他也是在等刘彻! 想到这里,刘靖忽然站起了身,他抬头望天,甚至做出逼近香案,然后俯身倾听的姿态。 “这是做什么?”身后的公孙卿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感好奇。 刘靖赫然看向后方,“你听见了吗?天将要应允我的请求!” 公孙卿瞪大双眼,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被绝望逼疯了。” 刘靖却不管公孙卿的话,只是继续道: “苍天方才应允了我的奏请!” “我听到了苍天最后的谶语!” 此刻,公孙卿愣愣的看着刘靖,再度抬头看了一下天,天色依旧晴空万里,这位景皇孙以祥瑞之名觐见陛下,都被陛下认为是“祸端”! 怎么还不死心? 正疑惑间,却见刘靖闭上眼睛,露出倾听姿态。 “天在回答我:盈缩之期……” 忽然,一道公孙卿根本听不清的四个字,忽然响起。 公孙卿顿时一愣,“什么?”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景皇孙说什么,盈缩之期?”公孙卿凑近,这八个字他听得极其难懂。 但就在这一刻,忽然间,刘靖的衣袍掀起一角。 公孙卿本来还准备嘲笑的面容,顿时一僵,他愣愣的看着那掀起的一角衣袍,又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果然。 当视线再度恢复,哪里有抚动的衣角? 突兀间,刘靖勉力的伸出手,“拿笔!” “养怡之福……” 就在这时,他的衣角,再度轻抚了几下。 “养怡之福?”这一次,他听清了,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 什么养怡之福? 之前祥瑞上面的后续? 不会吧? 这种念头刚刚出现,他就觉得心脏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取笔!帛书!” 公孙卿陡然看向身后,这里的士卒,本来就在记着刘靖的一言一行,回去是要交给陛下核查的。 此刻听闻,虽然有些搞不清楚名堂,但还是第一时间准备记下。 刘靖听见身后的动静,此刻索性将表演发挥到最大的程度。 说来也奇怪。 或许是得到了“准”,也或许是幸运硬币的光环笼罩,此刻的他思绪运转极快,就连身体都有了新力,索性继续道: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这一瞬间。 公孙卿嘴唇颤动,愣愣的回味这八个字……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谁得永年?”等得急了,公孙卿索性自己快步上前,将那士卒手中的毛笔帛书全拿了过来。 看了看香案没地方放,他索性直接放在地上,然后趴了下来。 将自己已经听清楚的话,一笔笔的写在上面。 等到八个字终于落下后,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传言……传言!那祥瑞的传言,好像的确是这个格律!” 甘泉宫发生的,他虽然有所了解,但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他却清楚,那让陛下极为愤怒,甚至就是导致景皇孙此次灾祸的八个字——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可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是什么? 公孙卿呼吸急促,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机会,可能就摆在面前…… 说不定此前在东莱山祭祀,骗取陛下神迹从而遭受冷落的境况,足以得到好转! “景皇孙,难道……天真应了?” 刘靖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三日之前,我在此地说过的话,今日,就将得到验证!” “如今我于神明台,奏请天地……普降甘霖!” ~~ 刘靖挥动袖袍,此刻,似有阵风袭来,其衣袍忽的咧咧作响。 公孙卿蓦然瞪大眼睛。 血丝弥漫了他的瞳孔,热血冲到了他的头顶,凉风带来了一丝清爽。 起风了!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目前正在经历着什么。 但这种与现实的“背离感”,却让他有种荒诞的格格不入。 他再度抬头看天,怎么云越来越多了? 当下,他再也顾不得了。 “你们就在这里,听清楚,一定要听清楚,有什么立刻下来,吾去找陛下!” “吾去找陛下!天之变……天之变,就在眼前!” 说话间,公孙卿赶忙爬起,将手中的帛书叠起,捂在胸口,当即头也不回的朝着神明台下面跑去…… …… 与此同时,建章宫内。 刘彻烦躁不安,长安城如今刀兵相见在即,他虽让刘屈氂避免短兵相接,让那罪太子自己来请罪。 但有心一想,他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太子明面上搏命之心已毫不掩饰,且喊出铲除奸佞的话,其摆明了就是要血拼到底。 “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正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惊喜声音从远及近,突兀传到了刘彻耳前。 刘彻当即惊怒。 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不长眼的来恭喜他? 上林苑聚集了太多方士!太多虚假之辈,和那孽子狂孙一样的欺诈之辈! 他心中暗骂,正准备让人驱赶。 却听那声音再度传来。 “陛下,祥瑞来了!祥瑞真来了!” “该杀!” 此刻,刘彻心中暴喝出声,他示意让准备前去阻拦的侍卫止步。 猛地暴喝:“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公孙卿匆匆跑进大殿,刚一进门,就连忙俯首跪倒在地。 “臣贺喜陛下,陛下真有齐天洪福啊!” 刘彻眼中杀意汹涌,甚至直接准备让侍卫殿内动手,杀了这个不长眼的混账,此后谁在他面前提及所谓祥瑞,都是可杀之人! 却见下一刻,公孙卿声音蓦然响彻而起。 “陛下,景皇孙向天祈雨,似乎真的有效!” “你也在欺朕……” 就在这时,刘彻先是迷茫,旋即冷眼看来,话语中的杀气似乎让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不对,不是降了几分,是真的降了。 此刻,公孙卿瞪大双眼,急忙将怀中捂着的帛书高高捧起,连忙大声呼道: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第一句话响起,刘彻尚还在发怒之中,却见一旁的霍光,猛地想到熟悉的格律,顿时朝着公孙卿看去。 而后者此刻神情激动,连眼睛都红了,指着神明台高声呼道: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得永年啊陛下,就在刚刚,这是天现的谶语。” “景皇孙每念出一句,狂风就掀起一分!” “如今这外面,已然是漫天祥云了啊!” (本章完) 第31章 天不作假! 第31章 天不作假! “祥云?” 刘彻尚在发怒,但在听到公孙卿最后一句话后,顿时起身。 他来到大殿的窗户旁边,朝着天外看去。 目中所看,果然看到了许多飘荡的白云。 但这种天气,他看的太多了。 “就是这些,让你为其求情?” 刘彻转身,“公孙卿,朕知道卫青曾救你一命,但你选在这个时候报答这个恩情,就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 公孙卿连忙举着双手上的帛书。 “陛下,方才晴空万里,无风无云,景皇孙念出这几句后,突兀就涌现了一些云彩,连风都有了,这是臣亲眼所见啊!” “陛下!可否能让臣看看那两句诗歌?”恰在这时,金日磾忽然道。 从刚才公孙卿念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很熟悉。 刘彻显然也想到那些话,眼下摆了摆手。 金日磾来到公孙卿身边,将其手中的帛书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急忙看向身后一众内侍,“可将景皇孙送来那石龟带回?” “都尉,此次轻车简从,还在甘泉宫放着。” “那四句诗歌?”站在一旁的霍光问道,他其实记着内容,但由于不可说的原因,所以不能从自己口中念出。 那内侍先是看了一眼刘彻…… “不用了,朕记着,诅咒朕的祸端,朕如何能忘记?拿过来!” 金日磾快步走向刘彻。 后者将两句诗歌放在一起,看了一眼,“哼,果然是一首。” “莫非他真以为朕这么好欺,这除了证明这祥瑞就是他作的手脚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你不会真以为,这是所谓的天赐之言吧?” 刘彻咬牙看向公孙卿。 “他若是事先将这首诗歌拆开,前半句刻在石头上,后半句他自己念出来……不也是现在这样?” “盈缩之期……这两句倒是个好兆头,人寿命长短,不是由上天决定,调养身心,就可延年益寿!” “配合上前四句,多好的一首诗歌啊,的确像是垂暮老人所做,不是他这个年纪的能做出来。” “可即使如此,难道他不会以为,朕会真的相信他这欺君之言?” “他在教朕如何做事,如何为君吗?” 最后一句话,刘彻赫然看向了公孙卿。 此时此刻,对于公孙卿而言,这个垂暮帝王的压力,要比他曾在好些年前的东莱山上见过的陛下,威严更重! 那时候的陛下,尚且有一丝仁慈。 可现在,公孙卿忽然惊恐的发现,没人给自己求情了。甚至陛下是真正的对自己动了杀意。 无来由的,他忽然有些后悔,但想到刚才神明台上看到的一切。 索性,都冲动到这儿了,难道还能退后? 公孙卿心中果决,此刻猛地跪在地上, “如若陛下不信,臣请陛下去神明台亲眼一观……” 公孙卿忙道:“石龟可以作假,诗歌可以作假,但绝不是景皇孙这个年龄的人,能够作的假!” “更何况……” 公孙卿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喊出四字! “天不作假!” …… 长安城内。 气氛沉重、肃杀,外加一丝丝已经渲染开来的血腥! 那是刘据将此前抓到以“巫蛊害人”的方士,下令诛杀所致。 此举赢得长安城一片百姓的喝彩。 再加上,事情超乎顺利的进行,将所有的敌人都赶去了西城门,只要自己再快一些,就能让长安彻底安定下来。 届时,什么阴谋轨迹,什么奸臣贼子,只要他占据中枢长安,都没了作用! 等到那王弼在父皇跟前,将自己说过的话和盘托出。 届时,父皇或许会接受这一切? 刘据没有答案。 但在昨夜前往北军之前,他已经在自己的母后面前立下誓言,以巫蛊陷害太子宫、陷害长乐宫的必须死。 刘家的子孙,绝不在懦弱中被人逼死! 可是从北军回来,仅有的一点儿胜势,全都变了。 北军护军任安! 曾受卫青之提拔,太子宫庇佑,刘据本以为此次亲自前去,持符杰,必能让对方听命行事。 然而,对方拿了符节,却转身进去关闭营门。以至于现在……城外大军逼近,各郡县的兵卒已经被调动来了长安。 就连父皇的亲军,长水校尉、胡骑校尉也跟着来了。 “迟了!迟了两天!” “可惜我大汉,终究要亡于前秦之祸吗?” “太子,你当初就不该听信景皇孙之言,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时机啊!” 少傅石德悲苦感叹,天子改革北军之后,八校尉是真正从各军找出的千里挑一的强兵,加上各郡县调过来的士卒。再有继续往长安赶的其它兵卒。 “怕是如今,已被奸人所趁!” 闻言,刘据也默然不语。 “靖儿初心也是为我太子宫,孤却没想到,他们下手如此之快!” “他们放出传言,靖儿被送去神明台求雨,怕是在路上就遇害。” “此前孤甚至还怀疑,父皇有意废孤。但现在,王弼传去消息也不见局面变化,恐怕……父皇也已被他们所控制。” “如今汉室的希望,全在孤身上!” 想到这里,刘据再度打起精神,登高一呼。 “如今父皇已被奸人所害,诸君,随孤一起冲杀出去!” “诺!” …… 另一边。刘屈氂带着宗正刘长乐、以及大鸿胪商丘成等人早就等待多时。 “诸位,勿要等了,出击吧。”刘屈氂眯着眼。 天子虽然让他握有大军统帅之权,但圣旨上的内容,他们几人却各有理解。 宗正刘长乐认为,眼下必须说服太子,谨遵陛下旨意,绝不可短兵相接。 而他则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先以强兵快速结束战乱,遵守旨意,活捉太子,才是正理。 当然,他们几人也的确各有不为人知的心思,所以才是政令未达统一的原因。 “太子!陛下现在就在长安之外的建章宫内,太子为何不信老夫啊!”宗正刘长乐高呼出声,还想竭尽全力阻止战事爆发。 他甚至猛地转身,看向一旁的执金吾。 “刘敢,你还不去传信,让太子就地解散兵壮,勿要再执迷不悟!” “宗正,非我不去,是太子不信啊。”刘敢本欲行动,但想到此前已经传了不知道多少次话,根本没用。 ~~ “看来……宗正的话也没用了。” 这时,刘屈氂假意道:“本相也是宗族之人,也不忍我刘氏至亲相残,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你我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一边说着,他当即举高手中早就握着的旨意。 “出击!” 刹那间,两军齐动! 若是在高空便可看到,宽阔的大街之上,两方人马如同长龙一样,朝着对方快速杀去。 气氛肃杀而燥热。 众人被裹在人群中,哪怕是想逃跑的,也根本退后不了,只能被人群推着往前冲…… 或许是天干物燥,也或许是陷入巫蛊的牢狱之囚,他们早就带着仇恨的杀意,甚至不用催促,这杀意就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 没有人去关注,原本的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朵朵白云所笼罩。 也没有人关注,天气之中的闷热,似乎在某一刻达到了极限,转而瞬间变得有些凉爽起来。 两方代表各自阵营的大旗,更是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随风而舞。 猎猎作响! 他们冲向对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在下一瞬…… 戛然而止! 轰隆隆! 突兀间,天穹之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雷鸣。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的暗沉下来! 乌云压倒了整个长安城! 也似乎瞬间压倒一切被点燃的战火。 人群只顾得抬头四顾,目中焦躁、仇恨尽去,只剩下一片茫然……以及囊括了不知多远,不知多厚的大汉长天! 哪里还顾得上作战! 这一刻,太子刘据猛地抬头,他表情呆滞,视线之上的乌云,已经压在了他的头顶! 从天汉元年开始,大旱就已经笼罩了长安、并州、豫州数地! 如此规模庞大的乌云…… 从未得见! 轰隆隆—— 雷鸣再起,乌云之中,似有雷龙在咆哮…… “是祥瑞!” “景皇孙!” 忽的,人群之内,不知何时响起一道高呼。 “是景皇孙在求雨!” “神明台,景皇孙在求雨!” 瞬间,人群立刻喧哗起来。 哪怕是刘屈氂所在的胡骑队伍,此刻也愕然不已,随即便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雨!雨!雨!” “神龟出水,天佑大汉,普降甘霖!” 宗正刘长乐望着天穹,忽然,他眼眶中涌出热泪,一边念着最近京城流传最多的祥瑞之言。 随后更是“噗通”一声,朝着天穹猛地跪了下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哪里不知,于当下被裹挟在战乱之中的百姓而言。 这场乌云盖城,几乎就是所有百姓的救星! 也是大汉的救星! “天佑大汉!” “天佑我大汉啊!天佑我大汉!呜呜……” 当心中的紧绷心弦彻底放松过后,身为宗正,刘长乐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 神明台! 刘靖伸出手掌,似乎插在了乌云之内。 他看着面前的金铜巨手,看着手中的铜碗。 所思与所念,却截然不同! 他望着这一幕,缓缓呢喃,念出了最后一句话,“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旁边,已经呆滞的侍卫惊醒,赶紧把这句话记下。 而刘靖见此,这才真正收回手掌。 此刻在他的念头里,突兀的出现了一句话—— 祀仙人处,上有铜仙舒掌捧铜,承云表之露! 啪! 仙人舒掌捧铜…… 终于接下了第一滴—— 云表之露! (本章完) 第32章 民心所望! 第32章 民心所望! 轰隆隆! 雷龙似在天地游走,整个长安城都处于乌云笼罩之中,然而,狂暴的轰鸣之音,却没有让任何人感受到惧怕,而是新生! 哗啦啦……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下雨喽!下雨喽!” “苍天啊,你终于下雨了……” 这一刻,辽阔的长安大地上,无数百姓从贫瘠的家里走出,孩童畅跑在田野之上,老人张开干裂的嘴巴,尝着这让人惊喜的雨水,壮汉赤裸着身子,索性跑入了雨中…… 暴雨之中的泥土味、草木的清香,在一瞬间都被激发了出来,焕发田野。 渐渐地…… 干裂的土地逐渐湿润,干涸的河流蓄满了雨水,百姓的田地得到了滋养。原本一眼望去,已经枯死的生活,似乎在这一刻都充满了希望和生机。 雨水所沐浴之处,连带着整个长安,都润上了一抹草木春色。 建章宫。 “下雨了,真下雨了!” “不要叫下雨,要叫祥瑞!” 此刻,哪怕是规矩森严的宫女以及内侍都跑入了雨内,每一个人都沐浴着雨水,感受清凉,脸上也洋溢着笑意。 “还不去报喜,都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向陛下报喜!” “诺!” “这场雨来的真及时,咱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你们说,这雨不会真是景皇孙……” “肯定是景皇孙,他献了祥瑞,他也是被上天承认的……” “嘘……慎言!” …… 钩弋夫人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小弗陵此刻赤着脚丫,在青石板上撒欢的跑,不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意。 自家的孩子是天真的,多少天没见雨水,眼下跟着宫里面的也一起庆贺起来。 但钩弋夫人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大汉的“尧”只有一个。 “怎么就下雨了呢?” 她呢喃细语,声音中尽是忧愁。 不过,幸好太子已经动了刀兵,国法在上,别说下雨,就是再来一个舜,也无济其事。 “只是这大乱,现在又该以何种方式结束?” 正思索间,却见王弼脚步匆匆,一张圆饼似的老脸带着笑意,先是朝着钩弋夫人贺了一声喜。 后者点了点头后。 他这才正朝着主殿的方向跑去。 其一路所过,放声高呼,皆是在贺喜。 大汉赤地千里,如今这一场雨,对于任何人而言,就是最大的祥瑞! 只是,若是细细朝其看去,却发现他眼神之中,虚浮惊惶,蕴藏着巨大惊恐。 其一路跑到主殿,这才发现,陛下以及群臣早早的就站在屋檐之下。 让他心中有些忐忑的是,最近因为太子父子而大怒不已的陛下,早已经与群臣庆贺! 这位在晚年似乎一直处于“被害妄想症”,且因巫蛊、暴躁发狂,冷酷无情的帝王,终于因为这场雨,出现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他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宫城殿宇,穿过了重重雨幕,似乎看向了辽阔的山河大地。 “恭喜陛下,如今普降甘霖,缓解旱情,足以可见我大汉受天眷顾。此为陛下洪福所至,感触上天,方才降下这一场恩泽。” “如今大汉百姓,受陛下福泽,定能度过此前的旱灾难关,只要风调雨顺,我大汉定是蒸蒸日上,陛下龙体也将康健,这场雨真是我大汉之福啊!” 随着王弼带着圆饼一样的老脸恭贺,在场的群臣也是连连露出笑容。 只是,众人大笑之间,视线却也不免抬头看去上空,那仿佛真的矗立在雷龙游走的乌云之内的—— 神明台! 明明看不真切的它,却也带给了众人难以言喻的神秘以及震撼之感。 包括此刻的霍光、金日磾以及桑弘羊在内,他们永远也不掉,就在刚刚,公孙卿刚说出‘天不作假’,陛下尚在雷霆之怒而起之际! 天际之上,却也爆响出了一道又一道雷鸣。 先前还是散落的白云,在顷刻之间,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汇聚在长安上空,然后雷霆雨怒,尽然而下! 仿佛苍穹之上,真的有一位天神,受到了某人的感召,在驱使雷霆云雨…… 至于是谁,他们不敢多言。 但在所有人的眼里,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不作假!好一个天不作假!” “公孙卿,你让朕如何赏赐你?” 就在这时,刘彻终于收回了望向厚重雨幕的视线,他眼神的笑意越发明显。现在的他,只感觉自己在这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似乎连病情都真的康复。 身后,公孙卿先是一愣,急忙道: “陛下,微臣岂敢夺天之功?微臣不过是传了一道消息而已。” “就算有功,也是陛下的功!陛下乃天子,早有感召,故而特意派出景皇孙,带着天子之意前来神明台求雨。” “仙人捧铜碗,接到了陛下之意,这才敬告上苍,有了这场惠泽众生的甘霖!” 要么说,公孙卿能作为犯了‘欺君之罪’,依旧能在刘彻手里活着的官员,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本事都在他身上。这位三言两语,就先将刘彻捧得极高。 但会捧不算真本事,揣测圣意方为真理。 故而,其看了看四周,在群臣尚且都不敢言及那个名字的时候。 他猛地跪拜下来。 “但陛下虽有上天感召,但真正促使此次甘霖之功的,却是景皇孙!” 哗! 此言一出,方才还君臣和睦的景象,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暴雨的冲刷声。 刘彻收敛笑意,缓缓低头,漠然的看着公孙卿。 “陛下!景皇孙敬献祥瑞,此为一功!三日不食不饮,祈求雨水,此为二功,上天感召,承认皇孙之举,此为三功!” 公孙卿再道:“既然天不作假。” ~~ “那这三功在前,景皇孙便有造福苍生之德!” 再度寂静。 但公孙卿低着头,也没有再言语。 而是等着刘彻的回答。 当前这位陛下,或许因为身体衰败,岁月渐长,开始善怒、多疑、冷血、残暴! 但有一点,能让大汉之名威名远扬,能让大汉疆土东南西北都迎来扩张,能让群臣畏服,能让将士尊崇,能让诸王又敬又怕…… 这一点,至关重要! 赏罚分明! 只是,公孙卿虽然坚信这一点,但感受着四周的寂静,还是心中慌张起来。 恰在这时,“陛下,陛下……最后一句!” 神明台的方向,有侍卫从雨中大步跑来,打破了此地的沉寂。 刘彻目光看去。 却见那侍卫高声连声呼道: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刘彻一怔,连带着群臣也仔细的揣摩这句话。 再看向如今造福苍生的恩泽。 刘彻呢喃,他也是下意识的就将此前那祥瑞的谶语,全都联系起来,不由自主的道: “幸甚至哉,真当歌以咏志啊……” 话音落下。 久伴日久的霍光,已然明白了刘彻的意思。 “陛下,还有一事,速请陛下定夺。” 不等刘彻回答,他就继续道: “方才传来消息,因为这场雨,长安城的百姓以及军士,已经无心作战。” “只是太子殿下,依旧不信陛下已在建章宫,称要扫除奸贼,前往甘泉。” “如今机会,千载难逢……为求我大汉长安不至于遭受刀兵之祸,生灵涂炭。” “现在,除了陛下,只有一人能终止这场灾祸!” 刘彻垂眸看来。 霍光掷地有声,“景皇孙——刘靖!” 刘彻看了对方许久,这才抬头,看向神明台的方向。 忽的。 他似乎下定决心,“朕曾说过,孤而奋进为勇,气之所至为勇。” “勇士既然已承受了危险,那么此刻,就该享受他的荣耀。” “朕赏罚分明,有这个气量!” 他大手一挥。 “让他下来,去长安城……替朕去抚慰百姓,让太子终止刀兵,结束这场战乱。” 此话一出,群臣心中蓦然一跳,就连霍光,也似乎没意识到,陛下会说出这句话。 抚慰百姓! 长安城大变,的确需要一个最有分量的人,尽快将其结束。 否则,再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当前,如果说整个大汉,除了陛下,或许也就只有……带来这场祥瑞的景皇孙能有整个资格了! 祥瑞加身,天意承认。 眼下其身上的光环,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孙,甚至是皇子所能拥有的。 陛下自然知道,如此举动带来的影响,却也更为深远,要知道此为—— 揽民心之举! (本章完) 第33章 巫蛊哪有人心毒 第33章 巫蛊哪有人心毒 霍光不免猜测,陛下是因为这场雨,要告诉群臣,他饶恕了景皇孙此前的大逆不道之过? 至于欺君? 当祥瑞真的成祥瑞,当……天也站在景皇孙那边时,便无欺君! 可为何让景皇孙去安抚民众。 仅仅是因为景皇孙敬献祥瑞,祈雨成功,可以化解此次长安的危机,顺便让其收揽民心吗? 不! 不会这么简单! 霍光深知天威难测,能让他们简单猜到的,就不是真正的天意。 当今天子的确有容人之量,但对犯上之徒,却也有自己的心思…… 正当霍光沉思之际。 却见刘彻忽然再道: “太子擅动刀兵,致使京城大祸,此罪难赎!” “他不是要见朕吗?此次景皇孙安抚百姓之后,让这孽子,尽快来建章宫!” “朕在这里……等着他!” “偌!” 众臣回应的同时,也心中一凛。 知道当下最为关键,几乎决定着大汉未来国祚命脉的一刻,就要来临! 他们各有心思,同时也思考到了各方皇子。 自从在征和元年,公孙父子陷入巫蛊被诛之后,有心者早就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当今天子已经老了,对于那个屡次开始驳斥他为政举措的太子,早就心怀不满。 子不类父,可以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 但同时,也可以是一句……决定国祚传承的定语! 因为你不像我,所以你继承不了我的皇位。 想到这里,众人只感觉这心头,怎么真就如同这覆盖而来的滚滚乌云一样…… 区别只是,现在的雷霆隐而未发! 大汉虽然干旱日久,需要一场大雨,但太大的雨,却也有洪流灾祸之患! 这场天威,又要延续到几时? 众臣想到这儿,只感觉前路越发迷茫,路旁野兽横行,狐媚作伴,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要稳稳的度过这个深渊,得找到在前面探路的—— 让那位太子,放下刀兵,来到这里! …… 神明台。 刘靖站在雨幕之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将自己洗涤在这场“暴雨”之下,同时,也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铜碗。 铜碗里面的云表之露,不知何时,已经落满。 刘靖伸出手掌,从其中捧起一些,然后饮入口中解渴……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一路来到上林苑,所看到的那些人,是不是能因为这场雨多活一些。 “希望下得多一点儿吧。” 刘靖从高空俯瞰,雨声入耳,雨幕重重,看不见人间悲喜。 “果然还是太高了。” 刘靖转身离开。 让他下去的消息刚才就传来了,只是感受着难得的凉爽,他享受了一会儿而已。 在即将下去的一刻。 刘靖忽然转身,再度看向那捧铜的仙人,其目光坚定。 像是真的在对所谓的天神,也像是对此前站在这里的自己,更是对这大汉天下说道: “甘霖已降,等我还愿!” …… 从一百多丈到距离地面一寸,刘靖了三天多的时间。 等到踏到地面的时候,刘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脚踏实地。 不过,他没有感受太多时间,换了一身衣服,吃喝了点食物,然后就立刻穿上蓑衣。 朝着长安城赶去! “驾!” 汗血宝马呼啸而过,激起浪一路。 …… 长安城内。 百姓渐渐的从欢呼中回过神来。 大雨依旧磅礴,似乎彻底洗刷了方才那种燥热到几乎要立刻开战的态势。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 这种被压抑的战火,却隐约有再度爆发的迹象。 被放出来的囚徒,披甲作战的士卒,太子身边的辅佐近臣,包括此次主导兵权,手握圣旨的丞相…… 囚徒需要此战回归自由。 而长安战功难寻,将士们需要此战,获得战功! 傻子都能看出来,如今胜负局面已分,等到太子罪责落实,他们只要将太子身边的一些关键人物杀掉,就能获得足以“封侯”的战功! 而对于某些人而言…… 封侯的战功显然已经不需要,大汉未来的皇位,此次就是转折点! “太子!抬头看看,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刀兵?” 宗正刘长乐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察觉到了赶来的长水校尉,胡骑校尉的磨刀霍霍,也感觉到了丞相刘屈氂的跃跃欲试。 此刻他只能继续派遣刘敢去传话。 “宗正,何苦如此着急,你已经仁至义尽,但咱们这位太子若是不尊圣意,本相也没办……” 刘屈氂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正准备说完这句话就行动。 但突然间,他话音戛然而止,远处马蹄声飞快。 同时,还伴随着尖利的声音,传荡四方。 “景皇孙到!” …… 另一边,刘据收回看向天穹的视线,转而看向四周,眼神一会儿坚定,一会儿犹豫……显然在挣扎。 这到底是巧合? 还是真的祥瑞降临了? 亦或者祥瑞降临了,但靖儿却已经在神明台上坚持不住了? 又或者……此刻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济于事,因为父皇已经病重,落入他人掌控…… 无数种思绪,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让此刻的刘据,根本难以下决定。恰在这时,人群前方,忽然哗啦啦的动了起来。 刘据心中一惊。 太子少傅石德见此,更是高呼道:“殿下准备,他们攻过来了!” 顿时,刘据身边的护卫,纷纷持着刀剑严阵以待,抱着随时冲过去拼杀的姿态。 只是,前方的人群潮涌的动作越来越大,更是在某一瞬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欢呼声甚至穿过了雨幕,直接抵达到了刘据这里。 “……皇孙!祥瑞……天意认可……” 种种的字眼,从模糊到清晰。 逐渐的,随着前方人群,一片又一片的倒下。 这种并不是摔倒,而是朝着某个方向跪拜! “景皇孙带着天意来看咱们来了!” ~~ 突兀的静止。 随后便是人潮的汹涌,刹那之间,人群声此起彼伏。 “真是景皇孙!” “先是发现祥瑞带给陛下,又亲自去神明台为咱们百姓祈雨……” “这么多年了,长安城涌现了多少术士、方士,每个人都说自己有点石成金、甚至救人生死的大能耐!现在看来,不如景皇孙一根毛!”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自封的,一个是被天所承认的。传说神明台每晚都有仙人降临,说不定这次,景皇孙就是跟仙人打了交道……” “你说谁自封呢?” 此时此刻。 这种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混杂…… 却逐渐的,也越来越统一。 “拜见景皇孙!” “拜见景皇孙……” 人群如潮,缓缓退于两旁。 又犹如麦草,徐徐伏倒。 此时不论是百姓还是将士,都难以想象,方才导致甘霖而降的景皇孙,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父王,真是二弟!真是二弟!” 刘进也是惊喜不已,他此刻站在一旁的墙壁上,居高临下,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一道身影,朝着他们逐渐走来…… 刘据则心中一跳,有喜有惊。 随之而来的,也出现了一股难言的愤懑,以及无法向外人言说的憋屈! 他压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前方的人群也散开。 刘靖快步朝着刘据而来。 “拜见景皇孙!” 刘靖一路所过,此刻的他,其实感觉也分外异样,四周人群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走入人间的天神。 让他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从建章宫来的,就像是从庙里爬出来的。 “父王!” 刘靖立刻赶到刘据身边,然而后者看着他,眼神却复杂难明。他的心中情绪激涌,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的,其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站住!” 刘据让周围人都散开,留下了一大片的宽阔之地。 “孤问你!”此刻,刘据眼神灼灼,他全身都在雨水去倾泻之下,面目早已被雨水打湿。 “父皇可曾被奸人所囚?” 刘靖心中想到,致使对方起兵的最大原因。 他摇摇头,“未曾。” 刘据仰头,暗道果然,其实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甚至有时候希望父皇就是被奸臣胁迫,可现在事实降临,他的声音已然带着一股颤音。 “父皇可曾真的病重,爬都爬不起来,病重到不能见孤这个儿子?” 刘靖心中一叹,“未曾!” 刘据眼神之中的悲愤越来越多,他深吸一口气,“此次起兵,孤曾向父皇传话,父皇可曾向你说过一言半语?” 刘靖摇头,他这次下来根本没见到刘彻。 “未曾!” 刘靖一怔。 忽的,他再度看向天穹上的乌云。 “果然,若非这场雨,父皇是真的要再行……去年之事了?” “父皇要杀子灭孙,孤的人不见,他的人也不听?” 这以往绝对不可能在刘据口中说出的话,此刻被其怒吼而出。 而后,其忽然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巫蛊巫蛊?哪有巫蛊?” “巫蛊岂有人心毒?” 刘靖漠然,对方说的话,有些他自己也听不懂。 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刘靖这才开口。 “陛下要见你。” 刘据低头,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意味着太子权柄的长剑,猛地丢在地上。 其双眼赤红,而后看向建章宫方向。 “我也想见他!” 感谢大家的月票,打赏。 感谢2019*****8920的再一个1000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34章 我不是太子了 第34章 我不是太子了 “来人!将这些逃出牢狱,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的谋逆之徒,全都抓起来!” 就在这时。 眼看着刘据刚刚抛下长剑,身后,一直跟着刘靖而来的丞相刘屈氂见此,当即暴喝出声。 此话一出。 在其身旁的宗正刘长乐,当即大惊失色。 刚刚随着太子放下武器的众人、宫卫,则是猛地神色紧张,握紧了手中的利器。 对方说的话非常清楚,今日要是以大逆不道的谋逆罪名被抓,那不只是他们,连带着全族都要被斩尽杀绝! 转瞬间,刚刚因为刘靖到来平息下来的局面,瞬间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丞相是何意?”刘长乐惊怒,眼下最好的局面就是平息事态,而不是激化矛盾、血流成河。 “何意?本相受皇命,要将这些谋逆之徒全都剿灭!” 刘屈氂凛然道:“长安乃我大汉京城,天子之地,如今这些人却开启武库,披甲持戈,在京城大开杀戒,行谋逆之举。宗正眼下不助我,反倒来质问,宗正又是何意?” 此话一出,刘长乐当即脸色煞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刘靖则是心中一凛。 果然! 他就知道,巫蛊之祸不会这么轻松的结束,一场雨能暂时让受于旱灾的百姓暂时平息,但却没办法,改变他们行刀兵之实。 更不要说,很多人都在乐见其成。 眼下这个局面,本来就是他们最期望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区区一些囚犯,武装起来的宾客、侠士乃至百姓,根本不足以让一国丞相、九卿看重。 而是背后的储君之位! 此次,刘屈氂三番两次,着重点出“谋逆”,就是要将此罪坐实! 这一刻,就连刘据也从方才的悲怆、愤怒之下回过神来,他有心再积蓄力量,准备搏杀。 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更不要说,眼下这些人已经听到父皇还活着,这场甘霖,更是早已消弭了他们的战斗欲。 “丞相,最新的皇命,在我这儿!” 就在这时,刘靖开口。他赫然转身,看向刘屈氂。 “陛下派遣期门、羽林各五十人,让我安抚此次因巫蛊而陷入纷乱的百姓。至于此次到底如何定案,陛下尚未决定。” “丞相存何居心?安敢越位?” “景皇孙……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刘靖呵斥,刘屈氂当即恼怒。 只是,他刚想要继续说下去,定要将罪责定实。 但刘靖却早已猜到其心中所想,根本不给他机会。 “诸位将士、宫卫、还有因为巫蛊被诬陷进入牢狱的百姓,放下武器,今日之罪责不在尔等,在巫蛊,在方士,在蒙蔽圣听的奸人!” “我刘靖在此,以皇命作保,今日跟随太子铲除用巫蛊而谋财害命的方士者,有功!” “听太子之命,从牢狱之中走出者,无过!” “身负冤屈,因劳役、赋税而入囚牢者,此事过后,一应洗刷冤屈,可自由回乡。” 随着刘靖掷地有声的声音落下,方才再度掀起的骚乱,瞬间小了很多。 而刘靖则见此机会,继续道: “眼下暴雨而至,诸位先随我出长安于城外大帐歇息,届时有吃食可供暖腹,长安不能再乱下去了!” 眼看着四周百姓宫卫眼中,还存有警惕。 刘靖话音一转,忽然道: “此次前往神明台求雨,我曾发下大愿。如今苍天应我,降下了这场雨。” “等雨过天晴,我便还要再去神明台还愿!” “在此期间,我与诸位一同入城外大营……” “诸位还不信我吗?” 寂静! 只有哗啦哗啦的雨声。 事关生死,大家都在担心,会不会是把他们骗出去,然后在城外直接活埋了?自然没有人很快下决定。 刘屈氂见此,心中一喜。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去刺激一下。 却在这时…… “景皇孙,我们相信你!” “没错,我们信你!” “我们信景皇孙!” 刘靖见此,当即一笑,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却见他们继续问道: “景皇孙,可否告诉我等,到底发了何愿?” “改天若是再干旱,景皇孙还能发愿吗?” “当然可试试。还愿之时,诸位可前来一观!” 刘靖一边答应,另一边也挥动手势,让刘屈氂带着他们的士卒先退出去。 “退后十里!” “退后十里!” 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了出去,终于,在刘屈氂极其不甘的眼神中。 原本乱哄哄、血光冲杀声似要弥天的长安,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在出城的路上。 刘进、以及少傅石德等人,几次望向刘靖,想要开口说话,但最终想到什么,却都没有多言。 他们现在是囚徒,而刘靖,却是带着天恩,身负安抚百姓的重任。似乎已经有所不同。 刘靖自然意识到这一点,“大哥,那贼子可还活着?” 他来到刘进身边问道。 刘进一愣,而后想到刘靖所指的人。“还在太子宫押着。” “没死就好!” 刘靖暗自盘算眼下的局面。 此次降雨,消耗了所有的幸运值,他现在需要继续积蓄。 而眼下的状况,看似缓和。 但真正的暴风雨还在背后——要看看刘彻此刻心中,到底什么想法。 太子刘据、开启武库,动用亲兵、释放囚徒,甚至还掀起兵变! 这每一条都是足以诛灭全族的罪名。 不怪刘屈氂方才执意要定为谋逆。 ~~ 恐怕现在,整个朝臣的心中,都开始风云激荡,甚至已经谋求站队了。 毕竟,先来后到。 提前站好位置,直到新皇登基,未来就是从龙之功,是百年的安享太平,是绵延子孙后代的福分! 想到这里,刘靖十分清楚。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关注今日下午的建章宫! 至于刘靖自己。 正如他给百姓所说,他需要还愿! 更需要更多的幸运值继续叠加。 想到这儿。 回到距离建章宫不远的大营,刘据已然找来笔墨。 没有任何犹豫,笔墨一沾,面前的帛书上,赫然落下三字。 《还愿疏》! …… 大雨一直下到了午后。 浓厚的乌云,俨然为整座大地,染上了一层厚重的水墨色。 建章宫! 昏暗的殿宇之内,只坐着刘彻一个人。 四周的内侍、宫女,早已经被他驱赶出去。 这位大汉的天子,不知道坐了多久,想了些什么,只是殿内的沉寂气氛,却让此间大殿,越发的庄重、肃穆! 哒!哒! 终于,不知何时,一道道脚步声传来。 殿外的天色,给本就昏暗的大殿,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由远及近,从殿外的光明处,缓缓步入了昏暗的殿内。 刘彻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苍老的面容越发肃然,而后审视的目光在后者身上打量,似乎要将对方看穿。 “来了,朕的儿子?” 刘据又从昏暗中走出,踏在窗户透过的天光之上。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而后又抬头,看向上方,努力端坐着,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 “陛下……终于决定见我了?” 初始,父子两个的语气趋于平缓,一问一答。 “甘泉宫大门一直都开着,你若想见朕,随时都能来。” 刘彻身体前倾,声音忽然放低,语气蓦然加速。 “可你为何先以巫蛊诅咒?再举刀兵谋……” 最后一个字,刘彻并未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 “长安城因为你,差点出现大乱,若今日大战已启,届时又会有多少人参战?这大汉的百姓会死伤多少?孽子动兵,你要让长安沦为鬼蜮吗?” 说到这里,刘彻声音骤然拔高,猛地拍动扶手! “自高祖皇帝建立我大汉起,长安从未有一日,经历如此惊险危机!” “朕一生英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 “你还有脸当这个大汉的太子吗?” 刘据蓦然抬头。 本来悲伤的面庞,此刻却出现了一抹讥讽笑意。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父亲,话都让你说了。我去了,去了甘泉宫,可你何曾见我?”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刘据冷冷的看着大殿上方,那个从小就被他仰慕的大汉天子。 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上蔓延出来的无尽恶意! “你信巫蛊,不信我?” “你信那个在赵国就害了赵太子的江充贼人,你不信当了你三十七年的儿子!不信这三十年的太子!” “若不想我当这太子,何须如此麻烦?” 刘据回忆起近两年所发生的一切,忽然怒指刘彻。 “从舅舅死后,父亲的所作所为,不就是要告诉群臣,要废掉我这个太子吗?” ‘我知道,从今往后……” “我不是太子了!” (本章完) 第35章 朕不要懦弱之君! 第35章 朕不要懦弱之君! “刘据!” 刘彻怒目而视,“直到现在,还在强词狡辩?还不曾有悔过之心?” “朕问你……” “仅仅是因为江充等人查出了你埋在府邸,诅咒君父的桐木人偶,可你已经让你的儿子,朕的孙子献出了祥瑞!” “你已经做出了准备,你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为何又要放出囚徒,开启武库……” “朕已经从甘泉宫回来了,今日这雨也降下来了,祥瑞既然是真的……” 刘彻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意识到此地只有父子二人,才压抑着声音,终于吼出了他最不想喊出的六个字。 “你为何要谋反?” 刘据抬头,他不明白面前的陛下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如此。 他不讲事情起因,他不讲前因后果的吗? 亦或者,到了现在,还要让他认错再诛心? 此刻的刘据想到,自己之前数次派人,对方却根本不闻不问,连带着宫里的常侍王弼,也是如此。 那如今叫自己过来,就只有一个答案。 羞辱! 让自己认错,然后再一次彰显他是一个宽容的父亲,一个永远正确的帝王! 可是到了现在,我又岂会如你的愿? 故而此刻,刘据不答反问,只此一句话,刘彻顿时愣在原地。 “父亲为何要相信巫蛊?” 刘据抬头,看着沉默的刘彻。 “父亲为何相信丞相公孙贺,会在驰道上埋下巫术小人,诅咒一国的君主?” “父亲为何相信世上真有怀胎十四个月,才会降生的胎儿?” “父亲为何要将钩弋夫人的住所,更名尧母宫?父亲为何要称呼大汉诞生了尧?那我是什么?一国的太子是什么?” “父亲为何相信我这个太子,连带着母后,会以巫蛊谋害自己的父亲?” 此刻,伴随着一个个问题的出现,刘据的态度,也似乎在步步紧逼。 这里面的问题,有曾经的刘靖问过的,也有他方才说过的。 但刘据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重复! 而是他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朕在问你,为何谋反?”刘彻的双手死死的抓住座椅两边的把手,掷地有声的声音,也似乎朝着刘据在咆哮。 “我正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刘据猛然跨前一步,“直到现在,父亲还认为我是在谋反?” “错!我是在自救。” “若不自救,公孙贺一家,就是太子宫的下场!” “若不自救,前秦扶苏,就是我刘据的下场!” “若不自救,我大汉,恐怕就要遭受前秦之覆辙!” 刘彻怒然起身。 气急发笑,似乎感觉到异常荒诞! “你是说朕一手扶持起来的大汉——朕自登基之后,让七十年都遭受匈奴之祸的汉室,变成了如今威名远扬的强汉……” “朕开疆拓土,如今已然囊括四海,诸王臣服,强敌尽废的盛世局面……” “现在,在你的口中,已经变成了前秦之末?” 刘据激昂回道: “秦奋六世之功,秦皇一统四海,何等强大?可距离灭亡,亦不过十四年!” “放肆!”刘彻怒指刘据,“你是在否认朕的功绩吗?” “你是准备颠倒黑白,把功绩当做罪责,来驳斥你的父皇吗?” “从小你就是这样,从小你就是这样……” “就这一句话,朕就可废了你这个太子!” 看到刘彻如此惊怒,刘据却是笑了起来。 “父亲,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此话一出。 方才愤怒的刘彻,顿时安静下来。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脑海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却只是汇成了一句话。暴怒而出! “子不类父!” …… “朕自小就并非太子,朕也非皇后所出,更非长子,位居第十,朕的母妃,在宫中不过一美人、亦没有娘家的亲族荣华。若无意外,朕只是父皇十四个皇子之中的其中一个,一个我大汉再普通不过的王。” “可就算如此,是父皇,是你的祖父用那双眼睛发现了朕。” “朕自登基之后,看到了我汉室七十年来的孱弱,看到了我汉室国母,在面对匈奴王的调侃时,是何等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朕看到了残破的长城防线,面对着外来的匈奴,如同纸糊,只能任由他们一次次的侵略朕的国土,掳掠朕的子民,欺辱朕的子女,屠杀朕的百姓!” “朕看到了我大汉群臣,人人对匈奴那番畏惧如鼠的模样。朕看到了我汉室的国威尽丧!” “所以朕自登基后,先处理外戚,再处理所谓的功将,清退那些已经腐朽的老臣!” “朕有改天换地、囊括四海之志!” 此刻的刘彻,说着自己以往的壮举时,雄姿英发,目中留恋往昔,神采飞扬。 ~~ “朕要告诉天下人,从此之后,我大汉是主战还是主和,只能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能由朕来做主!” “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朕,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朕要将大汉的国土,推向四方,推到肉眼可见不可见的四海!” “朕要让天下人都记着……大汉因朕而强盛。” “我汉室子民,因朕,不向匈奴人,不向西域诸国,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朕要撑起大汉的脊梁。朕要打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仗!” “朕做的是一番开天辟地,福佑子孙的大事业!” …… “刘据,你身为朕的儿子,为何不像朕?” 说到最后一句,刘彻已经是捂住胸口,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深刻的痛苦和失望。 “你是朕的长子!朕敢于推翻群臣的意见,废除陈皇后,将你的母后立为皇后!你本是大汉独一无二的储君,你本是朕独一无二的选择!” “自你出生后,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朕给你请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朕吸取了前车之鉴,从来不在你的身上作任何拘束。朕想让你,和你的舅舅卫青,朕的骠骑将军霍去病一样……” “放手去干,敢作敢为!” “整个天下任由你治理,整个国祚的政事,你都可以去发表意见。朕不在长安时,更是全权将国事委托于你。” “哪怕是现在,是他们说出你要用巫蛊诅咒朕的现在,朕依旧让你坐镇长安,放手施为!” “刘据!” “朕要的是一个能继承朕开疆拓土的基业的皇帝,朕要的是一个能让天汉更加强大的皇帝!” 此时此刻,刘彻步步走近刘据,苍老的眸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在看着这位太子。 “所有人都告诉朕,包括你的舅舅,都说此后应该休养生息,让高祖皇帝当初遵行的无为而治,再度重现我大汉。” “没错,朕是答应了,朕也认同。” “可是……朕不想就此屈服,朕强大了一辈子,朕让大汉强盛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却要回到以前?回到我汉室再向匈奴求和,我汉室公主再去和亲,让我大汉百姓,再恐惧强敌的日子去吗?” “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他面色悲苦,几乎用尽了全力的吼道: “朕不要懦弱之君!” 抱歉,这一章晚了。 主要是揣测刘彻的心思,以及写符合他身份的对话很难。 修修改改,总算写完这一章。 另外,本书角色的所有心里活动,只为剧情服务,为了更加流畅。所以会有一些改动,希望大家理解。 对了。 之前看历史分类新书榜第二,现在掉第三了。 求求月票吧。 (本章完) 第36章 请陛下称太子! 第36章 请陛下称太子! 此时此刻。 刘彻既是大汉的皇帝,也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吐露心声的父亲。 他不再如同以往那样的残暴、冷酷,他甚至不再让刘据畏惧…… 而对于刘据而言,他似乎也有遗憾,也有对这个国祚的希望、也有渴求的未来,也有至死都要完成的大愿! 可是…… 刘据深知一点——物极必反! “父皇,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渴求长生,耗费巨资,在这上林苑大兴土木,崇信方士的理由!” “这也不是你任用酷吏,大兴牢狱之灾、株连之祸的借口!” “这更不是你频繁发动战争,搜刮民间钱财,以至于让百姓如今饿死流亡者不知几何的辩词!” 这一刻。 刘据的确没有如同以前一样,父皇大声斥责个几句,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反,他只是在转念之间,就将对方话语之中的漏洞全找了出来了。 “父皇……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再年轻了!” “你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英武,你没有了那个时候的识人之明!你没有了祖辈留下的财富基业……” “你可曾出去看看这片天下,看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它还是你印象中,强大的大汉吗?” “就以京城而言,看看你任用的那些方士,看看他们把长安祸害成了什么样子?这座帝都里的文武百官,现在已经不能成为全天下从政从军者的表率,现在已经成了骗子、欺诈者的福地!” “住口!”刘彻快步上前,死死的盯着刘据的面目。 “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你在这里继续忤逆朕。” 刘据洒然一笑,像是放下了什么,他与面前的刘彻对视,不再有丝毫的怯懦。 “父皇,在任太子这些年,我可有一例国事,是做错的?” 刘彻先是沉默,而后大挥衣袖。 “照顾农桑,为政宽和,也算谨慎,有个好名声。” 刘据加快语速问道:“我让天下尽快休养生息,我让百姓有田去耕,养蚕采桑,我做错了吗?” 刘彻默然。 “我可有不法之举?不是他们陷害的不法,不是你所认为的巫蛊,而是自高祖皇帝沿用下来的秦律!” “我可曾因为自己的私情,去滥用国法?” “我身为太子,甚至连走自己的直道,都要向父皇你报备。江充扣留了我的马车,我尚且还要向他求情?”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我这个太子面前,嚣张跋扈,搜刮太子府,半点尊严也无!” 刘彻望向面前的儿子,他知道,大汉皇帝和太子的对话,就在此时了。 “看来,你还是不认错、不改过!” “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改?”刘据赫然抬头,气势凌厉。 刘彻当即大怒,“孽障!举兵造反,还不是错?” 刘据冷笑一声,“父皇,我起兵之前曾求见了你多少次?甚至当天起兵之时,我也曾给你送信……” 刘据似乎要证明什么,“所以,那不是举兵造反,那是我担心大汉国祚,因为父皇你落于奸人之手。那是因为我害怕先祖的基业一朝倾覆!那是因为我吸取了扶苏的教训,我要拨乱反正!肃清逆乱!” 刘彻瞪大了双眼,“刘据!” 刘据赫然抬头,以同样的语气怒喝道: “请陛下称太子!” 大殿再度寂静,父子两个的眼神对望在一起,却是谁也不肯退后。 刘彻的眼眸中酝酿着怒火,他也没想到,此子竟然如此执迷不悟,他已经给了机会,给了他想要的太子模板,给了他台阶。可是,他还在犯上! 而此刻,刘据也仿佛认清了现实。 突然,他伸出手,先是取掉了象征着太子之位的冠冕,而后脱下了自己的长袍。 随后,其在刘彻愕然的眼神之中,径直将其丢在地上。 “孽子,你做什么?” “父皇,是你给我建造了博望苑,是你给了我自由聘请先生的权力,是你让我结交天下的英才,是你让我去丰富自己的见识,是你让我去施政,去履行自己的为政方针!” “我有了自己的方针,可你却要说它是错的?” “我知道,你想新立一个太子,一个完全受你掌控的太子。你想重新培养一个大汉的继承人——就是那所谓的尧!” 这一刻,说完这些的刘据,缓缓转身,朝着殿外而去。 其披头散发,外衣也无,似乎彻底被扒下了所有的地位和荣耀。 只有由近到远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也罢,这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你定的,你也大可以收回去!” “现在……您满意了?” 刘彻望着深暗的大殿,那道身影已经渐行渐远,逐渐走下台阶,再也看不到。 刘彻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帝位上,徐徐坐下,闭起了双目。 忽然,其伸出手想要召回什么,但最终,手还是垂落了下去…… 大殿再度恢复寂静。 …… 长乐宫。 卫子夫闭着眼睛,她已经穿好了象征着大汉皇后的冕服。 这只有在祭祀和大典上才能穿的衣服,她今天却想穿上试试,而在她的面前,赫然是象征着皇后地位的印玺。 ~~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急促的声音突兀响起,卫皇后转身,眼眸中闪过一抹焦急。 “如何了?” 从太子起兵,到追杀方士,再到去北军找仁安。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子凭母贵,母以子荣! 母子母子,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 他听到据儿占据优势时,也曾高兴过,再听到分庭抗礼时,也曾忧虑,直到刘屈氂得到圣旨,她彻底绝望…… 直到那场雨,希望陡生。 可他知道,错已经犯下,全长安的人都看在眼里,大臣们也一直关注着,或许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是不愿意接受的。 可她还想等一个好消息。 “太子出来了,太子从建章宫出来了……”前来汇报的宫女说到这里,有些惊喜。 卫皇后连忙朝其看去,“怎么出来的?被押出来的吗?” “自己走出来的。”宫女回道。 卫皇后的表情顿时有些缓和。 可宫女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惊惶道:“只是听人说,冠无发落,只穿着里衣。” 当! 手中紧握的印玺,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皇后!”宫女急忙惊呼。 但卫子夫却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伤感,她望着脚下的印玺,不知道看了多久。 “恐怕从今日起,我也不是这大汉的皇后了。” “娘娘……”宫女焦急无比。 卫子夫却重新闭上眼睛。 “等消息吧,等陛下的定夺。” “卫皇后、卫太子,或许就此退朝了……” …… 同一时间。 夜色深暗,雨声已经渐止。 大营之中,刘靖从已经闭目的状态中,终于恢复过来。 此刻他已然胸有成竹,在已经写下的《还愿疏》中,大肆挥洒笔墨。 思绪飘扬间,第一段,已然落下。 “苍天可鉴,靖曾发宏愿:祥瑞若现,必让天子于天下百姓之前,陈述己过!” “而今甘霖已下,我大汉百姓受苍天护佑,乃众生之福。靖怎可因畏惧君王之威,礼法之重,便不敢去言……” “今以此疏,言陛下晚年为祸百姓之过,祭告上天!” “靖还愿之日,应当众宣读此疏,言君王功过,以求苍天……” “恩泽天下!” (本章完) 第37章 《还愿疏》 第37章 《还愿疏》 此刻的刘靖,完全不知道外界的风云变幻。 在刘彻让太子进去建章宫后,他便立刻分析当下的局势。 现如今…… 刘彻一共有六位皇子。 早年间,除了刘据之外,二皇子刘闳、三皇子刘旦、四皇子刘胥,五皇子刘髆,在成年前后,都被大臣上奏分封各地为王! 皇子成年出京,这是惯例,可以维护太子的地位。 其中,二皇子刘闳被封为齐王,但未成年就已然离世。 算上外封剩下的三位皇子。 现在,京城之中还有两位皇子。 太子刘据,六皇子刘弗陵。 后者深受刘彻喜爱,甚至在原来的历史中,也的确登基为帝,只是可惜,其在位十三年就驾崩离世。 随着刘据起兵,刘彻要废太子的想法,恐怕就会在最近几天落实。 接下来的大汉,必定迎来波折。 不出意外,刘靖甚至能想到:恐怕明日刘彻召见臣子的时候,群臣就会提出“废太子”之事。然后由各方臣子站出来,开始数落“刘据”的罪行。 这种官方程序是必定会走的。 毕竟储君涉及宗庙社稷,传承有序,而当今陛下如今已经年老。 废掉一个太子,就必然要起一个新太子。 先不提,其它三位皇子能不能反应过来,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尽快回京。 反正当朝之上,肯定会有人,拥立昌邑王刘髆以及刘弗陵…… 所以,刘靖必须早作打算。 不论是为了自己,为了太子府,亦或者是为了自己前往上林苑所看到的那些人。 他都需要在未来几天,最为关键的“时间点”,破坏他们所有的计划以及流程! 眼下,因为神明台求雨,他已经有了“天意所钟”的光环加身,民心所望。 用祥瑞打败巫蛊,用“真实”打败虚假! 这是他早就定好的计划。 现在……雨刚下了,民心有了,所有的铺垫都完成了。 但幸运值空了,得继续叠加。 故而…… 刘靖心神一动,下一段的内容,已然出现。 “自太祖高皇帝立我大汉国祚,而今已百二十年。我汉室兴立之初,天下内忧外患。内有诸侯王不安而反,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幸而高祖皇帝南征北战,剿灭各方叛乱,兴黄老无为而治,天下初定!” “然,彼时匈奴强,我汉室弱。白登之围后,为天下太平计,开启我汉室公主和亲匈奴之策。我汉室虽有求和之心,但匈奴却无和平之志。” “纵然汉室卑微至此,匈奴亦三番五次侵我疆土,掳我百姓,破我城镇,杀我子民!” “故而,汉室与匈奴,势不两立也!” 这一段先把调子定下,避免刘彻听到第一句话不对劲,直接让人给他轰下台了。 而后,刘靖再度酝酿一番。 又继续写道: “惜我汉室,太祖高皇帝之后;又经吕氏乱政,汉室传承险遭覆灭。幸得良臣忠将,历功臣、外戚、宗室多次灾祸,终护文帝登基,是以我汉室之兴,由此而启!” “自春秋起,首推贤君者,为我汉室孝文帝。文帝之贤,贤于恭俭、贤于爱民、贤于宽政!” “古之公侯,莫不与民争利。惟孝文帝,知百金为中人十家之产,弃露台而省百金;所穿衣物、所用帷帐皆无文绣;乃造陵寝,无金银铜锡,皆为瓦器!” “文帝爱民,从民之欲,劝趣农桑,减省租赋;惩亡秦之憋,兴宽厚之政。及至景帝,除七王之患,沿用文帝之政,至我朝陛下登基之初……” “七十年来,非遇灾祸,民自给自足。府库余财,膏庾尽满;京师之钱,累计百万;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而不可食,民间牛马,阡陌成群……” “故,我汉室之兴,为百姓之兴!” “当今陛下,有称霸四海之心,囊括宇宙之志。登基之初,大刀阔斧,改革朝政之弊,罢黜百家,清退闲宦;唯才是举,不拘一格!” “故陛下在位以来,扫除匈奴,一雪前耻!开拓西域,远征大宛,东征西讨,开疆拓土!”“以至如今……” “匈奴弱,而我汉室强!” “我汉室若有名传后世之功,首推陛下也!” 写到这里,上篇就算差不多了。 还愿祭天,全是好话。 然而,下一刻刘靖眼眸之内,决心已下,提笔再挥。 “然,史上历代贤君,皆有过失。” “文帝虽有爱民之美,亦有怠废之政,景帝虽能扫清七王之乱,究其因果,未免无其年少之时,手执棋盘,诛吴国太子在前之因。” “故而,陛下也有过!” “靖为刘氏子孙,所观陛下之过数条,如今既为还愿,当告知苍穹,望苍天鉴之……” ~~ “一、崇信长生、大兴土木!” “陛下如今言长生可得,而一意求仙,三番数次巡游天下,所耗巨甚。虽富有四海,却贪民脂民膏,大兴土木,广修宫殿!” “昔年孝文先帝,尚且以百金衡量所修宫台。” “陛下如今所修宫殿,又值百金几何?” “陛下崇信之方士,居庙堂之上,以谗言乱我汉室,诬太子于东宫,若无天赐祥瑞,恐如今父子相残,长安生灵涂炭,为我汉室罕有之大祸!” “而今国祚混乱,天下吏贪横行,民不聊生,赤地千里,盗贼滋炽!此为陛下之一过!” 其实这一部分,是刘靖此前说过很多的。 但这次之所以再提,是因为他必须借用此次将别人甩给“太子宫”的恶心玩意,全部给抛回去。 同时,他也要借此事,将此次陷害太子宫的,来个杀鸡儆猴! 先是防守,才是进攻。 想到这里,刘据再度写道: “二、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识人不明!” “先圣曾言: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陛下早年吞吐四海,驱逐匈奴,是存为我汉室永享太平之志。陛下提拔人才,不分贵贱,唯才是举。” “是以,卫青、霍去病此帝国双壁,横空出世!” “若然陛下于此停手,陛下武功之德,自然光耀万年!” “可此后,陛下为求一千里马,竟劳师远征,选用将才不再唯才是举,而是选用亲近之臣!” “李广利,有何功德,有何战功,可居贰师将军?且值得陛下看重,一次次将我汉室英才,落于其手,被其鼠目寸光,葬于敌寇之手?” “是其以六千骑兵、数万热血儿郎,攻打只有三千弓箭手的大宛。且首次未至大宛,就以惨败收场。只余几千残兵败将,于边境打秋风乞讨而活的壮举?” “还是其以六七万精锐大军,远征小国大宛,最后只剩下一万多伤卒的胜利?” “二次远征,精锐大军死伤惨重,军士流血千里,不如几匹牲畜?” “不愧贰师将军!” “所谓汗血,其名血汗!” “为我汉室万里远征军卒之鲜血而染!” 这一句话落下。 刘靖脑海中,闪现出刘彻那雷霆之怒的样子。 而后心中沉思,只觉得不够,于是再添了一把料。 “陛下数十年远征,不提耗费之财,只谈伤亡之命!” “民间早有传言:陛下师出三十余年……” “天下户口减半!” (本章完) 第38章 是退是进? 第38章 是退是进? “三、滥用酷吏、以至汉律形同虚设,纲常沦丧……” “陛下治罪,不以汉律治人,而以自身喜恶、乃至虚无缥缈之巫蛊罪人…… 刘靖正写着…… 突然,外界传来通报声音。 “殿下,史皇孙来了。” 刘靖收好未写完的《还愿疏》。 不一会儿,刘进就与太子少傅石德,匆匆走了进来。二者脸色焦急,刚一进来,刘进就惊惶道:“二弟,父王出来了,但听说发冠与锦袍都留在了建章宫,刚出门就被宗正府的人带走……” “太子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少傅石德也立即道:“昨夜事情落定,朝廷的官员连夜都往这建章宫赶来。” “御史大夫暴胜之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去了建章宫,九卿官员已经到了六位,就连远在贰师将军李广利,之前听到刘屈氂接诏,也带兵往长安赶回。最迟怕是明日午时就要赶到建章宫……” 刘进在原地急的走来走去,“怕是……怕是皇爷爷真要废父王了!” 对此,刘靖也是沉默起来。 现在傻子都看得明白,结合此前诛公孙、更名尧母宫等种种迹象,怕是那位陛下就等着这一天。 刚好,眼下太子起兵,罪证十足,自然顺水推舟。 “大哥和少傅前来,让我如何做?”刘靖忽然问道。 看这两人急切找自己的模样,应该是有事情要说的。 是想让自己去求情吗?还是另有计划。 正当刘靖猜疑之际,却见刘进已经看向自己,万分殷切的嘱托道:“二弟,当此之时,你万万要保持冷静。” “嗯?”刘靖一愣。 却见石德也连忙说道:“此时群臣如饿狼,全都想上来扑咬太子一口,若能顺得陛下心意,定能加官进爵。甚至此次在长安阻拦太子有功者,按照陛下性子,恐会封侯!” “如此巨大利益之下,我太子宫人人自危,群臣恐怕要落井下石。而太子与我等明日被定罪之后,再也无可用之地。” “但景皇孙还在!” 石德说到这里,依然是满面的悲怆,“景皇孙现在就是太子宫唯一的后手,陛下如今什么心思,没人能猜到。但能让景皇孙来安抚民众,便是承认了景皇孙献上祥瑞之功!” “所以,明日我等定罪,景皇孙便是有功。” 说到这里,石德谨慎看向四周,连忙道:“景皇孙千万记得,若是群臣提议,为景皇孙提前赐王,万万不可接!” “若只是赐候,可接!” 说到这儿,其挥动袖袍,似乎就要跪下来。 刘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虽说皇室子孙最后都得有个名号,但他现在还没到封侯封王的年龄。 更不要说,对方为什么要提起这些? 刘靖见此急忙将其拉住…… 却见石德抬起头,声音焦急又哽咽。 “景皇孙……太子宫上上下下,乃至老臣身家性命,能否保全,就在于景皇孙明日是否能静住!” “臣知道,景皇孙要还愿。” “可臣也听到了,景皇孙前去甘泉宫时,在那里的大胆之言,若非天象变化,恐怕现在……” 石德摇了摇头,不敢再说。 而刘进忙道:“天象可变化一次,但绝不可能变化两次,明日他们言父王之过,让祖父定罪,必然会提及你的大胆狂悖。所以,当下万不可再冲动,给他人把柄。” 石德也连忙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次不管群臣如何说,陛下如何定罪,天象在前,民心在望,这祸端是蔓延不到景皇孙头上的。景皇孙有天赐之福,我太子宫定有一丝起复之机啊……” 刘靖听明白了,石德和刘进匆匆赶来,就是想让自己退却的。 刘彻没出现的时候,他们能抱着殊死一搏的决心,在长安起兵,要登基执政。 可刘彻出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论站在谁的角度,此次以退为进,都是个好办法,更是能保全自己。 只是……“我知道了。” 刘靖点了点头,忽然道:“大哥说说,将那江充关于何地?我让他们将其带来。” 刘进闻言一怔,虽然他对那江充想千刀万剐。 但此次,“二弟想的对,差点忘了。我太子宫并未杀江充,如今将这小人,还于朝堂,相信皇爷爷会从轻定罪……” 眼看着对方误会了。 刘靖一愣,倒也没有多言,而是得知关押之处后,立刻派人前去将其连夜带来…… 同时,他也连夜赶完《还愿疏》。 …… 这一夜,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从长安到建章宫的路上,灯火通明,豪族公卿,纷纷连夜前往。 一路上,各个情绪激动,但面色却惴惴不安。 大汉未来的天,将要迎来更变,这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 而在其中,更有来自远方的传令兵,一路往建章宫而去。 “贰师将军距离建章宫,还有五十里……将军来报,陛下可曾令他回营?” “陛下圣谕:贰师将军可速来建章宫!” 一时间,随着消息涌动,群臣再度惊悚…… …… 翌日天明。 建章宫内。 “陛下让弗陵也去?” 钩弋夫人望着面前的王弼,神色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王弼一张圆饼似的老脸,也全是笑意,“奴婢在这里先恭喜娘娘了,听闻昨日太子被宗正府带回,长乐宫的皇后已然留下了印玺。” 王弼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他所知的内幕消息。 此次他能顺利过关,可是仰仗了面前这位。 太子与陛下见面谈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看结果,自己还在这建章宫,那么陛下和太子定然不欢而散。 或许,陛下也没有相信,犯下逆乱大罪的太子的一面之词,既然如此,那可不是自己的福气? “王常侍往日与今日之言,本宫感恩在心。” “娘娘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王弼赶紧弯腰,随后才带着年仅四岁的刘弗陵,“让六皇子早日听听朝臣论政,兴许也能早点担起这大汉的担子。” 一边说着,其在钩弋夫人欢喜的视线下,带着刘弗陵的徐徐的朝着正殿赶去…… …… 同一时间。 刘靖也早早的起来,大营距离神明台不远,神明台就在建章宫之前。 今日风和日丽,昨天的一场大雨,让天气分外凉爽。 刘靖所行之处,大营之内,昨日被关押的百姓连连高呼…… 甚至还有赶往建章宫的大臣,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止步观看。 从昨天雨停了后,早就有工匠连夜在神明台之前搭建祭台。毕竟向天还愿,是刘靖昨天就说过了的。 而等他到来之后,此地虽然还没完成,但也快收工。 他一边等待的同时,另一边也望着前方恢弘的建章宫。 那里,群臣正依次进入…… (本章完) 第39章 废太子! 第39章 废太子! 刘彻看着群臣鱼贯而入。 从昨天在这里见过太子之后,他像是没有离开过,神情疲惫,陷入酣睡。 还是霍光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才赶忙提醒,后者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勉力得让自己坐起,这才打起精神,看向群臣。 三公九卿均已到场。 凡是长安在内的公侯,宗室里面有分量的老臣,也赫然在列。 “陛下……您,您要不歇息一下吧。” 就在这时,宗正刘长乐一脸担忧,眼神也有些哀伤,“陛下从昨日就一直劳累到现在,臣看在眼里,实在不忍。” 刘彻抬起手掌,冲着前者摇了摇手。 “李广利回来了吗?” “回陛下,据刚才的消息来报,应该还有半个时辰。” 刘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后,视线朝着下方每一张脸的主人望去,似乎要窥探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那就都说说吧,朕只是去甘泉宫疗养,却不想京城已经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接下来如何处置?” 看似在询问群臣,但联系到近期的种种,似乎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果然,很快就有一位官员出列。几乎是三言两语,就将刘据的罪名,全都总结了出来。 “陛下!太子此次在京城,先是以巫蛊诅咒君上,不忠不孝! “事发之后,又抗旨不尊,肆意诛杀国朝命官。” “而后私开武库,释放囚犯,武装百姓。起兵造反,谋权篡位!”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其赫然已无法胜任我朝太子之位,汉室也不能有一个发动逆乱的储君。” “故而……” 说到这里,其目光看向四周。 在此次前来之前,大家的意见都已经统一,陛下的态度也足够清楚,哪怕是以史为鉴,也没有做出了这些恶行还能坐在太子之位上的。 所以,大家都没有任何的心理包袱,等到那位官员起了调子之后,群臣的声音,便已经整齐划一的响起。 “请陛下废太子!” 哗啦啦,随着群臣衣袍鼓动,赫然众臣已经跪在地上,奏请天子。 从始至终,刘彻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苍老的眼神,扫过群臣,随后又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丞相。 “刘屈氂,你认为呢?” “陛下,仅太子在京城动刀兵,释放囚犯之举,就足以证明,其无储君之德!” “眼下应剥夺其储君之位,交由宗正府、或者廷尉问罪!” 说到这里,刘屈氂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心头便更为大胆,“此次太子一应同谋,全都应交由廷尉问审,依法处置,以儆效尤!” “在此期间,抵挡太子及其同谋有功者,可论功行赏。” “被太子诛杀的水衡都尉等人,也应尽快追封……” 刘屈氂也回答的滴水不漏,不仅把问罪的流程说了,甚至连论功、包括给死人追封都想到了。 “丞相确实深谋远虑。”刘彻也不禁赞道。 而看到刘彻松口,一旁,御史章赣见此,也不由得急忙站出。 “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刘彻看向后者。 “臣昨夜审理此案,思虑万千,发现景皇孙与太子也应该是同谋!不,没有应该,而是……就是同谋!” 此话一出。 如果说刚才,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走流程,论功行赏,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意外的话。 那么现在,真正的出人意料,才终于来了! 顿时,群臣纷纷打起精神。 要知道大家匆匆赶来,今天就为了三件事! 废太子! 除祥瑞! 立储君! 三件大事,第一件是既定的。 第二件是和第一件联系到一起的,所以必须要除掉! 群臣不能允许一个新的传说出现在朝堂中,而且,其还和废太子有关! 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其影响新的储君! 第三个立储君,可能对刘彻来说,事情发生太快,后者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更不会那么快的做出选择! 但没关系……新的储君一定是被“上天所赐福”的。 且,决不能有竞争者! 这是所有大臣、乃至帝国继承者、包括当前天子的底线! 果然…… 在这句话响彻而起之后,刚才还疲惫不堪的刘彻,终于没有了惺忪的睡意。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继续说!” “陛下,景皇孙送那祥瑞之时,那四句的确冒犯天颜……” 刘彻立刻将其打断,“可后来还有后三句。” “臣说的正是这些,诗歌而已,不足为祥瑞!” “但也的确求雨成功了!”刘彻加重语气,“其还曾言,此为上天谶语!” “巧合!”章赣立刻道。 “巧合?” “陛下!就是巧合!试问其从太子宫出来,太子早就谋定大变,所谓祥瑞,其实不过拖延时间。” “幸亏陛下机敏,派去的常侍也早日带回消息,才发现了太子宫的阴谋诡计。” 章赣说到这里,一想到就连昨天的陛下高兴之下,也让景皇孙去安抚百姓。如今天意所钟的光环已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用巧合搪塞过去。 ~~ 故而,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但虽是巧合,也的确误打误撞,天降甘霖,消弭了一场灾祸。” 他索性将这次不能解释的“传说”,直接变成一场误打误撞之举。 彻底将“祥瑞之说”,在朝堂上杜绝! 这也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便继续道: “如今,深受旱灾之苦的百姓,也因为景皇孙在神明台求雨之举,有了重新振作的希望。” “故而……景皇孙算是用过错之心,尽了正当之举!” “可不论其过,论功即可!” “哦?”这一刻,纵然是刘彻,也有些心动了。 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些麻烦,天意所钟这个词汇,可不是什么人能担的,特别是皇室。 现在一听,似乎有道理。 “陛下,臣也有要事禀奏。”就在这时,也有一道声音响起。 刘彻转头,发现那胡巫檀何也站了出来。 经过上次刘靖大闹甘泉宫后,刘彻对于这位胡巫,就没有了以往的信任,毕竟可是其指出那石龟为“祥瑞”的话来的。 然而,也算他运气好。 随着下雨,那石龟就算再冒犯,也成了真祥瑞。 昨天下雨的第一时间,刘彻就命人去甘泉宫,把那神龟带回来,然后让石匠,将最后三句也刻上去。 而经过此事。 胡巫檀何反倒是在刘彻心里,地位再度加深了一些。 “臣夜观天象,发现那祥瑞并非景皇孙带来。” “嗯?”刘彻越发疑惑。 “是小皇子带来的!”檀何再道。 此话一出,刚才站出来的御史章赣,顿时眼睛一亮。 而刘屈氂则表情一变,暗道不妙。 他正要站出来,压住这胡巫的胡言乱语。 岂有此理,大家现在正定太子的罪,还没开始进入“立太子”的环节,结果这些鸟人就先他一步。 捷足先登,不讲武德! 然而,檀何早就做好文章,此刻连忙道:“就在昨日,即将天变之际,臣突兀听到了来自建章宫的一声童子哭喊!” “其音渺渺,其声稚嫩,却如新生之雷鸣,故而天地降下甘霖。” “是吗?”刘彻却想到,昨日公孙卿也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出四字——天不作假! 直到现在,他听到这几个字,依旧心有余悸。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了一丝天威之兆。 故而对于檀何的说法,不足为信…… 只是…… 罢了。 “这么说,是弗陵带来的天变?昨日,是朕弄错了?” “陛下怎会弄错?”檀何连忙说道:“是天威本就难测,当时天机混乱,自然误以为是最接近天的神明台上,景皇孙祈雨成功。” “但景皇孙此前,并无任何类似传闻,自然无天机映照……” “反倒是弗陵皇子,是我大汉的尧圣降世,如今细想,只是结果归因罢了。” 今天三更,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40章 搬石砸脚! 第40章 搬石砸脚! “好一个结果归因。”刘彻点了点头。 檀何一喜,暗道这是陛下赞同了他的说法,正准备继续说什么。 突然! 轰隆隆! 一道晴空霹雳,乍响而起。 “这是怎么了?”刘彻也是蹙眉望去,“天又要降下甘霖了吗?” “回陛下,并无。昨日下雨太多,今日还有云呢,应该是正常的晴天霹雳……”外面,很快有侍卫的声音响起。 刘彻暗自摇了摇头,昨日那场雨,让他连正常的天气变化都分不清了。 “不过……”只是突然,那侍卫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过什么?”刘彻问道: “景皇孙在外祭天,说要还愿!” “嗯?”刘彻蹙眉。 “陛下,这是越俎代庖。”檀何忙道:“该是让弗陵皇子去还愿的。” 刘彻伸出手,示意对方勿要多言。 如今废太子已成公认,今日这朝会在他看来,其实流程走的就差不多了,论功行赏也不急于一时。 “他如何祭天,如何还的愿?” “回陛下……景皇孙登高台,将当日如何告知苍天、降下甘霖的过程,讲给了军士和百姓。” “好像还专门写了一篇,向天还愿所用的《还愿疏》,正在外宣读。从太祖高皇帝起,全是溢美之词。” “哦?”刘彻惊讶无比。 那小子在面对自己时,可全是谩骂的诤言。怎么对祖宗,就如此恭敬? “陛下!这该是弗陵皇子向天还愿啊!”檀何却见此大急。 刚才他都说了,陛下也同意了。 现在要是让景皇孙,公然而然的宣读《还愿疏》,那不是坐实了吗? 万一如此,一个国祚,两个天意所钟的传闻!这不是埋下了隐患吗? 太子府甚至时刻有起复之机! 当下,他转念一想,毫不犹豫。 “陛下,应立刻中断其还愿,而是将其交给弗陵皇子来还愿!” “胡言乱语!”刘彻挥袖。 “陛下刚准备废除太子啊。”这时,御史章赣也立刻道:“岂能再由景皇孙去还愿?届时,若废太子,景皇孙又该处于何地?” “陛下,诚如檀何所言,《还愿疏》应让弗陵皇子来宣读于众。如此,也能坐实昨日祥瑞,乃弗陵皇子所为!” “弗陵才四岁!”刘彻斥道:“字都认不全。” “不妨,臣愿站立左右,弗陵皇子若有不认识的字,可来询问于臣。况且弗陵皇子天资聪慧,常用之字,早已熟读。无非几个生僻字而已!” 此刻,刘彻也不由得陷入沉默。 底下群臣心中所思,他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取舍罢了。 “那景皇孙,又如何补偿?” 就在这时,一直站立旁侧的公孙卿不由得说道。 他本来不想参与其中。 更不想看到,如今群臣,瓜分“胜利”的欢宴! 但是,如此赤裸裸的抢夺景皇孙祈雨的功劳,他还是难以抑制心头之愤。然而他非常清楚,如今太子宫摇摇欲坠。 景皇孙身处其中,恐也有覆灭之祸。 不如趁此,以祥瑞之名换取一些好处,远离朝野,也能全了太子宫上下的性命。 毕竟,若是真的失去了争储的资格,那所谓的上天钟厚,就非钟厚,而是灾祸。 如果置换之下,陛下还有意庇护,群臣也不会在法理上步步紧逼。 一切都在“妥协”中圆满! “这……” “不如,给景皇孙封王如何?”突然,宗正刘长乐道。 皇子皇孙迟早都是要封王的,现在提前封也无不可。 而且,封王之后,按照规矩,其必须远离京城。 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彻底杜绝了再回中枢的可能性。刘长乐此举,其实也全着保留陛下嫡系血脉的心思。 而随着他说出口。 群臣之间,之前没有出声附和“刘屈氂”、“章赣”等人的臣子,此刻也不免在心中苦叹一声…… 也只能如此了。 “陛下,皇室子弟封王,确有可行之处。太子起兵时,史皇孙也参与其中。” “唯有景皇孙,在神明台。” 这些臣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整个太子宫,只有一个景皇孙看似是清白的,可以保全已经坐定“谋逆”罪名的太子宫诸人。 当然,如果真的依法办事,别说事发之时,你在神明台。 就是不认识的三族,也是飞来横祸。 但天子血脉,长安城也未真的起刀兵之祸,百姓尚且安稳,天子尚未动真怒,岂可如此? “也罢……” 终于,刘彻徐徐点头,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昨日刘据与自己的对谈之景。 到底是嫡子、是长子,他曾经给予了其厚重希望。 按照这些臣子所言,让刘靖“自愿放弃”天意所钟的名头,将祈雨功劳让给“尧”。 如此一来,太子一脉算是彻底断绝再回中枢的可能。 但相应的,太子起兵一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借着给刘靖封王,让他们彻底远离长安。 算是两全。 只是,那个皇孙会退一步,答应群臣吗? 刘彻也不知道,已经年老的他,因为昨日与太子相谈,加上一晚都在这大殿之中并未歇息,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现在,也不知道去如何去处理太子! “罢了,让弗陵去吧……” “诺!” …… 同一时间。 刘靖站在高台之上,此刻,《还愿疏》已经被自己打开。 最开始写的上半篇。 从刘邦到吕后,到文景二帝,已经念了小一半。 下方的军士和百姓,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从太祖高皇帝立国之日起,汉室传承,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念下去,同时也思考着,怎么让建章宫和此地产生联系的时候…… 突然。 ~~ “停!” 建章宫处,御史章赣走在前列,在其身旁,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而群臣这时候,也纷纷随着走了出来,刘彻远在其后。 “是陛下!是陛下!” 此地的军士,已经早早的发现了。 连连狂呼,激动不已。 对于汉室的军卒以及百姓而言,天子刘彻的名字,响彻了五十余年! 其如同屹立在高天之上的神明! 此刻见到真身,又如何不振奋。 而正当刘靖心中一动,正愁你们不来的时候,却见那章赣匆匆走近。 “景皇孙,陛下有令,《还愿疏》应交给弗陵皇子来念。” 没有解释,只有轻飘飘的讥笑。 下方,围看的军士以及百姓,纷纷愕然。 旋即想到什么,表情顿时愤懑起来。 “经过陛下身边的上巫推算,昨日那场雨,并非景皇孙在神明台所为,而是弗陵皇子于深宫,感动上天。” 章赣脸部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句话。 “你说什么?不是景皇孙?”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景皇孙在神明台求雨吗?” “现在这是干什么?抢功?” 人群惊呼连连,章赣脸色一变。 他却是没想到,下方的军士能如此义愤填膺?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在大营之内的期门军和羽林卫,还有在上林苑的羽林孤儿。 而那些百姓,倒不足为惧,跟着太子一起谋反的人罢了,迟早也是一刀的命。 但光是激发其羽林孤儿的愤懑,就足以让他胆战心惊了。 “肃静!” “此乃上巫所测算,不是谁在神明台,谁就能祈雨!” 章赣高呼。 随即看向刘靖,声音变小,“景皇孙,退后一步,或可封王!太子宫一应,也可保全。” 刘靖眯眼,忽然一笑。 他想起了昨夜少傅石德给自己说的话,果不其然,真要封王? 不过,他可是说,宁要封侯,不要封王。 先不去管这些,刘靖盯着手中的《还愿疏》,心中暗笑,这是功劳还是过错,你们真的知道吗? 还有…… 刘靖又看向刘弗陵,话说上次那祥瑞神龟,是不是也是他们坑的这倒霉孩子? 谁让刘弗陵去念那上面的四句诗歌来着? 刘靖看向章赣,“真的让他来?” 章赣见刘靖有松动之意,连忙点头,“这是陛下的旨意!” “是吗?” 刘靖看向远方,略微思索,就已经有了决定,“可他不识字。” “弗陵皇子天生聪慧,常用字早已经熟识。”章赣笑眯眯道:“更何况,臣可在一旁,帮其认字。” 刘靖收起手中的《还愿疏》,冷声道:“你滚下去,我在上面看,让他念。” 章赣顿时脸色一变。 “否则……”刘靖指了指上空还未消散的云层,“天怒之!” “尔等可欺上瞒下,但骗不了真正的天。” “这……” 章赣转身,看向后方。 心有不定,只能悄悄传话身旁之人,让其去传话陛下。 远处刘彻听到后,只是稍作犹豫,便微微点头。 章赣得到消息,忽的牙齿一咬。 “也罢!我便在这台下看着……你需站在弗陵皇子之后。” 刘靖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有愤慨之意。 “这可是你们的主意!” 第三章奉上,求月票…… (本章完) 第41章 竖子! 第41章 竖子! 随着刘弗陵上台,方才还念《还愿疏》的刘靖则站在其身旁。 “怎么回事?为什么真变成了弗陵皇子?景皇孙于神明台祈雨成功时,咱们可就在这儿啊。” “你还看不明白,太子谋反了,这是无可奈何之举。” “再无可奈何,也不能夺天之功!” “唉,生死大事,保住命再说。换你你敢不同意?这恐怕也是陛下有意保全太子,所以不可让景皇孙真的坐实了祈雨成功的名头,要不然,群臣死死的抓住太子谋反,难不成陛下还真要连诛太子宫不成?” 下方。 能在此地的期门军,和羽林军,基本上都是功将子弟,眼前一幕根本瞒不住他们。 只是后方缺少消息渠道的百姓,却是将信将疑,再联系起来刘弗陵的出生十四个月的传说,一时间,议论更加汹涌。 “肃静!” 章赣听着身边人的讨论,脸色有些不对劲。今日之事看似抢功,但必须要做。 当下今日定下事实,任何的质疑,也终将烟消云散。 “可以开始了,弗陵皇子。”章赣赶忙提醒。 而刘靖则是先撕下开篇,毕竟上面有自己的名字,且直指主题——不好让其看到。 突然的变化,刘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群臣乃至陛下,都想让自己退一步。 让出功劳,可保全太子宫! 只是……这怎么可能? 先不提他根本不会让。 从始至终,他甚至不承认这次太子宫所为,就是过! 故而,他不仅不后退,还要继续迎头硬刚! …… 而此刻,刘弗陵的声音已经响起,他还记得叮嘱,从头到尾读完便可。 【自太祖高皇帝立我大汉国祚,而今已百二十年……】 【白登之围后,我汉室弱,而匈奴强……无奈开启我汉室公主和亲匈奴之策……纵然汉室卑微至此,匈奴亦三番五次侵我疆土、杀我子民……】 【故而,汉室与匈奴,势不两立也!】 当稚嫩的声音响起之后,底下民众全都一静…… 这段他们刚刚听过。 但刚刚赶来的群臣,以及刘彻可是第一次听。 顿时,刘彻连连点头,包括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们,也是赞同不已。 “景皇孙说的对啊……我汉室与匈奴,本来就势不两立!”大臣中,有人低语。 “放什么屁,现在是弗陵皇子!”有官员很快提醒。 顿时,群臣连忙改动口风。 同时他们为了听清楚,也随着陛下往另一边的台阶而去。 刘弗陵的声音则继续响起。 【惜我汉室,太祖高皇帝之后;又经吕氏乱政……幸得良臣忠将护佑……文帝登基……自春秋起,首推贤君者,为我汉室孝文帝。文帝之贤,贤于恭俭、贤于爱民、贤于宽政!】 读到这里的时候,其有些字还不认识,刘靖也一一指出。 而此刻。 刘彻身旁,有臣子似乎回忆起,年少时祖辈曾说过的孝文帝治下,不用担心会被随时诛族,不用担心巫蛊,一切都那么平和,纷纷默然起来。 就连百姓之间,也有老人回忆起往昔,开始感叹怀念。 配合着刘弗陵接下来的声音。 七八十年前的大汉画卷,似乎也徐徐展开 【惟孝文帝,知百金为中人十家之产,弃露台而省百金……所用帷帐皆无文绣……造陵寝无金银铜锡……】 【文帝爱民……劝趣农桑,减省租赋、废田亩税,历经景帝……至我朝陛下登基之初。府库余财,膏庾尽满;京师之钱,累计百万;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而不可食,民间牛马,阡陌成群……” 【故,我汉室之兴,为百姓之兴!】 “好!” 这时,不知道是谁突兀喝了一声好,此地衣衫褴褛的百姓,原本灰暗的眼神之中,更是亮起了光。 “文帝是个好皇帝啊!” “如此节俭的帝王,古今罕有,可为什么……” “嘘!” …… 此刻,刘彻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他不由得抬头看向旁边,“祖父当年,如此宽政?” 臣子皆是怯懦不敢言。 其实不用旁边的臣子回答,刘彻自己都比任何人清楚。 所以,他又呢喃道: “先祖有自己的担当与责任,朕也有自己的使命!天下人怎又怎会懂?” 果然! 只听刘弗陵的声音继续响起。 【当今陛下,有称霸四海之心……登基之初,大刀阔斧,改革政弊……唯才是举……扫除匈奴,一雪前耻!东征西讨,开疆拓土!】 【以至如今……匈奴弱,而我汉室强!】 【我汉室若有名传后世之功,首推陛下也!】 …… “好!” 这一次,则是刘彻身边的臣子,顿时称赞。 有了之前的口误,大家这一次非常识趣。 “陛下,您看,这才是弗陵皇子的心里话,有弗陵皇子这番话语,陛下一生的功绩,也将记载史书,传颂后世,为后人所瞻仰!”“陛下对我汉室之功,日月可证,苍天可鉴!” 此刻。 就连刘彻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刚才听着自己登基之初,如此富饶的大汉,其实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劲的。 但一听接下来这段,自己把钱到了刀刃上,不是类似史书那些无道昏君拿去挥霍。 强汉强汉,该是因为自己而强啊! 是自己让汉室挺直了脊梁骨! “景皇孙这段话,深得朕意。” 刘彻的老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也是不由自主的捋动着自己的胡须。 而旁边,檀何见此连忙悄声提醒。 “陛下,非景皇孙,而是弗陵皇子。” 刘彻面色一怔,但很快又道:“都一样,都一样。” 檀何见此,不敢多言。 ~~ 而刘弗陵这时候,在台上却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敢再念下去了。 “弗陵皇子,念啊,念啊!” 下方,章赣一直在关注陛下的表情。 眼看着陛下此时高兴至极,他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但弗陵皇子突然停止不念了,这又让他十分焦躁。 “可是……” 刘弗陵眨巴着眼睛,虽然他对里面有些字眼不认识,需要旁边的刘靖提点。 但接下来的字眼,他可看得清楚。 然而,看到下方的章赣焦急催促,他又抬头,发现提醒自己的刘靖,从头到尾都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当下,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然,史上历代贤君,皆有过失。】 此话一出。 刹那间,章赣高兴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他有心想要提醒,但刘弗陵的声音早就响彻而起。 【文帝……亦有怠废之政,景帝年幼也有冒失之举……】 【故而,陛下也有过!】 哗…… 伴随着此话响起,刹那之间。 章赣表情颤抖,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猛地朝着台上爬去! 这一刻,他的动作极快,视线先是看向陛下,察觉到那已经僵在脸上的表情,再度转头,看向一直似笑非笑的刘靖! 竖子! 安敢如此不识时务? 原本他们的计划很好,接过刘靖的向天还愿,让弗陵皇子代替。这样一来,在如此多的人注视下,就全都坐实了。 然后再往外发出通告,百姓怎么信无所谓,朝臣信了就成了。 甚至不需要你们信,只需要知道这是上面的意志便可。 而在此期间,他以为刘靖答应,是认同了这背后的交换。 只要老老实实的配合好弗陵皇子在上面的行为便可,更何况他自己就在下面,若有万一,可第一时间阻止。 然而,他还是没想到。 景皇孙当真是分不清局势,连太子宫上下都不要了吗? 他在做什么,破坏此举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 还来得及,只要自己出声阻止,然后索性汇报陛下,趁此机会将刘靖强行赶下去,然后自己重写一片《还愿疏》。 依旧还来得及! 毕竟,弗陵皇子不也才刚念了一句不好的吗? 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此刻。 在他出声阻止之后,果然刘弗陵很快停止,其表情惊慌,显然也知道不对劲,不敢再念下去。 章赣心中一缓,暗道恰好阻止成功! 然而就在此时…… 一句比刘弗陵的稚嫩嗓音,更为铿锵的话语响起。 在传出一瞬间,赫然是如雷霆落下,让此地倏然寂静! 【靖为刘氏子孙,所观陛下之过数条,如今既为还愿,当告知苍穹,望苍天鉴之……】 【一、崇信长生、大兴土木!】 【陛下如今言长生可得,而一意求仙,数次巡游天下,所耗巨甚。虽富有四海,却贪民脂民膏,大兴土木,广修宫殿!】 【昔年孝文先帝,尚且以百金衡量所修宫台。陛下如今所修宫殿,又值百金几何?】 【陛下登基之初,国家府库累积百万,百姓仓廪富足,串钱之绳糜烂。而今……】 此刻,刘靖索性不再看这《还愿疏》,他径直看向下方百姓。 正如他之前所言,从始至终。 他就没想过后退! 故而,一声又一声的雷霆之问,已经传彻四方! “京师的百万余财何在?” “充盈而路积余外的太仓之粟何在?” “阡陌成群的牛马何在?” “百姓又饿死几何?” (本章完) 第42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第42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此时此刻,随着一句句的喝问落下。 仿佛晴天霹雳! 不! 甚至比刚才的晴天霹雳,还要更加骇人。 围观的将士以及百姓,此刻只犹如一个个呆头鹅一样,愣在原地,眼神呆滞,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章赣还维持着他跑上去的姿态,只是在听到这几句话后,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上,只能用眼神示意,弗陵皇子赶紧离开…… 离开这是非之地! 景皇孙疯了! 一定是疯了! 群臣和陛下的暗中“配合”,其实已经为你们太子宫划定好了后路。太子不会死,甚至此次太子宫起兵,也不会定为谋反!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你还要给太子宫上下,给此次起兵的宫卫、百姓也挖了好大的一块坑,欲一起被活埋不成? 你难道真要让国朝上下,将此事定为“谋逆”吗! 另一边。 刘进和太子少傅石德,其实早就来了。 此刻二者对望一眼,石德脸色煞白,眼神之中已经有绝望出现。 而刘进更是身形摇晃,就差说一句“吾父危矣!” 这时,刘彻身旁,群臣跪倒一片! “陛下……陛下勿要动怒,保重龙体啊!” 丞相刘屈氂倒是松了口气,与站在“弗陵皇子”身边的大臣不同,他巴不得刘弗陵失去这个祈雨的光环。 至于太子宫,倒不用自己多事了,“谋逆”之罪,终于定矣。 果然,此刻刘彻怒目陡睁,被这接连的问题,问的似乎牙齿都要咬碎了。 “朕想过让他们活!朕还想过让他们活!” “陛下息怒!” “息怒?好……哈哈,好样的,朕的血脉后裔真没有一个是孬种!子不认过,不该错!” “就连朕的孙儿,现在也是如此的刚强果敢,执拗不屈!” “怎么朕以前就没发现,他们是如此的硬骨头?” 群臣惊惶。 直到现在,他们似乎才知道,昨日太子与陛下所谈,竟然也是如此让人心惊肉跳吗? 不改过,不认错! 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太子刘据吗? “陛下,今日还愿,应立刻结束!” 宗正刘长乐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显然意识到此次事情脱离掌控,“臣这就让人,将其带下来,然后押往宗正府。” “不!” 却见刘彻猛地伸出手掌阻止! 双目带着滔天的怒火,看向了刘靖所在的方向,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既然是祭天还愿,怎能轻易结束?怎么能半途而废!” “让弗陵下来,让他下来!” “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继续说……让他继续读!” “朕倒要听听他这所谓的《还愿疏》,是如何的歪曲事实,是如何的诽谤、忤逆朕!” “陛下……”刘长乐心中大急,陛下这番动怒之语,显然已经表明一点,要公事公办了。 “要不,臣让那些军士退去,只留……” “退什么?”刘彻猛地转头,看向刘长乐,“难道你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不成?难道你也认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诽谤朕的话,是那些百姓心里默认的?是不能外传于众人之口的?” “打仗哪有不耗费钱的?朕击退了匈奴,朕让汉室的疆土,扩到了四海,苦朕这一代,往后偌大国土,难道还不能积累万千之财吗?” “没有国土,没有疆域,没有一切!” “空有钱财,就算串钱的绳子都烂了,那也是给匈奴人留的,人家一来,一群腐朽老臣,怕这怕那,痛哭流涕,都说不能打不能打……那我汉室子民积累下的财富,就要拱手让于人吗?” “这里的军士,祖上父辈都是跟着卫青、霍去病他们征讨过匈奴的,他们是沙场上最精锐的战士。他们自然知道朕给了他们什么!朕给了大汉什么!” 刘彻大袖一挥,话语之中,全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朕让他说!朕有让任何人说话的气量。朕不怕他们听见……他越是忤逆,天下人就越是知道……长安城之变,就是太子宫一脉早就有不臣之心!” “朕此后公正严办,也是顺应我汉室律法!” 说话间,群臣心中越发肃然。 摆明了,方才的“搅合”办法,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事化小,已经彻底不成了。 也是这景皇孙自己找死…… 唉! 而刘彻说到这里,已然想到什么,蓦然暴喝道: “邴吉!” 邴吉,如今大汉的廷尉、掌司法、刑狱……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均是一惊,自然知道,这是陛下要动真格的了。 “臣在!”邴吉连忙站出来。 “将他刚才所言,将今日此后发生之事,给朕一个个的记下,之后,朕让你亲审太子案!” 邴吉心中一凛,赶紧低头,“诺。” ……而此刻。 刘靖将四周变化,尽收眼底。 既然选择了硬刚,那他就不怕即将到来的“天子怒火”。 而他方才接连的四问。 效果也是十分给力,原本已经回到原来的青铜色的幸运硬币。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银光爆闪! 这和刘靖的猜测不谋而合,在人越多,臣子地位越高,影响力越大的情况下,硬刚所获得幸运值,就会暴增! 心念落下。 刘靖也是思考此次的目的——废巫蛊之说! 从根源解决问题。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就极其清楚。 他们想让自己退,但怎么能退。 ~~ 一退万事皆休! 只有前进! 《还愿疏》的第一个帝王之过,正是他前进的第一步,废掉大汉如今盛行的巫蛊长生之说! 这也是改过! 只有废掉此说法…… 那么此次太子起兵的“根本”——以巫蛊诅咒君父的罪名,才会不攻自破! 那么之后,太子起兵,也就并非起兵,而是太子发动可用之力,清除害人巫蛊,还长安一个朗朗乾坤! 江充、苏文、章赣、韩说等四人,自然也有了取死之道! 这正是,刘靖要留下此四人,甚至抓住江充这个主谋的根本原因。 就是为了放到现在,公然而斩! 刘靖知道这很难,但并不妨碍他去做!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怪异。 一面接受了“天眷”光环,看似“传奇”加身。 另一边,却要亲手将其打碎! 但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心念至此,刘靖再度道; “陛下崇信之方士,居庙堂之上,以谗言乱我汉室。方士与贼子媾和,为求取富贵进阶之路,扮演所谓忠贞之士。” “实则诬太子于东宫,若无天赐祥瑞,恐如今父子相残,长安生灵涂炭,为我汉室罕有之大祸!” “而今国祚混乱,天下吏贪横行,民不聊生,皆因陛下迷长生,信巫蛊,宠奸贼……” “故而,此为陛下之一过!” “靖为刘氏子孙,当代此劳,为陛下诛此奸贼!代为改过!” …… 说到这里,刘靖才看向众人,也是与朝廷三公九卿的官员眼神对视,最终与刘彻对视。 高声道: “今日还愿,除了宣读此疏外,当有具体之行动……” “既是祭天,当有血祭!” “带上来!” 话音落下,刘靖朝着早就准备好的下方看去,发现自己派去的人,已经将一位头上笼罩着黑麻布的人带到此地。 但他话音落下后,他们却没有行动,而是依旧骇然的看着刘靖,随后又看向四周,显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刘靖见此,也不客气。 自己当先跳下去,将其带了上来。 其身体颤抖,只有一声凄厉之吼,回荡而起。 “陛下!陛下!” 刘靖将其头上的麻布,直接抽开,扔在地上。 刹那间,刺眼阳光照耀其面目。 后者虽然睁不开眼,但四周人看在眼里,特别是章赣,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 当即惊呼—— …… 同一时间,刘彻身边,有人见势不妙,早就来汇报。 原本刘靖派人去太子宫带来一个人,这种小事,是不用上报的。但谁知道其今天惹了这么大麻烦,谁也不敢担责了。 而刘彻听到其名字后,整个人显然也是一惊。 “江充!” “江充!” …… (本章完) 第43章 何为天? 第43章 何为天? 几乎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充怎么没死?” “江充还活着?” 刘彻猛地转身,看向了一旁按道侯韩说的位置。 “苏文呢?让苏文来!” 韩说此刻表情惊慌,他现在就像是懵了一样,不对啊,当初他们四人,一起去太子宫找祥瑞,结果太子宫突然发难。江充所带领的巫师纷纷惨叫,不是死了吗? 可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没有太多时间反应,因为苏文已经匆匆跑来。 从上次刘靖在甘泉宫面见刘彻之后,尽管巫蛊案因为太子的原因一直拖着,但是苏文因为把石龟当祥瑞,已经被刘彻所不喜。 “陛下!”苏文跪在地上,“奴婢也不知道江充为什么活着……” “连他死了活了都不知道?你们还给朕上报他被太子害了,难道这不是欺君?你们真把朕当做老糊涂是吗?” 江充的死活,刘彻并不在乎。 诚如当初他听到,太子杀掉江充,硬气起来还曾有过一丝诧异和开怀。 但底下人,他认为最应该忠于自己的这些黄门,就不该欺骗自己! 活就是活! 死就是死!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为什么要欺君? 这是他首次意识到,底下人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突然涌起的愤怒,甚至比刘靖在那里数落自己的过失还要大! “陛下!”苏文把头磕得梆梆响,“奴婢当初与水衡都尉搜查的并不是一处,对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指旁边的韩说,“是按道侯,是按道侯和水衡都尉在一起,按道侯告诉奴婢的。” “苏文!”韩说大惊。 “就是你!”苏文斜眼指了一下,又赶紧低头 “都给朕别吵了!”刘彻怒然挥动衣袖,凌厉的双目似乎要将眼前二人活活刮掉。 忽的,他收回眼神,连连四顾,还有谁在骗朕?还有谁在隐瞒? 此刻,四周大臣均是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言。 …… 而此刻。 刘靖早已经抽出了腰间佩剑。 他先是看向下方,随后视线移动,索性看向群臣以及那位陛下。 随后,长剑直指江充。 手中《还愿疏》一展,他刻意的忽略了第二条,毕竟李广利还没来,正主没到,念了效果大打折扣。 索性直接念第三条。 “此人,正是陛下又一过!滥用酷吏!” 他话语铿锵,浑然不管不顾,似乎要跟刘彻硬钢到底。 【如今《汉律》形同虚设,陛下治罪,不以汉律治人,而以虚无缥缈之巫蛊罪人。】 【陛下为达一己之私,独权专政,早年用赵禹、张汤、义纵、王温舒等酷吏,动则诛杀全族,血腥镇压,欺压良善,忠奸不明!】 【陛下为揽财,所犯罪责可用金钱豁免,纵容酷吏搜刮之下,无罪为小罪,小罪为大罪……长此以往,我《汉律》之下,乌烟瘴气……】 【太子听政,只因释放酷吏关押的囚徒,便得罪宵小!此等奸贼,屡次于陛下面前构陷太子!】 此时此刻。 下方的军卒早就傻了,刚才的震动之下,他们以为刘靖会停止,但眼下其冒犯之举,在惊动天颜的时候,竟然还不停止! 而刘靖则一直看向刘彻那边。 察觉到后者眼神冷漠,旁边早就有人奋笔疾书,似乎在记录。 他知道,这或许是对方在故意放纵,让自己最后再疯狂。 但刘靖恍若不知。 只是继续道: 【是以至如今,才酿成江充等奸贼,以巫蛊陷害至陷害太子之罪!】 【前丞相公孙贺,亦是死于汉律不明之下。】 【长此以往,我汉室朝堂酷吏横行,百官人人自危,百姓民不聊生,我汉室可有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一日?】 【如今巫蛊与酷吏互相配合,搅得长安不宁,搅得朝堂官员人人自危!更是搅得我汉室储君之位动摇,国祚危矣!】 …… “陛下,让臣去阻止他!让臣去阻止!” 此刻。 按道侯韩说已经是亡魂皆冒,因为他发现,现在的陛下状态很不对劲,从景皇孙念酷吏之时,底下的大臣早就纷纷低头,脸色惊慌之余,也是赶紧捂住耳朵,示意自己听不到。 也有臣子屡次进言陛下,让陛下赶紧下旨,将这大逆不道的景皇孙打入牢狱! 然而,刘彻不发一言,除了让廷尉继续记下,就没有丝毫动作。 此时,他更是冷冷的看着刘靖所为。 也不发一言!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只感觉,未来有一股巨大的风暴,似乎要席卷这汉室朝堂的每一个人。 似乎陛下,也在等着,景皇孙下一步的动作。 …… 这一刻…… 刘靖浑然不知众人想法,他索性看向苍天,高呼道: “此次还愿,天也有应,只管叫世人皆知……” “世上无巫蛊,无长生!” “吾代天行刑,让这以巫蛊害我汉室的酷吏,死在这苍天之下!” 话音落下。他赫然举高长剑,一劈而下! “陛下!陛下!陛……” 江充从方才被放出来,就一直惊呼。 然而从始至终,刘彻冰冷神情不发一言,直到他蓦然感觉,脖颈一凉。 再度睁眼看去。 却发现此刻的刘靖,正居高临下,对他对视。手持长剑,真犹如顶天立地漠视人间的神灵,手中长剑染血,顺着八面剑尖流淌而下…… 自己怎么会看到这一幕?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落下,他赫然看到,一个无头尸体,正躺在地上无声抽搐。 而他自己的视线,更是天旋地转,随后彻底黑暗…… …… “完了!完了!” 与此同时。 刘进与少傅石德看到这里,他们没有诛杀江充后的喜悦,只有冲击心灵,巨大的惊恐! 石德更是站立不住,只觉得家族性命,彻底绝望。 杀个江充不算什么。 之前杀了,甚至不算是过错。 可现在当众而斩,陛下颜面何存? 要知道就在之前,他们还能活。 ~~ 只要离开长安,或许就能活的好好的! 刘进更是神色恍惚,此刻的刘靖,他恍若陌生。 其下手果断而迅速,根本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 …… 哗啦啦!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座刚刚搭建好的祭天台,瞬间被旁边的期门军围拢。 四周的百姓开始后退。 这些将士,则用一种极其复杂而惊骇的眼神,看向这位皇孙。 从他们担任期门军开始,根本没有见过,能在陛下身边如此大胆的狂徒! 另一边。 刘彻从头到尾,冷漠的看着刘靖,竟然真的挥动了长剑。 在江充人头落地的一瞬间,他有一刹那的失神。 原本他以为,对方根本不敢动手,只是用来拯救太子的一些卑劣手段。 但现在…… “廷尉可记下了?” 邴吉连忙回道:“臣……臣已经亲自记下!”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刘彻徐徐起身。 “言朕之过,此是何罪?” “死罪!”邴吉惊慌不已。 “大逆不道,于天子面前擅动刀兵,此是何罪?” “死罪。”邴吉声音渐小。 “欺君为何罪?” 邴吉俯首于地,“死罪!” “好!问他!问他!” 这一刻,刘彻终于不再忍耐。 “说朕信了长生,迷了巫蛊,那他今日所作所为,又是什么?他口口声声祥瑞,动不动代天!” “他以为他真能代天吗?” “若世上无长生,无巫蛊,那他所言祥瑞,所言上天又是何物?” “回答不上来,期门即刻将其枭首!” 刘彻怒而挥袖,“然后将此行所涉及一切之人,统统斩了!” “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对刘彻而言,从来不是一句夸张之词。 而几乎是问题传给刘靖的刹那。 刘靖早就等着这一问,正如他之前所想,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既然要一手打掉巫蛊,那就得先做一个区分。 而且,由于幸运硬币的原因,这个“天”是真正可以出现的! 这本就是他做历史游戏时,所设置的玩家道具,此刻,心中的念头,也是随着当初的本愿回响了起来。 历史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无道昏君?奸诈枭雄? 为什么有那么多代天行事之人? 董仲舒曾给刘彻觐见的天授神权,难道只是为了维护统治? 不! 董仲舒是要给帝王放置一道枷锁。 天子行使的是“天”赐予的权力! 不可使帝王因掌天下权,而肆意妄为。 不可使乱臣贼子,窥测神器! 这本是他们所设想的权力架构,但是,由于苍天不会真的出现,所以,从始至终这个权利架构到了天子这一层级,就意味着到了最高点! 但是,刘靖今日就要借这个大汉君王百姓口中的“天”,来尝试一次真正的“苍天显灵”! 这也是他以前所想的,以真实传说,打败虚假传说,打败巫蛊! 当即,便有一道道声音,从其口中回响而起…… “陛下!” “天之道,在众生,在万物,在一切法!” “是虚无、是不可观、不可测、不可闻!” “故而……天,无边之广,无边之大,无情无欲,崇高无上!” “雷霆雨露、风霜寒热,天地一切变化,谓之天象!” “天子,则代天之权,护佑黎民苍生。” “巫蛊又是何物?奸人宵小诅咒之用,咒骂之用,人与人之用!可有半分传奇?甚至不如刀枪剑戟,不如唾骂飞沫!” “陛下乃天子,又何惧巫蛊?” “可如今,陛下却逆天而行,如此相信巫蛊……” 此时此刻,刘靖的声音掷地有声,震荡四方。 “陛下是想丢掉,苍天赐予的责任吗?” (本章完) 第44章 请陛下再启神明台! 第44章 请陛下再启神明台! 寂静! 四周呼呼的风声,隆隆作响, 只感觉自身的呼吸心跳,也是大如闷雷, 于此刻所有人而言,方才刘靖剑斩江充,而后又对天进行解释…… 他们除了心惊肉跳,震撼其大胆狂言之余。 只有一个念想——小儿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看看…看看……这就是朕那个儿子这些年给博望苑请来的那些先生,看看他们都教了什么?” “看看他们将我刘氏子孙,教成了什么样子?” “那些腐儒之言,他们算是记在了心里,张口苍生万物,闭口黎民百姓。今日更是效仿董仲舒,来给朕将天做出诠释了?” 刘彻怒道:“全是嘴上功夫!夸夸其谈,没有一点实际之用,纸上谈兵,和赵括之流,有什么区别?” “朕就是信长生,信巫蛊,信太子以桐木人偶诅咒朕。也不信其今日在此所言。” “说是向天还愿,却是数落朕之过!” “真是被教傻了啊,枉朕之前还有宽恕之心!” 刘彻仿佛真是像是被气恼,他转向四周,忽的看向了檀何。 “你,现在给朕起来,就用你习的那巫蛊之术,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巫蛊诅咒!” 檀何一愣。 旋即脸色呆滞的看向刘靖。 而此刻。 刘靖见此,也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他一直等李广利,但现在还没等来…… 不过,眼下他的心神之中,方才公然而然的硬刚之下,幸运硬币显然已经再度被金色环绕。 这种叠加的迅猛速度,几乎超出了他之前,敬献祥瑞的数倍! “还有点不够,不过,也该步入真正的环节了。” 刘靖呢喃。 从始至终,他其实都没想过,靠说,能将刘彻说的回心转意。 这纯属做梦。 要不然,史书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慷慨悲歌之事。 而他之所以如此,除了最重要的,硬刚就可以积攒幸运值之外。 第二重要的,便是契合自己的节奏,将事情一步步的推到如今。 只有用事实,才能撼动人心。 只有真相,才是唯一的解释! 《还愿疏》不只是向天还愿,更是能契合他的下一步动作! 故而,此刻刘靖索性看向刘彻的方向。 “我倒是一直期待檀何的巫蛊诅咒,请陛下让其施于诅咒!” 刘靖这丝毫不慌的表态,却是让群臣震惊之余,也纷纷无比好奇,下一刻,众人的目光均是朝着檀何而去。 “檀何!你去!” 刘彻此刻大袖一展,径直指向刘靖的方向。 “这……这……陛下!” 檀何一边嚅嗫,一边心神惊恐。 “其乃皇室子孙,臣岂敢用巫蛊诅咒?” 刘彻挥袖,“朕恕你无罪,你若真能让其改过认错,就是真将其诅咒得剩下半条命,甚至没命,朕也算你有功!” 檀何听闻,只能脚步朝着刘靖那边挪动,但正当他忧愁,下一步不知怎么办的时候。 突然! “贰师将军到!” 突兀的一声唱和,让原本惊恐的檀何,顿时停住脚步。 “陛下,贰师将军来了。” 刘彻点了点头,随之望去。 此刻,前方的直道上,一道略显魁梧的身影带着麾下将士,赶紧下马,然后独自朝着这边走来。 一边快走之时,他的视线也扫过全场,心惊肉跳的同时,眼神更是被刘靖那边所吸引。 那就是那位皇孙? 想着一路上,听到的关于对方的传说,若不是那场雨,自己该早到的。 如此想着,他赶紧跑到刘彻身边,因身着甲胄,只能躬身而拜,“陛下,臣来迟了!” 刘彻点了点头,正欲说话。 却见那边,见到李广利到来,刘靖当即心中一喜。 终于来了。 他索性不等檀何了,现在的刘彻,已经在怒火汹涌,蓄势待发的时候了。万一真让人将他拉下去,他此次计划的成功率,可就大打折扣了。 “陛下,今日以《还愿疏》还愿!” “是曾经在神明台上,祈雨之时,我早就向天所立下的誓言!” 此刻,刘靖的声音,让刘彻顿时想起当初听到太子谋反之后,很快又是听到,公孙卿派人传来的那句话。 而这时,刘靖的话,与那个夜晚他听到的狂悖之言,似乎再度重合。 “祥瑞若现,必让天子于天下百姓之前,陈述己过!” 此话落下,刘彻猛地朝着公孙卿看去。 后者脸色苍白,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刘彻却已经想起来了。 他怒然跨前几步,竟是直接朝着刘靖的方向走去。“陛下!”身后众人赶紧跟着。 而刘靖的声音却也再度响起。 “而今,靖站在此祭天之处,甘霖已下,血祭已出,靖怎可因畏惧君王之威,礼法之重,便不敢去言?” “陛下第三过: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识人不明!” 哗! 话音落下之间,刘彻前行的步伐,猛然间一顿。 而贰师将军李广利,更是愣在原地。 他才刚来,之前此地,到底发生了多少惊天之事? 怎么那台上,还有血祭? 嘶! 是江充! 当他看到那人头模样时,心神大惊。 只是,很快他就不是惊讶,而是惊悚了。 【先圣曾言: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陛下早年提拔人才不分贵贱,得卫青、霍去病……武功之德,自然光耀万年!】 ~~ 【可此后,陛下为求汗血宝马,派李广利劳师远征……】 【其有何功德,自居贰师将军?是其以六千骑兵、数万热血儿郎……却只能乞讨而活的壮举?还是其以六七万精锐大军,再征大宛,最后只余一万多伤卒的胜利……】 【所谓汗血,其名血汗!为我汉室万里远征军卒之鲜血而染!】 刹那间,在刘靖念完这段话后,金芒成形,再度汇聚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金莲。 刘靖心中一沉。 而后看向已经彻底暴躁,开始挥动衣袖,指派期门军开始动手的刘彻…… 瞬时间,他已经察觉到,他们已经涌上祭台,甚至抓住了自己的臂膀。 刘彻甚至快要来到自己面前! “说!你继续说!朕还要多少过?你还要朕改多少过?” 刘靖面色丝毫不变,趁着最后的时间,冲着其面目,大声道: “陛下之过,又何止寥寥三个。” “数十年来,不提耗费之财,只谈伤亡之命。” “民间早有传言:陛下师出三十余年……天下户口减半!” 轰! 最后一句话刚刚落下,刘靖心神之内,金莲几乎是瞬间成型。 而此刻。 刘彻本来准备站定的身形,却是因为这句话,猛地摇晃了一下。 身旁一直跟着的霍光见此,赶紧将其搀扶住。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刘靖,此前在甘泉宫都没有这么近。 细看之下,其面容明明稚嫩,但此刻目光灼灼,身形挺拔,旁边几个侍卫都拿他不下,执拗的犹如寒松! 而刘彻显然也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望着对方与自己那相似的眉眼,感受着其身上疯狂涌动的骄狂! 再联想起,刚才犹如天雷劈入自己脑海的一句话。 师出三十余年……天下户口减半! “谁教你说的?”字字森寒的声音响起,刘彻一把将其手中的《还愿疏》拿了过来,然后再度问道:“谁让你说的?” 刘靖不答。 因为计划,已经完成! “此为还愿所为!” “请陛下,与万民之前,陈述己过!” “朕无过!”刘彻大吼一声,但却死死的抓住手中的《还愿疏》,而后猛地看向身后的檀何。 “檀何,还不过来,朕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来用巫蛊诅咒!” 檀何瑟缩着脖子,却是战战兢兢。 “哈哈哈……”刘靖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言语说不动人,只有事实,只有真正肉眼客观、身体力行的事实,才能让陛下改过!” 刘彻冷冷的注视着他,忽然再度看向身后檀何,“还不动手!” “陛下!”然而,不等檀何行动,刘靖却是自顾自道: “请再启神明台……让那檀何于其上,以巫蛊咒于我。那是陛下所建,最接近天之处!想来效力更为明显。” 此时,檀何听闻不用他这么快当众动手。 赶忙道:“对对对,陛下,到底是皇室子孙,自有先祖庇佑,臣也需要……” 他话还没说完,刘靖就再度道: “今日还愿,苍天可鉴!” “如若其诅咒不了我,那今夜天象涌动,必是雷霆降临,捣毁其躯,让其神魂俱灭!” 唰! 此话一出,众人再度心神摇晃。 而刘彻更是瞳孔一缩,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至于刘靖心中,则思索万千。 幸运硬币只能作用于自己,无法作用于他人。 要不然就不是幸运硬币,而是诅咒硬币。 故而,他只能求雨降雷,但真正能不能劈到,他自己却做不了主。 只是…… 神明台,最接近天的高处。 其上金铜之手,捧金铜玉碗。 妥妥的接引天雷之处! (本章完) 第45章 神明台上现金顶! 第45章 神明台上现金顶! 傍晚。 刘靖被重新押回大营,只是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此次期门军在门外看守,关注他一切状态,随时准备汇报陛下。 刘靖则盘膝而坐,他思考着最近的所为,《还愿疏》是他此后所行的目标,先言说己过,然后再在这个方向上,一步步的前进,朝着刘彻的底线进攻! 让陛下于万民面前,承认己过! 不得不说,这个愿发的有点太大了…… 太子宫与刘彻的矛盾,可不是单单一个巫蛊的矛盾,而是对大汉未来方向的矛盾,是彼此施政的矛盾! 对一个帝王而言,承认自己一生施政,一生引以为傲的战果到头来是失败的,比杀死他、甚至比逼他退位,还要难受! 特别是刘彻这种,骨子里强势,在位五十年依旧能稳稳握住权位的强大帝王。 当然。 历史上的刘彻的确在轮台下诏了。 且诏书中还有“朕不明智”之类的否定词,并且对西域一边的军事策略,首次从“尚功”变成了“守文”。 桑弘羊提出的“轮台戍边,起烽火台”的建议,更是被其废除。 但不要忘记。 这样的代价,先是刘彻的长子一系、以及皇后的身家性命! 其次,是波及整个大汉朝堂,巫蛊之后的清算! 凡是参与“巫蛊之祸”里面的,不管你当时是站在太子那边,还是皇帝这边,亦或者是自认为保持中立的,最后都迎来了血洗。 且这还没完…… 直到李广利带着大汉,费尽最后力气调集起来的精锐大军战败,然后投降匈奴后,才有了这封《轮台诏》! 而这一次。 巫蛊之祸并没有出现,长安没有死去数万人,朝野大臣也没有迎来清算,甚至针对匈奴的最后一次大战也没有开始。 彼时的刘彻依旧是自信的。让没有悔恨、没有尝过苦果的他来认过,难上加难! 所以。 刘靖不准备一口气吃个胖子,而是一步步地走。 嘣! 随着手中的莲金币,猛地跃向高空,再度落于刘靖手中。 金光只是一瞬间的璀璨。 而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最后一个青铜古朴的字眼,映入眼帘! 准! …… 神明台下。 公孙卿早早的等候于此。 檀何收拾好了一切,送他的是一个建章宫里面的小黄门,前者看着这五十余丈的高楼,此刻心神紊乱,他不担心上去如何,只担心上去了,如何去诅咒那景皇孙! “上师,您就安心在上面待上一夜,明日下来后,您依然是陛下最信任的胡巫。” 就在这时,小黄门小声说了一句,檀何顿时一愣。 他有心想问,但前面的公孙卿眼神锐利,他不敢乱言。 而旁边的小黄门见此,只是躲在身后继续小声说道:“景皇孙必定会被诅咒!” 当即,檀何眼睛一亮。 没错! 诅咒能因人而用。 但天象,难道还真能因人而变吗? 心中落定后。 他立刻挺胸抬头,朝着神明台上空而去。 …… 建章宫内。 “陛下,云开月明,有风无雨,今夜恐怕并不会下雨……” “陛下,现在是云遮雾罩,皎月不可见,同样有风无雨……” “陛下……檀何从下午去神明台,已然停留三个时辰,已经开始做法。” “陛下,景皇孙端坐,暂且无碍……” …… 随着一道道的声音传来。 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内廷大臣,一同抬头,看向前方。 刘彻对传来的这些话充耳不闻,此时他的视线,全都停留在面前的《还愿疏》上,从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就是如此,如今再度一个字一个字的查看,似乎要透过这些字眼,看出所写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随着他越看,就越是感到极端的愤怒,就越是停不下来…… “这到底是谁指使的?太子吗?被关押在宗正府,自己不敢出来,就让他来?还不敢派出自己的长子!” “让一个耗材来让朕认过,好逼朕退位吗!” 听是一回事,看又是一回事。刘彻看着这里面的字眼,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热血在加速涌动,连带着早就枯寒衰老的身体都开始发烫。 他无法忍受所看到的这些! 特别是那句话:陛下师出三十余年,天下户口减半! “陛下息怒,其毕竟是景皇孙的犯上之言,陛下何苦因它而耿耿于怀,当下最重要的,是景皇孙所言的天象!” “只是,看今夜这天气,怕是不如其愿了。” 而刘彻这才从《还愿疏》上转移视线,只是依旧将其紧紧的握在手中,其透过窗户,望向天空。 只见云雾遮住半分明月,挂在枝头,一片祥和瑞景。 “之前下雨前,也是这样!” 刘彻不知为何,看到云就有些心慌。 他只能默默告诉自己,“上次的祈雨终究是巧合,此次冒犯天威,天又如何会帮他?”…… 同一时间。 “没回来之前,不知道事情利害。回来了之后才发现太子宫里面竟然有如此狂徒?” 李广利惊怒连连,从今天回到这建章宫,第一面就迎来当头棒喝,对方说他的那些话,几乎明着告诉陛下乃至群臣,他就是一个饭桶? “将军何苦动怒?今日过后,此等狂徒还在不在都不一定。想来檀何作法,其必定暴死于大营之内,正应了自作孽,不可活之话。” “你就这么肯定?”李广利看向前方身影,正是刘屈氂,“那檀何真有本事,能诅咒掉那小子?” 后者抚须而笑,“诅不诅咒不一定,但瞅今夜这天象,景皇孙说的话不也是空口白牙?明日那檀何要是从神明台下来,景皇孙也是大劫难逃……” “不过……”话说到这儿,其忽然一笑,“今夜最好的情况,是景皇孙受到了巫蛊诅咒。” 李广利不解,“你又乱说什么,最好是两方都无事,这样一来,巫蛊无用,景皇孙祈雨也是巧合。那什么尧的传言,可信度自会降低。光凭太子起兵一事,便可治罪。让他们两方斗去,咱们看着就成。” “错错错!将军久征沙场,却是喜欢直来直去。”刘屈氂指了指某处方向,神秘一笑道:“最好的情况,是檀何下来,景皇孙被诅咒,但最终却被陛下发现是假诅咒……” “嗯?假诅咒?”李广利越发不解。 ~~ “有真诅咒,自然也有假诅咒。太子用巫蛊诅咒陛下,自然是真诅咒。那景皇孙今夜必定出事,最好是假诅咒。” “当然,真诅咒也无妨。总之将军可看着,景皇孙今夜,必定是在劫难逃了!” “可惜啊,若是其就在那祭台之上,当这陛下的面,让檀何诅咒,说不定会有活命之机。但非要过这一夜……呵呵……真也可作假,假也可成真。” 刘屈氂说的话,李广利根本听不懂,只觉得绕来绕去,把他脑子都绕乱了。 正准备继续问个清楚,突然间…… 轰隆! 噼啪! 霎时。 二人几乎同时惊愕抬头,紧接着,两人连忙跑出殿宇,朝着天空望去…… 一时间,二人眼神之中,惊骇汇聚,彻底失神! …… 与此同时,一直等着的刘彻、霍光、金日磾等人,都是纷纷冲出大殿,站在台阶上…… 若从高空俯瞰,此刻整个期门军、羽林卫大营,建章宫上上下下,包括整个上林苑,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撼,汇集于一处…… 天穹之上,不知何时,乌云再度聚集。 云层碰撞,电弧游走,似有雷龙隐藏其中,正欲咆哮! “下雨了!好像又要下雨了!” “真的如景皇孙所言吗?还愿已成,天象涌动,降下雷霆,欲诛杀妖孽!” “那《还愿疏》难道正合天意?陛下真的……” “……” 四周的窃窃私语,刘彻根本听不到。 只是此刻的他,心中却不由得想到这些…… “不可能!不可能!” 刘彻朝天惊呼,同时感受着阴沉沉的天幕之中,暴雨再度倾泻而下…… 哗啦啦! “陛下,只是下雨,只是下雨而已……” 其话还没说完。 “轰!” 但见云层电光游走,一道雷霆蓦然划过天空,照亮了半片天穹! “虽然有雷,但很远,这是正常的天象,毕竟昨日也下过雨。”桑弘羊还在安慰。 果然,雷霆只在远处天穹爆闪,似乎劈在了山野间,震得天穹隆隆作响。 刘彻终于放下心来…… “不对,雷电越来越近……” 突兀间,不知谁说了一声。 下一刻! “陛下小心!” 刘彻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被什么人所挡住。 陡然间,他只感觉云层再度爆闪,眼前出现刺眼的光亮,耳边的轰鸣声持续不绝! 轰! 轰! 轰! 接连三道声响,震得他的耳膜都在发出刺耳的嗡鸣! 此时此刻。 最大的雷电光柱依旧在云层之中爆闪。 但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丝光弧,似乎被什么所吸引,径直跃下云层。 然后猛地冲着某处而去! 那是距离他们最近,最高的神明台! 轰! 一只捧着铜碗的金铜之手,蓦然之间,在夜空大放光明! 这一刻,神明台之上,似乎真有神明降临。 电光火狐环绕…… 金顶璀璨! (本章完) 第46章 大汉无巫蛊! 第46章 大汉无巫蛊! 哗啦啦! 似乎是昨天的那场暴雨,还没有落尽,此刻那些云层倾尽全力,将积攒的雨雾,全部倒向了人间。 刘彻站在大殿之前,身前是金日磾等人用身躯将他护着,阻挠着风雨,也隔绝了视线。 但在面前白光一闪,以及耳边轰鸣的刹那,他还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起开!” 没有人知道,此刻这天象之变,给刘彻的打击。 他怒而挥手,将面前的身影,全部拨开。 此刻,神明台上,电弧游走,铜锡铸就的顶部,大放光芒,与这磅礴大雨相映,勾画成了一道终生难忘之景。 雷火似乎从神明台上滚了下来,火星四溅,火雨交加,将整座神明台全部笼罩,金色与绯色交织,似乎成了神明台专属的天幕! 这…… 这…… 如此难见的神奇一幕,几乎更是佐证了,神明台真的似有神仙居住,眼下似有仙神临凡,以至于刘彻愣在原地,讷讷无言。 不仅是刘彻,连带着霍光等人,都心神惊骇。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景皇孙于念完《还愿疏》时,所慷慨直言! 难道…… 难道景皇孙真的是被上天所庇佑的人吗? “朕见过这幕景象!” “朕见过这幕景象!” 突然,刘彻不知道想到哪处回忆,立刻打破沉寂。 他连忙看向四周,“公孙卿呢?让公孙卿来!” 一旁的黄门赶紧去找。 但刘彻却还陷入回忆,“刚建成这神明台不久,朕就见过此幕,公孙卿就在朕旁边……” “有如此盛景,除了仙人降凡,还能有什么解释?” “可后来,朕就看不到了,没成想今日,朕又看到,又出现在朕的面前!” “仙人呢?仙人呢?” 刘彻四处寻找,甚至要跑进雨幕。 旁边人哪敢让其跑进去,这把身子骨,要是淋雨生病出了问题,恐怕这长安马上就要迎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大变。 甚至陛下的其他几个封王的儿子,也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不可。 危急时刻。 霍光马上拦在刘彻面前,其身躯俨然如同一堵并不宽阔的城墙,“陛下,此乃天象!非仙人降临!” 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 “此乃景皇孙所言之天象!雷霆雨露,风霜寒热,皆是天象!” 刘彻倏然停在原地,景皇孙三个字,似乎给他很大的冲击。 此刻,他内心中的情绪在汹涌,思维也伴随着涌动。 再度看了一眼那已经快要熄灭的雷火弧光…… 终于,刘彻猛地转身,大步走入大殿,瞬间就从桌子上,将《还愿疏》拿了起来。 “先帝固然有些许财物所留,但也是为了留给朕,让大汉再无强敌,一雪前耻!” “暴秦尚且有奋六世之功,我大汉的天子,又怎能一直萧规曹随……更何况先帝们留下的财物,根本无法支持几次远征。甚至无法维持练兵所用。” “漠北决战前后,是朕开我大汉财政,是朕一人坚持,坚定维护大军所需,才有了漠北之胜!” “他此篇全是被腐儒的夸夸其谈所影响……” “他又懂个什么?” “可为什么天会应对他所想?为什么天象要因他而变!” 下方。 群臣默然不语,同时心神也是越发震撼。 从昨日迎合祥瑞的天下大雨,到今日的雷火金顶,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景皇孙,真的在被苍天护佑? 没有人敢言语,只有视线不时的偏移向窗外,朝着神明台再度看去…… “霍光,将这些年李广利出师远征的卷宗全拿出来,朕要亲自查看。” 突然,一直看着《还愿疏》的刘彻忽然道。 闻言,在场诸人都是一惊。 目前这样子,摆明了事情已经越来越大了! “陛下,卷宗都在长安。”霍光赶紧回道:“今夜神明台看样子是上不去了,明日再去查看檀何……” 刘彻却仿佛并未听到,只是继续看着面前的《还愿疏》,似乎还在回答着谁。 此刻的他,似乎真的被那神明台之景,影响了一丝心神。 “他知道个什么?朕求取汗血宝马,是为了自己的所欲吗?” “没有良种马,我大汉的马永远跑不过匈奴,我大汉的骑兵永远就只能看着匈奴跑在前面,屡次大战,我汉军明明大胜,但都是无法彻底剿灭其主力!” “这也致使这么多年来,朕打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匈奴依旧打不完,如同草原上的野草,割了会再长。二十年过去了,匈奴依旧强大了。” “朕要选取良马育种,以后的汉军才能势如破竹,真正将我汉室的强敌赶到天边去,那时候……世人自会明白朕的苦心!” “朕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难道真要让我大汉一直畏惧匈奴,畏惧他们南下,畏惧他们劫掠,然后继续送出公主财宝,满足其无穷无尽的贪心?”“朕无过!” 此刻。 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人纷纷对视,眼中均有忧虑。 天子心神乱了! 但见下一刻。 刘彻忽然看向身后,“檀何去了三四个时辰,才出现了天象。” “在神明台施咒如此长的时间,朕就不信,那孽孙竟然还不信巫蛊!怕是早就和朕一样,头痛欲裂,频繁噩梦,不详缠绕了吧?” 闻言,众臣面面相觑。 眼下神明台去不了,毕竟刚刚雷火滚滚都看在眼里。 而大营之中,景皇孙现在如何,他们也不知道。 ~~ “要不臣去派人查看!” “不用!”刘彻猛地挥手,“明日,明日朕要一起看个结果!” …… “下雨了?” 大营内。 刘靖听到轰隆之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地声,登时起身。 虽然不是第一次理解到幸运硬币的神奇,但再一次所料成真,刘靖却也不免有些激动。 联想到自己刚才所思,要一步步的进攻。 当即,他立刻开始计划。 只是,还没等他多想。 “景皇孙,快出来看……” 恰在这时,一直看守自己的羽林守卫,忽然兴奋的跑了进来,对着刘靖满是敬崇之色,“您说的天象,真的出现了,那檀何怕是被劈死了!” 嗯? 刘靖大惊,旋即也很快跟着出去,看向神明台处。 刘靖是见过武当金顶、雷火炼殿的视频的,但此时此刻,如此身临其境之下,眼前恢弘一幕,还是震荡着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甚至他心神之内的幸运硬币,也再度出现一些银色光点。 怎么回事? 硬刚还在继续? 刘靖心中一惊,不会他还在看自己的《还愿疏》吧? 正如此想的时候…… “景皇孙没出事!景皇孙没受到那诅咒!” 忽然,四周响起一声声低语。 “我就知道,那鸟人檀何定然是欺骗陛下,现在怕早就被劈成飞灰了!” “肯定,怕是雷火把他骨灰都扬了。” 随着一道道低语越来越多,此情此景之下,更是有一声声欢呼响起! “景皇孙!” “景皇孙!” 刘靖感受着这股热潮,也是有些喜不自禁。 然而。 在外面的欢呼没有多久,很快就被喝止。 而刘靖也不由得回到大营之内,他正准备继续思考下一步计划。 突然间…… “景皇孙,您的晚膳。” 面前一位羽林卫笑着走了进来,恭敬的放下餐盘之后,就快步离开。 刘靖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言。 他现在开始思索。 不是如之前,只能靠嘴,一句句的硬刚。 接下来! 是真正的行动、是实打实的干涉国朝政事! 巫蛊之祸是从征和元年开始的,是以“公孙父子”的死开始的。 既然太子宫现在并未走向历史。 那么让刘彻承认,巫蛊错误的第一个关键标志——让国朝定可定之罪!翻可翻之案! 丞相公孙贺父子,就算有罪该死,也是定其该死之罪。 若涉及巫蛊,便是无罪! 只有向天下人宣布,前丞相公孙贺的案件里面,没有因为巫蛊获罪这一条! 才能真正的向天下宣布—— 大汉无巫蛊! (本章完) 第47章 两败俱伤? 第47章 两败俱伤? 想到这儿。 刘靖心下决定,便拿起餐盘,准备大快朵颐。 话说起来。 他在那祭台上,饿了一整天,可是什么都没吃。 可正当他准备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面前的桌面上,幸运硬币突兀出现,其上银芒如星光点缀,似乎下一刻就要铺满。 看样子,刘彻还在看那《还愿疏》,要不然也不至于贡献如此多的幸运值。 不会刚才那番天象,对其再度造成打击吧? 正如此想着,突然间刘靖目光一顿。 嗯? 让他疑惑的,不是逐渐铺满的银色星光,而是在桌面上,对自己展示的一个“否”字! 他此前使用过一次,随着天雷降落,不是准字吗? 之后他又没有再度使用过,所以按照道理来说,也该是维持之前的准字的。 刘靖瞬间警觉起来,这种情况之前出现过,就是在自己刚刚苏醒后,面对即将到来的巫蛊之祸,无论多少次抛出落下,最后都是否字。 甚至,不用自己抛,只要拿出来就是“否”。 直到他最后尝试拆分,送出祥瑞才逐渐得到了“准”字! 那么现在……联想到自己现在是在接受“檀何”的诅咒。 “躲不过去?” 刘靖下意识的想到,可开什么玩笑,刚才那番雷火之下,对方怕是化成飞灰了…… 那就是有人想借此事害他,到时候就算自己出现问题,那也能完美的归结于“巫蛊”。 甚至,能让刘彻更进一步的相信,巫蛊之术有用! 如此一来,那在太子宫搜出来的“桐木人偶”,还真成了证据确凿的罪证? 陡然间,刘靖视线转移,瞬间看到了面前的膳食。 “我不能吃这膳食?” 随着心中的念头落下,其顿时高高抛起,然后被刘靖一把抓在了手中。 准! 此次消耗的幸运值非常少,只是零星的几个银色光点黯淡下去后,结果便立刻出现在眼前。 刘靖心中暗道果然,玩不过就玩阴的。 是谁在配合檀何? 刘靖心跳加快,他意识到,现在的大汉内部,可谓是危险重重。来自天子的明枪非常容易躲,但躲在暗地里的冷箭,却极其难防。 不过,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先将这射箭的人找出来。 不对,不止如此。 刘靖目光一亮。 将计就计,甚至完全能将檀何等人的“巫蛊害人”,就此变成陷害太子宫的“毒害阴谋”。 甚至还有第三点…… 若是自己故意装作被毒害,最后再来一个“苍天庇佑、死而复生”,那自己身上的神迹,可就彻底坐实了! 到时候,祥瑞甘霖、雷火金顶、死而复生。 三种神迹加成下,大汉谁还有他更得“天佑”? 心念至此。 刘靖心中砰砰直跳,你们给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卢阶,刚刚天雷降临,我突然有些头晕,明日若非陛下亲自来,勿要让任何人进来。” 突然,刘靖开口,传给门外的两个侍卫。 守卫他的期门军军卒,一个叫卢阶,一个叫燕生,祖辈都曾是大汉的显赫功将。也是之前下雨后,刘彻派给自己期门、羽林各五十人,去安抚百姓的军卒。 经过这两天的交集,他也已经熟悉,此二人身份不低,为刘彻所直属,可以暂时相信。 果然,在刘靖的声音传出后,门外的二人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马上回道:“诺!” 刘靖这才稍稍放心,然后径直将餐盘上的膳食倒掉一半在桌面上,装作吃过的样子。 随后,他才看向幸运硬币,其银光闪烁,繁星点点。 【能否扮作假死?】 其跃于空中,滴溜溜旋转,在小半个繁星黯淡之后,最后径直落下。 准! …… 果不其然,约莫半个时辰后,门外便传出声音。 “干什么的?” “刚才给景皇孙送过膳食,现在来取案盘……” “不用取了!” “可这案盘放在那儿,景皇孙看到会怪罪的……” 这道声音落下后,门口明显传来脚步声。 但很快,就再度被人阻挡。 “听不懂吗,我说不用取了!”刘靖听得清楚,这是卢阶的声音,伴随着其话音的落下,还有一把“铿锵”的长刀出鞘之音。 “那小的明天再来……” 听到拒绝的态度很干脆,刘靖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等明天了。 …… 翌日。 刘彻刚刚苏醒,目光惊诧。 “奇怪!昨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朕又被那些孽子孽孙气的火冒三丈,可没想到竟然能睡的如此好。” 这真是稀奇事,刘彻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昨夜没有噩梦、没有惊醒,一觉到天亮,苏醒后更是脑海清明,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以至于他现在想再度进入梦乡,好好的再睡一番。 可是一想到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身旁宫女早就来服侍,等到刘彻洗漱完后,王弼一直在寝殿之外等着。 “陛下……” 不等王弼说完,刘彻就立刻道:“让公孙卿将檀何带下来。” “回陛下,已经带下来了。” 刘彻闻言,连忙朝着前方赶去。 霍光、金日磾等人早已经等待多时,连带着李广利和刘屈氂等臣子也来了,而公孙卿正站在一个盖着黑布的物事旁边。 之所以说是物事,是因为那玩意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几乎堆成一块,连基本的形状都没有。 “这是……檀何?” 刘彻不用众人介绍,就径直来到其旁边,直接揭开。 然而,尽管他心里有准备,但当看清楚时,他的瞳孔也骤然一缩! 面前出现的,是一团黑漆漆根本看不清楚形状的玩意,但依稀可见一些零碎的漆黑骨骸……除此之外,一个扭曲的铜铁令牌,却彰显着此人的身份…… 胡巫檀何! “这……” 刘彻的声音都变了,他早前已经猜到,可能会雷火波及,但真正面对……特别是想到,他们昨夜看到的恐怖景象之内,檀何就在里面经受一切。 想到此人曾经第一次来自己面前时的高人风范,号称可点石成金,一眼就能看到长安城内的祥瑞,还能洞察巫蛊,调令五气。 结果现在……却成了一片焦炭! “莫非……莫非景皇孙真的受天护佑?” 这一刻,却连刘彻自己,都不由得迷茫了。 第一次献出祥瑞,号称神龟出水,普降甘霖,结果真的下雨了。 那个时候朝臣还有人想将其功,放在“弗陵”的头上。结果对方不退反进,正当所有人认为其不识时务之时。 后者冷冽的嗓音,却传彻众人脑海! “今日还愿……苍天可鉴,如若其诅咒不了我,必然是天降雷霆,捣毁其躯,让其神魂俱灭!” 唰! 陡然间,刘彻只感觉自己遍体生寒。 真的捣毁其躯,神魂俱灭了? 他一生追求长生,但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管对方吹得再神奇,但最后穷究之下,却都是一地鸡毛。 然而现在,神异就在朕身边? “天佑之人!” 而就在这时,一直忍耐激动的公孙卿早就忍不住了。 他连忙跪拜道:“陛下,天佑之人,景皇孙实乃我大汉天佑之人!让下雨就下雨,让雷击便雷击,试问天下有谁有此能耐?” 另一边,霍光、桑弘羊、刘屈氂、李广利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而后者更是神色凝重,对方在《还愿疏》中,可是拿他举例子说陛下穷兵黩武,还将战败当战功…… 若是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陛下,也不见得如公孙大夫所言……” 就在这时,一旁的王弼忽然道。 嗯? 众人顿时朝其看去,就连刘彻也是转移视线。 “刚刚期门营来消息……”王弼低着头道:“景皇孙从昨夜进入大帐后,一直都没出来过。昨夜还有今晨有人去送饭,都被其门口的两人拦着……” “出什么事了?”刘彻本能的感觉不对劲。 “奴婢也不知,只是那守着的二人言,昨夜景皇孙说,不许任何人进入,除了陛下……” 王弼依旧低着头,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在场的臣子,然后才猜测道: “依照奴婢猜,昨夜檀何应该也施咒,怕是……怕是景皇孙也中了巫蛊!” 今天三更! 今天的追读很重要,该早点说的,现在说也迟了。总之大家看到这儿都追读一下吧。 待会儿还有两更。 (本章完) 第48章 景皇孙薨? 第48章 景皇孙……薨? 此话一出,刘彻顿时朝着霍光看去。 “陛下,之前期门营的确传来了消息,只是说景皇孙不让人进去。” 霍光见王弼已经说了,也是立刻道:“但到底是不是被巫蛊诅咒,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刘彻皱眉,“那还等什么,随朕去看看。” 说着,其当先朝着期门营而去。 而身后,李广利却是惊讶的看了刘屈氂一眼,对方昨夜说的话他还记得,虽然听着云里雾里,但“真假巫蛊”他可是听得明白。 而刘屈氂也似乎感知到了对方的视线,回望了一下,眼底的惊诧收敛,然后才默默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一直到期门大营。 刘彻一眼看去,发现此刻大部分的期门军,都朝着某个地方看去,期间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直到王弼唱和了一声:陛下到! 众人才连连转身,单膝跪拜恭迎。 “都在干什么?关押景皇孙是哪个营帐?”刘彻不想等,“期门仆射呢?” 期门仆射,是掌管期门军的官员,为九卿之一的光禄勋下属。 “臣在,陛下,景皇孙在这里。” 很快,人群中一位年龄在四十多岁的男子小跑出来,其指了指某个营帐,就带着刘彻前去…… “陛下真来了,景皇孙不会真的被巫蛊诅咒了吧?” “不可能啊,昨夜景皇孙还曾出来。” “我听说那檀何已经被雷劈成飞灰,怕是临死之前用命诅咒了,景皇孙也受不住啊。” 四周的窃窃私语响起,刘彻却听得非常烦躁。 不过也正因此,他也将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多,待来到刘靖的营帐之前。 守卫刘靖营帐的卢阶、燕生二人,先是立刻跪拜行礼。 “陛下……” “打开!” …… 此刻。 进入假死状态的刘靖听到声音时,帐门已经被打开,刘彻等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景皇孙!” “景皇孙!” 接连数道急促的声音响起,由于人进来的太多,刘靖甚至无法听出到底有谁呼唤了他的名字。 “陛下!这…这……景皇孙不会真的被诅咒至生机衰亡……” 一进门,还没等刘彻细查,开始唱丧的声音就出现了。 刘靖心中暗骂,他昨天想了一夜。 檀何作为近臣,能和其打配合,且能指挥期门营内军卒的,那肯定也是皇帝的身边人。 想到江充等四人以“巫蛊”陷害太子宫? 他也“以德报德”,给这近臣们来一波大的,让巫蛊变成毒害。 况且,他昨夜还给卢阶交代了好几件事情。 随后更是脱了衣服,在他们来之前,也拿凉水擦了好几遍,现在脸色苍白,身体冰凉,再配合闭气…… 就这还没完,他还耗费了幸运值,使用了一次幸运硬币——假死状态。 现在摸自己的脉搏都摸不出来。 这种程度下,他就不信这个时代,只会说巫蛊、邪气的医者,能发现他假死。 …… 果然,刚一进来,刘彻就想要靠近查看。 只是,在其身旁的王弼很快道: “陛下,勿要近前,若真是巫蛊诅咒,恐怕也会蔓延至他人啊。” 此话一出,金日磾、李广利等人准备靠近的步伐,顿时后退。 刘靖也是一喜,得巫蛊竟然没人敢近前? 联想到现在治人还跳舞放血,他心底就放松下来,这下更不会有人发现了。 而刘彻也反应过来,停住脚步,站在门口。 “确定其为巫蛊诅咒?” 经过王弼提醒,现在没人敢前去探查,自然没人回答。 反倒是金日磾目光坚定,正要行动。 却王弼抢先一步,“陛下,奴婢去看一下景皇孙,奴婢本来就是个腌臜人,犯不上让陛下的臣子去冒险。” 刘彻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弼,目露感怀。 危急时刻见真情,这个奴婢是真心为他着想的。 王弼自知,自己已经在刘彻面前好好的表现了一番。他的目光扫视整个大帐,在那低矮的桌案上停留了一下,那里还有未吃完的晚膳。 他装作没看见,谨慎的来到刘靖身边,伸出手指放在其鼻子上,感知了好一会儿。 渐渐地,其表情变得惊恐,但眼神之内,却隐藏着外人无法看到的惊喜。 “陛下!陛下!气息衰无,景皇孙……景皇孙…呜呜……” 突然。 其猛地转过身,面孔上蕴满巨大的惊恐和悲意,整个人都像是被冲击了一样,控制不住的后退。 哐当! 其像是被吓的坐在地上,桌案被打翻,昨夜的饭食也倒在了地上,但这一幕并没有人关注。 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王弼。 后者此刻趴在地上,翻过身对着刘彻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奴婢……奴婢探查不到景皇孙的气息,怕是…怕是……”说着,其声音哽咽。 只有最后一句,嘶哑吼出,似乎震动了整个大营! “陛下节哀!” “景皇孙……薨了!” 到底是天家骨血,作为奴婢的王弼自然清楚,陛下纵然是天子,在这些事情上定然会有些许伤感。 当然,他的子嗣众多,伤感只是暂时,顶多因为景皇孙特殊多伤感一会儿,不过也说不上来,单单是这几天的胆大包天,说不定陛下心里还开怀呢。 但面子功夫还是做做的。 而此刻。 王弼的回答,也彻底让众人惊讶,甚至有些骇然! 巫蛊真能害人! 霍光和金日磾面色震撼。 刘屈氂和李广利有些兴奋。 ~~ 众人之后,公孙卿则是双眼呆滞,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就连刘彻自己,刚开始也是不信。 “胡言乱语,再派几个人去查!” 话音落下,没过一会儿,就从外面进来了几名军卒,像是军中医者。 他们纷纷上前,带着惊惧查看。 只是,如刘靖所料,眼下这个时代的医者,有的连把脉都不会,在纷纷查看过后。 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景皇孙,薨了!” 闻言。 刘彻蹬蹬后退,就算他再不敢置信,此刻也是有些茫然起来。 这几天,这个皇孙带给他的冲击力,比之前数十年来的所有子嗣、臣子还要巨大。 是第一个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庸的,甚至还借天行事,给自己上书所谓的《还愿疏》。 什么向天还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景皇孙数落他的过错! 此举大逆不道! 但偏偏,其却进献祥瑞,求雨成功,甚至还能请动天雷,击杀胡巫…… 此时此刻,连刘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情绪,只感觉很复杂。 能给大汉带来甘霖的人,就这么死了? 可为什么,明明昨日,天怒击雷,雷火贯顶,将那檀何都挫骨扬灰。 结果现在……作为召唤这一切的自己的皇孙,却也被害? 巫蛊是真的! 巫蛊……为什么是真的? “陛下节哀!” 正在这时,刘屈氂当先高呼。 “陛下节哀!”群臣也纷纷反应过来…… 刘彻双眼空洞,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 “陛下!” 恰在这时,门外一道伤感的声音响起。 刘彻迷茫的转身,现在的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却看到,刚刚在门外站着的两个守卫,其中一人却抱着一只黑犬。 “这是做什么?”旁边,霍光竖眉冷喝。 他作为奉车都尉,也是光禄大夫,在光禄勋不在时,名义上也是管理着期门军。此刻见其分不清场合,当即就要训斥。 “这是昨夜景皇孙吩咐的。”卢阶连忙低头道:“景皇孙说,世上没有巫蛊,明日若有人说他因巫蛊被诅咒而亡,就取一只黑犬放于营帐之内,黑犬专吞巫蛊。” “属下这两天日夜守护景皇孙,去不料还是……”卢阶声音悲怆。 “放肆!安敢让牲畜污了景皇孙的安寝之所?”王弼大怒,同时又感觉心惊肉跳。 “可这是景皇孙吩咐……” “出去!还言无巫蛊,景皇孙此地都被巫蛊所害……”王弼伸手一指,正欲说不要干扰陛下。 却见此刻的刘彻,竟是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罢了,其言无巫蛊,也死于巫蛊。既然亡了,就随他吧。” 话落。 卢阶赶紧低头,将鸡放在营帐之内。 王弼看的眼神惊恐,正欲爬起,顺便腿和胳膊也在扑腾,似乎在掩盖什么。 然而,那只黑犬一下地,就“汪汪汪”的到处乱走,其似乎是空着肚子,只是嗅了嗅,径直就朝着王弼那边扑了过去。 “该死!”王弼伸手欲抓。 已经迟了。 黑犬的速度很快,仿佛很久没吃过东西,径直就对着地面上的膳食一顿狼吞。 王弼心里骇然,正欲让陛下等人赶紧离开。 但刘彻却无动于衷,他似乎还在感怀,既然受天庇佑,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巫蛊所害? “汪汪……”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犬吠。 刘彻等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黑犬吃的越急,但突然身体僵硬。 径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发出凄厉的惨嚎—— 还有一章 我是把这个动物变成鸡还是狗啊。 最开始是鸡的,感觉鸡有节目效果。 但一想吕雉的雉,就是鸡的意思。 在汉朝不太好,就换成狗了。 (本章完) 第49章 君子应有龙蛇之变! 第49章 君子应有龙蛇之变! “汪汪汪!” “嗷……呜……” 犬声凄厉而短促,最后彻底变成了弱不可闻的低吟。 众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时间停滞,他们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但总觉得,似乎更大的危机,快要出现! 这种古怪的错觉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惊愕瞬间化作惊恐! 怎么会? 而此刻,刘彻原本空洞的双眼,更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朝着那黑犬呜咽的地方走去,但很快就被旁边的金日磾拉住。 “陛下!” “放开!” 刘彻怒挥衣袖,而后猛地扫视一众臣子,目中有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暴怒。 “这是巫蛊诅咒?告诉朕,这是巫蛊诅咒吗?” 群臣不敢言语。 霍光等人目露惊骇。 而李广利则是惊骇欲绝的看了一眼刘屈氂,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三个字——假巫蛊? “陛下息怒!” 王弼惊恐的还要再说,“或许也是巫蛊……” “你是给朕说,巫蛊也诅咒了这只犬?” 此刻刘彻的双眼,似乎要择人而噬。 “查!” “查!” 连续两道短促的怒喝响起,刘彻甚至开始打量四周的所有人。 无数道纷乱的思绪,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重组,一条条可行的脉络,也似乎变得清晰。 他忽然感到无尽的惊怒—— 有人在害景皇孙? 此非巫蛊,而是毒药! “霍光!”刘彻登时看向霍光。 “臣在!” 刘彻踱步,而后又猛地止步。 一条条命令,迅速的下达。 “即刻将建章宫内一应内侍、宫女,全部关押!一个个审问!” “另,令期门军的军卒全部集合,这两天,谁负责给景皇孙送膳,重点时间段从昨日回来之后……” 说着,他立刻看向门口的两名守卒,“你二人一直在这里?看清楚了送膳的人是谁?” “还有,他可曾出去过?” 卢阶也傻了眼,他慌忙趴伏在地上,“回陛下,昨夜景皇孙吩咐过后,我二人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不过,昨夜雷火降临之时,景皇孙曾出去观看,期间有人来送晚膳!” “一个个去给朕看,把这个人揪出来!” 说完这些后。 刘彻目光转移,忽然又看向王弼,“昨天谁送檀何去的神明台,在此期间,他又跟哪些人有过交流,给朕查!” “错一个,但凡涉及者,都诛了!” “把这些饭食都收起来,请医者来查……” 说完这些。 王弼慌忙点头,就要赶紧弯着腰快步离开。 可突然! “等等……” 刘彻看着王弼的背影,此刻他的思绪很乱,眼前一幕告诉他,建章宫里面似乎什么人都不能相信。 为什么要配合巫蛊,毒死自己的孙儿? 他们和檀何是一块儿的? 那自己的儿子呢? 太子宫、江充、搜刮人偶、巫术、还有现在发生的一切……该联系起来吗? 短短的一瞬间,这些信息再度将刘彻的思维冲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信谁,该想什么。 “宣太子!把太子给我叫过来!”刘彻怒道。 “诺!”王弼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谁让你去了。”此刻,刘彻的脑海之中,突兀浮现起一句话,那是太子曾经所言——他起兵之前,曾让人找过自己! 可是他那时候根本不在意,就算听见了也认为是其欺瞒自己所为…… 可现在呢? “陛下。” 王弼不安的转过身来。 刘彻刚想让人将其拿下,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却并未多言,只是继续道:“去让刘长乐把太子带来。” “是!” 王弼急忙离开…… 刘彻又转身,看向面前的几个内臣。 他是一个强大的帝王,经历了多次宫廷之变,除掉外戚、宗室,并且能用酷吏,扫除一切不遵自己旨意的冷血帝王。 没有人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他默默地扫了一眼众人,一语未发。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是该处置的时候…… 而迎上刘彻的眼神,众臣几乎都感到,似乎有一股对着他们山呼海啸、前所未有的血腥之潮扑面而来! …… 没过一会儿,期门军很快集结完毕,只是每个人眼中都存着惊骇欲绝。! “景皇孙真的被诅咒了?” “听说不是被诅咒,是被毒害!” “啊?” “那就是真没了!这怎么可能,不是被天护佑吗?” 众人窃窃私语,但也站在一块儿,迎着卢阶和燕生两名守卫的目光。 然而,二人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查到。 恰在这时! ~~ “仆射,少了一个人!” “谁?” “何俊!” “找!” 期门军再度散开,然而没一会儿,一个消息便传到刘彻面前。 “报!于营帐内发现何俊尸体!” 此时的刘彻,尚在大帐之内,听到消息,原本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确认过了吗?” “卢阶已经确认,就是昨夜送膳食那人,其不久之前自刎!” “是朕来之前?” “是!” “早有准备?”刘彻再度闭上眼睛,没有人去猜测这位帝王是如何想的。 “将守卫景皇孙的二人关押,等建章宫内清查之后,一起处死!” “诺!” …… 羽林卫所在的大营内。 石德与刘进二人被关押在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此次跟随太子一起起兵的门客、百姓、犯人…… “二弟!”刘进也在刚才得到消息,伤感悲呼! 石德则是满脸绝望。 就在昨夜,他们听到雷声轰鸣时,还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可当听到刘靖被巫蛊所害后,希望化作绝望! 巫蛊成真,太子宫的桐木人偶不也成真? 现在,却听到消息再度传来:非巫蛊而害,而是有人借巫蛊行毒害! 刘进尚沉浸在悲伤中,但石德在反应过来后,眼中却是弥漫出巨大惊喜。 “史皇孙,得救了!您得救了,太子也要得救了!” 刘进双眼迷蒙。 因为太子在博望苑请了许多儒家宾客的原因,他们三兄弟,从小就被教育兄友弟恭。太子宫这些年来,又在外力的逼迫下,紧缩一团。 三兄弟的感情自然也非常好。 被搜出桐木人偶后,他能留在京城,让二弟三弟暂时离开长安就可见一斑。 现在听到二弟先一步离去,巨大惊恐与悲伤萦绕心头。 “史皇孙,现在不是您哭泣的时候了。对您而言,也是好事!” “太子现在被困于宗正府,眼下……您必须站出来,当此之时,揪出陷害太子宫之人!” “然后彻底改换此次的巫蛊之变,将太子起兵的缘由说清楚,使我太子宫转危为安,幽而复明!” “景皇孙之死,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啊。” 刘进猛地转身,怒道:“你闭嘴!如此时机,你怎可害我兄弟情谊……” “史皇孙!长孙!” 石德猛地跪下,迫不及待。 “天家子嗣,怎可因兄弟情谊而坏了国祚安危?” “弗陵皇子有尧圣传世之说,景皇孙也有苍天庇佑!祥瑞、甘霖、雷击皆为实证?” “长孙又有何物?” “此次不趁机将这传闻之说,立刻击倒。不趁机借景皇孙被毒害,牵扯出背后之人……难道真要让吾等,牵连谋逆而被诛族吗!” 最后一句,石德声音恳切,更带着惊天之谋,“如今太子起兵,释放囚犯、抗拒圣旨,驱使宫卫在长安清洗方士。眼下时机到来,正是洗脱太子宫过错之机。只是纵然如此,太子恐早已失去储君之资。” “汝为长孙!” “此天赐良机,为何犹豫不决?” 顿了顿。 石德几乎是求着吼道: “君子当起之时,应有龙蛇之变啊!” 第三更! (本章完) 第50章 再来一个神迹! 第50章 再来一个神迹! 与此同时。 营帐之内,刘靖却是陷入沉思。 装的好像过头了。 装死固然容易,但苏醒麻烦起来了,不能无缘无故的苏醒,所以得需要一个“理由”。 传闻之中,神话人物复活的时候都有神异伴随,精卫化作了一只鸟,刑天战死,能无头舞动战斧…… 自己自然不能变成鸟,也不能无头。 但最起码也要有个天现异象吧?要不然,那这死不就白装了吗? 更重要的是,若是此次能成功!那么…… 【献祥瑞而天降甘霖!】 【还愿疏后雷击胡巫!】 【惩治奸人死而复生!】 三个“神迹”叠加之下,此后谁也不能质疑他的“苍天庇佑”属性。 相比较那个不知真假的“尧圣降世”。 他这是长安内外的百姓,群臣乃至陛下都亲自看到的“实迹”! 到时候,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再度面见群臣,乃至天子,谁还敢不让他大声说话? 心念至此,刘靖心神沉入心湖。 望着眼前银光环绕的幸运硬币,带着一些希冀。 【能否再来一次天雷劈棺,效仿雷击木、雷火涅槃,死而复生?】 随着念头落下…… 【否!】 果然,之前都是金莲涌现的时候,才造成了天象出现。 现在只是银色的星星点点,自然无法影响天象变化。 【那不用雷击,下一点儿雨也成,苍天赐下甘霖,生机涌入,将死未死的自己,终于生还?】 【否!】 刘靖愕然,他再度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再度放低条件。 “不要雷、也不要雨,范围太大所需的幸运值也大,那风呢?” “来一场针对我沉睡之地的狂风……就一小股,只针对我这小片的区域便可,苏醒我自己会配合。” 【风来天佑之,准否?】 这一次,心神之中的幸运硬币再度高抛落下。 随后,银光收敛,再度返回古拙青铜色。 上面的字眼,却也让刘靖心中一喜,也是彻底放下心来。 【准!】 …… 宗正府在长安。 刘据听到消息,然后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此刻。 建章宫内,上上下下,上至钩弋夫人、下到宫女在内的所有人都迎来了审问。 然而,具体的线索却根本查不出来。 但这并不影响刘彻对自身近臣的加剧怀疑。越是查不出来,就越是说明其根深蒂固。 甚至刘彻自己,也将怀疑的目标越发的确定! 终于…… 刘长乐匆匆赶来,此刻的殿宇之内,只有他们二人。 看清楚这一幕,刘长乐心中一凛。 陛下的每一个举动都别有深意,现在的建章宫,似乎即将要变成鬼蜮,所有的内侍宫女,恐怕都要迎来清理。 希望自己带来的消息有用。 “陛下,太子已经到来,只是他并未来建章宫,而是直接前去了期门大营。” 闻言,刘彻罕见的沉默下来。 “让他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道:“问清楚了没有,太子之前起兵,是否真的让人来汇报过。” 刘长乐用余光观察了一眼刘彻。 “抬头,想看朕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你也有二心?” 刘长乐被吓得失魂,赶紧道:“回禀陛下,臣为陛下所看重管理宗室,岂敢二心?只是太子的确说过,此前王弼曾去传旨,他给王弼说了,起兵实为迫不得已,被江充逼的要自证。但又见不到陛下,唯恐前秦的沙丘之变!所以……” “所以才起兵?”刘彻暗道一声果然,这种说辞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只是将心中的目标确定了一些而已。 “不过太子曾说,他曾言:起兵之后,他欲带领宫卫冲出长安,前去甘泉宫救驾。如若陛下那时真被奸人所……所害。”刘长乐加快语速道:“太子就铲除奸佞。” “但,如果陛下是故意……太子便效仿廉颇,负荆请罪!” 刘长乐说到最后,声音微弱。 刘彻却默然。 过了许久,他才冷笑道:“他还想打到甘泉宫去?他有那个能耐吗?” “朕只是调了两个校尉部众,就能压的他在长安节节败退!他还想做什么?” 顿了顿,刘彻显然不想再说此事。 只是声音更加冷漠。 “王弼呢?” “朕这身边,早已千疮百孔,是不是都认为朕老了,想另择明主?” “噗通”一声……刘长乐心中一惊,连忙跪拜道:“陛下是能鼎立千秋的天子,如何会有此想?奸诈小人时刻都有,只要注意防备,清洗这些余孽,我大汉自然海晏河清。” “你的意思是,朕以前没有防备,所以才招来檀何之流吗?” 刘长乐当即畏惧起来,“臣岂敢?” 说完这些,他已然不敢再言。 恰在这时,霍光匆匆来访,“陛下,史皇孙求见。” 刘长乐松了一口气,暗道来的真及时。 而刘彻却是一愣。 相比较景皇孙、刘进这位史皇孙才是他的第一个孙子,与第一个儿子诞生后一样,之前也是备受宠爱。 只是最近这些年,慢慢生疏而已。 “看看,走了一个景皇孙,又来了一个史皇孙。他想说什么朕还不清楚?” 刘彻站起身来,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景皇孙那边如何?” ~~ “回陛下,眼下是炙夏时节,尸身不宜存放过久。景皇孙可以称得上早夭,已经准备入殓!” “罢了!” 刘彻点了点头,随后才起身。 “将此次所查,所有语焉不详的内侍宫女、全都抓起来带去期门大营!” “将王弼也带着,同去期门大营。” “该杀的都杀了,该诛族的一个不留!” “景皇孙不是最喜欢祭天吗?既然被人所害,那些害他的人,也该用来祭祭了!” 霍光心中一颤,此刻的他,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臣……臣遵旨!” “另外……”刘彻一边往外走,命令不停地下发,“建章宫所有内侍宫女,全部更换!” “朕要身家清白的,不要与任何人有瓜葛。但有一个不是,朕拿你霍光是问!” 此话一出。 霍光与刘长乐心中越发惊颤,这就是天子! 不过此次,着实惊险。 天子显然也意识到,朝野之内,宫城之中,有太多人早早的准备另择明主,押宝翻身。 可皇孙薨之前,偏偏证明了没有所谓的巫蛊,而是有人拿毒药去害他! 陛下身边的近臣檀何都是如此。 那么其他胡巫、方士呢? 长安这片天,真的要被鲜血染红了。 …… 而此刻,当刘彻来到外面之时,史皇孙刘进果然一直等着。 此刻见到刘彻。 一句话还没说,当即跪拜下来。 “皇祖父!” “你又做什么?” “求皇祖父还我太子宫清白,二弟之死,不能不明不白。巫蛊既然不存,那父王便没有埋桐木人偶,父王被奸人所逼,此后才无奈起兵……” “求皇祖父再查此案!” 他话还没说完。 刘彻静静的看着它,目光之中有些许复杂。 “你只会求吗?” 刘进愕然抬头,他此次鼓足勇气,在太傅石德的鼓励下,独自来面见皇祖父。 刚才那番直白的话,已经是他反复权衡多次才说出的,可是祖父…… “若是求,就能求出来天下太平;若是求,就能让诸侯王安分,让外戚、功将不染指朝政;若是求,就能把匈奴求的退去。” “朕也想求求这天!” “站起来……” 刘彻蓦然一吼。 刘进赶紧爬起。 “现在随朕去期门大营,也送送你那二弟。” …… 夜色寂静。 刘靖却麻爪了,因为此刻,营帐之外。 人来人往,棺椁已备。 更有刘据的哭嚎声传来。 “靖儿!靖儿……” 刘靖勉力的维持着自己不被发现,同时也期待着那应该就快要来的狂…… 念头还没落下,突然! 呼! 呼呼~ 风开始吹动营帐、吹动树叶…… 旗帜更是随之猎猎作响! 起风了! (本章完) 第51章 狂风撼动帝王心! 第51章 狂风撼动帝王心! 四周风声呼呼作响。 只是悲伤的刘据,却恍若未觉。 “靖儿!早知如此,你何必与那檀何对决?为父昨夜听闻天雷落入神明台,在宗正府都为之开怀。本以为过几日是你去接为父出来……却不想……” “哪有巫蛊,竟是毒物!” 刘据悲痛不已,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更是哽咽。 旁边,大鸿胪商丘成准备将其扶起。 景皇孙死于被毒害,地点还是在陛下的期门大营。 这简直骇人听闻! 如今建章宫上上下下,已经没人噤若寒蝉了,因为都被抓起来,一批批的往这里运送。 此刻的期门军,赫然拿着铁锹,在大营之外的土坡上,挖着一个不知要容纳多少人的大坑。 光是想想他们都为之心寒,这些以往曾经都是陛下的身边人,但如今半只脚已经踏入黄泉。 “太子请起身,待他们进去为景皇孙修容,陛下待会儿也要来,将景皇孙入殓后,太子也要面见陛下了。” 刘据默然,忽然他道:“让孤进去看看……” “太子,非是臣不允许……” “让孤进去看看!”刘据声音加重。 商丘成不敢再言。 …… 此刻,整个期门、羽林的人,也早就活动起来。 除了审问从建章宫发配过来的人之外,还要写下他们的供词以供陛下阅览,这是涉及天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一个做不好,都是要波及全族的。 故而,众人尽心尽力,但同时,也觉得气氛压抑。 景皇孙! 从进献祥瑞开始,就已经在甘泉宫闻名,他们这些守卫那时候还不以为意,可是从天降下甘霖后,便对其有了一抹神圣的滤镜。 现在……长安四方的百姓,恐怕都在传唱景皇孙祈雨之名。 昨天夜晚的神明台,雷火倾泄,铸就金顶。 这一幕恐怕恐怕才传到长安去,景皇孙的天佑之名,必将再度名扬四方。 可是谁能想到,仅仅一个转眼的功夫,还不等庆祝…… “唉!”有人长叹,“英雄气短啊!” “当年咱们的大汉军神骁骑将军不也是如此,以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带兵征伐匈奴,完成了自古以来从没人成就过的封狼居胥!结果短短数年,就远离人世。” “如今,大汉再出现一位,带有真正传奇色彩的天佑皇孙。却也如流星,转瞬即逝!” “还不是被人害了,不过景皇孙临死前竟然也留了一手。我听说,那常侍王弼也被抓过来了,方才仆射审问,其竟然咬舌自尽,也不知活着没有。我听说他进入景皇孙营帐的时候,还想将那晚膳给藏了,差点让他逃脱!” “该死之人,待会儿咱们将其腰斩!” 四周风声呼呼作响,吹得人衣袍开始翻动。 但都按捺不住众人的愤恨之心。 恰在这时…… “陛下到!” 一众羽林、期门,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共同看向大营之外…… 大鸿胪商丘成,廷尉邴吉等人,也是连连望向刘彻到来的方向。 “还等着干什么?” 刘彻则没有浪费丝毫时间,径直来到刘靖所在的营帐之前。 此刻,太子刘据尚且还在其内,方才商丘成给其连连打招呼,他都并未理会。 如今听到父皇到来,他也是顿了顿没有说话。 刘彻看了其一眼,有心想说,但最后却看向廷尉邴吉。 “将他们都拉过来,就在这里都给朕杀了,先将景皇孙入殓,祭皇孙!” 邴吉心中一凛,知道此刻无法拖延,赶紧道:“将王弼等人统统带过来,祭皇孙!” 营帐内,刘据也被人打断悲悸,“殿下,请退后,该入殓了!” 他们齐齐上前,将刘靖装入棺椁之内。 刘靖见此,越发悲怆。 “祭皇孙!” 此刻,一道道传呼声也传向远处。 没一会儿…… 先是王弼管辖下的一群小黄门来此。 “祭!” 随着邴吉的话音落下,长刀挥舞,一颗颗人头落地。 四周期门军虽然都是经历过对阵厮杀的,按理说不会对此恐惧,但一想到,这里面待会儿也有自己的同僚,也是纷纷胆寒不敢乱言! 而营帐内,刘靖只感觉自己的棺椁已经被紧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声音再度响起。 “再祭!” 棺椁被抬起,然后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木架之上。 咚的一声! 刘靖却听到了更大的呼啸之音…… 他心中安定,应该来得及。 而此刻的邴吉,仿佛阎王点卯,每一道话音落下,就有一排排的建章宫内侍被杀。 不过,这些都是平日里和苏文、常融、以及王弼等人交好,要么就是跟着陛下一起前去甘泉、建章宫之人。 人头如瓜! 邴吉更是知道,今日杀了这些人,后面还有…… 常融、苏文、章赣、韩说等人,可是随着那位水衡都尉一起查太子宫的…… 这些人,陛下现在还没交代,但估计后面也是血腥! “再祭!” 终于,轮到了王弼! 而此时的王弼,模样极其可怖,其身上遍布伤痕,鲜血淋漓,脸上一块肉不知去往何处。 与他一块的,还有这几日一起守护景皇孙的期门军、卢阶、燕生两人。 二人此刻亡魂皆冒,一起哭诉陛下饶命,但显然也被当成了祭品。王弼看向刘彻时,顿时激烈的挣扎起来,想要说话,然而,口腔之内,却是断舌,其内鲜血淋漓,这种模样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谁做的?”刘彻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 “午时之前,陛下让臣动手的时候,其欲自杀但被抓住后,方才审问自己咬掉了舌头。”霍光答道:“至于身上的伤应该是审问所施。” 刘彻眯了眯眼,但却没有多言。 此刻狂风呼呼,吹得他衣衫作响,他缓缓举起手掌。 “祭!” 话音落下。 一旁的期门军再度换人,举起长刀。 “陛下,冤枉!我二人万万不敢害景皇孙!” 有人惊呼,伴随着越发肆虐的狂风,让声音似乎都闻不可见。 刘彻充耳不闻,只是抬头看了看这天象,也不知哪来的风越来越大。 但一想到守护自己的期门军,这些所谓的近臣,现在都看他老了,开始另择明主。 ~~ 心中的杀意,似乎纵有万人性命也难以平息! “祭!” “祭!” “祭!” 一连三道声音响起,一道比一道大。 但也与此同时。 风也越来越大! 呼呼! 树木摇晃,本来就因为旱情不多的树叶,此刻也被纷纷吹落,有干枝被吹断,树木低伏…… “期门”旗帜也被吹开,随着风飞向远方! 此刻,风沙迷眼,似乎是龙卷,又似乎是只针对这大营。 狂风呼啸,其声音若龙吟、如虎啸! 期门士卒本来举起的长刀,更是被吹得倒退数步,不得已,只能将刀插入地面,维持身形! “陛下,风太大,快进去!” 霍光、金日磾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就起了风,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一旁,刘进身形单薄,像是随时都要被吹起来。 而就在这时…… “哈哈哈,吾儿回来了,吾儿来亲眼看看这些孽障被杀!” 却是刘据已经从营帐内跑了出来,望着这一幕发出让人心悸的大笑。 刘彻也是抬头,但他这种动作,却让自身的平衡失衡。 差点摔倒…… 呼呼! 狂风越发的大,远在上林苑之外,因为旱情早已经遍地的黄沙,终于吹入了这上林苑内的帝王之地。 它们越来越大,黄沙也越来越多,似乎携带着万千人的怒吼和愤怒…… 终于,胳膊粗的树木被硬生生折断。 有身形单薄者,已经被吹的摔倒十丈远…… 营帐被吹起…… 黄沙盖天! 似有蝗虫藏匿其中,所过之处,已然有了寸草不生的景象。 “哐当!” 有重物被吹飞,人也开始飞走。 他们最后只有趴在地面,才能堪堪维持住身形。 “吾儿棺椁!” “吾儿棺椁!” 有人狂呼,并且爬着朝前赶去。 刘彻眯缝着眼,此刻三丈之外,他似乎什么都看不清。 但唯独,面前已经被吹走的营帐之内,却是隐约可见。 此刻……棺椁上面被摇动。 “哐!哐!” 风越来越大,大到棺椁上面盖住,尚未封存的盖子都被吹了起来! 大到连自己那个孙儿的尸身,都要被吹飞…… 不! 不是吹飞! 此刻,刘彻目露惊骇,哪怕是曾经自认为看到的“蝉蜕飞升”,不及现在看到的一分! 只见…… 黄沙之中。 看不清的模糊人影双手抓住棺椁,徐徐坐起,然后…… 其似乎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径直起身。 他屹立在根本不属于上林苑的黄沙之中。 心中默念,“停!” 然而…… 狂风依旧肆意,这风能呼来,但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停,他根本做不了主。 此刻他身形踉跄,差点也被吹倒。 只能死死的抓住两旁的棺椁,伏低身体。 “要不要这么大啊!”刘靖心中狂呼。 而这时,眼前一幕,却让身后看到之人,看的目瞪口呆。 “刘…刘……刘靖!”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充满了惊惧与骇然。 (本章完) 第52章 我见过龙 第52章 我见过龙 黄沙飞舞,五丈之外不可见。 然而,此刻的刘彻却仿佛被天雷击中,整个人虽然被霍光以及金日磾拉着,但还是用力爬起,看向前方。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称呼都已经忘掉,只有本能的直呼其名—— 刘靖! 活了?活了! 可那真是刘靖吗? 而在刘彻旁边,霍光和金日磾听到陛下的声音,也是急忙朝着前方看去,下一刻,他们也张大嘴巴,任由黄沙灌入嘴中,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的狂跳。 那站在棺椁中的人,不会真是景皇孙吧? 可……这怎么可能? 二人眼神惊骇,但又急忙看向陛下,发现后者伸出手掌似乎要抓住什么。 此刻刘彻只感觉脑海一片混沌。 他是坚信自己见过李少君“蝉蜕飞升”的,但这么多年来的寻找长生一无所获。随着他身体衰老,他早已半信半疑,也就剩下了最后的坚持! 他或许也想过放弃,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神迹降临。 可现在……接二连三的神迹,发生在景皇孙身上! 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是天象变化! 那么这一次呢……死而复生? 难道是上天认为,景皇孙命不该绝,所以又给他送回来? 不对! 假死再生? 刘彻是听过一些老人,原本快要死,都被医者确定了大限。可是再度过那个难关后,又重新活了过来,而且越活越旺。 他也曾见过,被医者确认离世,但过了一晚上甚至一两天还能醒过来的…… 可是,景皇孙是被人所害,是中毒…… 眼前一幕已经超出刘彻的理解。 而在他惊骇之间,狂风开始变小,风沙也在沉落,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 然后…… “景皇孙!是景皇孙!” “靖儿!靖儿!二弟!” “什么?真的假的?” “景皇孙活了,快看,景皇孙死而复生了!” 一声声高呼响起,紧接着在场的人,似乎全都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刘据爬着起身,双目骇然而惊喜。 刘进从刘彻的身后飞快的跑了过去,身后石德则脸色惊愕震撼之余,目中突兀浮现出一缕复杂。 而四周的期门军卒,却早已乱成一团,争先恐后的朝着这边挤来,似乎要看个清楚…… …… 刘靖从棺椁之中跳了出来,四周惊愕、以及骇然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淹没。 刘据以及刘进更是跑到他近前,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还以为被什么上身,眼神不敢确认。 “你……你真是靖儿?” 而刘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父王,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怎么……” 他装作无辜的朝着四方看了看,随后又看到旁边的棺椁,当即骂道:“谁把我放棺椁里了?” “我不是还等着檀何的诅咒吗?对!天雷贯顶,早就劈死他了!” 他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似乎对现在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情。 然而这幅迷茫表情,却再度让四周军卒惊呼。 “真是景皇孙!” “景皇孙真的活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刘据也是满脸的震撼和感慨,还不时笑着点头,“苍天庇佑,苍天庇佑。” 刘靖却睁大眼睛,“什么苍天庇佑,你们在说什么?” “景皇孙,你可知之前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霍光已经将刘彻扶起,后面的廷尉邴吉则快步而来,将刚才发生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被毒害了?” “要斩他们?” 刘靖先是一脸惊诧,而后忽的目光扫视,在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王弼脸上停留片刻,“是被他派人毒害的?” 随后,他又看向那两个望着自己,跟看着救命神仙视线一样的卢阶、燕生二人。 他目光很快扫视,停留在刘彻身上,“陛下,为何也要杀他们?” 他之前已经想清楚,醒来之后怎么做。 这卢阶二人当然不能死,起码他们是在帮自己的,力所能及之下能救则救。至于之后,便是之前所想。 三道“神迹”加身之下,整个大汉,谁还敢跟他大声说话? 他也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只有一个皇孙名头的太子府次子。 而是神迹加身,接连让天动容的在世传奇! 一个害了赵太子、在匈奴逛了一圈回来傍上钩弋夫人的江充!都能把太子府玩的团团转。 一个被江充带来的胡巫,说京城有巫蛊,能让整个京城变得鸡犬不宁。 再加上苏文、常融等黄门,配合上刘彻默许,差点都让长安变天,大汉断掉传承…… 现在的他,神权加持,自然要无限碾压! 甚至,由于幸运硬币已经重新归零,他还要继续硬刚刘彻! “我想起来了!” 突然,刘靖惊呼。 既然死而复生,得有理由,配合刚才的狂风,他早已经想好怎么去应付。 ~~ 四周人纷纷朝他看来,刘彻更是早就一直盯着他。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自己好像去天上了,白云就在我的脚下,云层很湿,上面什么也没有,我什么都看不到……” “但在这时,我却梦到了一条赤龙。它忽然又变成一位白发老头,跟我说了很多话,还说这里不是我待的,一脚要将我踢下去!” “之后他一挥袖,我就感觉狂风袭来,一下就被吹飞,眼前更是一阵黄沙什么都看不见,醒来就是现在。” 此话一出,人群倏然寂静。 而刘彻更是快步而来,目光紧迫的盯着他。 “谁?梦见赤龙?白发老者?” 整个大汉,只有一个人有真龙降世、匡扶社稷的传说——汉高祖刘邦! 四周无论是军卒,还是官员,亦或者是刘彻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高祖皇帝。 但没人敢说。 只有刘彻上前,压抑不住的紧迫,“你真见到了?他还说了什么?” 刘靖看向后者,他那句话就是给对方准备的。 他也想明白了,原本自己的打算,是告诉刘彻无巫蛊,无长生;但随着进入甘泉宫后,他见所有人都坚信这尧圣转世;刘彻本人更是声称自己见过真正能点石成金、蝉蜕飞升的神仙,坚信巫蛊后…… 他早就明白。 无神论在这个年代,根本走不通。 他甚至没办法证明,没有神仙……哪怕在后世,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相信无神论。纵观那些物理大家,还有人坚信,存在一个至高无上的“造物主”! 祂不会干涉任何生物、只维持世界规则运转…… 那么现在这个大汉,他要跟大势反着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在维护的“君权神授”的时代! 既然如此,有幸运硬币存在……他不如顺势而为,顺水推舟! 后来他才改变思维,准备以“真实传说”对阵“虚假传说”,以“天象”压制“巫蛊”! 自造一个真正存在的“天”! 现在,终于占据上风! 但是这样的结果,也就导致,刘彻似乎对此越发深信不疑。 特别是自己“死而复生”后。 所以,还需要最后一步…… 将“神话”与“现实”,彻底分割。 存不存在?存在。 但不在人间! “他说了很多,但在梦里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不过……” 刘靖看向四周,重点在刘彻身上停留了会儿。 然后又是想起什么道: “对了!” “他消失之前,我记得最后一句话!” 这一刻,刘彻再也忍耐不住,那猛地逼近刘靖。 “高祖说了什么?” 亲眼见到刘靖活了过来,在听到真龙传说,他现在已经下意识的,将其与高祖联系了起来。 “他说……” 刘靖迎着刘彻的目光,似乎是想了想,随后模仿着那位“真龙”的语气道: “小王八蛋好好的日子不过,活着还想上天?非得把某的基业败完不可,乃公、大父,还有某,哪个不是死了才上天的!” “学谁不好,非学嬴政那老小子……” “唉!” 最后一字唉,满是失落和无奈,更是让此地哄闹气氛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然后赶紧低下头。 霎时,落针可闻! (本章完) 第53章 亡秦之祸! 第53章 亡秦之祸! 此刻,所有人望着这一幕有心想辩驳,但都被憋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毕竟。 刘靖“死而复生”,现在开口就是:太祖高皇帝将他赶下来的。 甚至最后那一句话,更是将太祖高皇帝模仿的惟妙惟肖。 骂陛下的不是景皇孙,是太祖高皇帝。这又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么去说? “真是太祖高皇帝?他说的活着无法登天?” 刘彻声音拔高,看着刘靖的眼神满是怀疑,对方可是有说他昏庸的前科。 “他没说身份,我不敢猜。” “但这句话确实说了,而且,他还跟我说了很多话,说那巫蛊还不如他当年玩的把戏,还说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都有鱼腹藏字……” “当年都是他骗别人!” “结果现在的子孙辈,却被别人骗,还说……那些王八羔子的话也有人信!” 刘彻眼睛一瞪,“高祖皇帝还说了什么?” 刘靖则皱眉沉思,继续回答。 “他说:他在天上能看到大汉在经历着什么。” “百姓惨的连衣服都没有,一家四口共用一套衣服,男人出去了,女的孩子就得光着窝着!” “还说路边尽是流民,饿死了不知多少……怎一个惨字了得。” “还说:现在匪寇越来越多了,各地起义不断,再加上还有人沉迷巫蛊长生,像极了……” 说到这里,刘靖忽然一脸思索,似乎忘了。 而此刻…… 霍光眉眼狂跳,他屡次瞪着刘靖,示意对方不要乱言。但后者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另一边,刘据则是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经历过,刘靖是如何的面见父皇,也没有看过刘靖呈上《还愿疏》时,直接数落过错。 但光是现在看到的一幕,已经足以震惊他活了数十年的三观。 父皇向来霸道冷酷,强势易怒。 他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在建章宫豁出去跟父皇那样对话。 但平常很多时候,他面对强势的刘彻,都会退缩。 他如此,朝臣更是如此。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在父皇面前如此的狂言,再加上他在宗正府时,听到那些所谓的“数父皇之过”的说法,他越发惊诧。 只是,更让他惊讶的…… 是现在的父皇只是蹙着眉,还在盘根问底。 对于其话语中的冒犯,似乎故意过滤了一样。 他猛然问道:“像极了什么?” 刘靖抬头,蹙眉回想,似乎回忆了好久…… 才缓缓吐出四字。 “亡秦之祸!” …… 唰! 此言一出,四周群臣顿时脸色煞白。 刘彻更是怒然而视,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怒骂道: “这些怕不是太祖高皇帝说的,怕是你想对朕说的吧?” 然而,此刻刘靖并不回答。 他的注意力还在幸运硬币上。 他刚刚发现,刚才说的那些话,幸运硬币根本没有多少变化。 是借他人名义说,算不上硬刚? 难道是因为幸运硬币只能作用于自己,不能扯虎皮做大衣? 如此想着。 刘靖心中也有了决定,他看向刘彻。 正色道:“我自然也有想对陛下说的话。” 现在…… 正如他最开始想的,如今应趁势而起,三次天佑加身,再加上他灵机一动,抬出高祖皇帝! 如此好的时机,不好好利用达到目的,那简直是浪费时机。 故而,是时候了。 而刘彻仿佛也被气笑。 他径直看向身后。 “随朕到中军大帐去,朕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 话音落下。 他径直朝着右方走去,身边臣子跟随。 而刘靖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期门守卫乞求的看向自己。刘靖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示意勿急之后,他这才一起去中军大帐。…… 很快,大帐之内。 刘彻跪坐于上方,算是平复心情,也是再度看向进来的刘靖。 对方真的活了过来?每看到一次,他心里就多出这种想法。再加上其言高皇帝所说,死了才能上天…… 这……是他自己想说?还真是太祖高皇帝说的? 压下这些思绪,他也想知道,对方这个时候又想做什么。 “说!” “陛下,檀何已经死了!” “朕知道!” “被雷轰死的。”刘靖又道:“而我……是被毒害的!” ~~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彻心知,对方一直有着惊天目的。 他视线扫视。 此刻的刘据,刘进、石德等太子宫之人,显然已经亮起了眼睛。 太子宫陷入巫蛊,太子起兵。如今整个太子宫已然是黄昏时景。 但刘靖却跳了出来。 联系起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难不成其想趁着这个势头,脱罪?杀人。 一举两得! 果然,只见刘靖声音平和,徐徐说道: “长安没有巫蛊。” “太子宫也没有巫蛊。” “搅浑的水应该让它变得清澈!受了冤屈的人应该洗冤!陷害作孽的人,应该受到惩处!” 刘彻眼睛瞪着对方。 这一刻,霍光、金日磾、廷尉邴吉等人,也听出了这位景皇孙的话里有话。 刘彻心中一笑,他早已预判,“檀何没有望气的本事,巫蛊之言,的确是诬陷太子宫。朕早已经开始惩处,王弼欲毒害你,所以今日先拿他们祭你……至于苏文、韩说、章赣等流,朕回到长安自会动用廷尉!” “依汉律杀了他们,向天下人一个交代。” 刘靖定定的看着刘彻,“仅仅就如此吗?不够!” “不够?”刘彻手指轻敲面前的低矮桌面,声音不急不缓,“你还想要什么?” “太子宫无罪!” 刘彻似乎被气笑了,“太子动用了宫卫,擅自开启武库、释放囚犯,意欲谋反!” 刘靖突然道:“子弄父兵,只是犯忌,依照汉律,最多鞭笞!如何算谋反?” 话音刚落,群臣愕然。 就连刘彻也是一愣。 刘据则是抬起头,他再一次刷新了对刘靖的看法,如此辩言,也能登堂? 而后,他才发现,父皇的面容已经变得严肃。 果然,只见其声音肃然,低沉道:“难以服众!” “那就说一个足以服众的。” 刘靖早就等在这里。 忽然低头,他掷地有声: “江充、市井之徒,赵国逃犯,是陛下简拔,是钩弋夫人举荐,才登我大汉朝堂,居水衡都尉。” “如今,其将长安搅得民心惶惶,以巫蛊所害之人不计其数,更陷害太子宫,诬陷储君,动摇国本!” “其虽被我祭天诛杀,但罪孽难赎!” “依《汉律》,夷三族!” “举荐者不说同罪,亦有罪!” 此话一出,刘彻眼睛陡然怒睁。 霍光呆愕,一旁的刘屈氂等人,也是惊悚的盯着刘靖。 刘据更是张大嘴巴,讷讷不敢言。 他这是冲着钩弋夫人去的??? 钩弋夫人是谁?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是“尧”的母亲。在很多人看来,陛下废储之心已定,如今太子起兵已成。 接下来废太子,废皇后! 顺理成章! 到时候,钩弋夫人,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国母! 刘靖却径直将箭头直接对准了钩弋夫人! 他想做什么?不知道禁忌的吗? 果然! 只见此刻,刘靖视线咄咄逼人。 所说出的话,更是印证了群臣的猜测,但也正是因此,却让他们更加骇然! “既然陛下方才所言:苏文、章赣、按道侯韩说,犯同罪,应夷三族!” “那举荐江充、檀何者——钩弋夫人……何罪?” (本章完) 第54章 昭示天下,明言己过! 第54章 昭示天下,明言己过! 此刻,大殿寂静。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重新活过来”的景皇孙,会说出如此惊天之语。 牵扯钩弋夫人,想干什么? 是因为知道刘据即将失去储君地位,索性也将钩弋夫人拉下来同归于尽? 还是说,借此要让陛下退一步? 可是,仅凭这一点,也太想当然了! “陛下!靖儿刚刚恢复,又梦到了太祖高皇帝,现在所说之言,当不成真。” 刘据第一个站出来,他心惊之余,也不忘给刘靖使眼色。 他太心急了! 没有真正确凿的证据,就说出这些,除了打草惊蛇、让父皇心中生厌,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真想以“举非其人”的罪名,收回钩弋夫人的“尧母宫”不成? 这就更不可能了! 故而,现在的他必须站出来,把这个话题收回去。 然而他想收回去,但有人不想。 “陛下,景皇孙之言固然大胆,但江充和檀何之流,却以巫蛊欺骗陛下,借此在长安为非作歹,使得国本动荡!” 却是李广利,忽然站出来高声道:“之前景皇孙献祥瑞而降甘霖,借天雷惩檀何,消息早已传遍长安。如今景皇孙又梦见太祖高皇帝得以复活,估计又要名传天下!” “景皇孙既然得上天以及太祖高皇帝看重,那此前被毒害自然不能轻松掩过……王弼身为内侍,为何行毒害之事,背后缘由,定要详查!” “但景皇孙方才所言太子起兵,乃子弄父兵。臣不敢苟同,若子弄父兵,第一次以宫卫抓捕上林苑方士,勉强算得。但后来开启武库,释放囚犯,武装百姓,抗逆圣旨,与长安开启兵斗!已然是动兵谋反之实!” 在场诸位臣子,显然已经意识到,当前局势千载难逢! 刘据不愿让刚刚有了一点儿“势”的刘靖,扯入是非。 但李广利却立刻出来,名义上是帮景皇孙说话,但接下来其仿若公正的评判太子谋反之事,却又将太子宫再度拉下去。 目的昭然若揭! 就是将刘靖放在火上烤。 既然开了这个头,就不能轻易停下。让钩弋夫人和太子宫去斗,斗的越惨越好…… 而此时,李广利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刘屈氂好几次想要拉住他的举动,但见前者侃侃而谈,最后索性无奈一叹。 武将自以为聪明,但你的小心思,真当这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个时候不表态,不说话才是最好啊! 果然…… 只见刘彻于上方冷眼瞧着,他将众人举动、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此刻的他,表情沉默,不苟言笑,谁也不能猜到其心中所想。 但刚刚经历过,身边近臣不可信,期门大营毒皇孙的强势帝王,只觉得眼下所有人,都认为他老了! 都在争! 都在争!!! 想尽早站队,想把他这个老皇帝拖下去不成? “邴吉!” “臣在!”邴吉从跪坐状态直接起身,恭敬无比。 “想不到朕这个大汉朝,还有这么多公正守法的人,好事!真是大好事!” “既然都要依法办案,那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依照景皇孙所言,钩弋夫人举荐江充,江充又举荐檀何……‘举非其人’何罪?” 邴吉见此,他心里喟叹,景皇孙实在不是一个真正的明智之人。这个时候既然活了过来,就不该提及这些。 要知道,随着他被毒害,陛下已经不过问其之前的冒犯之举了,这难道不是天大好事吗? 如今三大神迹加身,未来只需显露仁君之象,未免没有机会,可惜啊…… 年少气盛,白白错过大好机遇。 今日之表现,恐怕也让有心投入旗下的群臣,不敢乱动! 他只是沉思了一会儿,邴吉便恢复正色:“回禀陛下,” “举非其人,的确有罪。” “陛下登基之初便言:今选举不实,邪佞未去,权门请托,残吏放手,百姓愁怨,情无告诉。有司明奏罪名,并正举者!” “只是虽有‘并正举者’之言。但举者是为国举荐,人之品性又多变复杂,不能一窥全貌!故而,其举荐之人若行犯罪之实,举者若不知情,最多罚俸,以轻罚为主!” 一边说着,他也举例子道:“富平侯张勃曾举张汤‘茂才’入得朝堂,而张汤则因父死,却不回去奔丧,曾被下狱。”“张勃便因举不以实,而被朝廷坐削二百户!” “但若是故意所为,则需下狱!” 他想了一会儿又道:“元朔五年,山阳侯张当居身为太常,却因利选人,担任博士。后被发现,处以徒刑,又有弟子盗金,被判大狱!” 刘彻听到后,只是默默问道: “那依你看,钩弋夫人举江充,朕选用。该当何罪?” “噗通”一声。 邴吉吓得当即跪下,他可是听清楚了,这里面的“朕选用”三个字。 “臣岂敢言陛下?陛下被江充等贼子欺骗,光是欺君就该夷其三族。至于钩弋夫人,想来也是被欺骗……” 刘彻见此,点了点头,正欲定调揭过此事。 却不想下一刻。 ~~ “廷尉所言,有失廷尉之职!” “是不是被欺骗,廷尉又不是钩弋夫人,为何这么快下此决定?” 刘靖跨前一步,盯着刘彻,如同揪住其小把柄,下定决心不放手。 眼看刘靖又站出来,刘据大吃一惊,他前不久与父皇自爆,是已经做了失去太子之位的准备的。 但这个孩子,他刚不是提醒过了吗。 而在场其他臣子,也是惊愕连连。 这位景皇孙,是真不把优势当优势啊,是下决心要得罪陛下啊! 果然,刘靖毫不退后。 “陛下,故意不故意,得查了再说!” “王弼一介常侍近臣,又无子孙后裔,为何要配合檀何毒药害我?此事必须查个明白。” “还有……江充苏文四人,以及檀何之流,本不该登我大汉朝堂,是因陛下重用,才有今日恶果,是因有人举荐,才有恶果。” “有过就该惩处!” “陛下方才言:苏文、章赣等流,回到长安就该判死!但未查清,现在判死,未免为时过早。” “至于陛下自己崇信巫蛊,既然已经承认被奸人所欺。” “那有三件事,必须及时改过!” “靖儿!”刘据小声急呼,早知如此,在其醒来他们就该找个地方促夜长谈,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方向。 也用不着其还这么横冲直撞啊! 现在想这些已经迟了! 因为刘彻已经冷冷的看了过来,感受着其话语之内的针锋相对,他也压抑着怒火道: “朕倒要听听,是哪三件事?” 刘靖目光对视,感受着此刻银色星点的再度叠加。 也是说出了他持之以恒的目的。 “一、既然陛下认可无巫蛊,巫蛊为奸佞配合害人之毒药!” “快速平息巫蛊之乱,应尽快昭示天下,宣扬长安以及各郡县,禁止官吏再以巫蛊之罪害人!禁止民间因为巫蛊而互相举报!陛下应以身作则,不可使朝堂风气,再以‘巫师’、‘方士’为选拔人才的标准。” “应正本清源,重新举孝义、贤良之人!” “二、“征和元年,公孙敬声固而因挪用北军军费,被抓入大狱。可公孙贺无罪。此后又被侠客朱安世三言两语,定为埋巫蛊于直道,从而被诛族!” “既无巫蛊,前丞相又所犯何罪被诛?” “应尽快还公孙贺清白,承认巫蛊非罪!” “此例只有国朝更改,各郡县以及地方诸侯国,方能了解天子意图,再正我大汉风气!” “三……陛下宴请方士,广修宫殿,所耗无数。既然决定改过,应亲自去往民间看一看,不是侍卫陪同,不是期门、羽林扫除路旁百姓,给陛下宽阔直道。” “而是暗中查访,微服私访,看看太祖高皇帝所言:这大汉天下……如今的样子!” “之后,陛下也应昭示天下,明言己过!” (本章完) 第55章 英雄好汉! 第55章 英雄好汉! 又是这种说法! 又是让自己在天下人面前……明言己过! 刘彻隐含怒气的盯着刘靖,对方从上去神明台,立下那个所谓的宏愿之后,是不是真的就跟自己,跟这个大汉的皇帝过不去了。 这是谁的主意? 刘彻的目光停留在太子身上,如果是此前,他会想…… 是想让自己承认过错,然后你好发动政变,顺利登基? 是想否定朕一生所做的功绩? 还是想新君上位,更改为政方略,自以为是的大展宏图? 天子与太子,是父子,是君臣,也是敌人。 这句话,出现在很多次的王朝更迭传承的剧变中。更是他当了皇帝,亲自领悟验证。 可是,只要他想,现在的太子已经没资格了! 他不信刘靖不知道,那么现在还能堂而皇之说出来,就单纯是自己想做! 可恨! 今时不同往日。 可以说他现在不顾君臣身份,狂悖犯上。但他却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以犯上之举直接回绝。 因为天象真的发生了,且在第一次天降甘霖后,他又以《还愿疏》再度提及,而后天象再度变化,雷击檀何! 一直到现在,巫蛊变成毒害,他更是亲自确认。 其“复活”之后,又张口闭口太祖高皇帝…… 对方现在名正言顺的提出还愿,当朝之上,谁又能阻止? 可是,与一根筋、死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半点都不会转弯的这位皇孙相比…… 今天群臣的一系列反应,却更让他为之恼怒、可恨、该诛! 因为……群臣都不可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都想扶持一位皇子。 守卫帝王的期门大营内,可以轻易的毒死一个皇孙。陪伴日久的内侍,也有为自己未来做打算的准备…… 谁是忠臣? 谁又是奸臣? 这里面,哪个臣子是某位皇子的台上客? 哪个臣子,又在为废太子的事情而兢兢业业的谋划,现在又准备坐享胜利果实? 此刻的刘彻,俨然犹如一头猜疑心极重的老龙。 他的眸子划过每一个臣子的脸庞,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串信息。 帝王之道! 他深耕了五十年,现在的大汉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 谁也不能触犯他的权威! 面对如今已经各有心思的朝堂臣子,已经“早做准备”的各方势力,已经谋划自己座下皇位的子嗣们…… 他必须让他们瞧瞧厉害! 想到这里,刘彻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目光越发冰冷。 “想不到朕这大汉,还有忠臣;朕的子孙里,还有如此为国为民着想的英雄;还有敢为了大汉律法,而不敬君上的好汉!” “好!好!好……朕真是看错了,看的太错了!” “陛下息怒,景皇孙怕是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有臣子连忙宽慰。 但刘彻却一挥袖,“不用给他找补,今日这番话他早就说过。” “刘靖!” 这是从刘靖进入甘泉宫献上祥瑞以来,刘彻第一次直呼其名。 刘靖也有些诧异的抬头。 他已经做好了刘彻再度大怒的准备。 甚至,他能感知到,原本在自己醒来后,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惊讶、思索、犹豫”甚至还有一些进入赌场才能看到的下注眼神,随着自己方才屡次“犯上之举”已经彻底消失。 连带着父王刘据,好几次扒拉自己,想让自己退却……结果看阻拦不住,现在也一脸的死心绝望。 不过刘靖对这些不在乎。 他只是关注到,幸运硬币之上,已然越发璀璨的银色星点,便知道自己并没做错。 “陛下想通了?”刘靖问道。 刘彻嘴角抽了抽,他并未回答。 只是因为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那个能将这片朝堂,能将这些早早准备“改朝换代”的臣子震出来的想法…… 而默默高兴! “你方才言:苏文、韩说等人不能杀?王弼之后还有主使?甚至连钩弋夫人,都有故意的‘举非其人’之嫌?” 刘靖愣住,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他还是回道:“正是!” “好!”刘彻笑的越发开怀,但眼神却越发的渗人。 “你还想平息巫蛊风波?” “是!” “你还想正本清源,归正长安风气?” “是!” “你还想给公孙贺平反?” “是!” 非常快速的一问一答,在场看的臣子,看的一头雾水的同时,却均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前兆。 “好!” 刘彻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什么。 却见刘靖看着他,似乎以为他忘了什么,自己开口说道: “我还想让陛下于万民面前承认己过,驱散方士、去看看民间百姓因为陛下的大兴土木、无休止的劳役,因为这无情的旱灾,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话还没说完。 只见刘彻咬牙切齿,忽而身体前倾,再也忍不住,怒道:“那就你来!” “朕许你权力,你去查!你去审问苏文、韩说,你去看看这王弼背后是何人指使!你去让这民间不再以巫蛊互相举报!你让官员不再以巫蛊害人!” 话音落下。 满殿寂静! 霍光、金日磾表情一怔。 李广利、刘屈氂眼神呆滞,视线则停滞在刘靖身上。 刘据愕然。 邴吉、大鸿胪商丘成,诸多臣子,此刻俨然已经失神。 而刘彻的眼神,从在场的每一个臣子的惊愕表情上扫过,眼底的快意越发的明显。 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么多的臣子,想搅入是非,看朕老了,想搅入皇权争斗! 那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 也让这个能引动天象的皇孙,看看能不能再动用天象,请动雷霆,将这些背后的孽障都劈了! 也让你们尝尝……其面见朕时的滋味! “既然你想做的事情那么多,你如此的刚直不阿,如此的为民着想,如此的想正本清源,可谓我大汉力挽狂澜的英雄,朕就给你这个英雄,施展作为的机会……” “你也曾言,朕曾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朕今日就选你了,你可拿得住?” 此时此刻。 刘据已经反应过来,从而大惊失色。 这件事情上,他没有看到任何好处,而是全是坏处。 最基本的一条,便是要几乎得罪所有的朝廷臣子、贵戚豪族,甚至要涉及多方多面,一时半会儿,他自己甚至都想不全。 大汉是刘家的大汉! 但大汉更是郡县制、分封制并行的大汉。 是权臣、是从太祖高皇帝就留下的功臣、是外戚、是豪族、是诸侯王的大汉! 父皇有五十年的帝王威严,压服军方、压服外戚、权臣! 但刘靖,什么都没有。 且若想未来匡扶太子宫,要的是借群臣之力! 而不是当恶人! 太子宫这些年,从舅舅离开后,就被群臣逐渐抛弃,这其中,他想获取一些臣子的支持,都难如登天! 他对其中的苦楚,再清楚不过! 可今日,父皇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去当这个恶人? “父皇!靖儿年纪小,又刚刚生还……” 刘据来不及阻止刘靖,只能自己站出来,直接拒绝。 “怎么……敢说不敢做?朕这个英雄好汉的孙儿,难道只会以言语犯上?若真实施行动,却又准备和太子一样怯懦软弱?只能在最后,被一个小小的江充逼急跳反?” “这是无能!” “可不是英雄好汉!” 刘彻已经双手支撑在桌案之上,双眼盯视,龙相显化,步步紧逼! 刘据被说的面红耳赤。 同时也看向一直不语、像是真的被吓呆的刘靖。 连连使用眼色,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到…… 然而…… 此刻的刘靖却真的呆了。 不是刘据想的那些有的没的。 而是……这他娘的,是送上门来的“幸运值”啊! 众所周知,硬刚也得师出有名,也得有理在先。 要不然,就不是硬刚,而是挑事的神经病了。 更何况。 他一直期待事实行动,或许刘据看到的是得罪群臣,但他看到的是……硬刚群臣的同时,还能再进一步,硬刚导致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的刘彻! “有何不敢?”心念一动,刘靖直接道。 “我若答应,是不是陛下就能查看民间,于万民之前陈述己过?” “果然一根筋!”刘彻见到对方跳入陷阱还不自知,依旧想着那所谓的还愿,心中对其越发放松警惕。 想着很快就能看到这些臣子的真面目、甚至能找到某些提前给皇子站台的主使…… 此刻,刘彻的声音都变得雄浑起来。 “待回到长安,朕将最近几日的事情颁昭群臣、颁昭天下!” “就去看看你口中的……太祖高皇帝所言的民间!” “朕就不信,朕塑造了一辈子的强汉,真的如尔等所言不堪?” “只要骨头硬了,何惧眼前一时贫瘠!” 群臣闻言,心中一寒! 果然…… 山雨欲来! 不过,让刘屈氂、李广利等人开怀的是,废太子的诏书,怕是也要出现了。 而刘据却是闭上眼睛,想着年纪轻轻的刘靖,被父皇彻底玩弄于掌心之中。 他不禁绝望悲呼:“本以为靖儿得天之佑,智勇双全,为东宫之幸!却不想,实乃有勇无谋,只是横冲直撞之徒!” “又不是铜头铁臂,只凭一根筋闯入尔虞我诈的朝堂,接下这麻烦差事……” “太子宫休矣!” (本章完) 第56章 石德建言 第56章 石德建言 营帐内。 刘彻和霍光、刘屈氂等臣子,早早已经离开。 今夜是他在建章宫待的最后一夜,明天就要启程回长安。 至于此地本来准备血祭的那些人,自然也是归刘靖处理。 刘靖作为皇室子弟,倒是不需要什么身份职位,只是拿了一个能调动绣衣使者的符节,通体由竹木制成。 绣衣使者,类似于后世的“锦衣卫”。 其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四处巡视、还可负责专案! 一有发现,可直接上报天子。得到天子之令后甚至能先斩后奏…… 自己手中的符节,可调绣衣使者,也是专负责此案的凭证。 自此后,针对此案,他只需向刘彻汇报,任何人不得阻拦。 想到这里,刘靖却也把玩着手中的符节。 “景皇孙,现在的太子宫……不!陛下废储之心已决,这是昭然若揭的事情。现在又让你接这些差事,您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又为何接下这差事?” 就在这时,一直看着刘靖在沉思的石德,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刘靖不懂装懂。 “是因为巫蛊变成了毒害,是因为陛下要一把利刃!” “而景皇孙三次、整整三次导致天象变化,再过一段时间,不仅整座长安城相传,恐怕天下人都能听到这些传说……” “陛下当初崇信方士,各地郡县因为陛下所好,所以四处搜揽高人雅士,荐举到朝廷……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豪族侯府、贵戚功将之家,涉入其中?” “特别是近些年来,巫蛊之说鹊起,一旦被检举揭发,用巫蛊害人,就要迎来杀身之祸。” “所以各家哪怕是为了预防,也要请一些名望更高的奇人。有些为了保全、乃至攀附上位,甚至要用同一派系的方士。” “比如檀何这胡巫,被陛下重用后,长安的胡巫地位就上升一大截。” “如今檀何被殿下用雷霆击杀。接下来长安必定大乱,此前用胡巫来陷害别人的,势必也要迎来他人的清算。” “越来越乱的局势,需要一个名望更高的人去压服!而殿下,就是这个人!陛下所以才选你!” “这不是好事吗?”刘靖再度问道。 “殿下只看到了好,却没看到坏。”石德无奈道:“正是因为方士之流根深蒂固,所以殿下一旦介入,那必然要把别人的因果纠纷,强行揽到自己身上。” “可现在,景皇孙不是太子宫的景皇孙了。” “您只是一个拿了绣衣使者符节的景皇孙,这个符节陛下能收回去,到时候呢?景皇孙必然会被抛弃!” “更何况,陛下对于长生的看法只要没变,今日清除的这些方士,迟早都是要再次回来的。正如此前的峦大等人一样,哪怕是被腰斩,被清洗,不过二三年,长安城内又是另一片的方士求仙之景。” “而殿下,正如此前的张汤、义纵、王温舒一样,会被抛弃!” “届时,太子、长孙、乃至如今太子宫所属,就再也没有起复之机了。景皇孙如今身上的担子,已经不是您一个人啊!” 听着石德慷慨陈词的劝诫。 刘靖愣了愣,而后才道:“那依少傅所言……” “眼下正是拉拢群臣之机。” “拉拢?” 察觉到刘靖有听取他意见的意思,石德亮起眼睛,急忙说道:“事情是人来办的,坏事也能成好事,事急从缓,景皇孙只需要借此机会,拉拢一些臣子……就算储君暂时被陛下所废。但咱们在暗中处理案件的同时,也能快速壮大己方之力……” 看刘靖还在犹豫,他又赶紧说道: “甚至明日回到长安,殿下只需要在府邸里面等着,那时候自会有人上门,到时候殿下便可听从吾等意见,选出有意帮我太子宫的官员。” “届时,只需在办案之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必会感恩戴德。” “方士会卷土重来,所以也要留一线之机,给各方的官员也卖一个情面。” 刘靖望着此人侃侃而谈的模样,心中想着刚才刘彻为什么不待见太子的猜测。 怕是自己猜对了! 他又看向一旁的刘据,“父王是太子,此前也曾号召宫卫,烧死那些陷害太子宫的胡巫。少傅所言,父王如何看?” 刘据一愣,而后面色复杂,“孤很快就不是太子了,若是太子,当然要诛杀这些胡巫,但……少傅所言也有理。” “方士是清洗不完的,这些年各地郡县已经因此而取代了举孝廉的荐举制,京城多少王公贵戚也用着这些人……得罪一两个尚可,得罪全体万万不行,为父这些年,就吃了这些亏……” “若此后如少傅所言,陛下再重新启用方士,那吾儿危矣!”“为父方才数次提醒你,你为何不听啊!” 刘据态度悲观,也因为失去储君之位,早已没了斗志。 刘靖见此,只是一笑,“父王考虑,确有道理。” “只是,既然说好的三件事,那也得先办了再说。” “第一,先审问苏文、韩说、王弼之流,将其背后之人抓出来。第二、令各地官吏不得再以巫蛊害人,并且为公孙贺平反作为标志事件。第三、借此案驱逐长安城内所有方士、巫师,肃清官场风气!” “陛下此后真要再度启用方士,大不了我再来一次《还愿疏》,再来一次雷劈檀何!又有何惧?” 此话一出,刘据和石德脸色大变。 这几乎明言了,他就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如此作为,不更是跟陛下对着干,想步入张汤之流的后尘吗? 群臣反击之下,一个被废了的太子宫,拿什么去保你? 他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劝告,是不是对牛弹琴? 这位景皇孙果然有勇无谋,他已经明言,其被陛下利用,却还敢真的去横冲直撞! ~~ 他恳切的看向刘靖,声音慷慨激昂,“殿下要为太子宫着想!年轻气盛,只会让自己进入险地!” “这不是陛下看重殿下,这恐怕是陛下有意而为,景皇孙唯一优势便是天佑。可如此作为之下,惹得群臣激愤,近些年来的攀附之机被打乱,地方郡县怨言若起。景皇孙得罪如此多人,那时何来天佑?” “若失去天佑,张汤等人的结果便在前,殿下此前屡次犯上,真当陛下宽宏大量吗?” 却见后者也目光凛冽的朝他看来,声音蕴含警告。 “此三事,绝不改!” “今夜,我就先将因为巫蛊之事参与父王起兵,而后被关押在羽林、期门军的百姓、囚犯全都放了!” “明日回长安第一件事,我就先审王弼!” …… 与此同时。 刘彻已经回到了建章宫。 “陛下……”宫内,已经换了一批新的内侍,见刘彻回来,其连忙上前恭敬无比。 “何事?”刘彻蹙眉。 他现在见到这些陌生面孔,本能的有些不信任。 “钩弋夫人一直跪着,就等陛下回来,奴婢们怎么求也求不起来。” “嗯?”刘彻诧异,而后想到什么。 “带朕去看……” “诺!” 没一会儿,刘彻便见到了那位跪在殿内,似乎有好几个时辰,连脸色都变白的钩弋夫人。 “陛下!” 对方见刘彻终于到来,此刻梨带雨,眼泪马上就收不住了。 “臣妾对不住陛下!臣妾该死。臣妾本想为陛下分忧,却不想被奸人所骗。” “臣妾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明明一介妇人,却信了江充当初从匈奴回来说的那些话,以至于让其搅得长安不宁。” 说着其低趴于地,却是哭的撕心裂肺,悔恨终生。 “呜呜……陛下,您快降罪于臣妾吧!” 面前一片朦胧,钩弋夫人只是懊悔的哭着,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受到怎样的处罚。 只是求着不要失去圣眷。 然而下一刻,随着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她顿时愣在原地。 “你何罪之有?” (本章完) 第57章 惊人之举! 第57章 惊人之举! 望着面前痛哭流涕,悔恨之意十足的钩弋夫人。 刘彻徐徐上前,声音中没有丝毫怒气,“你何罪之有?” 钩弋夫人抬头,梨带雨的面容我见犹怜。 “臣妾不该举荐江充,此人当初从匈奴回来拜访尧母宫,臣妾闻其当初是陛下派去匈奴的,遂起了见他的心思。却不想,其心肠歹毒……” “你当初只是给他找了个差事干,最开始朕也只给他一个绣衣使者。”刘彻弯下腰,将钩弋夫人扶起,“后来其办事刚硬,不通人情,是朕认为他是个人才,才提拔起来的。最后官居水衡都尉,也是朕让他干的!”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要说错,难道你要说朕的错不成?” 钩弋夫人惶恐弯腰又要拜下去,“臣妾不敢。” “行了。”刘彻握着她的手,感受着手心里的柔软,“你给朕生了一个尧,朕又岂会不信你?” “江充是朕提拔的,此人之前和太子有些过节,想来也是因为这些小过节,最后铤而走险,欲以巫蛊陷害……” 说到这里,刘彻微微一顿,“不过,都过去了。况且谁知道太子心里的想法是怎样的?巫蛊或许不能害人,但其心呢?其心谁又知道?” “此次他更是起兵,开启武库,释放囚犯,令百姓囚犯着甲。朕能容他,百姓不能容他、大汉的官员不能容,汉律、祖法皆不能容!” 说起这些时,刘彻声音果断,仿佛早就下了决定。 “朕的诏命早就拟好了,回长安就发出去!” 感受着刘彻此话之中的分量,钩弋夫人惶恐的表情终于有所缓解。 但一想到,这些天那个真正闹出天象变化,且今日更是“死而复活”,梦见太祖高皇帝的景皇孙。 她心中又是一沉。 “可陛下让景皇孙去查案……臣妾听闻,景皇孙已经明言,是臣妾荐举的江充。要不然,让臣妾见见这位皇孙,将其中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让景皇孙不要误会,耽误了为陛下查案。” “哼!” 谁知,听到这里的刘彻,却是突兀冷哼道: “你说此子?” “刚开始,朕也以为此子是个机敏之辈,是个心有沟壑之徒,能想到献出祥瑞的借口来见朕。光是此举,就比长乐宫、太子宫里的那些人强多了。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说到这里,刘彻似乎又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又道: “可谁知道,朕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此子就是个一根筋,还没见到朕时,就敢言朕年老昏聩,见到朕后,更是开门见山,说朕纵容江充是要废储!” 钩弋夫人听到这里,檀口微张,似乎被惊住了,“景皇孙如此大胆?” “你不是听到过吗,还惊讶什么?这次在群臣面前,写《还愿疏》继续言朕过错,还敢在万众瞩目下砍掉江充的人头!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更让朕确定……此子那脑袋,就是石头做的,没有脑筋,光知道横冲直撞,跟匹夫有什么区别?” “从其活了过来后,朕就想通了……或许也就是他,才能求雨成功,才能让太祖高皇帝都进入其梦,才能得天之佑。” 刘彻说到这里,又不由得道:“既然如此,朕也没指望他多少,此次让他办案,让他一根筋去顶撞别人去,他要正长安风气,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正?” 钩弋夫人听着刘彻对景皇孙的评语。 心中也似乎放松了不少,如此耿直的皇孙,好像……倒也不算难缠。 “臣妾有何福分,能得陛下如此信任。” 钩弋夫人又是垂泪低泣。 刘彻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双眼柔和又深邃, “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你也不必整日惊忧。” “收拾一下,明日回长安。” 提起长安,刘彻的面庞也严肃起来。 “那里,才是朕接下来要大力作为的地方。” 钩弋夫人点了点头,二人很快进入寝宫。 一夜即过…… 翌日。 建章宫通往长安的路上,车马络绎不绝,期门羽林开路…… 然而,道路两旁,百姓绵延不绝,哪怕是期门羽林想要驱赶,因为人太多,也没办法全都驱赶,只能由他们站立在道路两旁,阻止人群进一步占据道路,让官员以及陛下的车马先行。 有官员坐在马上,可以清晰的听到众人所言。 “景皇孙呢?听说前天晚上下雨,也和景皇孙有关?” “何止有关,那一夜还电闪雷鸣,距离建章宫近的还能看到神明台上的雷火金顶,着实犹如神仙降临,震撼世间!” 有人小声问道:“是不是景皇孙被奸人所害,又复活过来了。” “你也知道?昨天发生的,都说高祖皇帝都显灵了,好些人都看到了。最后连陛下都不得不退一步,给了景皇孙追查此次巫蛊,乃至清查方士的大权!” “你们猜会不会……”有人小心翼翼道:“陛下这么做,是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指示,把景皇孙当做储君培养!” 那人把“储君”两个字,声音放的极其的低,但周围人听到后,也是不免发出好大一声喧哗。 “真的假的?”“这还能有假,你们看着吧,太子此次起兵,放出囚犯开启武库,肯定是当不成了。但陛下不能让国朝无储君啊,你看,就给景皇孙这么一大块权柄。” “说是要正长安风气!甚至推举全国!” “你瞧瞧……不是储君,谁这么用词?谁能正长安风气还推行全国?” 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类似的喧哗更是越来越大。 距离中心一处车马不远的地方。 刘屈氂与李广利骑马而行。 汉朝的三公九卿,几乎没有文武之分。武将也能做丞相,甚至不封候,不可担任丞相! 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也能上马提刀,和匈奴作战。 二人并行之余,也听到了四周的谈论。 “你看民间多少蠢人。”刘屈氂笑道:“这得睡了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些联系到一起?” 李广利也笑道:“还是太闲了,得多多派去劳役……” ~~ “不对!”突然,刘屈氂似乎想起什么,“昨夜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传这么快,今天看样子整个长安都知道了?” 此话一出,李广利也是一愣,“是啊,按理说不会如此快,上林苑的期门羽林,也不会去多嘴……” “坏了!”突然,刘屈氂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调转马头,勒令其绕着整个队伍跑了一圈。 等到回来的时候,其一脸肃穆。 眼神之中,更是夹杂着不敢置信,以及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惊喜。 “胆大包天!还真是狗胆包天!本相千算万算,已经把那景皇孙的胆子看得够大了,没成想其还是超出了老夫所想!” 李广利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 “你猜他昨夜干了何事?”刘屈氂瞪着眼睛,似乎现在还不敢置信。 李广利不明所以。 而刘屈氂也不卖关子,径直大笑道:“他把那些随着太子起兵,然后被关押在期门、羽林营的百姓、囚徒,昨夜竟然连夜放了!” “啊?”李广利也是瞪着双目,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疯了!?” “昨天陛下给的差事,他可是还没查啊!” 二人对视一眼,感到震惊的同时,却是不免对其又看轻几分。 “我大汉朝真有如此爱民之皇孙?如此有勇无谋之徒,怎么上这官场台面?” “我马上告诉陛下!昨日才在陛下面前说过,要负责清查巫蛊,以正风气……陛下本想让他去整治群臣,没成想第一个正的是陛下?” “哈哈,现在看来……其与之前那位宽厚仁德的太子,有何区别?” “上任第一天,就想翻案不成?” …… 同一时间。 刘靖骑马而行,他抬眼望去,乍见刘据忐忑不安,刘进也是惶恐不已。 石德更是屡次看向他,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都绕开几步,没有多言。 反倒是在另一边,中间的车厢之处。 “刘靖!”一道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愤怒,陡然从车厢之内响彻而起。 旁边霍光、金日磾等随车都尉,当即朝着刘靖看来…… 他们方才已经知道此事。 如今陛下交给他差事,是让他去调查群臣的,查王弼为什么要配合檀何! 是让他去查这些方士与朝臣有何来往! 是查江充、苏文等四人是否陷害太子! 是让他有胆子去做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扫除方士,以正风气! 而不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 结果呢。 他不去干正事,第一次就去做八竿子打不着,放了那些敢陪着太子起兵的刁民! 他已经胆大到不做丝毫掩饰!是真的认为此次起兵无罪了吗? 还是说这位脑子一根筋的皇孙,是真的如四周百姓所言,不会把陛下答应的差事,当成看重他了吧? 别说,还真有可能! 霍光心中一凛,从这个角度出发,不会他以为自己要成为储君,所以自作主张的开始收揽民心? 不会吧? 显然,车厢内的陛下也是这么想的,此刻愤怒之声已然咆哮而起。 “让他来!” “朕倒要问问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本章完) 第58章 刘靖的目标 第58章 刘靖的目标 刘靖很快来到车辇旁边。 隔着车厢,他能清晰感受到刘彻的愤怒。 “为何要放了他们?” “此次抓获之人,多达数千,难道陛下要将他们一直带回长安?” 刘靖冷不丁的声音,明显将刘彻噎了一下。车厢内的声音似有停顿,而后才沉声道: “难道不是你想让他们将那些神迹传到长安城……以让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天下,都知道我大汉朝有一个天佑皇孙,有一个被高祖看重的皇孙?” 刘靖沉默片刻,而后才道:“这难道不是陛下所希望的吗?” 此话一出,正在旁边随行的霍光一愣,旋即勒了一下马头,示意其加快脚步,稍微远离了此地。 景皇孙还是那样……直言不讳。 果然,刘彻也是沉默了下来。 正如少傅石德所猜测,巫蛊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让刘彻感到愤怒和不安的,并非是刘靖的步步紧逼。而是某些人可以毫无声息的在期门大营配合檀何下毒!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身边人的掌控! 底下的臣子,现在看他老了,都在忙着站队。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将这些魑魅魍魉的歪风邪气杀下去。这个人必须要有万民信服、百官不敢抗拒的“声望”。且是如同张汤、甚至江充一样的“办事之人”! 三重天象加身的刘靖,恰好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位太子少傅石德,看局面风向一绝,但出主意,千万别跟! 刘靖不同意石德说的“怀柔,留一线”,此次借机会拉拢人手。 相反! 他还要将事情做绝。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莽撞皇孙、一根筋,没有比这更好的人设了。 因为:孤家才能…… 寡人!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汉武帝刘彻临终前,所选的储君,是一个八岁的娃娃。 是一个刘彻自己,将“钩弋夫人”直接赐死,没有留下任何外戚、豪族、任何势力支持的“孺子”! 此前,巫蛊之祸发生时,刘靖的第一目标是保命要紧。 那现在,涉及太子宫的巫蛊已经算是结束,随着刘彻即将颁布《废太子诏》,他接下最重要的目标 ——不论如何,留在长安! 身为刘氏子嗣,特别还是如今三重天象加身,太祖高皇帝护佑、从“废太子宫”出来的景皇孙。 从献上祥瑞开始,他在一步步“改变局势、塑造局势”的同时…… 天下局势,也同样在迫使他做出选择! 刘靖的脚下,没有后退! 而要做到这些,先做到两点。 第一、大事化小。 “朕也没让你放了他们!”良久,刘彻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既然让我来处理巫蛊,那么此次因为巫蛊而卷入纷乱的百姓,自然无罪!子弄父兵,只需鞭笞!至于开启武库,释放囚犯……” 他声音一顿,忽然道: “陛下,我最近回忆那晚的梦境想起的越来越多。太祖高皇帝看向我大汉天下时唉声叹气……他言:在世之时想让天下尽快恢复安定,他和群臣忙的找不到北……” “结果现在有人大兴土木,摊派百姓不属于分内的劳役!各地匪寇成群,四处起义……” “所以父王此次释放因劳役被关押的囚犯,也是为了改掉过失,不宜在长安附近激起民变。” “够了!” 果然,听着刘靖又开始提及太祖高皇帝,此刻的刘彻想要发火,但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却硬是忍了下来。 “也罢,正本清源,那些百姓终究是要放的,无非早与晚。接下来,你该去审案了,朕要尽快看到结果!” 刘靖缓缓一笑,连忙道:“诺!” “不过陛下,太子宫事情悬而未决,江充虽然死了,但按道侯韩说、苏文甚至王弼等人都在,还没审问他们。是不是得等结果出来之后,再定父王的罪?” 这又是刘靖第二个目的——拖延刘彻原本的“废储诏书”,或者,让其稍微改动一下。 就算废储,也不是将刘据贬为庶人! 无论如何,法统必须在! 车厢内,刘彻再度沉默。 过了好久,他并没有开口回答刘靖的话,而是冷冷道:“朕要尽快见到结果!” “诺!” 刘靖答应一声。 他就知道,提前放走百姓,对于刘彻而言不算什么,毕竟哪怕是历史中的巫蛊之祸发生后,刘彻为了尽快平息事端也是大赦天下。 让其愤怒的,是自己的自作主张,以及另有他心。 但我刘靖只要继续提及太祖高皇帝,继续一根筋,他还愤怒个什么? …… 果然,在刘靖离开后不久。 “霍光。” “臣在。”霍光立刻来到跟前。“那诏书写好了没有。” 霍光正要回答,却见刘彻又道:“先烧了吧,朕得再考虑一下,是否重拟……” 霍光一愣,旋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刘靖离开的风向。 陛下刚才不是还大怒吗? 其与景皇孙相谈改变了主意? 正思考间,刘彻的声音再度响起。 “另,为杜绝方才之事,朕再派几人,与他一起审!再让廷尉邴吉,以及御史大夫暴胜之监审!” 霍光不知道方才的较量。 但此刻听到这句话,他心神凛然,不敢多想。 只是低头道: “诺!” ~~ …… 刘靖再度回到刘据等人身边。 “解释完了?”刘据连忙看了过来。 刘进也忧心忡忡,“皇祖父准备怎么处罚你?” 石德感慨道:“殿下就是不听老夫之言。” 刘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便不再多言。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面对乱出主意的石德,他不想透漏太多自己的想法。 终于……随着车队进入长安。 刘彻也是下令,让群臣都各回各家,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尽快让长安恢复秩序。 而一路上,无论刘据如何询问,刘靖也都不曾言语。 随着车队散开,刘据也是道: “孤要和宗正一起同往宗正府。你们准备一下,去别苑落脚。” 不出意外,明日诏书就要下来,刘据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闻言,刘进和石德也是讷讷不言,对未来一片恐惧茫然。 刘氏争储失败者,无一例外,不是自杀、就是很快的因病而亡。 之后诏书下来。 刘据若不体面,就有人帮他体面。 论述起来,此刻的长安,仿佛一头要吞噬他们的巨兽,每走一步,他们只感觉距离这巨兽的腹中就越近一步。 而就在这时。 “不用去别苑,直接回太子宫!” 嗯? 几人连连看开。 但刘靖已经策马而前,掷地有声,“我先去廷尉,立刻问审!” “这……” 望着刘靖远去的背影。 刘据与刘进均是呆立当场,石德则是苦苦一叹,“景皇孙对朝事一窍不通,现在连该回哪里都不知道,如何担得起重任啊!”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刘进,“殿下,当日臣劝你龙蛇之变……唉!” 之前,刘靖被毒害,若非其梦到太祖高皇帝又活了,调查王弼、苏文他们的差事说不定就是皇长孙的,这时候早就听从他的计划了。 可惜! 景皇孙行事鲁莽,狂悖犯上,无法无天。所思所行全凭一股气。如此一根筋的皇孙,怕不是去了廷尉就被那些善于糊弄的官员,耍的团团转。 若是皇长孙,自己还能出个主意。 越想,石德就越是不甘心。 刘进倒是不在意,当先朝着前方而去。 “无妨!听二弟的,先回太子宫,咱们总归要收拾的。” 石德闻言深感无力,他空有万千计谋却不得施展。 否则太子宫听他的,未必不可脱离险境。 “唉,可惜老夫慧眼如炬,景皇孙却一意孤行。只能期待其碰壁之后,再来见吾……” (本章完) 第59章 这这是在审陛下! 第59章 这……这是在审陛下! 廷尉府。 据刘靖所知,早在自己被毒害的时候,刘彻下令将近身内侍宫女,全都换了一波,而凡是牵扯到“巫蛊”内的官员以及内侍,都被他连夜打入廷尉! 只有小部分,是要跟着自己血祭的。 而随着自己得到“太祖高皇帝”的庇佑而清醒,当初运气好没被血祭的,则统统又被邴吉带回了廷尉府。 “景皇孙!” 刚来到廷尉府,刘靖就见到了他早就安排在此地,等着自己的卢阶、燕生。 此二人因自己差点被杀,又因自己得救。不过期门军是待不成了,所以刘靖便从期门仆射那里要来了他们。 “即刻提审王弼!” 刘靖不想浪费时间,他必须在刘彻下“诏书”之前,将此案办的圆圆满满,揪出幕后之人。 “王弼咬舌自尽,虽然侥幸没死,但不能说话,现在还在昏迷,得醒了再问。”卢阶马上说道。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但犹犹豫豫。 刘靖却是没发现,他点了点头道:“那就等他清醒再说,先将黄门苏文、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提上来。” “正巧,他们为何陷害太子宫,听谁的命令,今天必须得到答案。” “怕是要等等……”卢阶小声说道:“殿下,有人在见他们。” 刘靖蹙眉,“谁?这在个时候?” “上林苑董躬仲、侍郎莽通,奉陛下之命前来……” “廷尉邴吉正在接见,对了,御史大夫与廷尉统统要监审。” 似乎看刘靖不清楚,卢阶立刻道:“董躬仲,此前接替传闻飞升的李少君,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丹之人!” “莽通,内朝廷的侍郎。” 刘靖对前者没听过,但后者他却清楚。 巫蛊之祸时,曾击杀刘据旗下将军,因而封侯! 其与江充等人,可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李少君! 这是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毫无疑问。 如果说这些年,长安无数波的方士之中,谁的名气最大。 无疑就是刘彻曾亲眼所见,“蝉蜕成仙”的李少君。 接替其炼制丹药的董躬仲,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为何这二人也来此? 自己已经够快了,没成想他人更快。 正如此想着。 “景皇孙。” 不远处,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却见刘靖曾见过的廷尉邴吉正迈步而来。而在他左边,先是一个是颇有仙风道骨的“董躬仲”,鹤发童颜,看不出具体年纪。 怪不得此人能给刘彻炼丹。 至于另一人,皮肤微黑,四肢粗壮有力,双眼炯炯有神。 在看到刘靖后,视线便一直盯着,不曾移开。 “本以为景皇孙回去要歇息半天,没成想行动也是如此之快。” 邴吉来到近前,从态度上挑不出半点毛病,为刘靖当先介绍身旁二人。 刘靖一一见过,旋即毫不客气道:“廷尉无需为我引荐,此来,只是尽快问审。” “听闻景皇孙近来,要驱赶上林苑乃至长安的所有方士。”这时,董躬仲笑道:“不知景皇孙能否卖老夫一些薄面,老夫的一些弟子,还有一些故交,都曾为了陛下寻找难得的药材……” 他话还没说完。 刘靖便蹙眉:“檀何也曾为陛下望气,言说长安一片妖惑之象,有人诅咒陛下!” 此言一出,董躬仲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殿下何故将老夫和檀何一同相看?老夫擅长的只是炼丹,可与那些只会招摇撞骗的胡巫不一样……说起来,老夫那晚也曾看见,雷火落金顶,可谓平生难见之象。” “话说此景曾也出现过。不过即使如此,殿下能让陛下看清胡巫行骗之事,老夫也得感谢殿下。” 幸亏刘靖之前就听过石德所言。 要不然,对方说几句话,自己还不能确认对方的意思。 话说石德分析当前局面还真是精准,这么快,就有和自己攀交的人过来了。 而且其话中有话。 雷火金顶曾经出现过,这是他在言:他知道里面的一些猫腻? 而反过来的请求,就是让自己驱逐方士的时候,将他们的故交朋友都留下…… 刘靖突兀一笑。“长生不老丹和那檀何巫蛊之流有何区别?” 此话一出,董躬仲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董仙师,某早就言,景皇孙铁面无私。”一旁,莽通忽然道。 “廷尉,那就尽快审问吧。老夫本来还在为陛下炼制下一批丹药,却被陛下叫来,防止景皇孙再度‘天佑’,扰乱审问结果。” “老夫提醒一句,景皇孙今日所为,已经惹怒陛下!” 刘靖见此,心中了然。 而廷尉邴吉则是一叹,原本他也有让两方结交的心思,审问之前让双方见一见。 结果,景皇孙还真是……不通情面,自己要把路走绝啊! “带苏文、常融、韩说、章赣……” 当即,他也不拖延时间。 “几位,请入座。” …… 很快,厅堂之内,黄门苏文、常融,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统统已经被带了进来。 左边,廷尉邴吉,与御史大夫暴胜之二人跪坐,此刻均是闭目不言。 陛下让他们监审,并非主审。 而右边,则是莽通与董躬仲。 刘靖则在正上方。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小吏,已经准备好竹简和笔墨。 此刻见犯人带到,董躬仲以及莽通均是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殿下,请吧!” 审问是个脑力活。 只知道忤逆陛下,狂悖犯上,行事又一根筋的皇孙,知道怎么动脑子吗? 本来让这三人把所有罪名担了,大事化小,快速结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然都过不去,那大家都公事公办! 如此想着…… 果然。 只见刘靖在面前看了看,左右探索,似乎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们正欲取笑间,却见刘靖已经当先起身。 “苏文,你为宫廷黄门,此次陛下为何让你与江充一起来长安搜刮巫蛊?” ~~ 苏文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此时在廷尉大牢内,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他,只是弱弱道: “陛下旨意,小的怎敢猜测?” 一旁,廷尉邴吉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景皇孙当真对审案,一窍不通! 如此简单……不,几乎是白痴问题,等着人家去回绝吗? 而且事关陛下,不是回绝的干脆利落、光明正大? 正当他对其失望之际,却见刘靖再度问道: “陛下是否让汝等搜查太子宫?” 苏文声音依旧弱不可闻,“景皇孙不用下套,陛下没有说专查太子宫。但有人望气,言长安有妖惑之气,那时陛下头痛脑热的,整日睡不好觉,所以才派吾等搜查全城,至于太子宫,自然也在搜查之列。” “那些桐木人偶,是否从太子宫搜出?” 听到这里,邴吉已经与旁边的暴胜之互望一眼,二者皆是默默摇头。 这种审问,和小儿对问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把自己一方给陷入进去。 果然! 苏文缓缓抬头,声音带着一丝阴寒,“是!” “是否呈送给陛下?” “是!” “陛下看到后,让你们二次进入太子宫再查?” “是!” 旁边,小吏奋笔疾书,讲这些对话都记载在卷宗之上,之后回呈给陛下查看。 无能! 莽通和董躬仲互望一眼,随即笑了一声,默默观看。 这下又坐实了! 一旁的卢阶则是小声道:“殿下,不能这么审。” 刘靖默默摇头。 而后话锋一转,声音忽然拔高:“这么说,从头到尾,你们都在听命于陛下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不曾有丝毫自己的主张?” “是!” 苏文下意识的说是。 但忽然,他猛地抬头,回想起刚才自己轻视景皇孙,从而回答的太快! 连忙欲摇头。 却见,刘靖已经回头看向邴吉与暴胜之。 “几位可看到了,虽然陛下已经知道,当今无巫蛊,乃是有人毒害。” “但之前,长安之所以被这些人搜刮的民不聊生,后宫、长乐、乃至太子宫,都曾陷于风波……” “且,这几年来,因为巫蛊而冤屈死伤者……” “按照此人所言,都是陛下在背后指示!” 猛然间…… 廷尉邴吉,以及御史大夫暴胜之,猛地站了起来,他们惊怒连连,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这……这…… “尔等何敢乱言?” 苏文也连忙摇头,刚准备说话。 却见刘靖已经继续道:“人证在此,长安陷入巫蛊风波,根据经历者亲口所述,这全都是陛下的过失!” “景皇孙!何敢犯上?”邴吉大急。 他算是看明白了。 对方从刚才就开门见山,看似小儿对问,但句句却提及陛下。 苏文回答的看似正确,一直都在说自己按照吩咐办事。 但三言两语下去。 责任却全在陛下了! 这……景皇孙不是在审问苏文。 这是在审问陛下! “景皇孙……”邴吉已经急不可耐,“不能如此审……这有违君臣之道!” 当今陛下可能不杀皇孙,毕竟人家有三道天佑,太祖高皇帝庇佑。 但这些交上去,杀得可能就是他邴吉以及暴胜之! 然而,刘靖却根本不理,方才不言你现在言? 没机会了! 他已经看向旁边如同筛糠一般的小吏。 “此刻严审之地,所有人的话……” “都一应记录在案!” (本章完) 第60章 记录在案! 第60章 记录在案! “景皇孙!”此刻,苏文已经反应过来。 “这不是奴婢的意思!” 就连御史章赣也连忙道:“这并非我等所言,景皇孙故意言及陛下,是要陷害吾等诽谤陛下?” “景皇孙,想为太子宫脱罪,也不用和吾等同归于尽!”这是韩说的话。 刘靖看着他们几人,一人一句惊慌失措的样子。 顿时笑道:“几位现在还存有幻想?” “我就明言了吧,尔等搜查巫蛊,将当今太子逼迫到起兵反抗,释放囚犯,开启武库,致使长安生乱,如今都尚未平复!” “尔等之罪责,早就万死莫赎了!” “现在谈的不是巫蛊,而是尔等被何人教唆?若说出实情,兴许还能让家族后辈、乃至妻女平安存活。” 此话一出。 苏文、章赣二人除了惊恐之外,并无太多情绪。 但韩说以及章赣,却是猛地挣扎起来。 刘靖却并不理会。 此刻,虽然明知道刘靖还在无法无天,以涉及陛下的名义,让众人忌惮。 但廷尉邴吉,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这位景皇孙,之前那种鲁莽行事的行为,到底是真的假的?他是不是刻意引起别人的轻视? 屡次犯上陛下,是不是就是他故意所为? 此刻,他忌惮的看向角落。 那里,卢阶、燕生二人已经站到那小吏身边,盯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 刘靖不知道邴吉的想法,而是继续看向苏文。 “尔等刚才所谈陛下指使,但里面却有一事还有疑问。” “刚刚问你,第二次进入太子宫搜查,是否为陛下指示?” “你可亲口说的……是。” 话音落下,刘靖的声音,此刻犹如惊雷,“可据我所知,尔等第一次进入太子宫,搜到所谓的桐木人偶,离开的时间大约是下午戌时,正是日落,那时候距离宵禁不足一个时辰。” “你们第二次再进入太子宫,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而长安有宵禁,长安距离甘泉的路程,快马来回也要一个白天。” “也就是说,从第一天的晚上,到第二天的正午,你们先是派人去给陛下通告桐木人偶的消息,陛下连夜起来相见。” “而后在第二天听到祥瑞的传言后,你们又立刻派人去告知陛下,陛下又马不停蹄的接见,并且下令让你们赶紧去太子宫搜查,所以你们竟然在第二天的正午,就奉着陛下的旨意到了?” “短短的半天时间,你们派出去的人就能在长安和甘泉走个来回?还说是陛下指示的?好胆!” 此时此刻,刘靖每说出一句话,几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连带着邴吉以及暴胜之,都是双目陡睁,换做是傻子来,现在都听清楚里面的猫腻了! 刘靖更是怒拍一旁的桌案,发出“砰”的一声惊雷之响。 “尔等是能缩地成寸不成?还是把公堂当儿戏!” “安敢诬陷陛下!” 苏文面色惨白。 他连忙急着要辩解,旁边的章赣早已经忍不住,急忙道:“第二次根本不是陛下下令,是水衡都尉江充带我们去的。” “水衡都尉本就有陛下谕旨,听到传言自然就去,不用请示谕旨!” “苏文,为何章赣所言和你完全不同?” 不等苏文回答,刘靖便猛地看向一旁。 “将此二人的供词,全都记录在案!” “诺!” …… 一旁,邴吉看到这里,却是心惊肉跳。 因为他忽然发现,面前的景皇孙,他已经看不透了。 正如刚才所想:其到底是无法无天,拿着敢得罪陛下的名头招摇? 还是故意如此? 陛下可以让一个混账皇孙在朝堂间横冲直撞,但若是心机狡诈之辈…… 想到这里,邴吉继续看去,这一次他盯的更仔细。 刘靖已经看向了章赣。 “章赣,你身为御史,陛下本意是让你检查江充等人举止,你却与其同流合污。致使君臣父子不和,差点害我汉室不安!” “诛你九族都不为过!” “现在陛下既然让我来审……你不同苏文、常融,他们无子无女,进宫之后孤身一人,但你背后可是一个家族。” “包括按道侯韩说,汝为韩王信子孙。昔年太祖高皇帝带着你们的先祖反秦,建立我大汉之后,依旧封侯封王!” “尔等今日不感恩,反而蓄意谋害储君,乃至陷害天子。这些罪名,就足以让你全族……鸡犬不留!” 刘靖可不是恐吓。 当今陛下夷三族的能力,已经不需要自己去多言。 故而,他话锋一转,已经是再度问道: “我再问尔等,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堂内一片沉默。 “无人说话?” “那再换个问题,到底有没有人指使,尔等陷害太子宫?” 又是一片沉默。 “那就还是刚才苏文说的,尔等认同的是陛下了?” 此话一出。 “景皇孙!”章赣猛地抬头,“无人指使,更非陛下指使。” 刘靖眼神浮现笑意,“与苏文供词又不一样,记录在案!” “既然说无人指使。” 刘靖话音一冷,“那就是你们自己要陷害太子?” “是江充!”章赣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当初吾等分开搜查,是水衡都尉江充带人搜到桐木人偶,吾等这才被叫过去看到。” “对,是江充!”按道侯韩说也连忙道。 此刻,苏文和常融也反应过来,也是跟着点头。 “依你们所言,是江充陷害太子宫?” 章赣咬了咬牙,“是!” “记录在案!” 此刻。 不论是邴吉、暴胜之,亦或者是董躬仲、莽通。都惊讶的看向那位景皇孙。 对方的用意,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 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些人自己说出来,把“罪责”全部抛向一个死人江充。 这样一来,他就能让太子宫脱离“巫蛊”之罪。 ~~ 不得不说,是个减轻罪责的好办法。 短短的一段时间。 甚至从苏文、韩说他们上来后,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径直就将此事完美结束…… 邴吉看到这里,却是放下心来。 有点聪明,但不够。 自己倒是多想了,景皇孙就算有点脑子,但也仅限于此。 死人固然不会说话。 但江充是被你所杀,推给江充,你又如何让人信服? 正想着…… 突然。 却见刘靖再度开口,看其样子,根本没想结束。 “推给一死人?”刘靖突然笑了起来,“尔等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尔等是认为,我会信?还是陛下会信?” “此案若能如此简单了结?我又为何马不停蹄的来审问诸位?” 刘靖笑着,但是在章赣、韩说等人的眼里。 这丝笑容却狠到了极致,似乎要将他们吃干抹净一样。 果然,只见刘靖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充不过赵国逃犯,得陛下赏识才居水衡都尉。如此人物,凭什么当初能指挥……” “一位是当年的李广都没封到的军功侯。” “另一位前途无量,得陛下看重的御史。” “你二人……” 刘靖声音陡然一寒,“就算想将自己摘出去,也是让长安动乱的帮凶!依旧要夷三族!” “但若是从实招来,我或许可向陛下豁免汝等诛族之罪。” 说到这里,刘靖特意朝着天上看了看。 “想我汉室太祖高皇帝,应该也记得昔日旧情。在天之灵不忍看到韩王信的子孙后辈,在陛下这一朝被诛族殆尽!” “所以,这几个问题,尔等自己掂量。” 正说着。 韩说已经猛地抬头看来,刘靖则举起了三根手指。 “当初是谁阻隔陛下与太子父子相见,从而假传信息,添油加醋于陛下面前,说太子的不是?甚至冤枉太子,本是动用宫卫驱逐方士,却被其故意传为起兵谋反?”” 此话一出,苏文、章赣二人脸色惨白。 但韩说已经脱口而出,“苏文!常融!” “记录在案!” 刘靖放下一根手指,再度问道: “陛下让尔等搜查巫蛊,谁却扩大事态,波及长乐宫、乃至太子宫?” 见几人不言语,刘靖又道:“看来真如刚才苏文所言,是陛下有意……” 他话还没说完。 “江充!江充!”几人忙道: 刘靖:“江充是死人!” 韩说红着眼睛,“已经把长安城搜查的差不多了,连后宫都搜了,但陛下的头疼还未好,我等只能继续查!” “那就是四人皆有,记录在案!” 刘靖伸着最后一根手指,“太子乃储君,若查出巫蛊,是不是就能让陛下再换一位?尔等可曾有过此想法?” 顿时,此问说出,再无人敢答。 甚至连莽通、董躬仲,邴吉、暴胜之等人都是惊骇欲绝。 刘靖目光逼视,丝毫不退。 “说!” “景皇孙,你真要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吗?” “只是询问想法,汉律可曾有因为想法治罪于人的?”刘靖冷声道:“说!” 韩说咬牙切齿,似乎连血都出来了,恨声道:“若是想法……废掉太子,当然要换新储君!” “看来群臣,还真的早有这个想法……” “换新储君?” 刘靖眼睛眯起,却是一笑。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有些时候,所谓的想法,比某些供词实证更为有力,更为震慑心魄! 他缓缓来到正上方,转身看向卢阶二人。 “此四人一切所言,均记录在案!” “即可呈送陛下,也让其看看如今我大汉群臣的想法……” (本章完) 第61章 一日定三案! 第61章 一日定三案! “景皇孙不可!” 这一刻,邴吉乃至御史大夫暴胜之,是真的意外的盯着刘靖。 他再一次颠覆刚才的想法。 最后的三个问题,几乎就是刺入四人肺腑的软刺,逼着他们自己认罪。 景皇孙根本没有推罪一个死人的想法,而是要让此次参与搜查巫蛊的,全部自己主动认罪去死! 要不然。 江充等四人既然接受了陛下的任命,那就是陛下指示! 若是其他主审,或许会担心冒犯天威,忌惮陛下盛怒,一同处死。 但景皇孙不怕。 不仅不怕,看他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让他们提及陛下,甚至真的要将审案卷宗送到陛下面前…… “景皇孙,留步!” 就在这时,邴吉连忙上前,“可否将方才他们言及陛下的那一段卷宗废置?” “反正他们已经供认不讳,只需让陛下看到后面的即可。” 刘靖转身。 他现在的表情就告诉了邴吉,自己的态度。 “廷尉也要欺瞒陛下?” “景皇孙!”邴吉加重语气。 “廷尉莫急。”刘靖笑了笑,而后再度来到正位,忽然面色一肃! 既然决定了,要以雷霆之势尽快结束这最后的案件。 刘靖便不会浪费时间。 甚至,他从此刻,从现在开始,就要以雷霆之势,震惊长安! 曾三次获得天佑。 要是不在回来这第一天,一鼓作气…… 那接下来,可就真泄气了。 他在与刘彻抢时间! 正如太子少傅石德所言,刘彻要用他这把利剑,将期门大营也能出现巫蛊,将群臣看它老了开始选边站的迹象扼杀! 那么同样。 刘靖也就借此机会,让这滔天之火,燃烧的更猛烈些。 至于最后……刘彻是不是将他当做“张汤、王温舒”等酷吏,达成目的后便丢弃、狡兔死走狗烹? 刘靖不在乎! 因为他要的就是硬碰硬。 心念至此,刘靖也是果断看向廷尉,声音陡然一变。 “廷尉既然这么喜欢干涉审案,恰好,接下来……” 刘靖大喝道:“请廷尉上前!” 此话一出。 在座的几人,纷纷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刘靖。 却见后者面色肃穆,根本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你想做什么?”邴吉面带愠怒。 暴胜之也是怒然起身,看向刘靖,“景皇孙,自重!” “御史大夫也站出来了?”刘靖一笑。 而后再度声音一冷。 “请廷尉上前!” “请御史大夫,也上前!” 他一指苏文等人站着的前方。 这个态度。 根本就没有把廷尉当做监审,而是……案犯! …… 未央宫呢…… “陛下!陛下!” 刘彻刚刚回宫,从建章宫到长安的未央宫,路途并不太远。 但刘彻年老的身体却已经感到疲惫,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回寝宫睡个午觉。 但恰在这时,侍中仆射莽何罗,脚步轻快,带着从廷尉府的卷宗,轻声呼道。 “何事?” 金日磾就在外殿,此刻听到声音,立刻走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景皇孙刚刚回到京城,连太子宫都没去,就径直去了廷尉府!现在已经在审问苏文等人……” “这有什么不好?”恰在这时,殿内正在歇息的刘彻,也被吵醒。 索性刚才睡了一会儿,想到午睡也不宜睡太久。 刘彻也披上外衣,“回来的路上,他就给朕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现在这是在跟朕比谁快呢。” 刘彻走了出来,看向面前的侍中仆射,“你二弟莽通已经先一步前去……” “陛下,臣不是指这些,而是景皇孙审问苏文,却说是陛下指示的江充、韩说等人,以巫蛊陷害太子宫……” “什么?”金日磾大惊失色,“景皇孙岂敢如此?” 刘彻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真敢怪罪到朕身上?” 莽何罗见陛下已经生怒,这才将一直抱着的卷宗,呈送上去,“陛下,这是廷尉府那边送过来的卷宗,是景皇孙刚刚审问出来的全部过程。” 刘彻将竹简拿在手里,从右到左徐徐观看。 第一眼,他果然盛怒,眉宇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金日磾看到这里暗暗心惊,可很快他就发现,陛下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等到陛下的视线,挪到左边,快要看完的时候。 陛下的情绪已经趋于平和…… “好手段,这么快就让他们四人自己认罪了,看来其是刻意如此,用朕来压迫苏文等人……” 话还没说完。 突然,其脸上的平静,瞬间被“狂风暴雨”一般的怒火所取代。 天威好似七月的天一样喜怒无常! “好胆!”“果然,朕就知道,朕就知道这些臣子早就在心中谋划……他们这么快就想站边?朕还活着!朕还是千秋鼎盛之际!” “既然这么想揣测朕的意思,先去下面揣测吧!” 话音刚落。 刘彻径直将手中的卷宗抛在地下。 “将此四人即刻腰斩,此行参与搜刮长乐宫、太子宫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腰斩!” 莽何罗心中惊悚,连忙低头称是。 正准备离开,却见刘彻忽然想到什么,“慢着!拿过来!” 他又将卷宗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暴怒的表情又平静下来,转而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朕现在才发现,这孙儿……颇有心计啊!” 只此一句话,莽何罗还没反应过来。 但一旁的金日磾先是一怔,旋即表情一变。 ~~ 从景皇孙去甘泉宫开始,一直给陛下和群臣的感觉,就是目无君上、无法无天,行事无所顾忌、横冲直撞。 三次天佑加身,再加上其所言太祖高皇帝庇佑。 群臣乃至陛下,都将这个莽撞皇孙的刻板印象,印在了脑海里。 也正因此,陛下才不与他计较,甚至让他自己去审案。 再权衡陛下自己的考虑,这样的皇孙用起来也方便。 可是现在…… 陛下似乎……对其的印象改变了。 颇有心计?这几乎是行事鲁莽、无所顾忌的反义啊! 正这么想着,突然…… “陛下!” 却见霍光匆匆来此,额头微汗,分明刚刚急跑过。 刘彻当即凝重看去,后者从任职内朝廷以来,就一直是“临危不惧、泰然自若”的表现,类似今日急切,可难得一见。 记得上次,是甘泉宫内,听到太子谋反的时候才有如此表现。 “何事?”刘彻蹙眉,刚刚回到长安城,太子应该也被带去宗正府,理应没什么大事啊! “景皇孙拿出‘绣衣使者’符节,在廷尉府突然发难,审问廷尉邴吉、御史大夫暴胜之!” “什么?”刘彻瞪大了眼,其再度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卷宗! “他敢?” “陛下,他已经开审了。”霍光擦着额头上的汗,本以为景皇孙回到长安,应该有所收敛。 怎么回来之后,越发“如鱼得水”了? 而刘彻此刻,却是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刚刚还以为猜透了这位皇孙的真面目。 认为其一直伪装,在审案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可现在……其到底是工于心计的智者?还是真的行事无所顾忌的莽夫? “他想做什么?审问朕派去的‘监审官’?” 霍光赶紧提醒道:“陛下,前丞相公孙贺一案,就是由廷尉府以及御史大夫共审的……” 刘彻当即明悟,“他要一日审两案?” …… “错!” 廷尉府,刘靖看着下方早已暴怒的两人,在看到卢阶已经回来后。 才朗声道: “我要一日定三案!” “卢阶、燕生……” “在!” “即刻以绣衣使者符节,调集廷尉府、京兆尹、乃至京城南军配合行事!” “现在……立刻驱逐方士!” “第一、自今日起,京中所有大臣、王公、乃至任何人的府邸内,严禁再以巫蛊行事,一经发现,鞭笞二十!其家主带来廷尉府登记!” “第二、若再有人言他人埋藏巫蛊诅咒者,鞭笞三十,罚钱三百!” “第三、政令发出,三日内继续居住在长安的方士,毫不留情,即刻抓捕!” 听到这些,卢阶和燕生对视一眼,均是有些紧张。 “景皇孙!你敢!” 却也在这时,董躬仲猛地起身,原本的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形象早已经不在,整张老脸憋得通红,“陛下没叫你这么做!” “陛下正是让我这么做!” 刘靖谁的面子也不给,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看看向卢阶,“不敢去吗……” “诺!”卢阶牙齿一咬,手握符节,与燕生互看一眼,当即带着人马离开。 此次他们每人从羽林孤儿内筛选了五十人。 本想着慢慢来,谁知道这景皇孙,真是雷霆手段! “景皇孙!” 御史大夫暴胜之此刻暴躁至极,“如此狂妄行事,要引得群臣惊怒不成?” 刘靖并未理会,群臣惊怒?他要的就是群臣惊怒。 而且他还发现,如此硬碰硬的行动下,幸运硬币的蜕变也是惊人的,现在已经有缕缕的金丝出现,似乎要再度勾画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金莲。 在金莲盛开之后,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大汉利剑?什么张汤王温舒,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都是他们的臆想罢了。 想到这里,刘靖才看向前方,正色道: “请二位上前……” “回我第一问!” “公孙贺巫蛊诅咒陛下一案,当初谁定的案?” (本章完) 第62章 那就该我来管了 第62章 那就该我来管了 暴胜之身为御史大夫,三公之一。 还是第一次被如此诘问,他此刻怒不可遏,对着刘靖再度喝道:“景皇孙,我等是监审!” 廷尉邴吉也是喝道:“这里是廷尉府,我才是廷尉!” 他们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刘靖就算是皇孙,也没这么堂而皇之的反客为主吧? 更何况,不要忘记太子即将被废! 现在难道不是你来攀交吾等,在陛下诏命下达之前,让吾等三公九卿去求情的吗? 胡巫行骗,你驱赶胡巫就是! 结果刚才却一概不论,派人前去驱逐所有方士,想得罪整个长安的王公贵戚? 现在又审问他们,妄想一日定三案? 真是痴人说梦! “二位是老糊涂了,这么快就忘记我来干什么?还是你们故意如此,也想抗旨?” 此话一出,不管是邴吉还是暴胜之,都越发愤恨的盯着刘靖。 “说!” “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费,死有余辜!” “我问的是公孙贺!” “公孙贺用巫蛊诅咒……” “啪”的一声,刘靖拍案而起,“两位,我再重申一遍,大汉没有巫蛊!” “甚至此案疑点重重!一个游侠朱安世,到底是怎么知道,公孙父子在直道下埋藏了诅咒陛下的人偶?” “其一无官身,二无殷亲,三无证据证人,为何说的话你们却奉为金科玉律。竟然真的能让一国丞相、两位公主、乃至卫家长子卫伉,以及平阳侯曹宗被牵连诛杀?” “还有,前段日子江充以巫蛊陷害太子宫,太子宫尚且派出信使,甚至亲自前去,都见不到陛下?” “为何一个犯人,写的所谓的举报信件,却能直面陛下?” “请两位回答我。” 顿时。 邴吉和暴胜之两人的脸色,一片煞白。 望着刘靖咄咄逼人的眼神,邴吉神色肃穆,颤声道:“景皇孙,这不该是你询问的。” “还有,朱安世当初贸然闯入陛下寝宫,欲刺杀陛下。此等要犯抓住之后,陛下自然要询问卷宗。吾等如实记录,而后被陛下看到朱安世所言,又在其描述的直道旁边搜到了诅咒所用的人偶。” “就算巫蛊不算罪过,但公孙贺父子犯下的种种罪孽,以及谋害陛下之心,就足以被赐死!” 廷尉邴吉说完。 暴胜之也当即道:“当然,若是你想以无巫蛊,为公孙贺父子翻案,可在他们罪责中免去巫蛊便是。可其诅咒陛下之心,却不能就此揭过。处其父子身死,判的毫无问题。” “至于无巫蛊嘛,吾可拿出卷宗,如今你我三人共同见证,只需在廷尉府的卷宗上轻轻一划巫蛊之罪,此案就算揭过……如何?” 刘靖听着这些,心中一沉。 邴吉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此案没有那么简单。 而他们能后退一步,这或许也已经是他们所能处理的极限。 只是…… “那卫伉、阳石公主、曹宗……等人呢?” 刘靖声音平和,但听到邴吉、暴胜之耳朵里,却让二人身形一颤。 “景皇孙……你当初只说定可定之罪,这些人都有必死的罪,您要深究?” “为何不能?” 御史大夫暴胜之急道:“景皇孙,实不相瞒,从建章宫回来后您一日定三案。足以震惊国朝,接下来,等着你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狂风暴雨!” “你实在不该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已经结定的案件上。” “更重要的是,公孙贺一案,与你要做这几件事相比,本来就是个添头,想来陛下当初也是因为你说的太快,所以才随口答应。” “可是如今此案,一无冤屈者,二无亲属叫冤,三无新证据证人……又涉及当朝公主、丞相、乃至卫大将军的长子,卫长公主之子……” “当朝上下,实在是无人敢管。” 说了这么多,暴胜之自认为他们已经说的非常明白。 这个案件,你景皇孙就当作添头。人都死完了,你又叫什么冤? “无人敢管?” 然而,面对二人隐隐约约之间的警告。 刘靖忽然迈步而出,一步步的走到二人近前。 他的眸子与两人对视,双目之中,却迸发出了无法掩饰的坚定和执着! “那就该我来管了!” 说着,他登时看向廷尉邴吉! 音若雷霆落地,字字铿锵。 “现在,拿出当初涉及公孙贺父子,卫伉、曹宗等人所有的卷宗……几个疑点、几个谜团、涉及到谁、哪处不合理、哪处需要重新调查,哪处的罪责是该废止,哪处是有人故意栽赃?哪处是尔等故意判案,甚至……哪怕涉及到陛下!” “一条一条……一件一件,我都要重新梳理此案。” 这时,邴吉的脸色,早已经有些白的不正常。 他声音惊惶、甚至带着一股急切和恳求。 “景皇孙,勿要执迷不悟!” 刘靖大袖一挥。此刻的他,也是被面前两人三番两次的阻拦,给憋起了火。 既然都认为他是被刘彻捧起来张汤、王温舒之流,迟早狡兔死。那他现在还就是大汉朝的神剑了。 最好把天捅破! 他最喜欢的就是硬碰硬。 想到这里,他便怒声道: “我汉室如今律法不正、执法不明,以巫蛊害人、栽赃陷害已成风气的局面,该结束了!” “公孙贺的巫蛊案,卫青长子卫伉、卫长公主之子曹宗,又是如何牵连其中?还有阳石公主就算与公孙敬声有染,但应该也不至于死罪……” “还是巫蛊!” “陛下信了那些酷吏所言要拿巫蛊害他,所以不惜杀了功臣的子嗣。” “还是说,陛下早就需要这个结果,至于过程,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纵容,要杀自己的女儿?” “景皇孙!” 纵然是听过刘靖当初念过《还愿疏》,现在的邴吉和暴胜之,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听到这些,还是被惊得脸色剧变! ~~ 他们心惊肉跳,甚至生出了不敢在这里待的想法。 “好!好!好!臣不敢拒绝皇孙,卷宗就在这廷尉府,景皇孙可自己去找……” “我等现在才知道,原来景皇孙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废置巫蛊罪名,而是真的要为公孙贺、要为卫伉,乃至那两位公主翻案!” “可我邴吉还是要警告皇孙两句……此案不可动!不可查!” 说完这些。 邴吉竟然直接大跨步的要离开朝堂。 “臣这就去面见陛下,臣这就去找陛下……” 而暴胜之也是急忙跟着前去。 “景皇孙真是……目无君上啊。” 这一刻,董躬仲和莽通也是从方才的“呆滞”中反应过来。 二人表情还有些惊骇,看着刘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早闻其名,不如今日一见,妄老夫之前还想着和景皇孙攀交,多谢……多谢景皇孙不交之恩啊……” 其话语似乎真的饱含歉意,说完便立刻转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仙师,您慢点……” “慢什么?快走!快走!老夫也去找陛下!问问陛下找了个什么人……其所作所为,这是要把长安翻个天不成?” …… 眼看着四人纷纷离开。 刘靖没有阻拦,他看向四周,发现廷尉府的官吏们,都在一旁躲着,根本不敢上前。 刘靖便自己前去寻找卷宗…… …… 而刘靖并不知道,随着他的命令发出。 此刻的长安,早已经是一片大乱。 卢阶、燕生二人,命令所过之处,各个贵戚侯府全都乱作一团。 “陛下只说巫蛊,驱逐胡巫,什么时候说驱逐相面的了?” “我府中的李丹师,是曾经给陛下送过丹药的,陛下都没法让他走,你们敢?” “来人,给我轰出去!” “走走走!我倒要看看,拿个符节真无法无天了,我去见陛下……” 各个王公府邸都传来怒吼,不一会儿,前往未央宫的路上,已经是大臣群聚。 眼看着己方的人越来越多。 众人的底气更足。 不一会儿,声势已经是浩浩荡荡! …… 而与此同时,未央宫、刘彻面前。 暴胜之、邴吉、连董躬仲等人都来到此地。 “他要追根问底,不仅要翻公孙贺的案子,卫伉、曹宗、连公主的案子都要一起翻了?” 刘彻正看着面前的卷宗,听到他们此次说的话,已然目眦欲裂。 “陛下还不止……”邴吉惶恐跪地,赶忙道:“景皇孙还说此案也有陛下的影子。” “他说……这全是陛下任用急功近利的酷吏,抓住巫蛊就大办血案。还说也有可能是……是陛下故意纵容,就是要这个结果……” “这臣等实在……” 其话还没说完,“哐”的一声。 却见刘彻径直将手中的卷宗扔了出去,他猛地起身。 “他还说了什么?” 廷尉邴吉抬头又低头,似乎为接下来的话而感到恐惧,“他还说……陛下是故意害自己的女儿。” 咚! 却见此刻,刘彻似乎被气急,身形踉跄就要摔倒,还是他猛地扶住低矮的桌案,这才稳住! 他咬牙切齿的吼出四字。 “孽子!孽孙!” (本章完) 第63章 又一位死而复生? 第63章 又一位死而复生? “陛下息怒!” “景皇孙篡改陛下的旨意,本是在卷宗上,修改掉巫蛊二字即可。但其如今,却故意要扩大此案。” “不仅如此,其一日定三案,让苏文、韩说等人自己认罪。又派出下属,前去长安各个府邸,臣等过来的时候,长安已然鸡犬不宁!” “如今又将公孙贺案牵扯到陛下。其怪罪陛下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邴吉如实说着,暴胜之也连连点头。 而刘彻的怒龙之相,已经越发的掩饰不住。 “一日定三案!好个一日定三案?” “刚回到京城就不安分,如今还妄想用这个雷霆手段,继续来忤逆朕?” “朕已经许诺过他,给他查案的勇气了,但朕没让他如此的霸道乖张,如此的不尊君王,谁给他的底气?真以为三次天佑加身就能为所欲为?” 一旁,董躬仲几次犹豫,似乎想要说话,但最终都按捺住了。 他很清楚…… 如今陛下能容忍景皇孙,是因为那三次亲眼看到的天佑,外加景皇孙说的太祖高皇帝。 这些让陛下忌惮,故而,哪怕是如此愤怒,陛下也没有下处置景皇孙的决心。 所以,若想要陛下彻底放弃景皇孙,治他欺君罔上的罪。 最重要的一点——将三次天佑、以及其说的太祖高皇帝的谎言揭穿! 甚至在景皇孙如此的肆无忌惮之下,不需要将这些击溃,只需要来一个能与其天佑“抗衡”的便可! 董躬仲有自信,能将其中之一的天象揭破! 但若是去抗衡、甚至将景皇孙的“天佑”给击溃,让陛下不再信任景皇孙,转而更信任他们。 他却没有把握。 所以,几次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只需要回去准备一二! 而此刻……刘彻还在殿内,愤怒不停。 很显然,刘靖的所作所为,已然触犯到了刘彻的禁忌! 只是突然…… “陛下!” 恰在这时,金日磾匆匆赶到。 刚才有小黄门来报未央宫外群臣集结的事情。 刘彻正在听邴吉二人言说刘靖,所以让金日磾去查看。 此次看到后者脸色凝重,刘彻也不禁收敛了一丝怒气,重回了一些理智。 “情况如何?” 金日磾很快答道:“自景皇孙下令后,短短一个下午,他们说景皇孙手下的人,专跑王公贵戚的府邸,将景皇孙的三道惩罚措施下发。” “如今,长安的这些外戚官员、侯爷豪族,已然怒不可遏,所以纷纷来找陛下,现在就群聚在未央宫外候着。” 刘彻猛地转头。 “他们要干什么?来了多少人?都说景皇孙?” 金日磾不清楚此刻刘彻心中的想法,只能如实回答道: “大约三十多位在京侯爵、外戚。还有一些在京的官员,加起来已达百余位!” “此来都是因为家中所请的一些方士、相面术士、还有卜卦之类……因为景皇孙的驱逐之令。” “他们都言:让陛下将景皇孙治罪!还说景皇孙此举,已然让长安不宁。” 刹那间。 方才还震怒不已,连喊“欺天”的刘彻,突兀收敛情绪。 而后其脸上多了一抹沉吟,只是其眼神却越发冷冽。 “这么多的人啊?”忽然,刘彻的声音平静下来。 “朕当初是怎么说的?” “其要正长安风气,才刚刚开始。按照他们的意思,是逼朕收回诏命吗?” 此话一出。 金日磾当即躬身点头,道:“陛下,臣这就将他们赶回去。” “不用,喜欢站,就让他们站着吧。” 刘彻大袖一挥。 “朕还不相信了,朕的期门大营出现皇孙被毒害之事,朕让其清查巫蛊……现在还有如此多的人来抗拒!” “记下他们的名字,宵禁之前若是还不回去……” 刘彻双目陡然睁大,环顾一圈。 但凡与其对视的,莫不心神颤抖。 而下一刻,刘彻毫不留情的话语,也是蓦然响起。 “那就是驱使王弼、配合檀何,在朕的期门大营毒害皇孙的幕后主使了!” 此话一出。 众人心中俱是一寒! 而董躬仲见此,心中暗骂。 不好!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凑什么热闹? 本来按照陛下方才的愤怒,景皇孙说不定真的要被召过来。 但这样一闹…… 反倒成全了景皇孙。 帝王重平衡,刘彻更是驾驭权术五十年的帝王,以重驭轻,以轻驭重,几乎都是信手拈来。 陛下显然把景皇孙当成了,劈向朝堂的一把利剑! 他们现在跳出来的越多,就越是证明,这把利剑有大用! 那反之,景皇孙纵然再胡作非为,现在也有用。 “陛下。”想到这里,邴吉连忙试探道:“那景皇孙为公孙贺等人翻案……” 果然,此刻的刘彻不再有之前愤怒,甚至还忍住了。 “三次天佑,太祖高皇帝都救了他。朕既然答应,就没有不允的道理。”“不过此案已定,告诉他,涉及案情的每个人都是该死之人,其亲属都无意见,他一个奉朕之命查案的,就勿要多管闲事。” “这是朕……给他最后的警告!” 闻言。 邴吉和暴胜之均是低头道:“诺!” “陛下……臣呢?臣为陛下已经炼制好了下一批的丹药,多少师兄、故旧,前往各地山川,为陛下寻找千年难遇的药材。” “虽然找不到足以长生的灵药,但延年益寿的功效,却也不虚。” “若是景皇孙将吾等也驱逐出长安,陛下的丹药……” 董躬仲说得十分着急。 刘彻之前显然没想过这些,他看向董仲舒,似乎也陷入迟疑。 “可太祖高皇帝早就言:活着无法长生。” 董躬仲心中一急,差点就要站出来揭穿,但转念一想又忍住。 ~~ 却见刘彻又道:“罢了,你可去上林苑先待着,还有那些故旧,也一同去。” 闻言董躬仲大急,“陛下!” 他索性要说出景皇孙所言全是虚假。 却见刘彻已经冷眼看来。 “朕已经答应的,让朕如何收回?” “下去!” …… “现在怎么办?” 离开的路上,廷尉邴吉蹙眉。 暴胜之闻言一叹,而后恢复理智后,这才道:“与景皇孙审已定的公孙贺案相比,群臣的暗中背离才是最让陛下愤怒。” 他一下子就把握住了关键点。 “更不要说,三次天佑,一次太祖高皇帝……” 暴胜之的话还没说完。 却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董躬仲,已然彻底忍不住了:“陛下渴求长生日久,信了景皇孙的欺君之言!” “如今又因为其所言的太祖高皇帝的谎言,而对其深信不疑。” “陛下落入景皇孙的圈套而不知,可悲可叹!” 他先是埋怨一番,而后又道: “哼!可景皇孙以此糊弄陛下,他又懂个什么?班门弄斧。” “若论神仙手段,老夫何惧他?” “好让你们知道,要阻止景皇孙欺君之举……于老夫而言,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只需破了那所谓的三次天象,祥瑞甘霖、雷火金顶、复生之风。还有所谓的太祖高皇帝之梦!” “便可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 瞬时间,邴吉和暴胜之连忙看来。 让刘靖再查下去,是万万不能的,他根本不清楚其中利害。 朝堂争锋是暗地里的尔虞我诈、但若是被其挑明,那当朝所有臣子都要迎来帝王的滔天怒火。 故而,两人一听,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董仙师此言……已有办法?” 却见董躬仲已经下定了决心,忽然道:“难道这世间,就独他一个死而复生之人不成?” “陛下信了景皇孙的谗言,可只要出现一个陛下更信任的仙师,将其谎言一一揭破,我等困局,尽可迎刃而解。” 邴吉先是大惊,又是大喜。 似乎想起旧事,连忙问道:“董仙师的意思是……能让当年蝉蜕飞升的李仙君,下凡而来?” “非已经飞升的李仙君!” 董躬仲摇了摇头,但又点头道:“但也不差李仙君半分……二人亦师亦友,连名字都相似。” “且与陛下而言,也是旧识。” 话音刚落。 邴吉还没想到谁,但暴胜之灵机一动,只觉得一个熟悉的名字就要出现在嘴边。 可下一刻,他就惊骇无比,“他不是欺骗陛下,被陛下问斩了吗?” “哼,问斩?问斩之后可曾看到尸首?”董躬仲冷声笑道:“陛下霸道冷酷,仙师当年心灰意冷,远游而去罢了。” “等我回去,设法传唤,也好让陛下知道……这天下,难道独景皇孙一个死而复生?” “非也!” 说着,其竟是信誓旦旦,大跨步的离开。 一时间,仙风道骨之味,更为浓郁…… 只有缥缈的话音,坚定响起。 “世间犹有文成将军!” 感谢大家的月票、打赏。 感谢抛弃掉21前的1500打赏。 今天早点更新了。以后就中午十二点左右,直接更新吧 (本章完) 第64章 雷霆手段 第64章 雷霆手段 廷尉府内。 刘靖望着面前仅存的一封卷宗。 仅仅二百余字,便是征和元年,以公孙贺父子为首,涉及两位公主、平阳侯曹宗、卫青长子卫伉等人的所有信息。 上面记录的十分简单,和刘靖自己知道的没什么差别—— 朱安世检举,刘彻大怒,查到巫蛊,波及他人,完成诛族。 “本想以其为目标,翻案成功,然后通告天下。各地郡县不许再推荐玄奇的高人隐士进入朝堂。” “同时,此案也能作为大汉国祚转向的风向标!” “可惜……” 只有刘靖知道“巫蛊之祸”意味着什么。 在原来的历史脉络上…… 刘彻用自己儿子、皇后的死;帝都十万余人的亡魂;大汉高层几乎换代的生命;乃至汉室失去了继承人的巨大风险; 才完成了大汉,这已经进入毁灭倒计时的风向转变。 可现在…… 因为刘彻晚年的种种行为、大汉各郡县、诸侯国,对外战事风向、国朝选士、包括政策制定……依旧在朝着自毁的路上,继续狂飙! 特别是随着自己阻止了最大的巫蛊之祸,也将太子宫拯救回来之后。 速度继续加快! 这就好比,原本这趟冲向毁灭的列车,前方本来设置好的“巫蛊之祸”的警惕石头,已经被自己拔掉了。 如果刘彻没有认过改过! 没有巨大的“苦果”、“教训”。 那么想要继续拉住这趟“毁灭列车”。 刘靖只有将时间线往回拉,也就是以公孙贺的“巫蛊之祸”,来让整个朝堂、整个天下,包括刘彻自己,都认识到这份“错误”! 可是…… 何其难? 公孙贺父子算个什么?两个女儿在刘彻这位政治生物的眼里,或许不如某位能替他做事的大臣重要。 甚至在刘彻、乃至国朝上下的眼中…… 这还是在清除太子势力!属于对的选择。 至于,刘靖自己曾经看到的大汉阴谋论——刘彻是为了满足自己传奇帝王一生无过错的愿望,所以自己一手创造了一个“杀子灭后”的巫蛊之祸! 对此,刘靖曾仔细想过,可越想发现,这种阴谋论实在不值得一信。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刘彻或许想过废太子,但绝没想过犯病造血案! 唯一解释:玩脱了。 首先,二皇子刘闳早已经病逝。 三皇子刘旦是个喜欢结交游侠、做事又优柔寡断,空有野心却无实力,属于连阿斗都不如的一列。 四皇子刘胥是个纯莽夫、喜欢和野兽搏斗,力能扛鼎、好勇斗狠。 唯一有机会的就是,五皇子刘髆、以及刘弗陵。 但刘髆在朝廷中的势力,几乎是翻版的刘据,特别是随着之后向匈奴征战的战事里,李广利投降匈奴后,这位皇子就彻底失去希望。 刘弗陵,是刘彻认定的“尧”,最有希望,实际上也是成功继位的皇子。 然而,他太小了! 或许在刘彻渴望长生,追求不死的时候,他刻意选定的这个小皇子,要见证他的长寿,所以因为传说十四月诞子,才定成了大汉的尧。 但要知道,一个如今才四岁…… 就算换做历史中登基时,也才八岁的皇帝,承担着多大的政治风险? 一着不慎,给他人做嫁衣。 刘彻这个政治生物,难道真的想不到吗? 对儿子都不信任,对那四个辅政大臣又能有多信任? 历史虽然证明,他最后的亡羊补牢,成功了。 但绝不意味着,其中没有失败的风险! 甚至,遍观史书,这种成功简直是凤毛麟角。 一着不慎,则是东汉末年,沦为群臣争鹿的“汉献帝”…… 这才是常态! 故而…… 其临终之前,嘱托的四位辅政大臣,选定的八岁皇子登基。 绝不是他想要的! 而是临终前的无奈之选! 现在没有经过“苦果加身”的刘彻,依旧是想着“驱逐匈奴”、“渴望长生”、“沉迷享受”的昏聩老龙。 酷吏、近臣,长安如今的乱象,是他一手造就的。 没有尝到后果,没有后悔,就不会改变。 这就是人性! …… 而正因此,刘靖才意识到,要将“丞相案”,当做大汉转向的风向标,有多难。 “要想敲响这座警钟,还得造更大的敲钟槌!” “公孙贺案件被人掩盖,恐怕我已触怒到他的禁忌。如今廷尉、御史大夫都绕着我走,天子恐怕也在恼火我追的太深,查的太多!” 刘靖心中分析着目前的局面。 不过还好。 今日也算是解了太子宫的危局。苏文、韩说等人认罪之后,太子宫搜到的桐木人偶,已经证明是被诬陷…… 接下来,公孙贺这边如果没什么进展。那就让席卷长安的驱逐方士的风暴,来的更猛烈一些。 想到这儿。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在御史大夫和廷尉继续躲着刘靖的时候,他也是加大了驱逐方士的力度。 他索性加重惩罚措施,不仅罚钱一千,还将留置不去的方士,直接发配去五原郡守卫边防三月。 越发严厉的惩罚,效果自然也就越好。 这些方士以及背后的主人,从各种渠道来找自己,甚至都能找到长乐宫的卫皇后头上。 不过在刘靖去了一趟长乐宫,分析利弊得到了其支持之后,当下就再无阻力! 很快…… 随着他亲自动身,以强硬手段,前去几个难缠的关内候家里,甚至连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府邸也拜访了后。 半个月过去,长安终于清净了。 他现在走在大街上,入目可见,原本长安街市各地算卦、相面的摊子明显已成绝迹,就连两旁的店铺,也没有了什么“云上真人”坐镇的等等标识。 一眼看去,耳目一新。 ~~ 只是突然,刘靖耳朵一动,眉头微微蹙起。 “这景皇孙不分好坏,这段时间咱们的生意都黄了。” “他一个大棒全都想打死,家里本来准备最近搬迁,特意请的先生,结果一问,早十天前跑出长安不知去哪儿了,害得我屋现在都不敢搬。” “随便一搬就算了。” “不算日子,不知道冲煞,府里要倒霉了,我找你麻烦!” “唉,谁说不是呢,我家娃儿预备大婚,都找不到个先生算算日子……” “再等几天,再等段日子,我听好多人说,这景皇孙估计要遭难了……” “怎么个说法?” “你们看着就是,听说还和景皇孙求雨有关,好事变成了坏事。这下子麻烦大了,清完方士恐怕也要被陛下亲手折断这把利剑。” 随着听去,耳边几乎全是埋怨的声音。 还有些预测他后果的,刘靖无奈的笑了笑,他随意的听着,也有人说他的好。 “不过你别说,我倒觉得挺好,起码这段时间不用担心谁举报我家埋了什么玩意。” “这倒也是,以前看见那群羽毛插在身上的玩意,我都想跑八百里远,现在也不担心了,还日子清净了不少。” “清净下来确实不错……但可惜,我估摸清净不了太久。你们听说了吗?那些方士也行动,其中一个还请来了什么仙师……” 这些人说着,又将话题引到了某些话题。 刘靖倒是没再多听。 他心里也清楚,随着长安逐渐平息。针对自己的张汤之流的狡兔死,走狗烹,估计马上就要到来。 他心里明白,驱逐方士,只是治表。 刘彻只要一动念,在想到“方士”的好,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 没经历“巨大教训”的刘彻,是不会那么轻易认过的…… 故而,他们在等“狡兔死走狗烹”,刘靖也在等! 他要一劳永逸! 正如之前所言,他要一柄更大的敲钟槌! “不好了!景皇孙!”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靖刚回到太子宫,还没进门,就见少傅石德一直在等着。 现在看见他,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麻烦大了!就在刚刚,那董躬仲不知道从哪请来的方士,竟然大摇大摆的直接朝着未央宫而去?路上集结的一应方士,都说要治你的罪。” “没人拦?”刘靖一愣,这段日子,卢阶、燕生他们已经分工明确,这种堂而皇之的,早就拦住了。 “有陛下的符节在身,谁敢阻拦?这恐怕是陛下早就定好的!” 少傅石德一脸担忧,“我听说,这是董躬仲这段时间特意请来的仙师,真正的仙师,那人坐在车厢内……仙气缥缈……” “有闻到的人,甚至说看到了飞仙降落,龙女捧珠。” “还有的说听见了神鹿开口,仙鹤啼鸣……都说他是真正的神仙!” 这时。 刘进也匆匆赶来,“二弟,此人也曾死而复生过!” 刘靖一愣…… “死而复生?” “对!”刘进急道:“我刚去了长乐宫,祖母告诉我,此人曾被陛下腰斩,不可能出现。可若真的出现,陛下若坚信不疑,纵然你有天佑护身,恐怕也要卷入大麻烦!” “这怕就是他们一直等着的反扑!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叫什么名字?”刘靖问道。 “齐人李少翁!” 四千字更新 还有一章,今天八千字 (本章完) 第65章 刘彻见蓬莱! 第65章 刘彻见蓬莱! 李少翁? 刘靖愣住,不是早被斩了吗? 汉武帝刘彻,从登基开始,就一直沉迷神仙方术、长生不死之中。 而在其五十余年的帝王生涯里,四大方士,名传后世! 李少君、峦大、少翁、公孙卿! 李少翁“蝉蜕飞升”自不用说,其中的李少翁,他想了一会儿。 刘彻对看重的人,最喜欢封侯、封将军。早在峦大就封了,足足五个将军称号,什么五利将军、天士将军、地士……甚至连卫长公主都嫁给了他。 而李少翁,则曾因为召唤李夫人的亡魂,被封为“文成将军”! 只是,判腰斩应该是事实啊…… “景皇孙,麻烦大了!” 这时,石德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他们选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针对殿下!” 正这么说着,突然,他表情都变得惊恐起来。 “两位殿下,你们说,会不会陛下也故意选在这个时候针对殿下……?” 此话一出。 刘进骇然失色。 最近皇祖父一直压着处置太子宫的诏命,刚回来的时候,没接收到,对他们而言当然是好事。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其就如同悬在众人头上的刀一样,一想到迟早就要落下,压力如山! “现在长安逐渐归于平静,不会真的要鸟尽弓藏,卸磨杀驴了吧?”刘进惊恐道。 熟知当今天子行事手段的,对这一套如数家珍。 “景皇孙!”此刻,连石德也不由得急道:“早就让您多结交大臣,做事留一线,不要做绝……” “如果真要出事,朝中连个为您说话的都没有。” “哪怕是你故意拖着,驱逐方士当成一年、两年去做,也不至于这么快,陛下就下了这决心啊。” “如今他们一拍即合,这……这可如何是好?”说着,石德已经是双手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刘进更是急切道:“我再去找祖母。” 刘靖则是表情不变。 这段时期,他驱除方士硬刚一众外戚侯爵,功勋大臣。如今的幸运硬币,早已经从银色蜕变成金色。同时,一朵朵金莲含苞待放。 就等那朵朵金莲开了。 想到这儿,他心中微定。 “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着就是……更何况,身为汉室子孙,养寇自重?吾不屑用。” “养寇自重?”石德和刘进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二人只是短暂的思虑后,便明白指的是什么。 石德听到后,只觉得惭愧之余,又无奈悲呼: “景皇孙虽然一片赤诚之心!” “但当朝上下,却全是狼子野心啊!” “陛下!陛下……” …… 与此同时。 通往未央宫的路上,百姓围绕成群,巫女开路。 而最中心之处,檀香袅袅,董躬仲年迈的躯体,亲自赶着马车,他呼吸之间,檀香吸入腹中,只觉得神清气爽,年轻时候的活力重回躯体之余,又觉得头脑清醒,面前似有弧光万道,瑞霞接引…… 而四周的百姓更是高呼“仙师、仙师!” 仔细看去,其实大多并非百姓,而是这段时间,被刘靖驱逐长安的方士。 此刻的他们仿若看到救世主。 纷纷追着高呼:“董仙师请来了真正的上仙,我们有救了,终于能回长安了!” “快诛掉那位皇孙,吾早就听闻,其不敬天子,不尊祖父,以恶名谩骂君上,以《还愿疏》染指国策。偏偏不知道从哪学的本领,祈雨成功之后就无所顾忌,行事阴狠,早已惹得天怒!” “对啊,明明和我们吃一家的饭,却砸大家的锅!如今惹怒这么多上仙,天也不会再护佑他!” “没错,天不会再护他!” 人群激愤,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四周的方士纷纷开始高呼,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我可是听说,上次那雨,虽然下了两次,但根本没解决灾患。反而还引来了更大的隐患!如今长安之外,没有下雨的地方灾民,听到长安下雨,可都是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这都是那位皇孙做的孽啊!本来不下雨,大家都好,灾民还能控制住,但如今,灾民闻他传闻而来,犹如沙漠绿洲……却让长安陷入危险!一着不慎,灾民若暴起,就是血流成河的下场。” “还有这些事?” “当然,要不然你们以为,陛下为什么让董仙师请来上仙!” “那景皇孙若再求雨打雷……” “求雨有个屁用?雷也没用!现在已经不是下不下雨,打不打雷的问题,若是天象再度变化,更多地方深受旱灾的灾民,不是就来的更多?” “现在是吃饭的问题,可长安哪有那么多的口粮,只有动用北军,将这些灾民阻隔在进入长安的路上!” “或者……”有人突然厉声道:“治那皇孙惹得天怒人怨的罪!” “对,治他的罪!” …… 距离未央宫越来越近,董躬仲则听着四周隐约传来的声音,脸上已经浮现出些许笑意。 “师叔,这些晚辈,这次就靠您了。” “无妨!” 车厢内,传出一道温厚的长者嗓音,“吾从离开长安已经十余年了,没想到,还能再有进长安之日。” “师叔当年仙遁而去,可是让陛下好一阵找。”董躬仲将符节递给未央宫的守卫,等到对方查看后打开门户,他们逐渐进去之后…… 他才继续道:“不过也正因此,才让陛下明白,当初是他错了。明明其腰斩师叔,最后却找不到师叔的仙躯,只能看到师叔留下的鞋子。” “哈哈……”车厢中,温厚的嗓音大笑而起。 不过很快,便化作一道感叹,“若非感应到长安有变故,老夫也不会应汝相邀下山而来。” “老夫这些年云游四海,早已悟得仙缘。此次了结凡尘事,也要随师兄飞升而去。” 董躬仲眼神之中露出浓厚的艳羡,“只愿师叔这段日子,能多指点小侄。” 正说着,马车徐徐停下。 只见台阶上方,正殿的门早已打开,很明显,天子已经等候多时。 终于车厢打开,其内出现一位红面白发的老者。 其看不出年龄,步履矫健,牙齿尚存,红光满面,额头饱满。随着其出来,车厢内的雾气一下子散开,映衬的其仿佛真的从云雾走下来的仙人。 “将仙雾都带着,一同进入大殿,老夫正在深修,仙雾不可断。” ~~ 其吩咐一声,随后和董躬仲便朝着上方而去。 …… 而此刻。 刘彻早已等待多时,其眼神晦暗,在其右手方,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加急送过来的卷宗。 霍光在其左方,面目如同以往般沉静,但细细看去,却能发现一缕疲惫与不忍。 旁边,金日磾和桑弘扬则看着桌岸上的一笔账,二者越看,越是心惊,最后更是低着头,蹙眉苦思。 恰在这时…… “文成将军到!” 随着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但见大殿之外,似有白雾蒸腾,檀香袅袅而来,不一会儿,便见到在数位穿着古怪的巫女引领下,两位老者,一前一后的而来。 从听到声音,刘彻就一直死死的盯着,等到其中一位老者的面貌映入眼帘。 其顿时坐起,最后索性双手扶着面前的桌案,猛地前倾,似乎想要观察的更加细致。 “臣李少翁,拜见陛下!” “臣董躬仲,拜见陛下……” 恰在这时,接连两道敦厚嗓音响起…… 刹那间,刘彻便睁大了眼睛,他只是盯着其中一人,眼前的一幕似乎与久远的记忆逐渐重合。 那个时候,他还是真正的千秋鼎盛,红颜逝去,他发动全国之力要见到红颜的亡魂…… 齐人李少翁,也是如同今日,面见而来,也曾让他真的见到李夫人的亡魂。 短短十数年过去,其仿佛……丝毫未变? 当下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声音都为之变调。 “少翁?李少翁?文成将军?” “回陛下,正是臣!” 刘彻猛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董躬仲。 就在之前,对方曾给他说过此事,他听到的第一时间当然是勃然大怒,要不是他用性命担保,会在一月内请来李少翁,对方早就被腰斩了。 但当时的不相信,当到现在,真人真的出现在面前,刘彻甚至有长时间的恍惚。 “你当初骗朕,不是死了吗?” “陛下,臣修亡魂之术、木偶之术、傀儡之术,陛下腰斩的,是当时欺君的木偶李少翁。如今回来的,是从蓬莱而返的李少翁。” 此话一出。 刘彻先是一惊,而后大喜。 “蓬莱?你去了?” “臣去了,又回来了,只因俗事未圆满,特来见陛下。” 话音落下。 只见其忽然招手,刹那之间,仙雾缥缈,四周的巫女也从各自提着的篮,纷纷洒下如雨一般的瓣细末。 面对此情此景,霍光蹙眉刚要驱赶。 却听闻李少翁的声音,已经响起。 “陛下,臣曾在蓬莱,得见师兄李少君,得见先秦时期飞升的安期生。” “为陛下截留一段,蓬莱之景,请陛下一观!” 话音刚落。 刹那之间,刘彻只觉得面前香雾飘飘,淡雅的香气冲刷脑海,面前的景物不知何时,也缓缓扭曲…… 配合上李少翁的言语,一道道宫外百姓曾见过的霞光万丈,瑞彩千条突兀出现…… 有神鹿开口、仙鹤齐鸣,古木奔走、灵泉高耸于天上、银河奔涌于天地,远处仙山被云雾笼罩,只留一角…… 面前所见七彩天地,端得是神仙之界! “仙界!仙界!” “蓬莱!这就是蓬莱?!!” 刘彻眼前迷蒙,此刻脸上浮现诡异笑意,只是呢喃高呼。 其张开双手,似乎要扑上去,拥抱眼前一切…… 心神震动,如梦如幻! (本章完) 66.第66章 请陛下治其罪! 第66章 请陛下治其罪! 刘彻从未见过如今的神奇美景。 配合上李少翁徐徐传来的讲述之语,顿时将他带入一个凡人怎么都无缘得见的神仙世界! 这里…… 云连着山,山捧着云。不一会儿,又天地倒转,刘彻只觉得自己在云雾之上,脚下是高空,头顶是大地…… 又一会儿。 他仿佛沉浸在水中,上方有看不到的扭曲身影,来回飞梭。海内有未知的传说之兽,其雄大如山脉,体长若河流…… 在一瞬间。 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一座山谷,远离人世。有看不到的模糊身影笑问他何处来,还有人扭曲化作烟雾缥缈而去,更有美若丹霞的仙子,香气袅袅,只是一嗅,就越发迷醉。 然而随着他稍微接近,仙子就化作七彩烟雾,登时爆开,又是一阵仙子幽香…… “蓬莱!朕看到了蓬莱!” 他忘情的高呼,想要与四周的人分享这一道喜悦。 而与此同时…… 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也是沉浸在这梦幻般的景色之中,只是不同于刘彻看到的仙山蓬莱,他们也有各自看到的奇妙之景。 霍光只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一片山呼海啸的高位之上,兴言天下惊,语落诸侯亡…… 金日磾则看到了连片的草原,他像是一只猎鹰,一只苍狼,一株荒草,一缕在草原的烟尘……但最终,都会回到长安! 而桑弘羊却发现自己仿若掉到了一片金银海洋之中。璞玉化作鱼鸟兽雀,珍珠成串、他玉笔一勾,便有无数的金银财宝朝着他而来,面前景象扭曲,又是一座堪比山岳的金矿…… 金矿扭曲,他则拿着锄头,奋力挖掘…… …… 如此神奇景象,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 “陛下,请回人间!” 檀香袅袅散去,变得淡薄,如同一层轻纱。 李少翁一脸祥和,面容上尽是笑意。 顿时。 刘彻、霍光等人面前所看到的景象,徐徐消散,他们眼神恍惚,只觉得脑海之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神奇之景。 直到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 他们才终于“回到了”大殿之内,呼吸恢复正常,没有方才见到仙境的那般欢快。 但目中流露出来的惊骇,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文成将军,这就是蓬莱?” 刘彻意识回归的第一刹那,就不禁高呼。 “回陛下,正是……” “此景此景,让朕想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也是你,让朕见到了地府,见到了朕的爱妃!” 刘彻面色惊奇,眼神依旧存留着些许恍惚。 “多少年过去了,朕没想到……没想到朕见到了活着的你,还能亲眼看到蓬莱。朕能去吗?朕能去吗?” 不看不知道。 终于见到了毕生所求的蓬莱仙境,刘彻只感觉一辈子的追求,半生的蹉跎,一次次的以为遇见,又一次次的被欺骗……如今这些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喷涌释放。 他现在,仿佛什么都不想管,就想亲身前去蓬莱! “陛下!蓬莱乃仙境,就算是臣,也不过是因为一缕仙缘才亲身前往,但不成仙,没有长生不死。凡俗之躯,登不上蓬莱。” “去不了吗?”刘彻闻言,方才激动的情绪终于回落,他暗暗有失落,但见到面前的文成将军后。 信心又再度迸发,“无妨,文臣将军,你会带着朕去!” “臣幸不辱命!” 得到肯定的回应,刘彻终于欣喜起身,他看向一旁的霍光、金日磾等人。 “看见了吧?哈哈哈……朕的文成将军回来了,你们方才可一起随朕,看到了蓬莱?” 闻言,霍光脸色惊奇,纵然他敬鬼神而远之,但方才一幕,已经让他生出了想要亲身前往蓬莱仙界的情绪。 只是,他到底心智异于常人,很快镇定自若。 “回陛下,臣的确见到了,但非是岛屿……而是有所不同。” 另一边,金日磾也忙道:“陛下,蓬莱仙岛原来和我家乡的草原一模一样,我成了草原上的雄鹰、苍狼,微小的烟尘,我融入了草原的一草一木。只是最终,我还是回到了长安。” 桑弘羊也道:“陛下,蓬莱仙岛原来是金砖铺就,白银成树,招手一来,便是漫天的金银铜钱!此蓬莱,如若能为我大汉所用,那……” 刘彻听着几人言语,顿时惊疑,“为何尔等与朕所看到的不同。” “哈哈,陛下!”李少翁笑着回答,声音和煦,“蓬莱是仙岛,千变万化,有湖光美景、自然也有云端霞光;有仙界之美、也有尘世之风。肉体凡胎,只能看到自己心中的蓬莱。” “实则,蓬莱万山,万千之景,诸位大臣不过只能窥得心中一缕罢了。陛下所观,也不过是一景之地。真正的蓬莱仙岛,只有身处其中,才能见到。” 刘彻听闻,越发惊异连连。 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前去蓬莱,此刻心神向往,成倍增加。 “朕今日所见,平生唯一!” 说完这些。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再度说道:“听文成将军方才所言,若去蓬莱,必须了却凡事?此话,也有人说过类似之语。” 刘彻话音刚落。 却见此刻,李少翁面色立刻肃然,“陛下,臣此次下山而来,就是因为此事。” “陛下所言之人,应该是最近,驱逐方士出长安的景皇孙吧?” 刘彻当即点头,“正是!” “陛下,臣在远方,听得景皇孙传闻,便确信景皇孙也是难得的长生之材,只是可惜,其误入歧途,未寻良师。” “明明得天之佑,却浪费此中仙机,以至于欺君罔上,驱逐寻仙之方士,更是破坏了陛下的寻仙之基。其遭受天怒,以至于……唉,如今长安,远离仙缘。” 此话一出,刘彻当即一惊。 但他到底是经过檀何被雷击,还有那三次天象变化的。 眼见对方先承认景皇孙的“天佑”,但是一番话语却又贬斥。 心有疑问,“为何?” “陛下,臣观天机,长安仙缘被景皇孙所驱赶,却让得四周的魑魅魍魉、群魔环伺。以至于如今的长安,怕是即将面临一场本不该遭受的灾祸……”此话一出。 霍光与金日磾等人互看一眼,均是感受到了各自眼神之中的惊骇。 对方虽然说的云里雾里,但是联系实际,可不就是他们刚才忧愁的事情吗,甚至陛下也忧心忡忡。 灾民来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景皇孙祈雨成功的消息,传到了长安之外。 旱灾从天汉元年开始,已经持续数年了! 这些年来,每年都要出现一批灾民,大部分灾民或许会饿死渴死。或许会占山为寇,或许会起义…… 但最终都会在各地,被无情镇压! 可是,景皇孙祈雨,天佑大汉,却传到这些本该死去的灾民耳朵里,却成了生机! 他们认为上苍保佑着长安,只要来到长安,就能得到存活下去的生机! 然而,他们的生机,却是长安之地的灾祸!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景皇孙乱了天机……本心是善,能让天降甘霖,但善心作恶,此为大恶!” “如今其又再度作恶,致使长安丢失仙缘,失去天机庇护。陛下要解此难,难难难……” 听着李少翁的感叹,刘彻脸色铁青。 ~~ 而董躬仲则趁此机会,连忙说道:“陛下,按照天象,荧惑乱紫薇,这灾祸迟早到来。本来,其应该是该以另一种形式出现。陛下有惊无险,终会度过。” “但如今,却因为景皇孙这连续的举动,长安仙基尽毁,天机紊乱,谁也不清楚这即将到来的灾祸,能带来多大的灾难?” “师叔正是因为观测到这个天象,不忍万民受累,不忍陛下受惊,所以这才下山。” 刘彻听着他们的声音,只感觉心神越发烦闷。 同时,他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虚弱,只感觉脑袋嗡嗡,昏昏欲睡。 抬头一看,发现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也好像是如此。 “难道真是朕一时纵容,让其毁了仙基吗?” 他呢喃自语,却是因为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陛下方才探寻蓬莱,却是损耗了一些精力。凡人窥仙缘,本身就是大忌。如今……陛下也该休养几日,方能恢复。” 就在这时,李少翁继续说道。 刘彻恍然,先是点头,但想到如今国事烦乱,以前还有太子料理,他可以尽情享受。但现在太子被关押,什么事也得自己去亲力亲为。 “国事繁重,朕如何休养?” “既然文成将军言,是为了解决当下长安之难才来下山。那现在,该如何解决?” “自然是拨乱反正!”李少翁道。 而董躬仲则紧随道:“陛下,师叔方才的意思是,除了第一次上天降下祥瑞,给景皇孙祈雨,确实属于天佑之外。其他几次,景皇孙要么是欺君,要么是故意种下恶因,以至于结下恶果!” 或许是前段日子,在廷尉府遭受到了刘靖的轻视。 此刻。 在师叔做法,让陛下得见“蓬莱”之后,董躬仲顿时数落起刘靖的罪过。 “陛下,当初景皇孙借向天还愿之名,却以《还愿疏》行欺君之实!陛下乃天子,欺君便是欺天!神明台上那道雷,并非是其召唤而来。” “而是因为天看到了景皇孙的欺君、欺辱君父、狂悖犯上之言,这才以雷霆劈当日景皇孙所请愿之地——神明台!” “其意义……乃天不接受其还愿,从而惩戒之意。” “但误打误着,却劈死檀何。基于景皇孙有仙缘在身、并且寻得祥瑞。恐怕在此之前,景皇孙心中就已经了然,所以才布下这个局,让檀何受到天惩!” “自然,檀何死有余辜,故而苍天有眼,天雷降下,诛杀妖孽。记景皇孙一功,再加上其本就有仙缘,又是发善念,才结下恶果。所以冥冥之中,降下狂风,带走其身上毒素,让其苏醒。” “所以,其非死而复生,而是解毒而活!” 通了!通了! 刘彻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 对方说的一切,全都解释了他心中的疑问。 而看着刘彻点头。 董躬仲也是放心下来。 这段日子,董躬仲早就打好了心里算盘。 基于景皇孙的身份,以及三道天佑。所以不能将其完全否定,要不然别人也不会信,还以为是他故意所为。 但是,他只要话锋一转,承认景皇孙“天佑”,但却对此做出一系列解释,这样一来,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借着荧惑乱紫薇的天象,谁不相信? 如此想着,他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景皇孙所言太祖高皇帝庇佑,也是欺瞒陛下,此为假!” 此话一出,刘彻先是愕然,旋即一惊,“假的?” “正是!” 这时,文成将军李少翁开口,“天子有天子的去处,太祖高皇帝生前并未成仙,自然仙逝之后只能化作一国先祖神明。此神明无念无欲,高居天外天,又如何托梦?” “他在欺君!”刘彻瞬间明悟,“朕就知道,朕早就该猜到的,如此狂悖犯上之徒,他有什么不敢?” 眼看着刘彻惊怒。 董躬仲心中一喜,幸得他请来了师叔,一番“蓬莱仙境”让陛下亲眼所观。俗话说眼见为实,由不得陛下不信。 如今景皇孙所谓的三道天佑,祖宗庇护,又被他三言两语给扒了下来。 接下来…… 治你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孙之罪,还不是轻轻松松。 如此想着,董躬仲又提出一道禁忌。 “陛下,不提天上因,只谈人间果。” “如今景皇孙结下数道恶果……” “一、其在京城大肆驱赶方士,致使仙基流逝,上天怒之、民怨沸腾,灾难恐要降临!” “二、以《还愿疏》怒斥陛下,其上所言并非陛下之过,而是景皇孙欺君之实!” “三、其又提及当年的公孙贺以巫蛊陷害陛下之案……更是居心叵测!” “此种种行为,明明是在祸害我大汉,但其却屡次逼迫……陛下改过改错。” “此非人臣所为!” 董躬仲非常清楚,他说的这些,正是刘彻最为头疼的。 身为臣子、身为仙师,当解陛下之忧。 此正是……君臣相投、一拍即合! 故而,他声音悲愤,响彻大殿。 “请陛下治其罪!” (本章完) 67.第67章 我笑天子如玩物! 第67章 我笑……天子如玩物! 大殿寂静。 霍光闭上眼睛,最近长安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只是景皇孙做的太过,得罪了太多人。除了驱逐方士,还有公孙贺的案件,他要查的太深…… 其不知深浅,妄想触及“禁忌”,又说陛下害了公主…… 再是长安之外,灾民聚集。 再有此前,以《还愿疏》对陛下不敬,指出天子之过。 堂堂天子,五十年的皇位,真以为是你可以随意犯上的吗? 更何况,当即陛下,并非仁君! 你还一再要求天子改过? 天子没有过错,只有提出天子过错的人才有过错! 或许陛下就是等着今日。 恰好,董躬仲和李少翁前来,刚才一番“仙景”,更是彻底让陛下下定决心! 天时地利人和……陛下又怎能忍住不动手? 这一刻,不仅是霍光心里暗叹,金日磾、桑弘羊同样如此。 果然! “如何治其罪?”刘彻的声音徐徐响起,似乎就等着现在。 不等董躬仲回答。 其就急不可耐道:“传莽通,传暴胜之、邴吉……” 外面,很快想起高唱之音。 “传侍中、廷尉、御史大夫……” 而与此同时,刘彻再度看向董躬仲。 “董躬仲,你可愿意与他们一起,治其罪过!” 董躬仲早就等着现在,作为被狼狈赶出长安的方士,他可太期待今天了。 此刻挥动袖袍,当即大声道:“臣幸不辱命!定让其尽快认罪,将其罪责宣布天下!” “同时,臣更要替君分忧,解决长安祸事!” “让那些灾民,勿要再借着天佑皇孙之名,赶往长安……杜绝有心人驱使,以至长安不宁!” 刘彻缓缓点头,他知道董躬仲是聪明的,知道他要什么。 “也罢,等他们过来后,朕宣布诏命,尔等便去查!” “朕要与文成将军共谈蓬莱仙境!” …… 一个时辰后, 得到任命的莽通、邴吉、以及暴胜之三人,表情各有不同。 莽通急着立功,急不可耐。 而暴胜之、邴吉却想打听清楚。 “想让景皇孙认罪简单,先抓卢阶、燕生二人即可,让他们供出罪行,再抓景皇孙。”这是暴胜之的话。 邴吉点头,“其为皇孙,这段日子观察下,年少气盛,恐不会轻易认错。他还妄想让陛下于万民面前认过。” “吾等若想真的为人臣子,想解君之忧!得先让他做到在万民面前给陛下认过!” “对对对!”一旁,董躬仲笑着点头,“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同时,只要让其承认过错,承认其并非天佑……此举传出去,也能让那些灾民,不要再往京城赶。” “没了这个由头,若他们再往京城赶,就不是灾民,而是蓄意推翻汉室的叛军!” “到时候,朝廷便可名正言顺,派遣北军的三五个校尉,足以解决此患。” 此话一出。 当即! 御史大夫暴胜之以及廷尉邴吉,猛地转过身来,两人同时有惊诧之意,似乎此前并不知道。 但稍微一摸索,猜到董躬仲的话外之意后,他们也是大惊失色。 “什么意思?” “胡闹!” 他们虽然恼火于景皇孙的不知所谓,寻根究底,非要给公孙贺、卫伉、曹宗等人翻案。 但这里面,还涉及灾民的事情? 听他的意思……要把灾民变成叛军!杀个干净? 决然不行! “这……是陛下的意思?”一旁,还是莽通见局面不对,赶紧开口询问。 董躬仲见此,连忙苦着脸道,“两位,这也并非我所愿啊。” “凡俗贱民,只听到天降甘霖,就敢不顾一切往京城赶,若是扰了陛下清修……还有,长安刚刚稳定下来。万不可再有其它祸端了!” 他话音一顿,又赶紧道:“老夫刚才之所以说那些话,也是让景皇孙快些认罪,别让灾民再往长安赶了。否则刚才说的……未免不会发生!” 闻言,暴胜之和邴吉当即蹙眉。 他们有心不想接这个差事,不知道怎么的,这和他们前段日子的本心出现了“巨大出入”。 不是只要让景皇孙不寻根究底,找到陛下头上,再忤逆君上不就行了? 现在哪来的灾民的事情? 但既然都这么说了,暴胜之也知道事情紧急。 “你的意思是,景皇孙快些承认罪过,然后宣告出去,就能阻止灾民?” 怎么想这两个也不搭边啊。 “这可不是老夫说的,这是上天的旨意。”董躬仲道;“灾民因为天降甘霖而来,因为听到天佑皇孙而来,如同沙漠绿洲。只有当天佑皇孙变成了假的,天佑乃天怒,景皇孙欺骗上天的事情传出去……兴许就能阻止……” 他这次没敢说完,只是加快道:“快些行动,晚一步陛下问罪,可非老夫之过。” “也罢,先抓人!”邴吉咬牙道,与前段时间想要景皇孙见好就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只感觉此事如同烫手山芋。 一着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 太子宫。 从李少翁进去未央宫,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已是黄昏。 而这段时间,一道道命令,就如同那原本笼罩在太子宫上面的乌云,终于开始倾斜而下,以至于要将太子宫淹没! “殿下,我等召集的各府宫卫、南军调防的兵士,已统统回营。” “殿下,未央宫下令,暂停一切惩处方士的举措,已经发出五原郡的,统统召回!” “殿下,卢阶、燕生等人已被抓捕!” 随着一道道的消息传来,此刻的太子宫被,刘进远远的望着,那即将要落下西山的夕阳,想努力的挣扎着最后的一丝余晖。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夕阳终究下落,太子宫也终究成为过去。 “完了!完了!老夫一语成谶,没成想竟然如此之快!” 少傅石德已经面如死灰,眼神之中透漏着绝望。 “殿下还是年少,根本不知道朝廷没有对错,陛下的手段,已然是将殿下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石德望着刘靖苦苦感叹。 短短的时间,刘靖就已经从主导清除方士、手握天子符节的景皇孙……快要变成阶下囚! 然而,从头到尾。 刘靖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非常平静。 似乎早有预料。 他甚至早就穿好衣服,索性坐在太子宫门前的台阶上,定定的等着人来。 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有人带他去廷尉府。 而这一次,他不是去审案的,而是去被定罪。 果然。 正这么想着,却见远处,一行队伍再度匆匆赶来,为首之人身形魁梧,筋骨有力,迈步之时龙行虎步。 不一会儿,其就来到刘靖面前。 “景皇孙……侍中莽通前来,奉陛下之令,索要符节。” 刘靖看向对方,没有说话。 缓缓起身,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符节,交给对方。“是否让我去廷尉府?” 莽通一笑,双手接过符节,而后露出的牙齿森白,眼眸中透着血腥。 “景皇孙一如既往的聪慧。” “请……” 刘靖当即前行,没有丝毫拖延! “二弟!” “景皇孙!” 然而他不急,整个太子宫的人急,刘进以及少傅石德更是急呼出声。 “我去见皇祖母,让她去找陛下求情。”刘进说着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刘靖的话。 果然,他说完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现如今的大汉皇后,可是久居长乐,与天子都多少日子没见过了? 如今最受宠爱的可是钩弋夫人! 更别说,太子宫早就名存实亡。 ~~ 刘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勿要担心直接回去。 而后,他便与莽通一同朝着廷尉府赶去。 实际上,他现在都有很多疑问。 据他所知,当今天子就算要“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太快了。 最起码还得等一段时间,而且就算解禁,也不是突然回头。 这里面一定出现了变故! 而最大的变故…… 难不成,那“李少翁”真有什么本事,又给刘彻成功吊起了追求“长生不老”的念头? 距离他当初警示,可没几天啊。 如此想着,很快,廷尉府近在眼前。 而这一次,他甚至不是去的厅堂被问审,而是直接被拉入牢狱。 廷尉府的牢狱阴森恐怖,刘靖所过之处,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都是这段日子,跟着他驱除方士的人手。 有卢阶等人从羽林孤儿选出来的。 也有之后在其他地方调令的。甚至连卢阶、燕生本人,都被关押。 细看之下,这一层几乎都是这些人。 此刻,见刘靖过来,众人当即惊呼,呼声中透着绝望。 “景皇孙!” 皇室子孙按照规矩,就算犯错也是交给宗正府的。 刘据便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起兵都在宗正府关着。而景皇孙却来到这里,一看就是陛下气急之下吩咐的专案。 想到这里,深知国朝运作的卢阶等人,已经是满脸的绝望。 而刘靖却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后,便被关押一间牢狱之内。 然而。 还没等他坐下,很快。 “景皇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却见董躬仲已经到来,在其左右,则是曾经见过的御史大夫以及廷尉邴吉,他们赫然早就等着自己。 如今自己在牢狱之内,面对曾经他还想审问的几人。 这种错位,让刘靖都有种荒诞感。 不过,他可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故意试探道: “尔等想做什么?我乃天佑、且太祖高皇帝庇佑……” 他故意如此说,就是想借他们之口,得知未央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见董躬仲听到他这句话,却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景皇孙,事到临头,你还提及所谓的天佑?还敢说太祖高皇帝?” 下一刻,他怒目而视,“陛下已经得知,你之天佑,实为欺骗天意之后的天怒,太祖高皇帝,更是你欺骗陛下的谎言!” “当初你借太祖高皇帝之口,诓骗陛下人间无长生、无仙人……屡次指责陛下之过,还妄想逼迫陛下认过?回到长安后,更是驱逐方士,惹得天怒人怨!” “今日,陛下终于见到了蓬莱!见到了真正的仙人!” “而如今,陛下正是让我等,治你欺君之罪!” 董躬仲说的激昂。 然而刘靖却连连蹙眉,什么见到蓬莱?什么仙人? 他把李少翁当成了仙人? 那蓬莱呢? 他知道蓬莱是传闻中的仙岛,可进宫一趟,就能让刘彻见到蓬莱仙岛? 等等…… 刘靖忽然反应过来曾经听到过的:那李少翁所过之处,仙雾缥缈,有人听到神鹿开口人言、仙鹤啼鸣…… 现在加上……蓬莱? 幻术? 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玩意?能让人看到超出现实逻辑的东西? “陛下相信了蓬莱?” 刘靖看向旁边的邴吉、以及暴胜之。 二人并没有说话,毕竟他们没有亲眼见到,只是互望一眼,便不理刘靖。 “当然!”董躬仲则高声道:“不仅仅是陛下相信。” “连奉车校尉霍光、驸马校尉金日磾、搜粟校尉桑弘羊……都亲自见到了蓬莱仙景。景皇孙,你的谎言已经被戳破了!快些认罪,可少吃些苦头。” 另一边。 邴吉见此,想到心中的某些纠结,灾民之事需要尽快定夺。 当即,他也连忙道:“景皇孙,快些认罪,然后当众于百姓之前,承认己过!否则,那些灾民闻你天佑之名,可降下甘霖,便纷纷往长安赶来。” “如此下去,真要出大事!” 刘靖先是皱眉,而后讽刺的笑了。 “原来是因此,让我认罪?” “不止!” 旁边的莽通也掷地有声道:“还有你屡次忤逆君上,以《还愿疏》言陛下己过,遭至天怒!景皇孙还要向天认罪!” 刘靖突兀道:“认罪之后呢?在万民之前杀了我?以示惩戒!” 几人没有说话。 但刘靖却是笑的越发讽刺。 “你笑什么?” 感知着幸运硬币,即将朵朵金莲开。 刘靖索性收敛笑容,而后看着面前的四人,字字铿锵! “我笑……诸位真是好手段,蛊惑天子,天子也真信!” “我笑我汉室天子,因渴望长生,屡次遭到教训,却屡教不改!” 顿时间,随着刘靖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几人全都脸色大变 他们虽然早就知道,景皇孙无法无天。 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如此猖狂! 然而,还没等他们继续说话。 刘靖声音已经暴喝而出: “我笑五十年的帝王,不见英明,却已经活成了尔等的……手中木偶,提线傀儡!” “犹如玩物!” (本章完) 68.第68章 大汉朝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第68章 大汉朝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景皇孙!放肆!” 几乎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瞬间,邴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 他浑身汗毛竖起,只感觉面前的这位皇孙真是一个疯子。 纵然是他们曾经在建章宫见过,景皇孙如此的胆大包天。 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还敢不敬君上? “景皇孙,你已经没有天佑了!是惹得天怒!” 他警告道:“天子让吾等定你的罪,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而对于董躬仲而言,不论是在甘泉宫、还是建章宫,他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此刻听到刘靖如此狂悖之言,他惊悚之余,又感到极其的兴奋。 好! 好! 这些话传到陛下耳边,哪怕是陛下对师叔还有疑虑,被激怒之下也没有了。 如此一来,师叔以蓬莱仙景所提出的要求,就不怕陛下不答应。 “是天佑还是天怒,尔等说了可不算。” “还有……天子又想让我认何罪?”刘靖冷声询问。 既是积攒幸运值,同时也是他真心之言。 “景皇孙了,都这个时候了,刚才给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懂吗?”廷尉邴吉再也忍不住了。 刘靖则想到刚才的话。 “是因为《还愿疏》?还愿疏上所言,可有一个字是错的?陛下没有大兴土木?没有用酷吏?没有穷兵黩武?” “忤逆君上就是错!子不言父过,更何况太子都没言。陛下就算有过,也轮不到你来说!更何况,天子无过!” 暴胜之能从一个普通的绣衣使者,一直晋升,如今成为御史大夫。 他对于刘彻的崇拜,简直是骨子里的。 从最开始,刘靖屡次指出刘彻过错的时候,他就对其极为愤怒,之前更是与其在这廷尉府上出现过节。 可在他看来,与他出现过节都无所谓。 但对陛下屡次狂言犯上,足以是死罪! 大汉朝没有不罪及皇子的说法,皇子若是惹得天子震怒,犯下重大过错,依旧逃脱不了一个死。 “太子确实无言,可父王用行动来做了。” 感受到了幸运硬币上出现的缕缕金丝,刘靖当即打起了精神。 而他只说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暴胜之脸色大变。 因为太子的确起兵了。 “若御史大夫真的想挑已经过去的还愿疏之过,可回去一字字的读,看看里面哪一个字是错的,再来让我认错。” “还有……陛下曾经都没说,用得着你来说?” 刘靖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径直就将这个话题,给抛了回去。 暴胜之气的大怒。 但另一边,董躬仲却早已经开口。 “景皇孙!你的大胆狂言,御史大夫不屑与你争辩,到时候定罪即可。” “但你在长安的所作所为,驱逐方士,引得天怒人怨。上仙都言,仙基因此而流逝,难道这不是你的过错?” 刘靖看向对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讽刺。 “什么仙基?尔等所言方士乃仙基?” “驱逐方士,是天子之意!” 董躬仲斥道:“天子只让你驱逐巫蛊,你却故意扩大,惹得京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致使上天愤怒,这才有师叔下山。” “若非如此,这大汉的长安,还真要让你给搅得动乱不安。” 刘靖笑了。 此刻他颇有舌战群儒的姿态,“方士离开长安,百姓只会安居乐业!没有方士居于长安,省下的口粮和钱财,早就能赈济灾民了。” “还有你口中所谓师叔,有何能耐口呼上仙?” “上一个在我面前自称上仙、上师的檀何,如今已经成为焦炭!” 董躬仲大怒。“你……” 而后他想起什么,反应过来,又急忙大笑道:“到了现在,还想欺瞒天下,神明台上的天雷,本来是诛你的。结果却被你诓骗檀何,当成了替罪羊!” 他看着众人,想到了师叔的解释。 连忙道:“诸位不知,上天给予其祥瑞天机,是看其有长生之缘,所以让这位景皇孙,送予陛下,造福天下。” “可谁知,其却为了太子宫的一己之私,竟然狂悖犯上,所行所言,震惊天下,为天理国法所不容。” “其在神明台号称请愿,实则不改过继续犯上。更是惹得上天震怒,再也忍受不得,故而才在第一次降下甘霖之后,又再降天雷,雷惩其请愿之地。” “却不想当时,其应该有所警觉,又将檀何诓骗其上,这才引得檀何受难。” “唉……此举,却也让这位景皇孙,再度诓骗天下!” 董躬仲一幅自己洞若观火,掌控实际消息的表情。 到了现在,他要大白于众人。 “还有……雷火金顶,更是在建成之后,就出现过此幕。也非因为景皇孙而首次出现。” “此时,凡是在上林苑待久的都知道,而公孙大夫更是亲历者。如若不信,可以问他。” 解释完后,他这才看向刘靖,怒道: “如今景皇孙你已经被天所厌弃,你还有何功德敢在这里,再谈檀何?再谈陛下之过?” 这还是刘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转念间,刘靖就想到了进入宫中,导致刘彻不再掩饰自己的那位文成将军。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 在面前几人中,只有董躬仲身处其中,所以其偶尔说出来的话,能给自己透漏出些消息。 有心想知道更多。 所以刘靖直接问道:“既然你这位方士如此肯定,不如再效仿檀何,再去神明台?” “你当老夫傻?” “我也去!”刘靖的声音非常坚决,“你我二人,同去神明台。” “到时候,如果真的天降下雷霆,看看是诛你还是诛我?” 此言一出。 旁边的邴吉、以及暴胜之,明显有些意动。 莽通更是在身后,将此事默默记下。 然而。 董躬仲却当即变色道:“老夫为何要与你这上天所厌弃之人去比?更何况,神明台如此微小之地,天雷之下,老夫焉能幸免?” 说完这句,他不想让众人拿自己打主意做尝试。 故而很快偏离话题。 指出当初在陛下所言的,景皇孙第三罪! “景皇孙,你也别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风雷雨露的天象变化了。” 他重点说道,同时,也是在告诫身旁几人,勿要提及刚才之事。 “现如今,长安西北方向、靠近并州、豫州等地,灾民不断涌来……均是因为听信景皇孙,你曾经那天佑谣言!” “如今旱灾每年频发,最近却只有长安一带降雨……灾民听闻,群涌而至!” “你不仅欺瞒上天,还欺瞒百姓,灾民,以至于长安再度出现人祸!”“师叔早就有言……荧惑干扰紫薇,本来长安最近就应该迎来大变,但于陛下而言,有惊无险!” “却因为你惹怒上苍,致使此次天机紊乱。如此多的灾民,一着不慎就是人祸!且距离长安,怕是只剩下七天左右的路程。” 董躬仲所言,才是这段时间大臣们最关心的事情。 莽通更是知道,内朝廷为此都讨论了不下数次。 最开始。 其实以桑弘羊为首的,还没有想到这里。 毕竟,长安作为大汉京都,是最好的求生地,往年也的确有灾民涌来,但不多……太多灾民都知道,去了长安也没用。毕竟人太多,路途还容易出现变故。 一旦发生民变起义,那就是血流成河,自己送死的下场。 然而这一次,人太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灾民并没有在路途上出现“起义、内讧”的事情,甚至传来消息,有居心叵测者,想一呼百应,如同以往一样,聚集成千上万人,占领城池。 人少点,则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 但是很奇怪,响应的人很少! 仿佛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大家只要去往那里,就能够存活,就能够让上天开眼,降下甘霖…… 最后还是霍光、和金日磾,同时分析出了一个往日,他们打死都想不到的可能—— 祥瑞! 准确的说,是天佑皇孙——刘靖! 距离第一次天降甘霖,已经过去小一个月了。 消息传的太快了! 于饱受旱灾之苦,却迟迟不见下雨的百姓而言,刘靖的传闻,要比在长安经受了“甘霖”的百姓,更加的吸引他们! 也正是因此,才形成了如此荒诞,却令得大汉高层都后知后觉的一幕。 这时候,莽通身为内朝廷的侍中,也不得不出来说道: “景皇孙,非是今日真的要治你的罪,也非是吾等故意为难。实在是这个过错,你必须要认……” 廷尉邴吉也不由得说道: “你半月前,曾想要拿着公孙贺父子的案件逼迫陛下改过……那时候陛下也容忍了你。” “但今日,上仙降临,告知了缘由。确定了内朝廷诸人的猜测。” “此,皆因为你改动天象,以至天怒之过!” 此刻…… 听着面前几人半是警告、半是诉说的话。 刘靖终于在脑海里,还原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看来。 那位“文成将军”是早有准备,要不然,也不会将最近发生的,以及将来发生的,甚至还有刘靖都不知道的天象结合起来…… 形成了如此富有“道理”,且找不到任何破绽的“圆满”说辞。 也怪不得那位陛下会信。 再加上所谓的“见到蓬莱仙境”的幻觉,刘靖已经猜出了一切。 只是…… “治灾是这么治的吗?尔等认为,让我承认一个莫须有的己过,就能治理灾情了?” 他越想越觉得荒诞,当今陛下,还真的相信了那位方士的辩词。 “旱灾频至,百姓却无口粮可活,这是谁的原因?” “没有粮食,没有赈灾的钱,这又是谁的原因?” “朝廷今日想让我承认己过,不知道哪个白痴认为,百姓就会退去?为何会退?” “他们得到我惹得天怒的消息,就会认为没有甘霖,就会退去吗?这又是谁的解释?谁提出的办法?” “还有……” 刘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人。 如果是之前,是他故意激怒面前几人,充当给自己叠加幸运值的耗材。 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愤怒了。 “尔等身为国朝大臣,不去探究根本,却拿着表面的幌子,来欺瞒天下,到底谁才惹得了天怒?” “就算能拿我躲过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些年来,大汉各处起义不断,百姓四处揭竿而起。秦末之景,真以为是夸张之言?” “现在还想治标不治本?” “当今陛下,是真的年老昏聩到,连这个事情都分辨不出来了?” “景皇孙!”暴胜之听得浑身颤抖,他作为刘彻的忠实迷弟,甚至现在,都想替陛下诛了这个不孝子孙! 然而。 此刻的刘靖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 他看向面前几人,声音带着一股寒意。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尔等既然想让我认罪,” “那该说的要说,不该说的我还要说。” 刘靖深呼吸一口气。 索性将愤怒,直接呼喝而出…… “如今天灾人祸至,陛下不去解决,反而信了所谓的上仙?” “哪有蓬莱之景?不过是迷幻之物!” “哪有所谓上仙,不过欺君之人。” “陛下若执迷不悟,他才是让大汉陷入灾民频至长安的罪人!而非我!” “住口!”暴胜之气的眼睛通红,腮帮子都鼓起青筋。 他是绣衣使者出身,是剿灭叛匪、起义的叛军出身。 是真的见过底层百姓,是真的见过血流成河的。 而正是因此,刘靖此刻所言,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一方面似乎是其所言真实,另一方面,却是对陛下的忠心…… “勿要再言,勿要再言!”他想阻止刘靖。 然而,此刻在愤怒之下,刘靖索性直接放出狂言,更是目空一切! “尔等去告诉陛下!” “现如今……整个大汉,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 “那就是我刘靖!” “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 “那还是我刘靖!” 第三章。 知道前几章文成将军出来有些水,但我真在铺垫,要不然就没后面剧情,你们看了也有些出入。 不过现在进入高潮了,他就少写点吧。 明天醒来继续更新! (本章完) 69.第69章 朕朕的长安! 第69章 朕……朕的长安! “狂妄!” 翌日! 刘彻刚刚睡醒,只感觉头疼脑胀,疲惫困乏。 一想到最近让他烦恼的国事,还有太子那边的事情,他就只觉得,是他们在缠绕着他的心神,让他半点不得放松。 哪怕是看到了蓬莱仙岛,却依旧如此! 如今,随着刚刚清醒,他更是听到了,昨夜刘靖在廷尉越发放肆的大胆狂言! 一时间,他只觉得头脑充血。 “他真是这么说的?我大汉只有他能呼风唤雨?” 刘彻刚刚问出,就觉得答案已经出现在心底。 他还真能说出这些话。 而且,他所言的“呼风唤雨”,还不是指在权位上的形容词…… 而是真正的描述词! “陛下,景皇孙不论如何,也不肯认过。其舌战群儒,三个罪过,全都一个不剩的抛了回来,言语之中,还对陛下多有不敬!” “甚至说出……陛下沦为傀儡之类的话……”莽通将自己听到的,和盘托出。 实际上这些也瞒不过刘彻。 果然,此刻的刘彻明显压抑着怒气,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其内心中的情绪,更是如同风暴肆虐。 莽通见此,立刻问道:“陛下,臣等接下来怎么办?” 莽通看似询问,实则是催促刘彻尽快下决定。 毕竟按照规矩,皇室子孙犯过,需前去往宗正府。太子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在宗正府押着,只有宗正府的铁笔一勾,将景皇孙的名讳,在皇室的宗册上划掉。 那么接下来,他们才能放开手脚。 要不然,这案件根本进行不下去。 当然还有陛下的首肯,让他们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法子。 然而此刻,刘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若是前段日子,他这样说,朕或许认可他骄纵,但如今文成将军都来了,他怎么还敢?” “昨天朕让公孙卿连夜赶来,连他都对文成将军赞不绝口,这位曾经赞景皇孙‘天不作假’的神明台大夫,都改变想法了……这孽孙还敢狂言遮风挡雨?哼!” “宣文成将军!” 莽通当即点头,他也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赶紧跑了出去,“宣……文成将军!” …… 同一时间。 廷尉府。 “二弟!景皇孙!” 刘进与少傅石德早早赶来,察觉到刘靖无事,他们才放下心来。而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位——公孙卿! 刘进则快速说着打听到的消息。 “都打听清楚了,昨日李少翁进入未央宫,让皇祖父见到了蓬莱仙境,而且其一通歪理邪说,把灾民怪到了你的头上,说你惹了天怒……” 然而,正说着他只见刘靖在盘坐,低头垂眸,一直看着手心。他们说了一大堆,对方根本没反应。。 “二弟……”刘进急了,还以为后者出现什么差池。 然而。 此刻的刘靖,确实看着手心,只是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一枚莲金币,正在掌心悬浮。 四周仿佛有不断的缕缕金丝勾勒,一夜之间,莲徐徐盛开,就在刚刚,终于完全盛放! 刘靖知道,这应该还是自己昨夜所说终于被刘彻听到。间接的硬钢下刘彻出现的情绪波动,终于提供了最后一波幸运值。 看到这里。 刘靖终于放下心,他站起身,看到公孙卿后,也是一愣。 “你怎么来这儿?” 公孙卿此刻似乎有万千苦水要倒,“再不来,我怕是就要跟景皇孙一样的下场。当日降下甘霖,是我亲自去陛下面前,信誓旦旦说的天不作假。” “结果昨夜,陛下一改态度,见了文成将军后,连夜召我进宫,再见故人,我公孙卿还要拜他称上仙……陛下信了李少翁。” 后面的话他没有多说,显然相处并不愉快。 太子少傅石德则是立刻道:“这根本不重要,现在不是陛下相信了文成将军,而是陛下需要有文成将军这么一个人。” “老夫早就说过,景皇孙你在京城所行太过霸道,激起天怒人怨。” “给公孙贺,卫伉、曹宗、公主等人翻案,你让陛下处于何地?《还愿疏》你言及多条过错,要让陛下承认己过?可需知天子无过!” “陛下可以去带着期门羽林巡游四海,但却不想跟你一起去观看灾民。” “如今灾民因你已至,李少翁所言荧惑乱紫薇。恰好就给了陛下这个由头。” 在刘靖的眼中,这位太子少傅,观察局势很敏锐,但提的建议不要信。 果然,下一刻他就苦口婆心再度说道:“为今之计,景皇孙只有再退一步,先承认文成将军的神异,然后再配合朝廷让灾民迅速退去…说不定尚且有回转……” 刘靖自动略过,直接看向公孙卿,“公孙大夫可曾见过其神异?” “体验过了,勾你心中所想,仙景迷人啊。” 刘靖再度问道:“幻觉?” 公孙卿点头又摇头,“似乎是幻觉,但又不像。有一点可以确定,大多是因为那仙雾。” “这手段比之前更精进了。多少年前,其让陛下看到了李夫人的亡魂,那时候手段还没有如今奇妙。” “不过景皇孙,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方士虽大多是假象,但却也有真正本领的奇人。” “当年太祖高皇帝曾赐封的雌亭候许莫负,相面之术无人能及。言及多人身后事,数十年之后一一应验。” “其中不乏平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孝文帝的宠臣邓通饿死、甚至言当年未出生的孝文帝有帝王之相,都一一应验。” “还有人能夜观天象星辰,推导人间未来事,李少翁的奇妙手段,自然也可为真。” 说到这里,公孙卿神往,“蓬莱啊……” 刘靖则趁势问道:“那依公孙大夫言,我与李少翁相比如何?” 公孙卿沉思片刻才道:“自然是景皇孙。实大于虚,景皇孙求雨是我亲眼所见。但时势如此,必须退一步。” 他又感慨道:“一句天不作假,本是偿还当年卫青救我所言。却不想……唉!” 他似有无奈,忽然又道:“陛下没亲眼见过景皇孙在神明台求雨,但是数十年来首次得见蓬莱;更重要的是,要顺应当今局势……陛下也顺势而为!” 刘靖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请公孙大夫帮我。” 公孙卿先是愕然,旋即立刻摇头,“我可没那本事。” 刘靖则直接道:“我服软了!” “景皇孙!”一直皱眉听着景皇孙和公孙卿谈话的石德,此时听到这四个字,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似有感慨,颇为激动道:“你终于听了老夫所言,可是,迟了,太迟了!” 言语间,似乎对自己这么多次的建议却未被采纳,感到十分痛心,但他转念又忽然道:“不过,为时未晚……为时未晚啊!” 刘靖没答他的话,看向刘进。 “长兄,此次,也让皇祖母出手。” “就说……我刘靖服软了,但无论如何,若想让我刘靖认过,我也得体验一下……他所谓的蓬莱!” 刘进闻言,只觉得情绪复杂,但也默默点头。 而公孙卿也诧异无比,这多天的观察,景皇孙可不是能给人服软的人。 不过他也道:“若只是想见蓬莱,帮一下无妨!” …… 下午。 刘彻听闻着李少翁这些年的寻仙之路,他听得如梦如幻,仿佛自己就身处其中。 恰在这时,一位宫女匆匆而来。 “陛下,皇后求见。”“嗯?”刘彻转头看去,被突然打扰,让他有些生气。 “朕从建章宫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怪罪她给太子皇后印玺的事情,她还敢来见朕?怕是来求情的吧?” 宫女低着头,并未说话。 刘彻却挥手道:“让她在外面等着!朕不见。” 正说完,莽通又匆匆前来,“陛下,公孙大夫求见。” 刘彻看去,“何事?” “其言,他曾去廷尉府,景皇孙说,他也想见蓬莱。” “并且景皇孙还曾拜托皇后一件事情。” 公孙卿到底聪明,他没有说“景皇孙服软”的话,毕竟按照他对刘靖的认知,八成这服软有猫腻,故而他只说刘靖想见蓬莱。 至于该说的,他推给皇后。 如今的卫太子一系,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就算“服软之说”有误,与他们的天大罪行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 果然,刘彻登时掀起好奇心。 “让皇后进来,让公孙卿也来。” 很快,卫皇后进入未央宫,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刘彻了。 二人数十年前,也曾有过一段美好岁月,如今,似乎只剩下了相看两厌。 卫皇后很快将刘靖服软之事一说。 刘彻顿感惊异,再想到他想见识蓬莱,“文成将军,如何?” “景皇孙有仙缘在身,若是能点化让其认罪改过,顺便帮助陛下一二,是臣之幸。” “好……” 刘彻当即起身,“那就召刘靖!” “朕也要看看,他之后是不是还能说出,只有他一人能呼风唤雨、遮风挡雨的话。” …… “景皇孙、陛下召见……” 廷尉府。 看管刘靖的狱卒已经将大门打开。 刘靖起身,半个时辰后,他便已来到未央宫外。 抬头望去,这座当年太祖高皇帝差人建造的未央宫,并不如建章宫恢弘。 但论及国朝地位,却是当之无愧的至高之所。 想不到今日,却要变成‘神棍对决’的场面。 刘靖心中感叹,他破局的方法,早已想清楚。 既然文成将军李少翁,让刘彻通过幻觉,见到了蓬莱之景! 那么他…… 便要让刘彻,见到真正的人间地狱! 只是幸运硬币只能作用自己,无法作用他人。 公孙卿曾说,李少翁让所有人看到的蓬莱,都不一样。 那么今日。 他要借李少翁这个鸡,下自己的蛋! 刘靖在尝试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了一个问题。 “能否将我所思历史一角,通过他人幻境,出现在到别人脑海,一统‘蓬莱’?” 莲华金币跃向高空,最终落下之后。 一道刘靖早已看过数次的字眼,终于呈现其上—— “准!” …… 未央宫内。 “景皇孙到!” 侍者莽通的声音刚刚唱响,刘靖的身影,便出现在宫殿门前。 他放眼望去。 如今天子居于上,皇后居于侧。 几位内朝廷的大臣,居于左右。 而作为今日主角之一的“文成将军”李少翁,其红光满面,笑脸和煦,径直看着刘靖。 “这位就是景皇孙?” “正是!”刘靖回应。 而此刻,刘彻见到刘靖,其面如止水,“上天赐予朕如此无所顾忌之孽孙,偏偏文成将军又言你有仙缘在身。” “今日也让你一窥仙缘,得见蓬莱之景。” 刘彻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李少翁,四周的巫女再度起舞,同时,檀香袅袅,仙雾逐渐笼罩大殿。 “且慢!” 刘靖忽然开口,众人都朝着他看去。 “还少一人!”刘靖高喝道:“父王刘据!” 刘彻蹙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正要拒绝。 “陛下违反当日承诺,如今我欲见蓬莱,父王怎能不见?” 刘彻心中一紧,什么承诺?不过他很快挥手。 “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一并给汝等最近所为全都判了。传太子见蓬莱!” 不一会儿,刘据匆匆赶来。 纵然在宗正府,他也听闻最近发生的事情,如今进入未央宫,见这么多人在,有心想说话。却见刘彻已经抬手示意坐下,勿要扰人。 不一会儿…… 檀香再度升起,异香弥漫! 半柱香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眼前恍惚,看到的景物随着仙雾笼罩,似乎飘起了一层氤氲之光。 李少翁的声音徐徐响起,“蓬莱有三千六百景,有四时节令,超脱凡间,凡人若无缘,终生不得见……” 他的声音仿佛要将众人带入一片仙界。 刘彻听闻,更是如饮美酒,他这短短一天时间,已经见了不下三次蓬莱。此次再度沉浸其内,只感觉曾经看到的山海云雾,要将他再度坠入其中,他要见到山人仙女…… 然而突兀间,面前画面陡然一变。 哪有什么山外云雾,仙鹤啼鸣?连欢快舞动的仙女,瑰丽的蓬莱,都如泡沫一般,徐徐消散。 画面恍惚扭转,突兀间,一座他们无比熟悉,待了不知多久的城池若隐若现—— 刘彻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心中惊呼:长安! 他坠入其中,然而此刻所见,却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他汉室的京城之内,战火掀起,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有位身着锦衣的男子,一刀刺入某人腹中,高举手中佩剑——“杀”! 一时间,四周喊杀之声,冲透长安! 武库开启,百姓卷入,整个长安的人,似乎都在持戈,两军对战,血肉相搅…… 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是血流成河。 作为五十年的天子,刘彻毕生的梦想都是塑造一个无上强国。他要求长生,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完成一统四海的梦想。他要让身体的生机回来,要再度攻打匈奴,镇服四邦,他要让汉室的大军,镇守到天边去! 然而此刻,他看到自己的长安在流血,他看到毕生的梦想在破碎。那些人的每一刀,几乎都砍在了他毕生的努力上! 这一瞬间,刘彻猛地起身,他挥舞双手,想阻止一切! 然而,他根本阻止不了。 “朕……朕的长安!” “朕的长安!” 还有更新 (本章完) 70.第70章 孤家寡人! 第70章 孤家……寡人! “勿要再打!” 刘彻在“蓬莱”中惊呼,他伸手想要阻止,但他伸出双手,却穿透每一个人的身躯。眼前的景象,和他在仙境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文成将军曾告诉自己,肉体凡胎,登不到蓬莱仙境。 他只能让人身临其境,如同一场梦境一样,感受蓬莱仙境的光怪陆离。 可身临其境是有了,眼前怎么也算不上光怪陆离。 “杀!杀!” “……” 四周的人影十分模糊,甚至还随着动作扭曲,他根本看不清楚身影。 哪怕是他最开始看到的那人,只看到其拔出长剑,说了一声声杀,然后多余的话再也听不到。 他只能看到他们在朝着前方进攻,似乎想要冲出长安。 但前方也有大军阻拦着他们,两方早就搅在一起,一瞬间就有数十上百道尸体倒在地上。 “这……这是太子起兵!” 终于,刘彻立刻明白了他看到了什么,这是当初太子起兵的画面! 可不对!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当初两方根本没打起来,甚至自己派去的两道胡骑,从始至终,就没进入长安。 可是现在,胡骑冲锋之间,长安那些披甲的百姓根本不是对手,那是征战匈奴的猛骑,挥砍之间,对普通百姓犹如砍瓜切菜,茬茬如割麦! “为什么会打?为什么会打起来?” 长安是大汉的帝都,是从太祖高皇帝起的权力中枢。这里是他的心血凝结之地,是他天子的权位证明。 然而此刻所看到的一切,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几乎逼得他疯狂! …… 同一时间,太子刘据显然也进入其中。 他在一瞬间就找到了那道“挥舞长剑”的身影,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自己! 可是,明明没打起来啊。 靖儿最后阻止了! 乌云、下雨! 那场雨呢? 天气清朗,灼热的夏日将地面的血液快速蒸发,整个长安都是一片血腥味道。 这一刻不仅仅是刘彻父子,哪怕是霍光、金日磾、以及皇后都进入了“蓬莱”。 不同于之前各自进入蓬莱的不同。 这一次他们看到的,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景象。 …… “蓬莱仙岛化万千,尔等所见或有浩瀚之海,或有山光涟漪,或有龙女进献,或有……” “不对!” 突然,依然在口述蓬莱万千风光的李少翁,闭起的双眼悄悄睁开,他朝着众人的表情看去,重点则观察着刘彻。 当其看到刘彻在白雾中挥舞双手,并没有此前“享受”的表情,反而反应有些激烈,当即暗道不妙。 “难道是次数多了,效果不明显了?” 他心中自语,而后暗中朝着后面伸出手势,刹那间,身后涌出的“仙雾”越来越多,之前还在舞动的巫女,此刻也是从一直带着竹篮中,取出更多的粉末,洒向空中。 “诸位所见,便是蓬莱……” 李少翁又闭上眼睛,开始用“言语”来描绘,引导着他们越发深入蓬莱仙界…… …… 而与此同时,刘靖也在勾勒。 这一次,莲华金币上面的金色,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天象出现后就瞬间消失,而是徐徐变淡。 刘靖则心中微动,他也沉浸在“蓬莱”中,既然是借鸡生蛋,在他们进入蓬莱的一刻,孵出怎样的蛋,就由自己来掌控。 而且,因为他是主导者的原因,他还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此刻察觉众人沉浸的并不深,他当即准备加大力度。 然而就在瞬间,面前的朦胧画面,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清楚的感受到,众人沉浸的更深了。 察觉到李少翁那边的行动,他也再度加码! 只有此刻,身处其中的刘靖才知道,眼前可以说幻境,也可以说是梦境,对方的那些白雾还有不知名的粉末燃烧出来的异香,肯定有迷幻作用。 准确形容就跟吃了毒蘑菇一样。 但对方显然极有经验,是真正的实践派,能让闻到的人,进入浅梦一样的状态,比檀何之流强太多了。 浅梦的特点是,知道自己在做梦,随时都会清醒。 但这一次。 刘靖显然要让他们进入深层次的梦。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是真正的身临其境! ……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彻终于脱离了那种‘虚幻、扭曲’的感觉。 四周的人影在冲杀,这一次他看清了面孔,连眼神都看到了。 “唰!” 不知道谁的血液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甚至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炙热和血腥。 刘彻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的鲜血…… “奉陛下的命令,绞杀叛逆,一个不留!” “杀敌有功者,赏金银。” “凡是太子身边的近臣,一个人头,便可封侯!”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长安的局势,瞬间变得一边倒起来。 街道已经被尸体铺满,血液汇聚成了小河,明明没有下雨,但整个街道都是湿漉漉的…… 刘彻失魂落魄的走在前方的“军队”开辟出来的一条马道上,快马径直越过他,马背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停手!停手!” 他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停手。 但根本没人听他的。 他已经明白了,这些都是他派去剿灭“叛军”的兵士,都是他发出的诏命! 可是根本没发生,不是一切都没发生吗? “朕不要看到这些!朕不想看到这些!” …… 或许是听到他的呼喊。 突兀间,面前的画面,忽然一变。 他再度意识回归,面前所见,亭台宫阙,草木馨香! 甘泉宫! “陛下,太子谋反,已然杀掉江充,现在正带着宫卫开启武库,放出逃犯,让人披甲,太子要占据长安,言称陛下已被害,要登基执政了!” 又是熟悉的话…… 刘彻猛然看去,发现苏文正跪在地上。 而前方,正是自己,旁边则是檀何。 檀何?檀何不是死了吗? 还有现在,是长安大变之前? 朕能够拯救!朕绝对能拯救! 刘彻连忙跑到上面,正要怒斥,勿要再耸人听闻,那孽子只是暂时控制长安,在清除江充等人的耳目。 勿要害人,长安甚至还能进出! 果然,还没等他说话! “尔等肯定是逼迫太甚,太子怎么可能谋反?一定是他害怕了,所以才做出的自保之策!” 对对对! 刘彻连忙点头,就是这样,他是明智的,现在的他还清楚一切,长安不能有失! “奴婢岂敢欺瞒陛下?” 那苏文的声音再度响起,大殿上方,那道声音几次犹豫,最后才道:“朕派出使者,先去长安查探……若是有假,尽诛尔等” 对对对! 刘彻又点头,他的选择没错,现在是要查看长安。 而很快,一位使者被他派出,纵马狂奔。 此刻的刘彻,也突然发现自己也跟着那位狂奔的使者,从天黑到天亮,终于到了长安。 长安之内有喊杀声,但城门确实在开着,刘彻正要等那使者进去,却见其在门口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缩了缩脖子,立刻又骑马跑了回去。 他愣在原地,用尽全力呼喝。孽畜!孽畜! 为什么不进去? 但对方根本听不到,一路又回到甘泉宫。 “陛下!太子确实谋反!差点要杀了我,幸亏我有陛下的千里马才跑了回来!” 不不不! 这是欺君!你就没进去!刘彻怒喝。 然而还是没人理他。 “砰”的一声,“孽子!” “陛下,丞相派出长史,太子谋反!”又有声音传来。 那大殿上的自己怒道:“丞相人呢?” “丞相已经逃出来!” “给丞相发朕诏命,捕杀一切叛逆,朕自会赏罚分明!但先勿要短兵相接……” 不!不! 有奸人隐瞒消息!奸贼害了朕! 此刻,刘彻大急,他就知道在这里出了问题。 ~~ 然而他的阻止没任何用,渐渐地,他也不再去阻止,而是心若死灰的,看着一切发生。 他自己一路去了建章宫…… 丞相也拿到了他的圣旨,然后两军交战,便是方才那一幕画面的重现…… 而且,因为他此次身临其境,感受的更深。 他亲眼看着完好的长安,在刀兵挥砍间,再度成了鲜血之城。 血液流淌成了小河,人为的降了一场“甘霖”。 …… “太子谋反了,圣上出现了,就在建章宫。” “太子谋反了,圣上就在建章宫!” 就在这时,他身体一震,他听到了百姓纷纷在呼喊,越来越多交战的一方,放下了刀兵,不再参与进战事之内。 终于,战事似乎停止了。 但很多人还在杀,他们似乎要趁着这个机会,积攒更多的人头,获取更多的军功! 这些杀胚,都杀红了眼,借着这个机会,甚至开始杀良冒功! 百姓在哭喊!在求饶! “这样杀下去怎么了得?怎么了得……” 刘彻狂呼,此刻的他,像是一个一生努力都付之东流的失败者,他恍惚的走在满是尸体的长安街道内。 给了他一次阻止的机会,为什么没能阻止? 还有……太子呢? 他失魂落魄,长安完了,自己毕生的梦想似乎也毁了大半。 …… 突然,刘彻警觉…… 他猛地转头,顿时看到同样的自己,从城门外走了进来。 后者的脚步也是颤颤巍巍,硬是从车厢里下来,看着这满目疮痍的长安城。 两人的视线似乎在某一瞬间对视。 忽的。 “陛下,这是此次战功获胜的名单,太子少傅石德被抓!宾客张光被杀,还有几个重要头领都被杀。” “你们想要什么功?” “陛下,绞杀叛逆,应该封侯!” 封你马的侯! 此刻的刘彻忽然暴怒,大骂出声,有贼子骗朕!有贼子骗朕!原本这一切都不该发生,都不该发生! 他一声声高呼,但根本没人理他。 反而是前方的刘彻,只是沉默半晌。 “是该封侯!” “太子宫呢?” “陛下,太子南逃,从覆央门跑了……” 还好,还好跑了。 刘彻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清楚的看到,那个自己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他立刻呆在原地。 浑身都紧绷起来。 “不过陛下,此次战果非比寻常,史皇孙留守太子宫,我们去的时候,史皇孙甚至罪孽深重,已经自缢而亡,其妃子一同自缢……太子宫一应嫔妃按照陛下之前捕杀叛逆者的吩咐,全都处死!只留下一位襁褓婴儿,被邴吉带到廷尉。” 刘彻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他看到那个自己,也是猛地捂住胸口,似乎一瞬间绞疼。 不过,他并未说话。 而是缓了半天,他这才道:“好!好!当务之急,是让长安尽快平息,尽快平息吧,勿要再打了!” “诺!” 等到人影离开。 “刘彻”这才走在这长街之上,他走了许久,看了许久。 长袍拖在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刘彻脚下的每一步,都带着刺眼入目的血脚印。 刘彻则看着前方的自己,他不顾一切的吼出:奸人害我汉室,奸人欺朕! 但对方根本听不到,脚下的血脚印,一路变长,似乎要遍及整个长安城…… 恰在这时,又是一道带着喜色的声音,猛地传来。 “陛下,宗正刘长乐与执金吾刘敢,去长乐宫收皇后印玺,皇后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缢而亡!” 咚! 刘彻彻底呆立原地。 他只感觉,此刻的长安一盘死寂,只有鲜血哗哗的留着…… 而大街上…… 留下一路血脚印的刘彻,也愣愣的待在原地。 不知是否巧合。 那个刘彻,竟然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两人视线对视间,目光已经交汇到了一处。 下一刻,刘彻望向自己的双手。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真实。 他放眼望去…… 自己的前方、后方、左方、右方。 全是尸骨和鲜血。 死状凄惨,清晰可怖。 可要知道,就在之前他就在这里,他清晰的看到他们都活着……长安本可以不变成这样。 他想要转身,但现在,他与此地的刘彻已经完全融合。 他清晰的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刺鼻的血腥味将他冲垮。 京城寂静、残阳如血。 唯有那道弥漫长安的血脚印,在似乎发出刺目的光。 在这一刻…… 整个长安,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 这片血色世界里…… 他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 (本章完) 71.第71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第71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卫皇后安静的躺在刘彻面前。 面前的妇人已经老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但刘彻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仔细的看过面前的皇后。 他今日想看,但对方却永远已经醒不来。 他的一生,有很多红颜知己。 有陈阿娇,李夫人,王夫人……哪怕是现在的钩弋夫人…… 至于卫子夫,刘彻是帝王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歌女。 但是她的出现,带来了他军政生涯的大汉双璧,给了他真正能够开疆拓土的底蕴! 她带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长子! 让他可以在二十九岁的时候,于群臣面前,捧起汉室帝国的下一个继承人。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刘彻忽然发现,在他为帝生涯成长到巅峰的日子里,一直都是这个女人陪着他。 那段时间,她因为自己的宠爱,也有无限的风光。 自己可以因为她,向群臣、向天下宣布,一个歌女出身的女子,依旧能成为汉室的皇后! 她见证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强大了汉室! 可是现在…… 她死了。 久远的记忆冲刷着刘彻的心神,他抿着嘴,压抑着心头上萦绕不去的一丝丝伤感。 手中一直摩挲着一物,那是象征着“皇后”的印玺。 此刻的他,明明有许多话想说,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将手中的皇后印玺,放在卫皇后的身边。 随后身形落寞,缓缓走出寝宫。 他是大汉的皇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去而沉浸于伤感,他是要追求长生,将大汉的国土囊括到肉眼可见的极限!他要重整朝廷的政令体系,让它们变得如同自己的手臂一样,可以如臂使指! 他要让自己的功绩,如同天上耀眼可见的星辰一样,璀璨万古! 他…… 此刻的刘彻,明明还想要畅想起更多的抱负。 但一想到如今,如同鬼蜮一样的长安! 纵然再有万千的抱负,纵然过去再辉煌,也……毁于一旦! 此刻,他忽然感到了无边的寒冷与无力。 “朕错了吗?” 他在心底呢喃自语。 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瞬间击溃! “朕……朕没错!” …… 同一时间。 未央宫内,刘彻紧锁眉头,表情在刚刚似乎经历了千重变化。 这让一直关注他的李少翁顿时惊疑。 “怎么又不对劲了,这次的蓬莱仙境让陛下不舒服吗?” 他看向四周,此刻仙雾蒸腾,几乎笼罩大殿。 而在刘彻身旁,皇后隐在仙雾之中,突兀睁眼! 李少翁猛得与其对视,差点吓一跳。 可等他再度看去,却发现皇后依旧如同之前,闭着眼昏昏欲睡,继续在畅游蓬莱。 “不对劲,是不是人太多了,还不够?继续加大!” 李少翁挥了挥手,顿时,四周的巫女将更多的粉末扔了上去,配合上大殿本就往里吹的风,再度朝着众人而去。 而他又让身后几人,将檀香烧的更多。 一瞬间,殿内云雾缭绕,真若仙境。 刘靖见此,也是随之配合……加大砝码! 同时,他刻意拉快时间。 …… 距离长安之变,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刘彻历经着长安的一切变化。 下面的群臣要给此次在长安有功的赐赏、封爵! 同时,也开始纷纷准备推举出下一任储君。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对于封赏,一一应允。 但对于群臣的推举,则是一概不理。 他的话越来越少,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加快流逝,他在越发的衰老。 不过,他也在关注着最重要的一道信息—— 刘据!他的儿子! 即使叛变出城,下面的臣子,依旧在“尽心尽力”的追查。 他们迫使一个父亲,必须去杀自己的儿子! 终于,在这一日,他得到了刘据的消息。 不知道怎么的,刘彻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去看看。 他没能见到皇后的最后一面。 但他想去见见这个孽子的一面。 他想知道,这个孽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长安因为他变成了什么? 正这么想…… 突然间。 剧烈的渴望,以及极大的情绪波动,让他瞬间又从“刘彻”的躯体里面分离了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瞬间。 他只感觉面前闪过重重的画面,他似乎一下子飞了出去,越过了不知多少距离,终于看到了……刘据。 此刻的刘据。 已经被士卒围观在一座小小的荒野草房之内。 门口,是他此次逃亡带着的二子和三子。 “二哥,你去看看父王,这里我挡着!” 明明是两个皇室子孙,此刻却如同贼寇一样,被当地县衙的衙役围杀。 尽管皇族子弟,从小就接受弓马箭技的教导,但他们只有十几岁,在面对多人围攻,很快就不敌。 被称作二哥的,刚刚退到草房门边,就被一箭射中! 三子虽然看起来瘦小,但拼杀挪移间却自带一股天生的矫健和灵敏,同时其力气极大,能挡住七八人的围攻,并且杀上几个。然而很快,看到二哥中箭,他当即凄吼一声,围攻他的人见机,立刻一击刺其心口! “住手!住手!住手!” 此刻的刘彻无比痛恨的看着这一幕,但犹如之前一样,他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事情的发展,只能亲眼所看…… “哈哈,这小子是我杀的!” “那箭是我射中的!” 另一边,县衙的差役纷纷兴奋的高呼,瓜分着这一场饕鬄盛宴! 而射中以及刺中心口的人,被周围的人所羡慕嫉妒,因为上面传来的消息,抓住不论死活,都能封侯! 旁边的人虽然羡慕,但很快反应过来,那草房之内还有最大的“功劳”! 当即一拥而上。 刘彻也猛地冲前。 然而,随着草房之门打开,映入眼帘的。 是悬挂在房梁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在刘彻看去的瞬间,对方也似乎朝他看来! 父子对视间! 轰! 顿时…… 刘彻的脑海里,立刻出现走马观的一幕,那是从自己的这个长子诞生,他以二十九岁的年龄,向天下高举自己的孩子,寓意着自己的帝位稳固,汉室传承有序, 在他及冠之前,他给予其一切的宠爱!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所谓的规训教导,放手让他按照自己的兴趣去学、去招募客卿! 他给了其全部的信任,这么多年长安的政务他也是让其放手去做,甚至根本不过问…… 他忽然想起,他与卫青谈话的时候,明明真知灼见的点出,自己征战一生,要给太子一个安定的国家,要让他去治理天下,休养生息。 可是现在……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刻他只感觉心脏猛地揪痛,尽管这些年对这个太子他越发不喜,但此刻看到自己的儿子就死在他的面前,被自己派去的人活活逼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 “陛下比虎还要毒!” 突兀间响起的这道声音,就像是利剑一样,冲着刘彻的心口扎来。 刘彻登时回头望去,却见之间中箭倒地的刘据二子,此刻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发出凄厉一吼。 “都快死了嘴还这么硬……” 一旁的衙役轻蔑一笑,又是一矛刺其心口。 但此刻的刘彻,却因为这句话,只感觉心中猛地悸动。 下一瞬。 面前的场景倏然消失,再度清醒后,他已在破碎的长安。 刘彻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只感觉方才仿若梦中梦。 但太子是彻底死了!巨大的情绪冲击,似乎要让他彻底脱离此地。 但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 一道无比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彻回头望去。 却见一道已经看不见面貌的身影匆匆跑进,其带着难以言喻的喜色,恭喜道: “陛下,胡县县令派人传来消息,太子刘据以及其子刘靖、刘元,尽皆伏诛!” “其尸首已被押往长安,不日便会送到。” “陛下,这长安之祸终于平定了。” 刘彻猛地转头,他听清楚了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抑不住的兴奋。 但将一个儿子的死讯,如此欢快传递给他这个父亲!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亲自看过…… ~~ “你大概……是真给朕来贺喜的吧?” 一字一字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面蹦出。 下一刻! “噗!” 积压在胸腔中的一口鲜血喷出。 刘彻只感觉天昏地暗,随时都要晕倒下去。 “陛下!陛下……” 四周顿时传来惊呼声,恍惚间,他看到了霍光、看到了金日磾…… …… 同一时间,刘靖感受到巨大的“梦境波动”,莲金币上面的金色,在刚刚那一瞬间,终于褪色。 但在最后的时候,刘靖因为那一句“虎毒不食子”,也获取了些许幸运值,此刻全部加码,为刘彻最后的“蓬莱之行”结尾。 …… 巨大的惊恐和失重感,将刘彻缓缓包裹。 巫蛊之祸后,群臣都在瓜分胜利的欢宴。 只有他这个失去皇后、失去继承人的天子,感受到日暮西山。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流逝…… 甚至最后,刘彻面前的画面,几乎是断断续续的快速略过。 什么他都看不清,什么他都看不见。 只有最后的一幕! 他看到了自己一天天的衰老,最后躺在床上,彻底无法动弹。 自己没有长生! 自己没有找到长生吗? 直到这一刻,刘彻的脑海里还是这个念头。 可还没等他继续深思…… 他忽然惊厥! 大汉的未来…… 汉室的未来在哪里? 他该交给谁,汉室的继承人,又是如何安排的? 他想继续看下去,然而…… 面前的画面徐徐扭曲,眼前的一切如同镜水月,在徐徐的破碎。 “不!” 刘彻招手,想要得知更多…… 但从太子自缢后,他就感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彻底远离,他用力的想看清楚,但却根本看不清楚一切…… “不对!不对不对!” 忽然,或许是死亡的逼近,刘彻终于惊醒。 “不!一切都没发生!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长安根本没打起来,没有血流成河,朕的皇后没有死,据儿也没有死!” “都没有死!都没有死!朕也没有死!” 他终于发出了,积压在心底,无数声的咆哮! 他明明记得一切。 这些都是所谓的蓬莱幻境。 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对对,根本没有发生。 哪里变了?哪里变了!! 心中的一声声咆哮,在寻根问底。 终于,刘彻愣住。 那场雨…… 对,长安那天下雨了! 一切的根本转变,在于……在于那场雨! 刘靖给朕献来了祥瑞! 我汉室的子孙,受得了天佑,在神明台祈雨成功—— 天降甘霖! 一切都没有发生! 巨大的念头将刘彻吞噬,此刻他全部的念头,似乎都回忆起了,甘泉宫的那一晚,太子宫的那个孩子。 献上了祥瑞!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 “恭喜陛下,远游蓬莱归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道缥缈、喜悦、自得、但似乎也蕴含着远离人间的沧桑声音,徐徐响彻而起。 终于。 大殿之内,仙雾在消散,巫女开始起雾…… 蓬莱远游,在李少翁一声声的“贺喜”声中,缓缓结束。 第一个清醒的是卫皇后。 她眼神之中恍惚迷离,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第二个清醒的是霍光、金日磾等一众内朝廷大臣。 他们目光惊骇、四下看了看,却均是在旁人的眼底,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表情。 再清醒的是刘据。 他猛地起身,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就在刚刚,他只感觉一种强烈的窒息以及悲怆,萦绕心底久久不去。 连带着他清醒后,悲观、怨恨、绝望也充斥在他的脑海。 最后一个清醒的……则正是刘彻! 唰! 他倏然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就朝着左右看了看。 当看到,皇后还在、刘据还在,甚至面前的一切,都是他刚才进入的蓬莱远游。 一瞬间。 之前有多么绝望、悲怆。 现在就有多么的惊喜! 恰在这时。 似乎看到刘彻醒来,李少翁也如同之前那样。 欢笑道: “陛下,此次蓬莱之行,可见得诸仙?可得长生之妙!心中可喜?” 刘彻猛地朝其看去。 对方的声音,似乎又让他想起了刚刚,长安被鲜血侵染,自己毕生努力的一切,全部葬送! 甚至连汉室的未来,他都看不清。 一瞬间。 方才在梦中积压的绝望、失魂落魄,近乎所有的负面情绪。 全部奔涌而出! 他拿起旁边的铜器,瞬间就朝着其砸了过去! “喜你冯个头!” “这真是蓬莱吗??!” (本章完) 72.第72章 蓬莱上仙景皇孙? 第72章 蓬莱上仙景皇孙? “陛下!” 刘彻突然的举动,让李少翁如同痴傻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被重重的砸了一击。 但他来不及吃痛,而是猛地朝着刘彻拜了下去。 “陛下这是何意,臣实在不懂。” 刘彻冷冷的望着他。 刚才体验的梦境,让他身临其境,一致以为就是真实发生的,最后他甚至都绝望了。 对于汉室的未来,他更是一片恐惧和迷茫,自己明明穷其一生,要强大起来的国家,结果满目疮痍。 汉室的边疆还没有囊括四海,汉室的雄兵,还没有镇守四极! 结果全都毁于一旦! 直到现在,他回想起来,依旧感觉心脏在发颤。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一幕! 皇后死了?太子死了! 杀了他们的人,还让自己给他封爵赏金? 如饕鬄一样瓜分蚕食着汉室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自己最后也没得长生! 那么之后汉室的继承人是谁?刘旦?刘髆?刘弗陵? 有没有权臣窥测神器? 自己的子孙,有没有沦为他人的傀儡? 他对一切都不知道。 又想对一切都知道! 小人,就是因为小人! 太子起兵的第一时间,自己是没有相信的,甚至还派遣绣衣使者前去查探。 结果对方却误报了情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地狱降临了! 想到这里,刘彻冲着李少翁怒道: “你让朕看的是什么?是仙界吗?是蓬莱吗?” “是地狱!” “不仅仅是朕的地狱,是此地所有人的地狱,更是我汉室的地狱!” 被如此劈头盖脸的狂骂,李少翁表情惊变。 出茬了? 不对! 不得不说…… 李少翁的思维很灵活,从刚才开始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在沉迷“蓬莱”的时候,刘彻的表情像是不甘、痛苦、还有种种的后悔。 几次更是差点惊醒。 一瞬间,他马上反应过来。 虽然他很自信自己的手法,这么多年的实践也鲜少出差错,但偶尔也是有那么一些意外。 可能就因为陛下,心中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才出了错。 想到这里,他连忙解释道: “陛下,臣早就说过,蓬莱有三千六百景,有四时节令,有云雾瀚海,自然也有魑魅魍魉。” “实际上,蓬莱并非祥和、无争的仙界,神鬼亦对立。若是前去蓬莱做那一日之梦,心神不宁,便有可能被魑魅魍魉所纠缠,进而进入的自然不是仙界,而是鬼魅所在之地……”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 提及旧事…… “陛下,臣十余年前来到长安,就曾给陛下说过,臣擅长通幽之术,这才让陛下在九幽见到了李夫人。” 此话一出。 刘彻顿时惊疑不定。 联想到他曾经的确见过,立刻有些犹豫起来。 “那这么说,方才朕所看到的,是鬼魅给朕的影响?” “正是!”李少翁松了一口气,赶紧回道。 虽然他这么回答,虽然刘彻也经历过。 但他还是有些不信! 他狐疑的盯着李少翁,刚才那番景象,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仿佛亲身经历,然后重活了一瞬。 这种感觉,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特别是李少翁所谓的蓬莱,一片虚幻,所有的都看不真切,有的景色回想起来更是扭曲一片,只能看到一片瑰丽色彩。 如果他没历经过刚才之景,还可以说是“蓬莱的瑰丽景色”。 但方才,血都溅在他脸上了! 看到长安一片鲜血的时候,他的内心都是绝望的。亲眼看着继承人被宵小所杀,那种彷徨的情感,只有在真实的世界里,才能出现! 直到现在他回想,还是感觉到心惊胆战、心有余悸! …… 而此刻。 刘靖看到李少翁还在狡辩,他当即准备拆穿。 同时。 他发现这种“借鸡生蛋”的手段,好像真的很不错。 让刘彻看到一角历史,用真实历史给他警告。让其产生悔恨,可比自己闯东闯西,硬刚长安城上下群臣,强太多了! 借鸡生蛋之下,他现在仔细看向上方——发现刘彻的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刘靖暗暗记下这个手段。 而后突然问道: “我记得有人曾说,文臣将军说过,每个人的蓬莱都是不一样的?” 说着,刘靖看向李少翁,“此话文成将军是否说过?” 此话一出。 李少翁顿时一愣,不明白刘靖问这个做什么。 “这是自然,蓬莱有三千六百景……” 眼看着对方还要继续说下去。 刘靖顿时打断:“可是为什么,我在方才的蓬莱中,被人所杀?” “难道我也心神不宁,遇到魑魅魍魉了吗?” 刘彻顿时一怔,被人所杀? 而李少翁听到后,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景皇孙,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犯下了如此大罪,惹得天怒,你还想心神安宁……在这些人里面,你肯定见不到蓬莱。” 李少翁自信道:“自然最后要被天惩!” 说到这儿,他仰头看向陛下,“说不定陛下此次所见,就是因为景皇孙所影……” 最后一个“响”字还说完。 “那孤呢?”忽然,在宗正府待了大半个月的刘据,此刻冷冷望去,“孤也被逼得自缢,还是被宵小所逼迫,连带在身旁的两个儿子……”“那一天,长安为什么没下雨!” 却是刘据也亲身体验过一场“长安之变”,而他在梦境之中。 最开始还很期待,因为他知道,长安一定会下雨! 可是…… 直到长安血流成河,直到他被逼的出走覆央门,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看到了刘靖并没有去神明台。 他才恍惚发现,那犹如自己本该的命运……难道就是自缢? 而就在此刻,刘彻在听到前者的话后,已经是猛然站起,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却见李少翁笑道:“您与景皇孙是父子,又一手导致长安大乱。” 他甚至连太子都不用称呼了。 “那本宫呢?”就在这时,卫皇后的声音也徐徐响彻而起,“本宫也自缢了。” 刘据骤然转身,双目猩红,他逃离长安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母后的事情,只以为母后会活着,想不到…… ~~ 不对! 母后和自己所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那靖儿呢? 而此刻…… 刘彻更是猛地转过头,他的双目已经呆滞,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靖儿在门外被人所杀,是他残留意识之中的最后一幕。 那时候他还在骂父皇…… 而这一次,李少翁却渐渐地感觉到不对劲。 但他还是强装笑道:“皇后娘娘劳心子嗣,自然…自然……” 话还没说完。 霍光已经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有此梦!非是此前蓬莱,而是陛下所言的地狱,长安一片血狱!” 其到底聪慧,已经在刚才的局面中,分析出了某种最不可能的“事实”! 他们所见,皆为同一景! 可这太不可思议。 需知每个人见到的蓬莱都不同,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把他们的思绪串联到一块儿! 但这又是什么伟力? 霍光只记得,自己刚刚清醒的时候,心中犹自还震撼。 所看到的一切,太过惊悚。 但到最后的时候,他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曾在李少翁的蓬莱仙境中……看到的一景—— 当世周公,辅政天下! 一言而天子惧,一怒而诸侯亡! “陛下!臣也看到了长安血狱!” 金日磾也站了出来,声音带着一股为刘彻而悲伤的伤感。 “那一天,长安并没下雨!” “但长安却依旧是湿漉漉的,一眼望去,全是鲜血。” 只此一句话。 刘彻已经彻底明悟一切,他身体一颤,眼中残留惊骇。 “陛下,看来我们刚才所看到,竟然真的都一样。”桑弘羊出来定调。 刘彻则闭目,苦苦思索方才一切。 如果说之前,他因为“李少翁”的话,还有一丝丝庆幸的话。 那么现在……他彻底感到惊悚。 而此刻。 李少翁已经慌了,“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没道理啊!” “住口!” 刘彻猛地睁眼,“说,你费尽心思,使用这等手段,让朕和群臣看到同样的一幕,意欲如何?” “你想让诅咒朕的汉室,最后沦落到那地狱之景吗?” 李少翁此刻傻了眼。 连忙摆手,“陛下,非是臣,非是臣!” “还在撒谎!” “你居心叵测……朕知道了,真明白了。” 忽然。 刘彻高呼,只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一切。 “你曾说过,景皇孙没有得到天佑,而是天怒!” “你想让朕看到,没有天佑的一景。所以你在其中,并没有让景皇孙请来祥瑞,降下甘霖!” “你妄想让朕的天下,最后走向那完全未知、恐怖的方向。” “甚至就连朕,最后直到死的一刻,都没得到长生!” “你不止欺君!你还误了朕,误了朕的汉室传承!” 刘彻越说越是愤怒。 回想起刚才那身临其境的真实,他指着对方怒斥道: “你该死!” “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陛下!” 李少翁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他清楚的感知到,对方滔天的愤怒。 “真不是臣,臣没那么大能耐啊!蓬莱之景千变万化,除了真正的蓬莱上仙,绝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同一景。” “这……这绝非臣的能力?臣还没修到那一步!” “绝不是臣所为,要说此地……” 忽然,他刚刚说到这里。 登时转头,猛地看向刘靖,声音骇然而凄厉的叫道: “景皇孙!” “是景皇孙!” (本章完) 73.第73章 占领高地,顺风输出! 第73章 占领高地,顺风输出! 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刘靖看了过来,李少翁的表情不似作假。 他们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能让这么多人同时看到那一幕的,难道真是…… “让诸位沉迷蓬莱的不是我。” 刘靖看向四周。 李少翁的这个“手段”,他非常感兴趣,要是自己学会,之后时机成熟,还真能再给刘彻来一下。 不过现在,他要趁势追击,迎头痛击,将这两天积攒下来憋屈,全给你扔回去! 果然。 刘彻、卫皇后、霍光,还有李少翁本人,都意识到了其话语中的另外一层意思。 沉迷蓬莱不是你? “那看到同样的景象……”刘彻登时问道。 “正是我。” 刘靖没有隐瞒,实际上他也不想隐瞒。 对别人而言,惹怒陛下是让全家可能掉脑袋的事情。 但对他而言,是养分、是肥料! 呼! 李少翁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景皇孙承认,那就和自己没关系,然而他刚刚出现这个想法…… “不过,李少翁以能使人生出幻境的毒物,欺瞒陛下!欺瞒诸位。也就是渴望长生的陛下,才将其奉为神仙手段。” “还言说蓬莱?诸位使用了多次,闻了多少这异香?怕是诸位的寿命都缩减了不少。” 此话一出。 李少翁脸上露出惊惧。 而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人先是一愣,旋即茫然的朝着刘靖看去。 “当然,闻个一次两次,可能只是头痛欲裂。但闻多了,难免毒素积攒在身体,特别是年老者,毒素排不出去就麻烦大了。” 刘靖?这话,简直指名道姓。 霍光和金日磾等人,只觉得紧张的情绪稍缓,再细想一下,这是直接说的陛下。 他们没敢多嘴,而是回想过往,好像景皇孙说的果然是。当初第一次经历“蓬莱”的时候,他们清醒后就感觉昏昏欲睡。 而刘彻的反应更剧烈,这几天他睡觉的时候,再度半夜惊醒,然后昏昏沉沉。 起初还以为,是太子一系、是刘靖那边惹怒了自己。 但现在…… “景皇孙,勿要血口喷人!老夫身边之人,还有老夫自己,从来都没感觉到不适……相反,此仙雾还延年益寿。” 察觉到不对劲,李少翁急切不已。他是个聪明人,赶忙转移话题。 “陛下,现在最该谈及的,是景皇孙让陛下等人进入所言的地狱!” “什么地狱?”刘靖看向霍光等人,“那是地狱吗?我也进去了,我也看到了自己的身死!” 刘靖一句话,就让他们全都说不出话来。 这话可没错,刘靖与他的三弟,就倒在了那座草房的门口。 “于我而言,那是警示!来自上苍的警示!” 此刻,刘靖回忆往昔。 “若非我给陛下送出祥瑞,天降甘霖。尔等刚才所看到的,就正是这大汉即将发生的,是那场雨改变了一切,若非如此……” “皇祖母会自缢,父王会自缢,兄长会被人所杀,我与三弟也会被杀!” “够了!” 突然,随着刘靖每说出一句,刘彻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那一幕幕,那此刻已然成了他的心魔。 因为所有的一切,他都是亲眼看到! 然而,刘靖却并没有停止,正如之前所言,前两天他还被人抓去廷尉府,现在正是他还击的时候。 “长安会血流成河,百姓会死伤无数,数万人的鲜血,会将长安的地面染红!上天没有降下甘霖,但人间自有‘甘霖’!” “够了!” 刘彻怒睁双目,这一幕,是他最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一步步走过,在长安留下的血脚印。 “父王死了,陛下满意了!大汉的未来会如何?陛下可求到了长生?本就天灾人祸不断的大汉,内部在分崩离析。外忧却不断,匈奴近些年,可是越来越强大了……” “汉室会覆灭吗?” 最后一问,犹如诛心之言,让刘彻脸色一白。 他伸出的手都在颤抖,但最终,这位五十年的帝王,忽然怒喝道:“但这都没有发生!” “所以才要感谢我!” 此刻的刘靖,感受到幸运硬币再度开始积攒,不一会儿已经是银色亮起。 “我于神明台祈求上天,我让长安免受了最大的一场灾祸!我拯救了长安数万百姓的性命,我让汉室转危为安!” “可陛下却在干什么?陛下相信了所谓的上仙,认为那不是天佑,那是天怒!” “陛下还想让我进入廷尉府,让他们来问我的罪?” “我有何罪?” 此刻,刘靖连声质问,现在正是完成目标的时候,早在来未央宫前,他已经做了许多准备,现在是时候出现了。 “我铲除了陛下身边的奸臣,杀了江充,劈了檀何!审了苏文、章赣、常融、韩说。我让他们伏诛!我还要在全长安清除方士,以正我汉室风气!” “可陛下在干什么?为人君者,当初答应的事情出尔反尔;不想认过便欲将我当成张汤之流,卸磨杀驴!我诛了巫师,陛下又迎回了上仙?” “我大汉朝到底谁惹了天怒?” 此刻。 群臣都无比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景皇孙真的是无所顾忌,眼前一幕和曾经何其相似,甚至比之前还要犯上! 而卫子夫作为陪伴了刘彻数十年的皇后,她虽然早有耳闻这段时间刘靖的所作所为,但真正亲眼所见,还是被震得呆立当场。 整个大汉,有谁敢如此? 刘据更是紧握手心,此刻,他仿佛把自己也代入了进去,刘靖说的每一句话,他深感认同,恨不得也参与其中。 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 而众臣都以为景皇孙说到这里,也该结束时,却不想刘靖还在怒言: “之前,我欲让公孙贺案大白于天下,其所犯何罪,明列而出,该诛便诛!而非以不可究之巫蛊祸害天下,我要让汉室律法公正严明!” “可陛下又在做什么?在纵容酷吏!大办冤案!在让天下百姓战战兢兢,在让汉律沦为他人之私器!” 这一刻,刘靖重回此次矛盾起始点,还是那句话,他要在大汉建立起一个标志——案件立起、律法公正之后,汉室的乱象才会逐渐平息! 故而,他最后道: “不是装糊涂就能掩盖一切!” “长安还能有今日太平;诸位还能安坐到现在;四方百姓不用再担心莫须有之罪名;还能安心耕种……鲜血没有染红长安。” “全都是因为我!” “诸位……是坐享其成者!” …… 死寂! 在刘靖一连串的斥责声音下,大殿众人,全都是无比呆滞的看着对方。 景皇孙这番话,真敢说出来啊? 而此刻……一直观看的李少翁已经有些后悔了,下山之前,那董躬仲说,陛下身边的胡巫已经被铲除,景皇孙如何如何得罪群臣、得罪陛下…… 他现在下去,只需要给陛下一个开口的“机会”,就能坐享荣华富贵,就能堪比昔日檀何……不!甚至比檀何还要厉害,能做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而且,陛下若是百年过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真正的权臣…… 结果现在。 那个描述未来宏大愿景之中,明明说是被陛下群臣憎恶,都想要借机除掉的“景皇孙”。 此刻于他而言,宛如一座不可翻越的巨山。 让他高山仰止! 而与此同时,与众人所预料不同的是……此刻的刘彻,一直在沉默—— 因为刘靖此前的话不论。 有一句哪怕是他,也不得不认。 若没有那场天降甘霖……之前那无比真实的血液触感,长安破碎、以及他最后即将逝去,却看不到大汉的未来…… 那种绝望、悲凉的感觉,就不再是感觉,而是真实写照! ~~ 大汉是他的一切! 汉室能否富强,能否强大,能否让他一手塑造的强汉之名,如天上的太阳一样照耀古今,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而现在,刘彻一直沉默,倒让气氛越发尴尬。 终于,还是霍光看不下去,立刻解围道:“景皇孙,陛下也有为难之事……” “如今灾民以至,若是不想方设法,让您的天佑之名暂时封存起来,那些百姓一直在往长安赶……旦有差池,被其中某些人鼓动,这些数量奇多的灾民,便有可能成为叛军、匪寇!” “其距离长安如此近,一着不慎,就是大祸将至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群臣全都一片默然。 就连刘据也是蹙起眉头,他当太子数十年来,最近几年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匪寇越来越多,甚至民间起义者也不知凡几。 如今的大汉,早就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对对对!”恰在这时,李少翁也立刻说道:“臣早就说过,之前荧惑乱紫薇,大汉必有灾劫!” “景皇孙既然请下甘霖,化解了长安大劫,就势必会引起更大的一个劫难!” “劫难不会消失,若是不主动应劫去化解,只会越来越大!” “你住嘴!”刘彻猛地朝其看去,他还没有跟其算账,想着待会儿就处置。 而刘靖此刻也顺风输出够了,看了看幸运硬币,已然是银色铺满,其中有金色星点浮现…… 他看向霍光;“往外传出我不是天佑,就解决了吗?” “诸位有没有想过,他们既然能因为我天佑之名而来,且中途没有收到太多野心者挑唆,去起义造反,或者占山为寇。” “就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如果现在外传,天佑之名是虚假,按照你们所说惹了天怒……” “那希望破灭,又会发生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默然又悚然。 但,能在此地的都不是傻子,刘靖能考虑到,他们自然也早就考虑到了。 “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一直沉默的桑弘羊终于开口,“朝廷早就没钱了,长安连续数年旱灾,这些年来的粮食也仅仅是自给自足……” 这个说法可能连他自己都骗不了,故而桑弘羊话音一转,“其实还是从其他诸侯国运过来的。” “当年陛下迁移天下豪富到长安,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这些人能在其他地方购买粮食,也是长安能一直自足的原因。” “而为今之计,必须阻止更多的灾民前往长安,所以才有景皇孙认过……” “至于已经赶来的灾民们,希望破灭,或许的确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情况的……那朝廷只有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 轻飘飘的四个字。 刘靖更是从邴吉、以及暴胜之的嘴里听到过——动用大军,强行平灭叛军! 实际上,这些年来,大汉的规矩一直都是如此。 “能杀完吗?” 突然,刘靖喝问。 众人一愣。 却见刘靖直接看向刘彻,“这难道就是陛下一手铸造的强汉?怎么灾民如此之多,民间起义如此之盛?朝廷为何被逼,还要动用大军?” 一连三问,刘彻顿时怒不可遏。 他刻意容忍刘靖方才的那些话。 但容忍不了任何人,对他的大汉,所发出的任何批判,甚至是劝诫! 太子如此! 刘靖更是如此! 此刻,刘彻怒目而视,他终于喊出了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今日大汉变得如此……” “非朕之过!乃天之过!”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骇然! 陛下自从接受了董仲舒的天授神权,就是接受了天子的设定。 可现在,却在怪天? “十余年了,旱灾、蝗灾、瘟疫……轮番着来,每年更是多达数次!” “朕听了太多借天而指责朕过的话。” “不止你说过,东方朔曾说过,汲黯说过,司马迁说过,他正在编修的史书,朕也看过一些……” “朕有容人之量,可以让他们都活。” “但借天指责朕,朕不认!” 刘彻大袖一挥,此刻的他,尽显帝王本色。 “当年董仲舒所言天授神权,同样要给朕的上面加一个天。是因为有用朕才用,不是因为正确朕去用。” “今日也同理……会指过算什么,能像董仲舒提出解决的办法,朕就是给自己头上再加一个天,又有何难?” 刘靖猛地起身,“那我就再给陛下头上加个天!” “先帝孝文帝治下,民间若有灾祸,百姓依旧可自给自足。此前,我曾在《还愿疏》说过,陛下在位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滥用酷吏,搜刮百姓。导致民间再无抵御天灾人祸之能力!” “此为根源!” “而致使如今起义者不断,灾民不觉,流寇不止……” “更是陛下亲自曾定下一道法令——” “《沈命法》!” 刘彻猛地转头,怒视刘靖。 而刘靖则继续道:“陛下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么多年陛下以酷吏搜刮钱财,滥用民力,广修宫殿,动则大肆起兵乃是实证!” “民间起义乃是自救,自救必然涉及根源!” “而《沈命法》更是陛下触及百姓、乃至地方官吏的根源,陛下亲自往民间一观,便可一清二楚!” “恰好,陛下也该兑现承诺,前往民间微服私访,看看到底是陛下之过,还是天之过!” (本章完) 74.第74章 《沈命法》 两道诏命! 第74章 《沈命法》 两道诏命! 让刘彻前往民间一观,是对方早就答应的事情。 刘靖之所以提出来,既是他不想看到,因为他‘上天庇佑’的名讳而赶来求活的灾民,被朝廷当做“叛军”镇压。 更重要的是…… 随着此次事情落定,幸运值的积攒必定会陷入一个瓶颈。且这几次多次积攒,每次在莲华金币时,就似乎到达极限。 可刘靖深知,莲华金币,并非幸运硬币的终极形态。 刘靖当初所设定的游戏主角,是一个平头哥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角色,旨在让玩家们能在游戏世界里,合理运用幸运值,非是逃避,而是迎难而上,硬刚一次次的劫难。 然后,以此达到自己理想的“世界”! 幸运值的获取,是质量以及数量两方面。 质量自然是身份、地位。 而数量,则是人数多寡。 而在这其中,为了丰富可玩性,还有许多升华的蜕变,旨在让玩家自己探索…… 刘靖作为开发人员清楚一点,升华蜕变的几个关键点之一,便在于史书上,那些最为光辉灿烂、闪耀历史长河的成就丰碑! 比如——大汉世界中,刘彻作为五十年的帝王,在最后的时刻,能下《轮台诏》,首次名言己过。 又比如,霍去病封狼居胥,千古武将所追寻的荣耀高度! 还有,霍光行周公辅佐旧事,做到一个臣子的极限。 兴言废帝!匡扶社稷! 无关于身份、地位,属于历史的璀璨,这些都属于成就丰碑之一! 可刘靖所穿越来的巫蛊之祸,霍去病早已经成为过去,霍光兴言废帝,还在未来。 只有武帝的《罪己诏》,一直被刘靖心心念念…… 因为这才是一个帝王否定自己过去所做,于后世帝王都留下模版的一幕! 让其心甘情愿,于天下百姓面前承认己过! 正是刘靖这段时间所奋斗的目标之一。 不过…… 刘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便是刘彻刚才所言及的……司马迁! 太史公所写的《史记》,是否也属于历史长河的璀璨一幕? 想到这里,刘靖忽然有些心动。 可惜这游戏属于未开发完成的状态,自己就已经来到了大汉。 而且,自己并未参与撰写史记,如今司马迁的《史记》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按照历史进度,估计马上就要觐见刘彻了。 …… 自己还是继续深耕《罪己诏》。 如今,巫蛊已经平息! 大汉尽快平息各种纷乱,改变汉室的历史进程,让其朝着璀璨夺目的一幕进发,才是刘靖持之以恒的目标! 想到这儿。 刘靖看向刘彻,也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不可!” 谁曾想,还没等刘彻回答,桑弘羊就首先道:“陛下龙体事关国本,如今京畿附近,已经骚乱一片,灾民随时都会暴起。” “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景皇孙所言的《沈命法》,正是为了平息各地的起义,以及督促地方官员剿灭匪寇,防微杜渐的良策。” “如何算得上,导致了匪寇猖獗?” 随着他话语落下,刘彻也是看来。 刘靖见此。 则是回忆起《沈命法》的立法起源,以及基本概念。 因为武帝的横征暴敛,导致地方流民不断,三五成群必能群聚山头。 更不要说,这个时代是个最最仰慕“游侠”的时代,在很多人眼里,游侠的存在,要比所谓的王公贵戚有风采的的多。 且因为如今郡县制和分封制并行。 说实在的,大汉对于民间基层的掌控力几乎为零,特别是各诸侯国的百姓,甚至不认为自己是汉民。 在这样的背景下。 刘彻出台了一条:【各个地方官员都要及时的发现并缉捕盗贼、平灭匪寇。若是没有发现,或者未能及时的平定匪寇,一旦被朝廷发现,两千石以下的官员,全部处死!各级官员必须严惩!】 如此法令之下,导致的最大结果。 并不是各级地方官,累吐血的去处理盗贼,缉捕匪寇。 毕竟,天高皇帝远。 现在大汉的一个县,比刘靖所认为后世的一个市都要大得多。 且路途遥远,群山茫茫,地方胥吏又少的可怜。 很多地方官,甚至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 而如此严苛的法令下。 导致大部分的地方官员,索性…… 全部装死! 朝廷来问有没有盗贼? 地方官回答:没有! 上面的刺史发现,你们这个地方,有小股匪寇流窜! 地方官不仅不会响应刺史去剿灭。 甚至还需要给这些匪寇、流民去掩饰! 生怕他们被发现,然后被朝廷以《沈命法》砍头! 此刻。 刘靖也是将所想的看法,全部说了出来。 而后他看向群臣,乃至刘彻。 “试问如此下去,难道民间的匪寇不是越来越多?地方官有意掩盖之下,如今我大汉各地,到底出现了多少流民,出现了多少次的起义……诸位在堂官员,哪个能算的清楚?” “哪个能信誓旦旦的说出,《沈命法》就是好的。” 刘靖连续的问题抛出。 这一刻,不仅仅是桑弘扬、连带着霍光以及金日磾,都脸色严肃了而来。 而刘彻更是蹙眉陷入沉思。 刘靖说的这些,其实换个身份,将他们代入那些地方官,一下子就想通了。 但说来容易,感同身受,又岂是那么简单? 刘靖最后更是说道:“诸位该回想,这些年来大汉出现了多少次,民间起义,甚至攻略城池的事情!”“是地方官真的没有发现吗?” “是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但却不敢上报,只能等着祸患越来越大,最后压制不住,被上面的官员知道。然后上面的又不敢上报,祸患继续扩大……” “如如官官相隐,到了陛下这里,一问自然是一片太平。” “但当这些匪寇,真的以星火燎原之势,起义一片的时候……那就晚了!” “相信,秦末之时,胡亥继位之后能如此放肆。估摸着也是和当下一样,朝野上下,一片太平吧?” 刘靖所说的自然不是事实,而是以“胡亥”的视角来旁敲侧击。 果然。 却见刘彻的眉头越来越深,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时间去计较刘靖所言。 再度联系起,最近前往京畿地区的灾民。 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个灾祸,要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大的多! 地方官到底隐瞒了自己多少? 还有那李少翁所言的大劫! 他可是清楚,长安的巫蛊大劫的确过去了,但更大的,似乎真的来了。 ~~ “朕……一言九鼎!从不会失信!” 突然! 刘彻开口。 “陛下!” 桑弘羊大惊。 但刘彻却已经挥袖,“朕决议已定,况且,此前朕曾数次巡游天下,此次……又怕个什么灾民?朕也想看看……朕一手铸造的强汉,又怎么会变成如你所言……” 刘彻看向刘靖,声音酷冷,“朕此前巡游天下,哪处不是太平盛世?如今因为灾荒才变得一时贫瘠……这些情况,没有人比朕更懂!” “更何况,朕倒要看看,你又如何去解决这些灾民!” 刘靖不理会对方的“懂王发言”。 既然刘彻已经答应。 那就还有些事情的后续,需要加速处理。 “陛下,还有公孙贺之案!” 他又一指旁边的李少翁,“还有这位方士!” 刘彻这才想起,号称屡次带他进入蓬莱,结果是拿檀香害他。 李少翁大急,正要说话。 却见刘彻已经道: “朕让人去查那粉末檀香,是否真能催生幻境,倘若为真,朕必杀……” 刘靖见此忙道:“陛下能否将此人交由我处置,我将其囚禁,问其方法,若能致幻……” 刘靖灵光一闪,忽然看向李少翁,“可能镇痛?” 这位是个人才,况且他的粉末、檀香之类的研究,对自己有“出神入化”的加成。此人可不能死,起码不能直接死。 而他也很快想到,致幻的时候,刘彻、霍光等人是直接睡过去的,那么按照道理,是不是也能往“镇痛”哪怕是“减痛”的方向去研究。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但此人沉浸多年,说不定真有类似手段。 李少翁半是惊恐、半是感激、又带着些许恨意的看了刘靖一眼,其目光之复杂,常人都难以分清。 只是赶忙朝着刘彻低头:“臣这的确是上仙所赐的妙术……”察觉到刘靖的视线望来,他赶紧道:“上仙曾给臣留下太多妙术,兴许能有减痛妙术……” 你认为妙术就妙术吧,只要有用就成。 而处理完这些,刘靖则再度道:“请陛下重审公孙贺案!” “从民间回来后,朕自会衡量!” “陛下,巫蛊不彻底清除,不给天下人一个正确的荐举标准,方才梦境,或许依旧会出现……”刘靖不退。 刘彻冷眼望去,忽然一笑。 “恰好,那就一同判吧……” “太子宫,朕也要判!” 刘据猛地抬头,一脸茫然。 而卫子夫更是表情如常,当初将皇后印玺交给刘据,意味着她早就放弃了皇后印玺。 判就判吧! 此刻,群臣却也是表情失色。 该来的……终于来了! …… 这一日,刘靖回去后不久。 第二日朝会,便有接连两道的诏命,从未央宫下发。 一时间。 群臣骇然,各有心思之际! 却也让长安民间,出现了巨大波澜! 第一道诏——废巫蛊诏: 【巫蛊横行,朕得小人所欺,以巫蛊之罪惩治群臣,偶有波及株连冤案,廷尉当查其实,平冤昭雪!前丞相公孙贺一系案件……若涉及巫蛊,而无其它罪责者,以无罪论处!】 【令黄门苏文、常融,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及所牵连者,即刻腰斩,明示天下!】 刹那间,但凡长安闻此诏命者,纷纷惊呼,猜想连连…… 然而,再多的猜想,再大的涟漪! 却也不及另一道诏命。 其出现之后,更是犹如落入大汉的雷暴! 直接引动天下群臣、乃至百姓惊呼! 废太子昭: 【太子之位,实为国本,不可虚立……天下安危,系乎上嗣……】 【卫太子据,知过不改……称兵拒命,兴兵交战,以乱天下。此不肖之子,不可以奉宗庙,不可以为天下主】 【今废卫太子据,降为怀德王,望其承训己任,早日悔悟,将成其器……】 一瞬间。 长安宫廷朝官之列,掀起巨大风暴! 上至王公贵戚,下至黎民百姓、内至宫中嫔妃、外至个诸侯王…… 甚至在这诏命上,似乎看到天下兴亡。 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希望。 有人惊疑,有人垂涎,有人恐惧,也有人惊喜! 而毫无疑问的是…… 整个大汉,已经彻底天翻地覆! (本章完) 75.第75章 解读诏命,微服巡视 第75章 解读诏命,微服巡视 丞相府! “丞相,太子被废这是好事啊,你还闷闷不乐?” 一下朝,李广利就连忙跟着刘屈氂进入府邸。 今日,他被陛下委以重任,负责带兵,看管随时可能暴动的灾民。 这个差事让他兴奋到极致。 北军虽然负责守卫京畿地区,也是长安的防护屏障。 但此次各地灾民一股涌来,事关重大,陛下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让他带兵,可谓信任。 而更让他兴奋的,还是最后的一道诏命——废太子诏! 这趟回来长安,可真回来对了!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一路上刘屈氂表情苦闷,起初他还以为其心机深沉,在外面故意装。 但回到府邸,他的眉头却蹙的越来越深,最后更是叹道: “虽是好事,但也不好啊!” 不等李广利询问,他就道: “虽同样是废太子诏书,但你看这诏命,前半部分用词严厉!所谓:称兵拒命,兴兵交战,以乱天下……还有此不肖之子…不可为天下主!” 李广利笑道:“太子这下算是完了!接下来这国朝,可就热闹了,陛下现在还有四个儿子,但谁能有咱们的昌邑王势力大?” “什么完了,你再看后面……”李广利捧着绢书,蹙眉道:“废太子就废太子,为什么不除其宗册,降为庶民?而是降为怀德王?陛下用意深远啊……特别是这八个字——承训己任,将成其器!” “陛下难道还对太子有什么期望不成?” 此话一出,刚才还咧着嘴笑着的李广利,登时就笑容消失,“你的意思是太子还会起复?” 刘屈氂摇了摇头,“既然诏命上有不可为天下主,按理说是陛下下定决心废储。但怀德王……怀德王乃虚名,并非封地实名,这又是何意?” “今日群臣相问,是否外封怀德王,陛下怎么回答的?” 李广利挠了挠头,“说是如今长安大变,得等他从外面回来再说。” 一边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让他气恼的事情,“本将估摸着,还是那小子把陛下给骗了。说起来其也是命大。这次这么多的事情相加之下,竟然还让他翻盘了。更是让陛下跟他一块出去!陛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 那两个字没敢说,但李广利已经怒道:“陛下旦有万一,就是他们找死!” 刘屈氂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道:“怀德王不外封,那就是留在京城的王!且我听说在未央宫,他们都跟陛下进了蓬莱仙境,出来后陛下态度就变了!” “这世间真有蓬莱不成?还是说那什么冥冥中的上仙,授意了陛下景皇孙……” 李广利大吃一惊,他想到某个不可能,惊骇欲绝,“你的意思是……陛下要弃子立孙?” 刘屈氂立刻摆手,“怎么可能?” “唉……等消息吧,看陛下出了长安,让谁处理长安政务。” “等等等,等个屁……陛下那么听那小子的话,他还说过本将不会带兵,害死了不少将士,可惜,本将没找个机会教训教训!” 正说着。 忽然间,外面一人匆匆跑来,言说侍中仆射求见。 刘屈氂当即让李广利回避,不一会儿,侍中仆射莽何罗匆匆赶来。 “丞相,奉陛下诏命,陛下出城之后,由怀德王处理朝政,丞相辅佐,一切如旧。” 刘屈氂眯了眯眼,但还是感激了一下对方,看着莽何罗离开。 李广利这才焦急出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屈氂回道,“还看不到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切如旧……” “陛下就不怕怀德王再来……”眼看着李广利越发焦急,都急糊涂了。 刘屈氂劝道:“怀德王非太子,已无实权,再者言,皇后都还没废!也用不着你着急……” 李广利一愣。 而刘屈氂这才小声道:“陛下让你看管灾民,别忘了那景皇孙要去干什么。成事不会,败事还不会吗?” 李广利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 …… 同一时间,尧母宫。 大汉后宫的嫔妃,也有自己的爵位和等级。 最高的昭仪,可类比丞相,爵位可比诸侯王,但这是后世的汉元帝设立的。 而如今,皇后之下,便是婕妤! 妃子也有自己的女官、也有禄秩,更可荐举人才。按理说,同属皇后管理。 只是这些年来,皇后卫子夫失宠,住在以往“太后”才住的长乐宫内。 而一众妃子内,钩弋夫人作为皇后之下的最高位——婕妤,自然有不少人投其所好。 此刻,女官罗烟匆匆而至。 “娘娘,陛下已经准备启程了。” 钩弋夫人失落的回头,看向未央宫的方向,“陛下没唤我跟着去吗?” “听说有人在陛下面前问过,但陛下说,此次既然是以微服巡视天下,不宜奢华,陛下只让霍光等内朝廷几位臣子陪同,一行不过十几人……” “那谁来保护陛下?”钩弋夫人眼神微冷,“陛下能听景皇孙的话,也不愿意听弗陵的话,弗陵昨晚哭着求陛下带他一起……” 女官不敢回答后一句,只是陈述道: “应该是有羽林、期门随在暗中保护。” 钩弋夫人抹了抹眼角,正值韶华的她风华正茂,“本宫就是担心陛下,真不明白,景皇孙那等狂徒,陛下不应该对其厌弃憎恶吗?为何屡次宽容?陛下对其有宽容之心,景皇孙却无孝义之德……” “若是景皇孙在途中…呜呜……我们母子俩可怎么办?” 钩弋夫人抹干了眼泪,这才道:“宫里人手能用的越来越少了……” “奴婢这就去办。” …… 下午,长安城外。 “大哥!” 远处,一位稚气尚存的少年纵马而来。 其马术精湛,在距离目标数十步的时候,就跃马而出,然后抓着一旁的缰绳,来了个帅气的回转,稳稳的落到刘进面前。 “二哥呢?他从别苑跑回去,还让人关着我,今天才把我放出来,我非得跟他算这笔账不可。” 刘元是刘据的三子,其身形矫健,偏偏又力大无比,属于是和广陵王刘胥一类。 “还在马车内,此次跟你二哥一块出去,切记要看好他,勿要再让其得罪祖父。为兄本想自己去,奈何……” “我知道,你有嫂夫人也有孩子嘛。”刘元笑道,不过他想到什么又挠了挠头,“但我可看不住二哥,他这次都把我锁在别苑。” “无妨,石德先生与你一起去,路上听石德先生的便可。” 这时,一旁的石德见此,连忙分析局势。 “景皇孙误打误撞,让太子宫度过这一难关。” “但又挑了个麻烦事,此次跟随陛下一块出去,恐怕朝中也多是非议。如今废太子诏一出,诸王恐怕也要找机会回来,朝中某些大臣也早早站边,估计此行多有波折,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老夫建议,待会儿你与景皇孙说,咱们在京畿周边转一圈便可,千万不可过多深入给他人机会。老夫知景皇孙有救民之心,但灾民如泥潭旋涡,可远观不可近看……”刘元小鸡啄米般点头。 恰在此时,听到石德又提建议,刘靖赶紧从马车走出。 此次本不想带石德,但刘据非要其陪着,说什么老成持重他放心。 刘靖自己不放心,所以干脆把三弟从别苑叫过来,让其防住。 而他刚才,则规划了一下此次要去往的路线图,之后就要交给霍光,确认后就启程。 其实刘彻队伍早就出了京城,但不知怎么想,说要去建章宫转一圈。 刘靖也没多问,而他胆子略大,和石德刚才说的在京畿转一圈不同。 他想西去凉州,北去朔方,然后转个大圈,再去并州,之后从豫州再回长安…… 其中凉州是霍去病远征匈奴,开辟河西,建立河西四郡之地,打通河西走廊的历史意义,不亚于封狼居胥! 说不定,运气好的情况下,能解锁一个幸运硬币的成就丰碑。 但刘靖也不敢肯定,毕竟那是未完成的游戏,也不知在真实的大汉有没有用。 ~~ 但前提条件,是自己必须要在河西之地建立贡献…… 话说起来,现在内朝廷的金日磾,就是当初投降的休屠王的太子! 至于朔方,那里有漠北大战之后,留下来驻边的漠北老兵,从甘泉宫往北走,就是朔方。 此地刘靖的预设是,让刘彻亲眼看看,曾跟随霍去病,为大汉建立不世功业的老兵们。 他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符合刘彻强汉的目标…… 至于并州和豫州,同样也是旱灾最重的两个地方之一,属于回程之路。 当然,他不会涉及太深,一切还是以灾民为重。 规划好后,刘靖便提前交给一旁的卢阶,让其送去霍光手中。 …… “陛下,这是景皇孙送来的。” 很快,刘彻的面前就放上了这张地图。 刘彻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呵!这是给朕回想曾经与匈奴的大战吗?他还去不去安抚灾民?” “陛下,如今灾民最多的地方,便是京畿与凉州的交界处,杜阳到阴密的这一段。不过先去凉州着实有些远……” “远什么?” 刘彻其实并没有进入建章宫,而是让车队人马停下,然后看向这无边无际的上林苑,一马平川……一眼望去,似乎是有无数的广阙高楼。 就在一个月之前,此地还是方士的“圣地”,有人击木而歌,有歌女随音舞动,方士大修飘飘,真乃人间仙境。 然而现在,幽冷寂静,一眼望去,空旷一片。 “数十年前,此地也曾热闹非凡!” “朕刚刚登基的时候,这是朕的练兵、养兵之地!” 刘彻回忆往昔,脸上带着些许自豪,“卫青从这里发迹,霍去病也是在这里长大。自二人出师后,无往不利,我汉室担心七十年的匈奴南下,直入甘泉的噩梦!被朕一扫而空!” “朕当年也有吞吐天下,胸怀宇宙之志!” 霍光察觉到刘彻话语中的落寞,赶紧道:“陛下现在也有……” “哈哈,你不懂!”刘彻眼眸眯起,神情忽然有些悲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大哥才懂,你怎么会懂……” “正是因为风流人物易逝,所以朕……才想长生啊。” 刘彻感慨完毕,随后径直转身。 “罢了,不去建章宫了,让那小子尽快跟上,就先去杜阳,再去凉州!” “朕也要看看,朕当年一手打通的河西走廊!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此地于我汉室,到底有多大的重要性!也让他知道,朕为什么要征战!” 霍光立刻称是…… 刘靖得到消息后,也是赶紧跟上。 半天一夜的时间,徐徐过去,距离杜阳只剩下一天左右的距离。 翌日天明。 这座及其简朴的车队,甚至队伍中只有两辆是马拉的车,其他甚至是牛车,伪装运送的也是一些不值钱的木头…… 他们的速度慢,所以距离杜阳,还有一天的距离。 在马车上坐的久了,刘彻便下了车,却发现,刘靖早就在路上走上。 “您老不妨给两边看看……” 就在这时,看到刘彻下了车,刘靖也是改口称道。 这次他们之间的称呼也早就改变,毕竟微服巡视天下,不可能称呼天子、陛下。 刘彻闻言,此刻放眼望去。 但见天气晴朗,地面干裂,这还是前段时间下过雨的。 四周光秃秃一片,明明是夏季,却不见茂密翠林。 再往远处一看,似有村落,但人烟稀少…… 刘彻不知道他要让自己看什么。 他径直道:“京城附近多繁华之地,此地除了偏僻有什么好看的。” 他似乎预测到刘靖要说什么,讥讽道:“朕知道,你想让朕见见灾民,又想说些之前朕大兴土木,百姓民不聊生的话。” “但可惜……朕的大汉朕清楚,兴许其他地方有些许灾民,但京畿之地,朕曾召豪富搬来长安,天下最富庶之地莫过于此。” “这才出长安多久,还没到灾民聚集的地方呢,你想让朕在京畿见到本土的灾民吗?呵……” “也是!”刘靖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指着四周道。 刘靖再往那边指了指,“您老往那边看看……” 刘彻放眼望去,“你想让朕看看荒草,干裂的土地?还是枯死的树木?天旱所致,这些有什么看的?” 刘靖无奈,索性走近,指着一旁的树干道:“陛下再看。” 刘彻一眼看去,这时才发现,树干光秃秃,不见树皮。 似乎被扒个干净。 他顿时明悟,恼火道:“就说这些树木,怎么干死一片。” “这谁家的牲口,怎么连树皮都啃了?” (本章完) 76.第76章 朕不要这样的大汉!! 第76章 朕不要这样的大汉!! 刘靖虽然知道这位陛下,登基的时候有文景留下的富足府库。 这些年来,大建宫室、盐铁专政,能钱,也能敛财。 但此刻见他这个反应,还是有些意外。 “您老认为是牛羊之类的牲口吃的吗?” “那不然呢?”刘彻登时望来。 他似乎是想起,这段日子其对自己的不恭敬。 正欲说话。 却见刘靖已经开口,“如果陛下在路上遇到灾民,不如去问问他们,你们没有粮食吃,为什么不去吃肉呢?” 刘靖知道“何不食肉糜”出自西晋。 现在被自己说出来,刘彻第一时间肯定反应不过来。 而旁边,霍光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很快明悟,登时脸色微变。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讥讽陛下? “刘靖!” 很快,已经明悟的刘彻猛地冷眼看来,若是旁人,估计会被吓得趴在地上,但刘靖却感受到幸运硬币的变化,立刻回望过去。 “陛下想明白了?” “你是在取笑朕吗?” 刘彻看了看四下无人,怒道:“让朕去问问灾民怎么不吃肉?难道朕,是不知道他们吃不起肉的昏君吗?” 刘靖摇了摇头。 刘彻怒气这才收敛。 但下一刻,却见刘靖很快说道:“虽然没到那么离谱的程度,但不远了。” 不等刘彻发怒,刘靖就继续道:“陛下难道忘了,现在灾荒之年,除了真正的豪富之家,人吃的都不够,哪家还能养起来牲畜?” 刘靖指了指远处的破败村落,“陛下是说,住在那里的就是京畿之地的富民?” 刘彻刚才就看到了那处破败村落,此刻先是看向刘靖所指的方向,再度看向面前一连串光秃秃的枯树。 他的脑海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下一刻。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的意思是,这些树皮是人吃了?” 刘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四周,他实际上也没见过人吃什么树木、黄土。哪怕是前世,也是老一辈人给自己说过。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 还是难掩心神触动! 而刘彻见刘靖并不回答,索性看向旁边的霍光、金日磾。 “你们说的,这些树皮是人吃了?” 霍光低头,“陛下,应该不差。” “人怎么可能吃这些?草根树叶朕听过,树皮?怎么能咽下去?” 他似乎怀疑众人欺君,高声道:“定是牲畜吃的!” “陛下,百姓不仅会吃树皮,连土都能吃。” 刘靖见此,再度说道:“书上说……吃土还不算最坏的。” 此话一出。 刘彻登时愣在原地,他再度四下看了看,那些被扒了皮的树,就如同一张张扒了人皮的血淋淋身影,死死的盯着他。 他恍惚呢喃,这才想起以往在奏疏上看到的那些简短的字眼。 “人怎么能吃这些?泥土树皮……为什么会吃这些?” 马车在这里停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刘彻终于说启程,车轮才滚滚向前。 而这一次,没过几十里地,路上的灾民就逐渐多了起来。 甚至随着一夜过去,他们快要走出京畿,饥民越来越多。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乌泱泱一大片。 不时就能看到躺在地上,哀求着“给点吃的”的饥民。 若非他们拉着的都是一些破木板,看那些饥民的样子,似乎都能将他们给抢了。 马车内,刘彻失神的看着这一切。 因为早就看过奏疏,所以他对很多事情的细节,都非常清楚。 现在看到的这些灾民,只是京畿之地的! 朝廷早就下令,京畿四周防守严密,不可使灾民进入京畿地区。可现在一眼望去乌央乌央……这里都这么多了…… 那京畿之外呢? 整个天下呢? 车轮碾在路上,但更像是碾在了刘彻的心里。 此刻,他眼神迷茫,再度想着之前刘靖的话。 就在方才的这一路上,他亲眼看到了,这些百姓是真的在扒树皮吃,甚至有的干脆伴着土块下咽。 他们四肢瘦小,唯有肚子圆滚滚的。 有的衣不蔽体,更是暴晒在太阳之下。 每看一眼,他都感觉到一阵迷茫。 这还是朕的大汉吗? 天灾? 对!都是天灾! 正在刘彻说服自己的时候,却见车马停下,霍光忽然道:“家主,前方就是杜阳县。” 刘彻抬眼看去,“知道了,走吧” 霍光脸上露出复杂,“不能再走了……” 刘彻顿时蹙眉。 看着霍光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彻立刻起身,朝着前方看去。 一时间,他僵在原地。 前方,是一座看起来不大的县城,仅有两丈高的城墙隔绝内外,城门并未打开。 因为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 城外一大片的空地,此刻全是坐在地上,或者躺在地面不知死活的身影。 有些人躺在地上,很快就被其他身影盖住。 有的则是他曾看到的,四肢瘦小肚皮滚圆,眼眶深陷,骨瘦如柴,犹如饿鬼。 一眼看去,起码有数千之众。 且大多都是老人、女人、以及小孩,精壮则很少。 而在另一边,则是严阵以待的守卒,随时用手中的弓箭瞄准下方,似乎灾民一有冲城门的动作,那些冷箭就会放下来! “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刘彻呢喃。 “陛……家主,想必有很多灾民,是从其他地方翻越过来的,毕竟京畿的屏障,也不可能守住所有出入口。”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问!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灾民?” “进去!” 刘彻一声怒吼,霍光只能点头。 当即,这对车马继续朝着杜阳县而去。 越是接近城门,刘彻越是能听到太多太多的声音。 “快开城门啊,快开城门啊……” “饿的不行了,给点吃的,好心人……” “谁能买我的孩子,呜呜呜……谁要买我的孩子……” “快买了我的孩子吧!”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刘彻再也忍不住了。 他长久流连于名山大川,不是在寻访高人隐士,就是在封禅问天。 不是在甘泉宫避暑,就是在建章宫自建仙宫…… 何曾见过这些? 不知何时,他只感觉体内的血液加速流动,冲到了他的脸上,让其变得无比的发烫,流入了眼睛里,连眼眶都在发热。 这是朕的京畿吗? 这还只是京畿啊! “霍光!” 霍光很快接近。“传讯太……不!传讯怀德王,即刻召集百官,先划出赈灾粮,于京畿各县城门处,设粥棚,尽快安抚灾民!” “即刻派出朕的绣衣使者,监管一切,但有在这个时候贪污钱粮者,全都杀了!” “诺!” 当听到霍光答应的声音,刘彻这才闭上眼睛。 “另外,进入城池,尽快以京兆尹的名义,给此地县令传话,这里的灾民,还等什么,尽快救!” “非要让朕把他杀了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彻已经趋近于低吼。 他本想听到外面的霍光立刻答复。 然而,霍光却沉吟片刻,第一次为难道:“怕是……” “嗯?” ~~ “怕是力有未逮,杜阳县县令前不久就传来消息,杜阳县之外灾民汇聚,从凉州而来的灾民,几乎挤满了一路。” “设立在城外的粥棚在三天前就已经停了,杜阳县的整个城池内的府库,怕是已经空了,要不然此地也不会如此。” 此话一出,刘彻只感到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 每一个灾民的面孔,都像是印刻在了他的脑海。 “那现在怎么办?打开城门,先让百姓进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霍光才想到办法和守城的人产生了交涉,然而过了一会儿,霍光就来到刘彻身边。 “陛下,根本无法进去……” “他们说城内,也都是之前涌进去的灾民……现在整个杜阳县已经处于极限,说是如果开启城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刘彻愣在原地。 “这里是京畿,朕还不能进去吗?到底有多少灾民,为何朕之前根本不知道?” 霍光没有回答。 恰在这时,刘靖走了过来,一路所过,连他都看的心惊胆颤。 “可以从其他地方进去吗?或者直接前往阴密。” 他们本来就是要前往凉州安定郡阴密县的。 整个河西走廊的安危旦夕,都在凉州四郡,其直通西域。 刘彻在此地设立了很多镇守的兵镇,烽火连台传递军情急报! 眼下,京畿周边都如此,很难想象外面的灾民会成什么样。 “倒是可以直接去阴密,只要不走这些主要城池的路,说起来……” 霍光说到这里,四下看了看无人在身旁,实际上因为四周灾民太多,“饥民”装扮的绣衣使者,早就将刘彻四周包围了。 霍光此刻也是看向刘靖,“这些都是因为景皇孙。” 此话一出,坐在马车里的刘彻,也立刻看来。 刘靖先是迷茫,然后想到什么,满脸愕然。 “不会……?” “正是!” 霍光道:“前些年虽然也有干旱,但大多的灾民基本上都在各地。或者落草为寇,或者聚众造反。” “可自从天降甘霖的消息传出去后。这些人便全都要朝着京畿之地赶……如同沙漠寻找绿洲,如同绝望之人朝圣……” “这一路所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前去的方向了?” 刘靖想到那些灾民,不约而同前往的方向! ——长安! “可是这么多……现在才只是凉州的方向?” 之前,刘靖听暴胜之以及廷尉邴吉说。 还真是感觉到“麻烦”! 起初他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没见过。 可是现在…… 当看到眼前如此多的灾民,且大多是老人、孩子,精壮虽然有,但饿上几天,也成了走不动路的饿殍! 这数千人还只是此地的杜阳县。 杜阳县之外呢?多少人? 换成长安的四面八方……一瞬间,刘靖甚至感觉到,似乎有成十万上百万的人,都在朝着长安涌去! 如此天灾,已非天灾。 稍微出现差池,就是人祸! 不是饿死在路上。 就是突兀暴乱! 再想到,李广利率领大军,以及北军的八校尉,恐怕早已经严阵以待! 刘靖就知道,有一件事情,他必须、立刻!很快就要做! “还去凉州吗?” 突然,霍光无比凝重的看向刘靖。 他非常想要从其口中得知“不去”二字。 因为,目前的陛下他明显劝不动,或许只有刘靖才能劝说。 此刻。 金日磾、桑弘羊等内廷大臣也纷纷从旁边看来。 此刻他们心情的复杂,可是到了极限。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 “去!” 突然,刘靖开口。 此刻他目光坚定,已经下定决心! “现在必须去!不去也得去!” “景皇孙!”桑弘羊已经跨前一步,死死得盯着刘靖,“勿要让陛下跟你冒险!” “那就陛下留在这儿。”刘靖道。 “留在这儿做什么?朕也要去,朕要看看……朕要看看这天下!” “老人背井离乡,不知生死,青壮……青壮已成饿殍。” “为母者,要卖掉自己的孩子……” “嘤嘤幼童,要活生生的饿死!” 车厢内,刘彻的声音带着一股颤音。 “这还是朕的大汉吗?” “朕曾说过,要让汉室富强!要看到我汉室的天兵,镇守到天地的四极!朕的疆域要囊括四海……” “可是还没完成,一切都还没完成……为什么,汉室就会变成这样?这是朕的京畿之地啊!” “朕……不是要看到这样的大汉!” “为何要让朕看到这样的大汉?” 刘彻在低吼,众人纷纷默然! 而刘靖见此。 则默默道:“陛下广修宫殿,从岭南运送巨木,所耗费的钱无以计数!所耗费劳役更是成千数万!” “至于其他方士所修宫殿,用商山的木材,也是成千上万的五铢!” “一座普通宫殿所耗费的钱财,购买的粮食,或许就能让此地的灾民,活一个月。” “陛下聘请一个方士不知所谓的费,或许就是酷吏……” 刘靖的声音微微一顿。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势必要给刘彻最大的重击! “从陛下所看到的这些,要卖子女的灾民手里,横征暴敛而来!” 轰! 车厢内,刘彻的双手死死袖口,苍老的手掌上可以看到缕缕青筋! 而此时此刻,刘靖每说出一句话,都能感到幸运硬币的璀璨金光! 一朵朵莲亮起! 一朵朵都在盛放! 这一刻……不同于此前,他通过“献出祥瑞”乃至“《还愿疏》”,然后一条条陈列刘彻的过错。 现在的积攒速度,几乎是之前的数倍! 而同时,坐在车厢内的刘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没有了所谓的怒斥反驳。 寂静的令人可怕! 但正因此…… 沉默的声音,却越发的震耳欲聋! (本章完) 77.第77章 当今天子,老糊涂了 第77章 当今天子,老糊涂了 刘靖或许都没想到,自己那番话能给刘彻如此大的“重击”! 果然…… 真身体验,要远远比自己在甘泉宫、建章宫嘴炮强得多。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嘴千万次不如体验一次。 古人诚不欺我! 从刘靖说完那句话后,刘彻坐在马车中,双眼近乎呆滞的看着外面的一个个灾民,似乎要把他们刻入脑海。 而在此期间,霍光也赶紧驱离队伍,准备离开杜阳县周围。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些灾民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们拉车的马、牛、骡。 有些灾民甚至要上来抢,也就是饿的没力气,再加上城楼上面以及暗中有很多人看着这里,要不然真要出乱子。 “将那些牛、骡之类的牲口,留给他们吧……” 突然,刘彻开口。 “就这里千百来个人,人人或许也能有一口肉、一份肉汤喝。再多的人,暂时也救不了。” “派出绣衣使者去,既然杜阳县现在开不了城门,待会儿也别开了,若这座城门开启涌出了人,就割掉此县令的人头。” “毕竟,等那些人涌出来,够不够分两说,怕是又要起乱子……” 霍光赶紧道:“诺!” 牲口都是极其珍贵的财物,民间百姓若是能有一头牛帮着耕种,估计都能成为方圆十里的“小富之家”。 以往,牲口是受汉律保护的,不可肆意屠杀年轻力壮的牛,若是市井上公然杀牛,更是要被汉律判斩首之罪,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但愿能多挺几日,能多救一些,让怀德王也加快一些调粮的效率,多去一些没有受灾的郡县调集粮食。” 吩咐完这些后,一行队伍,这才朝着阴密县进发! 既然不能从杜阳县过,那就要穿过另一段官道,以及一段非常难走的山路。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路引”也是不行的,要通过一些关口时,还需要提供对应的路引。 特别是现在,灾民齐聚的情况下,各地防守严密。 不过这些对于刘彻等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期间,他们所带的“木材”也没用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抛下,最后轻车简装…… 果然。 走到偏僻的地方后,灾民的身影似乎少了起来。 但这种情况却更让人忧虑,因为更加佐证了他们之前的看法——灾民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下,自然而然的都在“汇聚在一处”!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 山路难走,他们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凉州的地界。 从偏僻的荒山田野,再度步入凉州的直道,交过路引,灾民也变得越来越多。 而在这其中,除了一些饿的走不动,倒在路旁的饿殍…… 还多了一些看起来“年轻力壮”的身影,他们虽然也跟着灾民的方向,但步履矫健,如同刘彻身边的一行人一样。 在这期间,他们更是派人前去查看了一下杜阳县的另一面。 并非是面对京畿的城门,而是面向凉州的城门…… 人影如潮,一片又一片。 路途上的身影,更是如同一条长长的望不尽尽头的黑色长龙…… 而刘彻等人的方向,则和他们“相对而行”。 只是越是往前走,越是看到那似乎止不尽的灾民队伍。 众人之间的气氛就越发的压抑。 阳光刺眼。 从长安城出来已经差不多六天左右的时间了,连带着刘彻在内的所有人,都晒黑了不少。 而就在昨天,他们更是都不敢牵马,只能背着小部分的藏得深的包裹,连带着刘彻在内都在步行。 堂堂天子根本没吃过这个苦,就这只是走了一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几位,也是从长安的方向来的,前去阴密城的吧?” 就在这时。 从前面分流出来的饥民中,走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其背着一个六十多的老者。 开口询问的,正是老者。 刘靖身旁,石德赶紧上前一步,“老丈怎么知道?” “唉,往这个方向走的,不都是去阴密城的吗?” 石德尴尬一笑,“倒是让老丈笑话了。” “第一次去?”老丈问出这句话后,似乎欲言又止。 而石德没发现,只是道:“是啊被遣到凉州来充边……” 这是他们一路而来的借口,毕竟,现在都是往长安方向去的流民。他们给相反的方向走,由不得别人不好奇。 “真是从长安来的?” 那老人一听,精神一下子就上头了,赶紧差使他的儿子将他放下来。 而其话音刚落,在旁边,凡是听到的灾民,也是急忙看了过来,众人挤在路旁,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片。 “听说长安前段时间,接连两次下雨,是真的假的?是不是真有一位皇孙让上天都显灵了?听说那两场雨一次比一次大,长安的百姓,都因为雨水冲烂了土地而烦恼……” 老丈说着,众人眼神之中满是憧憬。 石德点头,“确实下了两场雨。” 此话一出,四周灾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见了吗?真的!传说是真的!” “我就说嘛,那么多人都传,肯定不是假的。” “哈哈,那咱们去长安,也能淋雨了。” 石德不忍打断众人的喜悦,赶紧从另一方面说道:“可是如今进京畿,需要路引,诸位没有路引怎么出凉州……” “嘿嘿,人这么多,他们还能拦住所有?再说了,官府知道个屁,我们不走官道不就成了,都是双腿走路,又不运送东西。” 众人也连连称是。 那老丈的儿子则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们去阴密要小心点,现在那边……不太平。” 石德蹙眉,“不太平?可否详细说说?” 那老头打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似乎嫌其多嘴,随后才苦闷道:“现在哪里太平啊?到处都是盗贼、匪寇!” “哼!前不久,那些畜生连灾民的队伍都抢。多少人拖家带口的,抢人家的女娃娃,背在身上的家当都被抢去了。” “说来都怪朝廷!”就在这时,另一边的一个老者埋怨道:“这些年,朝廷下发了个什么法。对,就是让官府不要管这些盗贼的法令,让他们互相通气,专欺负咱们……”此话一出。 刘靖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转头看向刘彻。 果然,后者脸色极其难看,只得冷声道:“朝廷出这个,不也是为了大家好,都是为了更积极的平患!” 然而他不说话还好,刚一说。 “好个屁!” 老者马上骂道:“瞅您这语气,想来也是位贵人,刚才听说被派遣充边……定是在京城犯了事,遭到了上面大官的牵连?” 老者嘿嘿一笑,“这些年,老夫在凉州见了太多的你们这号人了!” “嘿,明明就是受了难,偏偏还不承认,一说就是朝廷为你们好,被别人都卖了还当傻子呢?” “这些年,长安的那些大官,就跟天上的雨点一样,那是纷纷的往下落,老头我听说,连太子都遭难了!那位能让天下雨的皇孙,好像就是太子的儿子!” “此次之所以下雨,就是因为不忿,要请上天诛杀了那些蒙蔽天子的奸臣,是不是?” ~~ 石德没敢回答。 老者一幅我很懂的说道: “要说咱们这位天子,那可真是比老头我还糊涂了,唉,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就遭人骗了呢?那些王八羔子,肯定是让天子迷糊了。前几十年,多英明的天子啊!” 老丈发出感慨,他是真心诚意。 当今天子在位五十多年,于很多百姓来说,就是从出生到老了,头顶上都是这位天子。 一起见证过辉煌,一起见过汉军的骁勇善战,一起见证汉室越来越强大。 然而不知道从那一天,突然就蔫了! 然而此话一出…… 刘彻旁边,金日磾、桑弘羊等人脸色大变。 刘彻也是嘴角的肌肉接连抽动,“天子,也未见得糊涂。” “你这人,愚忠!就是到死都不承认。” 老者叹息道:“天子不糊涂能沉迷长生?我听我爷爷辈都说过,当年孝文帝的时候,也没见孝文帝求长生。太祖高皇帝还建立大汉呢,也没求长生啊。” “那时候嘿嘿,不瞒诸位,我家祖上也是右扶风响当当的富民。可惜啊,当年老头我身为良家子,跟着大军出征,当年那是什么情形?虽未有幸跟过冠军侯,那我也是跟过卫大将军的,我军所到之处,哪有什么叛民?匈奴人都吓得魂都飞了。” “结果如今呢……唉!” 老丈说着,满脸的回味。 旁边,有人义愤填膺道:“谁说不是,凉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曾是匈奴人的地盘。当年冠军侯打走了匈奴人后,一片安宁。结果现在呢?匈奴人动不动就杀下来,听说前不久还破了武威郡然后还能扬长而去。” “而现在,也别说匈奴人了,凉州这地儿的贼寇、叛军也是越来越多了,有些人干脆就是跟着匈奴人混的!哼,当今朝廷让大家去充边,结果天灾不断,人祸还不少!” “这次咱们回长安,死也死长安!” “对!” 可以看出来,此次的灾民,有不少本就是当年从各地移边过去的。此刻其话音落下,顿时有不少人响应。 然而。 刘彻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的却是,随着前去长安的人越来越多。 那么……一旦出现万一。 李广利势必会下令,镇压灾民! “勿要去京畿了!”刘彻开口。 以往他在朝堂上,说出一个不字。 便没人敢迎着他的怒火说一个是。 可是此刻。 “京畿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不去就不去?” “我说,勿要去了!”刘彻声音森寒。 这时,霍光见状急忙说道:“这位老丈,家主的意思是,现在这么多灾民都去长安,长安肯定容纳不了。” “且人多容易生变,到时候万一出现差池,那朝廷的大军定会镇压!” 他本以为能将众人吓退。 然而,老者却大笑道:“咱们这次能下定决心,就是早想好了这个可能,京畿地方就算有兵阻拦,咱们冲也得冲过去。” “没道理抛家舍业的,去客死他乡!” “对!咱们宁愿被水淹死,也不能被旱死!” 这一句话说出,立刻响起众人的呼应。 刘彻见此,越发不忍。 而老丈快离开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也赶紧提醒道: “你劝咱们别去长安,咱们也劝你们别去阴密城了,如果不出意外,没两天那阴密城就要破了!” 此话一出,霍光想起刚才对方的欲言又止,登时明白对方不可能骗他,大惊失色之余也辩解道:“不可能,安定郡有都尉坐镇……” “武威郡也有最精锐的汉军坐镇呢,不还是被匈奴人破了扬长而去。”却见他儿子转过来道:“还不是他们听上面的吩咐,拦住了太多灾民,再加上官贼相护的法令……” “听说现在饥民们里面,都有头领,现在已经围城……也就是我父子两跑的快。” 那老头更是嘟囔道“你说这些做什么,那老头还认为咱们骗他呢。那法令要真有用,前些年有个大郡为什么直到造反才发现?他们就没官兵坐镇?最后不得已,天子从长安派了大军,那一阵子就直接杀了一万多人……” “啧啧啧……那老哥还担心咱们?担心担心自己吧!别去了阴密城是去送命了。” 眼看着他们离开,刘彻的脑海里却是浮现出刘靖对于《沈命法》的批判! 《沈命法》真的错了? 一时间,他变得茫然。 而霍光则是急道:“陛下,阴密城去不得了。” “去!起码是真是假,得去看看。” 而后,他更是看向刘靖,“不能这样下去了,得必须尽快阻止灾民。现在已经到了凉州,你的办法呢?” “阴密城是京畿到凉州的门户!凉州的河西走廊,是我汉室控制西域的唯一一条通道!其是大汉能否影响西域诸国,对匈奴进行联合打击的战略之地!” “阴密城虽然不会轻易被灾民攻破,但哪怕是缠住,也……”说到这里,忽然,刘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后果不堪设想!” 刘靖也恍惚了。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自从自己改变了“巫蛊之祸”后,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全都出现了。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些,而是很快道: “当下解决此患的方法,只有一个。” 刘彻顿时看了过来。 “既然他们都是因为景皇孙去的长安。” 当即道:“现在,立刻放出传言……” “景皇孙,来了凉州!” (本章完) 78.第78章 大汉已经没有未来! 第78章 大汉已经没有未来! “景皇孙的意思是……”霍光想到某种可能,顿时震惊不已! 不会吧? 旁边的人也纷纷看过来,哪怕是刘彻,也惊愕不已的看向刘靖。 而此刻的刘靖并未理会众人或者怀疑、或者惊讶的目光。 他低头,掌心之中已经蜕变成完整的莲金币,徐徐浮现。 实际上,就在几天前,他说出陛下派出的酷吏,在搜刮那些饥民的钱财后……当时就已经蜕变成了莲金币。 方才,那老者的言语,更是无形中加大了自己曾经说过的《沈命法》。 然而现在看去,莲华金币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真的达到了极限。 凉州! 刘彻一生都在派兵征战,尽管穷兵黩武。但无疑,前面几十年的“武略”,让整个大汉的版图迎来了空前的扩展。 对方曾说过的一句话,其实也是刘靖认同的。 拥有土地,就能拥有一切! 哪怕是现在看似再贫瘠的岭南、漠北等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其重要性也会在历史上得以证明。 而河西走廊,对于中华历代王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这个不可能去“航海”的时代,这条通往西域,并且真的由汉室统管整个河西走廊,能针对西域诸国造成威慑、经济交流、物产交流等等的通道。 值得汉室用重兵去镇守。 甚至,因为河西之地的开发,汉室不用再担心匈奴能一直南下到家门口。 这条防线对于大汉的庇护意义,不弱于其经济意义。 故而! 刘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能否在此地,让幸运硬币得到蜕变升华,开启属于河西走廊的成就丰碑。 虽然霍去病已经故去,虽然他没有征战河西走廊。 但只要能产生历史的回响,按照他当初的设定,应该也能达成。 而很快。 由霍光负责,让一直跟着他们的“期门军”,派出去几个,在其他的灾民队伍里面放出传言。 而他们,则是继续朝着“阴密城”而去…… …… “听说了吗?景皇孙来凉州了?” “景皇孙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往长安跑什么?就是能让天降下甘霖的那位皇孙啊!”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听说早就动身了……” 如同长龙一般的灾民队伍中,不少的地方,开始出现了类似的传言。 起初,灾民并不相信。 但是类似的传言越来越多,却也渐渐地,让不少人停住了步伐。 但也有人疑惑。 “怕不是太子被罢免了,一家发落到凉州来了吧?” …… 京畿! 杜阳县! 三天前,在刘彻派人传来命令后,李广利便带兵驻扎到了这里,灾民全被被他阻隔…… 而刘据则派人送来粮食,暂时稳住灾民。 而此刻。 李广利站在城头上,看着灾民,他有些不耐烦。 想他堂堂贰师将军,此前做的都是征战匈奴,举兵征伐大宛,震慑诸邦的大仗。 什么时候,安抚灾民需要自己出马了。 陛下交给自己这个差事,应该是坐镇京城,指挥一众官兵动手就成。 但现在…… “也罢,本将就当听了刘屈氂的说法,等待时机。可这里有什么时机?” 一边说着,李广利看向旁边道: “再传令给他们,让他们即刻退去,否则休怪本将动手了。” “贰师将军。”这时,旁边很快有绣衣使者道:“陛下的命令,让先发赈灾粮,并未说驱赶。” 李广利道:“虽未说驱赶,但真要危急了,必须驱赶。本将身负守卫京城重任……” 正说着,忽然间。 “将军!” 却见一副将匆匆来此,“凉州传来紧急军情,阴密城被灾民围困,让我们尽快派兵救援!” 李广利先是一愣,“上面只交给了我保护京畿的差事,没说……” 等等! 忽然,他猛地惊醒,飞快来到一旁。 “将地图给我!” 顿时,就有人带来绢帛地图。 李广利将其打开,找到了自己所在的杜阳县后,立刻就看到了凉州,那朝着京畿地区硕大的门户——阴密城! “按照路程,陛下到了这里?” 他越想越是心惊,心中再度出现刘屈氂的话。 “难不成,丞相要我等的时机,就是现在?” “可,怎么做?” 李广利急不可耐,傻子也能意识到,千载难逢! 他的心里先是冒出一个,让他惊悚至极的想法。 很快他不寒而栗,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灾民若是暴动,陛下又是被景皇孙忽悠去的凉州,要是出现问题,那…… 时机?丞相说的什么时机? 我该派兵去阴密城? 还是就在这里等? 突然,李广利一拍大腿。 本将该亲自带兵! “不过……”李广利忽然看向旁边的绣衣使者,“军情紧急,陛下应该就在阴密。如此险地,陛下去了,你们也不阻拦?旦有万一,本将拿你问罪!” 绣衣使者惊慌道:“我来杜阳县的时候,陛下还没去……” 李广利根本不听,“本该拿你问罪,但现在圣上安危要紧,本将顾不得了,即刻持符节,带领五千人马,朝阴密城进发!” “令,军情大事,即刻传讯国朝,旦有万一……” 现在陛下也没在长安,这消息传过去,肯定是一地鸡毛,但李广利乐得如此,“让他们看着办……” 说完,登时下城楼而去。 当天下午,大军集结完毕,李广利出杜阳县,四周灾民本想一拥而入。但这些大军可不是吃素,杀了几个人,看着灾民逃离后。 扬长而去! …… 翌日、长安。 已经不是太子的刘据,在接到军情的第一时间,顿感惊心。 “父皇和靖儿都在那里?都说此次危险,结果非要去!若是少傅在这里,会不会让孤准备……” 他自称三十年的孤,现在一时半会儿改口不了,但如今坐镇京城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现在应该派人去杜阳县主持大局! “孤必须在京城!请大鸿胪商丘成、让进儿过来。” 刘据高喝一声,准备交代让商丘成、和刘进一起去杜阳县后。 他自己则准备一番,去往了长乐宫! …… 同一时间。 刘靖等人,终于来到了阴密城。 他们没走官道,只因一路上传来的不利消息越来越多。 那老丈父子没骗他们。因为凉州本地民风彪悍,再加上人员复杂的种种原因,此地灾民最容易生变。 故而,他们翻越了一座矮山,从高处俯瞰远处的阴密城。 其在远处只有一个小小的轮廓,而在这茫茫大地上充斥的,又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灾民身影。 刘彻等人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倒吸口凉气。 “一路走来,连带着此地,怕是不下五六万人吧?”桑弘羊的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而霍光则沉默片刻,声音干涩道,“只会更多!” 前方,刘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大汉帝王的眼神之中,此刻是止不住的忧虑。 “尔等一路来的时候,可看到了那偶尔的青壮身影?” 闻言,霍光神情一变。 不等众人回答,刘彻继续道: ~~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靠近一些看看。” 灾民的身影太多,纵然是他们在高坡之上,此地也有不少“观察动静”的灾民身影。 随着刘靖等人,逐渐深入。 渐渐地,他们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诸位,阴密城里的人,只顾自己享受,根本不顾我们死活,这么多天来,都饿死了多少人了?也别往京城的方向走了……!” “大汉的官想把我们饿死,这些年来,我们父辈被迁移到这里,死伤了多少,如今天灾人祸不断。太守都尉还想把我们囚禁于一地?” 刘靖循声望去,发现各处,都有人在进行洗脑讲述,他们正在朝着灾民诉说着不公。 果然,很多饥民都被其吸引了过去,有人小声反对: “可是我们听说,京城有位皇孙能呼风唤雨,只要能更接近京城,以后就不用担心旱灾了。” “对!去早了的人,怕是早就沐浴在雨水中了。” “我还听说……景皇孙来凉州了!” 然而,这句话刚出现,有人很快打破希望。 “还在做梦!” “你们看看前面的阴密城,聚集了多少人?再想想靠近京畿的地方又有多少人?” “人家皇孙千金之躯,怎么可能来这不毛的多战之地?” “再说,呼风唤雨,你们真信了吗?” 这时,又有人似乎是从杜阳县那边回来的,“过不去了,我就是从京畿那儿回来的,兄长都在那里都饿死了……都饿死了!” “我们还看到大军,大军正在朝着这里开拔!” “啊?” 一时间灾民全都开始恐慌起来。 “开拔?” “骗你们作甚,就在我们身后,一路上但凡挡道的,全都杀了!” 还有人怒道:“京城那边有消息,说那位皇孙早就被下狱了,连他的父王也就是一国太子都被废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呼风唤雨……咱们都被骗了!” 一时间,恐慌的情绪蔓延。 “为今之计,只有去阴密城!否则,那些官兵来了,我们就全都完了!” 刘彻听着四周的话,此刻脸色越发凝重。 他又看向刘靖,“现在你那传言还有用吗……” 话还没说完,却见突然,似乎是看到这里的人多,有人赶来…… “诸位要不要加入我们,咱们一块儿攻了阴密城,到时候进城吃好喝好,再也不用忍饥挨饿。” 刘彻见状大怒。 他是谁?现在有人让他加入他们的队伍,跟着一块打他的江山? 刘靖抢先道:“真能打吗?谁当先锋?” “待会儿自有人冲,只要跟上就行。” 说实话,刘靖对这番话的可信度为零,饥民说白了,可怕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旦形成合力,哪怕是空有一张嘴,人数多了扑咬也能咬死你。 不可怕的是,人都能趋利避害,在巨大的恐惧之下,最后就是四散奔逃,被人家当战功捡人头的命。 可刘靖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直觉,此地的灾民不对劲。 他观察这前来相邀他们的人,跟自己等人一样,穿戴虽然简朴,但很整齐,三十多岁,且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灾民的样子。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人,就连刚才的刘彻也在询问。 而且,身边人也不止一次提醒过,此地是凉州。 是匈奴和汉室的绞肉之地。 武威郡前几年才被破过。 更重要的是,匈奴人里面,有汉庭的叛贼,而且还身居高位。 联想到这些…… 刘靖就怕有人从中作梗,护佑灾民一起冲,他们真冲前面,到时候不用多费力,只要打成僵持,灾民一看合力一成。 如此多的人数下,区区一个阴密小城。 磨都磨掉了! “若是真攻破了,接下来怎么办?这里还是凉州腹地,你也说了,汉庭的大军马上就到……” 此刻,刘靖意动,让前来相劝他的人大喜。 而刘彻等人也是看来,他们自不会信刘靖有攻城的想法。 “放心吧。”那人拍着胸脯,“真打下来阴密城,咱们定能全身而退!” “小兄弟,身为凉州子民,这些年还不够苦吗?汉庭给了我们什么?抓我们去修边防,搜刮我们的钱财!必要时候,还要我们去卖命?” “这几年看看那老皇帝派出的什么鸟将领,去问问你的祖父辈,曾经的大汉是什么样,现在的大汉是什么?这些年,我们的父辈死伤了多少?” “听说老皇帝为了登一座山,就能耗费成千个军卒一年的俸禄!现在各地更是灾荒一片,不是蝗虫就是旱灾,要么就是瘟神的诅咒……” “大汉已经没有未来了!” “不想挨饿,不是去长安……” 那人说话慷慨陈词,此刻更是感染一片。 忽的,他看向四周,灼热的视线,于旁人对视,似乎得到了他们的感召。 下一刻,一道道声音,从他们的胸腔中发出。 “而是北上!” “北上!” “北上!” “北上……” 此刻,刘彻听到只感觉从天灵盖降下来一股麻意。 他甚至感觉到不可思议! 北上?去匈奴! 叛民!! 刘靖也是头脑空白,怎么回事? 历史中没有这一幕啊? 而他这时毫不犹豫,立刻使用起了幸运硬币最基本的功能。 测吉凶! 【阴密城能否守住。】 莲华金币高高抛起,刘靖只是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下一刻,摊开一看。 刘靖只感觉身体顿时一颤! 金灿灿的一个字,却是很多次都没出现过的—— 【否!】 (本章完) 79.第79章 军情奏报,十万火急! 第79章 军情奏报,十万火急! 守不住? 怎么可能守不住! 尽管刘靖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看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要知道,阴密城不是大汉的边防,准确的说在凉州之地也算是“最里面的了”,其属于安定郡! 自“元鼎三年”所设安定郡后。 刘彻一生,六次巡防安定郡,光是这个名字,就代表了它的重要性,此地的百姓一乱,那大汉不说这么多年的对河西走廊以及西域的投入作废。 单说现在千疮百孔的汉室,都要掉半条命! 如此重要之地,不仅有重兵把守。 又因为此地距离京畿近的原因,随时都能派兵援助……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出事。 当然,凡事就怕特殊情况。 灾民不是叛民…… 京畿周边,如今四面八方都是各地的灾民,需要派大军去严密防守,这种情况下,就不可能第一时间抽调大军前来阴密城援助。 但还有本地的都尉驻扎,甚至凉州其他郡也能火速驰援。 所以,此地按理说,是最不可能出现叛民的,就算出现也能第一时间平灭。 可现在出现这个“否”字。 有可能,四周的救援不及时?会出现短时间的“破城”? 刘靖深思。 当然,此次的预测,几乎没有消耗“幸运值”。 毕竟幸运硬币只能作用于自己,在之前的很多次使用中,都是以自己为媒介才能发挥作用。 且因为“幸运”的原因,很多时候,刘靖并不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有时候刘靖甚至想,如果自己随军作战,只要幸运值足够,即使在面对“箭雨”的情况下,自己也能保证不中箭! 如此想着,刘靖望着面前“已成气候”的灾民,正欲提醒刘彻、霍光等人小心为上,他们此次虽然有人暗中保护,但没办法跟这数以万计的灾民硬碰硬。 终于,四周的高喝声渐止,但是众人的气势却再一度被拔高。 好些附近的灾民已经应允,他们虽然饿的身体发软,但这时,人多势众,眼见有机会冲入城中饱餐一顿,一双双眼睛,犹如饿狼! “攻城!” “攻城……” 而在他们的下方,远处的阴密城四周,也似乎传来了一声声雷鸣的呐喊。 甚至! 一眼望去,让刘靖惊讶的是,那混乱的灾民队伍里,竟然真的出现了好几股整齐的队伍,朝着城头攻去。 “小兄弟,还不答应吗?” 这时,见大势已成,又见刘靖还不回应,刚才还态度温和,趋向规劝的男子,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方才他们谈话间,灾民已经奔了下去。 短短时间,附近就剩下了刘靖一行人。 “你们不是灾民。”对方既然不再掩饰,刘靖也挑破窗户纸。 “小兄弟…你们也不像是……倒像是一家,被老皇帝贬过来充边的。不过就算如此,刚才说的依然算数,这阴密城破了之后,大家进去吃好喝好,然后转头北上!” “安定郡北上?”刘靖不信,也在打探消息,“你们能过边防?” 中年人并不回答,而是继续引诱。 “这些年匈奴对愿意归顺他们的可是越来越好了,飞将军李广你们应该认得,他孙儿,不就去了匈奴?” “功将世家的子孙,能在老皇帝这边被杀全家!” “但在为敌的匈奴那边,却已经当上了王!” “谁好谁坏还分不清?” 一边说着,对方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看向四周,“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逼下去!” 顿时,四周的“灾民”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然而他动的快,刘靖动的更快。 “动手!” 只是一瞬间,距离他们较远处的地方,“灾民”装扮的数十人,行动迅速,纷纷从背着的包裹中取出一物—— 弓弩! 嗖嗖嗖! 数十道箭矢瞬发,朝着刘靖这边涌来的人,眨眼就被清空。 而距离刘彻近的“随从”,更是早就动手,其如同虎豹,猛地扑上前,将侃侃而谈的中年人抓住。 此次,除了明面上十几个人之外,还有近百的期门、羽林在暗中保护。 “即刻远离此地!”刘靖喊道。 这里的事情虽然结束的快,但还是被人发现。不远处,已经有人发现他们,登时朝着另一边大呼。 刹那间,便有不下五十余人响应,迅速朝着这边追来。 这还不止,更远处还有人追来…… “快走!” 霍光神情凝重,发生的事情,超出所有人预料。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和朝廷中枢取得联系,甚至,他还隐隐不安。这些人如此“笃定北上”,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但趁着时间,他们也朝着另一边跑了很远。 前来追捕他们的人在被杀了十几个之后,便不敢追的太猛,而是一直在远处跟着。 还有人继续去搬追兵 用不了多久,或许会有更多的追兵! 而此刻…… 刘彻从头看着这一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一路走来,仅仅是一段从京城到凉州的“门户”! 结果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再刷新着他对大汉的认知! 汉室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些年来,其他地方出现叛乱,出现流民匪寇,其实他是知道的。而他的手段也非常冷酷——无情镇杀! 可是,凉州不一样! “大汉何曾亏待过这些凉州的百姓?何曾亏待过他们?” 刘彻终于忍不住内心想法。 “这些年来,随着汉室的强大,只有匈奴人投向汉室的怀抱,汉室的子弟竟然投降匈奴?” “李广的孙子——李陵叛降匈奴!” “耻辱!” “这是耻辱!” 众人一边朝着来的方向跑,刘彻却发出一声声质问,由于他年老跑不动,还是被金日磾背着。 “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应即刻派人前去求援,将这阴密城的危局给解了。” “是得立刻调兵,将此地的叛民迅速镇压!”刘彻冷厉说道,他也知道,对方刚刚能说出这些话,一定有所准备。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 那些灾民显然不是跟这些人一条路的,忽悠灾民去阴密城,是因为有粮食,但是追杀刘彻这些明显训练有素,还有弓弩守卫的,他们还得靠自己的人马。 短时间内,这些人对于期门军而言,就是乌合之众。 好几次快要追上,就被期门军轻松击退。 但逐渐的,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这突然多出来的“队伍”不同寻常,有更多人追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到。最快的援兵起码需要两天时间。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之前听他们说的,有大军开拔……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阴密县的消息传到京城,贰师将军亲自来了!” “我们现在应该从往回去的方向走,如此一来,能最快的遇到贰师将军。” 霍光分析当下的局势,“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若是他们追兵过多,万一被包围……” 一边说着,霍光脸上满是忧虑,本以为此次最大的危机,是遇到骚乱的流民,但真的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些“投匈”的。 一路上众人无话。 他们脚步匆匆,终于翻阅过一边的山野,前方就是官道,灾民却依旧很多。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距离官道不远的时候,恰在这时,远处马蹄声阵阵,好几波身上带着旗子的士卒朝着京畿的方向狂奔。 “武威郡军情、十万火急!” “张掖郡军情、十万火急!” 他们的速度很快。 但是,却明显在受到阻挠。 四周的灾民见到快马,第一时间是躲避。 但其中,却有好些年轻力壮的,看样子之前是在劝说灾民,攻打阴密城…… 然而此刻,见到快马奔袭而来,他们大声叫道:“肉!肉来了!那是肉!” 说话间,有一人当先就朝着那快马扑去,其悍不畏死,似乎根本不怕那些士卒手中的利刃。 然后,便朝着那些军卒身上撞了过去! ~~ 第一个没撞到,但前方还有人等着,继续去撞。 本来若是这么几个人,根本拦不住…… 但这一段的灾民太多了,阴密城周围陷入混乱,连带着附近的路径上,也有人在蛊惑攻城…… 此刻。 见好些人朝着那些马扑去,还在前方的灾民也纷纷忍不住,开始以身体阻拦…… “砰!” 终于,中间某个军卒的身影,一下子被撞了下来。 他摔倒在地上,长时间的奔袭让他嘴唇干涸,身体疲惫,但他反应很快,只是一个滚地,就抽出了腰间佩刀。 “阻拦军情者,死!” 他大吼一声,就准备朝着前方杀去。 然而,他身形骤止。 只因一眼看去,他便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被那些灾民包围,如同饿狼扑食一样,血肉飞溅! “砰砰砰!” 同一时间,其他方向也各有人马被撞了下来。 然后,他们的境遇也一样,坐骑被瓜分。 灾民见到血肉,纷纷疯狂了,不顾一切的朝着血肉的中心挤去,生怕自己拿不到。 一众信使见此,大惊之余,索性不在此逗留,开始用双腿奔跑 只是灾民没追他们,反倒是路上的那些力壮,却从各处出现,朝着他们杀去。 “杀!” “这是……这是……” 同一时间,刘彻等人也看着这一幕。 他们只觉得心中的某个担忧,如同石头一样猛地砸在心底!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了他们,看看是什么军情!” 刘彻当即怒吼。 顿时,几个羽林卫就朝着前方冲去。 而刘靖身旁,卢阶和燕生二人,也是立刻前冲,甚至三弟刘元也活动手脚,只是在准备冲的时候,又被刘靖拉了回来。 不一会儿。 其中的两位信使,便被前去的羽林卫救下。 但这样的举动,却也吸引了更多人的视线。 再加上他们后面本来就有追兵。 “先往右边走!” 霍光观察局势,当即指着方向。 身后,百人的队伍,再度以弓箭将那些人拦住…… 而霍光却也从信使那里得来消息。 “陛下,武威郡和张掖郡,同时传来消息,有匈奴人的活动轨迹,时刻准备侵袭南下!” 果然! 刘靖听到这里,既意外又不意外,从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说出进攻阴密城的时候,他就隐约有所猜测。 可没想到,这么快! “信使说,武威、张掖两郡的军情传过来后,他们已经是安定郡派往京畿的第三波,前面两波派出去的都无音信。” “现在看来,八成也是如刚刚一样被阻拦……” 刘彻听得脸色铁青。 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撼动这他这个帝王的心神。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刘彻忽然想到,自从刘靖请求天降甘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包括灾民的变化,甚至京畿周围的变化,怕是都被有心人所记录,而这么长的时间了,匈奴人定能迅速做出决定! “谁?这一定是熟悉我汉室的人才能有这个注意,匈奴人没这个心思!” “或许本就是汉室过去的叛徒!” “李陵、卫律?还有谁?” “特意在安定郡,鼓动这些灾民造反……然后借此侵袭武威、张掖!” “酒泉、敦煌那边呢?是不是也有匈奴人准备进攻?” “他们妄想占据河西四郡不成?” 这一刻,刘彻眼眸狠厉,从出了长安,到如今的被追…… 他感受着这个大汉的一切……灾民、野心者、叛民、甚至还有和匈奴苟且,甚至已经投降匈奴,还一心一意为他们侵略大汉的贼子! “朕等不了了!” “朕无法等了!” 刘彻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他眼中狠厉划过,决心已下! “一群叛民,枉朕还有宽恕之心。局势已经到如此紧迫的程度,还不体国事!” “即刻传旨长安,李广利若听不到,就传旨刘屈氂……” “四方灾民再不退者,即刻镇杀!” “然后迅速整顿军备,三日之内,朕纵然死在此处……” 此刻,刘彻脸上的肌肉紧绷,亲自观察到这一切,让他的怒火已经肆意汹涌逸散! “也要看着我汉室兵马,将此地叛民全部镇杀,再往河西四郡!” 此刻,霍光、金日磾、桑弘羊,包括刘靖身边的“石德”,纷纷是面色惶然。 在走出长安的一刻,谁也无法料到,这凉州之地,竟然会有惊天之变! 然而,就在这时…… “陛下,还有一个办法!” 刘靖忽然开口,顿时,在场人纷纷朝其看来。 刘靖则指着远处。 刘彻等人急忙望去—— 那是阴密城! “直入阴密城,不用三天。” “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我让此地平息!” (本章完) 80.第80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80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你在说什么笑话?” 刘彻瞬间转过身,看向刘靖。 “阴密城现在被人围着,你如何去?” “你准备学习曾经的太子,给朕来一个软弱爱民的印象吗?” 刘彻大袖一挥,如果说,刚刚走出京城不久,看到那些凄惨的灾民,确实让他有一点悔意。 但从进入凉州之后,这些所谓的悔意,还不如看到这些种种事情所出现的怒火! “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随着人一起攻打城池!” “朕此次要是不来,是不是得安定郡彻底叛变,就在朕的京畿门口,发生一起全部往北,冲击河西四郡,然后与匈奴人汇合,侵略我汉室,占据凉州的事情发生吗?” 刘彻显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河西四郡绝不能出事。叛民要杀,蛊惑的人更要杀,与匈奴早早联系,甚至投降匈奴,更是要夷三族!” 眼看着刘彻如此愤怒的样子。 刘靖则冷声道: “大军镇杀,必引血腥!” “屠杀的消息若传出去,势必导致凉州本地灾民再度哗变,甚至京城四方的灾民都要哗变!” “还有,阴密城一旦出事,汉室大军通往河西四郡的门户被阻,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匈奴势必会抓住机会反扑!” “那时候,内忧外患,我汉室垂亡之际,也尽在眼前!” 此刻,刘靖说完之后,更是直接看向刘彻。 “陛下,想看到这些吗?” 短短几行字,却让诸人不寒而栗。 刘彻想到那幕场景,也是有些心中发寒。 而眼看着刘彻沉默。 刘靖再度道: “血腥的镇压,必将引起血腥的反弹。” “所以,目前只有一个办法!” “我去阴密城!” 再度听到这五个字。 刹那间。 此地诸人全都沉默了,他们意识到,景皇孙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那边的叛民!” “蛊惑者终究只是少数,灾民才是绝大多数。” 刘靖继续看向众人道:“很明显,匈奴人也在利用此次机会。” “我若不去,难道真要等大军镇压吗?又准备等几天?” “更何况,现在被他们追着,也不是办法!” 刘靖看了看身后,没有给众人犹豫的时间。 “此次前来,本就是因为灾民,只是之前灾民之内成分复杂,不能贸然出手,如今既然已经理清。” “正是出手之时。” 刘靖道:“今日,你们只需要做一点,继续传出景皇孙前来凉州的消息,并且放出……景皇孙于明日朝阳出现之前,前往阴密城!” 眼看着刘靖神色无比认真。 这一刻,傻子都知道,对方不是在说胡话。 可是…… 阴密城现在那么多灾民,今天更是传来攻城的消息。 虽然一座城池,不可能一天就被这些灾民给攻破,但双方战的火热之际,你这时候跑去? 还公然而然! 霍光赶紧说道: “要真去,也得想办法。阴密城南北而建。这些灾民有从西边去往长安,走的是东西官道,现在困的也是南面的城门。” “我们只要从北门去,理应可行……” 眼看着对方还要说下去。 “不用!”刘靖摇头,“现在这么的灾民也不是傻子,南门、北门……都一样。” “若真要去,那起码得让大军开路……陛下安危才有保障。”金日磾道:“可惜,此次的期门军只带了百人。” 刘靖摇头:“既然知道人数不够,去了也是白搭。” “至于你们我们……不用那么多人!” “我一个人便可!” 瞬间…… 他这一句话出现之后。 此刻不论是霍光金日磾,还是刘彻本人,全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你说什么?” 他们还以为刘靖带着他们去。 结果说半天,是他一个人去! “不行!”刘彻决然阻止,“若真想找死,也勿要在此时找!” “堂堂刘氏子孙,死在灾民之手,死在那些通敌贼子手中,简直为耻辱!” “陛下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刘靖转头,他忽然想到,此次出来,本意是让刘彻看到自己如何的祸乱天下,然后产生忏悔之心。 但突然被“匈奴从中作梗”的事情打破。 现在其明显怒火万丈、之前升起的那点儿惭愧、忏悔之心,怕是早就被烧完了。 此刻,刘靖却是心中忽然一动。 现在不演,更待何时。 当下,他掷地有声道: “既然决定了,又如何是开玩笑?” “此前,我曾数落陛下之过。如今远行到安定郡,所行所见,陛下早已看在眼里,念在心里。” “若是万一不幸……陛下当记起《还愿疏》。” “我曾于神明台向天立下宏愿,陛下要在万民面前阐述记过。” “此行若一去不回……此宏愿,或许再无实现之日!” 刘靖声音感慨。 而一旁…… “二哥!” 三弟刘元听到这段话,顿时眼眶红了。 他刚才也听懂了,二哥这是要自己现身,让灾民都知道他真的来了,兴许能稳住灾民。 可是,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那里不是普通的灾民,是被蛊惑、驯化,还有那些从中作梗、私通匈奴的人。 二哥若是前去,怕是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 “三弟。” 对方比自己矮了一点,直到眼眉。 他拍着对方的肩膀,感慨道:“若真是匈奴,借我汉室受灾民之困,而起了侵占河西走廊的狼子野心!” “身为汉室皇族,必拒其于千里之外!” 他声音恳切,而后再度抬头看天。 又带着一股慷慨悲歌的壮志豪情! “放心……之前天降甘霖、雷火金顶、二哥又死而复生……” “既然苍天都认为,我该是天佑之人!” “我若前去而不死,则必得天佑!” “只是,唯有一念,唯我执念矣……让陛下于天下万民面前承认己过……” “二哥,我帮你完成!” 此刻,刘元蓦然大吼。 旁边,霍光和金日磾明知道,现在应该阻止他们说这些,但景皇孙都慷慨悲歌了,他们也就没说话。 而刘彻则是望着此刻的“兄弟情深”,也是并未多言。 刘靖听到后,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色道: “多余的不说,今夜先想办法,甩掉后面的追兵。”“然后,我再审问那人一些消息,便前往阴密城。” 刘靖指了指之前劝他们攻城的“中年人”,对方还跟在队伍尾巴位置,被桑弘羊一直审问着…… 而接下来。 刘彻则是让期门营留下,先行断后。 追他们的人,本就不多,毕竟大部分都在攻城。 而期门军的士卒,最起码都是百步之内,十发九中的神箭手,真要下定决心阻拦,只要箭矢足够,多上十倍的人都不怕。 至于近身杀伐,他们更不是对手。 故而。 在晚上的时候,留守的五十个期门军,就将那些追兵引到其他地方。 而刘靖等人,则是索性窜进了灾民群,开始传递消息。 ~~ 【景皇孙……明日亲至阴密城!】 一夜之间…… 灾民们甚至都没有睡觉,全都沉浸在这种巨大的震撼感中。 “景皇孙真的来凉州了!还说很快就来阴密城?” “你也听说这个消息了?可这怎么可能,昨天阴密城外面才发生骚乱,听说都攻城了。这么危险,皇孙怎么会来!”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大家都在传……” …… 很快,翌日天明! “我去了!” 刘靖看向旁边,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在阴密城正对着的一片荒原之中。 这里本应该有一条河流,但多年旱灾,河流也干涸了,露出河床。 此地灾民也群聚。 故而刘靖等人待在里面,如同沙漠里面的一粒沙。 可是现在。 其中的某一粒沙,正穿过人群,朝着阴密城的方向缓缓而去。 身后。 三弟刘元以及少傅石德,几次想要抬手高呼,但都忍住。 他们之前已经定好时机…… 霍光和桑弘扬等人,此刻纷纷起身,望着其背影。 刘彻也是不由之主的抬眸看去。 “自己非要找死!真不愧那懦弱子嗣的骨肉!” “怕是刚露面,就要被一箭射杀!” 他呢喃自语。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答应对方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几次想要差人,将其抓回来。 这简直儿戏! 拿自己的命、拿皇室的尊严开玩笑! 可是,一想到曾三番两次,天降甘霖,雷火金顶,又死而复生,还说太祖高皇帝庇佑…… 他又忍住。 抬头,朝阳已经出现……黄沙再次漫天! 这里不是燕赵! 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 也不是让其刺秦王! 区区灾民,何至于让一国皇孙沦落至此? 几次犹豫…… 终于…… “儿戏!儿戏!” 刘彻起身,看向身旁的霍光,“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他带回来!带回来……” 霍光和金日磾显然就等着这句话,此刻听闻,连忙准备派人。 而少傅石德以及三弟刘元,也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 就在这时,他们的脚步还没有跨出去…… “景皇孙来了!” 突兀之间。 人群之中,不知哪里发出一声大吼。 刹那间…… 人潮声起。 所有拖家带口,带着包袱行李,本来或是坐着,或是躺着休息的灾民,纷纷起身…… “哪里,哪里?” 有人看向四周,“真来了!在哪儿……” 所有人都在四顾,都在寻找,景皇孙能让天降甘霖,可不是传说,长安下雨可是实证! 若真来了,是不是意味着? 可是,第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而就在这时…… “在那儿!”人群中又是一道声音。 在其旁边,有人听到,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 立刻间,就看到一道,完全不同于他们四顾、寻找的身影。 他的脚下……是条笔直的通往阴密城的路! 他一直在往前走! “景皇孙!” 这一刻,更多人发现了,那个径直朝着阴密城的身影。 “他是景皇孙?” 有人惊呼。 顿时,更多更多的人,再度看去。 “景皇孙!” “景皇孙……” 此时此刻。 刘靖的耳边,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而他表情不变,只是伸出右手,莲金币正放出璀璨光华…… 随着他每走一步,之前已经成了桎梏的金色,此刻明显颜色在加深。 “猜的没错!” 刘靖见此,心中一喜。 之前,他硬刚的是朝臣、是天子。 在阐述,在说着天子的过错,到了极限,就注定到不了桎梏! 可是现在…… 他硬刚的是整个灾民、是凉州、是凉州背后的匈奴、是闪耀于华夏文明,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 是整个天下! 心念至此,刘靖则是迎着越来越多,越来越怀疑、审视的目光。 此刻的他,一人独往万民之中。 腰佩长剑,背后背弓,一身劲装! 落在身后,刘彻、霍光等人视线之中。 明明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局面,他们甚至能看到下一刻,似乎就有什么箭矢而来,直接射中景皇孙的要害! 这一点,景皇孙自然也知道。 可尽管如此,他还在前进…… “虽千万人吾往矣!”霍光不禁感叹…… 而恰在这时,一道声音,也是赫然传荡而起…… 响彻四方! “我就是刘靖!” (本章完) 第81章 神迹再现 呼风唤雨! 第81章 神迹再现 呼风唤雨! “我就是刘靖!” 这一刻,刘靖的声音并不大,但由于四周都是看向他的视线,且这些眼神之内,几乎全都是疑惑、询问…… 而终于,当这五个字响起之后。 疑惑、询问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惊喜。 “真是景皇孙!” “景皇孙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没错的!” “果然来了?之前的传闻不是假的!” 一时间,人群呼啸,争先恐后的朝着前方涌去,似乎想要距离的近一些。 刚准备前去将刘靖带回来的霍光等人,此刻却是愣在原地。 迟了一步! 他们回头看向刘彻,似乎询问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刘彻却看向前方,他似乎要将刘靖四周的人看个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里面可不只是灾民,还有匪寇,还有私通匈奴的人!” “陛下,我差人守在景皇孙左右!”这时,金日磾赶忙道。 “区区几十个人又能如何?” 刘彻眸光闪动,“立刻派人伪装灾民,从官道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广利。让他尽快来此!” “此孙不听劝告,怕是要葬身此地! “诺!” …… 凉州地广人稀,若非阴密城是去往京畿的必经之路。 此地根本不会聚集这么多的人。 此刻。 刘靖继续往前走,凡是在他前面的灾民,都不由自主的退向两边,留给一条单行的通道。 凉州情况复杂,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缓住这些人的情绪。 同时…… 他也在等,那些人藏在这些灾民里面,犹如石沉大海,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所以,他必须要让他们跳出来! “今日我来此,知道凉州百姓受旱灾之困,知道大家都是因为听到“天佑”,能普降甘霖,所以往京城而去!” “可诸位看看,前去京城的人太多了,现在整个官道都已经挤不下。京城就算要赈灾,却连路都走不通……赈灾粮迟一天下来,又要饿死多少人?”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却也让奸人得逞。很多人还听信了奸人蛊惑,想攻破这阴密城,说进了城就能吃好喝好,可诸位也不想想,这城里面多大的府库,能让这么多人都饱腹……” “别听他的,他不是景皇孙!” 就在这时,刘靖话还没说完,人群之中一道尖利的声音突兀响起。 刘靖心中一动,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这么快就出来了? 按照那人所说,具体有多少人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这个前段日子“半途”加入的,那时候听说就有一千多人了。 这些人成分很复杂,有本来就是官府通缉的匪寇,也有凉州本地人,还有逃兵、差役、民夫。为首者据说曾经行侠仗义,是方圆十里有名的侠客,笼络了好一批人后,趁着此次旱灾疯狂坐大。 “他是冒充的,堂堂皇孙之躯,怎么会来到这里?大家不要信他!” “对,他肯定是朝廷派过来的,拖延我们的时间……” “刚才还说运送赈灾粮?要真有赈灾粮!我们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说的没错,这些年那些酷吏是怎么搜刮我们的?大家能落到今日的田地,要是还信朝廷那真是不冤!” 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接连响起。 本来还有所期待的眼神,似乎瞬间就平息下来。而周围的视线,也重新充满了审视。 这时候,又有人道:“瞧瞧,要真是皇孙,能一个人来?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 众人朝着其身后看去,果然,只见这位自称刘靖的,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人。 要真是皇家的,至于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吧? 一时间,怀疑的人更多。 “怕真是假的!前来冒充的。” “可之前不是说,有类似的传闻吗?” “这种传闻一天能传八百个……” “我知道了!”忽然,有人自以为想清楚,冲着四周高呼道:“肯定是阴密城内部,也支撑不住了,所以特意搞这种手段,来骗咱们!” “大家千万可不要被他骗了,要是被他拖延时间,到时候大军来了咱们在这里,一没有城池可守,二没有兵器甲胄。他们定然把咱们当叛民看……前不久,并州某个大军,一下子杀了一万多人!大家可不要忘了!” 一时间,但凡是昨天参与宫城的百姓,心慌之下,眼神从方才的疑惑,立刻变得阴狠起来。 看那样子,似乎下一刻,随时就要冲上来,干死刘靖。 而刘靖脚步不停,他显然已经关注到了众人的情绪,甚至在,在他面前,好些人已经开始堵住他的路。 四周狂沙渐起,仿佛也吹动了人们躁动的心。 “诸位尽可放心!” “大家之所以攻城是因为求活,既然现在并没有引起大患,所以无可厚非,朝廷并不会大肆追究!” “现在,请诸位让开一条道,接下来,我就告诉诸位……我到底是不是景皇孙刘靖!” “别听他的!”之前响起的那道声音,此刻再度响起。 但刘靖此刻,可不会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世上,有人能假扮王公贵族,有人能假扮巨商豪富,有胆子大的当然能扮作皇孙,甚至太子,乃至天子!” “但是……这世上无人可以假扮我刘靖!” 刘靖看向四周,而后目光回正,直视前方。 此刻的他,目光灼灼。 “而我刘靖出行,也无需侍卫保护!” “因为……自得天佑!” 刹那间,此话一出。 在他的掌心之中,原本璀璨的金色莲硬币,开始转向黯淡,当然这并不是在消耗。 而是变得更加凝实,甚至连金芒都被收敛,隐隐看去,甚至初开始出现颗粒感。 要知道此前的幸运硬币上,在消耗完幸运值后,只剩下了准、否两个字。 哪怕是形态转变,也只是颜色变化,到了莲华金币的时候,也只是出现一层虚幻的金色莲,随着消耗完幸运值,最后终会淡去。 但这一次,像是其表面出现“实体”化。 这种颗粒,刘靖甚至用手都能感知…… 只是这一幕,却无人得见。 “奇怪!这是我都不知道的变化。” 其本是游戏道具,穿越之前,它都还在“开发阶段”。 但现在……随着刘靖穿越大汉,并且尝试将幸运值积攒到极限后,它开始出现另外一些变化。 “是否真的是河西走廊的原因?”刘靖猜测。 而就在这时,却有人打断他的沉思。 “别听他的,他在往城门跑!是不是早联合好了想进去!” 一时间,众人纷纷反应过来,看刘靖的目标就是如此,顿时再度围拢! 刘靖收回注意力。 “如今,河西四郡外,已经发现了匈奴人的身影。” “大家可想好了,此次千里奔徒,到底是想去长安求活。还是真的在配合匈奴?”“诸位里面,可是有人打着攻破阴密城,然后拿着大家的性命阻挡住汉军通往河西四郡的支援的计划!” “而他们,还妄想投匈北上!” 刘靖刚说完这句话。 突然! “嗖!” 只听得一道刺耳的呼啸声,从耳边擦过,下一刻…… 噗! 箭矢穿入前方的某个灾民胸中,其当即发出惨嚎。 眼前一幕,却也让得整个局面瞬间大乱起来! “谁!” 众人连连惊呼,纷纷四散开。 而刘靖则是一顿,如果他没猜错,这箭矢是朝着自己来的。 而这时,因为众人呼啸而散,刘靖前方,通往阴密城的道路,也一下子宽阔起来。 ~~ “都给老子让开!此人装作皇孙,还欺骗咱们。就是朝廷派来拖延时间的走狗!” “他不是说上天庇佑他吗?这次就让大家看看。” 话音落下,身后五十步之外的地方,有人已经跳出来不再掩饰,张弓搭箭。 这一次,其明显瞄准的就是刘靖的背影…… …… 几乎就是第一道箭矢射去的刹那! “二哥!” 刘元惊呼一声。 而刘彻等人也是急切看去,“早就说过,这是自己找死!” “陛下,那边又有箭!” 霍光则是眼尖,指着某处。 刘彻当即看去,可还没等他说话,那箭矢就已经朝着刘靖飞出…… …… 嗖! 然而,刘靖突然加快脚步,朝着阴密城的大门而去。 那箭矢竟是再度落空,射向空处! …… 人群中的某处。 “让一个准头好点的动手!尽快结束乱象!今日日落前,一定要攻破阴密城!” 身形魁梧的男子,带着些许怒意的看向一旁。 其四周身影顿时惶恐低头。 而很快,一个年轻的弓手也是从里面走出,对准刘靖后背! 又是一箭射出! 而刘靖已经来到城门前,突然止步。 箭矢却再度落空! “该死!” 魁梧身影当即怒喝。 而刘靖却已经转身,此刻,他看向全部的灾民,朗声道: “刚才说过的话,诸位且看好!” 此刻黄沙飞舞…… 刘靖伸手指天,“既受天佑,便无需护卫!” “此次前来凉州,诸位百姓,既为甘霖,便无需再前往长安!” “因为阴密城,便是凉州的祥瑞之地!” 另一边! “该死,这么近射不到吗?” “全都给我去!” 转瞬间,魁梧男子身后一众人等再也不装,纷纷取出长弓搭箭…… “完了!” 同一时间、刘彻、霍光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闭上眼睛。 但下一刻,刘彻便猛地朝旁边看去,“将那些人记下,即刻动手铲除!” “诺!”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顿时,近百道箭矢,已经朝着刘靖的方向如迅雷般而去! 与此同时。 刘靖话音落下,赫然是做了一个,伸手抓入虚空的动作…… 低头一看—— 准! 刘靖当即高呼: “风来!” 刹那间,原本就已经吹起的黄沙,不知从什么时候,瞬间变大…… 呼呼呼…… 狂风呼啸,将这凉州的荒原黄沙,吹得漫天飞舞…… “云来!” 同一时间,刘靖再度高呼。 天穹之间,本来早就聚起来的云,此刻显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汇聚、在碰撞…… 轰隆! 轰隆隆! 云层碰撞,发出轰隆声响,雷声阵阵。 黄沙漫天,吹得人眼眸离乱。 那些朝着刘靖而去的箭矢,更是早在空中就被吹得偏了弧度。 却是没有一箭,能够射中刘靖! 刹那间。 众人面色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四周原本躺在地上的灾民,此刻更是一个个慌乱中爬起。 然后抬头望天。 看着那明显汇聚在一起的乌云! 本来已经绝望的眼神中,彻底迸发出了光彩! 而远处。 刘彻、霍光、金日磾等人,虽然已经数次见过景皇孙的“天佑”! 但之前都是间接得见。 根本没见过景皇孙亲自施展…… 可现在…… 眼前一幕已经让他们失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而刘彻的思绪中,却是冷不丁的出现,当初他派人抓住刘靖,响彻而起的那一道话! 【整个大汉朝,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那就是我刘靖!】 (本章完) 第82章 三箭定凉州! 第82章 三箭定凉州! 轰隆隆! 云层碰撞、雷声震耳。 四周黄沙随风而起,滚滚漫天…… 近乎于遮天蔽日! 刘彻难以想象,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竟然真的出现了这幕场景。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难道这景皇孙,竟是真的天佑不成?”旁边,哪怕是敬鬼神而远之的霍光,在亲自感知之下,也不由得惊骇出声。 而刘彻却突然想到什么,再度抬头。 他用袖口挡住旁边的风沙,奋力看去。 只见云层重叠,轰隆声依旧。 但是。 却根本没有雨滴! 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也是他们之前就已经考虑过的。 那就是……此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光下雨就能够解决的。 毕竟! 那些狂徒不是什么善人,不会见到下雨,就放下了屠刀。 除非…… 再像那一晚,雷火金顶出现,一道道天雷,精准的劈死那些通匈奴者! 可这怎么可能? 一边想着,他忽然想到: 之前刘靖说过,此地的阴密城是“祥瑞之地”,可以用来召雨。他虽然不知道刘靖是怎么判断的,或许真的是天佑,或许是冥冥中的感知和祈雨! 但是,绝不可能出现,那一晚在神明台看到还要磅礴的雷火! 要不然,他宁愿相信这刘家的皇孙,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而这一切,方士李少翁也曾经说过:景皇孙确实得到了祥瑞…… 或许,就是那“天赐神龟”的余荫? 刘靖默默想起此事,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再度回忆起那首诗歌…… 真的是苍天的谶语吗? “陛下,还未降雨!” 就在这时,霍光也已经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他看向刘彻,显然也想到了一些后患,忧虑道:“更何况,就算降雨,也不可能让他们放下屠刀啊。” …… 与此同时。 无数百姓惊愕的抬头,虽然黄沙盖眼,遮住了他们的视野,但耳边却能够听到,身体能够感知,甚至奋力看去,也能看到那逐渐聚起来的云层。 而下一刻,他们的眼眸中也全都变成惊喜。 “雨!” “要下雨了?” 众人的神情遍布不可思议,随后才想到什么,立刻看向了前方,那已经掩盖在黄沙之中的那道身影。 从刚才对方出现,就说自己是那位景皇孙,结果却没人相信。 而现在…… “景皇孙!真是景皇孙!” “肯定是景皇孙!我之前听过传闻,之前京城就是这种情况。” “呼风唤雨,凉州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只是欢呼了半天,不见雨落下, 一看到云层在酝酿,当即更加期待! 而另一边。 “大哥,这……这怎么办?” 魁梧男子的身边,众人衣袍猎猎作响,狂风吹得他们身形摇晃,连带着手中的弓都握不稳了。 “射中了没?” “好像没有,刚才突然出现这股狂风,全都吹歪了!” “该死!”那人冷声喝道:“今日别说刮风下雨了,就是下刀子,咱们也得把这个城拿下!” “可是……那些灾民若是不听咱们的话。” “那就用咱们的人!更何况,他们要的是吃的,就算下雨,喝能把他们喝饱?再说现在还没下雨!” “去请二当家,问问他们到底把攻城的造好了没有!” “然后再把咱们的粮食都拉过来,某就不信了,他们是要吃的,还是要这雨!” “找那些快饿死的,拖家带口的,再加上咱们的人怎么也够了!” 那魁梧大汉正说着…… 忽然,他伸出手掌,感知了片刻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湿润的迹象。 趁着还没下雨,他先是灵机一动! 随后更是大声笑了起来,“他奶奶的,今天早上起来,我就感觉今天的风不对,吹得人眯眼,现在不过风大了一些而已,在那装什么景皇孙?” “没听过山顶落石头吗?还真当打雷了?咱们睁开眼看看,那天上的云,像是打雷的样子吗?” 其话音落下,在他旁边的众人,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顿时,更多的类似声音,响彻在了人群中间。 “诸位莫要被他给骗了,咱们凉州地方,本来就是风大沙多……现在欢呼半天也没个雨啊!” “凉州的天不就是这样?再说了,这么大的风,迟早要将给云给吹走!” 类似的声音一道又一道。 然而,在最开始,他们根本没说服百姓。 只是等的时间长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风沙还在滚滚…… 然而仔细看去,却根本没雨…… 一直等到风沙渐弱,有人这才赶紧看去。 只见四周灾民全都低着头,有的早就蹲下,用衣服裹住眼睛,似乎担心风沙入眼。 而就在这时…… “景皇孙呢?” 突然,人群前方,传来惊呼声。 众人听到声音,下意识朝着之前刘靖所在的方向看去,结果一看…… 没人! “景皇孙进城了!” “他刚刚趁着风沙大了,跑进城了!” “什么时候开的门?” “他骗我们,他根本不是景皇孙!” “可……可……为什么会起风?为什么会打雷?” 一时间,下方人群全部惊慌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 而与此同时。 阴密城内,刘靖看向面前之人,四十余岁,留着长须,看上去像是个文人,但现在却披甲而立。 “景皇孙!”其低头恭敬先称呼了一声。 随后才焦急道:“您真是一个人来的吗?没有大军,解不了此地的被困之围啊!” “你是谁?”刘靖此刻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刚刚,他站在阴密城城门处,黄沙漫天之下,城门突然悄悄打开,随后便是眼前之人让他进去。 他这次本来就是想进入阴密城的,见状想也不想当即进入。 只是进来后他才发现,对方好像认得自己,一下子就识别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在外面主动的说出“景皇孙”他才认得,而是应该早就认得。 “臣狄椿,现任凉州刺史,兄长狄山,曾为卫太子之师!臣曾前往太子宫,见过诸位殿下。” 狄椿匆匆说着,而后才道:“景皇孙在京城所为,臣曾经听闻,但还是刚才那句话,只凭祥瑞解决不了被困之围。” 刺史? 刘靖忽然想起…… 话说,刘彻在朝政体系、以及控制地方的改革,绝对为后世帝王留下了模板。 在这个郡县制和分封制度并存……甚至诸侯国都有“实权”的时代。 刘彻在推恩令之后,又将全国除却京畿地区,化为了十三个州部。 而每个州部,都派出一名刺史。 此时的刺史,和后世不同,其没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如同钦差大臣一样,负责巡游监察每个郡的政务、军务! 狄椿这个名字他没听过。 倒是狄山这个人听过,曾因为劝诫武帝,不要在举兵攻打匈奴。 所以被武帝直接派去李广利所镇守的五原郡最前线,然后被匈奴所杀。 不过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 而是刘靖的动作还没完! 恰好,他刚刚就发愁不能进入阴密城。 毕竟之前说过,阴密城乃“祥瑞”之地! 他此前步步走近阴密,既是想着拖延时间,给幸运硬币更多的积攒。 也是想为此次“降雨”,找到一个更好的理由。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刻的阴密城,在汉室、匈奴、以及河西四郡的局势上,俨然成为了一个“关键节点”! 而控制这个关键节点。 就等于改变了整个河西走廊的局势! 一旦全力改变! 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就可以确定为历史的回响,点亮成就! 此前,他曾经预测,阴密城能否守住,是一个否。 而现在…… 有他在的地方,之前的结果当然可以改变! 刘靖也知道,光是凭借“下雨”,信服力不够。只能在第一时间,缓解灾民的情绪,并且阻止灾民继续朝京城进发! 但是,要解决眼前的困局,下雨的确不够,必须另有他法! “从哪儿上城墙?”刘靖迫不及待的问道,狄椿见其态度强势,当即带刘靖前去…… 不一会儿。 刘靖登上城楼,立刻看向下方。 此刻。 下方情形大变,虽然黄沙依旧滚滚,抬头望去,天上的云层也越来越厚。 但下方的灾民们却像是疯了一样,全都朝着城门处涌去,看样子,似乎因为方才那一幕,先是生出希望,而后彻底绝望! 索性不顾一切的去冲击城门! “砰!” “砰!砰!” 城门处,嘈杂且沉闷的声响传来,这些人要是真会合力,再多一些人,刘靖还真担心再这么撞下去,这城门真会被撞开…… “景皇孙出来了!” 恰在这时,有人看到他立刻高呼。 ~~ 刹那间。 还在撞门的众人身形一顿,旋即便有怒吼声响起。 “他是什么景皇孙,根本就是骗子!” “趁着黄沙跑进去……” “杀!” 再多的声音刘靖就听不到了,毕竟眼下,喊杀声高过一切。 而刘靖则是再度看向掌心。 从刚刚开始,幸运硬币上面的变化便逐渐加大。 那种由原本的金色,逐渐凝实为土黄色的“颗粒”已经越来越多,而且只出现在“否”的背面上。 一时半会儿,刘靖根本看不出来它会变成什么。 所以,刘靖并没有全部使用幸运值,去让天降一次暴雨! 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此次不是天象就能改变局势的。 一场暴雨,或许能解决灾民暂时的困境,但无法解决阴密城之困,更没办法解决那些正在攻城的人! 而幸运硬币只能作用于自己,当初天惩檀何的时候…… 他也只是让雷霆落下,但落在哪儿,却不由自己说了算。 再看看阴密城四周,一片荒漠,也没有引雷之地。 故而。 就算降雷,也估计没用! 心中想着这些…… 刘靖的动作却根本没有停下。 此次! 他解决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 眼下站在高处,可以俯瞰下方的一切。 “诸位……” 他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得到…… 他取出身上的硬弓! “之前就说了,阴密城是祥瑞之地,不可再进攻!” “我来阴密城,正是为了……向天祈雨!” “方才在城外,如何祈雨?” “尔等若再这样进攻阴密城,到时候便不是祥瑞,而是祸患!” 下方,但凡听到他话音的人,果然停止。 可很快,又有声音响起! “别听他的,他是骗子!” “现在还没降雨……” “别说降不降雨了,咱们现在要吃饭,就算降雨,又有何用?” “对!现在降雨也没用了,继续攻破城门,” 说话间,那些人似乎又蠢蠢欲动。 而此次,刘靖也是怒了。 他发现刚才的态度趋向柔和,并不附和硬刚的标准。 索性态度一变。 “再往前一步者,视同叛民,杀!” 话音落下! 刘靖取出背后长弓,盯着之前他屡次说出话,便有人蛊惑四周人继续攻城的声音来源处…… 实话说。 刘靖的箭术并不理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箭术差! 因为…… 某种程度上,箭术也是运气! 箭矢上弦,拉弓射出! “嗖!” 只听得一阵破空声响,方才还大声呼喝,蛊惑继续进攻的那人眉心,登时被箭矢直插入内! “咚”的一声…… 其瞬间摔倒在地上。 明明声音不大,但却仿佛砸入了众人的心湖。 因为。 这可不是之前,攻防双方互相攻击,局势混乱,然后失去理智的时候…… 而是他们一直关注的那位景皇孙,突兀一箭,就将他们之中,最有“主意”的给一箭射中眉心! 一时间,没了那人的蛊惑,他们似乎也冷静下来。 然而…… 刘靖却根本没有停止。 他再度看向下方。 声音冷冽,此次,他不是在商量,而是真的在下令! “天要降雨,是天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退后十步!” 此刻。 在刘靖身旁,刺史狄椿眼见此幕,连忙看向四周守卒。 当即,一声声喝问猛地响起! “景皇孙之令,退后十步!” “退后十步!” …… 下方,一众灾民见此,又见穹顶阴云汇聚,越来越浓! 不禁暂时相信,缓缓后退。 “大家不要信……”但这时,有人见此,又在人群密集处又开口高呼! 瞬间! 刘靖转身,搭弓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又是一箭射出! 嗖! 再中眉心! “如今尔等受饥,朝廷此前无所保证,但之后定有所保证!” “今日我箭,虽是杀人,但更是救人!” “再退十步!” …… “再退十步!” 旁边守卒继续高呼…… 灾民纷纷退后! …… “退五十步!” 刘靖索性站在城头,继续高喝! “退五十步!” 守卒声音再度响彻而起,同时,眼看着起效,他们的神情也是跟着振奋了起来! 而另一边,魁梧壮汉身边,“大哥,这……这怎么办!” “该死!让咱们的人带头冲!我就不信了,此地距离城门最少也一百五十步,咱们直冲五十步,到时候就看有没有人跟!” “老三,上!” “好!” 正说着,被称作老三的人已经站起,他大手一挥,“冲!” 城楼之上,刘靖眼眸厉然望去,他一直在看着下方。 大家都在后退,突然有人前进一下子便被他发现。 手中箭矢高举! 他便再度喝道: “蛊惑人心者!视为投匈者,亦杀!” 嗖! 弓弦如满月,下一瞬,其便朝着高空而去。 到达某个弧度后,再瞬间下落…… 带着重力以及前冲的惯性…… 噗! 那称作“老三”等人刚刚举手高呼,前冲三五步。 登时被箭矢再中眉心…… 万籁俱寂! (本章完) 第83章 成就丰碑 第83章 成就丰碑 “神射手?” 只一瞬间,魁梧大汉脸色大变。 刚才还保持前冲姿态的结义兄弟,此刻就躺在他前方不到五步距离,双目怒睁,还保持着怒吼的姿态。 可是眉心的那一道箭,却仿佛也顺带着刺入了他的心里。 一时间,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 他赶紧俯身,似乎生怕被发现。 “这么远的距离,他为什么能射中?” 然而没人回答他,他甚至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注意,只能从人堆里悄悄离开…… 他想攻打阴密城,他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他想完成某些任务。 但不代表他要去送死! 终于,远离了那片危险的区域后,他才看向旁边。 “沈二和韩先生在哪?攻城器械还没好吗?” “韩先生说还得等。” “等等等……就是因为等,汉兵都快来了!” 魁梧男子一边骂骂咧咧,然后看了远处的阴密城一眼。 最后则来到一处被很多士卒围拢的土坡边,这片地方幽静,处于与京畿地区相反的方向,还靠近阴密城的北边。 往远处看去,还有早就准备好的“战马”。 魁梧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一处军帐之间。 一路上,凡是见到他的人,纷纷恭声。 其点了点头后,这才看向另外两人。 一位是瘦小精悍的汉子,罗圈腿,长得凶神恶煞,正站在一个“文士”装扮的人身边。两人见到他,赶紧道: “兄长,老三他……” “死了!”壮汉骂了一声才道:“我差点也交代在那里,看这样子这里是待不成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走人。真是没想到,那景皇孙竟然真的敢来。” “现在就走吗?”前者似乎有些不太愿意。 而一旁的文士则摇头道:“兄长,现在可不是走的时候。” “嗯?”大汉猛地看去,“韩先生是嫌我弟兄死的不够多?之前说好让灾民上去打头阵,结果现在那位景皇孙都来了,他是稳住了灾民。就凭咱们这些人攻城?” “让兄长暂时留下,并非是攻城……”文士劝道:“而是等。” “等什么?” “难道大哥忘了,这位可是景皇孙……” “某知道他是景皇孙!” 文士加重语气,“是已经被废掉太子的景皇孙!” 只一句话,便让其瞬间安静下来。 “兄长现在可明白了?” 见其恢复理智,他这才道:“听说此次领兵前来的,是那位贰师将军,其带兵统领的本事不大,但是却会讨那位老皇帝欢心。屡次谎报战功,扣发汉军的赏金,致使多少汉军死于非命?兄长不是亲自体验过吗?” 闻听此言,壮汉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这畜生!” “他可不是畜生,他是咱们此次的帮手。”前者谆谆善诱,“兄长不如想一想,如今汉室无太子,储君之位空悬。” “之前听闻那老皇帝,最喜爱那位小皇子,传闻十四个月降生,并赐名尧母宫。” “可兄长认为,那位小皇子和这位景皇孙相比如何?” 壮汉摇头:“如何相比?今日看其表现,怕是真要解凉州之围困,而且他还说这阴密城也是祥瑞之地,要再度祈雨,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天下也会传闻。” “所以啊,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此话一出,壮汉顿时明悟抬头,“你的意思是……” “汉庭如今内忧外患,已经是摇摇欲坠之景。汉皇已老,下面的臣子、王公贵戚都在站队。这位景皇孙表现的越是出色,就越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要说,其还是前太子宫所属。” 说到这里,韩泽已经近乎明示,“那么此次那位贰师将军,真的可能前来相助吗?” 韩泽再度抬头,指了指天空,“啧啧,阴云密布,这怕是方圆百里都能清晰得见吧?那位贰师将军又在做什么呢?” 闻言。 壮汉越想越是有理,已经是激动起来。 忽然,他咬了咬牙,“假使这阴密城真的被破,那丁灵王许诺我的,要比之前更多!到时不能一个郡了事!” “何止一郡之地?而今单于,有超越先祖之志,只要控制了河西四郡,届时汉庭与西域的通道被阻。西域便是我匈奴的天下,到时候,只偏安一隅的汉庭,不过也是瓮中之鳖罢了。” “兄长有万丈雄心,一郡怎么够?” “整个河西啊!” …… 与此同时。 荒凉的直道上,大军所过之处,凡是看到的灾民纷纷躲向一边。 然而,即使如此,偶尔的灾民拥挤,也足以让大军不能行进。 而每到这个时候,前排开路的便会狠辣出手。 “贰师将军,怀德王有令,不可杀戮过多灾民,既有伤天和,又恐会导致民变!” 恰在这时,李广利旁边,有人不放心的劝阻。 “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怀德王已非太子,何敢插手军务?再者言,陛下就在前方,怀德王是何居心?” 李广利怒道:“你要不替怀德王担了这个责任?” 此话一出。 来者顿时不敢再言…… 大军再度行进。 没一会儿,“将军,距离阴密城还有八十里,日落前应该能到。” 李广利点头表示知道,而后他一脸沉思。 也不知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景皇孙非要带着陛下一起前去凉州,又碰上这档子事,若然发生意外…… 想到这里,李广利便加快速度,此次,他就要做第一个救驾有功之人。若是有机会将景皇孙给…… 正想着,突然间,李广利抬头惊悚望去。 但见远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密布,雷声轰隆,连带着他们这里都清晰可闻。 …… “那边……那边要下雨了?” 此刻,官道之上,一众灾民也纷纷抬头,但凡看见者,立刻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而就在这时,也有人高呼:“之前听说景皇孙去了阴密城。那是……阴密城的方向!” “景皇孙真的在阴密城祈雨!” 转瞬间,灾民们脸上呆滞、茫然、麻木的表情逐渐消失不见,纷纷开始出现兴奋和期待! “我们是不是不用去长安了,去阴密城,去阴密城……” “就算下雨,那里也没粮食,不够我们活。还是去长安……” “长安有大军镇守,根本过不去。”“可阴密城那边也有大军前去……” 人群逐渐出现争执,有的灾民继续去往长安。但是很多人,却也开始驻足,然后倒转,朝着阴密城而去。 …… 李广利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幕,耳边则听着刚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忽然陷入沉默。 怎么降雨了? “怀德王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广利看向一旁,“灾民如今分散,更多的人又回阴密城。前方大乱,既然怀德王有令在先,不可有伤天和……那本将也不得不遵从了。” “传令全军,依怀德王之令,暂时休整!” “诺!” …… 阴密城。 刘靖看向前方,此刻灾民已经后退,他长出一口气。 ~~ 但同时,他也非常清楚,现在要解决这多么多的灾民,天象只能暂时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让他们重新升起希望,恢复理智。 真正的身体问题,却也必须解决。 “整个阴密城,还有多少粮食?” 心念一动间,刘靖已经看向旁边的刺史。 狄椿苦闷道:“没多少了,若是城内的话,只够七天……” “怎么会这么少?”刘靖疑惑不已,要知道,按照他曾经听过的说法,好像这些灾民全部冲进阴密城就不用挨饿。 “之前阴密城曾开仓放粮救过灾民,但之后人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围城,后来我们发现不对劲,这才停了。昨天灾民之所以攻城,也是因为好几天没放粮……” 刘靖又问道:“如果加上外面的这些灾民呢?” “估计一两天!” 刘靖看向天色,此时正是晌午。 而他们昨天就得到朝廷已经往这里派兵的消息,父王在京城,应该早就在调配粮食…… “应该来得及。” “先放粮!” 闻言,狄椿表情一阵犹豫。 “有疑惑?” “若是朝廷的粮来不及,那到时候,这城内的百姓也就乱了……” 刘靖冷声道:“现在他们刚刚退去,若是他们真不顾一切攻进城内,城内就不乱了?” “还有,城内的是我大汉的百姓,城外就不是我大汉的百姓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狄椿赶紧道: “不是这个意思就去做,出了问题我来担!”刘靖握了握手中的长弓,“你为刺史,巡视整个凉州,现在命令此地县令,宣告百姓,即刻开仓放粮!” “若是阴密城内有人不愿意……告诉他们,阴密城可以是我大汉祥瑞之地,但也能成为其招祸之地。” “但有不从,我手里尚有一弓一剑!” “诺!”狄椿心中一凛,赶紧准备离开。 “另外,待会儿开启城门,让其中一行人先进来。”狄椿不明所以,说了一声但凭殿下做主后,就很快离开。 …… 没一会儿。 刘彻、霍光等人终于进来。 而由于狄椿已经联系此地的县令,开仓放粮,所以并未得见。 而霍光等人,也刻意保密着刘彻的身份。毕竟天子离开长安,只有少数人知道。 几人进来的时候,自然一番感叹,但刘彻、霍光等人的面容上,依旧愁云不散。 毕竟,武威、张掖郡之外发现匈奴的踪迹,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此地拖得太久,那边的危险就越大。 “也就是灾民全部集中在这里了,其他地方倒是少见,河西四郡乃边防重地,粮食短时间是不缺的,就怕人心乱。” “所以,此地不容有失!”霍光分析道。 “之前有消息,大军已经开拔,等个一天时间便可以稳住,到时京城运送的粮食过来了,此地危局便解。” “陛下,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刘靖忽然道:“这几年的旱灾,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如今的灾民,大多是流民,流民并无土地,就算解决一时之患,迟早也是问题。” “这是以后该想的,当务之急,先解决眼前要紧事!”刘彻数次起身,朝着外面看去。 见下面的百姓,已经开始吃饭,局势相比较之前,明显已经好上太多,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而见此,刘靖自然也不提,他说的没错,眼下的要紧事是最关键的,只有渡过去,才能谈未来的问题。 想到未来。 刘靖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手心,此刻,金色莲硬币上,那些颗粒感依旧在继续浮现。 很明显,刚刚积攒的幸运值,都用在这上面了。 这也导致,他刚才的呼风唤雨,被半途停止,如今的天空依旧是阴云笼罩,但是迟迟的没有雨水降落。 不过,刘靖对这些却不在意。 天象只是表面,特别是在幸运硬币的结果只能作用于自己,如何去阐述天象,才最重要。 而这……就是释经权! 心中想到这些,突然,刘靖的心神也是再度被面前的“图像”吸引。 仔细看去,那些颗粒已经逐渐的在“否”的一面上,出现了如画一般的图案…… 如同一条正在蜕变的蟒?不对,太宽,也不够长。 如同一条不规则的长条形。 就像是长廊…… 长廊? 突然,刘靖脸色一变,而后很快来到一边,方才霍光等人在讨论河西四郡的时候,旁边的矮桌上就放着一张地图。 而此刻! 刘靖匆匆来到地图旁边,赫然发现…… 那些已经凝实在表面上的图案,不就是一条——河西走廊? 此刻虽然还没有完成,但那已经勾画而成的形态,简直一摸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河西走廊? 难道成就真的快要达成了? 可为何只浮现在“否”的一面? 否定河西走廊?当然不是! 刘靖依稀记得,“准”、“否”只代表所求不同的答案,测未来,并不意味着好坏。 “准否正反,正印天地两极!” 不知道怎么的,刘靖脑海里,突然出现当时设定给幸运硬币的描述。 如今他猛地睁大眼睛—— 河西走廊,的确是该出现在【否】的一面上! 而接下来,刘靖则默默的等着,或许是因为他停止了硬刚,所以蜕变也缓慢,但河西走廊的走势没错。 终于,随着时间过去,最后的几笔,也随着“颗粒”的出现而逐渐趋于圆满。 然而这个时候的刘靖,却没有时间沉浸在幸运硬币的变化上。 因为…… 直到第二天夜晚,李广利的大军还没到! (本章完) 第84章 造一个真正的天! 第84章 造一个真正的天! “大军呢?” “粮食呢?” 深沉的夜色笼罩了整个阴密城,阴云也笼罩足足了两天。 此刻刘彻的脸上,却也是阴沉至极。 “为什么还没到?按照脚力,他昨晚就该到了。” “陛下息怒,想必是出了某些事情吧?”金日磾赶紧劝说,但他自己却也焦虑不已。 本来大家昨天已经放下了心,结果随着日头下落,昨晚一夜,他们都开始觉得不对味。 但想到路上有灾民,不如以往迅速也可以理解。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该来的还是没有来。 要知道昨天已经把阴密城的粮食放了出去,那么多的灾民,就算两顿当着一顿吃,现在也吃的差不多了。 “能为了什么事情?比这里的事情还要大?” 刘彻怒不可遏,“李广利想做什么?太子又想做什么?” 却是他愤怒之下,已经将怀德王的事情给暂时忘了。 “陛下,兴许他们明日就到了……”一旁的桑弘羊却也在宽慰。 然而谁都知道,当下这个时节,稍微出一点儿问题,怕是就要酿造成大祸! 特别是陛下在这里。 他们不禁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陛下在这里,所以才迟迟不来? 而此刻陛下震怒的也正是此。 一时间,众人心头微寒,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一场更大的祸患,似乎就要出现! 而此刻。 刘彻在短暂的发怒之后,却也恢复冷静。 然而谁都知道,其表面越冷静,心中联想的就更多,再联系到,如今的太子刚刚被废…… 会不会是不甘心? 一时间,众人不禁看向刘靖。 可转念一想,其已经不是太子,现在又能弄出个什么? 反倒是李广利…… 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如今形势不明,却是谁也不敢妄然猜测。 而很快…… “殿下!殿下?” 外面,有人低声急呼,却是凉州刺史狄椿已经等不及了。 刘靖出来后,对方果然询问的是城中粮草已经殆尽的事情,明天要是还不来…… 那此地就真的要大变了。 刘靖让对方暂且安心,勿要表露太多。 而后一夜无话。 很快,翌日…… …… 一早,城外的灾民已经聚成一团,已经开始有人看向天空。 “这都阴了两天了,还没下雨……” “急什么,反正天越来越阴沉了,迟早得下呗。” “也不见得,会不会是……景皇孙的祈雨失败了?” 一开始,大家还是正常的闲聊,顺便等着今日份的饭食下发。 然而。 等到其中某人,说出这句话后,凡是听到的灾民脸色全都变了。 “失败?不会吧?” “什么不会,两天时间都没下雨,之前可是听说长安的阴云出现没多久,就噼里啪啦的下来了。” 有人说着传闻,但很快,就有人反驳道: “你竟说胡话,你看看这天……连太阳都不见,厚重的都快黑起来了一样,能说这不下雨?” “就是!景皇孙都说了这阴密城是祥瑞之地,说不定啊,是给咱们积攒一次大的啊!” “对对对,指不定这雨又大又多,要是能美美的下一个月就好了。” “你也不怕把自己涝死,下个七天左右就差不多了。”有人一边说着,忽然又看向前面几个,“我说你们等着就行了,反正这几天也有饭吃,又饿不死,等着呗……什么时候下雨都来得及,只要下来就好。” 一时间,随着这类话语传出,灾民们的确安分不少。 然而。 等了许久,却见今日的饭食,还没有送来。 逐渐的,灾民们等的越发的烦躁,一种恐慌的情绪,也似乎在众人之中弥漫开来。 而与此同时。 阴密城内。 百姓也是一阵怨愤,之前给城外灾民发放粮食,就已经引起众怒。 是因为听着京城的粮食马上就来,所以他们才同意。 但现在…… “刺史,这可如何是好哇!” “要是再不来,别等城外的人进来了,就是城内的人,也能把咱们给吃了。” 阴密城县令对着狄椿一阵埋怨,但后者却也是一句话说不出。 到最后只能咬牙道:“你们再凑凑,争取熬一熬今天!” “那殿下那边……” “殿下那边我再去找!” …… “放粮!放粮!” “粮食呢?今日的粥呢?为什么还没来?” 城外。 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不知道什么时候,灾民已经聚成一团,冲着阴密城狂呼。 此刻,刘靖就站在城楼上。 下方百姓之中,有太多的眼睛正盯着他。 刘靖却摸索着手中的幸运硬币,河西走廊的成就,确定是形成了,只是到底有什么效果,他自己却也不清楚。 毕竟现在的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大军、以及那粮草上。 这数天的路程,就算是走也能走到了,不至于现在还没出现。 父王刘据不是不知道事情缓急的人,当得知阴密城出现困境,且匈奴叩边的消息传去后,他第一时间绝对是解决阴密城之困。 送粮食的队伍到底出发了没有? 李广利又在干什么? 他们到底在没在凉州? 正当他心中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间…… 面前的幸运硬币“否”的表面上,如同浮雕一样的河西走廊,突兀光华一闪。 一刹那。 刘靖只觉得自己面前忽然一黑,然后,便是那明显只是轮廓的“河西走廊”的浮雕,在他面前迅速放大。 就如同用显微镜观察一样,其内的纹理、面貌,也极其仔细的呈现在他面前。 而正等他惊骇之际,却突然发现…… 面前的景物再度扩大,他像是从天空俯瞰,画面无限放大…… 终于! 李广利! 刘靖心中悸动…… 他看到了李广利。 “将军,吾等奉朝廷之令,给阴密城运送粮草……您真的要在此地拦住我们?” “谁拦你们?奉怀德王之令,不可有伤天和,让本将让着灾民!哼,真不知怀德王是何居心?” “其坐镇京城,统领政务,本将倒是不得不听他的!” “不过你们来了也好,本将也可顺着护送粮草的名义,哪怕是逆了怀德王,也要将这粮草尽快送到!” “多谢将军!” “开拔!” 一边说着,李广利骑乘快马,依然朝着阴密城的方向而来。 而此刻。 他也是抬头,看了看远处越发阴沉的天空。 竟然没下雨? 如此一来,自己再次赶去,也不算全是那景皇孙的功劳。 甚至,若是赶到灾民大乱,自己“适时登场”,又是一份功劳! 这一次…… 他知道自己,不可早到,但也不可太过于晚! 天子之前,因为景皇孙之事,将太子一系非要留在京城。 如今……却也是暗中使了个绊子。 更何况,送粮食的都来了,他要是再不动身,那就是引火烧身了。 想到这儿。 大军的脚步就越发的加快了一些。 …… 刘靖倏然收回心神。他望着面前的幸运硬币,怔怔出神。 刚才出现的一幕,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 “我可以看到整个河西走廊?” “这……太不可思议!” 此前,刘靖从献出祥瑞开始,一直借口“天佑”,还说天意如何如何。 甚至,他在神明台祈雨、包括在些《还愿疏》时,还曾想过,大汉是不是,真的应该出现一个“天”? 董仲舒“天授神权”的那个天! 但不是虚的,空的。 而是真实存在。 想到当初设计历史游戏的初衷——本就是让玩家在“硬刚”期间,自由性可玩性无限高。 玩家甚至可以在里面,有多条主线选择…… 纵观历史…… 从传说中的三皇五帝,到春秋战国,到大秦一统天下、往后两汉……隋唐……两宋……明…… ~~ 王朝更迭,时代轮转。 从朝廷的三公九卿制度、到三省六部制,再到大明废掉丞相,裁掉中书省,建立内阁…… 哪怕是人才选拔,西汉的荐举、直到世家垄断、然后东汉末年、三国纷乱,魏晋南北,五胡乱华。直到隋唐开科举,宋明至巅峰…… 再到治国思想,儒学被添加、删减、抛弃,又复用,释经权也一直在改……公羊、到魏晋佛、道兴起、而后隋唐三教合一,再到程朱理学、关学、心学……各种治国思想也一直在变。 再到世家垄断、武将作乱、军阀乱世、仕林再起、朝堂党争、以文御武…… 所有的都在变,都在改。 王朝兴衰,只要个人私心尚存,最后怎么改都是无用! 既然如此…… 那就造一个真正的天! 其凌驾于帝王之上,无情无欲,只以民心、律法而为…… 若有帝王如刘彻晚年一般,独断专行、横征暴敛、沉迷长生,致使国祚不宁。 民心大乱之下,此前求天无用! 此后求天必应! 若有乱臣贼子,窥测神器,自有真正的“天”,识别忠奸、而后大白天下! 若有贪官污吏、表面仁义,内地肮脏者,激怒民怨,民怨影响天心…… 也可雷惩诛杀! 因为从此之后…… 天不再无眼,而是一直睁着眼! 天不再无心,反而天心无私! “你就是眼!” 此刻,刘靖看着面前的裁决准否的莲金币,心神之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是越发的凝实! “你就是天!” 准的一面,是天。 否的一面,是地。 合起来就是大汉的天地! 刘靖知道,这种想法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 既然自己已经穿越到了大汉,既然自己面前摆放着这样一个,“游戏道具”! 那么,就干脆将这大汉,变成真正的游戏世界! 从此之后,只管教——公心乃天心! 塑造一个天! 让汉室永存! …… 心中的热潮过后,刘靖却恍惚发现,这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 只有契合类似的成就丰碑出现,就可以逐渐的成型。 毕竟这个硬刚就可获得“幸运”,只是测“吉凶”的幸运硬币,某种情况下,甚至连天象都可以改变,其本身在游戏道具里面,就属于bug一般的存在! …… 想到这里,刘靖似乎确定了心中的某些想法。 而后,他再度低头。 此刻的下方,人潮声已经越来越大。 甚至,有熟悉的身影,已经穿梭在其中,似乎开始说着,如今的“城内已经没有粮食,是欺骗的如何如何……” …… “韩先生,看来你真是让咱们等对了?” 此刻,某处人群内,壮汉大喜。 随着时间流逝,结果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向,连粥都没了。 而此地的灾民,在昨天纷纷吃过之后,可不是以前那样没什么力气了。 甚至在知道自己似乎是被“欺骗”后,现在的天可也没下雨。 难保不会迸发出更大的力量! “他根本不是景皇孙!” 激动之下,他更是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吼出声。 一时间。 类似的声音、质疑,也越来越多。 “还没下雨……” “连饭食都没了!” “咱们冲进去!对!咱们冲进去看看……” 此刻。 刘靖听着城外的吵闹声音,而城内,也有一阵阵的怒喝不满之声响起。 “把我们的粮食放出去给他们,是想饿死我们吗?” “刺史?……刺史怎么了?刺史也是人,他不要吃的吗?” “八成就是那景皇孙……” 人群反对的浪潮越来越多,内外皆是! “诸位,朝廷的粮草已经来了!” 这时,刘靖开口。 声音不大,但凡是关注他的,却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 整个局面,瞬间安静。 “我不信!你在骗我们!” 人群中,有质疑声音响起,“这都几天了,雨也没下来。” “对……” 眼看着嘈杂声再起。 刘靖索性看向众人,“谁说是“下雨”了?” 他指了指天。 “尔等即刻退去,安心等待,朝廷的粮草,日落之前就到。”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速速退去!”刘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简短。 同时,他手中的莲华金币,也在快速的变得黯淡,似乎幸运值在飞快的消散,唯有那否的一面——河西走廊,却仿佛永远的烙印其上。 “天降恩德,才为祥瑞!” “阴密城乃祥瑞之地,然而人心驳杂,其中有太多蛊惑者……速速退去,否则天怒!” 此刻的刘靖,仿若真的在代天之言。 实际上,他在实践,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么现在就是在“阐述”,在将“天”的存在,告知众人。 然而他此刻的话,却引得下方更多人要冲上前。 “我们要冲进去!对,冲进去!” 刘靖则继续道:“天意已现……” “退去才有甘霖,前进终遭天惩!” 下方,人群仿若没听到,继续前冲…… 然而突然! 轰隆隆…… 这一次,再无此前的只打雷不下雨。 仿佛积攒了数日的阴云,顺着干燥而炙热的空气,猛地砸了下俩。 噼里啪啦! 人群纷纷睁开眼,感受着身上的硕大雨滴。 彻底迷茫,直到露出惊喜。 然而,除此之外,却也有人脸色大变。 砰! 砰!砰! 一颗颗婴儿拳头的“石头”砸下,凡是所落之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刹那之间,便有人捂着头,只感觉被砸的头晕脑胀, 更是惨嚎而起! “快跑,是冰雹!” (本章完) 第85章 继续硬刚:我大汉怕是就亡国了! 第85章 继续硬刚:我大汉怕是就亡国了! 大雨倾盆,积压了两三天的厚重乌云,此刻终于有了动静,云层翻滚,轰隆之声不绝,仿佛有雷龙游走,震彻人间。 而阴密城四周内外,此刻一众灾民全都不可思议的抬头,沐浴在这暴雨之下。 因为长久的旱灾,甚至他们在第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雨!真的是雨!” “景皇孙祈雨成功了!” “呜呜……苍天有眼,景皇孙得天佑,真乃神人也啊!” 刹那之间,似乎连暴雨之声,都压抑不住百姓的欢呼声。 然而。 在刘靖的面前,准确的说靠近阴密城墙的四周,却是另一番景象。 咚咚咚! 硕大的冰雹砸下,一个个最小也有婴儿的拳头大小,稍微不慎被砸到就是头破血流。 “哎呦,砸死我了!” “怎么下冰雹了?快跑!” “那边没下,不会真是上天给咱们的警告吧……” 原本准备前冲,被煽动的热血冲头的灾民,此刻在一颗颗的冰雹的下砸后,瞬间变成傻狍子,连眼神都清澈了。 他们吃痛后,下意识的就朝着后方跑去。 而很快,也有更多人发现这神奇一幕。 凡是刚才被蛊惑,冲上去的区域,此刻是一颗颗的冰雹砸下,反倒是其他地方,大雨磅礴,把原本空气中的黄沙都冲刷一空…… “韩先生,这真是人吗?” 与此同时,慌乱逃离的人群之中。 壮汉头顶、肩膀、手臂,全部都鲜血淋漓,特别是头骨,似乎都被砸凹陷了,此刻他匆忙跑入雨幕中,只感觉浑身冰冷,心中却也出现了巨大的恐惧! “世上真的有人能呼风唤雨?这景皇孙……简直不是人!” 他还在呢喃,而旁边,被称作韩先生的文士此刻再也没有了潇洒,一脸惊惧的同时,显然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纵然他自诩通天智慧,此次打蛇打七寸,已经抓到了汉庭的“致命弱点”! 特别是当时,他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汉庭的中枢正在经历巨大风波。 本以为万无一失…… 但现在,“还没有败!还没有败!” 他想继续劝导旁边的壮汉。 然而就在这时,壮汉原本跟着他前冲的身体,突兀一滞……整个人身上的毛似乎都炸了起来,他通体生寒,多年的战场生涯,让他此刻感受到了死神一般的关注。 “嗖!” 耳边突兀传出一声破空的利啸,下一刻。 文士只感觉听到“噗嗤”一声响…… 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此刻只感觉心中发毛,立刻跳入一边的人群,头也不回的在其内穿梭离去,只是在最后一幕他匆忙回头。 却见大汉早已经倒在地上,大腿处,一支利箭穿透而出! “韩泽、救我!” 他朝着自己在招手,双目狠毒的盯着自己。 “兄长!你保重……” 韩泽心里大急,但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只想跑得越远越好! 只有心中,却是死死的刻印起一个名字。 刘靖! …… 而与此同时,刘靖收回手上的硬弓。 他有些可惜,刚才他的前方,那些灾民被冰雹砸的刹那间都转头跑了,只有一处人数聚在一起。 想到刚才也是那边传来“蛊惑灾民”的声音,他便朝着人群中,看起来像是指挥的身影随意射了一箭。 应该是射中了。 就是他们跑得太快,没办法继续下去,而且……刘靖低头,看着手中,彻彻底底重新变成“青铜色”,但背面却有了浮雕的幸运硬币。 幸运值彻底消耗完毕…… 得继续积攒了! …… 这场大雨再次“证明”了刘靖的天佑。 此刻,当刘靖下城楼之时,四周的守卒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不是在看人,那种敬畏崇敬的眼神,刘靖只在“祭天”的时候看到过。 回到宅院的时候,刘彻等人正站在院落内,他们也经历了那一幕,此刻再度看向面前这位景皇孙时,人人心思各异。 “二哥!”刘元则是跑入雨幕中,他悄悄靠近,“刚才那冰雹大的吓人,大父他们方才想上城楼,都被砸了两下……” 刘靖愕然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霍光等人一直按着自己的肩膀、背部,刘彻则捂住手臂…… “这场雨下的好哇!”霍光适时赞叹道:“这下子,局面终于解了!” “解开什么?”刘彻疼的吸冷气,但还是忧虑道:“京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军大军没来,粮草粮草也不见!” “这雨或许能让他们冷静,但饥饿是解决不了的。” “要是再拖延下去,就算下再大的雨……长安那边定然出了事!再加上匈奴叩边……” 一时间,随着刘彻的声音响起,在场诸人,也是脸色难看起来。 刘靖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自己依靠“幸运硬币”召来的天象,和平常下雨没什么区别,不可能是什么能量圣水,让人填饱肚子。 他无法决定下多少,也无法决定云层中的雷劈哪里…… 当初檀何被劈死!一是因为神明台是方圆四周最高的地方。 二是因为刘彻所建造的仙人捧铜碗的造型,就是铜造的,而铜导电…… …… 刘靖收回这些想法,转而将念头放到了现在。 幸运硬币上面的河西走廊的浮雕,似乎真的将整个“河西走廊”都囊括了进去,自己消耗幸运值观察浮雕,可以如同“天眼”,观察到河西走廊内的一部分…… 这是第一个成就丰碑,目前看起来,便是其特有的能力…… 河西走廊是大汉连接西域的通道。 却似乎,也变成了自己观看大汉一角的“通道”! 那么其他的“成就丰碑”呢? 司马迁的《史记》? 刘彻的《罪己诏》? 在自己当初设定的大汉篇幅里,《罪己诏》可是“玩家”亲自推动、参与的剧情主线! 其达成的成就,效果可远远超过这种另类的支线,比如此次——拯救河西走廊产生的“历史回响”! 一边想着,刘靖灵光一闪,也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 李广利是已经动身了。 但其特意停留那里,足足两日! 要说没有另外心思,刘靖才不信,且其最大的可能,是针对父王、乃至自己! 想到这儿。 刘靖心中冷笑一声,既然让自己提前观察到,不利用一下,倒是显得自己愚蠢了。 他都能估摸着,对方说不定会来到天子跟前,一番添油加醋,言说自己战功。 甚至心狠之下,还要把屎盆子扣到己方头上,毕竟现在于京城坐镇的可是怀德王。 既然如此……那他提前下手为强。 给你挖一个坑,等你自己来跳! 想到这儿,刘靖很快对刘彻说道:“陛下!今日黄昏之前,李广利所带的大军,以及父王派来的粮草,应该就会到。” “嗯?” 似乎是察觉到刘靖如此肯定,刘彻以及一众臣子登时看来。 “你怎么知道?” “猜的。”刘靖说完这两个字,然后突然问道:“陛下就不想想为什么?” 刘彻诧异看来,不知道为何,他此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因为我在这里,因为李广利在路途中,突然想到了某些奸计,因为李广利本身就不适合带军,如此涉及国朝危亡之际,其却能想出这样不顾大局的狠辣手段!” “治理灾民尚且如此,真难以想象,其到底是如何带军,屡战屡败,且还能居于贰师将军!” 刘靖越说,心神之中的愤怒也越来越多。 他是真的在窝火。 而此刻…… 霍光等人闻听此言,脸色陡然一变。 而刘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龄大了,思维没有以往敏捷,此刻依然是一头雾水。 但旁边的金日磾却是诧异问道:“景皇孙的意思是……” “李广利见我在这里,在半途看到这边乌云滚滚……他不想让我救了这些灾民,他更不想将大功归功于我。” “所以选择……按兵不动!” 刘靖话说完,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人,均是互相对视,显然他们刚才想到的就是景皇孙说的。 然而,刘彻却怒道:“胡言乱语!李广利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陛下是不信?”刘靖冷声一笑。 刘彻瞪眼看来,大手一挥,“他李广利没这么大的胆子!” 刘靖阴阳怪气道:“陛下是真的信他没那么大的胆子?还是故意选择不信?” 刘彻猛地看来,其双眼怒视,现如今整个大汉朝,也就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陛下知道,刚刚可能会发生什么?” “李广利故意选择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可他此次行为,差点导致整个灾民冲垮阴密城,一旦如此……匈奴听到消息,趁着汉军无法短时间派出援兵,到时候这河西四郡,说不定真的就要落于其手!” 话音落下。 在场几位内廷大臣,眼神不由得多出一抹惊惧与担忧。 这正是他们之前担心的。 而刘靖则继续道:“就算之后,汉军不畏死之下,再将其夺回来。那河西四郡多年所建的城防,也恐怕被匈奴毁于一旦。” “更不要说期间耗费的民力物力、乃至会损伤多少军力?” “当然再坏一点儿的情况,是陛下继续选用李广利这个无能之将,到时候,这河西四郡恐怕不仅收不回来,连带着李广利、整个汉庭大军都要搭进去。” “甚至,我大汉这些年努力经营的西域,恐怕都将落于匈奴之手!” “从此之后,我大汉又回到了陛下登基之初!” “陛下这么多年的功过,可全都毁于一旦。” 随着刘靖继续说下去,刘彻发现,事实恐怕真会变得如此。 可正因为此,他越发惊怒,“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吗?” “不!”刘靖忽然道:“我刚刚又说错了,准确的说,是比陛下登基之初可差的十倍百倍!” “当时的大汉,天下富足,民间兵员充沛,有能力支持陛下当年的开疆拓土。” “但现在,我大汉的潜力,早就被消耗一空。” “若真如此……” “我大汉怕是就要亡国了!” (本章完) 第86章 挖坑你真跳啊? 第86章 挖坑你真跳啊? “不听你的,我大汉就要亡国了?” 刘彻虽然知道,刘靖所言虽然有那么一些夸张成分,但如果此地真的大乱,路途受阻…… 汉军若想前去救援,此地必须尽快解决。 而大军速速镇压之下,血腥一起,万一生变,就是灾民大乱,后院起火。 到时候,到底是顾河西走廊?还是顾长安? 两头都顾的情况下,若是前去援兵不足,一旦失败,那其所言,怕是真要一语成谶! 可是…… 恐吓终究是恐吓。 刘彻甚至一下子就抓到了,其话语中的最大漏洞。 “还有……这都是你的猜想!” “你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些,全都是基于一个点,李广利真的如你所说,心怀叵测的在外停留数日。” “若是其不是这么想的呢?还有,你如此肯定李广利黄昏前就到,那要是不到呢?” “要是不到,那就请陛下治我刚刚大言不惭的罪!” 刘靖话音一转,“可要是到了呢?” “还有,我甚至能想到,其到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阐述自己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再找到各种理由说自己一路此来遇到的困难,朝中的阻碍,还要说他对陛下的关切、心中焦急……” 刘靖想着李广利的为人处世。 这可不是他乱说。 毕竟曾经的他,可就是这样忽悠刘彻,把战败当做战功。把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伤的将士,说成各种天时地利不合。曾经其第一次远征大宛,明明是他一路所过,带领大军作威作福,沿途西域各国纷纷被其敲竹杠…… 在西域诸国的眼里,汉军原本在卫青等一众将领带领下,是令行禁止的“天兵”! 然而在其手中,却成了胡作非为的“匪寇”。 这也致使,他所过之处,根本没有沿途国家给其提供粮草、向导、甚至更多助力。 这才导致,其第一次远征大宛,却遭遇惨败。 最后汉军死伤无数,反倒是自己灰溜溜的跑到了边境,在对刘彻的信上,是如何的或者自己的不容易。 夸大西域诸国对大汉的“关系疏远”。 夸大西域的天灾地祸,说大军没粮草,远征他国,路途就饿死不少。 却半点不提,他劳士远征,任由手下将士胡作非为,欺压普通军士,并且克扣军费等等,且其到了大宛后,认为大宛是个小国,就根本不顾军士身体。连休息都没有就直接攻打……的种种事情! 刘彻也不知道是真的老了,还是另有他想,对这位李夫人的哥哥,竟然全然相信! 甚至一度想将其,当成下一个“卫霍”。 想到这儿,刘靖也就将自己所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甚至,他会将这些过错,全都怪罪到他人身上。比如……正在京城处理政务的父王。” “又比如,要求陛下微服巡视,观看民间的我!” “他会阐述自己一路所迫,是顶着父王的压力才出兵。其中途,说不定还要说自己迟迟到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被人阻止,灾民也好,旁人也罢,总之不论他怎么说,但最后图穷匕见的目标一定是……我!” “或者说……旧太子宫!” 这一刻。 刘靖将“旧太子宫”四个字,咬的极重。 他就是要提前,预判了“李广利”的所有预判。 还要撕破,某些人的伪装! 果然。 此时的霍光、金日磾等人,在听到“旧太子宫”四个字后,纷纷心神一凛。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景皇孙这一句话,几乎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担忧的事情,一下子捅了出来。 “这就是你刚敢说,李广利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这位大汉的天子,此刻目光灼灼,“你想说……李广利想要以此陷害你们,目的就在于我大汉的储君?” “他要干涉储君之位?” 最后的储君二字,音调拔高! 不得不说。 在太子被废之后,所有臣子都在期待着下一个储君人物到底是谁? 然而! 对于刚刚遭受期门军下毒,其对身边人不信任;又是刚刚把“太子”给废掉的刘彻而言。 这却是不能提的禁忌! 因为。 刘彻要让大汉所有的臣子和有心人都看着……这个大汉,依旧是他自己做主。 权力,还稳稳的握在他手中。 他已经老了,处于极度恐慌,想要长生,不想放手自己的权力的关键时刻! 谁要说起着“另寻他主”的心思,就是在揭自己的逆鳞。 “陛下认为呢?”其他人不敢,但刘靖敢。 “正如之前,陛下设立尧母宫,可曾想过将太子宫置于何地?群臣又会怎么想?这道理放现在也通用,此前我救了长安,父王犯下重错却依然能以怀德王的身份监管国事!” “那么于他们而言,到底是让我救凉州,还是毁凉州呢?” 此话听来有些拗口。 但众人本来就想着此事,此刻再听刘靖加强重述。 一时间…… 刘彻的念头,就不得不接受了一个念头——李广利会借此机会,陷害怀德王,乃至陷害刘靖? 众人都不知道此刻刘彻的真实想法,而突然…… “一面之词!” 刘彻大手一挥,“那也得李广利今天下午,能带着军粮赶到再说……” …… 此刻,这宅院又再度陷入寂静。 而因为这场冰雹夹杂大雨,此刻阴密城内外,不论是在灾民还是百姓,都沉浸在“希望”之中。 要知道,有了雨,土地就不会干裂。 他们耕种的食物,很快就能长出来。 甚至不用耕种,只要干枯的树木重新发出嫩芽,只要草木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那么这个灾年,他们就能过去…… 当然,这些只是对于“有土地”的人来说。 刘靖深知,如今的大汉,大多都是流民。 无土地者! …… 沉浸在喜悦的事情非常快,整个阴密城四周甚至没发觉,只是看着雨,交流着未来的希望憧憬。 黄昏,天色其实已经漆黑…… “哒哒!” 马蹄声在雨中奔跑…… 初始,还被大雨掩盖,可逐渐的,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雨声。 阴密城之外,灾民从喜悦之中脱离而出,下意识的朝其看去,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呐喊! “贰师将军,奉怀德王之命,前来送粮、赈济灾民!” 刹那间。 一众观望的灾民,再度从喜悦跳入到了另一个惊喜……不!甚至已经不是惊喜,而是安心!是知道自己终于能活下,不用再漂泊流离的安心! 一时间,这些只想存活的灾民,朴素的愿望得以实现,又再度跪在地上,对着前来的大军,千恩万谢起来。 “陛下还记得我们!还记得我们啊!” “呜呜……我们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先让景皇孙来安抚,拖延赈灾粮到来……吾等,吾等愧对…愧对啊!” “汉室兴隆、天子千秋!”“汉室兴隆,天子千秋!” 人群纷纷高呼,而下一刻,欢呼声再度一变! “天佑皇孙,吾等黎民之福……天下之福!” …… “陛下!陛下!二哥!” 同一时间。 在外面一直等着的石德、以及刘元,早就急急忙忙,惊喜不已的跑了回来。 一进内宅,就连忙欢呼。 而城外如此大的动静,刘彻等人自然早就听到了。 此刻。 众人一边高兴,更多的眼神,却也是看向了景皇孙那里。 ~~ 猜对了! 日落之前,其真的来了! …… 与此同时。 刺史和一众县令官员,早就在城门处恭候。 待看到李广利到来后,刺史狄椿先是脸色一黯,有些许的恨意稍纵即逝。 随后他才与身旁一众惊喜的县令,恭迎贰师将军。 李广利却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他坐在马上,只是嗯了一声,而其身后的副将立刻道:“后面有粮草,虽然被盖着,但这么大的雨估计也淋湿了。你们尽快去卸粮食……” 县令赶紧同意,虽然被看不起,但能和陛下面前的红人贰师将军说上一句话,也足够让他兴奋。 有了此次的会面,以后贰师将军劳士远征,说不定自己就能借着此次机会搭上线…… 如此想着,却见李广利,在询问了一声景皇孙且得到答案后。 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连忙跳下马,此时的马尚无马鞍、马蹄铁。 因为太过急躁,他身体一滑,差点摔下来。 可他却浑然不顾,赶忙取下自己的战盔,不顾大雨滂沱,就赶紧弯着腰,朝着另一边的宅院而去。 “这……” 眼前一幕,差点惊呆众人。 县令更是看向旁边的刺史。 “刺史大人,这景皇孙,在朝中的威望竟然如此之高吗?” “贰师将军也投诚了?” 众人虽然在京畿之外,但朝野之事,谁不关注? 狄椿也是呆滞不已。 他心中更是狂呼:“不可能啊,此人和太子宫有宿怨!” 突然。 一个惊悚至极的想法出现在心里…… 想到近日情形,他只觉得身形摇晃,差点摔倒在地! …… 同一时间。 “陛下!陛下!” 李广利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然而,终于在内宅见到了刘彻后。 他二话不说,当即就开始痛哭起来:“陛下受了苦,臣一路而来,是担忧不已,生怕……生怕……” 话还没说完,其蓦然看向刘靖,“景皇孙!你让陛下巡视天下,却把陛下带到了这灾民之地,若有万一,你你你……你该当何罪?” 刘靖抱着双臂,面对李广利的指责,他甚至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只是看着刘彻,那眼神,已经阐明了一切。 旁边,霍光、桑弘羊等一众内廷臣子,愕然的望着这一幕,却是纷纷想到了景皇孙刚才的提醒。 而刘彻更是嘴角抽搐,他盯着对方,眼神平和,但语气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你是何时出发的?朕在这阴密城已经待了七日了,最早还被人追杀!甚至在稳住阴密城的这几天,什么都没看到?” “陛下!陛下!臣该死……”李广利似乎早就准备着回答。 此刻听闻,赶忙道:“不论陛下如何怪罪,臣让陛下受惊!臣就真的罪该万死!” “可陛下不知道,臣这一路所过,遇到了什么,那些灾民是真的多的把京畿都快围了。” “可臣心系陛下,本来接到的诏命,是在杜阳县里面等。可听到陛下前往阴密城的消息,臣就实在没法等,所以特意前来……单说这一段路程,臣带着大军,有时候以为前路被阻,迟迟不能过去。” 此刻,任谁都能听出,其发自肺腑,对着刘彻忠贞不二的忠诚。 然而,众人一边听,只觉得眼皮狂跳。 这……这怎么一样? 刘彻更是看了一眼刘靖,怒道: “你李广利的性子,是看着灾民堵你的路吗?若是真让你去驰援边防,你是不是也因为灾民,就能放任军情不管了?” 李广利猛地抬头。 “陛下,陛下是知道臣的!” “臣视军情大如天,若是以往,臣自知该怎么做?” “可是陛下,臣……臣实在不敢说……” 他欲言又止。 刘彻已经勃然起身,“朕让你说!” “陛下,臣不得不遵其令啊!” “谁的令?” “太……不,怀德…怀德王!”李广利猛地低下头,声音恐惧而带着哽咽、委屈,“臣本不该说此事,自己就该承担此。” “可是,怀德王让臣勿要杀这些叛民,还严令不得驱赶。” “再加上,臣还要等怀德王运送来的粮草,可其却迟迟不来,臣这才来迟……臣罪该万死啊陛下!” 以往,若是李广利说起这些。 他有自信,陛下对太子的猜忌、愤怒,定然会直接上一个档次。 毕竟此前,宫中内侍、包括这些大臣,就无数次的成功过。 可是现在…… 久久的,久久的…… 李广利等了太久,他跪在地上,弯着腰低着头…… 本来穿着铠甲是很难跪下去的,保持这个姿态更是极其难受。 然而,意料之中让自己起来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等他实在受不了,抬起头观察的时候。 却发现,刘靖正盯着自己,一脸的和善笑意。 不对! 不是盯着自己,而是盯着陛下! (本章完) 第8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8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什么? 不对!李广利忽然反应过来,景皇孙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反驳。 要知道按照他此前的行事风格,怕是早就开口,打断自己所言。可现在却一言不发。 不对劲! 刘靖现在却是看着刘彻。 他再度惊诧幸运硬币出现的新变化,要不是自己提前看到李广利在半途扎营。还真的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没有先手之下,被李广利摆上一道也在所难免。 而现在…… “陛下!请治李广利欺君之罪!” 他很直接,没有像李广利一样,啰啰嗦嗦半天。 因为该说的他早已说完。 “大军什么时候前行,原本的路程该走多久,他走了多久?这些都是事实!随便抓住军中一人都可以问。” “景皇孙!” 李广利也急了,他发现事情真的超出掌控,不过他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怀德王下的命令,你回京一问自己便知,你居心叵测,将陛下带到这危险之处,差点让我汉室遭受大祸!现在又在陛下面前冤枉本将?是要把怀德王的过错,全都放到本将身上吗?” 刘靖冷冷的看着对方。 “贰师将军什么时候这么遵从父王的话了?父王是太子的时候,也不见朝中百官敬重,最后更是落得一介赵国逃犯都能随意诬陷的地步……” “现在被废太子之位,只是一介怀德王,却能让贰师将军言听计从?” 他相信,在场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在他提醒后,都知道李广利在其中作梗。 “景皇孙,陛下不在,怀德王监国,本将这个时候不听,什么时候听?景皇孙就这么想给太子脱罪……” 眼看着要吵在一起。 “够了!” 突然间,刘彻打断李广利再说下去。 “这里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现在匈奴还在边防之外虎视眈眈,既然已经来了,也算及时,当务之急是军国大事!” “你们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此时的刘彻,突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 而其说完后,更是看向李广利。 “明日即刻回朝,一切等回去再说。你沿途派出兵马,守住要道关卡,勿要再让灾民阻拦信使!” “还有,尽快调查此次灾民之中,有何人阻拦信使,查到一应夷三族!” “灾民之内,调出青壮,另寻安置,谨防再出现此前危局。” 一连下了几道命令。 刘彻便将之前的事情刻意揭过。 而刘靖看到这里,却是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同样在一旁看着的刘元却忍不住的开口。 “皇祖父,你要视而不见,故意纵容李广利?” 突兀的疑问让整个场面都一静。 霍光等人惊诧不已,但没敢多说,只是惊叹有样学样。 而刘彻则是诧异看去。 “纵容?” “事情还未明,朕已经说了回去再说……” “可是……” “回去再说!” 刘彻瞪了一眼刘元,再度看向沉默的刘靖。 见其并未多言,这才准备起身。 然而,就在这时。 刘靖却是突然道:“陛下是否忘了一件事?” 刘彻猛地转过身来。 却见刘靖继续道:“贰师将军,按照我之前说的时间点到了。” 此话一出。 众人这才隐约想起。 之前刘靖说出日落之前,李广利就到的时候,陛下还不相信。 最后还是其开口:若是没到,请陛下治我的欺君之罪。 这才引出的一系列之后的猜测。 而现在…… 刘靖却是根本不准备“放手”。 其实刘靖也猜到,刘彻为何前后态度不同,在李广利真的到来后就不愿意再扩大此事的原因。 一、正如刚才所说的匈奴问题! 刘彻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大汉的军方出现问题,毕竟灾民在内,匈奴在外。 五十年的帝王生涯,其一手缔造出来如今大汉的政治军事体系,显然权谋、政治手段早就到达到了巅峰。 登基之初,年少气盛,他就能忍一时所忍…… 这个时候,就更能“忍”了。 二、大汉将领断层严重,且在其心中,并不想处置李广利。 毕竟李广利,是刘彻自认为可以完全“拿捏”的将领之一。 这些年屡次远征的主帅都是他,甚至巫蛊之祸后,也是李广利担任主帅,远征匈奴…… 他想再度培养一个卫青、或者霍去病。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他也愿意用战功来将李广利“衬托”起来。 以此消弭当年的卫霍遗泽! 三、刘彻对此事,并不是“知全貌”,或许也的确如他所想,要回到京城细查之后再论断。 但是。 刘彻有自己的理由,但刘靖没有。 更何况,他岂会这么容易让刘彻得偿所愿,就这么放过李广利? 既然你前后态度不一样,大事化小,混淆是非,要耍无赖。 那刘靖此刻,也干脆耍起无赖。 故而,只此一句话,他便让原本已经结束的“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陛下现在刻意掩过此事,是担心李广利手握兵权?在此掀起兵变?” 刹那间…… 已经准备思量回朝事宜的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一众臣子,赫然脸色大变。 谁也没想到,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李广利更是骇然起身,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景皇孙,你莫要血口喷人!” 刘彻则是直勾勾的盯着刘靖,眼神之中有愤怒、讶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啼笑皆非的可笑! “朕担心他?” 刘靖仿佛没听出刘彻话语中的意思,而是自顾自说道: “陛下无需担心,之前灾民差点攻城,甚至在投匈者的蛊惑下,我能让此地平安无事。多出一个贰师将军,我也能让此地平安无事!” “刘靖!”刘彻蹙眉,他现在是真的怀疑,刘靖是真的这么认为:自己忌惮李广利手中的兵权,所以暂时不去处理。 他好心肠的来帮自己…… 帮自己? 突然,刘彻惊醒明悟。 帮个屁! 熟悉刘靖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刘彻,只在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在耍他们! “陛下也不用担心匈奴,若非十足把握,他们不可能真去攻城。我猜,阴密城的灾民之祸,既是他们的试探,也是他们更进一步的保证。” “换句话说,陛下不用担心任何东西,现在就可以治李广利的罪!” “陛下,景皇孙不仅陷害臣子,逼迫君上,甚至还不自量力,敢妄言军国大事?” 李广利见刘靖怎么都抓住自己,此刻也恼了。 然而,刘靖根本不和他对话。 而是继续道:“陛下也不用担心,少了李广利,我大汉就没有将领了。” “之前我在《还愿疏》中说的话,现在还要说,李广利有何能力,可居贰师将军?其治军不严、武略不精、弓马不熟、箭技甚至不如我!” “如此大将,陛下却屡次重用?” “我还敢在此断言,若陛下再用李广利为将,我汉室大军,迟早尽然覆灭其手!” 唰! 霍光等人心神震动,猛地朝其看去。刘靖此言,就是彻底和李广利撕破脸皮,不对,早在还愿疏的时候就撕破了。 可最后汉军覆灭其手这句话,还是太过了! 而刘靖则深知。 最后一场大战,李广利虽然投降匈奴,但其中也有刘彻晚年已经昏庸有关。 李广利的投降,和李陵的投降,某种程度上,是“异曲同工”的。 当然,不谈他们各自的能力。 李广之孙,李敢之子,传闻李陵是真正的年轻将才,首次出征,就能以五千步兵,抵挡匈奴王庭精锐,且战且退。 最后更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距离边防只剩下一百多里,一步之遥,却被己方的“叛徒”出卖,这才被匈奴擒获。 可是。 即使被擒获,其第一时间并没有投降匈奴。 ~~ 甚至过去的几十年里,被匈奴擒获几年、几十年的汉将、汉人不胜枚举,但有的凭着自己毅力、或者是幸运回到长安。 年轻时候的汉武帝,都大度的能用便用。 但晚年,其多疑猜忌…… 听到李陵投降后,第一时间就将其家人全族尽诛。 这便导致远在匈奴的他,不降也降。 而李广利更是如此,巫蛊之祸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清算。 后来听到刘屈氂和李广利密谋,要扶持昌邑王刘髆上位。 一怒之下,将刘屈氂全族以及李广利全族,既然诛灭! 然而他却忘了,彼时的李广利,正带着他的汉军,在远征匈奴。 听到这个消息后,干脆就直接上演了一场,心急立战功,然后把汉室掏箱底的精锐,全部葬送匈奴之手! 其本人也是投降! 至此,才有《轮台诏》! 而就在刘靖心中沉思的时候。 “刘靖!” 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刘彻,此刻怒然出声。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置刘靖了。 明明对方有能力。这次能让阴密城安定下来,更具有最大的功劳! 然而…… 其每次立下大功,却桀骜不驯,更是惹怒自己。 这次巡游,他看到了汉室灾民的孱弱,知道刘靖如此做的原因。故而,一路之上,他没心思和他多言。 但现在…… 汉室动不动就灭,汉军动不动就覆? 堂堂刘氏子嗣,就敢如此狂言? “陛下!陛下!” 此时李广利也是面红眼赤。 “臣这么多年征战,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明是怀德王给臣下的令……臣不过说出实话,却被景皇孙如此屈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景皇孙方才所言大胆行径,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去做!” “可最后一句说臣最拿手,屡获战功的军事能力,在其口中竟是一文不值!” “好……既然景皇孙认为臣武略不精,治军不严、弓马不熟、箭术还没你好!” “那臣就斗胆,向景皇孙请教请教了!” 刘靖倏然看向对方,“是武略、治军、弓马,还是箭术?” “都请教!” “本将得陛下简抜,今为汉室将军!怎可屈辱于你之手?”李广利说到这里,忽然神情一动。 他方才进城路上,看到阴密城一片祥和,就得知了刘靖的三箭“奇事”! 故而,他可不会犯傻,和他比什么个人武勇! “为将者,不谈项羽匹夫之勇,而从景皇孙所言治军开始……” “你领一千人,我领一千人……此次匈奴若真的退去之后。” “陛下曾经于上林苑演武,只是近些年方士横行,演武停止!” “如今,本将就跟你在陛下面前,重启演武!” “看看景皇孙,到底是只会逞口舌之力,还是真有治军、练阵、乃至教麾下弓马的能力?” 李广利说到这里,已经是看向刘彻! “此前景皇孙屡次在陛下面前不敬,还屈辱于本将,甚至让陛下言己过!” “如若景皇孙败了,陛下,其就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臣请即刻将其,乃至犯过的前太子,迁往岭南!” 刘靖眼睛一眯。 他自然看得出来,此时的李广利,可不是愤怒之下的“失去理智之言”,显然,其是深思熟虑,真正就是借着此事,要让自己等人离开京城。 而作为争储失败的前太子一应,前往刚刚收复不久的岭南,只有一个结果! “倘若你真如我所说呢?” 李广利眼睛赤红,似乎真的被逼急了。 他看向刘彻,索性大吼道: “本将若输了,从未上战场,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景皇孙?” “那本将就真如景皇孙所言,是无能之辈!” “届时不用殿下多言,本将自有脸面,去见军中战死沙场的弟兄!” “好!” 刘靖见此,也是不惧! 他径直看向刘彻。 “那陛下且看……是不是如我所言,匈奴在听闻阴密城之后,会匆匆退兵。” “而当下就依陛下之言,明日就回长安!” “也请陛下见证,这些年所选的贰师将军,到底有何能耐?” 此刻。 刘彻见面前,一个初出茅庐,不,连初出茅庐都不算的沙场小白。 却敢和征战沙场,身经百战的李广利相比? 久违的…… 那种曾经年少时,发掘武将,最后从上林苑的马夫里面找到卫青,而后自己又亲自培养霍去病的热血感…… 似乎再度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更何况如今上林苑已空! 若不演武,留着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刘彻更是道:“那朕就应了!” …… 而很快,翌日。 刘靖让刺史狄椿跟着他们一起启程,同时,还抓到了不少投匈者。 而在几天之后,回到长安之际。 刘靖无视前方的百官相迎,而是看着手中硬币,如今银光闪烁,上面的“河西走廊”如此清晰。 随着他视线望去,刹那之间…… 眼前景色大变! …… 昏黄的草原,飞滚的沙尘。 唯有硕大的城墙之上,武威二字,铁笔银钩! 这是当年霍去病征战河西之后,刘彻亲自赐下的郡名之一。 此刻,往北三十里。 但见群马阡陌成群,而在马背上,则是一个个瘦小精悍的匈奴人…… 为首处。 一道不同于身后匈奴人粗矿装扮的中年男子,恨恨的望了一眼面前的武威。 而后,再度看向左边的一道身影。 “右校王,看来真如了你的愿……攻破武威,暂时得延后了!” 其眼神冷冽,而其所看的身影却正是年轻,此刻落寞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武威。 而后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景皇孙,刘靖!” 中年人再度冷冽的说出这个名字,旋即再次可惜的看了一眼城墙。 恨声道:“退兵!” (本章完) 第88章 刘彻的转变! 第88章 刘彻的转变! 长安。 从刘彻出去,再回来,不到半月时间。 然而对于刘彻而言,此半月时间看到的景象,与他曾大举巡游天下时,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灾民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 百姓吃不饱饭,连树皮都啃光了。仅仅是去了凉州,结果那些灾民之内,还有跟匈奴人眉来眼去的…… 而就在刘彻思量的时候。 原本提心吊胆的群臣,看到陛下终于安全归来,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毕竟…… 现在大汉的局势,由不得众人不谨慎。 储君之位悬而未决! 天子在外稍微有个风险,就是国本动摇的大患! 没有在长安外过多停留,一行人浩浩荡荡,就直接去了未央宫…… 现在大汉内外,诸事繁多,且无论哪一个,都如同压在众人心上的大石头。 别看刘靖似乎解决了很多。 然而,灾民的善后工作——朝廷不可能无限的供应粮草。能解决一时危机,已经是各方全力筹措粮草的结果。 可接下来,这些灾民怎么办?其中的有田产者还好说,随着雨水降落,起码土地可以耕种有了希望。 但无田地的呢? 要知道,灾民之所以流亡,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田地……流民席卷千里的危害,这一次的大汉朝堂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还有凉州事件也要追查,更要谨防匈奴的突袭…… 刘靖虽然给天子明言,匈奴会退去。 但军国大事,没见到结果之前,谁要是相信一个根本没从事过沙场的皇孙所言?那真是脑子出问题了。 一路回未央宫的路上,刘彻一语不发。 眼前所见,长安繁华,再度联想此前诸多方士所在的“盛景”,上林苑、建章宫、甘泉宫、再到这象征着大汉权力中枢的长安…… 这一次, 他好像又从地狱回到了仙界! 但刘彻却再无欣喜之感。 …… 车马并行。 刘据来到刘靖身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数次都被叹气声所取代。后者见此,这才宽慰: “父王何必唉声叹气,外患已经消失,当下只要做好灾民善后即可。” “靖儿,不知军事,万不可妄言!”这时,刘据才开口道:“你以为孤是为你说的匈奴吗?匈奴之事已成定局,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路线通了,我汉室并不惧!” “孤是听说了,你和李广利的演武之争!” 原来是为此事。 刘靖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从我第一次以他为例说陛下近些年穷兵黩武的时候,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更何况,李广利此次故意在途中停留足足两日。若非关键时刻我出现,恐怕要酿成大祸!” “结果事发之后,陛下竟然不处置,反而还可以包容。” 刘据无奈道:“父皇包容李广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多余的话不说。” “单说你与其定下的演武之争。” “靖儿,虽说你有天佑在身,但为父不得不说,你还是中了李广利的计!” “石先生已经跟为父说了,李广利根本不与你单比,而是选择一千人从多方面来比。其就算在沙场上再平庸,但毕竟有数次胜仗,且陛下明面要保他!” “这些年其掌控我汉室精锐,甚至舅舅当年留下的精兵,这些年也明里暗里投奔于他。他只需要在精锐中选择精锐,一千个百战之士,你从哪里选出这些人,去和他们斗?” “此……已非天佑所能干涉的啊!全是人力!” 刘靖知道,父王说的这是事实。 这一次,再大的天佑也没法干涉。 毕竟,同一片上林苑内,大家的环境都是相同的。 “罢了,为父从此前的太子府宫卫,以及宾客之中为你挑选一些身手好的,但愿能用……” 刘据话还没说完,却见前者已经摇头,“不用,我已经另有人选。” 刘据一愣,转而神情放松,笑道:“你也跟为父想的一样,对,就是去找羽林孤儿?” 身后,石德一直在旁听,此刻听到这儿也是连忙道:“我就知道,景皇孙定早有准备,羽林孤儿虽然不如期门军,这些年因为陛下沉迷长生,在上林苑广修宫殿的原因。也没有如以前培养这些羽林孤儿。” “但毕竟其是羽林卫的后备军,相比其他优势明显。” “更重要的是,陛下最看重武备人才。对别的容忍度为零,但对能真正征战沙场、立下军功的武将,却是惜若珍宝。” 石德喜道:“景皇孙此次甚至不用赢,极限状态下哪怕打个平手,不!甚至是略输一筹都没事。在陛下眼里,估计也算李广利败。” 看得出来,石德虽然不看好刘靖,但是对此次的演武,却抱着非同一般的期待感。 不过想来也正常。 如今的汉室将领青黄不接,刘彻本人又是极度的“战争狂”,能征善战四个字在他眼里,估计可以一比“延年益寿”了。 然而,就在两人欣喜之际。 刘靖却泼了一层冷水。 “羽林孤儿虽然好,但陛下不可能给我太多,一百人数已经是极限。” 是啊。 两人很快回过神来,均是觉得自己高兴太早。 在其呆滞之际,刘靖也忽然问道:“此次京畿周边,灾民之内,青壮几何?” 刹那间。 刘据怔怔的看向刘靖,脑海之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缓缓浮现。 …… 一路到达未央宫。 群臣纷纷入殿等待,刘彻则是换了一身衣物,就即刻来到殿内。 刘靖所猜没错。 群臣第一件事,就是纷纷指责自己,当初蛊惑天子前往凉州,差点让天子、让汉室遭到大变。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刘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在场官员全都陷入沉默。 “我若不去,阴密城现在如何?到时候是该杀灾民,激起京城四方民变?还是顺便看着匈奴侵我汉室?” 这个话题很快无人再谈。 而接下来,就是大臣询问凉州刺史狄椿,其所监察到的凉州现状。 以及刘彻询问百官,让他们核对灾民,以及朝廷能支撑多久的赈灾。 直到终于…… 所有的事情谈完,又是黄昏。 刘彻、以及随行的金日磾等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甚至多位三公九卿,也已经口干舌燥。 然而。 众人还没退去,只因为有一件事情,其实远远比赈灾的收尾,包括担心匈奴还有南下之心,更让他们牵肠挂肚。 “陛下,敢问景皇孙和贰师将军,是否真有演武一说。” 提及此事的,是鸿胪卿商丘成。 此话一出,诸卿纷纷心神一凛。 其实,不管是刘靖,还是刚才的刘据。 他们谈此事之际,似乎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本来最不该忽略的事实——与李广利相争,背后的收获! 表面的争锋相对算个什么? 李广利个人成败,只是区区演武,也似乎代表不了什么。 但其背后,却牵扯重大—— 储君! 现如今,太子被废是事实,但陛下让其为怀德王监国也是事实。两人成败之后的“后果”也很有意思。 一个是旧太子宫一应,即刻去往岭南…… 另一个则是李广利亲口所言,去见自己战死沙场的弟兄。 无形之中,众人已经看到,那座空闲的储君之位上,已经出现了刀光剑影。 “诸位看来也知道了?此次,朕微服巡视,本想巡视半个天下,看个更多。但未曾想,只是京畿、凉州的两地往来,却让朕看到了我汉室已经贫弱至此!” “凉州之地,投匈者猖獗,匈奴早年被朕打的一蹶不振,现在竟又虎视眈眈?” “早年朕就说过,攻守异形了,可是如今……汉室不该如此!恰好,此前景皇孙数次犯上,且言及贰师将军领兵作战的疏露。” “多少年了,国朝没有过一次像样的演武。这次就让朕也瞧瞧,我汉室精锐,还剩当年几分英姿?” 刘彻说到这里。 忽然看向刘靖以及李广利。 ~~ “故而,此次他们之前说,给他们一千兵马?” “朕回程途中又想了一下,一千兵马太少,看也不过瘾,三千,五千还差不多。” “都为骑兵作战,都把对手当做匈奴人,也让朕好好看看……景皇孙到底是否为纸上谈兵的赵括?” “亦或者,贰师将军或真如其所言?” 刘彻目光扫视群臣,似乎知道他们心底里的想法,此刻冷笑一声,“朕这回答可满意。” 群臣连忙低头。 不敢再多言。 陛下都这么说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李广利更是一喜,陛下再度增加人数,简直就是在偏袒他。 毕竟,自己在军中随便找三五千精锐,可是轻轻松松。 而景皇孙只与期门、羽林有那么一点儿交集,但陛下不可能把自己的期门军调给他。 故而,此次胜负,其实早在现在,就已见分晓。 而刘据听到这里,本身他就因为之前的谈话,而忧心忡忡。 当下父皇突兀增加人数,让他彻底绝望! 甚至。 包括刘靖本人,也意外刘彻这突然的变化。 都说天威难测,回到京城的刘彻,似乎又一次变回了之前…… 刘据则很快道:“陛下,若是五千,人数变多耗费也大。如今正是赈灾之时,少耗费一份,便能多一分救灾民。” 他既是想让刘靖的负担轻一些,也是真的想减少耗费。 然而。 这番态度,却也给了群臣攻击的机会。 “怀德王,军情之事,可从来论的都是战功。战败了,你耗费再少,也是给敌寇做嫁衣。战胜了,所耗再多,也能五倍、十倍的拿回来。”李广利道。 刘据有心想要反驳。 “也罢。”刘靖却突然点头,“五千就五千!” 他本想说的更多。 但想了想,这个时候多说也无意。 他早有自己手段。 而很快,百官散去。 …… 刘彻下朝,用膳过后。 他便让霍光等一众臣子再度前来。 与“外朝廷”的商议,走的是赈灾、提前警备匈奴的官方程序。 而在内朝廷中,才是他真正敲定“方略”的时候。 “这几天,朕让尔等商量《沈命法》,商量的如何了?” 却是刘彻之前看到凉州灾民后,就已经让霍光、金日磾等人商议。 如今既是询问,其实也是自己心中有了答案。 “陛下,或许真如景皇孙所言……” 刘彻点了点头,“此法若真让地方官员懈怠,以至于和当地匪寇私通一气,需尽快废除。” “诺!” 一个决定敲定,刘彻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似乎轻松了许多。 他看向面前的几位臣子,基本上都是他最信任的几位了。 “朕此前遍寻名山,寻访隐士高人,却从未有一次,如此次前去凉州,看到民间景象之深。” “尔等认为,这一路所过,那些灾民说的对否?” 霍光等人低着头,“陛下,那些百姓说的话太多,且大多都是不敬之言,陛下勿要放在心上。” 刘彻见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忽然有些恼怒。 “你都这样说了,那便是对了?” 霍光不敢再言。 刘彻忽然挥手,又是说起另一件事,“尔等觉得,景皇孙如何?” 有上一个问题教训,这一次霍光不敢再答。 但陛下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却让他们深思。 还是金日磾道:“天佑之人,臣等不敢评判。” “不敢?” 刘彻闭上眼睛,下一个问题,已经是让他们心惊。 “那你是认为,他说的朕之过,是对的了?” 这一次,再也无人敢说话。 刘彻却也没有深究。 而是过了许久,又再度问道:“那尔等认为,此次谁赢?” 闻言。 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这个答案,他们无比清楚。 当即异口同声道:“自然是贰师将军。” 刘彻似有放心,又似乎另有深意道: “朕此次也让他看看,也让朕看看,也让群臣、天下都看看……没有天佑之下,这位景皇孙真正的能力,又当如何?” …… 回到家的第一时刻,刘靖并没有跟着父王他们一起去用膳。 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帛书上,写写画画。 终于,眼看着杰作已经完成。 他当即找到之前,跟他一起谋划“神龟出水”的那位工匠,交代了他些许事情后。 他才去用膳。 此次。 他看似是与李广利争锋。 但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和那位陛下争? (本章完) 第89章 送给大汉的第一个礼物! 第89章 送给大汉的第一个礼物! 距离回京已经过去了七天。 国朝的动作,基本上都在赈济灾民、防范进京、以及等待河西四郡那边的战事消息上…… 而除了这些“表面工作”,暗地里,三公九卿、王公贵戚在内的所有臣子,都在密切观察这突如其来的演武。 傻子都能看出来,陛下对此事极其看重。 毕竟事关旧太子宫和贰师将军的“存留”……有心者甚至将此关系到了下一任储君身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 陛下“爱惜”武将人才,甚至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此前太子之所以能混到那种“孤苦伶仃”的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刘彻认为刘据“子不类父”,甚至其妄想改变陛下的“政治意图”。 可正因此,反过来一看,如果景皇孙真的并非“纸上谈兵”之徒,万一此次,其真的有所表现。 再加上比之“尧圣传说”更为真实存在的“天佑”! 一时间。 凡是国朝大臣联想到此,只觉得心神一颤,进而都剧烈颤抖起来。 嘴硬的皇孙不可怕,甚至此前其已经数次得罪陛下! 可如果嘴硬还有实力,且是陛下最重视的“军武”…… 要知道,当年冠军侯在的时候,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胆大妄为,甚至不同于景皇孙的“嘴上得罪”,其是真的敢动手,一怒之下杀了为国立功的“李敢”—— 飞将军李广之子,陛下亲自赐封的战功侯! 结果,最后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景皇孙当然不是冠军侯,但却是有皇室血统的太祖高皇帝之后! 一瞬间,但凡是想起这些,众人只觉得心头悚然。 可马上反应过来后,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上到陛下,下到群臣…… 都不认为一介没上过战场,甚至连基本的“兵援”都没有的景皇孙,能赢精兵如云,且真正在带兵,坐镇五原郡的李广利! 而人数越多,景皇孙的胜算就越低。 如果说一千人,还有赢的几率为一两成,那么增扩四千,那最后的一成胜率也没了。 …… 类似的议论,刘靖已经不知道听说了多少。 而他并没有时间去在意,因为这几天,他都在工匠处打磨,带给大汉的第一个礼物——将双边马镫、马鞍结合于一体的高桥马鞍! 如今的骑兵作战,战士们坐在“皮革”做成的马鞍上,驱使座下马匹时,双腿悬空,大腿夹紧马腹维持平衡,一手握着缰绳控制方向,另一只手,才是用来握紧武器。 故而,对体力耗费极其严重,甚至若非天生在在马背上长大,又或者经历年复一年的严格训练马术。 否则,不可能达到,战场冲杀之际,用双手去握紧武器拼杀。 而哪怕是匈奴人,也大多都是单手武器,取轻巧灵便,奔袭突击! 至于汉军就更不用提了。 而此次,刘靖所要做的,就是能让汉军的战士们,双手拼杀,甚至关键时候,能站起来,人马合一,发出骑兵真正的战斗力。 “二殿下,看看这个行吗?” 此刻,耗费了七天时间,刘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成品”! 其通体是由皮革加定型的木块,以及两个形状不规则的铁圈形成。 不得不说,家里的这些工匠手艺不错。 刘靖画的时候,是为了让他们便于理解,分开来画的。而这些心灵手巧的工匠也不负刘靖期待。 此刻所看到的,除了几处微小瑕疵以外,几乎就可以直接去使用。 而刘靖也是亲自上马体验了一番,与此前相比。 高桥马鞍彻底固定住了刘靖的身形,甚至双脚踩在马镫上,双腿也可以用力,连带着腰部力量,真正能做到腰马合一。 “不错!” 骑乘一小段之后,刘靖在别苑中大喜,他没敢出去,毕竟短时间内还要保密。 “就按照这个来!” 刘靖看向面前的工匠,“石三,咱们府里的工匠总共有多少人?” 石三是一个腼腆的汉子,其兄弟三人,都曾在太子宫中效力,刘据收入府邸后,赐予他们石德的“石”姓。 此前为自己刻画《龟虽寿》的也正是他。 “回殿下,常用的有三十二人,从太子宫搬出来后,已经遣散了不少。”石三挠了挠头,此刻他看着的马鞍的眼神,无比热切,整个人更是难掩自己的激动。 傻子都能看出来,此物要是问世,其带给大汉的军力提升,以及培养骑兵的效率,足可以提升数倍。 如今大汉的荐举制度,从此前的举孝廉的“德行”,早已经进阶到了“才能”上,毫无疑问,光这玩意推上去,作为第一个做出来的石三,瞬间就可以进阶到九卿门下! 当然,石三知道自己只是“做事”的,真正想出来的是殿下。 而让他激动的,也不是什么进阶官场。 而是他清楚知道,如今国朝上下都在忙碌什么。 他们这些家仆,这几天也为此事担心无比。反而在石三将此物做出来后,他心中的担心忧虑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他就知道,殿下定然胸有成竹! 就如上次一样! 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自己参与“祥瑞”之中,而感到无比的荣幸,估计整个大汉都不知道…… 那被百官、方式、乃至陛下都认可的“祥瑞”,是他石三一手造出来的。 但……祥瑞是假的,天佑更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其心中的激动就越来越多,只感觉自己这一次似乎又要参与进“影响国祚”的大事之内。 “只有这么点人吗?” 刘靖蹙眉,又问道:“如果按照你们的速度,造五千个需要多久……” 此话一出,本来还激动的石三顿时一愣。 “殿下,做一个都七天,虽然之后手熟悉了能提升效率。但不论是准备材料,以及处理这些木材皮革,都得要时间。而五千个,最起码也得一年左右,且耗费也是巨资……” “来不及。”刘靖心中早有准备,倒也面色如常,“你这几天,将家里的工匠都聚起来,专门叫他们做这些,记住……还是要保密!” “殿下放心!”真正得到“参与进来”的认可,石三当即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你们学会之后,等我命令,然后再聚齐一地,专门教另一些人。” “记住了?” 刘靖吩咐道,得到对方点头后。 他这才出了院门,径直朝父王书房而去。 …… “父王!” 刘据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既是愁“安置灾民”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刘靖…… 此刻见刘靖进来,其当即起身,“这都七天了,你还没准备,为父都以为你放弃了。” “人找好了没有,为父算了一下,把宫卫、门客加起来挑选身手好的,也不过百余人,不过若在军中挑选……”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而刘靖却已经问道:“距离长安最近的灾民聚集之处在哪里?” 刘据闻言一愣,旋即想到此前,他似乎就说过类似的话。 此刻想起来,他连忙问道:“你还真要去找灾民?” “父王,我不也是为国分忧吗?总之犯上居无定所的流民,我都接了。” “靖儿!”然而,刘据却不知道刘靖心中想法,他大惊失色,本以为是刘靖是要挑选青壮已经匪夷所思,但现在,吓他一跳! “京畿之地,连带着此前跑进来的,可足足六万多的灾民。” 刘靖一愣,着实有点多。 但想到此后的一系列准备,倒也不多。 “距离长安最近的在哪?多少人?” “靖儿,你真要……” 刘据大急,还想再劝,让其做自己该忙的事。 但刘靖心意已决,数次询问,刘据不想耽搁时间,这才告知。 …… 而得到消息的刘靖,第一时间就朝着京外灾民聚集之地赶去。 要知道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可牵扯国朝内的许多人。 见其时隔七日,终于出动,各处消息顿时去往王公大臣的府邸之内。 而刘靖对这些全然不知。 安陵、渭水之北! 灾民就被阻隔在此地。刘靖到来的时候,此地的流民已经吃过了赈济粥。 有的是百无聊赖的躺着。 有的是准备接受官府的下一步安排。 但大多数人,都茫然彷徨,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不知道下一步又被怎么安排,朝廷的赈济粮又会什么时候结束。 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他们又会不会被赶出京畿,再度流浪…… 这种不确定性的恐慌,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而正在此时! “景皇孙来了!” 前方,某个胥吏的突兀一声呐喊,刹那间,所有灾民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待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虽然没有见过,但旁边官吏战战兢兢、又恭敬无比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景皇孙!” “景皇孙怎么会来这儿,不是听说,要准备和李广利一比高下吗?” ~~ “对啊,听说五千人马,景皇孙手下无人……怕不是来找咱们补充兵援的?” “找我们?做你的美梦去吧?咱们这些人虽然大多从过军,但几斤几两自个儿还是清楚的。相比较咱们,景皇孙去北军挑选,甚至那些军中孤儿,包括郡县辅兵也比咱们强啊。” 按照大汉征兵制度规定。 汉室子民,二十三岁之后,服两年兵役。经过正儿八经的训练后,这些人其实已经可以上战场作战。 景帝将二十三提前到“二十岁”。 刘彻登基,又是一番改革,除了征兵的制度之外,还加上募兵制度,召集贱民、以及强悍之民充边。 一旦从军立下战功,从此便可荫其子孙。 大汉不可能让每一个男子都去作战,两年兵役之后,则可以返乡,每年只需要服很短时间的兵役即可,一直到五十六岁兵役结束。 当然,兵役可以用“巨资”去找人去替自己服役。 只不过数目极其庞大,一般能沦落灾民处境的,自然没有这个财力。 在刘进眼里,此地的灾民,自然是可以选用的。 而就在这时,官吏听到他想法后,先是震惊当场,旋即赶忙高呼而出。 “景皇孙有令。” “凡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凡是对自己武力有信心的,可出来步入左边,通过选拔后,可参与此次我大汉演武!” 瞬时间。 此话一出,整个灾民群体,全都寂静。 刚才有人提出类似“笑话”,但很快就被人以“做梦”骂了回去。 毕竟谁都知道,此次演武,对怀德王乃至景皇孙本人都至关重要。 去精锐的北军里面找,恐怕都不及人家贰师将军的真正“精兵强将”! 最差也有城防军。 这些大军也是曾经征战匈奴过的。 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在他们这里面选拔? 一时间,人群越发寂静,似乎不敢相信。 而见此,刘靖继续开口,同时让胥吏再度将他的话传了出去。 “景皇孙有令,但凡此次被选中者,无论战败战胜,皆可在长安为自己乃血亲家人,挣得一片栖身之地!” 此话一出。 刹那间……人群沸腾! “我去!” “我也去!” 灾民争先恐后的踊跃而出。 而人群之内,一路跟着刘靖到来的某些眼线。 在察觉到其意图后,只感觉脑海眩晕,不可思议,旋即脚步不停,连忙纵马又往长安奔去! …… 同一时间。 “边关急报!” 信使一路快马进京,将河西四郡的最新消息,一路送去了刘彻手中。 而此时…… 刘彻久违在头疼灾民后续的处置之事,此刻听到边关急报,也赶忙朝着外面看去。 但见金日磾匆匆走来,将信使送来的急报呈送到刘彻面前。 刘彻将其拿起一看,登时愣住! “退兵了?” 金日磾赶忙惊喜问道:“陛下,匈奴人退了?” 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匈奴人说起这句话,局面明显有些滑稽。 但刘彻顾不得笑,甚至顾不得匈奴人退兵,他缓了一口气的喜悦。 而是呢喃道:“猜对了?他真猜对了?” “陛下是说景皇孙?”金日磾也反映过来,联想到当日,刘靖对河西四郡、以及匈奴人与大汉的占据判断。 此时也不禁失神。 “陛下,当日景皇孙如此笃定,原来是真的胸有成竹?” 刘彻心神越发复杂。 当时局面,没有任何人笃定匈奴人不会趁机突袭一波,自然也没有人打包票。 霍光不敢、上官桀不敢,李广利自然也不敢! “其胆大果决,还真让他蒙对了。” 再度呢喃一声,刘彻也是放松心神,“不过,匈奴人这次给朕的教训,朕迟早要找回来。” “倒是其,难道真有军事天赋?那此次和李广利的演武……若让他从北军抽调、或者从羽林孤儿选出人马,也许真有战胜的一丝几率?” 刘彻的语气越发好奇…… 然而正说着,却见霍光匆匆前来。 其眼神惊骇,明显听到的那个消息,给他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纵然再过谨慎的他,此刻也不禁带着一丝主观意味汇报道: “陛下,景皇孙今日下午终于动身,但其像是自动放弃……” “时隔七天,他才去选人了?” 却是刘彻这几天都在关注灾民、以及军情奏报。 刘靖那边没有消息,他自然也不会问起。 而现在听到,刘靖竟然不是第一天就去选人,而是今天才选,他当即诧异无比。 “陛下知道景皇孙是去哪里选的?” 霍光声音震颤。 见刘彻往来,他意识到自己的些许试探,不敢打哑谜。 直接回答道:“景皇孙去了灾民之中!竟是要选灾民,迎战李广利。” 话音刚落。 刘彻登时起身,只觉得刚刚还认为刘靖有“军事天赋”的思绪,瞬间崩溃。 刹那间。 这道崩溃的情绪,俨然化作一道不可思议、乃至无法置信的惊呼。 “他疯了不成?” (本章完) 第90章 我要让你们富甲长安! 第90章 我要让你们——富甲长安! “他疯了不成?”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的刘彻,简直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他要和李广利一较高下!” “当初也是他大言不惭的说朕重用贰师将军,是任人唯亲,将军国大事所托非人。” “其一番洋洋洒洒的篇幅,还说要证明自己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结果呢,到头来,直接找灾民去参与此次演武?” “他是不是把之后战败的理由都找好了?若是战败,来一句我用的是灾民,而你的是精兵强将就可以搪塞过去?” 这一刻。 刘彻的反应不可不大! 就在刚刚,匈奴退兵的消息传来后,他还满是愕然。认为这个皇孙,莫非真的是军事奇才? 虽然达不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能研判千里之外的形势,也距离这个说法不远了。 可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他打破幻想。 “陛下,兴许景皇孙另有他想,灾民基数大,说不定里面还真有些奇人。”这时候,金日磾小声劝慰。 同时,他也不认为从送出祥瑞开始,就一直“没吃过亏”的景皇孙,会在这时候自己碰壁? 这太不符合常理! 霍光也反应过来,“陛下,景皇孙说的也是挑选青壮,也许只是找几十个上百个,又或者是陪练所用……” 刘彻听闻,也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理智。 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胜,还是败。 只是不愿意见其言语与行动不一。 到头来,再用这种荒唐理由为战败做掩饰。 至于两人说法…… “哼!尔等说的轻巧,真以为朕不知道吗?沙场之战和民间所谓的身手,岂能是一回事?不过,但愿如你们所言,只是找数十个乃至上百个。” “朕宁愿他堂堂正正败,也不想看到他提前为了战败,已经准备好了借口!” 刘彻说着,索性看向霍光,“再去看看,他准备征收多少灾民?” “诺!” …… 同一时间。 丞相府内。 刘屈氂听着耳边的消息,也是惊愕不已,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咱们这位景皇孙还真是别出心裁,莫非真是天佑给佑傻了,认为大隐隐于市,灾民里面还有高人不成?” 在其旁边,也是早听到消息,便赶来的李广利。 此刻闻言嗤笑道:“应该是知道自己要输,所以干脆放弃,没有天佑的景皇孙,只能用这种方式去逃避……” 一边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过,怎么着他都是输,兴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屈氂见此,虽然他也认为如此,但是…… “话是这么说,但这位景皇孙不同于常人。之前数次都能反败为胜,此次事关重大,或许涉及国本传承、不可小觑!” 闻言,李广利先是谨慎点头,但最后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对方到底凭什么赢。 甚至他还将心中想法说出。 “除了期门营和羽林卫,其实不论这位景皇孙选哪里的军卒,最后都是失败。” 李广利说此话的时候,态度十分肯定。 刘屈氂眼睛下意识的一眯,只是略微思索,就已经明白对方意思, “那灾民毕竟不是军卒……” “所以啊,这下什么都省了!” …… 刘靖前方。 符合条件的早已经出列,此次,他正派人去做出更为详细的筛选。 到最后,初步符合条件的,也不过六千多人,占据此地四分之一的数量。 从其中再挑选一些,必须“骑术过关”的,估计剩下不到两三千…… 这些人当然不够,之后只需要继续重复,直到人数足够便可。 刘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 不怪刘据惊慌,消息传出去,想什么的都会有,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是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但他们想归他们想。 刘靖却必须保证“清醒”! 如果按照最普遍的建议——让他去各个军中选人。 那才是路走窄了。 在刘靖看来,自己必须走一步看三步。 宫卫也好,北军也罢,哪怕是城防军,也都是别人的人。 固然有些许战力,但刘靖不敢保证他们会尽力。甚至,若有人从中作梗,收买一些人,或者说“中层将领”。 人不需要多。 有时候只需要那么最关键的几个,那这场演武也没必须继续下去了。 毕竟,此次不是生死拼杀,不是输了就会搏命。 在近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不会赢的情况下。那么自己选来的军卒,又为何冒着风险去为自己搏? 他们战败之后,依旧会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若是趁此机会还和“贰师将军”接触到,或许还会一飞冲天。 毕竟后者在军中,可是真经营了许多年的。 现如今的汉军,和卫霍在时的汉军要分开看。太子宫在最为危急之际,只能去释放囚犯、发动百姓去参战,就已经说明许多。 而眼前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为“流民”,灾情千里转战,此次为的就是一条求生之路。 而自己数次天佑,在这些人眼里,他们或许求得就是“自己”! 他们孤注一掷! 他们破釜沉舟! 他们背水一战! 大汉又有征兵的传统,所以他们的军事基础还不用自己担心。 有这样的“一群人”,刘靖为什么不用? 甚至,刘靖无法对外人说的是…… 自己找的人,才是自己的! 军心他要,民心他还要! 人力、财富、甚至往后真正忠于自己的班底…… 他全都要!而此刻。 在刘靖确定选好后。 被淘汰的百姓,纷纷一脸的失落与落寞。 他们的眼神里,原本透露着极其浓郁的希冀,但最终意识到自己被淘汰,彻底变成了失望、乃至绝望。 而那些本来就不该参与进去的“妇孺”,则从头到尾,都是一脸艳羡、随后屡次看向远方的刘靖时,眼神流露出来的,也是一丝丝乞求。 “景皇孙选完人要走了吧?” “为什么我没被选上?为什么我被淘汰!” “父亲,我和娘亲等着你……” “大父,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帮助景皇孙大胜,咱们留在长安!” 此刻,下方人群纷乱,有人可惜,有人恐慌,也有人在经历短暂的告别。 ~~ “这是干什么?”刘靖看向旁边,“让他们肃静!” “肃静~~” 声音传去远方。 而下一刻,刘靖索性再度高声,他这次说出的话,俨然就让此地再度陷入巨大风波,甚至近乎疯狂! “诸位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离别?” “方才选的人,是战阵训练所用……而汝等虽未被选,自然也在此列!” “现在即刻,全部启程!” 刹那间。 此话一出,距离刘靖近的灾民们,纷纷愣住。 进而,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时间,面前的整座世界似乎都静止了。 唯有那一双双,满是骇然到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而他们眼中,那再度出现的希冀,却是如同皓月一般越来越亮。 “皇孙殿下……说什么?” 突然,正下方,有位老者开口,其从之前到现在一直躺在地上。哪怕是听到了寻找“对应年龄”的男子。他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躺在那里,犹如等死。 然而现在。 其目光灼灼,苍老浑浊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急迫的求知…… “殿下,殿下能不能再将刚刚的话,说一遍……” 刘靖一眼望去,发现此刻类似的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殿下,说一遍,再说一遍,不要骗我们!” “殿下真是让我们一起……一起去?” “不是挑选,不是把我们这些贫弱之人,丢弃于此吗?” 一道道疑问越来越多。 一声声询问也越来越大。 而其中,饱含的情绪,却也是越发的炙热! 见此,刘靖当即再度高呼,并且让身旁的人马传令四方! 他刚刚没有开玩笑。 让灾民全部启程……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消息在传到刘彻面前,特别是此刻应该“准备演武”的关键期间,其定然会雷霆震怒。 但是,刘靖却是经过深思熟虑。 既然决定他要一箭三雕,从这里开始,自己就要真正起步! 对他而言,战胜李广利只是第一件小事!是必须跨过的第一道门槛! 他这次不是在畅想,也不是在做梦。 而是现在,他已经有了这个底气。 故而,刘靖只是沉默片刻,就继续高呼: “从今日起……尔等非是灾民,而是百姓!” “有名有姓、有屋可住、有地可耕、有工可作!” “不出三月……” 此刻,刘靖也是正式宣告,也是向整个长安城,向那些公卿大臣,向天子刘彻宣告…… 他的第一个承诺! “我刘靖要让你们,富达于长安!” …… 瞬时间,下方灾民哗然而起。 “殿下说的真的?怎么可能……” 其音澎湃,其貌灿烂,每个人都仿佛洋溢在巨大的惊喜,以及不可思议之中。 而另一边。 凡是在此刻,实时关注景皇孙动向的。 在他们听到这番话后,只感觉天雷都朝着自己劈了下来。 原来! 他们之前的猜测,在这位胆大包天的皇孙面前…… 竟然连个毛都不是! 他不仅是真的要从灾民选人,参与“演武”! 更重要的,他还要把这么多灾民的吃喝拉撒,全给管了? 还大言不惭,说出富甲长安? 不论是否吹嘘,又如何引起众人惊骇。 只此一句话…… 已然如同迅雷,纵横于长安内外! (本章完) 第91章 不留退路! 第91章 不留退路! 寂静! 未央宫内。 随着再一个消息的传来,方才众人看似有理的商议,对那位景皇孙一些“善意猜测”,此刻也变得犹如儿戏起来。 平心而论,因为“阴密城一事”后,不论是霍光还是金日磾等人,都亲眼看过了刘靖的胆气和魄力,所以方才的解释,也是向着他的。 这已经超过了内廷臣子只尊于天子的“默契”! 然而。 本以为是去灾民之中捡漏! 再不济也是全部押宝灾民。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景皇孙不仅如此,甚至连那些“老幼弱孺”全都给安排上了。 “三个月内,要让他们富甲长安?” “朕自登基五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荒唐之事?咱们这位景皇孙,莫非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要给朕表演一场撒豆成兵、乃至点石成金不成?” 不怪刘彻如此想。 实在是眼前发生的,太过矛盾。 如果刘靖真想赢,就该老老实实的去军方找人,甚至其来找自己,诉说“李广利的各种优势”,最后哪怕真是为了公平起见,朝廷负责选一万人,然后各自抓阄跟谁也可…… 可是其从头到尾,就是往“输的方向”走。 现在却连灾民的后续都管了…… 他哪来的底气? 而或许是接连到来的消息,都太过震撼。 甚至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再下意识的反驳,而是纷纷去代入刘靖的视角,甚至,已经有人考虑到前因。 “陛下,臣相信景皇孙不会做自相矛盾之事,结合此前种种,越是荒唐古怪,最后……似乎都能成功?” 却是金日磾,突然开始提醒。 不论是敬献祥瑞,还是雷火金顶。 甚至最近阴密城的所作所为…… 都足以证明,刘靖每一次“极不合理”的举动下,最后都能达成不一般的效果。 但在另一边,桑弘羊却是道:“陛下,景皇孙公然说出,要将那些灾民,变成有田有屋的良家子。” “可京城四周,没那么多的地方去容纳那么多的灾民……” 桑弘羊提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作为商人家族出身的桑弘羊,与多位臣子观察“军武”不一样的是,他对于景皇孙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出,能让这近万之人立足长安,且有田耕种,还能有屋可居,甚至是最后一句——富甲长安四个字,更有兴趣! 要知道。 现在的朝廷,经历过广修宫殿、供养方士、维持大军恭迎,以及赈灾,这么多的事情下,朝廷财政见空是事实。 可景皇孙不知道是故意欺骗百姓,还是以为他说的那些,以为有“朝廷”给他分担? 反正,让朝廷分担,纯属做梦! 几万人的吃喝,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再耕田住在长安,以后还要富甲长安?哪怕是陛下,目前也做不到。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 让这些人吃住、乃至富甲长安,可和“战胜李广利”没有半分钱关系, 那景皇孙到底有什么把握? 正如金日磾所说,这段时间以来,景皇孙创造出来的不可思议已经太多太多了。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万一呢……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刘彻的表情,最后才小声道:“陛下,景皇孙到底能战胜与否,与臣关系不大。臣虽然好奇,但更加好奇的是,到底能不能有这近万的富户出现!” 此话一出…… 在场诸人,瞬间被提醒,刘彻也慕然反应过来。 他心中先是一惊,进而便不可思议的看向桑弘羊,眼神内隐藏的,是缕缕期待,“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成真?” 要知道。 富甲长安这四个字,是刘彻这些年将天下超出一定规额的“豪富巨富”,迁移长安的对比! 就算他们迁移长安后,屡次被搜刮,资产有所缩水,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而要是再多出成千上万户。 隐隐的,刘彻只感觉巨大的财富,在朝着自己招手。作为一个有着“雄途大略”的皇帝,他知道这些年来,汉室之所以如此强大的根本,就是他一手抓住了金钱,一手抓住了军权。 政令改革,既是为了上行下效,也是为了能统调资源配置…… 桑弘羊的提醒,显然让刘彻自己都暂时忽略了“演武”,转而也分析起刘靖为何有底气说出这些话来? “若不是口出狂言……” 相比较刚刚的愤怒,刘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起身,整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其眼神,分明是陷入了思量,身子不自觉的,他开始在殿内走来走去! 而霍光、桑弘羊等人自然是一直看着。 最后,刘彻终于忍不住。 “准备一下,等他们安顿好,跟朕一起去看看……” “诺!” …… 上林苑,距离长安最远,也是靠商山的一片区域。 ~~ 此地山脚,是一片荒原,距离最近的方士“宫殿群”,也有五里左右。 随着方士被驱逐长安,原本在上林苑待着的,也再也不敢待下去。 故而这段时间,趁着朝廷忙碌之际,早就走的七七八八。 而此次。 刘靖将灾民带来这里后,那片宫殿群就暂时被“征用”。虽然其不够住,但挤一挤,也比在安陵那片风吹日晒的地方强得多。 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近两万的灾民带来这里。 然后刘靖便快速进入状态,先唤来“卢阶、燕生”以及那一百多个羽林孤儿。 将那选中的“两千多人”,按照“伍长、什长、百夫长”纷纷划分开。 而后,暂时每五百人,分为一营。 甲字营,乙字营,丙字营、丁字营! 说起来,这种划分倒是有一种沉浸在游戏中的快感。 记得当初做历史游戏,若是走“沙场征战”这一条路,慢慢的挑选队伍,组建大军,然后征战天下,攻城拔地……也着实不错。 不过刘靖现在身为皇孙,如今急着“演武”的名义,也算是沉浸其中了。 划分好之后。 刘靖便准备正式的训练。 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 不过幸亏挑选出来的这些,都是曾经服役,且历经过沙场的军卒,基本功都会。 而且,刘靖特意找的,也是有家室的“青壮”。 故而。 哪怕是为了家人能留在长安,哪怕是为了刘靖那个“保证”。 在跟着刘靖的第一步开始。 他便在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往无前! 看到了不留退路! “不留退路固然好,但破釜沉舟也不是什么人能做的,纵然项羽,也只不过成功了一次。” 忽的,就在这时。 刘靖身旁有声音响起。 他诧异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旁竟然有一行人徐徐过来…… (本章完) 第92章 罪魁祸首是陛下? 第92章 罪魁祸首是陛下? “陛下!” 刘靖身边,负责防卫的卢阶、燕生等人,早已经躬身而拜,来人正是刘彻、霍光等人。 此时夕阳西落,任谁都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位陛下? 但刘靖却是皱眉,“从今日开始,四营每日各负责守卫……此地方圆三里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此话一出。 刘彻之内的几人,纷纷有些表情古怪。 这是……嫌弃他们来了? 而刘靖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道: “同时,除了四营之外的灾民,也需要在此地划分区域,各住其内,届时会有工匠来此,传你们工艺。” “这一月之内,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做的越多,往后安身的本钱就越多……” “至于演武过后,就算还能赚钱,也要面对竞争了。” 刘靖说着云里雾里的话,但凡是听到的,却都已经明白其意。 带他们赚钱! 从现在就已经开始。 一时间,卢阶他们倒也罢了,虽然有些惊讶,但他们之前能在期门营内,本身就是豪族子弟。相比较演武,对于赚钱可没什么兴趣。 而被提为“百夫长”的羽林孤儿,却是纷纷一喜,毕竟他们可没有优渥的条件。 而毫无疑问,若是这些消息,再传到跟着他们来此地的百姓耳中,怕是要喜出望外! 而同一时间。 “可否问景皇孙,是何物能让您如此肯定,就能让他们……富甲长安?” 桑弘羊近前一步,好奇问道。 刘靖只是瞥了一眼,便笑道:“光凭此物当然不行,但起码落足于此,却是足够了。” “至于何物?演武过后,自会见分晓。” 桑弘羊面色一怔,景皇孙这是保密啊! 他连忙看向陛下,却见刘彻忽然道: “此地是上林苑,是皇家的围猎之地。就算你演武侥幸胜了,难道他们就能留在这里了?” “还有……朕虽然允许你们在上林苑内练兵,但可没允许,让他们也来。” 却是刘彻还在计较刚才发生的事情。 而见此,刘靖却是笑道:“陛下可看清楚了,上林苑在那边,这边是商山脚下。” “如今灾民远离安陵,来到此偏僻之地,且我也是为父王分忧,安抚灾民……” “不过,当然了,陛下贵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可一言既出,让他们远离这里,大不了再回安陵便是。” “你……”刘彻被这句话“噎”了一下。 他有些恼羞成怒,能让灾民远离要道当然是好事,且看样子,刘靖是真的能让他们“赚钱”。 赚不赚钱他不在乎,在乎的只是,朝廷不用再担心以后如何安置,以及后续的赈灾粮。 某种程度上,刘靖如果真的能让他们安定下去,已经又是一笔极其大的“功绩”了。 一想到自从凉州回来后,自己还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赏赐对方功劳…… 这么些年来,他有恩必赏,有过必罚! 若刘靖不是皇孙,光是解“阴密城之困”,就足以封侯。 但皇孙,由于身份,本就难赏。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这几天来,朕一直思量该如何赏你。既然你如此宅心仁厚,那这就赐你食五千户!” 列侯之内,万户侯属于最高封赏。 而此次刘彻,并无具体赐封,只是给食邑。 再联系到这个数字,刘靖翻了翻白眼,合着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恰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一番真心实意的感谢之后。 刘彻这才问道:“你真的准备靠他们去战胜李广利?现在可只剩下二十多天了,项羽能破釜沉舟,是因为他是项羽!至于你……” “陛下不如想想……”刘靖将其打断。 他能猜到,刘彻此次带着人前来的目的。但才刚刚开始,他怎可能把底气都露出去?想要将其打发走,可不容易。 不过既然来了,他趁此机会提起另外一事…… “这么些年来,陛下开疆拓土,有了如此富饶之地,为何还会有这么多没有耕地的流民?” 刘彻直勾勾得到盯着前者。 “原来这又是有新的见解?” “流民太多,也是朕的过了?” “哼!听你的意思,现在是知道开疆拓土的好处了?” “知道百姓缺少耕种的土地?” “知道目前的土地,若是遇上天灾人祸,根本养活不起这么多的百姓?” 刘彻一句一问,然后扫了一下霍光等人,随后才嗤道: “朕实话告诉你……” “你之前那《还愿疏》上所言,文景二帝,给朕留下了多少多少财产?哼!你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 “汉室多年的努力,就是要每一代人完成每一代人的责任。太祖高皇帝立我大汉,扫除异姓王。大父休养生息,先帝则平定诸侯之乱……一步步平灭内忧……” “然而多少人不知道的是,此前多年的休养生息,无为而治,却也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民间的土地早就不够用了,多少功将豪族、诸侯王子嗣,借所谓的无为而治,吞并私田。朕登基的时候,汉室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富强……外戚专政、豪族遮天,外敌强横……” 说到这里,刘彻似乎再度回忆起了那封疏的内容,此刻越说越是心头火起。 “若非朕借数次平定匈奴之功,扫除异端,开疆拓土。借此平定内乱,现在的大汉,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 刘靖见对方重提旧事。 他也道:“陛下说的固然无错。” 闻言。 这还是刘靖第一次承认他所言,刘彻一时半会儿,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下一瞬。 “但开疆拓土,却只能解表象。就如同现在陛下所看到的那些流民,他们或许会因为土地增扩,前去充边获得田地。” “然而迟早有一天,该来的还是会来,灾民依旧会变成灾民,而陛下也只不过是延长这个时间而已……” 刘彻今日来,可没想和对方谈论这些。 此刻见其又侃侃而谈,他下意识问道:“缓解表象?那你说说,这内因又在哪里?” 刘靖抬头,“就在陛下刚才说的那些话里。” “在于陵邑制度的漏洞陷阱越来越大……” “在于土地不够分,在于无为而治期间,民间的豪富,开始大肆吞并百姓的田产!” “豪富的田产多了,那么百姓的田产自然就越来越少,最后就会变成流民!” “原来你知道?”刘彻冷哼道:“朕这些年,为了打压这些豪富,手段层出不穷!但灾民依旧有,天灾人祸不断,流民只会越来越多!” “自然会越来越多……”此刻,刘靖索性一锤定音,“因为陛下根本没有找到,导致这一切的根本。” “根本?你又要说所谓的大兴土木?”刘彻本是随口谈及,但此刻却也像是较上了劲! “非也!”刘靖却道:“既然说土地,那就是土地。” “那这根本又是什么?”刘彻冷声询问,他非要让其说个彻底不可。 而刘靖见此,也是掷地有声: “因为吞并百姓田产最多的,应属陛下!” “属陛下一类的豪强!” 刹那间,刘靖伸手一指。 “就比如这……上林苑!” (本章完) 第93章 陵邑制度 第93章 陵邑制度 陵邑制度,起于太祖高皇帝。 起初,是长安百废待兴,各地巨富、豪杰,当地威望颇重,致使皇权并不能有效的去控制地方。 而太祖高皇帝则听从某位郎中“刘敬”的建议,借着“护卫皇陵、抵抗匈奴”的名义,将这些巨富、豪杰,全部迁移到关中地区。 此举既能打压各地富户,将他们的“田产”归还于民,以达到另一种“分土地”的功效。 又能征调真正的“可用之军”,促使这些豪富出资建设大军,且在资源调配上,还能形成空前的统一。 毕竟你就在天子脚下,出不出力,一眼就看得到、 另一方面,这些巨富、豪杰、包括大官,瞬间就让长安周边富裕起来,并且其依照“皇陵”形成了一个拱卫长安的城池。 可谓一举三得! 而之后的各帝王,也间接的形成了这种制度,有效抑制地方的“土地兼并”! 比如此次的安陵,就是孝惠帝刘盈以及皇后张嫣的陵寝。各地富户迁居附近后,一座“小城市”的框架,很快就搭建起来,且能维持灾民的日常所需。 如今,长安能很快的恢复稳定,并且还能安抚各地灾民,与此制度分不开关系。 而刘彻登基之后,由于财政所需,可谓竭尽全力的再度对陵邑制度进行加强,长安也一时迎来了空前盛况。 刘靖心中闪过这些思绪…… 而后看着因为刚才那番话,已经陷入沉默且愤怒的刘彻,话锋一转。 “上林苑自秦皇开建,始皇迁移十二万户,兴建章台、宜春、阿房等宫殿……后来霸王火烧千里,毁于一旦!” “而后我太祖高皇帝以此为基础设立皇家园林,至先祖景帝时期,几乎未改,彼时占地几何?” “到了陛下手中,数次扩建,广修宫殿,不说滥用之民力,仅仅是土地,增加几何?” “这些年来,陛下有偿征收民间百姓的耕地,三桥以南、商山以北、中地郡盩厔(周至)以东、曲江池以西……修建苑内的各处景观。” “而后,上林苑又进一步向东部以及北部扩建:北至渭河北,东至浐、灞以东。如此大面积的土地,又征收了多少百姓田产?” “而这……还仅仅是园林一处。” 此刻,随着刘靖说完这些。 刘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刚刚也说了,这是有偿征用!况且上林苑当初为练兵之地,若无此地,我汉室的雄兵如何能接连战败匈奴?” 刘靖笑道:“敢问陛下何为有偿?难不成下方吞并田产的官吏、豪富,最开始不是有偿征收?” “上行下效,陛下如此,那么下方的官吏自然也如此。陛下可以为了修建园林,那么他们也可以说是修建园林,甚至还可以打着帮助友邻的名义,进行土地抵押,一来二去还不是土地兼并?” “然而土地是有限的,良田更是有限的……这也就是这么些年来,为什么陛下开疆拓土再多,依旧控制不住流民的发展速度!” “仅仅天灾人祸,可不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刘彻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上林苑,其一眼望不到边际。 刘靖的话语也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再度强硬道:“你之前在《还愿疏》上言,陛下师出三十余年,天下户口减半!” “再按照你方才说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朕已经开疆拓土如此之广,各地贫瘠土地更是急需人口,又如何会土地不足?” “更何况,你此前所说陵邑制度?何为陵邑?征天下豪富前来长安,使他们无法继续在当地坐大,借此驱使百姓,我汉室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恪守此策。” 刘靖打断道:“陛下,天下户口减半与土地兼并,并无直接联系。陛下可曾听闻……富者连田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 “且刚刚就说,陵邑制度,并非全策!”实际上,根据刘靖所知。 在华夏历代的王朝更迭中,西汉时期对于土地兼并,已经算是防范的非常好了。 然而…… 任何制度设计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转,都会出现不曾想想的漏洞。 想到这里,刘靖继续说道: “陛下认为,迁移这些豪富、贵族,就能遏制他们在当地的权力?” “可,先不提旧的豪富走了,新的豪富就会重新起来!” “更重要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多情况下,下面的富户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甘愿把自己的财产土地放弃。” “所以,自家虽然迁移走了,但是留下的本家还在当地。” “且因为主家搬到长安,可以有效的和其他地区的富户形成交流,一来二去之下,上层的交流越来越严密,下面的一张张网,自然也就铺开……到这个时候,陵邑制度不仅不会限制他们,反而会形成某种助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长安的土地也有限,陵邑制度当初设立之初,是借着天下的豪富贵族,守卫皇陵之余,又能借此抵抗匈奴。” “但这些年来,陛下开扩河套地区,收回河西走廊,往北兴建朔方郡,匈奴早已经没办法,再直抵长安!” ~~ “故而,肉眼可见的未来,在这些已经于长安站稳脚跟的豪富贵族而言,废除陵邑制度,也是可以预见之事!” “一派胡言!谁敢废除?” 听到刘靖这样说,刘彻登时瞪起了双眼。 要知道。 当下大汉,在他的政令改制,以及推恩令下。已经开始对地方形成了一点点的掌控力而已。 也就是一点点。 而如果让刘靖对比的话,相比较后世的王朝。 也不过是形成了一个最初的“雏形”! 而根据刘靖所知。 废除陵邑制度并不是空话。 而是在之后,必然会发生! 刘彻驾崩后,刘弗陵继位,只不过这个少年天子刚刚长大不久就早夭而亡,后来朝臣扶持刘贺。 只是却被霍光废帝,此后又迎立刘据的孙子,也就是汉宣帝刘询继位。 昭宣中兴后。 汉宣帝传子汉元帝,并且言称:“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但汉元帝却选择一意孤行,彻底废除陵邑制度。 至此,这座最后维持着土地兼并的陵邑制度也成过去。 民间的豪富巨绅,也再度开启了肆无忌惮的兼并之路。 至此,地方豪强并起,民间流民不可控制,越来越多,百姓走投无路之下,纷纷起义。 各地灾祸不断,中枢控制力衰亡。 外戚干政,王莽篡汉,西汉的灭亡,也已然拉开了序幕! (本章完) 第94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第94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陛下固然不会废除,但天底下没有永远不变的法令。” 此刻,刘靖收回心神中,关于后世汉元帝废除陵邑制度的思绪。 后世有一句话,诠释了大汉的衰亡。 国恒以弱灭,唯汉以强亡! 在刘靖看来,这个强除了军事上的强之外,更多的就是“豪强”的强! 大汉多为荐举制,至于其他的“征辟”、“任子”、“荫袭”、“公阙上书”、甚至“捐钱”……基本都属于豪强所专用。 而当“陵邑制度”下,豪强搬到长安,人脉交流更为便利。更能扶持于“本家”,在这种种的“向上通道”下。几乎注定了,此后大汉的选拔人才通道被这些人占据。 长久以往,强的越来越强…… 至于西汉末期、外戚干政、王莽篡位,其实也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才能发生。 想到这里,他也是郑重回答道: “当陵邑制度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时,后世帝王稍有软弱;长安周边的权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两方此消彼长之下,帝王若无强硬手段,陵邑制度之变,几乎是顺理成章。” “哪怕是现在,在陛下常年的侵吞百姓土地之下,上行下效,地方豪强也自然能进一步坐大。” “更重要的是……” 刘靖话音一转,说到了最为核心的问题。 “陛下这些年来,信奉长生不老,天下各地响应,纷纷为陛下寻找方士,常年以来,汉室选拔人才的通道早已经被侵占、陛下看似增强了陵邑制度,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给他们继续坐大的契机?” “在京城之地互相交流,地方本家又如蛛网,织密成片。” “故而,这些年来,陛下身边除了早年选用的能吏之外,几乎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良臣。” “经世济用的文臣没有,能维持早年汉室强军的将领,也没有……” “酷吏选用的多是酷吏,地方推举的也多是私下交情密切的。再加上各类严苛法令,致使百姓不宁,乡野不安。” “如此种种之下,汉室流民怎能不越来越多?百姓怨气交织,怎么可能又不造反?” 这时。 说完这些的刘靖,指着远处那些只是躺在地面上,因为未来似乎有希望,已经安宁下来,甚至说说笑笑的流民。 再度说道:“陛下且看,这么多的流民,仅仅是因为我的许诺,便能在此露出笑意、顿生希望。” “而陛下这些年……又做了什么?” “你……”听到刘靖再度将“祸端”引到了自己的头上,刘彻顿时惊怒不已。 只是,他本想怒斥,但顺着刘靖所说的畅想下去,却感受到了空前的寒意。 因为事实正在发生。 明明他这些年开了这么多的疆土,结果流民依旧越来越多。 明明他制定了严厉的策略,但不仅遏制不住流寇,反而让局面变得越来越糟糕。 特别是此次,出去看了长安到凉州这一段的距离…… 《沈命法》所造成的危害,管中窥豹,从一角就可以看得全国。 要知道凉州是重兵镇守之地,以往的各地流寇猖獗,造反攻城,都是其它州部发生的事情。 汉室严密防控的地方,几乎很少有。 可此次凉州之行,固然有匈奴人在其中作梗的余地,但归根到底,还是如此多的流民,给其钻了空子! 更何况…… 刘靖说的有一点,恰好就是印证了他之前所说。 大汉初期施行的“无为而治”,在一定程度上,的确给了秦末乱世的百姓“安居乐业”的条件。 但是,却也给了豪门望族得以发展,乃至吞并大片土地的契机。数十年的时间里,哪怕是最小的乡里之地,也逐渐有了管控一方的豪强大户! “照你所说,陵邑制度改也不是,不改也不是?” “在此之前,你言方士作乱,地方搜寻方士导致国朝选仕混乱一片,朕让你驱逐了方士。” “你又言《沈命法》,非是杜绝匪寇,反而是放任,朕此次回来,已然准备废除。” “可说了这么多,其根本竟然丝毫未变?” “地方豪强依旧会坐大?荐举的人才依旧会变成他们自己的门客?” “照你所言,那又该如何?难道就这样自相矛盾?” 此时的刘彻,在想通了刘靖所言后,眉头也变成了一个“川”字! 他是一个有着雄图伟略的帝王,特别是在近期没有追求长生,不再认为是巫蛊折磨自己,甚至亲自走了一遍凉州的情况下。 脑海清明的他,一旦联系起这些年来国朝的实际情况,便深知刘靖说的并非虚假。 ~~ 故而,怒火被理智所压制。 他现在只想理清楚,刘靖所说的这些,到底有没有解决办法! “非是丝毫未变!”刘靖纠正道:“方士已去,朝政虽谈不上清明,但也再无乌烟瘴气。《沈命法》一废,民间虽不能很快安宁,但起码不会再出现官吏纵容流寇的情况。” 刘靖声音一顿。 又道:“老子曾言:治大国烹小鲜,火候太大不行,火候太小也不可。” “而陛下所为,便是火候过大,把百姓都快熬干了,却依旧在加大火势。” “放肆!”刘彻怒道:“照你所言,现在就要减少火势?” 眼看着刘彻脸色越来越黑,刘靖加快语气道: “不仅是减少火势,更是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陛下这些年,所行的每一步,都是在堵!” “《沈命法》是在堵,加强陵邑制度是在堵,任用更多的酷吏也是在堵。” 刘靖话音一转,指着此地的流民忽然道:“而我所做,便是疏!” 这一刻。 刘彻身后,桑弘羊与霍光对视一眼,二人已经有些明白,景皇孙的想法了。 而刘彻更是直接看来。 “如何去疏?让他们在这里住下,就能解了陵邑制度的困境?就能让豪强不再坐大?就能做到你所说的疏?” “此言何其可笑?” 忽的,他冷笑道: “还有,说了这么多,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想让朕同意,他们在此地安家?” “非是安家!”刘靖掷地有声道:“而是趁此机会,治国如治水,将陛下这些年所侵占的土地,归还于民。陛下乃大汉的源头,只有先疏通源头,才能更进一步疏通支脉。” 刘彻笑的更放肆,“侵占?归还?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在诠释自己的地位,更是在声明……谁才是这个大汉的主人! 而刘靖也丝毫不退,直面迎道:“黎民为天子而守四方!” “天子若以此言而对黎民,不如自己耕种,倒是自给自足!” (本章完) 第95章 驭心之术! 第95章 驭心之术! “你……” 此话一出,刘彻脸色勃然大变,对方前面说的那么多,他都能忍住。 但这一句话,却讽刺度拉满! 他其实明白刘靖的意思。 作为天子,富有四海。而百姓便是代他去耕种四海,守土安疆,进而强大他的国家。 但是,他无法认可,刘靖所言“自己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凭什么又说出——让这些人安家,便能解决陵邑制度的困境?能抑制豪强?能解决汉室选拔人才的问题? 简直毫无道理! 突然,他猛地想起,此次前来不是看这些流民。他另有目的,是要看看刘靖如何去胜李广利! 而正当他想说这些的时候。 却见刘靖已经再度开口:“民间认可天子乃强龙,可民间还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说法。” “地头蛇是谁?一方乡里之龙!” “故而,要说豪强!天子就是这天下最大的豪强!” “要说兼并土地,天子已经兼并了这天下的大半土地!” “而要谈改制,自然得天子第一个去改!” “刘靖!”刘彻已经怒不可遏。 而刘靖只是感应着幸运值的增多,只是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陛下明明享有四海,却甘愿这区区一方一寸之地的得失?” “一百年前,太祖高皇帝尚未有一寸之地,却能以一县之才,征战天下,秦末乱局的世道遂归于一统,我汉室自此欣欣向荣!” “可陛下富有万民,疆域囊括万里,高居万万人之上,如今却困于一地之利?以致我汉室豪强当道,造成了人才选用、土地兼并的困局!” 刘彻已经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在跟自己绕圈子,还是在继续拿着让人似懂非懂的话在套他。 他看着对方,似乎是逼着他进入话语交锋的绝境,跳入那个不可能做到的陷阱。 也似乎是真的在诚心询问——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在这里,就能做到你所说的堵不如疏?” “就能做到,解决你所言的人才困局?” “甚至,就能做到你所言的遏制豪强,遏制他们兼并土地?” 刘靖听着这些问题,第一时间就明白对方的用意。 而他的回答,也很简练。 “是!” “哈哈哈……”刘彻似乎都被气笑了,他看向霍光,又看向金日磾、桑弘羊等人,“看看,朕带你们此次来,还说想看看他有什么敛财的本事,能说出让他们富甲天下的话。” “结果此次前来之前,本以为对方的大话就已经够大。” “现在,甚至和陵邑制度,抑制豪强,乃至人才选拔都能攀上了?” “这么说,我汉室国祚命运,都系在了他们身上?” “这么说……”刘彻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完全是因为面前所听所看太过荒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人和他说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的。 故而,他直接问道:“此次一战,是我汉室国运之战?” 刘靖毫不犹豫道:“陛下所言虽有夸张,但仔细一想,的确有所联系,因为胜了李广利之后,陛下的疑问自然会得到答案。而到时,陛下不会看到的是我的夸夸其谈,而是实例之下的实证!” 刘彻越发不可置信,“你还真以为,你能胜了李广利?” 刘靖点头,“从未想过败!” “好!好……”看到如此自负到狂妄的一面,此刻的刘彻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该愤怒,还是该赞扬! 毕竟…… 这么些年来,这样的“年少轻狂”,他也只在一个人看到过。 而年轻时候的他,自然有着无穷的心胸,可以容纳下这片轻狂! 可现在…… 年老之后,猜忌心无比深重的他,早已经失去了那片无穷心胸。 但失去,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耐心。 “那朕倒是真要看看了……” 刘彻冷声道:“此次汝等两方作战,为骑兵交锋,下马者多的一方败!” 说出这些话。其再度看了一眼远处的流民。 “在此期间,他们可以留在这里,你也可以为他们准备一应所需。” “朕更想看看……就算他们胜了,又和你所说的遏制豪强、优化陵邑制度、乃至选拔人才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 其却是一挥袖,就要带着霍光他们离开。 只是,还未走出十步,他便停下身,冷声提醒道:“但若真如你所言,从未想过败。” …… 刘彻走了。 而接下来,刘靖倒也抓住时间,再度进入早就规划好的流程。 其中,他对于刘彻方才说的一点,极为关注。 ~~ 他与李广利之间的胜败,说到底是国朝内部的演武。 故而。 评判标准不是按照真的去杀敌多少去算的。 毕竟那些人都是汉军里面真正的精锐,伤上几个都是巨大损失,更不要说真刀真枪的干了…… 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掉马! 毕竟真正与匈奴的战场上,骑兵作战掉下马,就等于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在清楚了这一点后,刘靖心目中的胜算就更大。 他先是唤来那些流民中的一些长者。 直接告知他们…… 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的在此地,在这商山脚下,建造自己的“家”。 甚至,他明日便会调来一些工匠,给他们教如何去建造防潮、防虫、耐住的房屋。 同时,为了他们以后能更好的融入于长安…… 他还要请这些工匠,教给他们谋生的本事。 此后的许多天。 刘靖甚至带头,开始给他们寻找耕种所需的耕地,带头给每个人每一家,去划分对应的土地…… 此后、农作物的种子、农具、乃至一应谋生的皮革、铁器工坊,也都纷纷开工。 从无到有…… 流民们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 而对应的是,从前到后。 刘靖几乎很少去干涉,“甲乙丙丁”四营的日常训练。 在战马运送过来之后。 他几乎是全权放任给了,此前期门营的“卢阶、燕生”两人,让他们带着那些流民熟悉马匹。 而奇怪的是…… 刘靖越是不去看,越是给大部分的流民,分给土地、资产、甚至去尝试划分地基,似乎是真正的为他们谋划一个个“新家”。 转而…… 那些训练的青壮,却一个个都跟发疯了一样。 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 几乎是长在了“马背”上…… 上林苑内,马蹄声如雷,滚滚而起,却再也没有停歇…… (本章完) 第96章 大功初成 第96章 大功初成 从建章宫一直往东北的方向看去。 刘彻便能隐约看到,万马奔腾于上林苑的场景。 若是再往前方走一段距离,便能再度看到,上万人如同蚂蚁,正在搬运一件件木材,似乎要做成房梁。 还有的,则在挖土搅拌成块,然后晾晒…… 有的则是开窑,去烧这些“土块”。 再具体一点的,他却是怎么都看不清了。 “这是真把上林苑附近当各自的家里安置了。” 自从上次和刘靖对话,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距离演武,也就剩下不到五天左右的时间了。 而刘彻除了处理国事之后,这段时间的脑子里,全都是刘靖说过的那些问题。 不怪他不想…… 实在是随着这段时间,灾民的事情逐渐安抚,但如何安置已然成了国朝上的大问题。 有田产的可以让他们回去耕种。 年轻力壮的,吃饱之后可以填充进“边防军”之内,但也不能一下子去的太多,否则便是不稳定的祸端,而不是随时可用的兵力。 而更重要的是…… 灾民里面最多的就是老弱妇孺,且根本没有田产,属于刘靖说过的“流民”! 这些人,哪怕是朝廷也没办法一直“供养”下去。毕竟这些年来灾祸不断,朝廷也没存粮! 而这些眼前的困境,就足以让刘彻头疼。 更不要说,十三个州部之下,随着他之前,将废除《沈命法》的政令下发,并且以极其严厉的措辞,让各个州部尽快将所在地方的流寇、匪众的真实情况汇报。 甚至再度派去刺史,进行民间核查…… 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整个大汉的全面消息,但仅仅是距离京畿近的州部的上报结果,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各地流民的情况不容乐观,而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铤而走险,再度造反…… 霍光也将这些年,各地举兵攻城的“暴行”汇总,他越看越是胆颤心惊。 在自己沉迷长生不老的这些年来,各地的情况已然糟糕到了他不能想象的地步! 而这些…… 在此之前,他却根本没过问过! 甚至各地的太守,也很少汇报此事。他们与朝堂的往来交流中,提出来最多的,竟然是各地出现了什么“祥瑞”,甚至还有传闻中的古之高人出现…… 以往他看到这些,自然兴奋不已。有时候兴趣来了,还要亲自出行前去相见。 比如钩弋夫人,就是他曾巡游天下之时,被当地的某个地方官,介绍有位从小到大,掌心之中握着某位“勾形神迹”的奇女子! 当时的他一看之下,自然欣喜不已,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可现在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因为类似的情况,已经延续了十几年! 曾经的举孝廉、以“德行、孝义”为主的举荐方式,俨然已经变质。 “你们想了这么久,都没有想到如何解决的方式吗?” 就在这时。 刘彻看向身后的霍光等人,目中阴沉。 “陛下,当下应通告全国,尽快回归清正德行之风。” 霍光道:“所幸景皇孙此前,已经驱逐方士,此类情况应该会减少。” “减少并不会是没有,更何况……他说的也没错,就算改回去,地方官推举的还是自己的门客。长此以往,我汉室的天下,最终还是要握在这些豪强的手里!” “陵邑制度,也的确让这些人,在长安之内有了更进一步的交流。” “甚至往后,他们若是举贤避亲,互相推举,那朝廷查也查不到!” 闻言。 霍光以及金日磾等人,再度陷入沉默。 景皇孙说的的确都在一步步的验证,不去往那个方向想,此前还觉得没有什么。 但越是想,就越是觉得可怕。 从地方豪强到荐举制度,再到陵邑制度……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形成了一条线。 任何人在这条线上,恐怕都会自然而然的结为“一体”。 “陛下!” 这时,桑弘羊却临时打断众人联想:“再过五天,便是演武。” “现在看来,景皇孙招收灾民内的青壮,前段日子再得到陛下的许可,为这些灾民营建家园。” “摆明了,就是激发这些青壮的全部潜力。” “就是让他们破釜沉舟。”说到这里,桑弘羊一顿,“虽然还看不到,他们如何有赢李广利的可能。” “但目前来看,却已经养成了必胜、甚至不得不胜的信念!” “这些朕看得到。”刘彻从上次谈过话后,就来到了建章宫一直观察。 反正这些年来,建章宫某种程度上已经取代了“未央宫”。 除非军国大事,一般情况下,内朝廷便能决定国朝百分之八十的事情。 “可臣还是看不到,他如何要让他们富甲长安。” 桑弘羊最关注的还是这件事。 眼看着刘彻不耐烦的朝他看来,桑弘羊忙道:“臣这段时间想来,恐怕景皇孙说的他有解决之法,也应该就在这富甲长安之内。” 闻听此言,几人顿时再度深思起来。 而刘彻也是不禁陷入考虑。 ~~ 只是突然…… 前方尘土漫天,又是“万马奔腾”而来,而这一次,气势相比较之前,似乎强大了不止一倍。 其蹄声阵阵,仔细听去,甚至能听到一些“整齐如一”的规律。 这一点,不只是刘彻发现,霍光等人也是如此。 “陛下……”金日磾惊奇道:“难不成景皇孙掌握了什么训练骑兵的法门?怎么一月时间,变化如此之大?” “怎么可能?骑兵需日积月累,匈奴人号称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才有精湛骑术。当年冠军侯能领我大汉骑兵纵横草原,也是凭着数年的时间,才供养出一批能征善战的骑兵……” “而景皇孙,可才十几天啊……” 一行人心惊之余,想要更进一步去看。 然而。 早在之前,刘靖就已经派人守卫四方,不会让任何人去窥探一步。 …… 很快,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最后三天! “殿下,此次双方小比,甲、丁字营胜!” 众人气喘吁吁,眼瞳弥漫血丝,神情高昂。 而说出这些话的,是甲字营内,其中一个叫做匡安的人。 其为甲字营内的百人队的百夫长。 属于从灾民之内,拔尖的出色人选。 刘靖也时常感叹,大汉的征兵制度,在某种程度上,简直还是全民皆兵都不为过。 凡是汉朝男子,基本上的兵马之术,虽说不至于太好,但绝对算是过关。 而其中若有天赋异禀、或者自小就锤炼的,那丝毫不弱于某些精兵。 特别是如今…… 刘靖望着面前,一排排手持缰绳,坐在高桥马鞍,脚踩马镫的骑兵。 就在七天之前,在他全力的催促之下,工匠带着这些流民,终于是将五千个高桥马鞍,一个个的做了出来。 人心齐、泰山移! 此次这足足三四万的灾民,几乎一人一个,七八天的时间,一个高桥马鞍就能弄好。 而其中最浪费时间的,不过还是寻找原材料而已。 不过如今,成品已现。 刚才他们奔行之际,一个个相比之前,身形何止稳固了数倍。 哪怕是骑术稍微不佳的,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境地。 甚至可以在马背上面站起,全身发力,挥舞长刀! 一切准备就绪。 想到这里。 刘靖索性笑道:“诸位辛苦,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给诸位一天假期,可回去看看已经初建的新家。” “而诸位的战马,需尽快归还到马营之内。” “最后的两天,既是准备一些秘密武器,也是制定获胜计划,等到胜了李广利之后,诸位便能好好的歇息。” (本章完) 第97章 执念 第97章 执念 “殿下,我们不用休息!” 而当刘靖的话音刚落下后,却见前方人潮声起。 “对啊,最后三天,咱们一鼓作气,得继续训练。” “说的没错,我们乙字营刚刚只是不慎,这才被他们追上惜败……” 不想就这么回去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此次小比,失败的两营,更是一脸的不服,势要比个高下。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我刘靖亲眼得见。弓弦拉的太紧,迟早都有崩裂的一天!” 刘靖道:“更何况,你们不用休息,这些战马总得休息吧?” “听我的,全都回去,看看自己那个半成品的新家。要不然,都要出去征战了,结果连自己的家门都不知道,这成何体统?” 这段日子以来…… 四字营几乎是马背上吃、马背上睡,根本没有回去过。 如今马上就是演武,刘靖也不会不通人情。 更何况,一张一弛,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 “此次规划,诸位皆是独门独院,就不想回去看看?” “还有,之前我也说了,要让你们富甲长安,也自然不是一句空话,你们也不想回去,知道自己将来,如何的去赚钱富甲长安?” “再有……家里父母、妻儿一月不见,就不想念?” 此刻。 伴随着刘靖每一句声音的落下,此地的将士眼里,纷纷流露出好奇、希冀的光彩。 眼看着拒绝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 刘靖这才喝道: “下马!” “下马!”身为刘靖左右副将的卢阶、燕生二人,此刻也是高呼。 当即。 “哗啦啦……” 一月的时间,刘靖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说真的他没有训练“骑兵”的能力,所以只能将专业的事情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 但他却知道,一个强大的大军,首先,就是要有“必胜无敌”的信念! 真要此信念出现,就算装备兵甲弱于人、战马弱于人、甚至武力弱于人! 依旧能凭着勇气、以及血性,搏杀出一条胜路! 这一点,历史上的无数场战役,早已经说明一切。 除此之外。 刘靖也给了奠定后世骑兵最基础,也是最完善的“装备”! 还有,最重要的,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以及四个字——“令行禁止”! 最后四个字说来简单,但做起来极其难。 而这将近一月的时间,刘靖所要求的,也仅仅是这个四个字。 心念落下。 此刻,前方的将士也是纷纷下马。 刘靖摆手,示意他们尽快松开战马的缰绳,立刻离开。 “殿下……我等必不负殿下看重,必要胜了……” 听着耳边再度响起的声音。 刘靖恼火道:“胜利不是听的,尔等速速回家!” 回家二字一出。 瞬时间。 众人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渴望,纷纷朝着各自的“百夫长”打过招呼之后,便很快朝着另一边而去。 …… “燕生,将这些战马,尽快带到马营,多喂一些粮草。另外告诉石三他们,也该继续干活了。” “诺!” 而刘靖则想了想,即刻前去另一边。 这段时间,除了马鞍之外,他也让石三他们去打造“马蹄铁”,只是由于此时的冶铁技术,极其粗糙,刘靖还得想办法,先打造冶铁专用的火炉。 虽然比不上后世,但超越眼前的冶铁技术,绝对没问题。 此次给他们放假,也是给这些战马,钉上马蹄铁。 如此一来。 不仅降低了战马的损耗,甚至还能使得骑乘更加稳定,抓地力也更强…… 除此之外。 刘靖还准备了符合他们作战的“重量级武器”。 此次演武。 掉马为败! 刘靖自然不用增加杀伤力,毕竟他非常清楚,就算训练一个月,论真正的沙场本事,也没办法和那些人精兵强将去争锋。 故而,他只需要发挥出,己方的最大优势,让他们掉马即可! …… 靠近商山的方向。 一排排的房屋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没有完全建成。 但一眼看去,从规划角度而言,绝对算得上京城少有的建筑群体。 哪怕是比之长安的富庶之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匡安一路所过,已然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幕,给缭乱了心神。 这一刻,不仅仅是他。 非是一起来到这里的曾经的“流民青壮”。 此刻俨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是咱们的家?景皇孙给咱们大家建造的家?” “每家都独门独院?还是青砖瓦片?这可比某家之前所在的乡里最富的,还要豪奢的多啊!”“天可怜见,真是让我老张家发了大福分了,竟然阴差阳错下,遇到了景皇孙……” “这都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家!” 一行人在惊呼,发泄着内心中压抑不住的喜意。 而匡安则走走停停,也带着最为真挚的笑意,看着部下一个个进入各自的“家”。 甚至,早早的,就有家里人迎接。 提起各自的家时,更是满脸的憧憬和喜悦。 “阿父!” 恰在这时,匡安被一声稚嫩的声音惊醒。 他连忙看去,却见前方,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稚童,正冲着自己蹦蹦跳跳跑来。 在其身后,则是一脸浓郁笑意的大父。 ~~ “大父、晋儿!” 匡安顿时加快脚步,急忙抱起自己的弟弟。 内心之中,却也复杂感慨万千。 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家中本非流民,且还是名门之后。 只是…… 天不遂人愿,祖辈落寞,到了他这一代,又连续遭到天灾人祸的打击,大半年前,他们一家更是被赶出乡里,成了流民。 一路跟着流民,浑浑噩噩,前往长安。 也不知未来艰险,前路迷茫。 他只是竭尽所能,让一家人平平安安。 然而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平安更是没有,费尽千辛万苦,家里原本十几口,如今却也只剩下了三口。 弟弟妹妹,还有二叔三叔、乃至爹娘、妻子他们,早已在流民群中走散…… 如今能守着大父、儿子。 且在绝望之际,终于等来了一片安宁之地! 匡安看着眼前,属于自家的宅院。 虽然还没建成,但从房屋来看,东西两厢房,正房、乃至柴房都全然在列…… 匡安进入其内,一边观察,一边感受着内心的澎湃。 而这时,身后的声音,也徐徐响彻而起。 “父亲,祖爷爷说,我们房子建好,祖父祖母还有娘亲妹妹他们都能接回来的……” 儿子的声音满是期待。 而大父却也点头道:“当然能回来啊,说真的小安吶,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景皇孙这样的殿下……” “这段日子,他不仅建造这么多的房屋,还给咱们运来吃的喝的,单说这建造所需,得是多大的一笔钱财啊。再加上前段时间太子刚被奸人所害被免去太子之位……唉!景皇孙恐怕也是真的拼尽了。” 一边说着,老人更是道:“不过景皇孙也真是有本事,还让咱们学了不少的手艺和本事。” “就比如你们此次看到的那马鞍,那里面也有老朽做的嘞。” “景皇孙之前还说了,让咱们这段时间,可了劲的去做。等到演武过后,就全是发财的机会。” “到时候,这里建造而起的房屋,咱们也能凭着各自本事去修建。” “你说咱们得修建什么个什么好呢?要不就干脆按照老朽印象里的祖宅去修?之后赚了钱,再求求景皇孙,从其他灾民群里能不能打听到老朽那几个儿子的消息……” 老人絮絮叨叨,说着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而话到最后,言语之内,也有了哭腔。 而从始至终。 匡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一刻…… 不仅仅是他,随着他一起回来到的“流民”,显然也是同样的处境。 转而,他们内心中的念头,却也随着家人的希冀、对未来的憧憬,乃至是将来美好生活的愿景,而逐渐的坚定起来。 瞬时间,那种居无定所的过去,已然如同噩梦。 他们再也不想去想…… 只有那抹坚定,已然化作了不可动摇的执念! 他们要从流民—— 变成良家子! …… 翌日天明! 匡安恋恋不舍,但眼神执念已然越发深厚,而在他刚刚出来之际,却忽然发现。 不知何时…… 这片家园之外,昨日返家的“流民”,赫然一个个站在家门之外。 在他出来之后……纷纷朝他看来…… 身形坚直如松! 唯有各自,那明明不同的眼神里,却透漏出的,是同一个光芒! “即刻启程,参加演武!” 蓦然间,匡安一声大喝。 下一刻。 其声如雷,齐齐响彻而起,似乎也是瞬间划过了最后的两日。 震动国朝! “演武必胜!” “演武必胜!” (本章完) 第98章 景皇孙逃了? 第98章 景皇孙逃了? 上林苑。 经历过赈灾事宜后,因为刘靖将数万的灾民都搬去了靠近商山与上林苑的中间区域,所以京畿这片地方,倒是安静下来。 但今日的朝野上下,却是分外热闹。 凡是赋闲的百官,早早的就来到建章宫。 一眼望去,建章宫外,战马成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身穿制式甲胄的汉军,则立于战马一侧。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气势锐利,悍勇强大。 而在场的官员们也毫不怀疑,他们就是大汉最锋利的刀! “陛下,贰师将军的五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战!” 此刻。 建章宫外的台阶上,刘彻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李广利从各个军中选拔出来的,属于大汉最强大的将士…… 在刘靖一直待在上林苑,并且还鼓动那些灾民去训练,甚至又说服怀德王,去找寻什么皮革、木块,甚至热衷寻找工匠的时候……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广利却几乎将京城上下的衙门翻了个天! 他此前坐镇五原郡,那边的兵马不能轻易调动。但为了此次与景皇孙的对阵,他还是请示陛下,调集了近乎一千的军中强手,而后又调集京城附近的辅兵三千人,去坐镇五原郡…… 此后。 还有四千人,其便在北军、南军、甚至包括各个衙门……近乎抽调了他所知道的全部精锐! 脑海里闪过这些思绪。 刘彻的视线也朝着左右两边看去,怀德王刘据今天也来了。其面色苦闷,在其身边的皇长孙刘进,也是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向四周。 好几次其似乎有勇气,想要反驳四周的一些话语,但因为心中的底气不足,头就低的更厉害了。 “也不知比个什么?明明说的是演武,结果景皇孙却忙着赈灾?” “谁说不是?这都一个月了,北军不去,殿军不来,甚至连宫卫也不选。最后一瞧,还真的是去找那些灾民的青壮去了?找就找吧,这几天别的不知道,但我却清楚他们给灾民运送了大量木材,还派去工匠……这是给他们建房呢?” “到底是仁德的怀德王之子,父子两一脉相承……” “我看就没想过胜,景皇孙走一步看三步,估摸着待会儿,是用这些找理由为自己搪塞……” “搪塞?什么理由都没用。军国大事,输就是输,如此纸上谈兵之徒也不宜留在长安了。” 众人虽然是窃窃私语,但也没怎么掩饰。 毕竟任谁看来,这几乎是一边倒的战局,根本没什么看的。 反倒是之后,贰师将军借此机会,清算这位“胆大包天”的景皇孙才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 “贰师将军,可准备好了?” 刘彻的双眼扫过左右两旁,几乎将所有人的表现都收入眼底,而后他又再度看向屹立在最前方,几乎是站在那群将士的上位的李广利。 此刻的后者,高大健壮、虎背熊腰,一身甲胄在朝阳之下映着细微的弧光,而其手中紧紧握着的长剑,更是散发着凛冽寒光! “回陛下,面对景皇孙,臣虽然认为根本无须准备。但为将者,需要对一个每一个将士负责。在每一场战事之内更不可掉以轻心,故而,臣已经准备好。” 说了这一通看似废话的话,但四周的官员又是好一阵恭维,什么这才是有名将之资。怪不得贰师将军能远征大宛、征伐匈奴,有贰师将军,汉室可再压匈奴三十年云云…… 李广利听得十分满意。 而看陛下的样子,显然也极为认同。 纵然是刘彻,虽然此前听过刘靖的一些大话,也知道,后者不会无的放矢,但如今如此大的差距在前。 他也实在不知道刘靖该怎么去赢…… “也罢,既然已经准备好,那就即刻开始!” 刘彻挥手,刹那间,便有传令兵朝着另一边而去。 此次演武,自然不可能只局限于一地,让两方来个“互相冲锋”…… 而是,整个上林苑、甚至凡是可以纵马奔袭的地方,都是他们的战场。 而刘靖的另一方队伍,显然也在上林苑内的任意一地。 就如同深入草原。 汉军永远也不会清楚匈奴人的大军在哪里。而若是不能很快找到匈奴人,那么汉军要么就要返程,要么继续坚持下去,等待的或许是下一刻和匈奴人的面对面…… 但更多的,是精疲力尽之后,匈奴人的突然突袭! 当然上林苑不是整个漫无边际的草原,此地虽然大,但于近乎万人对战而言,三五个时辰,还是能很快的寻找到他们。 到时候一波冲锋,胜负便分。 如此想着,李广利得到刘彻的同意之后,也是猛地挥动手中长剑,“出发!” 轰…… 大军开拔,其音如闷雷,五千战马近乎同时奔袭而去。 …… 另一边。 刘靖也是看着面前,总体由“卢阶、燕生”二人,以及一百名羽林孤儿为中流砥柱,组建的“五千大军”。 马蹄之下的马蹄铁,已经钉在了马掌上,从外面看,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而每一名“将士”均是心神澎湃,担忧、激动、恐惧、甚至生怕战败之后的绝望,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底,但最后,这些情绪都会化作破釜沉舟的力量。 ~~ 刘靖没有说话,该说的在前几天已经说完,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 但这种沉默肃杀的气氛,却显然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位。 终于。 刘靖抬头,看着太阳逐渐升起,约定的时间已经到来,当下他便直接挥手。 “出发!” 只是,看其方向,并不是朝着建章宫的方向而去。 更不是找着李广利去,直接硬碰硬…… 反而方向一转,朝着截然相反的区域,刘靖一马当先! 身后大军随行! …… 他们制定的第一道计划,其实极为简单。 敌进我退! 避其锋芒! …… 若是能从整个高空俯瞰,此刻的李广利的五千人马,距离刘靖的距离,原本是越来越近。 可在刘靖动了之后,他们两方的距离,却也在逐渐拉远。 而与此同时…… 这种俯瞰的视角,显然就是在以“沙盘”的形式,出现在了建章宫外,刘彻以及一众百官的视野之下。 早就有羽林卫、临时组建的传令兵,遍布在上林苑的每一个角落。 毕竟,某种程度上他们才是上林苑的“主人”,常年训练之下,此地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 更能非常迅速的,将第一手的消息,传递给众人。 “报!陛下,贰师将军大军所去,正是景皇孙的方向……” “报!贰师将军距离景皇孙越来越近……” “景皇孙也已经行动……”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在场诸人纷纷默契点头,均是认为战局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很快。 说不定下一刻,就是双方大战,然后胜负已分。 然而下一瞬。 “报!陛下,景皇孙并未迎战李广利,而是往方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似在逃离!” (本章完) 第99章 儿戏还是戏儿! 第99章 儿戏还是戏儿! “逃?” 随着传令兵的消息出来,下方硕大的沙盘也在演示。 待看到代表景皇孙的“人马旗帜”,看样子,竟然是朝着上林苑之外的方向跑去时。 群臣之中,一众官员纷纷傻眼起来。 “跑了?这就跑了?那这怎么算?要是他跑出了上林苑……按道理可是直接判其败的。” “连直接应对的勇气都没有,此前也敢说贰师将军名不副实?难道他这样子就能上得战场?之前侃侃而谈?却不想今日拿此当儿戏!” “那就让他们跑,不会真以为那些灾民能跑过正儿八经的汉军精锐了。” 一行官员窃窃私语,实在是刘靖的选择,太过让人意外。 原本大家都以为,刘靖之前放了那么大的话,再怎么如何胆怯也要做过一场再说,这样直接逃跑,简直让人所不耻。 然而…… 也有聪明人,鸿胪卿商丘成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立刻看向陛下,随后环视众人道: “刚刚开始就不战而退,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如诸位所言,不仅是景皇孙怕了,那些灾民也怕了……所以战事一开始,就疯狂逃跑。景皇孙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些流民,更别说和贰师将军作战了,要真是如此,这一个月来的等待准备,就是全成了笑话!” 此话一出。 众人不禁点头,是这个道理。 或许景皇孙不想跑,但灾民终究只是灾民……不管之前下多大的决心,真正面临在沙场上经历过生死,携带杀意的大军冲过来,所谓的信心,早就被击垮了。 而刘彻旁边、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人却是连连皱眉,有些不认同这个说法。 没跟景皇孙一起去过“凉州”,或许可以这么认为。但既然亲眼见过,就知道他不会在关键时候逃跑。 至于控制不住灾民,就更不可能。此次毕竟不是真正的沙场历练,被吓得失神逃跑,未免太匪夷所思。 “还有第二个可能。”商丘成很快道:“权宜之计,景皇孙或许早就做了计划,不愿意在第一时间就正面应对。” 这个可能才最符合目前现状,索性也是刚开始…… 只是…… “再不愿意面对,可那些毕竟是灾民,不一鼓作气来个正面对决,跑?只会让他们逐渐失去信心。”御史大夫暴胜之摇头,他是真正经历过战场,也是去绞杀过匪患的。 知道沙场经历过生死的老兵,和那些临时组成的“民兵”的区别,前者虽然有些老油子,但真正占优势的时候,杀气与气势融合,只会越发精猛。 而后者……打起来之前还要宽慰,甚至要尽力的弱化对方,拔高己方,如此才能让他们冲入战场进去厮杀。 就这,还要在后面安排监军的,一旦察觉到有人后退当逃兵,即刻杀掉以儆效尤。 最大的忌讳,就是不战而逃! 景皇孙或许抱着“拖延”的想法,实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错,况且之前咱们都说了,那些灾民的骑术,还能比贰师将军的精兵强不成?怕是很快就被追上,到时候一点的迎战之力都没了。”有官员不屑说道。 这时,就连刘彻也连连摇头。 他虽然能猜到,刘靖在这场“战事”有些准备的,但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准备都是徒劳无功。 不管你如何想,战场不是二次,从逃跑的时候就注定失败。 不会他真以为纸上谈兵,不顾双方实力悬殊,把己方当成匈奴人了吧? 正这么想着,一条条的战报也迅速而来。 果然,暴胜之等人没有猜错。 “报!贰师将军的大军,距离景皇孙越来越近!” “景皇孙逃离路上,马蹄脚印清晰可辨,贰师将军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洞察景皇孙风向,按照这个过程,不出两个时辰,胜负便分……” 这道传令一来。 刹那间,就连方才意外的霍光、金日磾等人,都有些疑惑了。 丞相刘屈氂附近的臣子更是大笑道:“景皇孙倒还真是第一次领兵,连脚印都不会隐藏啊?” “此次过来,真是浪费时间,枉吾等还期待了一番!如今看来除了天佑……不仅文政不通,武备也完全不精啊。” “武备不精不怕,就怕不自量力!” 一行人嘲讽之声更重。 怀德王刘据则拧着眉头…… “不应该、不应该啊!” 他一遍遍的自语,如今以刘屈氂为首的一众臣子声势浩大,显然认为很快就能将他们一系,赶到岭南、朔方等偏远苦寒之地。 真要去了那里,一是不明不白的毒障,二是抵御匈奴的前线。 怕是三五年内,就能遂了他们的愿! 可靖儿,不至于如此啊! 不知为何,他心中对于刘靖还有着浓郁的信任。尽管这段时间在他看来,刘靖的做法的确与军事训练挨不到边。 但第一次敬献祥瑞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稳住!稳住!” 此刻,刘据不仅仅是对自己说,更是对旁边的刘进等人说! …… 而同一时间。 李广利可谓雄姿英发,一路所过,他看到了那雄伟的殿宇,错落雅致的方式居所,不过如今早已无人。上林苑更大的区域,依旧是让战马通行无阻的草原…… 作为早年训练汉室骑兵之地,此地能让他们放肆狂奔。但更让他豪情大笑的,还是前方的斥候,不时给自己探来的消息。 马蹄印太好辨认了,还是一群马蹄印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甚至偶尔可见一些马粪。 该是那些流民,连战马的习性都不知。 今日这场对战,让他有些啼笑皆非之余,又感到浓浓的不屑!“这景皇孙也是幸运,若是在战场上,本将可不会手下留情!还有,倒是可惜了这些战马,让这些灾民骑乘,此后怕也是成了不敢上战场的废物!” “脚印如此清晰,之后倒是能让那纸上谈兵之流好好地看看,这就是他所谓的军功!” 话音刚落,众人狂笑! “哈哈哈……” “停!” 此刻,李广利也放缓速度,看着己方大军气势如虹,一个个发出狂笑,他就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只是,现在他笑的越开心。 就越是想到当初那《还愿疏》上面的内容! “本以为其有些本事,现在却让诸位陪他玩这一场!简直有辱本将声誉。不过事后也该好好报复了!” “将军,再往前跑,就出了上林苑。”这时,斥候匆匆到来。 李广利听闻只是冷笑道:“暂缓速度,看看他是不是往前继续逃,真要是失了理智也别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汇报陛下,胜负已分!” ~~ “诺!” “他若是不跑,那咱们索性就在这里等了,正巧往左往右,都能打个截停,也是胜负已分。” 李广利胜券在握,分外自信。 “不管他是有什么手段,现在看他们往哪里跑。” 而其四周,一应召来的百战之将,也是纷纷点头。 说实在的,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这次所谓的对决演武,在他们漫长的军旅生涯里,简直如同“儿戏”! 此次之战,让他们感到极度失望! 不过一想到之后的丰厚赏赐,索性就当起码游玩了。 “全军,放缓速度前进,等待斥候消息!” …… 同一时间。 上林苑的边缘肉眼可见。 刘靖瞬间看向身旁。 “现在,好好地跟它们玩玩!” 一旁,左副将“卢阶”先是点头,旋即立刻挥动身后小旗! 刹那间。 在其左后方,甲子营的千人大军看在眼里,立刻呼啸一声,朝着左边,几乎是贴着上林苑的边缘范围,狂奔而去,马蹄声越发的快,脚印更是毫不掩饰…… 卢阶再度举出另一只小旗。 瞬间,丙字营也出动,而是朝着右方狂奔远去。 要知道这几日,他们别的没学会,光学了在上林苑纵马狂奔…… 而之后,乙字营、丁字营也纷纷出动,只不过,不同于“甲、丙”两字营,漫山遍野、脚步凌乱的狂奔。 他们则是一字单骑,分别朝着左上方、以及右下方的高坡而去。 他们的脚印,全部隐藏在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之中。 最后的千人营,则由刘靖亲自带队。 “先溜他们两个时辰。” 此刻,众人座下均是高桥马鞍。 稳稳当当的坐于其上,双手双腿均不用力气,只需要稳住身形便可。 但是…… 李广利他们呢? 两个时辰,全力纵马狂奔,就算你是所谓的百战之军,大腿肌肉群、手臂肌肉群,也得开始酸爽吧? 其实刘靖的计划,一直非常简单。 在所有人看来,己方灾民、以及自己这个“新手指挥”,在真正的百战之军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没有人会认为灾民会胜。 实际上,刘靖也如此认为。 不能指望这些灾民,真的去跟那些带着沙场杀气的猛人搏斗,那完全不现实。 马蹄铁和高桥马鞍,固然可以提升骑兵的灵敏、持续作战能力、甚至提高骑兵战力。 但没办法,去让灾民的战斗力产生“质”的飞跃。 故而。 用自己的短处,去硬碰硬对方的长处,刘靖没有那么蠢! 从始至终,刘靖都在示敌以弱,以长补短。 他的初始计划,目前来看,已然成功——就是逃! 先是敌进我退,一直消耗对方的力气。 甚至,他还故意不掩饰脚印,你们不是看脚印追吗? 现在我方分兵,依旧在上林苑内肆意逃跑…… 接下来,就看你李广利怎么出招? (本章完) 第100章 天佑没了,还有地利! 第100章 天佑没了,还有地利! 一个多时辰后。 李广利所率领的大军,倏然停止。 “贰师将军,景皇孙的五千人马就在这里消失了。” 此刻的李广利,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原本清晰可见的马蹄脚印,显然已经杂乱无章,除了他们过来的方向之外,往四周看去,似乎都有往其他方向而去的脚印。 “看看,咱们这位景皇孙,临了临了还是反应过来了……只不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还真以为他能逃脱不成。” 李广利一边说着,一边大笑了起来。 而这一刻,在其身边的一众将士,也是闻言大笑。 “哈哈哈,若是在漫无边际的草原,接下来,咱们还真要麻烦不少。” “但眼前……上林苑再大,也是有边界的。只需要放出多一些的斥候,多等一会儿,不还是能发现他们?真是多此一举!” “谁知道景皇孙怎么想的,若是五千人一起跟着他,或许还能控制住,结果分开……这不是自找死路?” 听着耳边的嬉笑之语,李广利也不由道:“诸位,他们既然在这上林苑也跑不到哪儿去,那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也看看运气,谁若是抓到了景皇孙,那本将就亲自为他在陛下面前请功!” 此话一出,众人大喜。 旁边有人一指左边,高声道:“那我们去这边了。” “某带人去右边打个来回,随时联系将军!” 李广利点头,随后示意他们尽快动身。 而这时。 却有人皱眉道:“贰师将军,若是中了景皇孙的计,咱们分开,被以多打少……” 然而其话刚刚出现,就有人嗤笑起来。 “别说上林苑就这么大,三五个时辰就可以亲至。就咱们这些人,哪个不能以一敌五?以一挡十?” “我等精锐冲杀之下,百人都能吓退千人,千人能吓退万人!到时候那些灾民互相恐惧,踩踏退后之下,怕是几百个人就能让那五千人吓得屁滚尿流!”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大笑起来。 李广利也是冷声一笑,他自诩是个聪明人。 此次在明知道景皇孙选的都是灾民后,他还是动用全力,找到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士! 没有因为口头上的轻蔑,就去随便找一些人。 毕竟…… 此次事关重大,既然太子已经被废,陛下已经年老,之前的京城也没闹出大患。 按照刘屈氂给自己说的,可以适当的提及,尽早立下储君! 这也是一众百官的心愿。 故而,此次他从头到尾,别看非常轻视,但任何一点儿的意外,他都不允许出现。 眼下听着众人的“不以为意”,他则是适当笑道: “大家能以一当十,这毫无疑问,但为了更快结束,此次多多派出斥候,咱们虽然分开,但务必保证,要在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之内,就能互相支援……” “诺!” 众人听闻,也是明白了李广利的意思。 顿时,五千人马瞬时散开。 初始李广利只是将其分成三队,盯着脚印,往其他方向而去。 然而上林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五千人马的追逐,虽然不至于说是石入大海,但起码也算个石入湖泊。 这么追下去,他们很快发现,脚印再度发生变化,又一次从前方分开…… 大家都是想来立功的,而抓住景皇孙,就是最大的功! 当下。 三队人马各自分开。 彻底变成了六队人马! …… 而此时。 若从整个沙盘上俯瞰。 就能发现,就在刚刚的两个时辰之内,原本代表着“景皇孙”前逃的旗帜,包括李广利的追兵旗帜。 已经完全乱了! 景皇孙的千人队,各自在前方跑,临到中途,突然分开……向着左右两边疾驰。 但很快,他们在某个节点,就会突然改变方向,转而各自朝着前方狂奔起来。 而一个千人队如此,在五个千人队都分别如此的情况下…… 整个沙盘的中下半段,几乎全是零散的,代表景皇孙的红色旗帜。而在其后方,则是黑色的李广利旗帜。 由于他们是追兵,只能看着脚印去追,然而,从沙盘看去。明明好几次都快“碰头”,但因为脚印,他们竟然是倏然错开…… 就算有斥候! 大家都是骑马,谁又比谁快多少? 甚至到最后,连最为熟悉的期门营、羽林卫担任传令兵的他们,往返的次数间隔,也越来越长…… 整个沙盘的局势,也已经变得彻底混乱起来。 “这……” 此时此刻。 之前还在议论的一众官员,在景皇孙分兵的一刻,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开始减少了。 等到看到局面越发的不受控制。 原本定下的两个时辰之内就结束的战局,竟然看样子越来越久。 ~~ 甚至在看到整个“混乱”的沙盘之后。 已经有人颇为生气道:“景皇孙难道就只会逃吗?这段时间,难道还真在上林苑内逃了?” “还分兵……不知道这种风险最大!” 之前若是这种声音出现,很快就有人迎合。 然而现在,却已经有臣子恢复理智,甚至拍着大腿惊坐而起。 “这样下去不对劲,分兵固然危险,但诸位不要忘了,景皇孙的五千人马里面,可是有两位期门营的郎令!还有一百名羽林孤儿!” “他们在这上林苑从小长大,可谓是对此地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有他们带路,这说不定还真能逃下去……” “这么说,这景皇孙还占了地利的便利?” “那这得跑到什么时候去?” 一瞬间。 一众百官都有些无语了。 之前,景皇孙全是“天时、天佑”。 说祈雨都祈雨,连老天都站在他身边。 本以为此次局限于上林苑一地之利,不会再出现,老天都拉偏架的局面。 但现在一看。 地利又整上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们最初的看法也不会变。 “逃?还是那句话,他们又能逃多久?本官就不信了,不吃不喝之下,全力奔逃,他们受得了,那些战马可受得了?” “就算带着干粮,上林苑也可见草料。但这样长时间的奔袭,他们来不及吃,战马也得不到体力补充,他们谁也支撑不住。” “到时候,我看贰师将军,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丞相刘屈氂旁边,甚至有官员说道:“我要是贰师将军,现在索性,不分阶段的派出大量斥候,让大军休息……” “再过一会儿,收回斥候,让另一波人继续去追。” “甚至营造出,他们继续狂追的假象。” “等到景皇孙最后支撑不住了,再养精蓄锐之下,一波决定胜负!” 闻听此言。 刘彻旁边,霍光等人也是认可,这几乎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就是以不动应万变。 李广利要是反应过来,刘靖带的人到底是灾民,只要来回数次,体力肯定不够用…… 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却见突然,时隔很久的传令兵,终于传来消息。 “报!景皇孙等人速度已经放缓,看样子,似乎准备……最后决战?” 传令兵的最后一个信息,显然自己也不确定。 一边说着,后者也来到沙盘近前,说出更多的详细信息。一时间,沙盘上面的形式,也分外清晰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 丞相刘屈氂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甚至刚刚说出那个办法的官员,也已经变得完全傻眼。 从沙盘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景皇孙的大军完全停留在一片没有被波及的区域——附近全是曾经方士的栖居之地。 而李广利大军所追着的,赫然就是其派出的小股队伍! (本章完) 第101章 将计就计 第101章 将计就计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 依旧还带着热量的阳光,在上林苑的大地上,似乎拖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刘彻上前一步,看着沙盘上的战局。 现在来看,李广利的大军,的确在追前面的“刘靖”。 只是目前,和刚才刘屈氂旁边之人说的不同的是…… 正在以不变应万变的,是刘靖! 因为代表其大部分的红色旗帜,如今已然远离“中间战局”,反而在某个丘陵之上,地势很高。 若是从李广利所在的位置去看,便是从下往上,什么都看不到。 “这……”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在场多位官员都有了不妙的心思。 “景皇孙什么时候跑出了视线?为什么刘屈氂没发现?” “贰师将军还在追着那些人马,再这样下去,脚印一乱,还怎么找?” “景皇孙就只会跑吗?上林苑的那些羽林孤儿,倒是帮了他大忙!” 一条条议论声响彻在四周。 只是不同于此前,全部对刘靖不通战事的嘲弄。现在好些人的脸色极其难看。 在此之前,没人想到会这么难。 不过尽管如此,众人对贰师将军的实力,还是极为自信。 “不论如何,战局胜败还是要靠硬实力的。没听说拖能把人给拖死。” “说得对,贰师将军马上会反应过来,五千精兵闭着眼睛冲,也能将那些灾民冲的七零八落。” 随着这些声音出现,刚刚从心底涌起的不安,才被重新压了回去。 刘屈氂也不由得说道:“能坚持这么久,景皇孙固然有些聪明,但看这局势,也已经到了决战时候……诸位说的不错,真要决战……硬实力才是根本!” “没错!”众人纷纷点头。 但此时,刘彻却已经伏低身形,作为曾经制定对战匈奴的“总策划人”。他或许不能上马征战沙场,但对于大局盘面的局势、战前规划、包括达成既定战略目标,可谓是得心应手。 不同于百官还在诉说的“硬实力”。 现在的他,已经开始真正的沉迷进面前的战局。 甚至,刘彻不由自主的代入“刘靖”的视角。 从最开始的示敌以弱,直接逃跑,还故意留下脚印,以至于到如今,已经开始戏耍“李广利”。 他恍惚发现,从始至终,其就一直稳稳的抓住主动! 现在更是从明转暗,主动性更大。 “有意思……有意思……”刘彻呢喃自语,“这个时候……但你沉得住气吗?现在就发起决战?” 刘彻深知,硬实力这一关,是刘静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可惜,如果此前他听自己的,从北军、乃至宫卫守卒中选拔精兵,现在他的盘面胜负,已经来到了六七成! 只是可惜…… 抛弃心中的一些杂念,刘彻沉下心神,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些期待! …… “殿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再不打等到贰师将军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 刘靖旁边,燕生语气急促,今天他们将李广利好好的戏耍了一番,但他也深知,李广利迟早都要反应过来,当下抓住机会…… “急什么?” 而正在他想着待会儿如何出击的时候,刘靖的一盆凉水已经泼了下来。 “谁跟你说,咱们现在就要打了?继续拖下去!” 燕生傻了眼,“可……” “我知道他们会反应过来,可就算反应过来了,他们就能找到咱们吗?” “继续派人盯着,同时让丙字营退下来,换乙字营上前……” “同时,密切关注李广利一应队伍……” 燕生虽然有些着急,但此刻也不得不称是。今天下午他们听景皇孙的,已经弥补了和李广利很大的一段差距,既然景皇孙这么说了,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而就在他去传讯的时候。 另一边…… …… “不对劲。” 李广利勒令四周的将士,全部停下。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黄昏,将士们跑了一路,也累了不少。 不仅是精神层面,大腿、腰腹、还有全身肌肉紧绷之下,继续追下去,反倒是降低了战力。 “全军休整!让另外几个方向的队伍,也尽快回来!” “哼!景皇孙依仗那些羽林孤儿,在这上林苑来去自如,咱今日算他们跑的快。本将也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今日没能追上,便说明这景皇孙还是看了点兵书,懂点军事。” ~~ “既然如此,就不能这样追下去了。” 如很多人所预料到,李广利不是傻子,他也已经反应过来。 “现在咱们就不变应万变,让今日追的太远的将士们都休息一下。上林苑就这么大,再排除掉建章宫那片区域。待会儿每两个时辰一次,派斥候前去各个方向探查……” 李广利看了一眼,已经四散的“马蹄印”,现在凭借脚印已经很难分清了。 既然分不清,那他就不分。 而是驻地休整,然后派出兵马,寻找刘靖队伍的同时。 他也要考虑考虑,如何最快结束战局。 而在他思考的时候,一众将士也纷纷下马,开始休整。 此次,他们携带干粮很少,只有一两天的干粮,省着点吃,最多三天。 本以为能快速解决景皇孙,但目前这样下去,恐怕还真得浪费不少时间。 “咱们都如此,景皇孙那边肯定也如此。” “他没走过战场,又带了一群灾民。能拖这么久,姑且算是有些本事,但想来,今夜也等不及了。” “既然如此,本将就给他机会……” “今天示敌以弱,让本将故意看到马蹄印?”李广利也动起了脑子,“你会这些计谋,难道本将就不会?” 想到这里,李广利又传出命令,让大家驻地休整同时。 甚至让吃热食,直接开火造饭。 吃饱喝足,再去休息。 当然,只是营造出这番景象。 他断定刘靖看到,肯定就忍不住…… …… 天色漆黑,若从高空俯瞰。 上林苑最大的光亮,来自于建章宫那片区域。 可突然,也有一地,亮起零星的火光。 清晰可见! “殿下!他们吃完休息了。” 同一时间,卢阶匆匆回来,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的燕生说这是难寻的良机,他极为警惕,“殿下,他们是故意在天黑生火让咱们看到,丝毫不掩饰,恐怕就是等着咱们。” “咱们也睡!”旁边,燕生有些后怕,“咱们岂是那么好中计的?” 然而,刘靖却摇头,“这个计谋,我还真想中一中。” “让大家暂时休息。” “子时过后,派出一营,立刻进攻!” (本章完) 第102章 敌驻我扰! 第102章 敌驻我扰! “殿下!” 燕生却真的不懂了,明明刚才自己已经提出来,要趁此机会发动进攻,但景皇孙给否决了。 结果现在,明明知道是计谋,难道还要往上冲不成? “让殿下说完!” 卢阶看向前者摇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真以为殿下是真的要决战吗?” 燕生一愣,不同于卢阶性格沉稳,人情练达。燕生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性子刚烈,容易冲动。 但其也不是笨人,经常一点就通。 此刻反应过来后,也是急忙看向刘靖。 “派出一营?殿下的意思是……” “没错,不是决战,而是将计就计。冲上去声势闹大一点儿,之后并不交战,而是很快回返……” 此话一出。 卢阶当先眼神一亮。 已经明白了刘靖的意思。 “殿下是让他们无法休息?连个觉都睡不成?” 燕生也喜笑颜开,道:“对!咱们就这样一点点的磨死他们。别说是什么精兵了,只要在这战马上跑不过咱们。那就得一点点的被折磨殆尽!” 刘靖看向已经明悟的二人,也是再度说道: “总共四营,子时开始,暂时分为四次。让他们追不上然后回营继续休息之后,便继续派出一营……” 刘靖笑道:“此之为,敌驻我扰!” “诺!” 两人暗自琢磨着这四个字,旋即很快下去,给四营的其他人吩咐。 而刘靖则闭上眼睛,默默地等着时间到来。 …… 很快,夜色深沉。 建章宫内。 在黄昏到来之前,群臣就已经和刘彻,搬进了宫内。 毕竟谁都知道,战局不会那么快的结束了。 刘彻已经年老,原本在群臣的相劝下,都要回去休息。 然而。 他却是强硬的撑着,一直听到,李广利终于反应过来,已经驻足休息之后,才终于有了休息的心思。 只是当听到李广利竟然燃烧篝火,在黑夜中极为闪亮后…… 这休息的心思,很快又消失不见。 而群臣也在此刻纷纷高呼:“贰师将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景皇孙会计谋,难道贰师将军就不会?” “我之前就说过,这景皇孙的逃跑计划,根本就是白费功夫,人家只需要休息好,以不变应万变,你再跑也是耗费自己体力……” 类似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也在等着,景皇孙那边的“反应”。 只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群臣已经有些失望。 有些年龄大的,已经忍不住,当庭就休息起来。 也幸亏如今是夏天,只要能遮风避雨,在哪儿睡不是睡? 而上林苑人烟稀少,建章宫又比长安清净。 一时间。 大殿之内,好些年老臣子,已经打起了鼾声。 然而还没过多久。 “报!景皇孙的兵马已经出动!” 刹那间。 已经寂静的大殿,瞬间就活了过来。 群臣纷纷睁大眼睛,年老者更是从地上爬起。 “哈哈,还真让老夫猜到了?” “果然,景皇孙还是太年轻,这么个小小计谋,都识破不了。” “不过,能抓住机会,也算是难得。能在贰师将军手下的精兵强奸坚持如此之久,已经算是本事不差了。” “什么不差?不还是仰仗了那些玉林孤儿?” 一行人喜笑颜开。 刘彻也不免叹了口气,谈不上失望…… 毕竟。 近乎一天过去,那些灾民恐怕也到了极限! 而一直听着消息,时刻都在紧绷状态的刘据,却是难以掩饰自己的落寞。 坚持了这么久,也是忍不住了吗? …… 匡安早就忍不住了。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他,而是整个跑了一天的他们! 被人追了一天,虽然其中还戏耍了一段时间的李广利,但归根到底,他们是抱着要拼尽全力,殊死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信心来的。 结果今天一天的时间,都在逃跑。 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是奔着他们的“营地”而去。 想着己方原本一无所有,胜了不仅能在京城安家,以后还能在景皇孙的诺言里面,富甲长安。更要在其他的灾民堆里面,找到自己失散的家人。 这一刻,他只觉得座下的马,跑得越来越快。 似乎下一刻,就要直接冲进他们的营地里面。 然而他更是清楚,现在的冲杀还不是最后时刻,而是在危险之中,惊鸿而过! “杀!” 到了半途,他们的喊杀声也已经起来。 此时此刻,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在寂静的黑夜中,犹如闪耀的雷音! …… “哈哈,还真是中计了!” 同一时间。 在营帐之中,穿着甲胄端坐许久的李广利,听到声音之后,顿时起身。 ~~ 而在其旁边,则是跟着他的几个嫡系副将。 “将军还猜对了!” “哈哈,终于不用追他们,即刻出击!” “即刻出击!” 一行人欢呼着的同时,四周,火光亮起,这些早就等待多时的精兵强将,纷纷上马。 他们听着是去休息了,但甲胄武器一直在身,根本没有离开。 此刻也是眨眼之间,就完成了上马、持械、追击的动作。 大军出营! …… 两方大军在接近。 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人马,只是朝着声音来源处轰隆隆而去…… 然而下一刻。 李广利当先冲出去的身形,就猛然一顿。 因为就在刚刚,原本声势浩大,向他们营地而来的喊杀声突然从近处变得飘向远处。 最后更是瞬间消失,只有远处的马蹄声,清晰可闻。 “这么快就发觉了?” “给我追!” 刹那间,李广利一声令下。 人马瞬时冲出。 然而,随着越往前跑,李广利就越发的感到不对劲。 在最开始没追上后,己方的战马好像越来越慢? 不对! 不是越来越慢。 是他们的战马越来越快! “他们是从哪儿找的战马!” “难不成都是汗血宝马不成?” 第一次追击失利,李广利很快意识到,己方短时间根本追不上。 “可恶!” 他立刻下令回去。 然而。 刚刚回到大营不久,这才发现,此地早已经一团糟…… 李广利大怒。 “他们分兵了?” 只是,抬眼想去继续追击。然而黑夜茫茫,根本不知道去往哪里。 他也只能让众人接着休息…… 可没过一个时辰。 “杀!” 这一次,喊杀声无比之大! 李广利猛地惊坐而起,率领士卒继续追击。 只是,刚跑出去准备迎战,却发现那些人影又已经不见。 “该死!” 李广利大急! 于是命令,派出斥候,同时一半大军休息,一半大军严阵以待。 只是没过多久。 斥候还没来,这一次,是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喊杀之音。 李广利惊怒。 但这一刻他忍住出击,而是让严阵以待的一半人马,前去追击。 果然…… 那些声音又再度远去…… 他冷哼一声,自以为识破奸计,正准备真去入睡。 却不想下一刻! “杀!”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两方似乎交战在一起的喊杀声。 李广利再度惊坐而起。 此刻的他,已然彻底暴怒! “刘靖!” (本章完) 第103章 骑兵速成之法? 第103章 骑兵速成之法? 一夜未睡的李广利,连战甲都没脱,就风风火火的冲出营帐。 举目一看,四周士卒也早就起身,纷纷朝着远处而去。 因为这次在上林苑,所以除了他的亲兵带了营帐之外,大部分精兵都是就地而眠。 李广利看了看脚下,露水沉积,眼看着快要天亮。 但这一晚上,他们却根本没睡觉。 “全都给本将起来,追!追到底!” 李广利怒不可遏,说出这些话的第一时间,就径直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的喊杀声冲去。 “将军,现在不是追击的时候……”身后,有尚存理智的副将赶紧提醒,现在听来,四面八方都是类似的喊杀声。但仔细一想就知道,景皇孙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八成还是之前那样,只要他们跑过去,他们的身影就又会消失! 可这一点,却是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为什么那些人比自己等人还要快? 都狂奔了一天,不论是座下的战马还是人,早都累了。 他们莫非是铁打的不成? 然而,就在其迟疑间,李广利的身形早已经远去,他根本不想听任何劝告,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旗下将士也只能继续上马,一起跟着追去…… 果然! 待靠近了,只能看到那些远远离去的背影。 方才他们的确交战,但看到他们出来,那些人便一触即去,根本不恋战。 “这是什么战法?景皇孙就只会这种一触即逃吗?像个苍蝇,除了骚扰再逃跑,还能做什么?” “有本事决一死战!” “仅凭着地利逃跑,却不敢正面应对,你们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一句句的咆哮,从李广利的口中发泄而出。 四周的士卒也是极为恼火,几乎跟着一起破口大骂。 然而,他们几乎是对着空气骂,因为刘靖他们早已经不见身影。 过了许久。 李广利这才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 他发现很多的将士,包括自己已经有了些许疲惫。同时,大腿肌肉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整天的疾驰,现在坐上马背都感到一阵酸麻疼痛。 “下马!就地休整!” “一个晚上连续骚扰,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休息。可他们以为如此,就能弥补差距了?” 忽的,李广利开口,“既然如此胆怯,我们就给他时间,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刘靖就是在让他们疲惫。 这个时候如果不休息,战斗力定然会下降。 他们趁着夜色窜行,但马上天亮,他就不信他们还敢? 如此想着…… 很快,李广利一众部将纷纷下马,开始休整。 但虽然如此,其还是派出斥候,随军五里左右,随时观察四面动向。 …… 与此同时。 刘靖带着甲字营以及本部人马,回到临时的驻扎地。 由于他们连夜,是分开行动的。 虽说休息不够充足,但每个人也保证了两个时辰以上的休息。 “传令全军,尽快吃饱然后休息……” “殿下,咱们都不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出击的机会。”一旁的卢阶很快说道:“要不然咱们休息的时候,李广利他们也在休息……” “无妨!”刘靖指了指东方的鱼肚白,“这么热的天,不怕他们不休息。但你们也有任务。” 一旁的几位千夫长顿时看来。 “派出一些身手好的,开始清理他们的眼睛!记住,不要深入敌阵,只需要废掉眼睛便可。”眼睛? 几人先是犹豫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正是斥候。 卢阶心中一动,立刻明白刘靖的意思。 “诺!” 等到卢阶带着一部分人先行离开后。 刘靖这才准备下一步动作。 一天的时间,对于李广利所带的那些精兵强将而言,或许能算个劳累,但实际上,还是无法削弱他们的有效战力。 所以,刘靖有耐心。 只要能发挥出绝对优势,李广利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了,那么他就一直握着主动权。 让他们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迎战,都得听自己的。 而接下来。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刘靖一行队伍,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 等到天色大亮,太阳直晒之下,炎热的气息让身披铠甲的他们,也忍受不住的时候。 刘靖再度下命令,继续出征! …… 建章宫内。 群臣已经清醒过来。 他们其实也没怎么睡好,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沙盘上。 而随着传令兵一道道消息的传来。 特别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 一时间,当听到刘靖带着那些灾民组成的兵,竟然开始主动出击,虽然并未开战,而是一次次的骚扰时…… 之前认为李广利会立刻大胜的声音,现在也彻底没声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 昨夜趁着李广利驻扎,他们却数次侵扰的行为,分明就是占据了主动。 如果继续下去,甚至贰师将军那边,连个应对的策略都没有的话。 恐怕之前,谁都没有想到的“战败”,就发生在眼前! 可是…… 怎么可能?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第一时间 转而…… 是一个浮现在众人头顶,又一个巨大的疑问! “没道理!那些灾民,难道都是从匈奴人里面跑过来的不成?他们难道就不疲惫?还有那些战马?难道就能坚持住?” “凭什么李广利他们就追不到他们?为何他们能跑得如此之快?” 一个个的疑惑浮现在众人心底。 然而,左看右看,却根本得不到答案。 “昨夜景皇孙的队伍,起码是休息了的,他们分批次的侵扰,导致贰师将军所部根本无法休息。”金日磾道:“这个战法闻所未闻,但必要条件,是必须保证己方拥有娴熟无比的马术。同时,体力也要异于常人!” “可他们此前,只是流民!” 没人能说出所以然,甚至随着金日磾这位匈奴人说出来后,一众官员只觉得面前的局势,彻底的混沌起来。 甚至之前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正在朝着“可能”的方向前进。 刘彻也是深感意外,他看向四周,之前还看好李广利的官员们,此刻全是蹙起眉头,再也没有了笑意。 可刘靖的部众,为什么能如此善骑? 难不成……刘靖已经掌握了一套训练骑兵的速成之法? 只是想到这里,刘彻的心神,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本章完) 第104章 敌疲我打,敌退我进! 第104章 敌疲我打,敌退我进! 如何提升骑兵战力! 这是他登基以来,在军事方面着重下重功夫的地方。 从最早,扩建上林苑,亲自培养最好的战马,训练最为顽强的战士。甚至让他们学习匈奴人,在战马上吃,在战马上睡…… 同时为了缩减战马之间的差距。 他甚至从各处选种,听到大宛有神马,他更是不惜耗费所有,在打通西域,镇服西域一众小国的同时,更要让大汉也拥有自己的“天马”! 然而汗血宝马虽然跑得快,是难得的良驹! 但是耐力不够。 并且由于数量太少,根本没办法匹配全军。 更不要说,如刘靖一样,仅仅在一个月内的时间里,就将那些流民的骑术,变得跟精兵强将一样。 当然! 这里面他十分清楚,刘靖这个从头到尾,稀奇古怪的战法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从示敌以弱,到昨晚的分批次侵扰。 让自己休息充足的同时,又让对方无法休息。 可这个前提却是刚才百官所言——那精湛的骑术! 而就在刘彻想着这些的时候…… “报!景皇孙等部众,正式开始出击,此前已经清洗贰师将军所部的斥候!” 刹那间。 群臣纷纷惊心,这一次再度朝着沙盘看去…… 清理斥候,这是要动手了? 果然。 没过多久,传令兵再度传来消息! “景皇孙距离贰师将军所部,只剩下六里!” 真要打了? “景皇孙终于忍不住了吗?” “也对,是时候了!” “贰师将军肯定还有一战之力,甚至还有六成胜势!” “什么六成?只要两方战在一起,那些猛士冲锋之下,就足以让景皇孙他们所做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也顺便告诉他们,实力上的差距,根本是这些雕虫小技,所无法弥补的。” 有完全站在李广利方向的官员,还在坚决回应。 但是…… 不同于之前,现在并没有多少官员去迎合他。 能在此地的,都是经历过沙场的老将……可太清楚那稀奇古怪的战法下,贰师将军等人的憋屈了…… 众人继续就这么等着。 果然,仅仅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传令兵的消息就再度传来。 “报!景皇孙并未全军出击,而是如同昨夜一样,在贰师将军等人反应过来之后,就再度远走……” “什么?还来?” 众臣惊讶之余,光是设身处地的联想一下,都感觉到那无与伦比的憋屈了。 “报!陛下,贰师将军开始收缩阵营,似乎也开始轮班防守……而中心之地,似乎也在休整。” 消息一个个的传来。 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李广利终于“开窍”,也有样学样……干脆不管那些“骚扰”! 然而,还没等他们回想,景皇孙之后又会如何出招。 另一个消息就再度传来。 “报!此次景皇孙运用骑射,贰师将军那边,已经开始有所损伤。” 此话一出。 刘彻更是猛地站起。 骑射? 让他惊讶的不是刘靖的果断出击,而是单纯的这两个字。 要知道,骑兵快速奔行之间,很难双手腾空,与其说是骑射,不如说是随便的抛出箭矢。 要不然,速度稍微放缓,李广利那边的精兵可不是傻子。 然而。 看这消息的出现,似乎刘靖一方,依旧战局上风? “奇怪!奇怪!” 这一刻,包括刘彻在内,近乎所有的臣子,显然也意识到了最大的不对劲之处。 …… 同一时间。 李广利根本就没睡好觉! 阳光炽热,刺眼的光线,即使闭上双眼,依旧能透过眼皮,看到那醒目的红色。 而且,由于他们身披甲胄。 导致又热又闷,这种天气,他们此前连训练都不会选在此时。 但现在却只能穿着晒得发烫的甲胄,躺在地面上,明明非常想睡觉,但根本睡不着。 外面的那些苍蝇,时不时的就跑过来骚扰。 甚至刚才传来消息,还有箭矢。当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他不得不起身再度上马,拖着已经疲惫的身躯,再度让部下振作起来,准备来个决一死战! 然而。 当他跑出去的时候,却看到己方追出去的精兵已经再度回来……一眼望去,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跟他们决战!” 李广利旁边,有将士已经忍不住。 但李广利何愁不想。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他追不到他们,那么主动权就永远在对方的手里。 可在此期间,不管他怎么准备、诱导。 但对方根本就不上当,而是继续以这种方式…… “本将得想想!得真正想想!” 此刻。 李广利沉思良久,忽然,他下定决心。 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先退后……” 李广利摊开上林苑的地图,找到其中的某处建筑。 “从现在开始,即刻退到此处!” “他们屡次侵扰,本将这次就压下重注!” “三千人马从现在开始,脱甲休息,战马也必须休息。一夜过去,等到精力充足,再决一死战!” “他们能示敌以弱,本将也能示敌以弱。” 李广利明显下了狠心,他看向前方的两名副将。 “魏康,赵奇升,你二人率领两千兵马。从现在开始就守在外围,不论如何,严防死守。必要时候……” 李广利没有说出最后的话,但是二人都明白前者的意思。 摆明了,这一次哪怕是他们二人的队伍“全军覆没”,也要保证剩下的三千人…… 不! 现在已经没有三千人,而是两千七百多人。 因为就在之前,他们已经开始损兵折将。 现在。 只要让他们恢复全盛时期,甚至他们这两千人,就是放出去的“鱼饵”! 就等刘靖那五千人马冲过来,他们只要拖延住。 此次战局便分! 只是…… 迎着李广利逼迫他们答应下去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魏康二人却不想答应。 原因很简单,提前败亡,哪怕是他们胜了,恐怕也与最大的“赏赐”失之交臂。 但李广利此刻,也不知道是没想到这些,还是故意如此。 其死死盯着魏康二人,在两人长久没有答应后,他这才冷哼一声。 “放心,若是胜了,本将自会赏罚分明!” 得到这个并没有确定下去的承诺,魏康二人只能咬了咬牙,立刻答应。 而当下…… 李广利他们开始按计划后退。 然而,刘靖的队伍却趁此机会,如同群狼追逐猎物一样。 吊在他们后退的后方,不时就冲上来,也不靠近,而是放出冷箭。 这些箭矢经过处理,箭头已经钝化,若是击中在战甲之上,便会留下印痕,按照此前约定,凡是前胸后背等致命部位,视同“出局”。 但即使如此,若是射中致命部位,也有可能伤人性命。 步步蚕食之下。 刘靖一方,又获得了快两百人的战功…… 很快,刘靖也察觉到他们的想法。 初始他还只是继续试探,可随着越发看清,李广利的“大部分人马”都在后退。 后方只有一小部分后。 刘靖当机立断! “举刀!” 刹那间,随着一阵阵铿锵的声音响起,此次他们所带的钝化长刀,包括一些长枪长矛,纷纷握紧。 “靠近两百步,全部齐射!” “靠近一百步,即刻冲锋!战马不停,一冲而过后,从左右回来!” “记住,只冲一次!” 刘靖下定决心后,当下再无犹豫。 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环节已经差不多。 现在正是敌退我进! 李广利有休息的心思,但他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而从开始到现在,将士们早就等着这一刻。 此刻听到消息,纷纷振奋无比。 一个个已经几乎从战马上站起,就等全力奋击的时候。 此次上林苑训练之时,用“重武器”打轻武器,他们可是训练了太久,手中的钝刀甚至需要双手握紧,一劈之下不亚于铁锤砸下! 一寸长一寸强! 一击就走! 他们就期待着这一刻! (本章完) 第105章 胜! 第105章 胜! “报!启禀陛下,贰师将军正在撤退,景皇孙紧追不舍!且已经发起第一轮攻击!” “报!贰师将军落荒而逃,余下两千兵马断后,损失惨重!” 建章宫内。 当这些消息传来的时候,群臣早已经陷入了寂静。 没有人去再问消息的真实性,实际上从刚才听到李广利撤退后,最后还抱着“李广利占尽上风”的官员们,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们能够想象得到,连续高强度的骑了两天战马,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提心吊胆,数次出击但又无功而返。 对这些将士而言,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是绝大的打击。 而现在,他们也已经明白…… “这是准备殊死一搏了!可贰师将军让人断后,真有把握最后和景皇孙一战吗?” “肯定了!真要硬碰硬,一千人冲锋之下,都可以打败那五千人。” “可景皇孙要是再跑呢?再继续重复那几招?”有人低声道:“况且打的就是气势,如今贰师将军一方的气势已经没了,而景皇孙那边,正气势如虹……” 随着这句话出现,再也没官员为李广利说话了。 就连丞相刘屈氂都一脸阴沉。 如今胜负还未分,但在他们眼里,之前应该是十成胜利的李广利,现在却被打败成了这样……已经是景皇孙胜了! …… 又一天过去…… “杀!” 浩荡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李广利狼狈前逃,而在其身后,则是刘靖的五千人马。 由左右副将卢阶、燕生以及一百名羽林孤儿形成箭矢头部,剩下的四营人马则尾随其后,全力冲锋! 至于刘靖的亲兵,则是居于中后段,负责传令的同时,也让他们冲一波之后,能很快的归队。 若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极其荒诞的一面。 刘靖的四营,分别是往前方的左右两个斜角方向,一前一后的冲锋而去。李广利带一部分兵马前逃,根本没办法转过身迎战,只能由之后断后的队伍,负责防守。 然而,那两路各两千人马,只是冲上去,就一战而走,双手持刀,怒劈而下,之后也不管战况如何,从另一边就跑了出去…… 而正当他们想追时,便是来自刘靖正后方的箭雨。甚至之前跑出来的士卒,也纷纷射出箭矢…… 而李广利所谓的精兵强将,就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坐在马腹上,维持前冲姿态的同时,却如同一个个奔跑的活靶子…… 而骑兵作战,下马为败! 无法下马骑射之下,只能勒令战马停下,回头射箭。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跑远的骑兵又再度而来…… 匡安双眼赤红,单手持着钝刀,此刻的他率领自己的百人队,近乎已经冲杀了三轮…… 临近之时,他们双腿蹬着马镫用力,整个人仿若站起,用全身的力量朝着对方砸下。 若是砸中,只一个回合,对方就会立刻掉下马去…… 而几次冲锋下来,他们只感觉面前所谓的精兵强将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强。 因为他们也是钝刀,战场上讲究的一击毙命,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法做到,大不了有的硬挨几下,只要不是致命伤,他们的重击依旧能劈下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广利留下防守的两千人马就已经损失殆尽。 “殿下!” 已是深夜。 当刘靖看到面前的战果时,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准备三天五天的计划,硬是要磨死李广利! 然而…… 他还是对李广利高估了,或者说己方这战法低估了。 毕竟是演武,所谓精兵强将的杀气,根本就是虚谈。 甚至在己方破釜沉舟的搏命之下,对方还不如自己。 “殿下,不如一鼓作气,直接将李广利他们端了!”在已经确定大胜之后,众人都变得极为兴奋。 而刘靖则是摇头,他要用最稳妥的办法获得胜利。 “不用,他们不是想要休息吗?今夜继续昨晚的计划。就是逼,也要把他们逼疯……” …… “将军!” 与此同时。 李广利的耳边,全是四方的喊杀声,甚至数次,他都感应到箭矢落下。 “他们为什么败的如此之快?都是本将选来的精兵强将,却连一群灾民都打不过吗?” “为什么?为什么?” “将军,他们的鞍具和咱们不一样,有一些跑回来的兄弟们说了……”来人急切的解释。 但当下,李广利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全部的思绪,都留在了战败之后的“后果”。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只是一想到自己输给了景皇孙这个“纸上谈兵”之辈,他就根本不能接受。 “随本将冲杀一通!” 终于,李广利下定决心,再继续下去迟早也是个败,还有机会……只要最后一搏! “尔等都是曾跟随本将远征的强兵,征伐大宛之时,吾等何其强大?今日岂会败给这些灾民?” 他重新打气。 然而,等到剩下的将士,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度上马,准备一战时…… 却发现,刘靖的人马再一次“逃走”! 终于。 有将士已经忍不住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随后更像是发疯一样,冲着前方狂奔而去…… 一个人前冲,身后的数人再度前冲! 此次他们只是来演武,不是来拼命。与其憋屈的战败,还不如一路追下去。 然而,这种行为跟“送死”差不多。 溃兵一起,更多的士卒便忍不住。 甚至连李广利自己,都在朝着漆黑的夜色嘶声咆哮! “景皇孙!此次非本将战败,而是坐骑不如!” “地利人和、皆不在吾!” 发出咆哮之后,李广利眼看自己,都无法压制这群已经憋屈到疯狂的“精兵强将”。 索性跟着他们也一起前冲而去…… 然而,茫茫黑夜之中。 刘靖的人马却根本找不到。 这种数次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折磨,俨然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夜的时间,刘靖继续数次折磨。 终于…… 在翌日天明,炎日升到头顶之际。 刘靖淡然的挥了挥手,“生擒李广利!” …… “报!” 第三日的下午! 建章宫内,尽管群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听到消息的时候。 还是感觉到发自心底的无法置信。 “此次演武,景皇孙大胜!已擒住贰师将军,正前往建章宫!” (本章完) 第106章 朕也想知道 第106章 朕也想知道…… 刹那间,一众官员纷纷愕然起身。 “胜了!” “真是景皇孙胜了?” 这个消息如果在三日之前,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笑话。 而现在,面前的沙盘上,代表着贰师将军的黑色旗帜,早已经消失殆尽,反而全是景皇孙的红色旗帜! 在场的群臣不得不接受这个念头,可接踵而来的,便是难以想象的“讶然”。 这股讶然,不再是关于这场胜负的结果。而是如他们此前所想,将要引发的后续! 群臣依旧没有忘记,这场演武因何发生,之后又会出现什么结果? 不是贰师将军退,就是怀德王一系迁往岭南! 甚至再进一步。 还关于储君的立废! 只一瞬间,明明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但众臣还是有些恍惚…… 而刘据、刘进父子二人,只感觉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在此之前他们还满是担忧,现在却终于放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 “陛下,景皇孙到底如何获胜,需尽快得知其中缘由。” 却是鸿胪卿商丘成站出来,迫切道: “此次景皇孙能获胜,在于三点!” “第一、地利之合,一百名羽林孤儿,太熟悉这片上林苑。他们只要在,景皇孙的队伍就能神出鬼没,这也是最开始,贰师将军怎么都找不到景皇孙的原因。” “第二、战马!此次景皇孙一系的战马绝对有问题,就算刚开始摆了贰师将军一道,但后来却能完全占据主动权,贰师将军一直追不到……这也是导致惨败的原因!” “第三、那古怪的战法,以及突然强大起来的斗志和战力……只是臣实在想不到,明明只有一个月,为何他们提升如此之快?” 商丘成说到这里,看似是留下了疑问。 但是,却也给了众人提醒。 很快就有将领抓住其中要诀,连忙道:“鸿胪卿分析的正是,臣有疑问,占据地利的同时……” “景皇孙那五千人,还是那些灾民吗?” “还有……是不是怀德王私下里,配给了景皇孙一些上等宝马?” “贰师将军跑又跑不过,想打又打不起来……这场演武实在憋屈,几乎是一面倒的碾压。若是咱们此前就知道双方差距竟然如此悬殊,那又何必看重贰师将军?” 说到这里,其看向群臣,索性扮作无赖,佯装恼火道:“干脆直接让景皇孙赢了算了。” 此话一出。 丞相刘屈氂身边的众臣,以及一些武将,纷纷说起不公平。 “对啊!这还比什么?” “怀德王监察国事,又不知道从哪儿调动的上等战马?还有……咱们出征匈奴的时候都知道,茫茫无际的草原之上,若是能有一个熟悉匈奴人居所的斥候,那简直是兵贵神速,何愁战胜不能啊?” “说的正是,我天汉的士卒之所以屡次征伐匈奴无功而返,不就是因为找不到其主力大军吗?” 随着一道道耍赖的话语响起。 最后,就连刘屈氂都是起身看向刘彻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此次结果有些不妥。” 此话一出。 刘彻顿时眯起眼睛。 而在其左边的下首位,刘据已然怒不可遏。 面前突然发生的场景再次出乎他的预料,却是他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如此无耻! 然而,他还没想到,该如何去应对。 却在其身旁,从开始就一直坐着,中途更是眼睛都不眨的三子刘元,猛地起身,怒斥道: “尔等还要不要脸了?这场演武开始之前,你们可都是认为李广利胜了!那个时候,他带的是什么兵?从各个大军抽过来的精兵强将,大部分还是老部下,跟随其远征匈奴、西征大宛!” “甚至连磨合都不用,就能直接指挥!” “而我二哥,用的可是灾民。即使如此,那个时候我们也没说不公平吧?” “再说那一百名羽林孤儿,合着这上林苑尔等都没来过?贰师将军以及他所带的那些士卒都没来过不成?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羽林孤儿又能占据多少优势?怕是都不及,贰师将军在沙场上的经验优势大吧?”众人面面相觑。 而刘元却声音不停,继续道: “至于那战法,战法是个人脑子加指挥出来的?没听说战法问题都能归因到不平等上去。” “贰师将军输了,只能说明技不如人!十几年的沙场经验,还不如初出茅庐的二哥!” 其愤愤不平,却是对着商丘成的疑问,全部回答。 而说到这里后,他似乎又想起另外两个疑问…… “还有你们猜测的什么上等宝马?中途换人甚至是不是灾民?” “哼!”我父王若是真有能力调集五千上等的宝马,甚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五千名,比贰师将军麾下还强的强兵……那如今,我们还用得着在这儿被尔等数落?早在之前……” 其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一旁见势不妙的刘进猛地抓住,捂住其嘴巴,似乎生怕从其嘴里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而即使如此,在场人也都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若真是有这个调度能力,那当初长安之变,也不至于去释放囚犯了…… 没有臣子敢在此刻接这个话题。 但又按照其所言…… 论起来,整个大汉谁有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那也就只有一个了…… 一边想着,众人不免朝着最上方看去—— 大汉天子刘彻! 刘彻见此。 也不由得恼怒起来。 在“军武一事”上,他比谁都看重,更比谁都厌恶这种输不起之人。 “尔等认为,是朕不想让贰师将军赢?故意偏袒景皇孙的吗?” 此话一出。 方才喊出各种质疑的臣子,纷纷跪下连声道:“臣不敢……” “商丘成,你也这样认为?” 刘彻又看向鸿胪卿。 后者的脸色也早就不对劲了,原本他只是分析,谁能想到那些人照着他的话一个个怀疑。 他只能躬身道:“臣只是想迫切的知道,景皇孙因何而胜?” “朕也想知道!” 刘彻拍了一下面前的矮桌,正准备说话。 就在这时…… “报!陛下,景皇孙已带贰师将军回返殿外,一应大军,也已经在五里之外安置。” “另外……”说到这里,传话的欲言又止。 “说!”刘彻不耐。 “景皇孙还说了,知道此次有人不服,所以,请陛下让其带马、以及武器入殿!” 话音刚落,群臣面面相觑。 上一个带马入朝堂议事的,还是赵高指鹿为马! 更何况,武器更是犯禁! 然而,刘彻犹豫片刻,却挥手道: “准!” (本章完) 第107章 他没说谎! 第107章 他没说谎! 殿外,清风徐徐,四面都是嘈杂的议论以及惊讶、无措、好奇的目光。 刘靖对这些置若罔闻,他的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些画面。 当时清理李广利最后的人马时,李广利用一种极其不忿的眼神看向自己,甚至喊出:“若是凭借沙场征战的真本事,自己早就败了。” 还说出“非他之败,是你奸计太多云云……” 听到这里,刘靖就没有了战胜李广利后,再嘲弄对方的心思。 李广利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短期踏脚石,甚至最开始,他也只是想治李广利,无法及时驰援凉州的罪。 真正的目标! 一直都在这建章宫内…… “景皇孙,还不给本将松绑,马上就要面见陛下,本将要拆穿你的舞弊行为!” 此刻,李广利的怒喝声打断刘靖的沉思。 刘靖朝其看去。 对方目光中满是血丝与疲惫,但现在却是强撑,表情满是不甘和愤怒,其双手被捆,整个人也被绳子牵着…… 如此姿态,显然让其丢尽脸面,但他还是怒喝道:“你的战马有问题,你们的武器也有问题,本将没败!本将没败……” 刘靖根本没有理他,而是一直等着通报。 终于,随着方才进去的传令兵出来,刘靖这才牵着旁边的马匹,径直朝着殿内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 刘靖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前往甘泉宫,用祥瑞觐见刘彻时的那天。 那一次,他是以“扭转巫蛊之祸”的态度前去。 而这一次他却是以“战胜者”的姿态。 只是相同的是,还是“送礼环节”。 随着刘靖走入大殿,殿内两旁官员的视线,齐刷刷的朝着自己看来。而刘靖一手牵马,随着马蹄声动,其拉着的李广利,也是被带着走入大殿。 没错! 此刻的李广利,完全就像是一个被俘虏的战败之犯,不仅全身被绑,而且还被挂在战马之后,用绳子牵着…… 见此一幕。 群臣哪里看过这些,一个个心神惊骇之余,更是目眦欲裂。 “贰师将军!你……怎么这个样子?” “景皇孙,你好胆!” “还不快快松绑?贰师将军乃国朝有功之臣,就算战败?岂能如此被奚落?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而李广利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此刻只觉得自己往昔威严全无,羞耻和恨意一下子冲入脑海,他死死的瞪着刘靖的背影,似乎要将其撕碎,而后才看向刘彻…… “陛下……臣,臣辜负天恩,以至于受此大辱!但此次战败,非臣之过啊!” “实乃有力无处使,追又追不上,正面迎战对方又跑。几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都没有,旗下将士连夜劳累,却都无法休息,几乎是不堪忍受,是自己选择战败。” “而非是被景皇孙所败!” 李广利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些,他说着的同时,却也在抱怨道: “若非上林苑、若非此上林苑!若非只是演武!臣岂会受此大败?” 他这番话却也说出了心声。 到最后的时候他看出来了,连着两天两夜高强度的骑乘快马,还不睡觉,连吃个饭的时间都少有。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可关键的是——落马为败! 到最后的交战时期,己方身体疲惫,又面临对方的一战就走,而且他们的武器明显和己方不一样,追求力大势猛,一砸之下,稍有不慎就落于马下。 若是寻常战斗,初次反应过来,拼杀生死,这些老卒定会爆发潜力,战场所用全部发挥出来,那些对手依旧不堪一击! 可是…… 太多太多的桎梏!才导致了他的惨败。 而他的说法,群臣刚才就说的差不多了…… 然而…… 让他意外的是,本以为他说出这些之后,群臣就会立刻为他说话,并且言说其中的不公。 可是,在他说完朝四周扫视时,这才发现…… 不论是群臣,还是上方的刘彻,都已经注意到了随之进入殿内的战马,以及,战马腰腹上别着的长刀!见此,李广利连忙道:“陛下,乃至诸位同僚可看到了,就是这些、就是这些……本将此次,实在憋屈至极!” 依旧没人回答。 一些臣子已经凑近,比如御史大夫暴胜之、以及鸿胪卿商丘成、上官桀、霍光等等…… 大汉的臣子,没有文武之分,大部分都曾领兵带将出征过,所以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奇妙。 刘靖也不浪费时间,高声道: “没错,此次之所以战胜,有五成是因为器具之利!” “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解释?贰师将军若以此为借口,干脆也让匈奴人别骑马,大家赤膊上阵,全凭肉搏算了。” 此话一出,李广利气急败坏,正欲再次说话。 却见此刻,整个殿内的臣子,乃至陛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匹战马上。 “让开!” 甚至这一刻,连刘彻也走了下来,其目光无比凝重,双眼仔细的打量。 甚至,关键时候其还来到战马旁边,仔细的看了看放置在战马腰腹上的高桥马鞍,还用手摸了摸那垂下来的两个脚环。 “这……这这是双边的脚蹬?” 刘彻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原本固化的思维,瞬间就被打开,他几乎是瞬间想到,骑乘的时候双脚放于其上便可同时用力。 甚至可以战起…… 而很快,他的视线又放到马鞍上。 “马鞍还能如此制作?骑乘之人可以固定坐在上面?配合脚蹬,双腿的力就能发挥到最大……” 虽是疑问,但刘彻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扶朕上去!” 一旁,霍光等几位内廷臣子急忙搀扶,待刘彻坐稳,双脚踩在脚蹬上时,才极为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更是踩在脚蹬上,身体尝试站起。 “陛下!” 众人看得大惊,毕竟以陛下的年龄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危险。 “无妨!好!妙!妙!” 刘彻双眼闪过喜悦,甚至驱使战马,朝前缓缓走动,若非此地是殿内,他甚至想尝试一下纵马狂奔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他也能够感觉到,和之前的骑马相比。 不仅可以坐的稳稳当当,不用再担心之前,狂奔之时需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且还要担心,前后移动的问题。 而单单这个马鞍的改动,单论舒适度,已经提升了数倍! 更不要说…… 锵! 刘彻直接提起一旁的钝刀,此刀比一般的长刀要厚重许多,更不同于常用的八面汉剑。宽刃,刀刃笔直,比环首刀长,长柄,能双手握把! 刘彻在看到其的第一眼,几乎就能想到,冲锋之时,双腿踩在马镫,全身发力,双手紧握怒劈而下的一幕…… 若是开刃,换做项羽之类的猛将,怕是能连人带马,直接一劈而裂? 甚至,将此刀更换,长斧、长枪、甚至大戟! 短短的一瞬间。 刘彻的脑袋里,几乎全是猛将持凶器,纵横沙场的一幕幕…… 若是将此物,配备全军…… 我汉室天兵的战力,岂非如虎添翼? 唰! 突然! 刘彻猛地抬头,几乎是立刻朝着刘靖看去。 却是他的脑海里,此刻忽然回忆起一幕。 当初刘靖亲自所言…… 他要让那些灾民,富甲长安。 如今他低头,细细的打量座下的马鞍,脚下的马镫。 乃至手中这极具分量,甚至连金属色泽,都颇为不同长柄战刀! 脑海之中,已然明悟! 他根本没说谎! (本章完) 第108章 刘彻的惊疑 第108章 刘彻的惊疑 刘彻足以想到,如果全军配备这些,将会是多大的一笔财富支出…… 而那些灾民,完全可以凭此获利,并且立足长安! 而此次,若是战果传出去——景皇孙率领了五千灾民,真的战胜了身经百战,手下精兵无数的“贰师将军”……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器物。 他甚至能够想到,民间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在长安周边,这整座天下的富户,恐怕会不惜一切的,来订购这批马鞍! 当然,更大的情况是,他们见过之后就会立刻仿造。 但即使如此,那些灾民们依旧占据“先一步”,很快富裕起来。 “呼!”想到这里,刘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现在的他,有太多的疑惑,当下立刻问道: “这些马鞍,你做了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如何想出来的改良方法?还有你刚刚说,这些只占据了一半的胜利原因?” 与此同时,四周的官员们也齐齐看来。 他们也非常清楚,陛下为何会如此急迫,因为这种工艺上的提升,就如同从战国时期的青铜器,进阶到了现在的铁器! 一旦全军配备,可以立刻提升战力! 可正因此,转念一想,这又是多大的财富? 一时间,有人心思已经急迫,准备回去立刻联系工匠,或许可以捞一笔。 刘靖看向四周,将众人表情收入眼底。 实话说他从没想过,让那些灾民独占这种马鞍的制作方法。 毕竟现在没有专利保护,这也不是什么有技术门槛的东西,一个月的保密时间,再加上他即将争取的,已经足够他们发一笔。 “从阴密城回来就突发奇想,当然也有那些工匠改良制作的功劳。”刘靖叙述道:“至于多少份?完全可以支持期门羽林、以及北军八校尉的马鞍份额。” 此话一出。 就算是傻子都明白,景皇孙这是提前做交易。 “陛下,马鞍的制作之法,应尽快交给太仆以及少府!” 这时,丞相刘屈氂立刻说道,“军中之物,又是战马所需,按例,由太仆寺以及少府提供。” 太仆寺,掌管全国的马政…… 少府,原本专门负责天子宫廷费用,曾主管全国的铸钱、掌园池苑囿、山地经营权,手工业等等。 甚至连太医署,也归少府管辖。 而早前,汉武帝刘彻设置“水衡都尉”,将铸造钱币的权力分了出来。又将少府所掌管的“盐铁”归于大司农。 同时,其又在十三个州部、下辖设立上官、三服官、铜官,负责各郡县的手工业管理。 类似于三省六部制度出现后的“工部”。 …… 丞相刘屈氂敏锐的意识到,马鞍一旦出现,带来的不仅仅是巨大的财富配给,甚至是各府权力的一次扩张。 若在以前,他或许只关心大汉骑兵的实力提升。但现在,却不能让景皇孙,掌握这么一份“肥差”。 故而他选择公事公办,按照九卿的职能划分。 “丞相说的是!” 此刻,也有其他官员站出来附和道:“马政、军政之物,岂能让外人假手?” 刘靖见此,眼神一冷,“诸位是说,我为外人?” 顿时,几人大惊,“景皇孙,臣等可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那些灾民……”“是汉民!”刘靖冷声道:“盐铁专营也就罢了,少府和太仆连带着马鞍也想专营不成?那些只是木头、皮革以及一些铁器制成。” “不论是少府、还是太仆都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做,到最后,不还是要借官府之外的商人和工匠?可是这些人又是谁?最后依旧是各地的富户!” “到头来,朝廷虽然没专营,但他们之间,却形成了专营!” “长久以往,这些富户继续坐大,里面是不是还有诸位的影子?” 刘靖一连串的说出这些,群臣只觉得其反应太过剧烈。不过想来也正常,任谁看来,这马鞍都是景皇孙一手制作出来的。是其的囊中之物! 若是寻常人这么做,是用太仆和少府的权力,光明正大的压迫。 但面前这位可是景皇孙! 他可不管这些…… 一时间,刘屈氂在内的官员只觉得棘手,其实他们现在这样做,也仅仅是为了之后处罚李广利的时候,能多一些筹码和理由。 但这番话,在刘彻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 要知道此前,他曾与刘靖说过各地的“土地兼并”,之后就不得不谈到,朝廷对于土地兼并的遏制办法——陵邑制度。 可是其又说,陵邑制度到了如今,已经不能形成有效的办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民间的豪富大户,以及宗族,早已经形成了另外一套对抗的方法。 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豪强宗族,已经和大汉的朝廷密不可分…… 不! 准确的说,从太祖高皇帝建立大汉之日起,就已经密不可分。 而历代帝王,其实都在做着“剪除”的工作。 只是不同的是,此前是异姓王、诸侯王。而在自己手上,是外戚、是豪强、是更多已经开始隐藏,但却绑定的更为密不可分的势力。 就比如荐举制度…… 在他之前崇信方士之时,各地送来的都是精通“方术”的奇人,于治国毫无能力,但却能身居高位,以此形成人才选拔的风向! 甚至、包括此前的酷吏都是如此。 仔细想来,以天子去衡量地方,又何尝不是地方豪强也在篡取天子的权力?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这场演武之外,他更多的思绪,其实都在这个上面…… 而以上,就是他近段时间的思绪。 现在,刘靖再以“马鞍”,谈及此事,甚至还涉及到了“盐铁专营”。 一时间,与百官不同的是,他却更明白其深层意义。 而突然…… 他也想起了,曾经和刘靖在上林苑的对话。 其曾言:堵不如疏,当今豪强当道,造成了人才选用、土地兼并的困局…… 而这困局,此次演武过后,自己就会得到解决的答案。 到时,自己看到的,不是对方的夸夸其谈,而是实例之下的实证! 可是如今…… 随着其战胜李广利,的确不是夸夸其谈。 可实证,又在何处? 而正当他心念此处之时,却见刘靖已经再度说道: “诸位,刚才所言期门、羽林乃至北军的马鞍份额,非是强要!而是不得不为!” “若是朝廷不允……等少府和太仆配给,那就等吧。” 刘靖扫视群臣,而后目光停留在刘彻身上,“那这段日子,数万人制作的这些马鞍……” “我就将其,全部卖向民间!” (本章完) 第109章 履行诺言? 第109章 履行诺言? “不可!” 几乎是第一时间,桑弘羊就站出来立刻说道:“马鞍乃军需,提升战力的效果可见一斑?如何能先军方不用,而先允民间?” “陛下,如此奇物,当立刻配给精兵强将。陛下身边的期门羽林,负责京城守卫的北军八校尉,乃至镇守边境的大军,都需要第一时间立刻配给!” 顿了顿,桑弘羊继续道:“越快越好!” 刘彻当然知道这些,也清楚四周官员打的算盘。 只是,他还在沉思,还在考虑刚才刘靖所言。 最后更是下马,临回到位置之前,忽然他脚步停顿,再度看向脚下…… “这是……” 刘彻朝着马蹄指去,如果不经意看,或许会忽略。 可是他刚刚下马,战马不受控制的走了几步,他清晰的就看到,马蹄上竟然钉着一层铁具,看起来就跟穿了鞋一样。 怪不得,刚才他坐在战马上,前行时能听到清脆的哒哒声,最初还不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 “此物是马蹄铁。” 刘靖道:“能保护马掌,不用担心战马因为马蹄受伤,或者骑乘时间太长,导致马蹄损耗过大。” 众人再度惊诧。 此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战马的损耗可是很快的,而若是马蹄受伤,战马也近乎半废。 若是加上此物,以后完全不用担心,战马损耗太快的问题。 就这简单的改动,近乎受益无穷! “陛下,此物也应尽快效仿,同时让太仆负责,给每一只成年战马的脚掌上,都钉上此物。”桑弘羊也是立刻道。 “好!好!” 刘彻单从这一点上,近乎就知道此物要给汉室省下多少钱粮马草。 刘彻来到上位,重新坐下后,这才看向群臣。 “朕也没有想到,此次演武之后,让朕意外的是,除了这结果之外,竟然还有这两样礼物?” “陛下!景皇孙真不愧天佑之名,天佑我汉室,这不仅仅是景皇孙带给我汉室的礼物,更是上天庇佑的明证!” 眼下,听到陛下话语之中的态度改变,宗正刘长乐,急忙站出来高呼道。 天佑汉室、上天庇佑!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似乎再度与之前的事情形成了闭环。 刹那间。 一众百官再度看向刘靖时,眼神之中,已经多出了许多意味不明的含义。 诚如之前大家猜测。 此次演武结果,事关重大。 要么是怀德王一系直接迁出京城。 要么就是李广利自己履行自己的诺言——承认自己是无能之辈,甚至还要奔赴沙场,去见那些战死的弟兄。 当然…… 这个诺言,当初是李广利认为景皇孙是绝对不会胜过自己,才随口说的。 但是他或许也没想到,如今胜负已分,却是要算起账来。 立刻之间,整个局面变得寂静。 再联系起深层含义,原本以为的“不可能”,现在正在变得可能。 储君的选择! 陛下曾经仅仅因为“十四个月诞子”的传闻,就能立尧母宫。 再加上,以巫蛊之罪名,诛杀公孙贺父子,朝臣纷纷猜到其用意,赶紧纷纷远离太子,静等那已经在汉室发生了数次的宫廷大变—— 废太子! 可是……随着景皇孙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其以天佑对传闻,真实可见的数次天象之变。哪怕是屡次想要反驳的群臣,乃至是陛下,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承认。 而凉州之困后…… 景皇孙之名,在凉州灾民乃至阴密城一地,恐怕也会传播开来,甚至凉州四郡的危局,也是因其所解。 他虽然没有去凉州四郡,没有去边防之地,但那里的将士,却已经知道其事迹! 若是今日,马鞍再度从景皇孙的手中传开,甚至,如刚才那位官员所言,于民间、乃至军方传出“得天所赐”的名头…… 更更重要的是! 陛下最看重的军事天赋,景皇孙于此也已经显露一角。 今日的胜败,若是传到外面去,任谁听了,都得愣上好一会儿。 一时间,百官想到这里,均是心神凛然。 如此景皇孙! 纵观整个皇室子孙,还有谁可以比肩?唯一让有些人放心的,在于汉室没有“越过子嗣传孙儿”的传统! 当然更重要的是,景皇孙数次驳斥于陛下,甚至屡次妄想更改陛下的政令。 这对于天子而言,可谓改弦易撤! 谁都不能容忍! 这一刻,百官心中各有思绪,有的处于惊心动魄之中,也有的则在安慰自己。 而刘彻则在深思,在考虑如何改变陵邑制度,如何去选拔人才。刘靖就算胜了,又能验证什么? 因为没人说话。 以至于整个局面,确实变得有些安静起来。 而刘靖见此。 知道该说的已经差不多,他则是猛地看向旁边的李广利。 也该进入正题了。 故而,他高声道: “陛下,如今结果已现,疑问也已经解开,是否该让贰师将军,履行当日诺言?” 话音落下。 方才这安静的大殿,瞬间变得更为寂静。 李广利身形一抖,虽然他早有准备,知道此次战败定然要过这一关。 但……被景皇孙公然说出,他还是有些慌张。 而此刻、包括商丘成、刘屈氂在内的所有官员,均是心神惊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天子。 终于……来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刚才。 众人你言我语,都不曾谈及此事,为的就是想掩盖过去。 哪怕是刘彻,也在沉思,似乎也不想提及。 但是刘靖却记得。 更是不再掩饰,直言说出…… 既然如此,群臣也极为关注,天子到底会做出何决定? 而这时。 刘彻也似乎回过神来,只是他默默的看着下方,第一时间并未说话。 于是整个大殿,越发的落针可闻。 而就在刘靖再度想要开口之际…… 突然! “什么诺言?” 群臣之中,有人似乎不知道,但今日能位列此类的,又岂非是真的不知?无非是假装罢了。 而很快怀德王之旁,三子刘元大声说了起来,他似乎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同时也是在催促:“咱们贰师将军放过狠话,若是他胜了,我们得远离长安,前往偏远之地。” “若是二哥胜了,那贰师将军就得去见沙场战死的兄……!” “皇孙谬言!国之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刹那间,某位御史走出,喝道。 “一位是为我汉室立下大功的贰师将军,一位是天子血脉,皇家宗族的皇孙。” “此次演武,乃国之大事,正事!怎可沦落于私下赌约?” 他似乎极为气愤。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更是震怒道: “陛下,他们将我汉室的军国大事当成了什么?儿戏吗?” “如此藐视军武,以公论私,国法难容也!” 说完这些,他竟是猛地跪在地上,高声道: “臣恳请陛下,治此二人亵渎军国大事之罪!” 刹那间。 群臣惊讶无比。 而李广利更是从惊恐变成了愕然,随后心中的惊恐,也立刻去了大半。 刘靖则冷冽看去…… 此人是谁? 其看似大公无私,所站的立场,也是光明正大。 正因如此,这番话几乎就立刻改变局势,将他们二人的争议,打成了受官方承认的“私人赌约”! 这……是谁指使? (本章完) 第110章 请陛下诛李广利! 第110章 请陛下……诛李广利! 殿内寂静,有人却又惊又喜。 这突然的御史发出此言,虽然“义正辞严”,但是眼下这个时候,难免就是在给贰师将军说话。 可这也正常。 堂堂的汉室将军,曾远征匈奴、威震西域,万里之遥平灭大宛……如果因为一个私下赌约,就被国朝上下实现“诺言”。 简直儿戏! 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太过关键。 有人不禁细想,如果此次是景皇孙败了,会有类似的“说法”吗? 而且众人观那御史,发现其职位并不高,甚至于他们而言有些陌生,应该只是在其他地方见过几面,不属于“重臣”之列。 可现在却适时的出现在建章宫,绝对是被人指使。 刹那间。 刘据扫视四周,想要找到谁是背后的指使者。 同时,他也与几道目光交汇,各自互望之间,刘据默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再度扫视四周。 其实,这种“手段”,他也早有准备。 毕竟最开始,谁都不认为刘靖能以那些灾民,正面击溃李广利带领的精兵强将。 而他也并不会真的就带着己方一系,去往岭南大川。 所以“私下赌约、儿戏之谈”的事后不认账,他早就准备好了。 但是现在出来说这些的御史,却不是自己派出! 李广利? 不可能,在此之前他无比自信,怎么会留这个后手?刚才进来的时候其更是战战兢兢…… 商丘成?暴胜之? 此事与他们没多大的关系,这两人都忠于父皇…… 那便是——刘屈氂? 有这个可能。 心中浮现这个猜测的同时,刘据目光闪烁,还看向上方的父皇。 此刻的刘彻,似乎还在沉思,面目深沉,不发一言。 长久的天子威仪,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刘据下意识的就撇开目光。 “陛下!这位廖御史所言是极。此次演武,本是国朝盛事,是陛下检阅骑兵征伐之果!” “而景皇孙所为也大出意料,器物之利只是其次,那飘忽不定、游走腾挪的带军战法,才是获胜的根本。” 这时,宗正刘长乐站出来说道:“上林苑还是太小,尚不能发挥出此战法的最大效果。若是在茫茫的草原上,此法定能大放光芒!” “光是示敌以弱,引敌军入我方的陷阱,然后借此占据主导地位,就足够深究了……” 说完这些,他话归主题。“故而,这场演武可谓收获颇丰!此国之大事,应该名传天下,不可再让这小道赌约传扬开来,徒增笑耳。” 刘长乐像是老好人,不仅将刘靖夸赞,而且还以那御史之言,再度给李广利遮羞。 “宗正说的是啊,不可真因为这个赌约,就葬送贰师将军。” “私下赌约,当不得真。” 群臣纷纷开始说话,到最后,刘屈氂也不由得说道: “陛下,此次换谁来,恐怕轻视景皇孙之下,都要受此一败。所以非是贰师将军之过,而是景皇孙……” 他本想说太过奸诈,两方信息不对等,现在从果归因,除非刚开始就驻扎营地,比谁耐力好。 不然两方无法正面拼杀,你追我赶……前半天还好,越是到后面,景皇孙的胜率就越大。 “尔等所言……”刘彻终于开口,他正要点头应下。 却见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诸位此前可不是这个态度,不要忘了……在演武前,没人认为我能击败李广利?更何况,我带的可是灾民,他带的是百战的精兵。” “现在将胜利因素,全部想顺水推舟,抛向器物?” 刘靖冷声道:“这些玩意固然能战马维持耐力,能减少骑乘者的精力,也能发挥出最大战力。但是,并不足以弥补其中的差距。” “战法也同理。之所以能胜利,还是因为他们有必胜的决心,同那些百战精兵不同,他们没有退路……只能胜不能败!” “同理,我也没有退路!” 刘靖像是在说他们,也是在说自己。 众人先是沉默,但很快就有声音道:“但说到底一介赌约?” “是赌约吗?”刘靖看向四周,“是凉州之困时,李广利带兵却驻守原地,并不驰援!其私心作祟、心怀叵测。陛下当时却想饶恕他……” “我算的,是这笔账!”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沉默。 凉州之困,十分惊险。 但当时由于多种原因,李广利并未被问罪。 此次,有人瞳孔骤缩。 如今匈奴已经退去,李广利又在最擅长的军武之事,带着精兵强将都能战败,恐怕陛下也对其十分失望。 更不要说,以景皇孙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达到了某种标准。景皇孙这个时候提及,陛下若是答应? “一月过去,凉州之事恐怕早已水落石出!” 刘靖的声音再度响起。 下一刻,他赫然抬头,看向刘彻! “请陛下……诛李广利!” 唰! 随着如此尖锐直白的话音响起,刹那间,殿内人影四顾,脸色微变。 先前说话的那位御史,也是神色有些惊惶。 只是,他却抬头看了看某处,心中微定,并不退后。 而刘靖更是一步不退。 他在等! 等刘彻的表态。 实际上他更是有所猜测,那御史恐怕就是刘彻派人,早早安排好的。 就算不是其派出,但在其说出那些话,刘彻一言不发时,也是代表了某种表态。 换言之…… 他现在的这种“表态”,看守无理。 而刘靖,也从来没想过刘彻会答应。 李广利,是目前大汉君臣之内,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军中将领。 是刘彻晚年来,自己尽全力培养的军中心腹! 其曾战败逃亡,损伤惨重,甚至纵容下属盘剥汉军之时,都能被重新启用。 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挪用军费的罪名,认真算起来在其面前,毛都不是。 可李广利依旧能位极人臣! 是因为有人让他位极人臣! 而此刻。 刘据见此,也是心中大惊。 他虽然也想让李广利伏诛,让朝廷中少去一个支持其他“皇子”的重臣。 但是,如今作为“破而后立,跳出局中”的怀德王,他却比谁都看得清楚。 对于父皇而言,当下最最重要的是。 不是什么李广利暗中盘算,也不是什么匈奴进攻…… 而是天子的威严与权力! 威严来自于他毕生帝王的功绩积累! 权力,则来自于他对于军政双方的大权在握。 内廷臣子,是他对天下文政的掌握,是对朝堂百官的分化!是他的左手! 而如同李广利一类,被他亲自从微末提拔上来,如今已成中流砥柱的将领,便是他的右手! 刘靖表现的再好,再入其眼,再是血脉至亲。 在其如日中天之时,的确会让后者畅怀——“继承有人”! 但是在眼下,却是难以对外人言的复杂。 正如…… 他心中也有此类难言的情绪。 刘靖表现的越好,他这个父亲虽然高兴,但也有一丝丝难言的惆怅! 他如此,父皇更是如此! 历来储君和天子除了是父子关系,也是竞争关系! 果然。 这一刻,刘彻徐徐低头,再度扫视向刘靖。 “李广利是军中栋梁,岂可轻易言诛?” 刘靖抬头。 此刻,他心中也有些犹豫,有一些话,若以寻常思绪不该去说。 但想了想,如今心神之内,幸运硬币重新以金线开始勾勒,河西走廊的画面如此精彩。 他又岂能一改往常? “栋梁也分真假,也要更换!” “百年房屋,栋梁若被虫蛀,迟早便会倒塌。” “所以便要修缮,便要更换栋梁!” “而一片茂密森林,养分有限,光照有限,若有亭亭如盖之木,势必会夺取水分,遮天蔽日,使得其它之木,无法成长为栋梁之材!” “王朝同样如此!” 此时此刻。 刘靖意有所指,但选取的例子,实在太过吓人。 在有心者听来,其似乎不仅仅是在说“栋梁”! 而随着其最后一句话响起。 更是有人失神,遍体生寒,只觉骇然! “前栋梁之木不伐,后来之木,又如何会成为新的栋梁?” (本章完) 第111章 陛下在竭泽而渔! 第111章 陛下在竭泽而渔! 亭亭如盖之木! 旧木、新木! 这一刻,群臣的念头全是类似的画面,但不知道怎么的,却只感觉全身都有冷汗流淌,激的他们灵魂都在发颤! 这是在单单说栋梁吗? 还是意有所指! 要知道,以刘靖此前的大胆狂言,以其的“皇孙”身份。 亭亭如盖之木指的是谁? 新的栋梁指的又是谁? 可以说是已经成长起来的臣子。 但进一步,又何尝不是,何尝不是…… 只是那个念头迸起,众臣便纷纷抬头,在陛下和景皇孙身上来回扫视,只觉得心中惊悚再现。 原本以为随着‘巫蛊之祸’短暂的结束,这种情绪便不会再有,景皇孙脱离了生死险境,就不会再频发冒失之语才是。 更何况,陛下从凉州回来之后,的确有所改变。 此前的方士,不再去深究! 《沈命法》也已经废止。 甚至这段日子以来,很少再暴怒,更是没有再“做噩梦”,假借巫蛊。 一切都已经逐渐平息。 汉室,或许也将迎来休养生息,朝政安宁。 可是……景皇孙的话语,却让这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妄想! 甚至有些臣子,已经开始担心…… 这些亭亭如盖的巨木,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能代表自己? 遮天蔽日,摄取水分,致使很多新木没有成长。 栋梁也会被虫蛀,也需要更换! 一时间,群臣悚然,景皇孙连带着所有人都在攻击! “大逆不道!此为大逆不道之言!” 有一直没有开口的臣子,此刻双目怒睁,盯着刘靖。 还有的则立刻看向陛下。 似乎故意要将此事闹大,“景皇孙在说谁?说吾等臣子为要更换的栋梁?可于这汉室江山,真正的栋梁又是谁?谁又要被更换?” 更有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依景皇孙此言,谁是新木?景皇孙是新木吗?” 最后一段话,几乎是暴怒到失智宣泄而出。 只是刚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到胆寒,有些后悔。 果然! 刘彻已经朝其看去,目光之中的凛冽,让他立刻跪倒在地…… 而刘彻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旋即便正色看去。 他已经……想通了! 刘靖说的,可不只是代指李广利。 甚至在他看来,李广利本人恐怕不会值得,其冒这个大风险。 更重要的,在其话语中的深意。 初次听去,他也险些为之动摇,其话语中的意思,比此前说过的,指责他的过,还要惊心动魄! 但仔细去想。 又何尝不是他最想知道的,陵邑制度的优化、遏制豪强贵戚,选仕之法……乃至其之所以说出,此次演武过后,答案自会出现的根源? 便是此新木旧木之分了! 刘靖要让那些灾民,富甲长安。 不是简单说说,而是随着马匹之上的器物出现,未来已经成真。 这些东西,可以在长安生生的造出一批“富户”! 且还是无根的富户。 他们没有本家,或者说本家就算在,也是同样的“流民”,失去土地的贫弱之人。 没有土地,就只能凭借这些“马鞍”! 类比新木! 甚至,在刘彻的眼里,还没有去摄取水分(土地)。 当然,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财富越来越多的时候,迟早也会行那些豪强之法,开始用钱去购买“土地”。 新木,也会成长为亭亭如盖的巨木,迟早会再度出现。 那到时候呢? 轮回始终,始终轮回! “倒是个新奇的说法,但……也只能如此罢了。” 终于,刘彻开口,与众人所想不同的是,其并未大怒。除了声音略微的有些冷之外,他目光灼灼。 “贰师将军比作亭亭如盖的旧木,已经腐朽的栋梁?可那片密林,还没有成长起来能够可以替换这根栋梁的巨木!” 他似乎在说贰师将军,也似乎另有所指。 群臣本就因为其没有大怒,而感到十分惊讶。 此刻再听着云里雾里的话,却均是一头雾水。 “没有替换,恰恰是说明,看管这片森林的主人,方法出了问题!” 刘靖也跟着密语回答。 此刻这大殿内,只有当初跟着刘彻的霍光、桑弘羊几人,似乎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更多的,却只是止步于“贰师将军本人”! “连年的旱灾,导致水分干涸,这片森林之内,仅有的稍大的巨木,拼尽全力,让自己的枝叶繁茂,汲取阳光。将自己的根系深入地底,侵入其他树木的领域,截取生机!” “而森林的主人却十分霸道,为了短时间赚取更多的钱财,不分什么新木旧木、不分什么正在成长和遮天蔽日的老木……” “选择竭泽而渔,让人挥动斧头,将这些木头全部砍伐!” “巨木有巨木的价钱,哪怕是新成长起来的幼枝,也有幼枝的价钱……” “主人家将所有的木材都一砍而尽,整片森林都差点光秃秃,又如何会有新的栋梁之木出现?” 此刻,刘靖又再度换了一番说法。 还是那番巨木新木的说辞。 但此前巨木不除,新木如何成长,已经变成了竭泽而渔的一通乱砍乱伐! 四周群臣越发迷惑,但若是上下联系,已经隐约猜到,更为惊心! 而之前那番话语都没见发怒的刘彻。 却在这番话之后,俨然震怒。 他听得出来,其意有所指,暗指自己这些年,为了搜刮钱财竭泽而渔,不分老幼强弱,全部都一砍而净! 以至于,纵观朝野上下,似乎死气沉沉。 栋梁之木自然无法出现! 这种说法在他看来,简直矛盾! 刘靖是否在故意如此? 然而。 在刘靖看来……从来都不矛盾。 因为,如今的汉室,在种种严苛政令、酷吏搜刮之下,上至群臣,下至百姓,全都如同那些木材! 连带着太子都差点暴毙…… 哪个豪强又能有太子大? 亭盖一半的巨木夺取旁边新木的生机,不影响其也终究会被砍伐! 就算是他所用的酷吏,能显赫一时,最后也终将折戟沉沙! 就算是他此前信任的方士,也是如同梦幻泡影,碎了的那一刻,就是全然消散! “如此霸道疯狂,不惜一切的索取之下,森林主人的财富并不会疯涨,而是杀鸡取卵!挥霍之下,迟早尽覆!” 此刻。 刘靖声音铿锵有力,他并不是在解释方法,而是在划出框架。 说出一个前因! “故而,在防止巨木遮天蔽日、篡取其他新木生机之前。” “也得先做到一点……是保证这片森林,必须存在!” “如此之后,才能修剪枝干,合理规划各自空间,分配阳光。” “强干修剪,幼木扶持!” “陛下可看到了……” 他指着战马身上的马鞍、以及其脚下的马蹄铁。 “此前,我言说让他们这近万户,富甲长安。” “从来不是陛下以为的强取豪夺,也并非陛下所做的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刘靖终于不再掩饰。 但话语出现的一瞬间,群臣却也无比惊悚。 而刘彻更是双目眯起,眼神之中的愤怒,已经掩饰不住。 只是刘靖却置若罔闻,只有最后一句,悠悠响起。 “而是从无到有,因地制宜的创造!” (本章完) 第112章 更换选仕之法! 第112章 更换选仕之法! 刘靖说的其实并非虚假。 或许纵观汉朝,在其他几个帝王的时代,哪怕是被后世所憧憬的汉文帝时期。 无为而治的另一个方面,便是各地的政府都没有人手去管辖郡县。 刘彻不能说这个方式不好,但也没办法说好。 “强龙”不在的地方,也有地头蛇。 所以文景之治下,各地豪强也在加速扩展自己的“领地”,如同雨后春笋冒出! 而刘彻登基后,一切都变了。 除却开疆拓土的“功绩”,他在政令下达、以及权力运转上,为后世帝国定下了框架模版,同时,为了维持这种高负荷的国祚运转,数次远征…… 独尊儒术也好、任用酷吏也罢,虽然副作用很大,但却是真正的达到了他的目的—— 整个大汉帝国的百姓,犹如蚁巢里面的工蚁,时时刻刻的在为大汉奉献每一滴血汗! 而其大规模搜刮之下,不论“贫富老弱、豪富贵戚”,都属于被“搜刮、盘剥”之列。 故而,刘彻的手段,整个历史长河中也找不到几个帝王能比肩。 而到了晚年,就彻底变得极端、暴戾、猜疑……更是加大了盘剥、手段也极为血腥! 这就是之前的刘靖,之所以说出“整片森林都是被薅光的”原因。 所以当下要做的,是恢复新生,是恢复生产! 只是。 在刘彻、乃至群臣听来。 刘靖这番话太过骇人,“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话,是在这个时候能说出来的吗? 刘据之前泛起喜色的面孔,都有些凝固了。 在刘靖三番两次的话语下,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喜,什么时候又该忧。 “景皇孙!”这时,御史大夫暴胜之愠怒道:“口气比天还大。哪来那么多的创造?哪里来的从无到有?” “若是能随时从无到有,随时有这种类似马鞍之物的出现,我汉室早就覆灭匈奴了,百姓不用土地也能吃饱穿暖了!” 其话语中尽是讥讽,话谁都会说,站在一旁指责谁又不会? 他依稀记起,景皇孙似乎又拿起了‘老手段’,开始以顶撞陛下为乐。 喜欢玩火,喜欢忤逆君上? 真是疯子! 而就在其心神暗骂之际。 丞相刘屈氂已经讥笑道: “景皇孙莫非以为,创造这些马鞍,就能让那片森林,恢复起来?” 他在一语双关。 借着刘靖说起的“栋梁之说”,进而攻击! 他也发现了,这种说法非常新奇,既能避讳的同时,也能达到自己想说的话。 想到这里,他心底突兀有些兴奋。 此前群臣与景皇孙“交手”,不是他们不擅长言语上的争锋,而是对方太无赖,动不动就言及陛下。 臣不言君过! 他敢说,但他们不敢,因此,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除了惊悚失神之外,就只能说出“大逆不道、欺君之罪”之类的话。 束手束脚,如何能让其伏罪? 故而,这才给了其逃脱“巫蛊之祸”的机会,甚至让其在凉州大放异彩,乃至于今日大败李广利! 眼看着其作为皇室子孙,似乎真的要立足站稳。 毕竟,在“军国大事”上,陛下对任何人都有极其宽厚的“宽容”,可以容忍其放肆。 昔年冠军侯霍去病都如此。 更不要说,这位还是刘氏的子孙! 如果真的让其展现“武略”的天赋,未来若是迎合陛下,开疆拓土……想到这里…… 刘屈氂简直悚然,这种情况下,此前陛下对于太子的“子不类父”! 放到景皇孙身上,岂非要变成“孙太类我”? 那到时候,景皇孙此前的跋扈、嚣张,恐怕在陛下眼里,都成了类自己的说服。 其数次顶撞陛下,在陛下眼中,是否也要变成“比干”一类忠臣?不!不是忠臣,而是“国家忠嗣”、是“刘氏忠嗣”! 真到了这个地步,那也别妄想了。 此前的过,未来就是停在自家脖子上的刀。 故而如今,刘屈氂抓住机会,以“栋梁之说”大胆开言。 “如果按照景皇孙此前的栋梁之说,亭亭如盖的巨木篡取四周新木的水分生机,那这森林的主人是不是也如这巨木,在篡取整片森林的生机?” 话音刚落。 反应过来的群臣,便失神的朝着刘屈氂看去。 对方在做什么? 而刘屈氂也心脏狂跳,他赶紧打着补丁,“陛下,臣是按照景皇孙的说法去问他,若非如此,他数次忤逆不下,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责问!” 刘彻表情不变,只有天子的威严越发浓郁。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其目光慑人,在刘屈氂和刘靖身上流转,任谁都能感知到隐而未发的怒火。 “丞相,破坏森林,是有意识的破坏。随时便可修正,甚至主人只要停止砍伐,开始养护,迟早也会变回茂密森林!” “而篡取,是无意识的篡取,是无序的扩张。必要时候,必须裁剪!” 刘靖也一语双关。 同时,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说这些“空话”,而是真的从其中的一条主脉入手,也算是回答曾经的某些疑问。 “此前,森林的主人召集了大量的伐木工,这些人只会砍伐,甚至某些时候为了完成目标,新生的苗木也被砍……” “长久持续下去,招收来的都是伐木工。” “而当下,已经不是砍伐的时候了。” 刘靖正色道:“到了该养护育苗的时候。故而,之前招收伐木工定下的标准,什么测量大树倒塌的距离,锯木的技巧,自然要废除。” “接下来,要改换标准,比如,征收如何给土壤施肥、如何育种、检测土地、又如何让树木尽快开结果……甚至,划分土地,哪些土地该种水果树,哪些土地能种麦苗粟米?哪些又只能种栋梁……” “此类人才,才是需尽快招收的!” 刹那间,刘彻的视线看向群臣。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平和的话语。 此时此刻,却让四周的百官,已经感受到了深刻入骨的寒意! 皆是因为众人都知道,此非育种、而是育人! 而同一时刻。 刘彻显然明悟,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 其目光灼灼。 已经清楚,对方已经开始解答当初的问题。 只是……其目标、不!其野心太大! 此话一出,便是得罪当今整个郡县、诸侯国、乃至当今的臣子! 因为,看似小小的更换伐木工! 其实是更换选仕之法! 是更换这批人! (本章完) 第113章 以百官压我?只以一人还击! 第113章 以百官压我?只以一人还击! 这太过惊骇! 以至于刘彻都有些傻眼,惊心的朝着刘靖看去? 这是那位懦弱太子的子嗣? 想到太子,刘彻又回忆往昔。 自己曾给太子最大的权力,让其建立博望苑,可随心的收拢人才。 然而,他招收的都是什么人?腐儒的夸夸其谈!自认为自己接受了董仲舒的意见,此后便听信那些腐儒的言语! 储君被他们所左右。 早在自己年轻时,北伐匈奴数场大战,马邑之战、龙城之战……河西之战、河南之战,漠北之战…… 一次次的北击匈奴,开疆拓土,从此不用担心匈奴人南下,就能直入甘泉! 重创匈奴,以至于形势大变,汉室不用再以温顺的姿态求和! 如此大胜! 在小小的太子嘴里,却变成了尚书上说的:“天命不尝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得必丧邦!” 刚刚想到这里。 刘彻回忆往昔,便感到无来由的一股怒火。 跟匈奴人讲“德行”,跟那些蛮夷未开化之人,用他们的“德”! 还说自己无德便“丧邦”! 他听起来都觉得可笑! 可这些话,一介小小孺子,又如何会说出来? 没有人教,能说出来吗? 只读死书,妄想做那些“规条”下的仁义之君? 他能被书本规条,以后就能被那些臣子,从一些“古书”上扒出来的话,肆意凌辱! 到时候,哪还是天子? 一国之君,若是性格怯懦,任由臣子摆布,那么刘靖之前说过的“废除陵邑制度”,恐怕不日就要发生! 而面前…… 刘彻不再回忆往昔,而是看着前方的刘靖。 让他惊心的是,对方和太子太不一样,是南辕北辙的那种不一样。 起码“无德必丧邦”的话,不会从他嘴里出现。 因为他没有“教条”。 说的是新生,创造,听起来仿佛生机勃勃,要滋润万方。 可下一刻,话音一变。 就是要毁人饭碗,甚至仔细听去,便是气吞山河的话——“换了这批人”、“换了这荐举制的法”! 其……是真的在毁人饭碗,是要更换一条大汉的权力进阶之路,又何尝不是气吞山河? 其实,他这段时间思绪放开,已经想到了很多。 不论是对方说的陵邑制度,抑制豪强,其实归根到底,就在这——选仕之法上。 此前其在言说“巫蛊之祸”的方士之乱时,其实也说得是“选仕”! 各地举荐方士,混乱了正常以“德行、茂才”举荐的人才运转体系。 甚至,其在说自己任用酷吏之时,也是混乱了人才运转体系。 可是话说回来,除了军功肉眼可见,前秦施行军功爵位制,在文政方面,举孝廉、茂才已经是数次改进的方法。 荐举制深入地方,是地方官员、功勋外戚的基本权利,可以推举当地的“有德行者”。 他动则更换,是在给自己遍布“敌人”,愚不可及! 同一时间。 刘靖也看向四周百官的反应。 他们第一时间先是震惊、诧异、旋即很快,就变成了荒诞、乃至公然的敌意。 这种转变极其之快,几乎是一瞬间完成。 刘靖就已经成了群臣公敌! 李广利倏然松了一口气,暗自放松。 不管如何,当刘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悲剧下场。 刘屈氂此前还担心陛下找他算账,在刘靖这句话后,也是心神紧张之下,顿生快慰! 得罪陛下,还得罪群臣,没见过这样的皇孙。 而无疑,这种说法传出去,以后的景皇孙,也将不再让他们忧虑。 不过,刘屈氂忽然心中一动。 景皇孙已经在悬崖边上,他要让其自己跳下去。 刚才说的那些太少,得说的再多、更多。如此才能让更多人知道他的“野心”! “想不到景皇孙竟然有如此大的雄心壮志?”刘屈氂开口,刻意恭维,“《礼记·礼运》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贤,贤德,孝为贤德之首!” “能,秀才者,才具特出、学问能力双双兼优之人!” “此为我汉室选拔人才之标准,深入乡里,平日选拔,由最基层的乡里推举,到县令、到郡守,层层选拔,如此才能入我汉室朝堂……” “如今能在陛下面前,沐浴天恩者,无不都是我汉室真正的良才、俊杰、德行兼备者!”“景皇孙如今却欲扬言,换了这批人!以栋梁之说,欲行大逆之事!” 说到这里,刘屈氂的声音已经如同金石敲击,铿锵作响。 “天理难容!国法难容!” “反观景皇孙!” 刘屈氂虽是刘氏宗族之人,是刘彻的侄子一辈,但此刻也拿起了《礼记》大棒。 也从中开始截取微言大义,衍生出各种锋利的话术,朝着刘靖进攻而去,实则,刘靖身上的把柄太多,几乎随便一抓就能抓到死穴。 “我汉室以孝为德行之首,人若无孝,犹如无根!” “景皇孙身为皇室子孙,数次违抗圣命,倒行逆施,狂言犯上,早已是不孝!” “如今百官遴选,入得朝堂,更有功勋之后,其祖辈为我汉室流血流泪,祖辈之荫,庇佑子孙。景皇孙以皇室子孙之身份,享受天家荣耀,如今又妄想更换他们,已是不义!” “不孝不义之人,却妄然谈及选仕?” 刘屈氂这番话,可谓是有理有据,他看向四周摊开双手,旋即直接看向大殿之外,似乎在询问苍生! “有何资格?”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此话一出。 四周包括御史大夫、大鸿胪、廷尉、太仆、少傅……等三公九卿的重臣,纷纷出声赞同。 就算未出声者,也是连忙顿首,表明态度。 一时间,刘屈氂显然将众臣与其绑在了一起。 刘据见此更是连连叹息,暗道刘靖太过冲动。 原本,马鞍之事落定,大功已经出现,此后就该退出朝堂,接受将来的庆贺。 可突然这一番话,却是得罪众多。 甚至让刘屈氂,公然说出他“不孝不义”! 若再有有心人提及此前的巫蛊之乱,己方起兵逆乱长安,翻出旧账,一个大不公就要砸到头上。 这……唉! 他叹息。 旁边的刘进、刘元也有些惊恐。 刘靖看向刘屈氂,不得不说,这位之前一直很少说话的丞相,甚至在巫蛊之祸期间,除了接受“上命”,带兵围剿刘据之外,近乎从来没有主动出过头。 可现在,涉及到李广利,这位军方同盟,也是他的亲家。 却让他露出一抹凌厉。 刚才一番话,轻而易举就将所有大臣和他“暂时绑定”。 只因自己的“更换伐木工”的话,像是挑动了大家的底线。 只是…… 刘靖却忽然一笑。 他既然敢说出来这些,就真的有一个“压舱石”,可以保证压住一切反对、不服。 特别是,在这位陛下面前。 故而,面对如此多的群情激奋,满腔愤怒的讨伐。 “丞相对礼记颇有见解,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可丞相对这一句话,却解释错了。” 他用他提出的话,直接去反对、反问! 同时,他也在如当初那般,直接剥夺他的“释经权”! “选贤与能?谁选?谁定?” 在众人尚还疑惑之间,刘靖只硬刚了一句话,就彻底让刘屈氂等人的强势,陷入死寂。 “丞相也说了,以前是地方去选、是各大诸侯国、郡守、县令去选,去推举!” “而如今,按我之意为……” 刘靖视线扫过众人,刘屈氂以百官压我,我只以一人还击! “由天子去选!” “把地方选仕之权,收回长安!” (本章完) 第114章 天下才子尽入吾彀中 第114章 天下才子尽入吾彀中 只刹那间,刘屈氂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原本的信誓旦旦、高举“群臣大棒”,就准备朝这里刘靖砸下来的惊喜态度,瞬间就蔫吧了下去! 群臣更是在同一时刻,如丧考妣。 同时,他们心中也引发大震动。 刘靖的反应,不可谓不凌厉! 一句话,从地方到长安,几乎瞬间就将刘屈氂的气势压了回去。 因为人家搬出的,是皇权! 而当今天子刘彻,最重权力! 果然…… 此时此刻,刘彻已经精神起来,聚精会神的朝着刘靖看来。 之前他们谈论许久,刘屈氂引经据典,拿礼记来压。刘彻都没有丝毫表情,但是听到“选仕权利回到长安”,他却是心中一动。 他这一生,都在将皇权之路,集中到极致! 起初丞相作为朝廷的百官之首,很多情况下是不弱于天子的,太傅手握军权,由一起开创大汉的几个诸侯家里推举,有时候也让天子忌惮。 可他登基后,几手改制,丞相成了“吉祥物”、太傅更是消失不见,换成了“大司马”。 文武两大方向,都被轻而易举的优化。 可身为帝王,始终觉得还有很多方向不能圆融如一。 特别是刘靖提醒后,他也已经关注到选仕方式。 “举孝廉”作为他亲自确认的一种正式的选官途径,他更清楚其中的运转。 一般,由各地郡县,依照人口来划分,以才得推举出来的人,尽入长安。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作为官员。按照制度,他们会作为入郎署为郎官,承担宫廷宿卫,目的是使之“观大臣之能”。 比如如今的御史大夫暴胜之,便是属于此列。 在熟悉朝廷运转,政务体系之后,便会进行选拔……最后按照各自本领,担任官职。 听起来流程很足,似乎每一位人才都能得到考察,最后被重用。 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大部分的郎官,都是一些功臣后裔。他如今已经年老,也没有时间去观察这些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推举的已经变成了“方士”和他选择的“酷吏”。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这些“孝廉”之人,存在很大的纰漏,因为,都是各地推举上报的“人才”,而这个权力在地方,没有真正的掌握天子的手里。 “如何收回长安?” 终于,刘彻压抑住心中涌动的情绪,直接开口问道。 一时群臣也纷纷望去,不得不说,刘靖那个回答让他们都为之变色。 但同时,之前莫大的抵触,却是少了许多。 原因很简单,他们也在长安。 他就真不信,景皇孙的意思,是把他们这些臣子全都清场?这完全不可能,更换选仕之法也不是这么换的。 此刻。 刘彻询问出后,刘靖也在思考。 历史上的选仕之法,是循序渐进的。 从举孝廉、茂才,到科举制度,中间可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变迁。 汉武帝将举孝廉,定成了大汉法定的一条通往仕途之路,起初,为了保证这条选仕之路的纯净,还制定的推举的人如果犯法,还需要被推举者承担责任。 比如此前的江充以及钩弋夫人。 可由于其本身就充满不确定性,且极其容易形成“一条线上的蚂蚱”,利益团体天然达成。 这种情况,哪怕是后世也无法避免,在刘靖生活的那个时代,类似的推荐信就是变种。 所以,在东汉之时,便在举孝廉之后,出现了“考试”。将各地推举出来的人才,必须经过一次复试! 称为——公车复试! 郡、县举孝廉推荐出来的人才,到京师之后,要依其科目与被举人的学艺不同,由公府分别加以复试。而这种考试,则就是后来科举的雏形。 比如,以某一个“熟读经义”大儒学说为题,共同考核一众考生。 按照道理,当下刘靖需要提前一步到位,提出类似科举的制度便可。 可是,历史是循序渐进的。 因为汉武帝独尊儒术,儒学在长达几百年的发展,到了东汉后,才有的依照大儒学说进行考试,甚至一直到东汉末年、三国、魏晋南北,五胡乱华,隋唐才奠定了基础的科举,一直到宋明时期才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巅峰”! 其中,儒学在此成为真正的“文脉主流”,且各家学说此起彼伏,每个时代都有真正的扛鼎者,这才达到系统上的运转。 但即使如此,科举制度也有很大的纰漏。 当然这些都太远。 以目前的大汉,提出科举制度,目前也不太行。 刘彻虽然独尊儒术,但目前的儒学还没有深入贯彻到每一个大汉百姓的心里,且此时是披着儒学的衣服,施行的却是法家的苛令。 基础环境没有到达,科举看似,并不适合当前环境。 甚至,让刘靖头疼的事情,又一次出现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法令因时而变。 没有任何一个选仕之法,能保证绝对的公平。随着时间流逝,总有利益团体都会找到其中的漏洞,并且钻入其中。 科举后期,所形成的庞大效应,也不见得比举孝廉好多少。 所以一个完美的选仕之法,现在并不能出现。 但是。 刘靖又一次想到…… 基于现实情况下,世事无法让其变得完美。 但,刘靖却能让他变得完美! 所以,刘靖需要一个科举的“皮”! 纵然他刚才,对历史上的科举有再多的考虑,乃至质疑。 但作为华夏历史上,选拔制度最为灿烂,延续时间几乎纵横整个帝王时代的篇章。 是否也属于幸运硬币的“成就丰碑”? 而和刘彻一样,同样的,他也要尝试一次“独尊儒术!” 只是心念一起。 刘靖便当即回道:“启禀陛下,天子选仕。自然是向天下万民,大开朝门!” “不再是让各个地方官,去举孝廉、茂才!” “而是让天下之人,毛遂自荐。” “朝廷需要什么人才,便去招纳什么人才。” “如在军武之一事上,设立射、骑、弓、兵法、武器等等科目……” “在文政一事上,同样设立刑狱、审判、经义、诗赋……等等科目。” “当然,除却文武之外,能经世济用,方为全才!” “故而,也可设立农科,负责农桑种植,肥沃土壤、育种选苗等等科目……” “依照此法,分门别类,依次设立治病救人的医科;制造农具、建造房屋、石匠、木匠、甚至如治水、搭桥铺路等工科……” “在这诸科之上,则设立最重要的“德行”考核……” “不分尊卑、不分贫贱、但凡天下有才德者,皆可参与。” 此刻,刘靖声音蕴含蛊惑,看向上方的刘彻。 朗声说道:“如此,我汉室朝中大门,向万民敞开!陛下便可得万民全才!” “此之谓: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本章完) 第115章 另类的“科举”! 第115章 另类的“科举”! 天下之才,尽入吾彀! 当这句话响起的时候,刘彻便猛地打起了精神,其眼中仿佛放出亮光,旋即直勾勾的看向刘靖。 不得不承认,由郡县推举,变成“毛遂自荐”。 当然说是毛遂自荐,其实考核权全在帝京,如此一来,便能跳过各地的地方官,直接由朝廷任命! 此法可以杜绝豪强的坐大,也非常顺他选人的手段。 从微末之中选人,而不在那些已经固化的外戚、豪族家里选人。 昔年他刚刚登基时。 这些人连结一片,不是这个家、就是那个家的。 多数人并不直接听命他这个帝王,与他虚与委蛇。 而看似繁琐的各个科目,却与一国而言,似乎更加精确、简单。” 此后各类人才,便能分门别类。 而更让他心动的,还是那句“天下英才”的话。 这句由后世,唐太宗李世民大开科举,见到天下最杰出的才子,尽入长安,兴奋喊出的话语。 却仿佛与刘彻,形成了帝王间的功名。 其中蕴含的帝王豪迈之气,几乎是要溢出一样。 但同时。 刘彻却也深知,其中的艰难。 此法不是说提出来,就能马上施行的。 诚如刚才群臣所言,大汉是当初那些跟着太祖高皇帝的人马,一刀一刀打下的江山。 太祖高皇帝分封臣子,诸侯与帝王坐享,同时福荫子孙。 包括在场的诸多臣子,他们都有推举的权力。 贸然更改,只会引起臣变! 可…… 那又如何? 他是一个极为霸道、同时手段狠辣的帝王。 在他手握大权的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权臣,任何臣子在他面前,只有俯首的份儿。 只要是能让皇权稳固、并且铲除祸端的,他都有信心去施行。 但……前提是要有手段。 比如此刻,刘彻虽然心中震动,但在表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依旧面色深沉,他在看……看群臣的反应。 也在看刘靖,如何去面对他们的质疑,进而进行解释。 果然。 眼下的一众大臣,在听到这“新奇”的遴选方式后。 第一时间脸色全变。 因为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此法一旦形成,那么他们各自的“推举权力”,将会逐渐消失。 这将直接影响,他们在朝廷上的话语权、以及权力的延续! 不可否认,这对帝王而言,非常“省心”,乐见其成。 但于他们…… “不可!景皇孙,陛下早年已经确立我汉室的选仕之法。贸然更改,于国不利!” “更何况,让天下人毛遂自荐?景皇孙不知人之秉性?若然如此,什么人都往长安来,民间百姓不去开垦务农,反而求于于一朝被天子所看重……可就算以如今一县之地,只能推举一人,每年来到长安的英才也数不胜数。” “一旦如此,我汉室必乱!” “更重要的是,参与的人多,负责管理的人就变多,是不是还得增加更多的官员,胥吏,到时候这一笔支出,难道又要让朝廷来负担?” 说话的是少府。 其从自身职责出发,听起来合情合理。 而很快,也有列候出来反对。 他们说的更为合理,他们曾为汉室流血,祖辈是跟着太祖高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将领。 如今景皇孙所言,是否要夺爵? 毫无疑问,这种说法势必震惊国朝,也将震惊天下。 一旦落实,军中的大部分中间层将领,都将出现大问题。 权力的争夺你死我活! 更不要说,这是涉及家族的后续传承。 以目前的汉室而言,根本无法做到这些。 一旦强为,势必会引起大变。 “诸位倒是想的多……” 这时,刘靖再度开口,他非常清楚,这里面需要循序渐进。 特别是当下不分文武。 比如,以他的观念,看来应该是一些文职的官缺,实则,是由某个武将担任。也就是现在是武帝时期,其在位多年,大权在握,可以压服百官,以自身威严,就能让天下臣民敬服。 但要是说要换掉中坚武将,其自己也不会同意。 “列候的爵位当然不会变动。若认真说来,此法对于诸位列候,也该大有好处。” “好处?”在刘屈氂身侧,几个身影已经瞪起眼睛,要说刘靖睁眼说瞎话。 而刘靖则语速很快,先一步道: “列侯世家,子嗣众多,大多早就练得武艺,若真是参与类似的武选,弓马箭术,难道诸位还担心,不如他人?” “更何况,我所言诸科目之选,只是为了选拔人才,与列候并无冲突,爵位在身。难道诸位担心,他们凭借武选就能封侯不成?这绝无可能!” “非战功不得封侯,此为常例。” “陛下当年封峦大为侯,是违反常例之举,损害万千为国征战的战士利益。” “一旦确认武选,此常例当为军功的核心法例之一!”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伴随着刘靖此话一出。 刚才还出声反对的一众列候,瞬间面色平和下来。 刘靖方才那一句话,其实是提升了“列候”的地位。 只要军功是大汉军层内的黄金标准,也确定了列候的核心利益,那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 而刘靖又再度看向此前提出疑问的少傅。 “至于少傅担心人数多寡的问题。” 刘靖话音一转,“我汉室如今,正是缺少人才之时。更何况,分门别类,能用于各方。” “自然并非都任管理的地方官。而是以职责划分,对应责任。为我汉室执掌天下的地方官员……” 刘靖既是给他们说,也是给刘彻说。 同时,他也在解答最重要的问题。 “至于担心全天下的百姓都来自荐?就更不要担心。” “可先于各个县域,提前进行筛选考核。” “由当地的贤老监督,各地官员验审。以此推类,从县域到郡守,继续验审考核……随后,再从一郡之地,前来长安。” “而长安每两年,或者是三年,就举行一次,由全国而来的学子会考!” “甚至在这其中,扩大各地的学府-学(郡国所举办)、校(县道邑所设置)、-庠(乡所设置)、序(聚所设置)。” “统一所学所用的书籍,从三皇五帝到我汉室,汇聚一条主要文脉,以此,便可通达全国,各地之民皆所知为汉,而非各诸侯!” 此时此刻。 随着刘靖的声音响起,刘彻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亮! 毕竟,这一步几乎是深化了他的“独尊儒术”,可进一步安定天下,同时削弱诸侯国的对各地的影响! 可谓釜底抽薪! 而这还没完,他深知,要让帝王动心还不止,还需要让百官动心。 而到这个地步,就要用最为淳朴的方法了。 用更大的利益,来取缔他们原本的利益。 给他们都构建一个,身处长安却能更为清晰的管辖各方的“梦”! “而在朝官员,到时以自身职责,所属,便可监察天下。同,也可更多的去招收有用之才。” “诸位同为帝京臣子,同为汉室效力,为君王分忧。如此一来,各地所学所属,最终犹如百川入海,尽入长安!” “甚至到时各科考校,也会由诸位这些帝京臣子,总为负责。” “如此可行?” 这一刻。 刘靖不需要看到某些人依旧还在质疑,尝试反驳。 只需要看到很多的官员,已经开始犹豫、深思,这就足够了。 他相信,刘彻这些年提拔上来的,大多可并非是豪族子弟。 更多为年轻时,英明强干之时,选拔出来刻意脱离外戚、豪族等的子弟。 如此,就足够了! 而他也非常清楚,在他言谈之际,刻意留下了口子,看似还是由各地的官员,来做主审核。 似乎以后,还会有后世,继续可以“抱团”的利益团体出现。 无疑,这不可避免! 但刘靖,却只需要这个制度出现。 恰在这时,刘彻忽然问道:“此不同于举孝廉、茂才,以诸科考核,该取何名?” 刘靖就等着这一刻。 他当即回道: “既然是以诸多科目,分门别类,广召天下英杰!” “此为科目之举!便称……” “科举!” 刹那间,在他话语落下的时候,此前硬刚陛下、群臣,已逐渐形成莲金币的外挂,似乎再起新的变化…… (本章完) 第116章 收获 第116章 收获 刘靖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莲硬币”上。 在其表面,似乎又有缕缕的浮雕纹路出现,和上次的“河西走廊”一样,都处于变化之中。 不同的是,此次出现的地方,却是“准”的正面。 以目前来看,刘靖并不知道会浮现出什么。 但让刘靖欣喜的是,他的预想成真了。 科举选士,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它的出现,几乎和大秦奉行“军功爵位制度”一样,是真正的告诉平民。你可以凭借自身的才气,跨越阶级。 同时,帝王的权力也再度迎来空前集中,此后不再拘泥于世家豪族。 从微末之中简抜出来的“平民”,便能为帝王所用! 当然。 没有永恒不变的法令。 一个选仕制度的规则出现之后,最终又都会被人寄生于这条规则之上,从而涌现出新的“利益群体”。 但不可否认,当这种改变后的科举制度,在刘靖的手里,提前颁布天下的时候。 其所要达成的“成就丰碑”,也将比此前的“河西走廊”更加的耀眼璀璨。 而到时候,刘靖或许可以尝试,让此次的科举制度,彻底变得长青,杜绝诞生“利益群体”。 只是。 让刘靖奇怪的是,到了某种程度后,其忽然就不动了。浮雕一般的刻纹静止,没有丝毫变动。 “难道是科举还没有定下?” 刘靖猜测。 毕竟现在只是提议阶段,距离实行全国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不过,刘靖却尝试让速度加快。 而与此同时。 群臣明显也各有想法,不再如同之前,抱团非议。 他们自然能察觉到,“科举”施行之下,或许己方的权力将进一步提升,毕竟刘靖那番话里面,可没有杜绝一切。 只是就这样施行全国?还是太过冒险。 有人刚要说话,却不想刘靖已经开口。 “陛下,就此推行全国当然不可,但为了检验此法的成效,或可在一地试行,比如就选在京畿之地。” 刘靖十分清楚。 在这位陛下的手里,其实已经达成了“郡县制”的事实。因为其设立了十三个州部之后,各个诸侯国已经没有了景帝时期的强势。 派出去监察各个州部的刺史,形同钦差大臣,直受皇命,某些情况下可先斩后奏。 不得不说。 刘彻的权力,已经是空前的巅峰。哪怕是在后世皇权逐渐集中的体制下,如此权力,也鲜有人能及。 在此时更进一步,推行另类的“科举制”。 对大汉而言,可以抑制豪强,抵抗世家坐大的风险。 另一方面……则是最为根本的一点: 谁掌握了选拔人才的制度,就掌握了人才的来源,就掌握了未来! 现在来看…… 此次刘靖的收获,非常大。 表面似乎什么都没有,连惩治“李广利”都因为所谓的“荒诞赌注”,成了空谈。 但是……不要忘记这五千人马,是刘靖在灾民里面,选拔出来的。 最初失败的风险越大,现在得到的“奖励”就会越大。 他们能留在长安,便意味着,刘靖手握了这五千兵马! 而现在。 刘靖再进一步,首创科举制,未来的人才,也将源源不断,通过他的手推行国朝。 这些在未来,就是人手!想到这里,刘靖的耳边,也已经响起声音。 “诸位觉得如何?” 却是刘彻已经徐徐开口,不等一众官员询问,他便再度说道:“朕觉得可以暂且在京畿尝试,若是所用之人有出乎意料的效果,或可推行全国,若是不行,便可中止。” 群臣也看出来了,陛下明显有尝试之心。 虽然丞相刘屈氂以及少府等人,有心想要劝说,但最终都在前者的视线下,退了回去。 刘屈氂心思深沉,他出身于宗室,自知陛下性格。 现在其既然起了尝试之心,那么他并不会惹恼上意。 转头看了看李广利。 无论如何,今天也得保下李广利。 若是之前,刘屈氂有自信,陛下不会放弃李广利。 但如今其败在景皇孙的手上,难免陛下看轻对方,陛下不会计较其于景皇孙的“赌注”,毕竟这种言论刚刚已经被定性。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但就怕陛下翻他“带兵迟迟不去凉州”的账。 …… 此刻刘靖刚要说话,却见刘屈氂已经上前主动说道: “陛下,贰师将军从上次长安大乱之后,受命从五原郡回到京城,已经近两月有余。如今已然十月,匈奴人每逢在冬季之时,就会频频南下,犯我汉室。” “此前,我朝已经打听清楚,是匈奴人的丁灵王,也就是那汉室逆臣——卫律,驱使棋子于凉州,趁着灾民之事搅风搅雨。对了,与其同行的,正是另一位汉室叛逆,李陵!现在已经是匈奴人右校王。” 刘屈氂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 瞬间就让方才的气氛为之一变。 刘彻的脸色几乎是蓦然阴沉了下来,身为汉人,叛逃匈奴是他最痛恨之事,这些年来,随着汉室强大本以为叛逃匈奴的会越来越少,但其实是越来越多! 而更让他为之震怒的,除了那些工匠以及平民之外,还有在汉室的臣子。卫律早前是派往匈奴的汉臣使者,与李延年交好。 但自己处斩李延年之后,其却叛逃匈奴! 这也罢了,身为汉室名将李广嫡孙、关内候李敢之子的李陵,竟然也叛逃了! 这简直像是打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 在朝中的影响,尤为恶劣。 想到这儿,刚才因为看到马鞍、马蹄铁的欣喜,还有刘靖所言科举制的青睐,顿时就消散无影。 而刘屈氂则一直观察着刘彻的表情。 趁此机会,也是连忙说道:“陛下,卫律贼心不死,上次大计不成,恐怕趁着秋冬之际,将大肆侵略我汉室边境,或许比以往更为强烈!”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匈奴人南下的影子。 一方面,是因为天气严寒,他们也需要粮草作为补充。 另一方面,则是匈奴人也需要消耗一些‘老弱’,以此度过冬季。 这些事情,本来是在前些年没有的。 但近几年也逐渐多了起来。 刘屈氂有意提出此事,显然用意深远。 “如今我朝可用之将不多,请陛下让贰师将军速速回五原镇守,也算是将功赎罪!” “此次携带的五千兵马,也该即刻回营。” 刘彻知道孰轻孰重,闻言徐徐点头。 “是不能再拖延了。” “另外!”谁知,刘屈氂并未结束,而是猛地看向了刘靖。 “陛下,如今看来,景皇孙手底下也有一群可战之兵,那就不能留在京城了。” (本章完) 第117章 改制者自有其归宿! 第117章 改制者自有其归宿! 刹那间,随着刘屈氂话语响起,凡是意识到其话语深意,均是表情异样。 不愧是丞相。 这个时候能找到“关键点”,眼神毒辣。 旧太子一系早有前科。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们想起此事,还有些恍惚? 太子在长安起兵,证据确凿,结果就这么明晃晃待在长安,就已经够离谱了。 如果景皇孙还能借着此事,再在长安附近聚集五千人马,这简直可怕! 陛下如果再答应了,就按照现在景皇孙的表现,莫不是真要看重刘靖? 只是想到这些,他们就有些心颤。 而刘屈氂有意说出,既是在给陛下上眼药,同时也能让打压一下景皇孙! 果然。 刘彻眉头微微蹙起,被提醒后也变得犹豫起来。 而刘靖则道: “此次定居在商山之下,上林苑边缘区域的足足有近四万灾民,多为妇孺老弱。这五千人是其内为数不多的可用之人。眼下四万人要安定生活,就离不开他们。” “丞相若想让他们从军边防,可自己去说。” 刘靖说了这些后,又想到刚才刘屈氂等人的话,不免再度说道:“不过,此次战事过后,甲胄和战马都会被收回。丞相等人刚才又说,此次我能胜李广利,完全是因为逞了兵器之利。” “呵,既然如此一群灾民而已,丞相何须如此担心?更何况他们居住之地,距离长安快马之下,都有一日的距离。” 言罢,刘靖更是直言不讳,“更何况,他们会从军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如丞相所说跟着李广利一起去五原郡镇守!” “此次他们胜了李广利,若李广利以泄私愤,让这些人尽惨死于匈奴人之下。到时候是不是还要谎报战功,来一个些许损失,战胜匈奴来犯?” 刘靖的犀利之词下。 刘屈氂刚要反驳,就连一旁的李广利也是怒目而视。 而刘靖却加快语速,他想尽快结束此事。 也不能让李广利就这么回五原郡! “陛下,李广利战败,我姑且大度,就不让他去找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了。或可将其发配至匈奴的最前沿沙场,没有命令,让其不得入京!” “也算全了此前,其带兵迟迟不入凉州的过错。” 刘彻眼神一眯,现在的他,脑子里很乱。 一方面想让马鞍之物尽快普及。 另一方面便是这科举。 至于李广利,此次竟然败于刘靖。 说实话,在亲眼看到李广利战败的一刻,他的心中,其就已经不如之前的地位了。 有用则用,无用则弃! 虽然还没有到放弃的阶段,但必须赏罚分明。 “依你所言,将其遣去何处?” 刘靖看向李广利,在其愤恨不甘的目光下,只吐出了四个字“朔方、固阳!” 五原郡属于朔方刺史部。 而固阳,则在五原郡的更北边,直面匈奴,可以称作为匈奴第一道防线。 让李广利前往固阳,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这时,众臣还想再劝。 但刘彻已经抬手,示意安静。 “诸位在此已经停留多日,想必身心疲惫。朕也有些倦了,李广利既然与皇孙有诺在先,如今战败反悔当然不可。但因此为损失一位大将也太过儿戏。” “故而,就先去固阳守住,也谨防匈奴南下。” 说完这些。 刘彻也是缓缓起身,在另一边,霍光见此赶紧上前将其搀扶住。 这几天,群臣没有睡好,陛下更是没有睡好。 而刘彻的态度也很坚决,说完那些话后,就摆了摆手,示意众臣离开。 …… 很快。 建章宫之外,通往长安的路上,车马如龙。 李广利失魂落魄。 而在其身边的近臣,更是心神惶然,陛下最后的表态让他们忧心,这更像是坐实了他们此前的猜测。 “难不成,此次景皇孙在军武一事的表现,真的让陛下起了一些心思吗?” 这时,其副将冯昭德惶惶开口,他是跟着李广利参与进,与景皇孙的大战之中的。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太清楚,在这场战斗里。他们几乎被耍的团团转。 固然和那些马鞍脱不开关系,但从战术上,他们直接就是完败。 甚至,从“决心”上,也不如人! 李广利显然知道此事,此刻愤怒无比,“凡是此次与刘靖战斗之中,出功不出力的,罚俸三月!也让他们随本将一起去固阳!”“本将倒要看看,在上林苑他们不愿意出全力,在与匈奴人生死搏杀,他们愿不愿意出全力?” “贰师将军,现在不宜动怒。” 这时,一直沉思,也与他们一同前行的刘屈氂开口。 他看向一旁的副将,“陛下的反应着实意外。景皇孙有天佑,如今又战胜贰师将军,此后恐怕名震天下!需知,长安太多人都关注着这场争斗!” “若让他们知道,恐怕由不得人不多想……”刘屈氂明显十分忧愁,“不只是军武,如今景皇孙又在选仕上,提出在京畿周边进行改制,若让其再做出效果……” “更重要的是,此前凉州等地的灾民之患,凉州的臣子心心念念景皇孙。再有如今处理灾民,景皇孙若让他们富甲长安……” 一边说着,刘屈氂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意。 这种种的事情加成之下。 短短几个月,景皇孙从里到外,从长安到凉州,从文到武,从赈灾到富裕灾民…… 他揉了揉眉心。 “真要做成了,怕是真要势不可挡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重要的一点,他并没有讲。 从李少翁之事过后,很明显,陛下似乎真的失去了对于长生的探索。 看似不再沉迷长生! 可就是这样的心态变化,才最容易出大问题! 因为,没了长生的信念。那么作为大汉的帝王,他将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衰老。 可这座大汉,依旧年轻! 傻子都清楚,新君在“最近”就要诞生! 除却“怀德王”之外,各大皇子已经封王……还是他们之前的猜测。大汉虽然没有越过子嗣传位的先例,但景皇孙若是太出色,万一呢?! 此事,李广利也是心忧于此。 或者说不只是他,哪怕是现在的群臣,都在考虑这些! “所以,接下来就绝不能让其再得功劳,不能让那些灾民真的富裕起来!” “不能让世人相信,他真的战胜了贰师将军!” “甚至更不能,让其在京畿制度,试行新法成功!” 一连说了三个不能,刘屈氂也是满脸的坚定。 然而。 马蹄声向前,甚至还没有入长安! 四周便有欢呼之音,让他们脸色大变起来。 “景皇孙!” “景皇孙胜了李广利!景皇孙用灾民赢了贰师将军!” “很难想象,五千灾民啊,在此之前,咱们还担心他们如何能抵挡住贰师将军的精兵强将?” 却是官道两旁,不知道从哪来的百姓,聚集成团。 有的甚至在附近摆了茶摊,如今看到车马前去长安,也是打听到了消息,在四周踊跃连连。 同时还有不可思议的惊叹之音进入耳中。 而看到他们到来,人群更是惊奇无比。 “看,那不是贰师将军吗?看他们垂头丧气的,真的输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些年我汉室的精兵还不如灾民吗?” “什么不如!怕是……”有人小声议论,却是说起了此前《还愿疏》旧事,“景皇孙在还愿疏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汉军太强,但将领不强……” 类似的声音被听到,李广利高坐于战马之上,气的攥紧双拳,却又只能当做听不到。 可四周的声音太大,再加上连连看向官道的眼神。 这次陛下又没有回京,没有羽林站在街道两旁,让“看客”退去数十步之外! 最终,李广利只想驱马,尽快入京。 “老夫倒是想到了。” 突然,李广利心神焦躁,旁边的刘屈氂见此,却是另机一动。 “既然京城臣民如此欢呼,那不如就放出消息……把景皇孙已经做得,即将要做的都传出去……” 刘屈氂不解,如此一来,不是他们去帮刘靖吗? 他还没有询问。 刘屈氂已经开始解释,“是胜了贰师将军,但那是天佑加成,器物之利。同时,景皇孙还要掠民之财,欲让那些灾民富甲长安……更要撤掉我汉室流传日久的举孝廉!” “老夫倒要看看,京城之地,这么多被迁移而来的富户,这些现在还高兴不已的百姓,到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真到了那时……” 刘屈氂眯眼一笑,“自古以来,改制者自有其归宿!” (本章完) 第118章 一切得先紧着朝廷来 第118章 一切得先紧着朝廷来 与此同时,刘靖却并没有回到别苑。 在下朝的第一时间,刘据就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只是,让刘靖极其意外的是,在他只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察觉到刘靖心意已定,他便没有说话,带着长子刘进、以及三子刘元,忧虑的回去了。 按理说,此次自己胜了李广利。整个王府不用迁往偏远之地,甚至还“打压”了一下李广利,无论如何,刘据等人都该高兴才是。 当然,或许因为这个“打压”,并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在他想来,最好就达成之前既定的目标,让李广利真的去追随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卒…… 只是朝堂上的众臣反应,以及刘彻本人对其的“信任”,却让这本该谈好的目标,成了妄谈! 刘靖看得出来。 当朝大多官员,根本就没有处罚李广利的意思,刘彻也没有。 如果没有凉州的事情,恐怕此次,李广利甚至会无事回去。 甚至自己此次战胜李广利,也被那些官员解读为,全凭借“器物”之利,提前做好了计划,以至于李广利一时不差着了道…… “不论如何,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接下来。 刘靖回到了卢阶等人那里。 他们正在与期门军、以及少府、太仆派出的人,做着最后交接,一边是归还甲胄和战马。 另一边,则是统计期门羽林、以及太仆所需要马鞍、以及马蹄铁的数量。 这段时间来,除了这五千人训练之外,还有近乎四万人在日以继夜的制作马鞍以及马蹄铁。 材料都是刘据调拨过来,刘彻同意的,但即使如此,皮革、铁矿石之类的东西,近一个月还是积累的太少。 此次刘靖出发前还问了一下,除了已经制作好的五千个之外,也大约不过多了三千余马鞍。 这些第一时间,就能给期门军和羽林军配备。 “殿下,奉陛下指令,此五千人马,留在上林苑内,参与羽林军一切日常训练,无令不得外出,犯禁者斩!” 刘靖刚过去的时候,就得到了这个命令。 他感叹,最后刘屈氂的谏言,刘彻虽然没有答应,但还是有所预防。 不过,这倒不出刘靖所料。 甚至将此禁令,宣传于这五千人马时,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惶恐和愤怒,而是兴高采烈的欢呼! 每一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此前一直等待的煎熬,似乎全然尽去,好些人甚至忍不住的大声嚎了起来,更有的热泪盈眶,感慨此次从地底真是一跃到了天上。 因为…… 这个看似让他们圈在一地的“禁令”,在他们看来,更是一种认可! 刘彻的认可! 上林苑是什么地方? 皇家园林。 此次他们拖家带口,被景皇孙带来,不就是为的这一刻! 让家人能安居于长安! 此前,刘靖选这五千人马的时候,本就特意选的“良家子”——哪怕是灾民队伍里,也是带着家人的。 什么地皮无赖,单人行动的,在选人的时候就被筛选了下去。 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他们的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战斗欲望。 如今,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迎来了成果。 故而在看到刘靖到来的第一时刻起。 一道道发自心底的感激声音,就猛地响起。 初始还有些杂乱无序,但很快,他们的声音便一步步的融合归一。 最终,如同山呼海啸,震动云霄! “拜见景皇孙!” “拜见景皇孙!” 此刻。 刘靖一步步的走过,来到众人的正前方。他们的感激似乎都融汇在了这一声声的“欢呼”之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声的铿锵作响声。 那是还没有脱掉的甲胄,动作起伏过大,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一幕。 让随行过来的官员,看得心惊肉跳,只感觉眼皮发颤。 丞相说的没有错。 彼时彼刻的景皇孙,简直让人惊悚! 甚至,已经有人眺望远处,建章宫还在视线之内,却不知刚才那幕场景,那些声音,陛下听到没有? “脱下甲胄、放下武器,然后即刻回家。夜晚各营,各乡里之人,都去吾等日常训练之地,庆祝这一场大胜,吃好喝好!” 刘靖示意众人安静之后,便立刻宣布。 刹那间,又是一番欢呼。 而接下来,刘靖又和太仆、少府派来的人商量了一番,核算了所需马鞍数量,以及价钱之后,便很快带着众人,一起回去。 …… 建章宫。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刘彻看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一众身影。 他转过身,发现霍光、金日磾等人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用猜刘彻就知道,他们有很多疑问。 只是刘彻不说话,这些问题较为敏感,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什么都不敢说。 “有什么想问就问吧。”终于,刘彻开口。 “陛下,那些马鞍倒是容易制作,敢问,是否只让景皇孙他们去制作马鞍,无序太仆寺……” 却是桑弘羊,第一时间就问了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问题。 旁边,金日磾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这个问题可不是无关痛痒,关系甚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可直接试探陛下的心思。 “想什么呢?如此大事,怎么只能交给他们?让太仆寺以及少府,也着手去做。” 大汉盐铁官营,在刘彻时期,包括采矿、运输、冶炼、铸铁等等流程,都必须由官府来管控! 十三个州部的各郡县中,也有对应的“铁官”,这些官员管理铁矿石、铁器之外,还管理着“分售”铁器农具的任务。 马鞍、包括马蹄铁…… 是真正的“官营”! 未来可见,这一笔不菲收入,都属于朝廷。 桑弘羊在听到的第一时间,便当仁不让道:“陛下,可让臣去负责督办。” 刘彻点头同意,这么大的“进项”,他可不会放过。 “陛下,是否给景皇孙,外售之权。” 就在这时,桑弘羊继续问道:“这事关盐铁专营的根本,马蹄铁和马鞍,都需要铁。” 盐铁专营,是桑弘羊施政的“根本”,同时也是他能长效的大肆赚取钱物的渠道。 从某种程度上,今日景皇孙外售长安的说法,已经算是越界! 刘彻也微微蹙眉。 此次,刘靖曾说过让那些人富甲长安,其大胜李广利之后。 不可否认,这些器物,势必要风靡长安。 哪怕旱灾频至,京畿周边也都是富户,这可是一笔绝大的进项。 想到这里,刘彻毫不犹豫道: “此次给大军配备,朝廷恐怕也要损失不少。一切,得先紧着朝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