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大家闺秀后,我打遍全京城》 第1章 恶鬼她重生了! 第1章 恶鬼她重生了! “天呐!二姐姐,光天化日,你怎么能与外男抱在一起?” “有伤风化!毫无廉耻!你还不赶紧把人放开!” 一男一女两道惊呼与呵斥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宋澜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灌注了无数的混浊之气,意识恍惚,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又活过来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害她毁容的表妹,推她坠崖的丈夫,谣传她行为不检、未出阁就常常召了男人入府过夜的表弟,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人。 宋澜微微睁圆了眼睛,还是很不敢相信。 浑然忽略了,她此时还软绵绵的,窝挂在某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正迷糊中,二人四周已经围满了被谢玉窈跟章池高声惊呼呵斥吸引过来的人。 宋澜从久远的记忆里回想起,今儿似乎是长公主府上的春日宴。 她喝了一杯谢玉窈拿给她的酒,脑袋便晕晕沉沉的,以为是不胜酒力,便走到水榭边,想要吹吹风醒酒,却忽地手脚发软,头脑昏沉,摔进了旁边的水塘里。 落水的声音,引来附近值守的侍卫,将她从水中救了上来。 也引来了早有准备的章池跟谢玉窈。 她落水后浑身软绵无力,根本不知道,章池与谢玉窈是怎样一唱一和的,污蔑她清白,败坏她名声,将她描述成了世家的耻辱,不检点的荡妇,因为看上了长公主府上的某个俊俏侍卫,便毫无顾忌的与人在后院鸳鸯戏水。 等她醒来得知这些事儿时,这样的腌臜话,已经传遍了半个京城。 连那好心救她的侍卫,也被乱棍打死,尸体丢去乱葬岗,喂了野狗。 回忆起从前的事儿来,宋澜身上看不见的怨气,逐渐浓郁了起来。 人群渐渐有了议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家的表姑娘,怎么靠在个陌生男人怀里?” “早就听人说,这谢家的表姑娘,是个不安生的,我还当是栽赃陷害,没想到今日亲眼所见。” 诸多恶意之下,宋澜推开旁边的男人,摇晃了两下勉强站稳,无视碎嘴闲话的众人,迈步快速走向章池。 章池犹在一脸义愤填膺的与惊恐不安、好似为她担忧般的谢玉窈,一唱一和的曲解她落水被救之事儿。 此时面容恬静的少女,忽然犹如清冷的高山之雪般,站在他面前,抬眸望着他。 他呼吸一滞,既惊诧于她是怎么像是瞬移般来到他跟前的,也被人姣好的面容所吸引。 美! 章池低头向下看去,少女浑身湿漉,衣衫服帖的站在身上,隐隐已见玲珑有致。 他心头升起一股想把人扭送笼中的邪火。 想到此时是在哪里,有诸多人在注视着,顿时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亵渎,不悦皱起眉,张嘴就是爹味训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你这般,如何堪当我章家宗妇……” 啪! 宋澜扬手就是一巴掌,留下五个掌印在人脸上。 “心脏之人,看什么都是脏东西。” “实则你才是真的脏东西。” 章池被打的愣在了原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当众被宋澜给打了,又听见宋澜骂他是脏东西,顿时怒不可遏。 他咬牙切齿的捏着拳:“你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的吗!” 啪! 宋澜又一巴掌扇过去,打的章池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章公子熟读圣贤书,当知何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她语气稍有轻佻:“还是说,章公子把圣贤书,全读进狗肚子里了?” 章池懵了。 这女人是不是又骂他了? 谢玉窈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二姐姐,你是疯了吗?” 心里却止不住窃喜。 这蠢女人,怕不是掉进水里,脑子进了水。 竟然当众打了章二少巴掌,让人丢了大脸,回去准不会有好果子吃。章二少怕是也会更加厌恶她了吧? 谢玉窈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眼章池,媚眼如丝,芳心暗许。 “你怎么能打章二少呢!他也是为了你好呀!” 怕章池不够难堪,不够怨恨宋澜,谢玉窈刻意的拔高了声音。 啪! 宋澜回手就又是一巴掌,五个手指印,深深的刻在了谢玉窈白嫩像是剥壳鸡蛋似的脸上。 “你打我?” 谢玉窈满是不敢相信,看宋澜就像是见了鬼。 宋澜轻皱了下眉:“没打疼?”这还需要问一遍确认? 她扬起手来,就又补了一巴掌上去。 谢玉窈大叫了一声捂住脸,连连退后数步,感觉眼前的宋澜,仿佛成了恶鬼。 宋澜的确是恶鬼。 在她被谢家人霸占了家产,毁了名声又残害致死、曝尸荒野后,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化成恶鬼,血洗了整个谢家。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可是不够,不够啊! 她满心怨气无法化解,又沾染了因果性命。 连整个地府,都被她的满身怨气给搅合的鬼声凄厉,阴魂不稳。 好些个新魂还没来得及渡忘川喝汤,就被她的怨气给搅扰的破碎成残魂了。 若放任她继续怨气不散,整个地府的阴魂,怕是都要被她给冲散。 偏偏她又累积了百世功德在身,灵魂无法被打散。 阎王也拿她没了办法,只能安排她在忘川河边,帮着孟婆熬汤,想用时间,净化她身上的怨气。 哪曾想打工人的怨气比鬼还重。 两千年过去,她汤熬的越来越好,越来越熟,怨气也越来越重了! “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又活过来了?” 宋澜看了看刚刚打过渣男渣女的手,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 有血有肉,有温度的手。 真好啊! 看着谢玉窈也挨了巴掌的章池,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大声怒斥:“宋澜,你放肆!” “也没打疼你?” 啪! 宋澜扬起手,十分顺畅的,给章池也又补了一巴掌。 对称了。 舒服了。 宋澜对自己的佳作,很是满意。 上辈子,她就想这么做了! 碍于规矩、礼教,世家贵女、大家闺秀的端庄、大度,以及谢家人对她的“细心教导”,让她受了委屈、受了气,全都暗自隐忍、默默消化,甚至是自责、愧疚。 上辈子,谢家人最常对她说的话,就是“这么多人都说你的不是,你合该好好的反思反思”“人家怎么不说别人,不说玉窈,不说我们,只说你一个人呢” 宋澜反思了。 反思了两千多年。 得出结论: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退他爹了个根儿! 没理还要搅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饶不了一点儿! 惹她? 杀了!杀了!都杀了! 思索间,宋澜已经走到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前,扬手…… “宋澜,你抽什么疯!” 谢家三房唯一的男丁,谢家唯一的庶子——谢思明,此时正抓着宋澜的手,拦下了她要扇在人脸上的巴掌。 (本章完) 第2章 早晚得打,晚打不如早打 第2章 早晚得打,晚打不如早打 啪! 啪! 啪! 宋澜扬起另一只手,一连三下巴掌,连续不断的打在了谢思明脸上,力气大的出奇,将人半边脸都扇的肿了起来。 刚刚还窃窃私语议论宋澜有伤风化的人,全都被人不发一言,扬手就扇的行事儿,给吓得吞咽着口水,齐齐后退。 生怕离得近了,下一个要挨扇的是他们。 “这几巴掌,是打你们明知此时是长公主设宴,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聚在此处,你们却口无遮拦,恶意扭曲事实,生怕有人不知我落水被救,企图损毁我名声。” 宋澜略整了整鬓发,姿态端庄从容。 听了她的话,众人回想起刚刚谢家丫头跟章家小子的惊呼声与呵斥声,确实有刻意喊人过来的嫌疑。 他们不就是因为听见两声惊呼与呵斥,感觉有瓜吃,所以急匆匆的快步过来吗? 众人忍不住再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话!” 谢思明挨的巴掌最多,脸肿的说句话,嘴角都像是被撕扯开了一样,疼得他恨不能上前把宋澜给活撕了。 这贱人! 早晚有天,他要十倍百倍的打回去! 啪! 宋澜又是一巴掌,十分顺手的甩在谢思明脸上。 瞧你碍眼。 宋澜话说出口,换了稍稍委婉的说辞:“早晚都得打,晚打不如早打,提前给你打个预防,省得你嘴欠。” 谢思明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 他咬牙切齿的想要说什么,瞧见宋澜又要举起手来,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 只觉得脸更疼,牙齿也松动了。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 随着话音一同而来的,是当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赵檀。 她目光不算凌厉的在一众人脸上扫过,不怒自威的给人徒添许多压力。 众人纷纷屈膝行礼问安。 谢玉窈目光微转,上前两步,声泪俱下:“长公主殿下恕罪,我二姐姐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这一句替人请罪,瞬间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宋澜脸上。 “你二姐姐?” 长公主显然不太了解谢家的人物关系。 也没兴趣了解。 区区谢家罢了,还入不得她的眼。 倒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三两句话,就把几人的关系说了个清楚,包括刚刚发生的事儿。 长公主目光落在了宋澜身上,进而看向了那个救人上来之后,便始终低着头,很是规矩的侍卫。 她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呢喃:“有意思。” 随后又将目光转回了宋澜身上,兴味盎然。 还从未见过哪家姑娘,是这般活泼的。 谢玉窈却以为抓住了机会,三两句话就把宋澜落水,曲解成了故意为之。 “我二姐姐平常也并没有不胜酒力,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才饮了半杯酒,就说自己醉了,坚持要来水榭,却不小心……” 她自认为落落大方,满是忧心的看向宋澜:“二姐姐,你快和长公主殿下赔罪,春日宴可是长公主费了心思置办起来的,万不能因为你一时之私,坏了殿下的心意兴致!” 开口,就直接将宋澜给定罪了。 她笃定,一向唯唯诺诺的宋澜,面对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不会有胆子出声辩白。 浑然忘了刚刚挨巴掌的事儿。 宋澜上前一步,回想着大靖朝的规矩,略适应了下,还算恭敬标准的朝长公主行礼问安。 随后挺直了身板,很是大义凛然道:“表妹说的对!” 谢玉窈心头一喜,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宋澜这个软包子,翻不出什么浪来。 得意的笑才刚刚蔓延上她的嘴角,就完全僵住。“请长公主依表妹所言,彻查有人在我酒中下药之事儿,严惩凶手!” “省得总有那起子小人,不知天高地厚,连您亲自坐镇的春日宴,都敢跳出来兴风作浪,坏您声名。” 谢玉窈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没说?那没事儿,现在我帮你说了。” 宋澜一脸你不用谢我,这是对你的恩赐。 没想到听她说要彻查在酒中下毒之事儿,章池先急了起来。 “什么酒中下毒!宋澜你不要在这儿无中生有、夸大其词!” “长公主殿下的宴席上,怎么可能会有毒酒送上来。” “你休要在这儿危言耸听、骇人听闻、不可理喻!” 听着人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的程序,宋澜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她一直以为,谢玉窈端给她的那杯酒,是谢玉窈下的毒。 没想到,竟然还另有隐情? “章公子慌什么?” 宋澜微微一笑:“我又没说那毒不是你下的。” “那毒当然就是我下的!” 章池下意识的反驳,却没有仔细辩听宋澜说的是什么。 等话说出了口,才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长公主殿下明察!” “不是草民下的毒啊!真的不是!”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手指着宋澜,面目狰狞:“是她!是她蓄意陷害,是她下套引我说错话。” “章公子这话说的好生无理!” 宋澜冷眼睨着人:“你我本是未婚夫妻,我做什么要蓄意陷害你,引你说错话?” “还是说章公子以己度人,自己心里头有鬼,做下了黑心事儿,有愧于我,便瞧我也是如你一般?” 章池慌乱难安。 感觉到此时,有颇多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强压下心慌,拼命思索起对策。 流言如刀,三言两语便能割去人的性命。 他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等不到出去长公主府的门,名声便会毁了。 “你、你心中不满这桩婚事已久,所以……啊!” 宋澜瞧着章池指向她的手指,便觉得碍眼。 她冷凝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章池指着她的手,用力一掰。 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长公主府的后院。 众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连长公主身边的婢女,都做出了扶刀的动作,随时会从腰间抽出刀来。 “殿下恕罪。” 宋澜规规矩矩的屈膝请罪:“民女自幼便得了怪病,看不得谁用手指着我,只要看见了,就恨不得剁了那双爪子!” 她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施舍给章池。 却偏偏叫人自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来。 章池嘴皮哆嗦着,脸色因为断指疼的煞白。 恶鬼! 她是恶鬼! 她不是宋澜! (本章完) 第3章 狗咬狗 第3章 狗咬狗 长公主笑了两声,意味不明:“你这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当着她的面儿,就敢行凶。 偏偏这会儿又很是乖巧的跟她行礼请罪,瞧着十分老实的模样。 众人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不生气。 一时间看向宋澜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殿下不怪罪民女冒失就好。” 宋澜微微屈膝,适当透出几分乖巧与俏皮。 久居深宫的人,大多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喜欢看到欢快活泼的生命。 她适当的出格行为,在见多了刻板规矩的长公主眼中,算不上冒犯,反而是有趣更多。 宋澜拿捏的分寸很好。 “既是我精心置办的春日宴,自然就由不得有人在此动了歪心思。” 长公主目光拂过宋澜,看向她身后仍旧低眉顺眼侍立着,仿佛刚刚一切吵闹都与他并无关系的男人,轻轻哼笑了声。 “桂枝,带人去查看一下,宋家姑娘饮过酒的杯子,是否有不妥之处。” 她目光转而扫过章池跟谢玉窈二人:“敢在我府上投毒,焉知不是意图谋害皇室宗亲,谋害本公主!” “宋家姑娘,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始作俑者给吓得不会说话了。 谢玉窈颤抖着嘴皮子,心里害怕的不行。 担心会被查出来,那杯加了料的酒,是她拿去给宋澜的。 谋害皇室……呜呜,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到底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纵使心思恶毒,却还不够老辣。 宋澜不过顺水推舟,借着长公主说的谋害皇室宗亲,用怨气悄悄给谢玉窈吹了几句耳边风。 沉不住心思的小姑娘,便开始惶惶不安,目光看向章池以寻求帮助。 章池也害怕了。 视线与谢玉窈对上,顿生恼火。 这女人看他做什么?想栽赃是他下的毒不成? “殿下明鉴!” 章池忽然呜咽叩首,一脸悔痛的模样:“是草民不小心轻信了谢姑娘的话,以为那东西,不过是种苦辣辛酸的调味佐料,是她们姐妹间的互相恶作剧,想要捉弄一下宋澜妹妹。” “草民不知道那是有毒之物啊!” 章池痛哭流涕:“草民要是知道,是绝对不会帮着谢姑娘,在宋澜妹妹酒中倒下的。” “草民是被坑骗了啊!” 听见章池毫无征兆的自爆,谢玉窈有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这男人,他在说什么蠢话? 章池闷头痛哭,眼底掩藏下一抹凶狠。 与其等会儿被这娘们栽赃陷害,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今儿这事儿,势必无法善了。 那就总得有人担下罪责。 长公主身边去调查宋澜酒杯的侍女,已经快步回来,贴在人耳边轻语了几句。 “啧!” “没想到,还真有人胆大包天……” 长公主意味不明的说了半句话,仿佛刚刚侍女禀告给她的,是什么下毒铁证。 四周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谢玉窈同宋澜不是表亲吗?怎么做这种事?”不知道是谁模模糊糊的嘀咕了这么句话,钻进谢玉窈耳朵里,仿佛是张给她定罪的催命符! “你放狗屁!” 谢玉窈回过神来,意识到章池那些话会害她沦落到什么境地,瞬间暴怒,口不择言的怒骂起来:“要不是你说我二姐姐呆板无趣,不如我善解人意、温柔似水,想把与她的亲事儿换成与我,又不想背负骂名,便蓄意设计,想先毁了她的名声,令她无颜固守婚约,再顺势向我爹娘提亲,娶我过门,我怎么会把那杯酒端给她!” “那杯中的毒药,分明是你亲手倒进去的!” 谢玉窈眉心盘旋着几缕旁人看不到的黑气,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章池与她的合谋,说了个一清二楚。 宋澜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嘴角,指间勾着几缕同谢玉窈眉心一样的黑气。 这是她的积了两千多年怨气! 也是她最好的武器。 “玉窈!” 人群中,终于传来一声忍不住的呵斥! “你在胡说什么!”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满身华贵的妇人,推开左右两边的人,急步上前来,捂住了还要继续往外说,谢家是如何打算由她偷梁换柱,借用宋澜陪嫁之事儿的谢玉窈。 被捂了嘴的谢玉窈,有些迷茫的回过神来,像是全然不记得刚刚说过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记忆才重新填进她的脑子。 完了! 谢玉窈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母亲……” 她害怕的窝在谢家大太太怀里,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谢家大太太卢氏强撑着笑意解释:“这丫头怕是冲撞了什么,神志不清失心疯了,才会胡言乱语。” “还请殿下恕罪,允我带着小女先回府去看大夫。” 长公主还未说话。 宋澜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家大太太卢氏:“大舅母的意思是说,长公主府上,有脏东西?” “你这丫头,不要胡说!” 卢氏怒瞪了眼宋澜,呵斥她道:“还不赶紧向殿下请罪,求殿下原谅你的口无遮拦!” “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家面前,你怎能……” “不说怪力乱神,那大舅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宋澜语气不饶人。 卢氏语塞。 “我……” “那看来是我误会大舅母了。”宋澜突然道歉。 卢氏表情微缓,刚想装模作样说几句我不怪你,童言无忌之类的话,好好表现下与人亲情深厚的模样。 “大舅母没有怪力乱神,说长公主府上有脏东西。” 宋澜嘴角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大舅母只是胡乱扯了个借口,拿殿下与咱们在场的诸位贵人们,都当傻子糊弄罢了。” “想来,表妹冲撞了什么是假,大舅母心虚,害怕表妹将你们合谋的事儿给抖落出来,才是真。” 卢氏脸色骤变,急怒之下,刚要怒斥宋澜血口喷人,以图扭转局面。 “如此,表妹与我那前未婚夫合谋,于我酒中下酒水,想害我出丑,惹来非议,搅坏长公主殿下春日宴的恶毒行径,大舅母约摸也是心中有数的。” 宋澜目光陡然凌厉,卢氏仿佛有一瞬间,看见地狱恶鬼爬了过来,惊惧的说不出来话。 从前那个任由她捏扁搓圆都没什么脾气的外甥女,此时一字一句,仿佛地狱里来索命的声音。 “大舅母不是同谋,便是包庇!” (本章完) 第4章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第4章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大舅母不是同谋,便是包庇!” “同谋!” “包庇!” 宋澜幽幽的声音,如同地狱里传来的冥音,夹裹着恐惧缓缓流入卢氏的四肢百骸。 啊! 卢氏害怕的惊叫了声,腿软的跌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宋澜勾回吹到卢氏耳边的怨气,心生不屑。 原来做多了亏心事儿的人,真的怕见到鬼。 众人不知道宋澜做了什么,更看不到她的满身怨气。 只知道,卢氏听了宋澜语气柔和的解析,便像是被说中心事儿般,惊吓腿软,摔在了地上。 “瞧她那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真的被那宋家丫头给说中了吧。” “这也忒恶毒了!” “宋家丫头的娘,可是谢家正经的嫡出姑娘,实在亲戚。” “到底是隔着一层血缘,人心啊,难测!” 不、不是这样的。 卢氏听着众人的议论,想要解释。 抬眸,正对上宋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满是嘲讽的看着她。 卢氏恨的心头都在滴血,恨不能上前去撕烂宋澜那张嘴巴。 无论是包庇还是同谋,她都不会落得什么好。 死丫头这么说,是想害死她啊! “卢氏,你待作何解释?” 长公主威严隐怒的声音,自人头上传来。 卢氏嘴皮哆嗦了下,声音轻颤:“殿下、殿下明察!” 她有些心痛的看了眼谢玉窈,随后闭了闭眼,心中发了狠意。 “我刚刚只是爱女心切,才会猪油蒙了心,糊涂行事儿,险些铸成大错。” 事到如今,唯有舍弃谢玉窈这个女儿,保全自身。 否则,整个谢家,都可能要被就此拖下水。 那才是得不偿失。 女儿废了不要紧,只要她还是谢家夫人,总归还能给她安排个好人家远嫁。 到时候嫁妆置办的丰厚些,后半生也能得个安稳顺遂。 可若她也被牵连了,谢尚齐势必会毫不犹豫的弃车保帅,休妻以明身。 到时候,女儿没了她的庇护,定有吃不尽的苦头。 她总不能指望男人靠得住。 尤其是很快就会娶个新欢回去,替代她谢夫人位置的男人。 世间男人多薄幸。 卢氏心里有了考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从容许多。 “殿下宽宏!是我没有教好女儿,想着往日里,她们表姐妹间,感情最是融洽,竟没有察觉她对澜姐儿生了嫉妒之心,也怪我,平日里只顾着一味地对澜姐儿好,想着她远道而来,上门是客,又没了双亲,总该多用心些。” 卢氏声音微哑:“却是忽略了自己女儿的心情,害她误信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挑拨,才会在今日糊涂行事,险些酿成大错。” 她目光看向章池,轻咬了咬舌尖,暗压下想把火惹到人身上的心思。 区区章池不足为惧。 可章池背后的章家老家主,却是谢尚齐的顶头上司。 卢氏将目光转到了宋澜身上。 若是此时,能有人出来,作证挑拨之人是宋澜就好了。 可惜,这丫头身边伺候的都不在。 真是不中用! 宋澜却听明白了。 卢氏三言两语的,看似是句句都在替谢玉窈认错赔罪,实则句句不忘诋毁她背义忘恩,借住在谢家占尽了好处,却犹不知足。 更暗指她平日里没少欺负霸凌谢玉窈,让人受了许多委屈,心情不痛快,这才生了恶意。 若她此时解释反驳,卢氏甚至只需要装装可怜,再适当露出几分包容、无奈的宠纵样子,就能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叫其他不明真相之人,以为她当真霸道蛮横。 宋澜无声冷笑。 这招数,她上辈子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明明窈儿才是谢家正经的姑娘。” 卢氏似是无意识的轻语,声音十分微弱,却还是足以让身边临近的人听清。随后又好像是惊觉说错了话般,略作惊慌,赶忙的抿紧了嘴巴,引人无限遐想。 她作出悲从心来模样,很快的红了眼睛:“小女年幼无知,恳请殿下看在我慈母心怜的份上,允我将人带回去关祠堂、上家法,也算是稍稍给她留几分颜面吧。” 由她亲自处置,远好过交由官府,真的给定个谋害皇亲的罪名来。 “我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她作出不睦手足之事儿。”卢氏言辞诚恳。 一言半语的,就把投毒谋害皇室宗亲这样的大罪,偷换成了不睦手足的小过。 长公主轻挑了下眉,目光玩味的掠过人群后方的某人,最后落在宋澜身上:“宋姑娘怎么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宋澜神色平静:“大舅母说的没错,表妹的确是个才二百零七个月大的孩子。” “先贤有言,人生百年,立于幼学,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才对。” “既然是孩子,那么现在施教也来得及。”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否则表妹今日敢在长公主殿下的春日宴上投毒,明日就敢进宫刺杀皇上。 “现在不抓紧挨打,往后要挨的打,可就多了。” “指不定到时谢家满门都要被她给连累。” “咔嚓、咔嚓……” 宋澜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姿势,明明是十分生硬的拟声词,却无端让人觉得后脖颈阵阵发凉,像是真的被砍了脑袋一样。 “大舅母当真是明理明智之人。” “你说的对!” 宋澜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嘲讽。 她恭敬规矩的朝长公主行了一礼:“便请殿下,依我大舅母所请愿的,将事情交由京兆府审理查明吧。” “毕竟大舅母自己也说自己教不好女儿。” 宋澜歪头看着人:“大舅母教不好的,自然有人替你教。” “人教人,百句无用。” “事教人,一次便成。” 卢氏:…… !!!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澜到底在胡乱说些什么! 长公主轻笑了声,看着宋澜的目光,越发深邃。 这也是个厉害能言善道的。 她毫不介意被当了刀子使,似是猫戏老鼠般,语气轻松。 “既如此,桂枝,将谢家小姐与章家少爷,连他二人伙同下毒的杯盏,一并送去……” 长公主声音微微顿了顿,目光落在众人身后,不起眼儿的某人身上,暗藏住一抹玩味的笑,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送去宫里,请皇上下一道旨意,让京兆府彻查,有人在我的春日宴上,投毒谋害皇亲之事。”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圣旨彻查,这性质可就变了。 躲在卢氏身边的谢玉窈闻言,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章池也没好到哪去。 他脸色惨白如纸,只不过比谢玉窈晚晕了几息。 “殿下!” 卢氏惊声欲要争辩。 “怎么,谢夫人是要跟着一起,好学习学习,如何教育子女,免生祸事?” 长公主脸色冷淡,隐隐可见怒意。 卢氏脸白如纸,被质问的说不出来话,却不敢不应声:“民妇没有,民妇不敢。” 她身无诰命,旁人逢迎两句便也罢了,哪里担得起长公主的一句谢夫人。 “那你是质疑我对你女儿的处置太过,不该送人去京兆府?” 当然! 卢氏险些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尚存。 她指甲用力抠着掌心的肉肉,字字泣血般违心说道:“殿下英明,处置的,很对!” “是小女错了。” (本章完) 第5章 前世唯一对不起的人 第5章 前世唯一对不起的人 卢氏此时,也很想要晕过去。 可她不能。 今个儿的事儿,还得赶紧知会府里,拿个章程出来才行。 否则,真等到圣人问责自家在朝的几个爷们时,岂非很是被动? 卢氏狠咬了一下舌尖,强撑着精神,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长公主府的侍卫来的很快,他们身穿甲胄,身上明显带着战场上残留的肃杀之气。 恭谨规矩的朝长公主行过礼后,目标明确、毫无怜惜的拎着章池与谢玉窈二人,向外走去。 完全是无视其他人生死的感觉。 “窈儿……” 卢氏下意识的想要去拦,被某个拎着谢玉窈脚踝的侍卫冷目一瞪,瞬间腿软。 在此聚集的,更多是女眷。 寻常家丁仆役倒也常见,可这般满身杀气的侍卫,却还是头一次见。 此时不免三两人挨近凑成一团,互相抓扶着彼此,免得腿软失态。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席的春日宴,也不得不匆匆提前结束了。 好在众人也不是奔着那一口饭食来。 客套几句,说了些场面,便纷纷起身告辞了。 长公主轻“嗯”了几声,由着她们自便。 倒是把旁边笑脸送人的桂枝,给气的不轻。 这春日宴可是她家殿下精心置办的,一应食材菜色,都是精挑细选,且了大价钱的。 如今,都只能白白浪费掉了。 为此,她看向宋澜时,目光都有些幽怨。 宋澜也很诧异。 她都两千年没吃过活人的食物了。 也无在世的亲友后人,给她烧纸祭奠。 甚至小阎君那个抠搜的小登,连工钱香烛都没给她发一根! 所以,她没日没夜的打了两千年工,连死人的食物,都不曾吃过。 想想,怨气就好像更重了呢。 宋澜不想被过多的怨气影响心智,索性送了一些,追随被抬走的章池与谢玉窈而去。 呼~ 轻吐了一口气,身心舒畅许多。 上辈子,她被救上来后,众人言语尖酸刻薄的将她很是一番羞辱,给她打上了不检点的标签之后,就各回各的位置,有说有笑的,该吃吃,该喝喝了。 根本没有这么早便散场。 离场的,只有她这个为人所津津乐道、当了好些年饭后嬉笑谈资的“不检点女子”。 解决了两只讨人厌的苍蝇,宋澜心情松快许多。 走过去与长公主辞行时,抬头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人。 长公主:??? 直到人规规矩矩的退下走远,长公主才眨了眨眼睛,问向旁边犹在为那些食材惋惜,气鼓鼓的桂枝:“刚刚,她是不是想让我留饭的意思?” “啊?” 桂枝一头雾水。 长公主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深思宋澜临别前,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谢家再落魄,也总不至于连饭都不给寄居的外甥女吃。 她抬手,搭在桂枝递过来的手臂上,回屋小憩。 这什么劳什子春日宴,她其实也懒得搞。 还不是怕了宫里的小皇帝,整日碎碎叨叨,说什么她久不见人,会心郁不欢,时间久了,就该积郁成疾了。 嘁~杞人忧天。 正想着呢,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某人,面瘫似的板着一张脸。 “你……” 长公主正想着问问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去救那谢家表姑娘的人会是他。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后头有人快步跟上来报:“殿下,谢家那位表姑娘前来拜见。” 长公主怔愣了几息:“宋澜?” 她不是刚走吗? 旁边的桂枝,察觉出主子的困惑和迟疑,站出来训斥那传话的小内侍: “既是拜见殿下,就该规规矩矩的留下拜帖,等殿下得空了再行召见,这样简单的规矩,还要我教你吗?” 小内侍脸色一白,连声音都弱了几分:“是、是谢家那位表姑娘说,有、有重要的事情,想与殿下面商。” 桂枝还欲再说什么教训人几句,长公主抬了抬手:“罢了,许是刚刚散去的匆忙又落了水,宋家丫头掉了什么重要东西,这才回过头来寻,叫她过来吧。” “那也不该这般没规矩的过来叨扰您。” 桂枝小声嘟囔了句,犹为主上鸣不平。 等抬头看见赵檀眼中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光时,又止住了声。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她好久没见自家主上这样开心的笑了。 赵檀若有所感的偏过头:“桂枝,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文学。” 桂枝低头,心虚又嘴硬:“奴婢没有。” 赵檀明显不信。 她有段时间发现,桂枝总会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肉麻话本子,甚至还时不时的学几句来恶心人。 主仆二人插科打诨间,宋澜随着引路的小内侍,往公主府正院的厅走。 路过院子,她一眼就看见了,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正笔直站在烈日下的男人。 瞧这样子,准是被罚站了。 宋澜心里泛起一股疼,愧疚不已。 要说她上辈子唯一对不起过谁,大概就是那个在她落水时,舍命救她上来,却受她连累,白白丢了性命的侍卫了。 上辈子,她打听过很多次那侍卫的消息。 却连人一副完整的尸骨都收殓不到。 想给人立个衣冠冢,都不知其名姓。 甚至死后下了地府,足足两千年的光阴,她也没找到当初那个救她的小侍卫。 指不定就是被那些人,用了什么恶毒法子,给害得连魂魄都没能留下。 念起,宋澜周身的怨气,又止不住翻涌浓聚。 “正罚站”的男人,眼神犀利的朝人看了过去。 随后大为困惑。 她这怨气,怎么还是一点消散的意思都没有。 来不及过去追问,宋澜已经去了厅。 “小丫头,你又回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儿?” 赵檀端坐在上方,语气和蔼:“可是不放心你那表妹跟未婚夫的事儿?”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宋澜摇了摇头。 她在打谢玉窈跟章池的时候,偷偷附了几缕怨气在手上。 眼下看着没什么,不过是正常的红肿,等过几日,红肿转为黑紫,脸部就会逐渐开始溃烂,直到整个人都被腐蚀掉。 报仇这种事儿,她从来就没想过假手于人。 重活一次,也是一样的。 “宋澜厚颜,是想和殿下讨份人情。” 她抿了下嘴,声音微有哽咽:“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实在不关救我那位侍卫大哥的事儿,他也是好心。” “宋澜想求殿下开恩,莫要责罚他。” 宋澜难得真心的屈膝跪了下去,低下她已有两千年不曾低下的头颅,俯首恳求。 (本章完) 第6章 见色起意 第6章 见色起意 “她跟你说什么了?” 男人目光追随着步伐松快的宋澜而去,发现她身上原本翻涌浓郁的怨气,像是被洗刷干净一般,全然消失不见。 赵檀“唔”了一声:“她说,求我不要杀你。” 她面露困惑:“可我为什么要杀你?” 虽然她答应了宋澜,但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把人怎么着啊? 何况…… 赵檀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通:这也不太好杀吧? 不要杀他? 男人也想不明白缘由。 可宋澜身上的怨气,的确是散去许多。 虽然很可能只是压制住了。 但她既然肯主动压制,说明这件事儿,是足以令她心情愉悦的。 “你觉得,她会是因为什么,担心我会被杀,所以急忙回来求情?” 若是能解开这个谜底,或许,就有可能化解宋澜身上积重甚深的怨气。 “一个女人,紧张担心一个男人,还是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赵檀看起来仿佛是经验十足。 “当然是见色起意!” “一见钟情?” 男人几乎与她异口同声,此时听了答案,不由得抿了嘴。 赵檀嗤了一声,仿佛嘲笑他不自量力。 见色起意吗? 他抬手摸了摸脸,玉质金相,风流蕴藉,神清骨秀,如他这般松风水月的一张脸,会有人见色起意,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宋澜完全不知,此时有人将她当成了大色批。 她刚刚收到附着在章池身上那缕怨气,给她回馈过来的消息。 章池,被安排去了个没有其他人在的牢房。 她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天色。 还早。 坏事,总要月黑风高才应景。 她随意的在街上溜达着,感受着活人的气息,心情些许微妙。 路过醉仙楼,要了份招牌扒肘子,又烫了壶酒,美滋滋的吃饱喝足,才慢悠悠的往京兆府大牢走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宋澜站定在大牢门口,直接拿出两颗硕大圆润的珍珠来,递给门口的守卫,开门见山:“我要见章池。”一上来就是这样的大手笔,见惯了有亲朋下狱,使银钱疏通,只求见人一面,求些照顾的守卫二人,本不该犹豫。 只是…… 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经不起珍珠的诱惑。 又不好拿钱不办事儿:“小娘子来的有些不巧,章公子他……”正见贵客呢。 他们想劝说宋澜改日。 宋澜果断又干脆的,又掏出十几颗硕大的珍珠:“还烦劳两位大哥,帮忙疏通疏通。” 嘶! 两人瞧着那成色极好,一看就成色不菲的珍珠,紧张激动的直咽口水。 这得值好多钱啊! “我们只能帮你问问。”若是里头那位贵人不允,他们就是再怎么想见钱眼开,也不敢拿命顶撞。 宋澜点了点头:“多谢两位大哥了。” “对了,我姓宋。”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两位守卫互相通过眼神儿,由其中一个,进去通报了。 “姓宋?” 章家老家主轻皱了皱眉,正欲拒绝。 “祖父!肯定是宋澜那个贱人,她肯定是来落井下石,看我笑话的!” 章池咬牙切齿,满心恨意,恨不能活剐了宋澜。 “都是她害我沦落至此!” 如果不是宋澜使诈,他怎么会慌不择言? 章老家主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你若无行差踏错,她也害你不成。” 跑到长公主府投毒,简直就是猪脑子! 满朝文武,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那尊大佛? 莫说证据确凿,就算是没什么证据,那人想要杀个把世家官宦的次子,也就杀了。 “让她进来吧。” 章老家主略寻思了片刻:“想来她有什么未尽之言,要与池儿说,老夫暂避片刻就是。” 他也想看看,宋澜此时找过来要见章池,是想做什么。 莫不是后悔断绝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儿? (本章完) 第7章 他只是没了一条命,我可是失去了少爷身份啊! 第7章 他只是没了一条命,我可是失去了少爷身份啊! “贱人!你来做什么!” 章池看见宋澜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他! 宫中一向纵容这位和亲归来的长公主。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他若是不想被按头谋害皇亲的罪名,连累章家,就得承认,是他心存歹心,想谋害宋澜。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他这辈子都是被宋澜这个贱人给毁了! 祖父刚刚说了,会出面为他运作,保下他的性命。 让那个“流落”在外面的孽种替他去死。 可这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京城,更无法举业入仕,只能流落在外,当个没有家族庇佑的富贵乡绅! 他大好的前途,就因为宋澜的自私自利给毁了! 但凡这贱人能识大体一些…… 啊! 章池正满心怨恨,用想要活撕了宋澜的目光看着她。 忽然觉得头皮一痛。 都没看清,宋澜是怎么像鬼一样,瞬间移动到了他跟前,拽着他的头发,把明明跟牢门还有些距离他,从缝隙中间,扯出来。 他脖子卡在两根木头柱子之间,往前钻不出去,往后缩不回来,被迫只能抬头,却又低了宋澜的目光些许,弓着身子弯腰抬腚,窝囊又屈辱。 “宋……” 啪!啪! 宋澜左右反手,两巴掌重重拍在人脸上。 “刚刚的话,我听着不高兴,重说。” 宋澜神色淡淡。 “啊!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无论是被宋澜扇了耳光,还是此时屈辱的姿势,都让章池怒火中烧。 他双眼满是猩红血丝,用力握紧了拳,满腔恨意横冲直撞,只想立马打碎眼前这个女人的头颅。 啪! 又是一巴掌,清脆响亮的落在人脸上。 章池目光呆滞了几息,连原本的恨意,都好像是被打散了出去。 “重说。” “你这个贱……啊!” 再次挨了两巴掌,章池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再说。” 章池恨得牙根痒痒,目光却清澈许多。 “宋澜……”他有些屈辱的改了口。 啪! 再次挨了一巴掌的章池,瞪圆了眼睛,满心窝火:“我都没有恶言羞辱你了!” “哦~”宋澜掏出帕子来,仔细的擦了擦手。 “打顺手了。” “还以为你骨头硬,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屈服呢。” 她眼神轻蔑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通,“啧”了一声:“没想到你会这么孬种。” “真是不好意思啊!” “高估你了。” 章池瞬间暴跳如雷:“你……” 他恨极,却顾忌着脸疼,什么不满抱怨的话都没敢说。 “你到底来干什么!” 章池此时只想让人赶紧的走,否则他多看一眼,都觉得脸疼牙痛。 “看我笑话是吧?”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被你害惨了!” “你满意了吧?” “得意了吧?” 可以滚了吧! 话到嘴边,目光不自觉落在宋澜刚刚扇他嘴巴子的手上,发出的声音就变成了:“可以走了吧?” 细听,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卑微的哀求。 宋澜怎么可能会满意? 才不过是上了个开胃小菜罢了,现在谈满不满意,未免有些过早了。 她眼神轻蔑的看着章池。 章池越想越气,感觉到卡在中间的脖子有些能够活动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后一扽。 脱离了刚刚的屈辱姿势,把脑袋拽回了牢里,与宋澜拉开极大的距离后,章池瞬间爆笑,恶意满满。 “哈哈哈!” “宋澜!” “你以为害了我,你就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不成!” “不妨告诉你,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改头换面,到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继续过我富贵逍遥的日子。” “可你呢?” “构陷背刺未婚夫,与章家结仇,与外家结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还有哪个好人家敢再娶你?” “你就等着嫁给乞丐鳏夫,穷苦一生吧!” “这辈子,都只能做最下等的人,过最卑贱的生活,你……” (本章完) 第8章 你是恶鬼吗! 第8章 你是恶鬼吗! 宋澜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大牢里,无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你笑什么!” 章池吓得腿都软了。 这女人别是招什么了吧?笑起来怎么跟鬼哭一样…… “你别笑了。” “宋澜你能不能别笑了。”已经有了哭腔。 宋澜骤然停下了笑。 更像恶鬼了。 章池脑子里,莫名生出一股,宋澜会索命的诡异感觉。 后背无端阴冷生寒,吓得他腿软跌在地上。 “章公子你在说什么呢?” 宋澜轻笑:“京城谁不知,我未婚夫是章家的嫡次子。” 章池:??? 章家嫡次子……不就是他吗? “宋章两家的婚事,是我娘在世时,章家太夫人亲自登门定下的。” 章池一头雾水,不知宋澜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宋澜看他仍旧是神色茫然的样子,眨了眨眼,像是惊讶。 “算了,高估你了。” 瞧着很是没脑子的样子,蠢蠢的。 章池:??? 不是,这女人是在骂他蠢吗? 可她就是什么都没说啊! 总不能,他不是他娘亲生的,不是章家嫡次子吧? “听闻章家大爷早些年,在青州外放做官。” “青州柳家,是靠做米粮生意起家的商户,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有名的乡绅了。”“柳家有一女,名月娘……” 听到柳月娘这个名字,章池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为了家宅安宁,他爹养外室这事儿,就连章家都很少有人知晓。 就算是知道的,也大多只是听闻,章家还有个养在外面的病弱少爷。 也正是因此,祖父才会打算让那个外室生的孽种替他去死。 再由他,顶替那个私生子的身份,离开京城。 想到此事,章池仍旧很是不爽。 真是白白便宜那个野种了! 只是没了一条命,就能拥有章家嫡出的身份,堂堂正正葬在章家祖坟。 而他呢! 只能用这个卑贱杂种的身份苟活于世。 没有人知道,最恨那个野种的,不是他娘,而是他! 因为那个野种,竟然跟他有七八分相似! 可偏偏,差不多模样的一张脸,那个野种竟然比他生的好看许多! 读书更是厉害!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才十四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乡试第一。 若非他略施小计,让人连续两次错过会试,这会说不定已经被章家给认回来,撑书香世家的门面了! “章公子还不明白?” 宋澜轻笑了几声:“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在京城十大才子里,占了姓名的?” “走后门吗?” 她目光向下移了移,仿佛在怀疑章池被走的是那个后门。 章池察觉到一股十分冒犯,令人不适的目光,眉头紧紧皱着。 宋澜什么意思? 知道了那个野种存在,想要去举报不成? 她也忒不自量力了吧? 小小孤女,竟然想与章家作对? 她该不会以为,凭她无权无势的说几句,就能与章家的手眼通天抗衡了吧? 可笑! 章池眼中的嘲讽与轻蔑,在听见宋澜语气平静的叙述后,尽数变成了慌乱! (本章完) 第9章 那就走着瞧喽 第9章 那就走着瞧喽~ “听闻那位外室子,举业有成,书读的十分好,只不过运气差了些,连续两次错过会试,不然就算不是状元头名,也该是榜眼探。” “章老大人若是足够聪明有魄力,就该好好的,给京城百姓讲个故事。” “讲当年,章大人的正妻与外室,一前一后生产,那外室贪慕虚荣,为富贵,起歹心,铤而走险将章夫人生的孩子与自己生的,调换了身份……” 宋澜眼神似是无意般从章老家主藏身的位置一扫而过,唇角微弯。 她相信,要不了几个时辰,章家就会认回来一个被掉包的真少爷。 至于章池,一个想退婚,却不正式登门拜访,说明意愿,反而用些下作手段,意图在春日宴上设计未婚妻失身,污蔑其清白,惹怒长公主,背上了谋害皇亲罪名的人,自然是那个“血统不正”、来路不明的假少爷喽! 章家,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 章池急得脸色发白,双眼猩红,目光不自觉的朝着章老家主回避藏身的地方看去,生怕祖父信了这个毒妇所言,真的会将他作为弃子。 原本,祖父是想要让那个野种替他去死的! “我章家乃百年世家,门风清正,岂会做出这种以庶充嫡之事!” “简直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章池看似是在驳斥宋澜,实则却是在说给章老家主听,着急想要打消人心底被诱生的想法。 他丝毫不怀疑,宋澜的话,已经让祖父有了别的衡量。 “如此,我便拭目以待,章大人对你的舐犊之情了。” 宋澜微微一笑,没提章老家主,只说章池的亲爹。 毕竟,章老家主不止章爹一个儿子。 章池也不是唯一的好大孙儿。 这个指望不上了,总归还有那个。 章爹可就不是了。 明面上,拢共就两个养活成了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废物。 眼见着二房跟三房,都有个读书还算不错的儿子来支应门庭,章老家主的目光重心,也越来越偏移,没有人比他更着急! 到底,他这个章家家主,不过是有名无实。章老家主大权独揽,眼瞧着是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再活个二三十年也没问题。 万一哪天,就越过儿子,把大权交到更有出息的孙子手里呢? 二房那个小子,可是已经得到老爷子亲自教导了。 “毒妇!你……” 啪! 脆亮的巴掌声,隔空响起。 章池捂着脸,满眼惊恐的看着宋澜,像是见了鬼一样,冷意从脚底油然而生,吓得他连疼都顾不得喊了。 她、她、她…… 隔着那么远,是怎么打到他脸上的? 见鬼了吧? “你刚刚狗叫的声音,我听着不高兴,懂?”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宋澜歪了歪脑袋,好看的杏眼冷若冰霜,让与之对视的人,瞬间遍体生寒,腿软伏地。 “懂、懂了!” 章池声音颤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受了大惊吓,惊惧不已。 “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 他嘴巴比身体更诚实的熟练滑跪。 嗤! 宋澜无声冷嘲,目光瞥向章老家主藏身的位置。 到底是养在跟前的嫡亲孙儿,再怎么冷心冷情、利益至上,也难免会留有几分感情。 有感情,就会有不舍。 可看着这样一个骨气全无,扶不上墙的烂泥巴,那点儿感情,还有用吗? 她很是期待呢! 宋澜唇角弯弯,心情很是不错,没什么留恋的转身就走。 (本章完) 第10章 你且放心,最多判个流放 第10章 你且放心,最多判个流放 章池满心惶恐,不安的看向章老家主。 “祖父……” 章老家主抬手在人肩膀上拍了拍。 “你且安心。” “长公主那边,祖父自会为你安抚,到时候,大致走个过场,最多也就是判个流放。” “家里会给你安排好去处的。” “你便在外头,先避上几年!” 章池闻言,不免松了一口气,他千恩万谢般,满是感激的拱手:“多谢祖父。” 他迟疑着,试探问:“刚刚那毒……” 毒妇两个字未来得及说出口,章池便觉得脸颊生痛,牙齿也跟着松动起来。 下意识的就改了口:“宋澜说的话。” 章池以退为进,适时露出几分孺慕依赖:“听闻青桐巷的那位,书读的很是不错,常常被书院里的夫子们夸赞。” 章老家主沉默着,没有应声。 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父亲也知晓轻重,明白嫡庶不分,乃是乱家之祸,更何况只是个外室子。” “是以,也并没有过于偏爱,不曾动用家里的关系,给人安排进国子监。只寻了名不见经传的末流书院,想着能让人识得几个字,来日足够混口饭吃,也就算是他的造化了。” 章池语气轻松,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止不住捏紧:“不过想来,能得到夫子们的赞不绝口,应当也是有几分本事才对。” 闻言,章老家主刚刚升起的念头,散去了三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说起大儿子那个外室生的孩子,章老家主难掩厌恶:“提他作甚!” “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到,做出以庶充嫡的混账事儿。” 章池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他不露声色的拱手应是。 心里难免得意。 宋澜啊宋澜,你想用以庶充嫡的这样荒唐的事儿来吓唬我,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终究,他才是章家大房正经八百的嫡出。青桐巷那个野种,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书读的好又能怎样? 无权无势,还不是只能任人践踏! 可惜…… 他考了三次,也只勉强过了院试,始终没能通过乡试。 偏偏那个野种是个好掐尖儿的,竟然比他更早两科就通过了乡试,拿下举人的身份。 否则,他倒也不是不能给那个野种一次参加会试的机会。 只不过,那野种的试卷,得写上他的名字才行。 章池在心里将人狠狠咒骂了一通,这才觉得解气了几分。 - 宋澜丝毫不担心章家不上钩。 毕竟上辈子,那人刚一得了状元之名,章家便立即舍弃了章池这个连举人都考不过的废物。 那时的章池,可甚至是没有什么错处呢。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就只是为了能让状元留在章家,延续章家好读书的名声与荣耀。 可见其势力。 她当然不指望刚刚的几句话,就能说动章老家主做下决定。 可只要能让人动了心思,哪怕只有一分…… 章家自会着人去查问。 - 果不其然,章老家主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时,耳边总是时不时回响着宋澜的那一番话。 ‘那个外室子,书读的十分好,不是状元,也是榜眼探。’ ‘榜眼~探~状元!’ ‘状元~状元~状元!’ 章老家主丝毫没有发现,此时,头顶正盘旋着一缕黑雾,在反复吟唱着‘状元~状元~’将他心里的渴望给逐渐勾了起来。 ‘状元~’ “停车!” (本章完) 第11章 状元之才 第11章 状元之才 马车因着里面坐着的人一声急吼骤然停下。 车夫用力拽着缰绳,险些惊着了马。 章老家主左右摇晃了几下,磕痛了额头,下意识嘶哈了声。 “大人,您没事儿吧?” 跟在人身边的长随掌百,伸出手去,以身做肉垫,拦下了人将要受到的碰撞。 待人做稳当了,方才低声怒斥着外面驾车的下人。 车夫迭声赔不是,认过求饶。 “罢了。” 章老家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无声的吐出来。 “也不怪他。” 是他莫名被不知打哪里开始,似乎是环绕在他耳边的声音,给吵的心烦不已。 可瞧着掌百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不由得怀疑,是否是自己,被宋澜那番话,搅乱了心神,开始幻听了。 “……青桐巷的那孩子,你可留心过?当真书读的不错?” 章老家主暂压下厌恶,略有迟疑的问向掌百。 掌百面露诧异。 倒也很快收起迟疑,从善如流:“听说过几句。” “那何止是不错呢?听说有状元之才……” 掌百不曾跟着章老家主一同进去大牢探望章池,自然也就没有听见宋澜的刻意挑拨。 这会儿,也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 “状元之才。” 章老家主嘴里头咂摸了几遍这四个字儿,冷笑:“坊间互相吹捧的话,你竟然也当真了听。” 很是不信那外室子,当真有大出息的样子。 掌百不知这其中弯绕,只以为主家是不信他说的,忙解释了。 “诶呦!大人您这可就是冤枉我了!” “真心不是老奴想要吹捧什么,实在是青桐巷住着的那位少爷,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现如今,京城的状元楼门前的石雕告示栏上,还贴着那位做过的试卷呢。”“人人都说,若非是那位运气太差,逢考必出意外,怕早就是当朝状元了。” “就连两次负责主考的苏闻衡苏大人,路过状元楼看了那几张试卷后,也逢人便说惋惜呢!” 听到主考官苏闻衡的名字,章老家主的神情,瞬间严肃许多。 “还有这样的事儿?” 若连苏闻衡都为之可惜,那此子,八成是真有几分才学。 苏闻衡可是出了名的惜才与铁面无私。 “是啊!” 掌百语气随意:“京城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事儿呢!” 那怎么没人告诉过他? 章老家主皱眉,将心头的不解一并说了出来。 掌百很是诧异:“池少爷没有与您说?”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他惊呆住片刻,无知无觉的解释:“这事儿,还是池少爷找到我说,那位读书有长进,兴许能借此机会,到您跟前儿替人求求情,允了人认祖归宗回来,往后要是真能读出个样子来,也是章家的荣耀。” “是以,池少爷说,他想亲自与您说。” “因着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且您一贯不愿意听与青桐巷那边有关的消息,我就也没放在心上。” 莫非池少爷没有说吗? 掌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许是做错了事儿。 “大人……” 他战战兢兢的望着人,瞧见那张少有情绪变化的脸,此时正漆黑如墨,心中渐渐惶恐不安起来。 “去查查他错过考试是因为什么缘故。” 章老家主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只是没见到证据之前,犹不死心罢了。 “再把他做的试卷,誊抄一份拿来给我。” 掌百立马神情严肃的应了是。 - 宋澜从怨气反馈的消息中得知,章老家主已然开始调查那个外室子,心情好的哼起了歌。 刚要转过巷口转角,却迎面撞上个坚硬的胸膛 嗯?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看路似的,直接往人身上撞。 (本章完) 第12章 男人,你在惹火 第12章 男人,你在惹火 晏钧闻声与宋澜四目相对,瞬间犹如见了猫的老鼠,慌慌张张想要转身就逃。 偏生今夜的月光,亮如白昼。 晏钧瞧着那张姣好柔婉的面容,唇角微弯时,脸颊上轻浅的刻出两个十分对称的梨涡,如银的月色,平铺直叙的落在人身上,映衬的少女肤色更为冷白。 娇照水,盈盈盛开。 他难得见到人这般安静美好的模样,一时有些忘记了眨眼。 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知晓此时,也定然是被对方瞧了个真切。 若是掉头就走,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姑娘安好。” 晏钧拱手,规矩的见礼:“在下冒犯了。” 想起刚刚人好像问了他句什么,又紧跟着回道:“殿下大恩,允我回家歇息两天。” 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刚与几个一同当值的同僚吃过饭,正要回家。” 听起来好像很是谦卑的样子。 他努力垂着脸,似乎不想被人看清模样。 “我家住在榆钱儿巷子,就从这,往东再走个几十步,拐进去走到头就是了。”偏偏又回答的事无巨细。 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这男人做什么打报告一样? 宋澜眨了眨眼。 恍惚觉得,这人刚刚看见她时,好像看见了鬼似的? 是错觉吗? 她细细瞧了会儿有明显痕迹、假的不能再假、认真在她面前装乖觉的男人,心底纷乱,有些怀疑人生。 按理说,她只是个父母双亡,客居五品小官府上的表小姐。 而眼前人,是京城炙手可热,地位甚至凌驾于诸皇室亲王之上,手有兵权的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 至少是个属官。 用不着来讨好她吧? 更何况——“侍卫大哥客气了。” 宋澜微微欠身以礼:“春日宴时,多亏有大人帮忙解围,救我脱难,还不曾正式谢过。”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是大人不嫌弃,明儿我在醉仙楼设宴,请大人吃顿饭,如何?” 娇俏的人儿,轻眨着眼,声音柔得像是春日里的风。 如果不是周身浓郁到几乎可以覆盖全城的浓郁怨气,正汹涌翻滚着,晏钧当真要觉得,这是个文静腼腆、温和无害的礼貌小姑娘了。 他一时没忍住,在心里嗤笑:可真能装啊! 却没防备的,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既是救命之恩,不该以身相许吗?” 等晏钧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出口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不,我的意思是……” 他着急的想要解释找补,这破嘴却像是粘了浆糊似的,越急越张不开。 “呃?” 宋澜着实愣了愣。 以身相许? 她眨着眼,瞧着已经面红耳赤,低头找地缝的人,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至于以身相许——前世姻缘不幸,辗转多次,又为亲人所害做了两千年恶鬼,在地府打了两千年白工,她早已心如止水,提不起情爱之欲。 但,如果这是恩人所求的话…… 宋澜想,嫁给眼前之人为妻,好像也不是不行? 到底,上辈子,她连累人白白丢掉性命,连尸身都没能入土为安。 她欠着人一条命。 这是因果,得还。 “若大人想我以此为报,嗯,也行的。” 宋澜神色认真的思考着:“只是,我如今尚未同章家正式解除婚约,也未曾与谢家恩断义绝,若此时嫁与恩人为妻,只怕不妥。”“于恩人声名也有所累,不如,恩人再等我些时日?” “还有,您如今是在长公主府上当差,婚娶之事儿,是否需要禀告给主家,由主家指配?” 话音未落,眼前人就已经匆匆落荒而逃了。 只是跑的方向不大对,前面是死胡同,他不得已又重新折返回来。 与宋澜再次迎面对上时,脚底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儿。 “诶呦……嘶!” 晏钧懊恼这凡人的躯体,实在是太弱脆弱。 他抬头与宋澜双目对视,很快又垂下眼睑,装着守礼谦卑的模样,爬起身来站定,躬身拱手。 “刚刚是我口快,失礼于姑娘,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姑娘折煞我了。” “姑娘于长公主的春日宴上蒙难,本就是我的失职,救姑娘上来,是我分内之事。”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姑娘不怪罪我,还、还为我求情,免我受责罚,论恩情,也是姑娘有恩于我……” 晏钧察觉不对,恨不能咬断舌头。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有恩。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宋澜眨眼:“那你以身相许我?” 晏钧:…… 也不必如此痴缠于情情爱爱,以身相许的——吧? “天色不早了,姑娘怎的还不回去?晚了,怕是家里人要担心。” 晏钧生硬的转了话题:“走夜路不安全,我就不送您了!” 说着,扭头就跑。 宋澜愣在原地。 走夜路不安全,就不送了? 人话? 她抬头,望向男人逃离的方向,不期然的与拐角处,正狗狗祟祟探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晏钧:!!! 怎么办,怎么办,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宋澜轻轻哼笑了声。 想到从前那些痴情鬼与她哭诉的爱情故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欲拒还迎? 那大概是喜欢霸王硬上弓的方式了。 宋澜站在原地,看着拐角残余的半片衣角,露出话本鬼在她面前演绎霸道帝王强势爱的邪魅一笑。 很好,男人,你成功勾引到我的注意了! 晏钧靠在拐角的墙壁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一动不敢动的贴着墙,直到黎明将至,仍没有感觉到属于宋澜的气息消失,心一横,干脆迈步出来,打算直接与人摊牌。 “宋……” 踏出拐角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晏钧茫然呆住。 人呢? 宋澜已经到了柳月娘的家中,蹲在院里的大树上,听着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以及,悄然临近的刀光剑影。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闯入我家中?” 少年看似凶狠的喝问,像是纸扎的老虎,气势虚弱,音色轻颤。 “是、是求财吗?” “我可以把钱都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娘。 想要交换的条件还没说出口,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起来:“阿娘!阿娘!” 宋澜蹲在树上,看着瘦弱的少年,被来人一脚踹趴在地上,很是嫌弃的轻啧了声。 看来,她上辈子在章家的“丈夫”之一,此时有些弱啊! (本章完) 第13章 谁又惹那小姑奶奶了? 第13章 谁又惹那小姑奶奶了? 手持短刀,贴在柳月娘脖子上的黑衣蒙面人,不知附在人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柳月娘美目圆睁,愤怒、怨恨、不甘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激怒着人心底生出一股子想要鱼死网破的念头。 却很快的,随着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一切情绪,最终尽数化为无奈与妥协。 她红着眼睛,泪水随之掉了下来。 “你们当真……” 柳月娘的话,才刚说了一半,蹲在树上看热闹的宋澜,听得有另外的刀剑碰撞声,正靠近这里,嘴角微扬起笑来,一缕怨气悄然飘至柳月娘身边。 “阿娘!” 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声,与另一伙人踹门而入的声音重叠响起。 正以短刀挟持着柳月娘,与之攀谈条件的黑衣蒙面人,看着被血液染红,正啪嗒啪嗒往下滴血的短刀,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他怎么把人给杀了? 黑衣蒙面人此时是懵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刺杀朝廷命官的家眷!” 听到章家护院的厉声斥问,黑衣蒙面人知晓今儿这事是办砸了。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去细想,被他握的紧紧的刀子,究竟是怎么割破人的脖颈,赶忙低喊了一声“撤”,与同来的人,一起四散着逃离。 亲自来接人的掌百,瞧着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息的柳月娘,略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女人死了,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死无对证。 那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可不就任由他们来安排了吗。 “二少爷。” 掌百看似恭敬的上前,与少年说明了来意。 “……你说我,是你们家主母的孩子?是我娘当初,用亲儿子换出来的,章家真正的二少爷?” 暗处的宋澜,差点笑出声。 章家还真是有利就起早。 跟前世一个样儿。 掌百神色谦卑,语气却抑制不住高高在上:“是的,没错,请二少爷与我回府吧,等到合适的机会,老爷会做主,让您认祖归宗的。” “上族谱的那种。” 谁稀罕? 少年红着眼,目光从血泊中的柳月娘身上挪开后,悲伤尽数化成了愤恨。 “所以你们就杀了我娘?” “想死无对证是吗!” “她死了,你们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宋澜挑眉,视线从柳月娘的尸体上掠过,有些意外,少年竟然没有直接跟人回去,而是为已死之人的身后名大声争辩。 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只敢磨刀霍霍向弱势者挥舞的禽兽,在幼生期,竟然也是有感情的吗? 真好玩儿。 还在思考赵檀说的话,纠结宋澜究竟是否对他见色起意的晏钧,神色骤变,抬头看着几乎眨眼间笼罩了全城的怨气,大惊失色。 天杀的! 谁又招惹这位小姑奶奶了? 他顾不得纠结,赶忙寻着怨气的源头而去。 生怕慢一点儿,这里又要被业火焚烧殆尽。 掌百显然没有想到少年会对认祖归宗,可上族谱不为所动。 一个外室子,如今能有机会,得了正正经经的嫡出身份,成为章家的正经少爷,他竟然不感恩戴德,痛哭涕流?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二少爷!” “慎言!” 掌百微沉了几分声音:“你娘是章家的大夫人!” “章家也不是什么法外狂徒,不会随随便便草菅人命!” 他目光嫌弃的从柳月娘身上扫过,毫不掩饰厌恶。“这贱婢,自私自利,以亲子偷换了你出来,剥夺了你原本的富贵人生。” “如今贱婢之子,犯了王法,老爷大恩,看她可怜,已经不欲再追究贱婢之过。” 掌百目光触及少年眼中浓烈的恨意,声音微顿。 “老爷一查明真相,就派我连夜赶来,接二少爷回府。” 他看了眼柳月娘:“原想着,二少爷若是实在割舍不下与这贱婢的养育之情,也并非不可以在府中寻个安静地方,给她后半生养老。” “可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般巧,会有不长眼的贼人今日出没,闯至这里,误杀了她。” 贼人? 巧合? 误杀? 少年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二少爷若是不信,也大可以自己去查明真相。”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掌百失了耐心:“章家行得正,自然无惧谁来查!” “便是衙门老爷判案,也得讲究个证据完整。” “二少爷既然不信我的,尽管去查就是了!” 少年微愣,渐生迟疑。 对方实在底气太足,让他一时不敢确定,这两伙人,是不是在唱双簧了。 “我自然会查清楚……” 少年咬牙挤出的声音,被掌百嗤笑了声打断:“可想要查明真相,总得有那个本事能力才行啊?” “听说二少爷文采斐然,有状元之才。” “却屡逢考试之前,都要发生些意外,以至于遗憾错过。” 掌百呵呵笑了两声,似是在嘲笑人的不自量力。 “二少爷连唯一能让自己出人头地的科举,都把握不住,屡遭打压。” “又凭什么觉得,你能查清真相呢?” “蜉蝣撼树,是为不自量力。” “二少爷饱读诗书,应当明白,良禽择木而栖,借势而上的道理吧?” 少年捏紧了拳,满心恨意的瞪着掌百。 掌百不以为意,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似乎笃定了,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权势、地位的诱惑。 尤其是少年这种,生来就在泥里的人。 有了鱼跃龙门上云端的机会,怎么因为所谓的‘亲情’就放弃呢? 掌百嫌恶的扫了眼柳月娘。 一个穷困潦倒、仰人鼻息的外室母亲,就更不值得去放弃大好前程了。 少年敏锐捕捉到人的目光,心中恨意更甚,用力握紧的拳,像是随时都会砸在人的鼻梁上。 殊死一搏! 耳边忽地有一阵风吹过,阴凉阴凉的,裹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细语着。 少年茫然看向四周,发现其他人似乎听不见这个声音。 是——神明吗?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天,眼底溢出欢喜。 仍旧天真的期盼着老天开眼。 “我答应你。” 少年看向掌百:“但我有一个要求——” (本章完) 第14章 前世之仇 第14章 前世之仇 掌百脸上那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还没有褪去,闻言,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什么要求?” 他语气低沉,隐有警告对方不要不自量力之意。 少年跪地,看着血泊中的柳月娘,神情哀戚。 “我想为我娘收殓安葬。” 掌百心生嫌弃,有心警告人几句。 少年声音坚决:“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你若是不同意,干脆杀了我吧。”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掌百顿时脸色铁青,咬了咬牙,妥协道:“最迟巳时。” 他瞪了少年一眼:“二少爷好自为之吧!” 说罢,带着人,扭头离去。 少年松了一口气。 出了青桐巷,掌百身边跟着的随从,不免开口问道:“大管事儿,咱们就这么走了?老爷那边……” 章老家主可是千叮嘱万嘱咐,务必要在散朝之前,把人给带回章家安置。 “当然不能走。” 掌百瞪了人一眼:“等会儿你带着人,守好进出青桐巷的所有地方。” 他回头望了眼来时的方向:“聪明人,想来不会做蠢事儿。” 会有人放弃富贵荣华不要,固守贫困,只为风骨? 掌百心中冷嗤,不觉得会有这种可能。 - 章府。 章家大房正院的灯,至今未熄。 临窗大炕上,已经卸了钗环,头上只挽着个纂儿,松垮穿着件儿宝石蓝色褙子的章家大夫人崔氏,手撑着脑袋,正止不住困意的打盹儿。 “……不要!” 崔氏猛然惊醒,浑身都被汗给湿透了。 “夫人?您没事儿吧?” 伺候在旁边给人打扇的管事嬷嬷周氏,闻声忙拿了温热的帕子过去,给人敷在脸上,等人清醒过来,缓了精神,才递了温热的茶水过去。 崔氏喝了两口热茶,滚烫滚烫的茶水划过喉咙,略略烫平了她的心慌。 “去办事儿的人,回来了吗?” 周氏摇了摇头,小声的回:“还没有。” 崔氏抚着心口,感觉又开始慌了。 “嬷嬷,我总觉得要出事儿,心慌的厉害。” 她不安到了极点。 刚刚她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公爹不知什么缘故,接了青桐巷那个外室子回来,还说这才是她的亲生儿子,池儿是被柳月娘那个贱人掉包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柳月娘的。 可她十月怀胎,又亲自养了池儿十几年,如何会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儿子? 明明池儿,是那样像他的舅舅。 可所有人都说,柳月娘养在身边的那个外室子,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说什么柳月娘在她生产时,买通了为她接生的稳婆,用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换了她的孩子。 明明这么荒谬的事情,偏生没有人怀疑。 梦里的她,竟然也接受了,相信了。 起初,这个后找回来的儿子,对她还算恭敬孝顺。 母子虽然不算多亲近,倒也勉强维持着母慈子孝。 直到,这个找回来的“真儿子”中了状元,又借着章家与崔家的势力,一路扶摇直上,官居一品,成了天子宠臣,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挥刀向自家! 之后更是一碗毒药,断了她的性命,迎柳月娘那个贱婢入府,成了老夫人! 她好恨啊! 还好,一切都是梦。 公爹与郎君,怎么可能会糊涂到,以庶充嫡,让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外室子,进府来,顶替了池儿的位置。 没想到,池儿在春日宴上吃罪于长公主殿下,被下了诏狱。 郎君得了消息,匆匆赶回家中,却不是安抚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们的儿子。 反倒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往后务必守口如瓶,把那个外室生的贱种,当成是亲生的来看待! 崔氏当时只觉得愤怒。 等冷静下来后,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梦里发生的事儿,成真了! 她急匆之下,也只来得及安排陪嫁她过来的家生护院,赶去青桐巷,劝死柳月娘。 无人看见,崔氏头顶,有一缕渐渐淡去黑气。 - “神明大人,您还在吗?” 少年目光急切的,在不大的院子里,四处张望寻找。 他心中渐生不安。 怀疑刚刚听见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神明大人?” 宋澜从树上跳了下来,悄然上前,语气轻佻,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是在喊我吗?” 少年听见熟悉的声音,顿生欢喜,激动的正要抬头。 宋澜抬脚踩在人撑着地的手上,如他前世对她那般,用力碾压。 “啊、神、神明大人……”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十指连心,少年痛苦的俯低了身子。 “我不是什么神明大人。” “也不是来救赎你的。” 少年不信,愤怒的抬起头:“你刚刚明明说,会让我重新见到我娘……啊!”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脑袋就被按压在地上,银线勾勒的绣鞋,将他右脸碾压的仿佛起了一层油皮儿,痛不欲生。 “是啊!我可以让你见到你娘——的鬼魂。” 宋澜轻笑了声:“只是,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啧!让我来猜猜——好端端的,谁能想到,这般平静平常的夜晚,母子俩正秉烛夜话,说着今儿发生了什么趣事儿,赚了几个铜板,畅想着什么时候能存够了钱,置办两身体面的新衣裳,却突然间阴阳两隔了。” “真惨呐!” “想来,你娘应该还有很多临终遗言,没能来得及跟你说吧?” 宋澜轻佻的语气,惹得少年更生恨意。 他挣扎着,想要从人的脚底下挣脱出来。 却被人踩的更狠更用力了些。 “看来,你是不太想见你娘了。” “也对,马上你就是章家正经的嫡出少爷了,哪里还会在乎个上赶着倒贴给人做外室的小娘呢。” “只怕巴不得人赶紧被毁尸灭迹,再无人知道你的过去才好。” 听人辱及自己的母亲,少年挣扎的更厉害了。 却始终逃不脱宋澜的脚底。 “只要你能让我再见到我娘,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很快便败下阵来,咬牙妥协,不再挣扎,艰难的挤出了声音。 “哦?” “我想要你死,也行吗?” 少年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行!” 宋澜笑容玩味:“你可能不知道,章家之所以寻你回去,还愿意给你嫡出的身份,是因为,章家的二少爷如今身陷囹圄,为保章家百年清名,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真假少爷的戏码。”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听说你有状元之才,只不过是被章家的二少爷多次设计,遗憾错过考试,才未能崭露头角。” “章家这两代人式微,急切需要一个能支应门庭,光耀门楣,延续章家荣光的嫡出子。” “偏偏,章家的小辈儿,于举业上,丝毫没能承继到章家前人的聪慧。” “如此,你这个被曾任主考官亲言,有状元之才的外室子,就成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对象。” “只要你来日能高中状元,章家必定会举全族之力,扶你上青云。” “这般大好的前程,只为了再见你娘一面,便放弃。” “你舍得吗?” 宋澜移开踩在人脸颊上的脚,蹲下身子,轻揪着人的头发,声音幽幽。 “人死了,可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被揪的头皮发痛,用力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字:“让我——” (本章完) 第15章 风水轮流转 第15章 风水轮流转 “让我见我娘!” 少年趴在地上,微抬着头,伸手想要去抓人的腿。 抬高了手,最终却只落在人银线勾边的绣鞋上。 “求你……” 少年语气谦卑,恍若被踩入泥里,透着股破碎的可怜。 宋澜愣了愣。 这与前世那个,只敢拳打脚踢,把在章家受到的气,发泄到她这个柔弱女子身上的魔鬼,实在是太过于大相径庭了。 宋澜冷笑。 看来这世间的畜生,在幼生期,都难免会带着几分可怜与可爱,以此诱惑人心软,换得一线生机。 “拿命换?” 宋澜声音迟疑了两息。 “好。” 少年有气无力,却格外坚定,斩钉截铁的应声。 宋澜冷嗤了声。 倒是没有食言,手一抬,阴风骤起,还有些迷茫的娴静女子,困惑的打量着好像有些眼熟的四周。 “添儿?” 柳月娘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时,迷茫方才散去了一些,欣喜的飘至人身前。 “阿娘、阿娘!” 少年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伸手,想要拥人在怀里,以诉思念之情,却不防备扑了个空,直直的扑摔了出去。 “阿娘?” “添儿!” 两人再次想要触碰彼此,却又都再次扑了个空。 柳月娘的魂魄,直接从少年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她已经死了。” “你是碰不到她的。” 宋澜懒得看这种母子情深的戏码,出声打断了二人浪费时间的行为。 “柳月娘,你阳间生机已无,有什么未尽之言,尽快说了吧。” 她瞥了眼紧握双拳,不甘不愿的少年,轻笑:“再迟些,送你上路的鬼差可就要追来了。” “我可是打不过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差。” 莫名的,少年就不信这人说的话。 不仅不惧怕鬼差的到来,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添儿!” 柳月娘似乎是终于从意识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儿子,她渐渐明白了什么。 未语,泪先流。 “添儿!”柳月娘凄凄切切的喊着人的名字,声音里藏着无尽的眷恋与担忧。 她歉疚道:“是娘无用,给不了你更好的出身,也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 “连想给你找个好点儿先生也不成,耽误了你这么些年。” “是娘拖累了你……” 柳月娘说着,又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 “不过他们允诺我了,往后,你到了章府,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出,不必再跟着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娘,他们也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少年闻言红着眼睛打断:“娘!”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是我娘,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咱们凭着自己的手脚赚吃赚穿,不是耻辱之事儿!” “用不着他们来践踏施舍,糟践可怜!” “就算没有名师,我也照样能出人头地,考上状元,给您争光!” 柳月娘只是不停的摇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不行的,不行的!添儿!你听娘的话,跟他们回去,他们都答应了,他们都答应了的!”“你不能不回去,不回去,他们是不会让你顺利去参加考试的。” “他们会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手,再毁了你的脸。” 柳月娘渐渐红了眼睛,浅灰色的魂体里,溢出几缕黑气来,将她的魂魄凝实许多。 她嘴中不断喃喃着“不行的、不行的”,连眼前呼唤着她的少年,也顾不上再去机会。 “娘?” “你怎么了?娘!” 少年声音渐急,心生慌乱。 “我娘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好像看不到我,也不认得我了?” 他看向宋澜,将人视为了最后的稻草。 宋澜不喜欢这人看她的眼神儿。 就好像她能拯救他们似的。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她魂体沾染了人间的浑浊气,又被诱出了执念,等月正时,阴气再浓郁些,便会化为厉鬼了。” 宋澜笑笑:“说来,她要是成了厉鬼,便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继续做你娘了。” 少年眼神瞬间溢出光彩。 “就是,得小心些,万一遇见什么得道的高人,少不得要将其收了,甚至炼化。” “那,可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少年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 很快,他又急了起来,眼中满是慌乱。 “求你,救救我娘。” “不、不要让她变成厉鬼。” 他略有不舍,迟疑着,最终偏过头去,咬牙说道:“让她早登极乐,轮回转世吧。” 话音落,他眼角的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宋澜“呵”了一声:“要我帮她,你付得起价钱吗?你又拿什么来付呢?” 她像鬼一样,明明人在原地没有动,声音却飘绕在人耳畔:“别忘了,你刚刚已经把命抵给我了。” “我求你……” 少年声音轻颤。 “求我?”宋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几声,咬牙挤出前世,眼前这人,最常同她说的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求字,又值几个钱?” 曾几何时,她也这般低声下气的,求着眼前之人放过她。 可除了被冷嘲热讽,侮辱谩骂,就只换来了更多的拳打脚踢、皮开肉绽!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 求她? 呵! 真是好讽刺,好好笑啊! 正寻找怨气源头,却迷失其中的晏钧,看着四周更加浓郁,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怨气,顿时有些头秃。 怎么怨气又又又更重了?! 到底是谁在招惹这个小姑奶奶啊! - “求你、求求你……” 少年屈辱的捏紧了拳,声音沙哑,伏跪在地,极尽卑微的哀声乞求。 他也想给出更高更好的筹码,可他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 连命,刚刚也抵押出去了。 “求你救救我娘。” 他砰砰砰的给人磕头,似乎是想要唤起人的些许心软。 宋澜冷笑。 正欲如人前世那般,冷言嘲讽几句。 忽地阴风阵阵,四周的落叶都被卷上了半空。 原本困于执念,已有成厉鬼趋势的柳月娘,魂体忽然重新恢复成灰白色,神色恐惧的看着阴风骤起的方向。 少年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挡在人身前。 浓雾散去,黑无常人未至,声先起。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挠阴司锁魂——” (本章完) 第16章 我可以当你的狗 第16章 我可以当你的狗 “诶呀我滴亲娘啊!” 黑无常不期然地与站在院中,沉着脸,正很是不高兴的宋澜四目相对,登时腿软,一脚踩空,险些扑摔在地。 他故作镇定,将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被刚刚那个趔趄,晃荡的有些歪了的黑色高帽扶正,抹了一把脸,目光逃避望天:“今儿月色可真好啊哈哈哈哈哈,真好、真好。” 假装赏月的人,转身扭头,脚底抹油,火速开溜。 啊哈哈,他啥也没看见。 没看见。 快跑,快跑! 死腿,快跑啊! 黑无常此时只恨时间倒流,他没有来过才好。 “范大人这是去哪啊?” 宋澜幽幽鬼声传进人耳朵里,吓得人直吞口水。 黑无常故作镇定。 听不见、听不见! 老黑我最近忘记掏耳朵了,耳背的很,听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死腿,快点跑啊! 黑无常来时威风八面,去时风驰电掣,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小院儿重新归于平静。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场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澜:…… 她难道是什么会吃鬼差的恶鬼吗? 诶?好像还真是! 少年看的目瞪口呆。 柳月娘也恢复了平静,只是魂体又浅淡了两分颜色,像是快要变透明,消失不见。 “阿娘!” 少年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怕自己什么都不懂,冒冒失失的,反而会害了阿娘。 他看向宋澜:“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当你的刀,做你的狗。” “你想杀谁,我就杀谁。” “你需要我咬谁,我就咬谁。” 少年掷地有声:“我会成为你最好用的一条狗,一把刀。” “只求你救我娘。” 他想,这人连黑无常见了都害怕,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一定有办法,能够救他娘。 宋澜挑眉。 “大人是专程来我家的吧?我猜您是与章家有仇?” 少年冷静下来,与人分析他身上的优势。 “章家今日之举,怕是病急乱投医。却也侧面证明了,他们真的迫切需要一个能高中状元的子嗣。” “大考将至,待我高中,章家势必会举全族之力,扶我上青云。” “大人不觉得,在他们以为可以重夺荣光之时,被他们倾尽全力培养的好苗子,给反插一刀,更有报仇的爽感吗?” 宋澜“呵”了一声:“你就这般确信,你能考上?” “我不确定。”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朝廷置科举选拔人才至今,也不过出了百来位状元。” 少年挺直了脊背,未见怯懦。 “章家既然能做出这种以庶充嫡之事儿,可见门风之不正。” 他嗤笑了声:“所谓的清名之下,怕是藏着无数的污垢。” “便是我不能在高中状元,平步青云,也可以有其他的方式,灭章家满门!” “大人就不想看看,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罪证被揭露时的丑陋嘴脸吗?” 宋澜笑笑,像是被人勾起了兴味:“你?” “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少年满面诚心的臣服拜倒,以头贴地。 宋澜盯着人瞧了会儿,故作思考。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考验人性。” 她抬脚踩在少年头顶,语气轻佻:“你想要做我的狗,总得让我确定,你这条狗,不会咬完了章家,又来咬我吧?” 宋澜摊开手,一团黑气在手心凝聚,最后浓缩成一颗黑色药丸。 “我这里有一颗……” 话没说完,脚下的少年,就已经急切出声:“我愿意吃!” 宋澜挪开脚,退后了两步,挑眉:“不怕是毒药?” “章家尚未灭门,大人总不会让我现在就死吧?” 少年努力扬起笑来:“不过吃些苦头……啊!” 他说话时,宋澜便干脆把那颗小黑丸丢进了人嘴里。 巨大的痛苦,瞬间遍布人全身。 五脏六腑像是再被烈火炙烤,难受的让他想要撕碎了自己。 没多一会儿,整个人又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全身都被冻透了。 蛇爬、蚁咬,利喙啄伤…… 少年仿佛经历了数十遍酷刑,浑身被汗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现在后悔,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宋澜声音蛊惑。“不-后-悔!”少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格外坚定。 “与恶鬼做交易,死后灵魂湮灭,再无法入轮回哦!” “不-后-悔!” 无论宋澜问多少次,少年都是斩钉截铁的“不后悔”。 她都快有些被禽兽的幼生期给感动到了。 “那便——如你所愿!” 刚跑回地府,正要松一口气的黑无常,忽地感觉背后有股巨大的吸力,眨眼间,就将他整个人,拽出了地府。 诶? 诶诶诶? 怎么个事儿? 黑无常啪叽一下摔在地上,诶呦喂了两声,想都没想就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算计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活腻歪了——吧啊!啊啊啊!” 他一抬头,与宋澜四目相对,恨不能立刻原地去世。 “范大人。”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宋澜友好的跟人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 “看见你,我是好不了一点喽!” 黑无常欲哭无泪,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宋澜眯了眯眼,绵里藏刀的看着黑无常。 “我说小姑奶奶您召我前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黑无常狗腿的凑上前,笑容谄媚。 “给她安排个投胎。” 宋澜指了指旁边,已经恢复迷茫状态的孤魂柳月娘。 黑无常面露难色:“诶呦,小姑奶奶,这轮回投胎之事儿,他不归我管啊。” 宋澜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黑无常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何况,这新魂,半路脱逃,按律,是要送去地狱服刑三百年,方能依照生前之功过,安排去投胎。” “您这样——” 不合规矩啊! 黑无常与人眼神对上,后面的话愣是没敢说。 宋澜面无表情:“能-还是-不能。” “能能能!” 眼见着人身上的怨气更重了,黑无常立马躺平摆烂。 连新任小阎君都摆不平的怨气,他何苦逞强。 “不知您,想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人家?” “贵女?公主?还是女皇陛下?” 黑无常苍蝇搓手,笑得很是讨好。 宋澜:…… 她踢了踢被怨气折磨的,已经有些活人微死之态的少年。 “问你呢,投胎个什么人家?” 少年感觉意识被人从混沌中,拉扯出来,短暂的清醒了下。 “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他说了个讨好的回答。 宋澜:…… 问了跟没问一样。 - 谢家。 灯火通明的正院,谢家几个正经主子,全都阴沉着脸。 “宋澜还没回来?” 卢氏摇了摇头:“门房刚回了话,说没回呢。” “多派些人,出去找!赶紧的找!” 谢家大爷谢尚齐饱含怒意的声音刚落,外头便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人,呼哧带喘的禀道:“回、回来了!” “表小姐回来了!” 谢尚齐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谢老夫人,宋澜的嫡亲外祖母周氏。 周氏瞪了门房一眼,怒拍了两下桌案:“还不赶紧,让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女,给我滚来正院!” “跪着来!” 她作势捂着心口,像是被宋澜给气的心口疼一样。 谢尚齐装模作样的关怀了几句,神情焦急:“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澜姐儿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您好好与她说,好好教教她,她便也就知道错了。” 周氏捶打了几下心口,诶呦两声:“罢了罢了,儿孙都是孽债,只要她能认识到错误,她便还是我谢家的表姑娘,我自当替她母亲,好好的教她为人处世。” 说的好像做谢家的表姑娘,是多大施舍一般。 母子装模作样的空隙,门房去而复返。 “宋澜人呢?”卢氏没瞧见人,满是厌恶的皱眉问。 门房面露难色:“这……” “有什么话你就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 卢氏训斥了人一句,略散了散自春日宴回来后,就窝在心里的怒火。 门房看看卢氏,又看看上首坐着的谢尚齐跟谢老夫人周氏。 “表小姐说、说——” (本章完) 第17章 表小姐又又又打人啦! 第17章 表小姐又又又打人啦! “表小姐说大姑奶奶回门,要娘家兄弟出来相迎,才不失礼。”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家,哪来的大姑奶奶的回门? 谢家谢尚齐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就是宋澜她娘。 死人怎么回门? “胡闹!” 周氏率先发难:“小姑娘家家的,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怕烂了嘴巴!” “她的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说着,还迁怒起卢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规矩!” “也难怪玉窈会生出祸事!” 卢氏脸色难看,心里窝火的不行,却又不敢当着丈夫的面儿反驳,只能硬生生受了。 周氏发了一通火,见门房还呆愣愣地跪在那不知所措,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还不赶紧让那个孽障给我滚进来!难道还要我老婆子亲自出去跪迎不成?” “是、是是!” 门房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去传话。 没多会儿,他面色难看的回来,哆哆嗦嗦的回禀:“表、表小姐说,说大姑奶奶身有诰命,谢、谢家一屋子白丁,老夫人更是一把年纪了,半、半截身子入了土,连个老安人都没混上,出来、出来迎一迎大姑奶奶,也不是不可以,先论国礼,再论家礼。” 谢老夫人周氏险些气的背过气儿去。 好一会儿,才脸色铁青着,哆嗦着手指,指着前来传话的门房:“放肆!” “孽障!” 她捶打着真的开始疼了起来的心口:“反天了!” “她这是要反天了啊!” 谢老夫人重重地拍打着桌子:“还不让她给我滚进来!” “真要我出去跪请她不成!” “也不怕折了寿!” 谢尚齐心思微转,温言劝说谢老夫人消消气:“她就是一个孩子,您跟她置什么气?” “没得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到时候遭罪的,不还是您自己吗?” 他随和的笑笑,端的是一副慈爱模样。 “今儿这事儿,确实是玉窈做的不对。” “怕是也伤了澜姐儿的心。” 谢尚齐站起身:“这样,我出去瞧瞧,哄一哄她。” “等她气顺了,冷静下来了,便也能够想明白了!” 他笑呵呵的,仿佛已经做了宋澜的主:“到时候,我再让澜姐儿来您跟前,负荆请罪,可成?” 谢老夫人被人安抚的气顺不少。 只是仍旧板着脸:“你这话听着,倒还像个样子。” 她一副施恩的语气:“罢了,她若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悔过,我便念在她也受了委屈,算情有可原的份上,原谅她一次。” 谢尚齐笑着说好。 又与其他人,挨个都告罪一遍,很是为宋澜说情的样子。 然后才去大门口,亲自见人。 “澜姐儿……” 谢尚齐为显慈爱,人还没到跟前儿,便先扬起笑来,亲亲热热的喊人。 “我打死你个老瘪犊子!” 谢尚齐故作慈爱的表情还没完全展开,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通棍棒招呼。 哈嘶哈。 谢尚齐人还懵着,手忙脚乱的躲避着宋澜杂乱无章的棍棒抽打。 结结实实挨了十几个大棍,骨头都快被打散架子了。 谢尚齐终于从震惊懵怔中回过神来。 他阴沉着脸,伸手挥夺宋澜手上乱舞的棍棒。“宋澜!” “你失心疯了不成!” “我可是你舅舅!” “光天化日,殴打长辈,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谢尚齐气得不行,哆嗦着手指,怒数了人好几条罪状。 宋澜打爽了。 索性在人来夺她手里的棍棒时,顺势松手。 谢尚齐不防备人突然松手,整个人向后仰去,啪叽摔在地上,屁股浑像是碎成了八瓣,痛的他直呲牙。 宋澜满是无辜的“咦”了一声。 故作惊讶:“舅舅,你怎么坐在地上?手里怎么还拿着棍子?” 谢尚齐:???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这特喵,分明是你刚刚,拿来打我的作案工具好不好! “你莫不是想说,刚刚失心疯,当街殴打亲娘舅的人,不是你?” 谢尚齐被两个小厮扶起来,脸色铁青的看着宋澜。 宋澜无辜眨眼:“我刚刚殴打舅舅了吗?” 谢尚齐冷笑,似是要听听看,宋澜还能胡扯出什么鬼话。 “看来我娘是真的心疼我了。” 宋澜轻声嘀咕了句,细听好像还有几分无奈。 谢尚齐拧眉:“你什么意思?” 装神弄鬼,吓唬他? 活着的他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个已经死了的? 他心里冷笑,对宋澜的话很是不以为意。 “我娘啊!” 宋澜微微弯了弯唇角:“她刚刚说我,我在谢家,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 “舅舅作为她的同胞兄弟,不仅辜负了她的临终托孤,还霸占了她为我置办的嫁妆,实在是贪得无厌、丧尽天良。” “我娘说,她要上来,亲自跟你讨个说法。” 宋澜无辜的眨了眨眼:“想来,刚刚是我娘附在身上,为我出气吧?” “荒谬!” 谢尚齐拂袖怒斥:“子不语怪、力、乱、神,青天白日,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举止疯癫,离经叛道,你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看你,真是有些病得不轻了!” 他给角落里几个不起眼儿,收敛着气息,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发现的仆从,使了个眼色。 “表小姐得失心疯了!” “去请大夫过来,为表小姐好-好-诊-治!” 谢尚齐扬了声音:“请表小姐回房去,好好等着大夫过来,辨症开方。” 竟是想要变相的软禁了宋澜。 “舅舅是又要请阳大夫吗?” 宋澜不慌也不惧,对那几个目光凶狠,正朝她逼近的仆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谢尚齐板着脸,没有否认:“你的病,只有阳大夫能治。” 很是冷漠的语气。 阳大夫是前几年进谢府的。 说是十分擅长治小儿受惊,癔梦之争。 是谢尚齐“三顾茅庐”,专门请回来,为宋澜压惊,调理身子的。 实则,这个姓阳的大夫,不过是会些土方儿的赤脚兽医。 宋澜目光渐冷。 想起前世在谢府时,“阳大夫”对她做的那些事儿。 (本章完) 第18章 替我娘扇你 第18章 替我娘扇你 布巾沾凉水,打在人身上,不仅疼,还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伤都是在皮肉底下的。 寒冬腊月的时节,一盆凉水泼在衣着单薄的她身上。 没多一会儿,湿透的衣衫就结成了冰。 阳大夫就在这时候,拿着沾了水的布巾,一下接着一下的,抽在她身上。 直到把衣衫结的冰片全部敲碎,方才算是完事儿。 他们说,这是给她收惊。 说她是因为受了惊吓,神志不清了,才会不听话、不乖顺,不像个世家高门里的大家闺秀。 彼时,她年纪尚小,不知反抗……或许也是知道的吧? 哪有人挨了打,会不知道疼呢? 只不过反抗换来的,是更多的抽打,是濒临死亡的绝望。 她答应了阿娘的,要在舅舅家好好的活下去。 长大成人,婚嫁生子。 她不想食言。 后来,她发现,只要她从阿娘为她置办的嫁妆中,拿出些古玩字画,表达出自己“认错”、“悔过”的诚意,舅舅舅母、外祖母他们,就不会觉得她受了惊吓,需要请阳大夫前来,为她收惊了。 前世,她战战兢兢、恪守规矩,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当了二十九年的大家闺秀。 直到死,最先想到的都是“体面”与“得当”几个字。 呵! 宋澜冷笑。 原本,她都有些忘记“阳大夫”这号人了。 如今来的倒是正好。 “舅舅,可还记得当年允诺我娘的话?” 宋澜神情淡漠,仿佛连恨也懒得。 “你答应了我娘,会好好照顾我的。” 她眉眼不自觉露出几分悲伤。 “正是因为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才不能放任你行为疯癫,惹人笑话。” 谢尚齐盯着她,薄唇弯起一个演练过许多遍,瞧着就像慈爱老好人的弧度。 只是眼神里,还是没藏住,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似是在嘲笑宋澜困于他手掌之间,犹不自量力的以为能翻出五指山。 “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扇你的!” 话音刚落,宋澜便如鬼魅般,无声近临谢尚齐眼前,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错信了你这个人头畜鸣、狗彘不若、羊质虎皮的败类!” 轰隆-轰隆。 天空上,忽然乌云蔽日,隐有电闪雷鸣。 宋澜冷眼望天,渐生凶光。 紧抿着的唇角,似乎是在无声警告:别逼我也扇你! 半空聚拢翻滚的乌云,似乎是停滞了下。 黑云压城……压一半了,瞬息间,狂风卷积起的乌云,便如潮水般,尽数退去,重新露出半空上,明亮皎洁的月亮。 似乎是为了掩饰刚刚短暂的变故。 半空上的明月,都比刚刚更亮堂了些。 照的人脸上的表情,全都无所遁形。谢尚齐眼底的凶戾肃杀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在月色下,显露了个真切。 “宋澜!” “你当真是失心疯了!” 他抬手捂着被扇的脸,怒声怒气。 眼见着是装不下去了,索性也不装了。 “今儿我就代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规没矩的小贱人。” 谢尚齐面目狰狞,扬手就要扇回刚刚那一巴掌。 只是手还没碰到宋澜的半片衣角,就又挨了一巴掌。 宋澜使了大力气,将人扇的在原地连转三圈儿。 才刚刚站定,又被宋澜一脚踹趴在地上,嘴巴磕在石墩子上,门牙掉了两颗,混着血水被吐出来。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你……” 谢尚齐口齿不清,气的手指哆嗦,怒斥宋澜:“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我可是你亲娘舅!” “你、你竟然殴打舅父,殴打长辈!” “这般不服管教,你、你是要遭报应的!” “老天爷会打雷劈死你的!” 谢尚齐唾沫横飞,种种诅咒。 宋澜嗤笑了声,抬脚踩在人脑袋上,狠狠按压了几下,将人脸面在地上摩擦到血肉模糊,才蹬着他的肩膀,将人踹翻了面儿。 与谢尚齐怒火滔天的目光对上,她语气轻佻:“那我让我娘来,亲自跟你唠唠?” 谢尚齐呕了一口血,满心恨意翻滚。 余光瞥见隔壁人家拉开了半拉门缝,正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立马就换了语气。 捶胸顿足,似乎很是心痛。 “澜姐儿,你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了。” “这不怪你。” “舅父相信,这些并不是你的本心。” “你是个好孩子,断不会做出这种殴打长辈的悖逆之事。” “定然是有邪祟冲撞了。” “舅父知道你受了委屈,舅父会为你做主的。” “你乖乖的听话,让大夫为你诊治诊治。” 他装出一副“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受些委屈没什么”的样子。 实在也是老伎俩了。 呵! 宋澜冷笑,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指。 谢尚齐自认为表演的很好,内心正得意,刚虚弱的咳了两声,抬头顿生惊恐,吓得瞪圆了眼睛,“啊啊啊”的大叫着,连滚带爬的躲到了门后。 (本章完) 第1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丝丝缕缕的怨气,盘旋在谢尚齐四周。 在人惊恐大叫的瞬间,光速飞进了他的嘴里。 怨气能极大勾起道心不坚之人,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贪嗔痴恨怨憎惧。 寻常时,杀伤力不大。 最多也就是让人身体变差些。 多晒晒太阳也就好了。 可在此时——看见内心最不想见之人的谢尚齐,若还能无畏无惧,那她还真要钦佩他了。 比她这个真恶鬼,还要更像恶鬼呢! 宋澜微微弯了弯嘴角,十分期待。 “不要,不要过来!” 谢尚齐用力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把什么给推开。 “你走开啊!”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得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走开!走开啊!” 他眼前,女子面色苍白,披头散发,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无。 站在月光下,仿佛渡了一层银光。 更显得清冷。 “谢元意!我、我可是你兄长,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是,没错,当初你是给了我半数家产,让我照顾你的女儿,可、可我也没亏待她啊!她这不是已经手脚健全的好生生长大了吗?” “谢家小门小户,能与章家搭上关系,小辈儿间能关系亲密的走动起来,确实是因为你女儿的姻缘。” “可我本来也没想过,让玉窈去抢你女儿的姻缘啊!” “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不是因为你跟妹夫死的早,章家从主动上门求娶你女儿,要跟你们宋家结成儿女亲家,渐渐变成轻看怠慢,哪里会有我女儿的可乘之机呢?你全都怪罪到我头上,这不合适吧!” 谢尚齐此时在旁人看来,就是在自言自语。 在他自己看来,那就是已经死了好多年,尸身都化成白骨的谢元意,正瞪着那双死人眼,直勾勾的看着他,语气阴森的质问他,为何要虐待她的女儿宋澜! 鬼啊! 谁能不怕! 与谢家相邻的人家,早就已经扒开门缝,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如今听见谢尚齐的话,个个都长大了嘴巴。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嗓子:“阳大夫来了!” 宋澜平静的目光陡然锐利,似是生了无数刀子出来,只待将人千刀万剐泄恨。 谢尚齐就看着,原本还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阴森森盯着他的‘谢元意’,忽地凶红了眼睛,面目狰狞,脸上挂着汩汩血泪,指甲猛长至两寸长,乌黑乌黑的,像是淬了剧毒的铁匕,随时能从他的喉咙穿透过去。 “表小姐。” 阳大夫假模假样,扯出一个慈爱的笑。 “看来表小姐今儿是又被邪祟冲撞受惊了。” 他一见到宋澜,就开始熟练的走流程。 “还请表小姐配合,老夫这就为表小姐收惊,去取……” 阳大夫刚吩咐人,像往常那样,取来各种为宋澜“收惊”的工具。 宋澜轻弹了下手指。 一缕怨气悄然飘至仆从眼前,绕着人转了两圈。 那仆从双眼发直,眼白渐渐被填满了墨色。 月色恰好在此时暗了一瞬。 待到遮月的乌云飘远,那仆从已然恢复了常态,神色清明坚定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应声而去,很快就拿来了阳大夫要的东西。 “表小姐,请吧——” 阳大夫没有怀疑,如往常那般,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冷水,就要往宋澜的身上泼。 “阳大夫误会了。” 宋澜勾了勾手指,笑靥如:“夤夜急请阳大夫前来,不是为我,而是为我舅父。” 她指了指还在喃喃自语,时不时挥手低喝,让“人”滚开的谢尚齐。 “舅父他撞邪了。” “往日里,舅父最信任阳大夫,常夸您极擅长压惊祛邪。” 阳大夫愣住,有些怀疑的看向宋澜,见人神色坦荡,不免偏过头,看向谢尚齐,更为迟疑。 他到底会不会压惊祛邪之术,谢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若真的被邪祟冲撞了,该去找真正懂道法的大师才对。怎么会让人请他来帮忙压惊祛邪? 难道是装的? 不想被人戳穿,所以专门请他过来演戏。 阳大夫思考了几息,感觉似乎是窥破了真相,但又不十分确定。 实在是谢尚齐此时的状态——两条裤腿正沥沥拉拉的往下滴淌黄水,一看就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他看向刚刚去请他过来的仆从:“当真是谢大人请我来,帮忙压惊祛邪?” 仆从动作略有些僵硬的点头。 阳大夫耙了耙头发,有些拿不准主意。 刚刚这人去时,当真不是说的,请他为表小姐“压惊祛邪”吗? 他又看了眼宋澜。 出水芙蓉似的人,嘴角正噙着淡淡的笑意,神态从容的立在那里,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再看一眼谢尚齐——“你还不赶紧!” 谢尚齐忽然,没头没脑的大吼了一声。 吓了阳大夫一跳。 却是也听懂人的意思了。 这是真让他来帮着压惊祛邪的! 只是——“大人,我怎么做?” 阳大夫凑近过去,低声询问人的安排。 不然,他根本不会什么压惊祛邪啊? 总不能把对宋澜的那一套,用在自己的金主身上吧? 光是想想,阳大夫浑身一激灵,有种要丢饭碗的慌乱。 却不想,谢尚齐此时看见的,是另一副场景。 阳大夫的突然靠近,犹如压死谢尚齐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啊啊啊!” 谢尚齐胡乱的挥着手,将几乎快要贴在他脸上的牛头马面,给用力推开。 阳大夫不防备的被推了个趔趄,脚底绊了两下,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谢……” 阳大夫还想再问什么,宋澜温声打断:“舅父怕是已经被邪祟入体,神志不清了!” “时间不等人,阳大夫,还请你快快为舅父压惊祛邪吧!” 阳大夫:…… 不是,我不会啊! 见人不动,宋澜似是为亲人担心焦急,转瞬间疾言厉色,斥喝了声:“阳大夫!” 阳大夫被吓得哆嗦了下。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根本不敢抬头与人对视。 “阳大夫这是怎么了?” 宋澜:“难不成不知道该如何为我舅父压惊祛邪?” 阳大夫当即就要点头。 宋澜呵呵笑了几声:“往常,阳大夫为我压惊祛邪时,不是很驾轻就熟的吗?怎的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轻轻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笑得更加灿烂:“只要把你往日对我做过的事儿,在舅父身上做一遍,就行了呀!” 阳大夫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他手忙脚乱的擦起来,眼睛用力往谢尚齐那边看过去,内心哀嚎。 我的金主诶,你倒是赶紧说个话儿啊! 真按着往常招呼在表小姐身上那套来一遍,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表小姐,这不同人是不同的体质,所用的压惊方法,各不相同,实在不可一概而论。” “何况,每个人所撞的邪祟也不同,谢大人这、这情况,老夫得把过脉之后,确定是冲撞了什么邪祟,再细细斟酌压惊之法。” 阳大夫拿不准主意,索性走了个拖字诀。 “嗯嗯啊啊啊啊啊。” 谢尚齐手舞足蹈,啊啊呜呜的乱叫了几声。 宋澜主动为人翻译:“舅父刚刚说,阳大夫按着往日给我压惊的办法来给他压惊即可。” 阳大夫一脸怀疑。 他目光在谢尚齐的脸上看了又看,挣扎纠结,在听宋澜的和尿遁之间,反复横跳数次,忽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明明远在自己对面几米处安静站立的女子,满面惊恐,后背生寒,腿软的差点儿站不住。 (本章完) 第20章 喜提一杀 第20章 喜提一杀 “不听话,我就杀了你!” 宋澜幽幽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钻进了阳大夫的耳朵里。 啊! 阳大夫见了鬼一眼,目光刚与宋澜对上,便像是被烫着似的,跳着后退了数步。 “杀了你~杀了你~” 明明少女只是姿容娴静的站在那里,微抿着嘴,一动未动。 那细细的声音,却像是索命召唤般,无处可逃的钻进人耳朵。 啊! 阳大夫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出了一身的汗。 惊魂暂定,连着吞了几下口水,阳大夫四处张望,想要寻个能帮他做(背)决(锅)定的主心骨。 谢尚齐还在呜呜啊啊。 瞅着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只怕也指望不上。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那个木着脸,异常沉默,几乎快要没有存在感的仆从身上。 这人他从前见过许多次。 是谢大人身边,比较得脸面的亲信。 “管事大人……” 阳大夫笑容谄媚的走上前。 弯弯绕绕的说了好一堆恭维客套的场面话,究根结底,只想确定一件事儿。 今个儿这场压惊的“法事”,他若是真按着落到宋澜身上那一套,对谢尚齐来上一遍,之后还能不能保住饭碗。 他本来只是个赤脚兽医。 就会给驴修个蹄子,给猪做个劁骟,给鸡鸭下点土方催催蛋,搞点双黄儿什么。 哪里真会什么压惊祛邪? 不过是巧言善辩,会编会吹,冷不丁的得了贵人赏识,才有如今体面风光、富贵逍遥的日子。 这要是丢了…… 阳大夫苍蝇搓手,小心翼翼的往仆从袖子里,塞了两块不小的银角子。 “您给指个明路。” 仆从双眼呆直,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张了张嘴:“听大人的,一切照旧,压惊。” 似乎是咬字的时候太过用力,仆从上牙狠狠在下牙上磕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音。 “只要你放过我,别让牛头马面带我走,让我做什么都行。” 谢尚齐忽然哭求着,吐字清晰了起来。 “你,把之前对宋澜做的那些事儿……” 他声音微顿,像咬到了舌头似的,在虚伪的本能驱使下,装模作样的改了口。 “用你往日为表小姐压惊的法子,为我收收惊吧。” 很是居高临下的施恩语气。 却很快,又对着空气谄媚起来:“元意,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出过气了,该饶我一命了吧?” 接着又板起脸,怒声训斥阳大夫:“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着些?存心让我妹妹等着急是不是。” 阳大夫着实被人这副脑神失养的癫狂模样给吓到了。 这怕不是真中邪了。 至于人对着空气又哭又拜?兴许是疯症的一种表现吧。 总不可能这世上真的有鬼。 不然他装神弄鬼这么好几年,岂不是早就得罪遍了四方鬼帝? 阳大夫摇头失笑,不愿再多想。 他坚信那种事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只要他不相信,邪祟自然无法近身。 有了人的吩咐,那便不用再忧愁纠结,要怎么做决定了。 仆从已经十分“主动自觉”的搬来桌案,将阳大夫平时“做法”要用的东西,全部摆上。 谢尚齐已经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磕头讨饶。 “元意,元意,你饶了我吧!”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钱,也不是就我一个人了,娘、娘她也有份的啊!还有二弟、三弟他们,你不能厚此薄彼,只来报复我啊!” 他时而砰砰砰的磕头,哀声求饶。 时而又腰杆子挺的笔直,十分硬气。 捎带着还拖了谢家其他人下水。 哗啦! 一盆刺骨的凉水泼在谢尚齐身上,令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神色迷茫的看着四周,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怎么这般狼狈的跪在了大门口,还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你……” 骂人的脏话还没说出口,阳大夫就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抡起膀子将手中被水浸湿的布巾,狠狠甩在谢尚齐身上。 嘶哈-啊! 谢尚齐毫无防备的摔扑了出去。 牙齿咬在嘴巴嫩肉上,疼得他倒吸凉气。 后背上,被湿布巾抽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样,疼的钻心磨肝。 他捏着手,指甲都把掌心给抠破了,仍没有丝毫缓解。 才刚要撑着地爬起来,阳大夫又一次抡圆了膀子,狠狠地将湿布巾抽在人身上。 呼嗬。 谢尚齐再次被抽趴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蠢。 春日的夜晚虽凉,却也无法将凉水凝冻成冰。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只是此时,在宋澜操控的鬼域规则里,自然是想要冻成多厚的冰,就能冻成多厚的冰。 谢尚齐甚至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冰冻住了。 血液流淌的逐渐缓慢起来。 他仿佛能感觉到,鲜活的血液,正缓慢结成冰霜,最后一动不动的堵塞在原地。 冰冷刺骨的寒意,很快就覆盖到了他全身。 将他给凝冻成了一座易碎的脆弱冰雕。 啪! 阳大夫手上的湿布巾,再次抽落下来,恍若携卷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他后背。 将他四分五裂的击碎。 谢尚齐瞪大了眼睛,似是震惊,又像是不甘。 痛觉明明还在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从肩胛到四肢,一寸一寸的蔓延。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破碎。 犹如在受剐刑,清晰感知着皮肉,被一点点从身上剥离。 只是每一块碎掉的骨血皮肉之间,又被一缕雾状的黑线串联着,让他看着,就像是个被拼凑缝补起来的破烂布偶。 清晨的第一缕光亮,自东方悄然爬上半空。 月色渐隐。 浓烈的火红自鱼肚白下漫起,安静简朴的民宅,正一点点的被唤醒。 天亮了。 宋澜的鬼域也随之消失不见。 四周顷刻间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什么都没有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缓而又慢的吱呀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似是在宣告着旁边几户人家的掩耳盗铃。 忽地,有人惊呼了声,伸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被阳大夫抽趴下的谢尚齐。 “天啊!快看——血!好多的血!” “死人了!” “快、快来人啊!” “谢家死人了!” 接连不断的尖叫声,终于唤醒了仿佛陷入时间静止中的谢家人。 周氏等人神色迷茫,瞧着外头天色已是大亮,心里更加困惑。 老大不是刚出去片刻功夫吗? 那会儿也就刚过三更。 这天,怎么就这么亮了? 还有,谁家死人了? 哪个不着调的,一大清早,没个眼色的跑到他们家来造谣生事儿? “老大媳妇儿,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是谁在外头吵吵嚷嚷呢,像是要生乱似的,成何体统。” 周氏心气儿不顺,怒沉着脸:“找出来,通通打死!” 卢氏心里莫名慌的厉害。 面对周氏的吩咐,却不敢迟疑,神色尽显恭顺的应了声是,伸手扶着旁边的嬷嬷,去外面打探情况。 此时,谢家大门口已经围满了克制不住想要看热闹的人。 “郎君?!” 卢氏刚一到门口,瞧见不知是死是活趴在,看不出起伏的谢尚齐,下意识惊叫了声。 她快步扑上去。 将人翻过来,发现—— (本章完) 第21章 你的恶报就是我 第21章 你的恶报就是我 谢尚齐脸朝下的趴在地上,被卢氏翻过来时,左右两边的脸皮,正半掉不掉的挂在颧骨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吓了卢氏一大跳,险些跌坐在地上。 “郎君?郎君!” 卢氏颤颤巍巍的伸手,想要探一探谢尚齐的鼻息,却被那双犹见恶鬼般的眼睛,给吓得不敢近前。 她指挥身旁跟着的嬷嬷上前去,看看人还活着没有。 嬷嬷硬着头皮,伸手飞快的在人鼻子底下划过。 “没、没气儿了!” 闻言,卢氏差点支撑不住晕过去。 天是要塌了不成? 她神色茫然了好一会儿,久久没有反应。 自然也没注意到,有道人影,脚不沾地似的,悄然离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卢氏喃喃,仍旧难以相信:“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死就死了呢? 假的。 这一定都是假的。 她不肯接受现实。 旁边的嬷嬷一边呜咽心疼,一边劝说:“夫人,大爷去了,您得快些拿个主意啊!” “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咱们回话呢。” “要是等的久了,只怕……” 万一周氏等会找过来,看见这一幕,再气出个好歹来,谢家怕是要丧上加丧了。 卢氏勉强定了定神,却仍是克制不住的心慌意乱。 抬头,看见站在远处的宋澜,心里瞬间有了决断。 “宋澜,是你不是?是你!是你害死大人,他可是你的舅父啊!” 卢氏正要哀嚎冤屈,试图将一切罪责推到宋澜身上,叫人不死也拖去一层皮。 她已经折损了女儿。 如今又没了丈夫。 儿子也不在京中,远水难解近渴,暂时怕是也指望不上。 卢氏目光陡然凶狠的看着宋澜。 那就只能,想办法从这丫头身上刮下一层来,做往后的倚仗了。 何况,若宋澜成了杀人犯,谁还会在意玉窈做下的那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 宋澜当众弑亲,足以见其人品之卑劣。 玉窈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卢氏在心里想好了这些,登时信心大增。 “宋澜……” 刚要继续咄咄逼人的卢氏,忽地被一声呵斥打断。 “京兆府办案!” “闲杂人等让开!” 领头之人瞪了眼旁边唱念的副手,随后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粗略扫过,神情严肃,扶着刀上前两步,看似客气的先礼后兵:“在下京兆府左军巡使焦不白。” 他目光再次从在场诸人身上扫过,说明来意:“接到人报案,雀儿巷谢家宅前,有人当众行凶,特过来查看。” 卢氏心一慌,京兆府的怎么会来了?她也没让人去报案啊? 她六神无主,自然没有注意到,刚刚悄然离去的人,如今已经回到原位,不惹人注意的站好。 “是她!” 卢氏缓过神来,当即指着宋澜,控诉:“宋澜!是她杀的我郎君!” “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大人!” “我家郎君死得好惨啊!” 卢氏哭诉着谢尚齐的惨状,什么脸皮都被掀了,眼珠子都被打了出来,太惨太可怜了。 焦不白等人,目光落在已经被翻躺过来,尸身完好,并不任何明显伤处的谢尚齐,神情微妙。 卢氏未有所觉,犹在指着宋澜,怒骂、控诉。 “没想到郎君当年一时心软,带回来当府中姑娘养着的,竟然是头狼崽子!”宋澜不发一言的站在原地,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由着卢氏在那里上蹿下跳,泼污指责她蓄意弑亲,罪不容诛。 焦不白的目光,随着卢氏的声音,偏转到宋澜身上。 少女长身玉立,晨光熹微,碎碎扬洒在人身上,仿佛给人渡了金身。 焦不白不由心生赞叹: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 也忒情绪稳定。 仿佛眼前那个又哭又闹的疯妇,正在恶毒辱骂的不是她一般,安然处之,宽容祥和。 啧…他为什么会用“宽容祥和”这种词儿,去形容一个正值季的活泼少女? 焦不白内心嫌弃了下自己。 不过,宋澜此时确实给他一种十分宽和的感觉。 像是面对家中极品长辈的无理要求时,既无可奈何,不好直接动手打人,便只能左耳进右耳出,装装样子,就当哄人开心差不多。 好惨。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焦不白轻嘶了声,觉得宋澜有些可怜。 似乎,这姑娘还是父母早逝,寄居在外祖家来着? “宋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卢氏怒目圆睁,厉声斥责。 好像她真有理了一样。 “大舅母,不是谁大声谁就有道理的,你莫要闹了。” 宋澜目光平静。 “这世间如果真有报应,就不会让坏人嚣张得意,指着受害人的鼻子骂了。” 她吐字清晰,毫无情绪:“不过,我相信,你的恶报会是我。” 卢氏目光死死盯着宋澜,很快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因为,宋澜根本就没有张嘴! 更是离她很远! 可偏偏,她刚刚听见人在她耳边呵呵直笑,说什么“你的恶报就是我”,还在她耳边吹气。 那股冷风凉飕飕的,宋澜的声音阴森森的。 啊! 卢氏不可控制的高声尖叫起来,捂着耳朵,浑像是吓疯了。 “大人,这家子,好像有些诡异啊?疯言疯语、咋咋呼呼的,可别是害了疯病,意外伤人吧?” 焦不白的副手凑近到人跟前,有些担忧。 “你带人去旁边几户人家问问,可有听见什么动静,知道什么线索。” 话音刚落,迎面瞧着一位头发白的老者朝着这边走来。 他先是对着空气拱手,似是在拜什么人。 又看了眼宋澜,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澜似是诧异,微顿了两息,才缓过神来,略屈了屈膝回礼。 老者颇感欣慰。 最后目光落在捂着耳朵,惊叫连连,嚷嚷着有鬼,宋澜是鬼,宋澜是恶鬼的卢氏身上,冷哼,怒极反笑。 很是瞧不上人的样子。 老者拂袖从谢家门前走过,直奔着焦不白而来。 “焦大人。” 他拱手见礼,神情严肃自报家门:“老夫大理寺评事——苏河治。” “苏大人。” 焦不白确定了人的身份,连忙拱手回礼。 苏河治开门见山道:“今晨天将亮时,老夫听见隔壁谢家闹哄哄,言语脏恶的辱骂着人,心中恼火被人搅扰了清梦,正要上门理论几句,不想刚出门,就撞见了谢大人暴毙的全过程。” “哦?” 焦不白略挑了下眉,下意识看向宋澜。 (本章完) 22.第22章 啐你两口都怕玷污我的唾沫 第22章 啐你两口都怕玷污我的唾沫 苏河治简单明了的说了谢尚齐是因何而死:“……谢大官人亲口吩咐了他,让他按着从前招呼在宋小娘子身上的手段,往他身上招呼。” 他指着阳大夫,不屑冷笑:“倒是不知,谢大夫人怎么好意思大声吆喝,宋小娘子是白眼狼的。” “可见老话儿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是有些道理的。” 苏河治对谢家夫妇很是瞧不上眼,说话自然也就没多客气。 “你们两口子才是真的白眼狼!” “谢娘子当年,给了你们宋家半数家产,只求你们庇佑她唯一的女儿,平安长大成人。” “可你们呢?” “良心都被腌臜了!” “收了人家的钱,却糟蹋虐待人家的女儿!” 苏河治想到刚刚听见的那些话,气得不轻:“你们、你们是这样的人,老夫便是啐你两口,都害怕会玷污了我的唾沫!” “我呸!” “从前我对‘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话还多不以为然,如今瞧着,老天还真是仁慈的不像话,否则怎么连你二人这般腌臜东西,也能存活于世。” “骂你们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污蔑,犯下口业之孽。” 苏河治指着卢氏,滔滔不绝,越骂越大声。 “你们两个,蛇鼠一窝,人前伪善,人后阴毒,足以令恶鬼汗颜谓之自愧不如!” “盖以正直牌坊之名,行腌臜泼才之事,简直令人作呕!” “与你二人这等污秽邪物为邻,是我苏河治之不幸耻辱。” 焦不白都被人这喷射豆子一般的语速给震惊住了。 “苏大人、苏大人,可以了可以了,先停一停,停一停。” 他舌尖抵了抵牙根儿,温声劝说:“苏大人,您再骂下去,可就要触及骂詈罪了,当着我的面儿,这样不好吧?” 焦不白凑近人几分,低声提醒:“隔墙有耳,当心祸从口出啊,苏大人。” 他复又站直了身子,正色道:“不妨先听我一言?” 苏河治可不在乎什么骂詈罪不骂詈罪的。 他与谢尚齐同样在朝为官,品阶相当,又同是文官。 便是谢家真要去告他,圣上最多也就是斥责几句,命他写个认罪折子什么的。 不过,他确实是有些说的口干了,闻言停下来,咽了两下唾沫润喉,又抬手擦了擦嘴,借着衣袖拂过的遮掩,舔了几下略有干裂的唇,这才觉得舒服了。 “焦大人请说。” 焦不白顿时神情严肃:“苏大人刚刚所言,可是……” 真的? 话未说完,苏河治脸色一沉,举手发誓:“老夫敢为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句句属实。” “焦大人若不信,大可以敲开左邻右舍的门,挨家挨户的问一问!” 说着,他忽地拔高了声音:“我相信,街坊四邻都是通情达理、知晓黑白、明辨是非的聪慧人,不会明明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的。” 焦不白:…… 嘿? 这老头儿,性子可真是够急的,浑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的。 难怪都快致仕的年纪了,大理寺卿都更换三任了,同年任职的主簿都升上去两位了,他还窝在从八品的评事位置上,一动不动呢。 不过,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焦不白给副手递了个眼神儿,让人挨家挨户去问,看看可还有其他的人证。副手很快的带着几个附近住着的人过来,证实苏河治所言非虚。 “疑心生暗鬼,谢尚齐做多了亏心事儿,可不就撞见鬼了?” “谢尚齐当时嚷嚷着什么,妹妹别杀我,对着空气磕头哭求,浑像是中邪了。” “还说钱是全家一起的,要死也该拉着老娘弟弟一起死。” 邻居感慨:“可真是个大孝子!” 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清晰明了。 长公主的春日宴上,谢玉窈不小心说出了谢家对宋澜的歪心思,揭露谢家面目。 谢尚齐做多亏心事儿,夜半害怕鬼敲门,误以为宋澜娘谢元意的鬼魂上来索命,便求着人放过。 还要求用当初对待过宋澜的方式来赎罪,结果一不小心,那人下手太重,把人给活活打死了! 所以,是凶杀,也是意外。 可焦不白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顺! 太顺了! 凭他办案多年的敏锐直觉,很难认可这么证据清晰、指向明确的案件,是无人暗中促成的。 焦不白目光下意识落在宋澜身上。 总觉得这小娘子太安静了些。 正常人看见凶杀案,不应该吓得昏过去,再大病一场吗? 可他却感觉,宋澜此时一身的牛劲儿,正蓄势待发着。 若是他这边下令收了,她怕是要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奔着巷口刚支起来的豆儿摊子跑去了。 合着这么大的事儿,她心思是一点儿没在这儿? 焦不白盯着人仔细瞧了。 刚刚那小贩从油锅里头捞油条的时候,这姑娘咽口水了。 “头儿?办案呢!” 焦不白身边的副手,咳了两声,轻拽着人的衣袖,贴近人耳边,低声提醒:“您见色起意,也该注意注意场合吧?何况,属下可听说,这谢家的表姑娘,打生下来,就与章府的少爷订了亲事儿。” 他又往人耳边贴近了些:“章府……咱们惹不得!” 副手颇为担忧,怕自家老大贪图女色,为爱痴狂,拼了命也要横刀夺爱。 “章老家主虽然官位不高,但与圣人私交甚笃,您……” 没等人说完,焦不白一个眼刀就杀了过来。 “那你还不赶紧把人抓了,把尸体抬走?” 焦不白横眉冷对:“没看见人越来越多了吗?你是打算,等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将雀儿巷围堵个水泄不通,你我一起被府尹大人训斥失职吗?” 副手:…… 不就是戳穿你的小心思了吗?凶什么! “还不赶紧?”焦不白瞪着人。 “知道了,这就去。” 副手蔫头耷脑的带着人,将卢氏与嬷嬷押回衙门。 把谢尚齐跟阳大夫的尸体抬上——“诶?这是什么?” 负责抬尸的手下,忽地惊呼了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本章完) 23.第23章 怎么你们都这么会骂! 第23章 怎么你们都这么会骂! 卢氏犹在念叨着“宋澜是恶鬼”、“有鬼”、“鬼来索命了”“邪祟、通通都是邪祟”,状似疯癫。 嬷嬷拦下要上前将其锁走的衙吏:“放肆!我家夫人,可是谢家的当家主母,通直郎夫人,尔等岂可放肆!” 衙吏嗤笑:“管你什么通直郎屎壳郎的,到了咱们京兆府大牢呆上两天,就都老实了。” 说罢,直接将人拿下。 随着刚刚那声惊呼,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衙吏也无意识松了几分力气。 “大人!这尸体下面有字!” 负责抬尸的手下,将阳大夫的尸身翻转过来,正要抬走,眼尖的发现地上似乎有些凌乱的画着什么。 凑近一看,是个“占”字。 焦不白等人,这时也都凑过去,将那个字尽收眼底。 “这‘占’是什么意思?”副手疑惑道。 宋澜微低着头,轻吹了口气。 丝丝缕缕的怨气,夹杂着她的声音,飘进了卢氏的耳朵里。 “不是我!” 卢氏忽然间大声,引来众人的注意。 苏河治看了眼卢氏,冷笑:“依老夫看,这也未必是个占字,也兴许,是个卢字呢!只不过死者骤然猝死,没来得及写完整罢了!” 一时间,众人看卢氏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偏偏卢氏还像是在与人争辩般,高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宋澜有些意外苏河治会突然站出来,把嫌疑往卢氏身上引。 原想着,她用怨气在卢氏耳边吹风,说杀死谢尚齐的人是卢氏。 引得卢氏恐慌反驳,与她的声音争辩。 其他人听不见她用怨气送出去的声音,自然怀疑卢氏心虚,不打自招。 她到时候再使人稍稍引导,不愁京兆府的人不查。 却没想到,先开口将怀疑引到卢氏身上的,会是苏河治。 宋澜仔细回忆了下。 发现她对苏河治,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谢家隔壁住着的人家,是有一户姓苏的。 据说,这家早些年还丢了个女儿。 也不知道,前世的苏家,是不是苏河治的苏家。 她从来没见过这家人,谢家人也不允许她跟左邻右舍打交道。 前世她嫁到章家以后,倒偶尔会有自称是苏家的丫鬟上门,送一些据说是他们家老夫人亲手做的蜜,桂的、玫瑰的、茉莉的,好几种口味。 闻着就很香甜。 只是她在章家时的那几位丈夫,从不许她吃。 他们说,她生来就该吃苦,该由他们掌控践踏,是贱命一条,该自甘奉献。 宋澜念及此,怨气不由得又浓郁了几分。 晏钧眼瞧着挡在自己眼前的怨气又浓郁了几分,心里更加着急。 宋澜,你到底是又怎么了? 偏偏越急,越走不出这怨气所化的迷雾。 - “看来,谢大夫人这疯病是好了,神志清醒,吐字清晰,丝毫不见刚刚的疯癫之态。” 苏河治面露讥诮:“可见谢家是块福地,病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根本不用治。” “也不知道谢家平时,供奉的是哪尊天神菩萨,这般灵验,总是能心想事成的。” 他兜了好大一圈,讽刺卢氏装病,刚刚是故意在装疯卖傻,转移视线。 如今被怀疑到头上,才彻底不装了。 众人渐渐咂摸过味儿来。 “你们说,这谢家大郎君,该不会是卢氏指使人杀的吧?” “我记得我家娘子曾跟我说过,说是这什么擅长治小儿惊吓的大夫,是她三顾茅庐,从很远的地方,许以重金请回来的,我娘子当时还跟身边人一起,恭维了几句,夸她心地善良,对待夫家的外甥女这般上心,怕是比起亲生女儿来也不差了。” “所以,这庸医,是卢氏的人!” 街坊四邻互相交流了信息,加以总结之后,更加怀疑起卢氏来。 “不是我!不是我!” 卢氏捂着耳朵,大吼大叫着:“宋澜你滚啊!滚!滚远点儿!” 不要再在她耳边念了。 她没有指使人杀害谢尚齐! 她怎么可能会指使人去杀谢尚齐,那不是白白把谢家的家产,全都拱手让给老二、老三他们吗? 对啊! 老二、老三! 一定是老二、老三他们动的手! 不对不对不对,不会是老二老三他们。 谢家如今只有谢尚齐是官身,虽是没什么大用的散官,却是唯一能够提高谢家门楣的人。 谢尚齐要是死了,谢家便彻底不是官眷了。 老二老三还不至于这么蠢。 所以,还是宋澜!只能是宋澜! 刚刚也是宋澜在她耳边说话! 是宋澜搞的鬼! 宋澜不是人! 恶鬼! 宋澜个恶鬼! 啊! 卢氏再次毫无征兆的惊声尖叫,状似疯癫。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又疯了? “大人,你看这?”副手看向焦不白,请人拿主意。 焦不白还没开口拿定主意。 旁边的苏河治讥诮:“老夫如今瞧着谢大夫人,便想起了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老夫依稀记得,谢大夫人的娘家,也是号称耕读之家的,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竟连‘狼来了’的故事都不知,可见其中大有水分。” 意思是,卢氏骗人,甚至骗人都不知道换个套路。 “也不知,是在娘家时就这般,还是嫁人之后,近墨者黑了。” 几句话,一箭三雕。 既骂了卢氏,又点了卢氏的娘家,还嘲讽了谢家。 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偏偏卢氏还在那儿哭喊着“是宋澜”、“宋澜是恶鬼”之类的话,倒好像铁了心的,要硬装到底。 更添滑稽。 “大人,你看?”副手又问了焦不白一遍。 “抓了!” 焦不白冷声道:“我也当回大夫,断断真疯假疯好了。” “指不定以后,还能给咱们京兆府大牢,多添一项业务,赚些外快,贴补兄弟们吃酒。” 说完,他皱起眉,看向正要去拿人的副手:“你觉不觉得奇怪?” “啊?” 啥奇怪? “谢家门前这么大动静,怎么谢家,一个出来看的都没有?” 焦不白抬了抬下巴,指向谢尚齐:“我没记错的话,谢家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官身。” “满门的荣耀,都托付在这谢家大郎君的身上。” “如今顶梁柱死了,谢家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无,合理?” 副手摇头:“不合理。” “那还不赶紧去自报家门?”焦不白瞪了副手一眼。 随后,目光落到谢家大门阴影处,像是提线木偶般,了无生气,笔直站着的男人。 刚刚,那站人了吗? 焦不白问旁边的副手。 副手瞧了瞧,也摇头:“没什么印象了。” 焦不白啧了一声。 “这谢家,还真是怪事儿多。” 在一旁听见两人说话的宋澜,抬手摸了摸鼻子。 原本笼罩在谢家上空的怨气,瞬间烟消雾散。 久等卢氏不回,急匆匆往外面来,打算亲自探个究竟,却无知无觉般在原地踏步小半个时辰的谢家人,忽地有些些微踩空感,人往前栽楞了一下。 嗯? 谢家老二奇怪道:“老三,你有没有觉得,今儿出府要走的这条路,好像格外的远?” 老三抿着嘴没说话。 他自然感觉到了,甚至觉得刚刚始终在原地踏步。 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 “二哥,你说这些年,咱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元意她可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咱们……” 谢老三心里没来由的恐慌,总觉得这些年做的事儿,有些亏良心。 “你给我闭嘴!” 谢老二陡然暴怒:“不该提的不要提,不该说的不要说,你难道也想跟那个女人,落得一个下场吗?” 谢老三还要说什么。 谢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二哥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善良也得分时候不是?” “她不死,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她的女儿不遭这个罪,那遭罪的,可就是你我的女儿,甚至儿子了。” 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要怪,就怪她自己性子不够柔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闻言,谢老三果然不再说话。 走在前面,仿佛没听到两兄弟争论的谢老夫人,这时忽地开口,语气幽幽,显得有几分阴森—— (本章完) 24.第24章 谢家贴封,卢氏被抓 第24章 谢家贴封,卢氏被抓 “还嫌家里不够乱?提那个晦气东西做什么!” 谢老夫人提起那个早逝的独女时,语气丝毫不见怜惜,反而是厌恶满满。 谢老二跟谢老三自然知道亲娘对小妹的不喜,忙收了声音,低下头不敢再提。 门房匆匆跑来禀告:“老夫人,二爷、三爷,京兆府的人要见您。” 谢老夫人皱眉:“来的是什么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儿?” 她心略微提起,肉眼可见的紧张。 难不成长公主施压,京兆府要来抄家了? “是京兆府左军巡使焦大人的手下,说是有些事儿,想问您几句话。” 听闻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谢老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瞅着门房,想着刚刚听见的话,就有些不高兴了。 什么叫要见她?问她几句话? 她好歹是谢家的老夫人,虽然儿子丈夫都无能,孙辈更是还指望不上,尚未给她挣个诰命回来,可到底也是官眷! 何况,她又没触犯律法,没牵扯案件,就算来人是京兆府的,也没道理这般不客气,说见她就见她吧? 谢老夫人这么想着,也不急着往外走了。 否则,那些京兆府的爪牙,不入流的小吏,岂非以为她这个谢家老夫人,上赶着巴结倒贴他? 她可不会这种踩自己脸面,给别人脸上贴金的蠢事儿。 就是那左军巡使焦大人亲自登门——她让老二老三亲自相迎就是了。 谢老夫人冷淡着脸:“让人且等等吧,就说这会儿府上还有事儿,让他留下拜帖……” 她声音微顿,又重新着重强调了遍:“让他拿他家大人的拜帖过来,约好时间,再来登门。” 说着,她又似是教训两个儿子的开口:“咱们谢家,虽说门楣不高,可也是规规矩矩的人家,哪能什么阿猫阿狗,都不打招呼、不递拜帖的就上门?当咱们谢家是菜市场不成?” “何况来的还是京兆府那些下等衙吏!” 谢老夫人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心里钻进了一团火气,烦的厉害。 - 焦不白听见副手传的话,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副手忙举手做发誓状:“这都是那谢家老夫人的原话,属下可是一点儿没添油加醋。” 他朝着不远处等着的门房扬了扬下巴,“喏”了一声:“人还在那等着呢,您不信,我帮您把人喊过来,让他当面跟您说。” 焦不白看了那门房一眼,收回目光,瞪向副手。 副手无辜,副手委屈,副手苍蝇搓手手。 话又不是我说的,瞪我也没用啊! 焦不白瞪他,他不敢瞪回去,只能努力睁圆了眼睛,以图表现出不卑不亢。 “那你还不赶紧?” “啊?我没有您的拜帖啊?”副手伸出手去,跟人要拜帖。 焦不白抬腿,踹了人一脚:“拜什么拜?”“人家摆谱要打你我的脸,你不直接抽回去,还想把我的脸给递上去,给他们踩?” “傻了吧你!” 焦不白十分嫌弃的白了人一眼,随后神情严肃,厉声命令。 “所有人,整理案发现场,把尸体、嫌疑人带回衙门,谢家贴封,闲杂人等无手令不得进出!” “啊?” “啊什么啊?” “可谢家到底是受害人的家属,咱们就这样一声不吭把尸体抬走——” 焦不白忍不住又踹了人一脚。 副手神色委屈又无辜。 “京兆府办案,何时需要旁不相干之人同意了?” 焦不白板着脸,神色正直:“当街发生命案,将尸体保持完整,抬回京兆府停尸房,等待仵作前来验尸,出具更为详细的尸检结果,再根据受害人的特征,寻找其家属,这不是正常的流程吗?” “你也跟在我身边当差有几年了,这还用我提醒?” 焦不白冷哼:“我看你是想跟新来的那些试用衙吏,重新领历事职了!” 谁说发生在谢府门前的命案,就一定是谢家人了? 这儿可是临街发生命案! 副手哪里还敢多话? 他熬了一年多才转正,要是因为这重新去做衙门历事,那可就亏大发了。 副手不再纠结,对其他手下人大手一挥,鹦鹉学舌:“将卢氏及其身边伺候嬷嬷带走,尸体抬回停尸房,寻找其家属,其余人证……” 目光扫过众人,副手语气委婉许多:“请回衙门,一一做笔录。” 有了明确的吩咐,京兆府众人动作起来,十分干净麻利。 不过片刻,就封锁好了现场,带走了一切人证物证。 等谢家人再出来看时,直接傻眼。 宋澜少不得也随行在人群中,前往衙门做笔录。 卢氏挣扎了几下,在衙吏亮出刀后,软绵绵的晕了过去,丝滑的像是又装的。 不过这次,是真被吓晕了。 无他,只因她听见宋澜在她耳边轻笑着说:“大舅母,你说如果——” 历事:明代官吏实习制度 本文是架空,没有具体朝代 (本章完) 第25章 死人微活 第25章 死人微活 “你说,如果大舅舅忽然又活了过来,并指证大舅母与阳大夫合谋害死他,那……” 宋澜诡异的笑了两声:“大舅母或许在想,自己没做过的事儿,除非栽赃陷害,否则必然不会有什么真的痕迹留下。” “你没做过的事儿,自然无惧人查。” “洗去冤屈,还你清白,是迟早的事儿。” 卢氏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没做过的事儿,京兆府也不能颠倒黑白,给她胡乱定罪,否则岂能服众? 往后,谁还会相信京兆府能为无辜百姓主持公道! “京兆府手段高明,不会堪不破区区几个雕虫小技,更不会真的轻易被障眼法蒙骗。” 宋澜笑笑:“所以,大舅母你的想法是对的。” 她的声音像鬼一样,在人耳边吹冷气:“要不了多久,京兆府就会还你清白的。” 听了这话,卢氏本该高兴才对。 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因为宋澜在她耳边,阴森森,满是恶意的说:“届时,我定会送大舅母一份厚礼,恭贺。” 京兆府会还她清白,可如果谢尚齐突然活过来,咬死了污蔑她呢? 卢氏被宋澜的话牵着走,丝毫没想过,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活。 她心里莫名就觉得,宋澜能做到。 - 配合着做完了笔录,宋澜从京兆府出来,茫然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片刻后悔。 她娘生前为她置办的嫁妆和宋家留给她的家产,都还在谢家的库房里。 出门赴宴,自然不会带许多银钱。 便是需要打赏,或者请人跑腿什么的,也多是由贴身的丫鬟出面。 她被章池与谢玉窈算计,贴身跟着的丫鬟,早就跑不见了。 这会儿,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谢玉窈被公主府的甲兵给拖走时,她用怨气偷偷拽下来的半颗珍珠。 本来是有十几颗的。 先前去大牢里探监章池,全都给出去了。 想着反正是白来的,就也没心疼。 如今才后悔。 早知道谢府会被贴封条,进不去、出不来,她就留下几颗了。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开市的新宅子,地段好,价格优。” 宋澜漫无目的走着,忽地耳边传来接二连三推销宅子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发现是几个胸前挂着牙人牌的房牙,正吆喝着推销卖房。 “瞧一瞧,看一看,新宅大优惠,咱家牙行,现在与城中解库有合作,专门推出了一款解库贷,用于购置咱家的新房,零首付,提包入住!” 零首付? 提包入住? 还有这好事儿! 宋澜顿时眼睛一亮,小碎步走到刚刚那个喊“零首付”、“提包入住”的房牙小哥跟前。 “这位小哥……” 她刚要问问解库贷的事儿,余光扫到旁边那张熟悉的脸,眨眨眼:“侍卫大哥?你也来看房啊?” 晏钧:…… 他抿着嘴,眼下乌青,瞧着宋澜的目光,有几分幽怨。 “随便逛逛。” 敷衍了句,目光看向旁边的笑容满面,露出两个小虎牙,瞧着就喜庆的房牙,十分冷酷:“买不起。” “从解库贷呀!” 宋澜还没忘记,刚刚听见的“零首付”、“拎包入住”呢。 她阿娘给她置办的嫁妆里,就有江州两条街的门面、商铺,以及少量的民房。 这些,只是占了她嫁妆的一小部分。 是以,她也没觉得在京城置宅,能有多贵。 如今她身无分文,既然从解库贷,就能零首付,拎包入住,那她暂且贷了,等拿回嫁妆,立马就能还上。 左不过是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她都一夜未眠了,鬼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何况,她现在还是个活人的身子。 宋澜想的很美好。 一问价格……“夺少?” 她看着房牙手里拿着展示的牌子,上面写着宅子的大小、位置。 “就这么个小宅子,你要我三千五百贯?!!” 抢劫啊! 她那么多嫁妆财产,一整年的盈利,也不过才四五百贯钱。 就这,都够谢家人风光体面,吃好穿好,甚至是去与那些权贵人家攀比奢靡了。 结果买个房,还是不太大的小房子,竟然要三千五百贯?!!“姑娘此言差矣,只是三千五百贯,已经很便宜了,且不说这宅子的位置,是位于城内的,光是这地段,您瞧瞧,往东,走几步就是去往樊楼的那条街,都不用再绕路。” “这往西呢……” 房牙小哥舌灿莲,将宅子吹的是天乱坠。 最后:“况且,咱家牙行,如今与解库是有合作的,只要您从咱们指定的解库贷钱,购买咱家的宅子,那是立马就可以入住的。” 宋澜盘算了下自己嫁妆能够变卖出来的现钱。 三千五百贯,她凑一凑,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谢家她是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再回去。 大仇未报,她也可不能回江州去。 留在京城,置宅就成了首要的问题。 她当然也可以住在客栈,或者是去租房。 只是这样的地方,难免人员杂乱。 宋澜抿了下唇。 她身负怨气,寻常的接触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日积月累的待久了,难免阴邪入体,损伤脏腑。 她要报仇,但并不想连累其他无辜之人。 “那我……”买吧。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宋澜就被这专门指定的解库贷价格给震惊住了。 卖三千五百贯的房子,用解库贷的话,则必须要分三十年还清。 每年需要还一百四十五贯钱。 也就是说,她现在贷款买房,原本三千五百贯钱的房子,要四千三百五十贯!!! 抢劫啊!! 宋澜呵呵笑了两声,神情尴尬,把契书单子又重新递了回去。 “确实买不起。” 她现在觉得,回去谢家住,让怨气布满谢家,影响谢家那些杂碎的健康,让他们夜夜噩梦,也挺好的。 做人做鬼,都不必太过道德,忧心别人,委屈自己。 四千三百五十贯钱!! 把她卖了都不一定够!! 章家的老家主,是正四品侍郎,一年的俸禄足有四百贯。 便是这样的收入,也得不吃不喝十来年。 在置宅的销面前,正四品的收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谢家,不过区区一个通直郎,从六品。 怪不得都惦记她的嫁妆啊…… 宋澜好似忽然间顿悟了。 她娘是谢家少有的,极擅长经商之人。 虽她娘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向来为谢家所不齿,倒是从来没说少一文钱。 后来她娘嫁进宋家。 宋家本就家底丰厚,她爹又十分支持她娘经商。 宋家族人纵然颇多微词,在她娘将落在他们每家的分红,翻了三倍之后,这些微词,也都变成“家主真有先见之明”的话。 无人觉得她娘厉害,却也不敢再嚼舌根。 直到后来,爹娘去世,宋家大半家产,随她进京,进了谢家。 - 宋澜被京城的房价震撼到了。 不得不望而却步。 房牙小哥却是不太想放走这单生意,他做这行久了,些许眼力还是有的。 瞧着小娘子衣着鲜艳,仪态端庄优雅,便知不会是寻常出身。 遂继续为人卖力推销。 “小娘子莫着急走啊!这宅子您不喜欢,咱们家可还有其他的呢,要不您再多看看?” “又或者您说个价位,我帮您挑选更适合的。” 被房牙小哥这么一说,宋澜又心动了。 置宅,确实迫在眉睫。 不然她只能回谢家了。 虽然也不是不行……“还有便宜些的吗?” 房牙一连说了几个,宋澜都觉得很贵。 不得已,房牙问:“那小娘子,是想要个多便宜的?” 他刚刚说的,绝对已经是京城附近,最最最便宜的了! 宋澜认真想了想,说出来的话,气的房牙小哥险些忍不住动手打人。 “有没有那种——” (本章完) 第26章 置凶宅 第26章 置凶宅 “有没有那种,不要钱,还倒贴的?” 宋澜问的一本正经。 晏钧在旁边嘴角抽搐。 房牙小哥瞪圆了眼睛,拳头都捏紧了。 “姑娘……”你是来捣乱的吧? 房牙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的人,就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笑呵呵的很是喜庆:“姑娘想要置宅?” 突然被人插嘴抢生意,房牙小哥很不高兴。 但想想宋澜那个要求,又没有不高兴了。 本来还以为会是个大主顾,没想到宋澜穿的体面,却只是装阔。 见她有了旁人招待,房牙小哥扭头就走了。 生怕等下被纠缠上继续问东问西,白白浪费时间。 “确实是想要置宅,不过这京城的宅子,可比江州贵太多了。” 宋澜实话实说。 “原来小娘子是江州人士,可巧了,我也是江州来的。”说着,还正经操起江州口音,同宋澜打招呼。 难得听见乡音,宋澜眼睛微亮:“那还真是好巧,咱们是老乡啊!” 她低头看着人胸前,挂着跟刚刚那个房牙小哥差不多的牌子,便道:“小哥也是这里的房牙吗?” “慕-容-铁-柱?” 宋澜轻声念出牙牌上的名字。 “诶!是我是我!” 慕容铁柱欢喜的点头应声。 “刚刚听小娘子说,想要那种不要钱,还倒贴的房子?可巧了,我这里还真的有一套,就是不知道小娘子您敢不敢……真的住进去。” 宋澜挑眉:“不要钱,还倒贴,果真有这等好事儿?” “比真金还真,不过,这是套凶宅。” 慕容铁柱倒也没有遮遮掩掩。 “凶宅?” 听着还怪招人稀罕的。 “有多凶?” “上一任房主,全家十六口,于入住当夜,齐齐惨死,无一人幸免!” “哦?” 宋澜微舔了下唇,又吞咽了几下口水,似是饿极。 “既然是凶宅,怎么还挂出来卖?” 晏钧在旁边皱起了眉,劝说宋澜:“死过人的宅子,总归不安全,尤其这案子至今没破,是桩悬案,凶手或还逍遥法外,甚至游荡在附近,你还是……”别住。 “侍卫大哥在关心我?” 宋澜忽地凑近至人眼前,几乎要与人贴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晏钧感觉宋澜的睫毛,轻轻从他脸上擦过,瞬间,他的心头就像是被擦起了一团火,炙热撩人,口干舌燥。 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晏钧慌乱地偏过头,目光不敢与人对视:“职、职责所在。” 话一出口,晏钧就恨不能咬了舌头。 死嘴,你在乱说什么! 你现在的身份,是人间长公主的侍卫,不是地府的小阎君啊! 职责所在个鬼啊! 瞅瞅,给鬼都说的不信了! 宋澜确实愣了一下。 噗嗤! 她回过神来,捂着嘴,娇笑了声:“原来,守护我,是侍卫大哥的职责所在?” 这也太爱了吧! 宋澜忽地就有些苦恼,看来恩人,是真的很想让她用以身相许做报答啊! 但人鬼殊途…… 还得仔细想个办法才行! “侍卫大哥说的有理。”宋澜看似赞成的点头。 晏钧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喘匀,就又听见宋澜对慕容铁柱说:“那不知道,入住这凶宅的条件是什么?胆子大就行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说法?” 晏钧:??? 刚还说我的话有道理,合着就是说一下? 宋澜:那你别管,你就说情绪价值给没给到位吧。 晏钧还想再劝,宋澜已经跟慕容铁柱去取契书了。 “要拿下这套宅子,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头,只需要在此住上三个月,便算是挑战成功,到时这宅子啊,就是您的了!” “到时候,一应的过户契书、字据,咱们都会给您准备好的,另外还有五百贯钱的奖励。” 宋澜挑眉。 听着倒很像是“给你五百万,你敢不敢在这儿住上一个月”的挑战。“那要是住不满呢?” “住不满的话……”慕容铁柱嘿嘿了两声,指着契书上,蚂蚁大小的两行小字儿:“这儿都写着呢,若是挑战者中途退出/逃走/死亡,则视为挑战失败。” “挑战失败者,需赔付总计三个月的房费。” 慕容铁柱又往下面,更小些的字上指了指:“房费每日,以两贯钱计。” 宋澜听完,倒吸了口气。 好家伙……这三个月下来,岂不就是一百八十贯? “我想请问几个问题。” “小娘子请说。” “你们这个什么凶宅入住挑战,有人参与过吗?” “这挑战奖励丰厚,自然是有的。” 五百贯钱,足够普通人家丰衣足食十几年了。 心动的人,自然不少。 “那挑战失败的,都赔你们钱了?” 慕容铁柱面露为难,语气不软不硬:“这就不太方便告知了。” 宋澜心中了然。 难怪敢这么大口气,许诺给宅子,还给五百贯。 看来是已经坑了不少人了。 且还有渠道,从这些人手里头,抠出钱来赔。 奸商啊! 真有生意头脑! “这三个月,又是怎么算的?是我必须足不出户的,待在宅子里三个月,还是说出门也行?” “小娘子只需要日落以后,回宅子下榻即可,白日里,倒是不拘于在哪里。” 还有点意思。 “行!” 宋澜捋了捋袖子,让人拿笔来,正要签名时,又问:“我若是挑战成功了,你们该不会不认账吧?” “怎么会呢?” 宋澜一脸怀疑。 慕容铁柱便凑到近前,小声的说:“实话跟您说了吧,这宅子,是章府名下的。” “章府,您该听说过吧?” “便是小人会骗您,那章府,总不能骗您吧?且这挑战,一直都是贴在那宅子外头的,小人也不过就是帮着散播散播消息,赚些介绍费。” 宋澜握着笔的手微顿:“章府?章丙之的那个章府。” 慕容铁柱没想到人竟然敢直呼章老家主的名讳,急得“诶呦”了几声:“小娘子,可不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说的? 她还敢打呢! 不过既然是章府牵头做下的担保—— 宋澜拿起那契书来,逐字逐句看了一遍。 又让人取来蜡烛,将纸张在上头烘烤了几遍。 生怕会被人给做了手脚。 章府的生意啊……那最是信不得了! 歹竹没生好笋的人家,能有什么信誉可言? 前世甚至在契书上动手脚,用特制的墨水,写下休书,骗她签字画押。 待到特制的墨水消失,又重新写上,她自愿将全部身家,赠予章家,还欠人两百万贯钱的契书。 想起章家这些腌臜手段,宋澜周身的怨气翻滚,很快便将她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在场唯二可见怨气的晏钧大惊失色。 章池忽然毫无征兆的,隔空莫名挨了十几个巴掌,吓得在大牢里嗷嗷大叫,说是有鬼。 连刚刚被“请”回章家的“真少爷”柳添,这会儿也隔空挨了两巴掌。 谢玉窈、卢氏与被封在谢家的众人,都忽地感觉脸上一痛,像被人狠狠掌掴了似的。 谢老夫人一颗牙都被打掉了下来。 就连已经被宣判死亡的谢尚齐,都没能躲过。 - 晏钧正愁该如何抚平宋澜周身积聚的浓郁怨气。 宋澜已经看完了契书,包括所有小字、小小字,小小小字。 倒也确实不曾动什么手脚。 看来,章家很自信那凶宅闹鬼之事,无人能解啊? “这契书没什么问题,我签了。” 宋澜利落干脆的在契书上,签字画押。 “希望你们这什么挑战,不要骗鬼才好。”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语气缥缈,犹如从地底钻上来:“否则,夜半会有鬼~敲~门~哦~~” 慕容铁柱莫名的感觉后背发凉。 与其同时,京兆府的停尸房里,正准备给谢尚齐验尸的仵作,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本章完) 第27章 尸体喊冤 第27章 尸体喊冤 “大大大大大人!” “不不不不不好了!” “谢谢谢谢谢-谢尚齐,他他他他他——活活活活活-活过来了!” 仵作手抖腿抖,嘴皮子都直哆嗦。 谁懂啊! 他好好的在那验尸,刀子都准备剖进去了,谢尚齐突然就活过来了!! 不是以往碰见的那种,人死后的弹跳反应。 就是突然间的,活过来了! 人会不仅坐起来了,会动会呼吸,眼珠子还会转!! 吓死他了啊! 从业三十载,仵作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儿! 负责确认现场与抬尸回来的几个衙吏,看着谢尚齐脸色苍白,四肢僵硬缓慢的走进了京兆府,也都被吓的不轻。 “何何何何何-何方妖孽!” “还不速速现形!” “我我我-我们可都不怕你的!” 逞强的话音刚落,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就随之响起,众人忍不住想作鸟兽散,又在最后一刻,想起职责所在,硬生生强撑着,将人给拦了下来。 “快,关门!” 这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什么行尸的东西,可不能放跑出去了。 否则流窜到市集热闹地儿,势必会生出乱子来,伤人性命。 焦不白听了仵作的惊呼高喊,也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几乎与活人无异的谢尚齐,也是有些人傻了。 “大人……”副手附在人耳边,轻声低语:“这会不会是真的有那种东西啊?” 今早来做笔录的街坊邻居,都说谢尚齐是在喊着“元意,不要杀我,我错了”之类的话以后,才突然疯魔起来,让阳大夫打死了自己的。 可谢家从前的大小姐谢元意,早已故去多年。一两个人这么说,还有可能是假的。 左邻右舍十几个人,难道还都能听错了,是假的不成? 副手还道:“刚刚,衙门那边的人也来报,卢氏的疯症好像又加重了,在牢里大吼大叫的,说宋澜掌掴她。” 焦不白拧眉。 “属下去牢房那边打听了,他们说,差不多的时间,卢氏之女谢玉窈与跟她一起进来的章池,也鬼吼鬼叫的说什么‘宋澜打他’、“救命”、“宋澜是鬼、是恶鬼”这样的话。 同谢家邻居们的证词道理一样。 一个人是巧合,三个人,还能是巧合吗? 闹鬼之说,焦不白是不信的。 他更怀疑是有人暗中操控,预谋了这一切。 “大人,我有冤,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谢尚齐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泣如诉,说一句停顿几息,说一句停顿几息的,控诉卢氏是如何如何与阳大夫里应外合,险些害死了他。 与宋澜在卢氏耳边恐吓她的话,一模一样。 “……我实在是不知,那什么阳大夫不是乡间一赤脚兽医,根本就不会什么收惊之法,是卢氏故意使人,捏造澜姐儿胆小易受惊吓,方便姓阳的,偷偷进府来使坏。” 谢尚齐情绪激动:“卢氏这个蛇蝎妇人,她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澜姐儿啊!” “都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是,竟也一直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焦不白半信半疑。 “既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那你现在又为何这样说?”他问。 谢尚齐嘴皮子微颤,像是想起极为恐惧之事儿。 (本章完) 第28章 你别管什么蹊跷,反正定有蹊跷! 第28章 你别管什么蹊跷,反正定有蹊跷! “是、是元意!” 谢尚齐满眼恐惧,不似作伪。 “是元意回来找我了!” “她痛斥我明明已经拿了宋家的半数家产,却还是贪心不足,想要连澜姐儿手里的那份,也一起吞了去……” 谢尚齐说着,便像是看见什么了一样,十分害怕的抱住头,啊啊啊大叫“你不要过来啊”、“我错了我错了”、“鬼差大人放过我吧”之类的话。 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的一头雾水,茫然困惑。 副手问向旁边的焦不白:“大人,您怎么看?” 焦不白神色凝重,手摸着下巴,捋了捋根本就不存在的胡须。 “此事儿……定有蹊跷!” 副手满是崇拜的望着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人继续往下说下文,实在是急得有些扛不住了,抓耳挠腮的问:“然后呢?” 焦不白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定有蹊跷!” “啥蹊跷啊?” “……嗯,暂时还不知道!” 焦不白手指在空中划拉了几下,似是唱词一样:“但定有蹊跷!” 副手:…… 好好好,玩废话文学是吧? 老子早晚取你代之! - 宋澜签了契书,立马被慕容铁柱热情非常的,给带到了契书所拟的宅子前。 这宅子不算大,倒确实如慕容铁柱说的那样,四通八达,十分便利。 只是—— “他们这些人是?” 宋澜指着门前,或坐或站,奇装异服,不是捧着刀剑,就是拈着鲜对镜摆弄,各有各的忙碌的一群人,轻皱了皱眉。 慕容铁柱忙笑着解释:“他们也是来挑战的。” 宋澜瞬间瞪大了眼睛:“所以,我未来的三个月,是要跟他们一起,住在这宅子里!” 开什么玩笑! “你刚刚怎么只字未提?”宋澜语气有些阴森。 旁边被人揪着一起来的晏钧,便瞧见她身上的怨气,再次浓郁翻滚起来。 “宋澜——” 晏钧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宋澜的手腕,想要阻止人继续释放怨气。 肌肤相贴的瞬间,宋澜四周的怨气,一瞬间恢复安静。她神色清明的朝人笑笑:“侍卫大哥……” 略动了动手,提醒人:“男女有别,你我还没正式拟定婚事。” 况且,她还没退婚呢。 念头闪过,她眉头紧锁,看向慕容铁柱时,更多是不待见:“可有纸笔?” 慕容铁柱忙不迭的回道:“有、有有有!” 说着,便领人到旁边专门登记的摊子,借用了纸笔。 还好声好气的跟人道歉,姿态放的很低。 又委婉表明,他之前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齐聚在此。 “……说到底,这生意并非我一个人接,甚至,不只是在咱们京城附近宣传,这里面好多人,都是从五湖四海,赶路来的。” 慕容铁柱小心翼翼的赔着小心。 刚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像是被人给捏住了脖子,马上就要断气儿了似的。 做牙行生意的敏锐直觉和察言观色的功底,让他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小娘子,最好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宋澜挑眉,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章家这生意,主要是对京城之外的人做?” 她偏过头,看了眼面前的宅子。 位置倒是不怎么起眼儿,占地也不是很大。 里面如何,外人难以窥见。 却也难不倒她。 怨气随着她的意愿,很快就在宅子里头溜达了一圈。 如同门前围拢这竹篱笆,种着些茂盛热烈却不知名的小一样,里头也是同样的雅致。 可见之前的屋主人,是十分用心的在布置。 这宅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且,这宅子上头,确实盘踞着极为浓郁的怨气。 几个主人家的院落,阴气森森。 瞧着,还真有点像是会闹鬼的样儿。 只不过嘛—— (本章完) 第29章 老登西,劝你别给脸不要 第29章 老登西,劝你别给脸不要 宋澜强大的鬼识,顷刻间覆盖了整座宅子。 连同附近几家隐隐可见荒废的相邻院落,她也一同查了个彻底。 除了那盘踞在宅子上空的浓重怨气,并没有任何鬼物妖怪出现。 倒是奇怪的很。 按理来说,这么浓重的怨气,不该在无主之地产生。 旁边的晏钧,在宋澜放出鬼识的时候,还紧张了一下。 见人并没有做什么毁天灭地之事儿,这才松下心来。 不然,他可真怕自己会阻拦不及。 紧接着,他也发现了这宅子的不对劲儿。 张嘴正想说什么,忽地想起,此时他已不是地府小阎君的身份。 跟宋澜,也就只是那几面之缘。 他憋的有些难受。 转念又很快释然。 既然他都能够一眼看出不对劲儿,宋澜只怕比他看的更清楚。 倒是他,未免多余担心。 宋澜收回鬼识,神色如常。 也没急着把盘踞在宅子上空的怨气收为己用。 她倒是要看看,章家这般大费周章、不远万里的找来这些挑战人,究竟是为的什么。 上辈子,她做了十六年章家妇,长年累月的为章家打理生意。 章家有哪些产业,她可以说得上是门儿清。 但从未听过,有过这么一栋宅子,有过这样一桩事儿。 要么就是她嫁过去,到掌家开始,这门生意已经不再做了,并且处理的十分隐秘、低调。 要么就是章家人刻意隐瞒着她。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说明这事儿,有猫腻! 念及章家,宋澜心里少不得又怨气横生。 章池与柳添,便毫不意外的,又隔空挨了几巴掌。 - “小娘子,纸。” 慕容铁柱十分殷勤的,帮人铺平了纸,还非常细心的,按住了没有镇纸压着的另一角。 “您是要给人传信儿吗?可需要我帮忙去送?” 他格外殷勤讨好的行为,引来宋澜侧目。 “你送?” “愿为小娘子效劳。”慕容铁柱极力表现出对人的歉疚,想要竭尽所能弥补的样子。 宋澜舌尖儿抵了抵牙齿,轻轻啧了声:“那就先谢过了。” “不客气不客气。” 慕容铁柱笑容满面,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宋澜提笔写的字,震惊的直咽口水。 娘了个乖乖呦! 这都是写的啥? 他直接眼前好像是摊开了一张天书残页。 明明宋澜没做任何遮掩,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提笔慢写。 那纸上的每一个字,又都是他认识的。 可就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他想要把那些字儿,在脑子里组成一句话,就会突然间像是呆痴了似的,全然不记得,刚刚到底看见了哪些字。 慕容铁柱不信邪,又大着胆子看了两眼。 结果还是一样。 甚至眼睛像是被针扎了,又像是被烟熏了似的,刺痛的他,眼水直流,没多会儿就眼泪汪汪的,红肿一片。 宋澜写完最后一笔,轻轻吹干,折好密封起来。 这才偏过头,语气轻佻:“偷看别人的隐私,实非君子所为,你说是吧?” 慕容铁柱顿时糙脸一红。 随后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睛,很是惊恐。 “大、大师!” 慕容铁柱差点就腿软跪下去了。他听说,这世上有道法高深之人,会许多奇门异术。 无声无息间,就可取人性命。 莫非——宋澜就是那种得道高人?!! 宋澜不知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单纯出于好心的提醒了句:“用鸡蛋多滚几次就能消肿了,这几天尽量少用手揉眼睛。” 落进慕容铁柱耳朵里,更加有得道高人,轻轻一出手,教训无知冒犯之人后,又不计前嫌,给人以度化那味儿了。 大师! 高人! 慕容铁柱神情激动,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宋澜:??? 我是恶鬼啊?! 大师、高人……那不是专业干把她打成魂飞魄散那活儿的吗? 还好,宋澜不知人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更加奇怪了。 有点像是“挨了她的打,不仅不怨恨她,反而想求她再多打几下”的感觉。 怪变态的。 宋澜不露声色的挪开了几步,与人拉开距离。 “这封信,就麻烦小哥,帮我找个跑腿的,送到章府,交给章家能主事儿的人。” 她面无表情的递出信给人。 慕容铁柱比之前更为恭敬崇拜的双手接过:“小娘子放心,一定给您送到!” 说着,他还露出另一块写着他工作、身份、所属行会等信息的牌子。 正是帮人跑腿、代买的。 宋澜:…… “没想到小哥还是身兼数职。” “为了生活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 等做过登记,宋澜才知道,这些人入住凶宅时,还会有官府专门负责公证的衙吏,随行在旁,只为监督确认。 还怪正式咧! 只不过——“这些负责公证的衙吏,就不怕会遇见邪祟索命?” 还是,那宅子里所谓的“邪祟”是定向“索命”吓唬人呢? 宋澜越来越好奇了。 慕容铁柱笑着说:“衙门里的大人们,自有浩然正气护体,是不怕这些妖妖鬼鬼的。” - 宋澜的信,送到章府后。 章老家主看完,黑沉着脸,不发一言。 章池的亲爹,章家老大却已然是暴跳如雷。 “什么东西!”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章大气得不轻,看向章老家主时,还猩红着眼:“爹,我看,不如找几个人,把宋澜绑去城外,给她些颜色瞧瞧!” “竟然敢让人送退婚书来咱们章家!” “真是不知所谓!” “咱们章家,能愿意让她进门,那也是看在她嫁妆丰厚的份上。” 章大冷笑,对宋澜很是瞧不上。 “要不是咱们家需要大量的银钱,去打通那位大人物的关系,凭她宋澜那样小门小户的微贱出身,如何能够进得了咱们章家的门?” “小小蝼蚁,微末之辈,得了跃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竟半点儿不懂得珍惜感恩,谨守本分。” 章老家主睨了大儿子一眼,稍作警告:“慎言!” 却不是觉得章大说宋澜的不是不对,而是觉得:“咱们如今还没有真正入得了那位的眼,当心隔墙有耳,被别人抢占了先机!” 至于宋澜…… 章老家主此时也是有些无法继续纵容着人了! 这丫头,先是洋洋洒洒五百字,说了他们章家是如何如何的行同狗彘、表里不一、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然后提及了退婚之事儿。 还说自己已经打算另嫁,为全两家的体面,让他们不要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字里行间,尽是轻蔑挑衅之意,实在是阅之,就令人恨的牙痒痒。 (本章完) 第30章 章家 第30章 章家 旁边的章老二,看看自家老爹的神色,揣摩片刻,呵呵笑了两声:“要我说,这事儿,实在也不能全怪人家宋澜丫头。” 他瞄了眼自己大哥,轻声扬笑:“要怪,也该是怪章池那个野种!” 一句野种,瞬间惹来章大的眼刀子。 如今,章家上下,全都已经知道,章池并非章大“亲生”,而是被掉包的下贱胚子。 哪怕明知,章老二这样说,才是正常的。 章大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毕竟章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他心知肚明。 此时章池被骂是野种,何尝不是连他一起给骂了呢? 偏偏他这会儿,又不得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憋闷着窝火,眼刀子淬了冰似的,剜向章老二。 章老二不以为意,继续批判章池:“他心里既然是早就不满与宋澜的婚事儿,大可以禀明了长辈,堂堂正正的去退亲。” “反正,章家的小辈,又不止他一个还没娶亲的。” “他不想娶宋澜,完全可以把人让给满哥儿的嘛!” 章满,是章家二房的嫡子,与章池同龄,只小了两个月。 章老二早就不满他爹有什么好事儿,都先紧着大房,委屈他们二房了。 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 “满哥儿那孩子,最是聪明懂事儿,爹您亲自将人养在身边,更应该知道的。” “若是早早将宋澜许配给满哥儿,也不会被那野种,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章老二冷哼了几声:“亏得是及时识破了这野种的身份,否则咱们章家,都要被他给连累了!” “跑到长公主的春日宴上投毒,他是有几颗脑袋?” 章老二余光瞟着自家老爹的神色,见人没有生气,立马更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我看他分明是早有贼心,想害死咱们全家!真不知道大哥平时是怎么教养的,竟然教出这么个蠢货……”章老家主瞥了他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叫人不敢再继续得寸进尺,赶忙转了话头儿。 “要我说,宋澜丫头心里头有怨气,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任凭谁遇上这种毁人名声的陷害,都会恨之入骨吧?” “宋澜丫头却是等到第二日,才委婉送来退婚书,表示不满。” “依儿子看,这已经是极为给咱们家面子了!” 章老二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轻笑,似乎十分赞同宋澜所为:“还是这般低调的寻了人送来,想来心里,也不是真的想与咱家退亲,只是实在瞧不上章池那野种。” 他呵呵了两声:“况且,章池已然下狱,人人都知道他得罪了长公主,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要是不退婚,岂非一辈子都耽误了?” “可这不见得就是宋澜丫头真心所求。” 章老家主皱眉看着二儿子。 “那宋家从前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纵使出了个三品大员,到底命不长,于家族而言,不过是昙一现,人死如灯灭,早就算不得什么根基。” “她宋澜如今还能有机会,嫁到咱们章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攀上高枝儿当少奶奶,她岂会轻易放弃?” 章老家主闻言挑眉:“你的意思是?” “儿子以为,不是宋澜丫头心中不愿再与章家结亲,而是不得不为了后半生长远打算,明面上忍痛退亲,实际上,是想要您表明态度!” 章老家主正了正身子,难得正眼瞧着二儿子:“哦?此话怎讲?” (本章完) 第31章 愚蠢的野心家 第31章 愚蠢的野心家 章老二嘴角微勾,目露得意的看了眼章大:“说来,这也是大哥的不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 章大莫名被点名,不满的反驳。 “怎么没关系?” 章老二语气轻飘:“自春日宴散场至今,大哥你,又或者是大嫂,可有亲自出面,或者是遣派个得力的亲信,登门去给宋澜丫头赔礼道歉,求得原谅?” “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一个黄毛丫头罢了,也配?” “你看看,你看看,问题可不就是出在这里了?” 章老二摊开了手,上下交叠,用力拍了拍:“未婚夫婿勾结表妹,陷害自己险些失了清白,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宋澜丫头怎么可能会不怨恨、不害怕?” “可偏偏呢,作恶之人毫无愧疚,连认错道歉的话都没有。” “换做是我,纵使忍得了一天,也忍不了第二天啊!” 章老家主难得觉得二儿子说的有理。 如章家这般官宦人家,宋澜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怎么可能舍得放手,真要退婚呢? 肯定是欲擒故纵! 再一想到宋澜在大牢里,几乎是点醒了他、让他知晓柳添存在的那些话,更加觉得,老二分析的甚有道理! 宋澜,绝无可能真想与章家退亲。 心思定了,他冷眼瞧向章大:“你们夫妇二人,竟是连登门道歉都没有?” 章大顿时语塞。 他根本不觉得有错,怎么会想到要去道歉。 “不中用的东西!” 章家家主沉着脸,对老大的不满意,又多增加了两分。 “那孽障所为,已经激怒了长公主,不为别的,就是为着向长公主示好,表明态度,你们也该拿出诚意来,给宋澜赔礼道歉,以免落人口实,说咱们章家不服长公主的管教……” 章老家主叹气:“皇上礼重长公主,若知道咱们章家驳了长公主的面子,你还想我在仕途上有活路吗?” 章大无知无觉:“有那么严重吗?宋澜不过一个孤女。” 怎么就关乎到长公主的面子的了? “无知!” “愚蠢!” 到底是自己的嫡长子,章老家主还是忍了忍。“等下让你媳妇,准备上重礼,亲自登门去给宋澜赔礼道歉,最好是热热闹闹的去,高调的去,让更多的人都知道。” 他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故意晾了会儿两个儿子,才缓缓说道:“既然添哥儿已经找回来了,也认了祖宗,拜了祠堂,那原本与宋澜定下的婚事儿,也该同样拨乱反正才是。” “也算是老夫给她表明了态度。” “想来她也不会再不知好歹了。” 章老家主看了眼大儿子:“切记,要送去重礼,亲自登门道歉。” 章大忙应了声是。 章老家主起身,留下一句:“让添哥儿来我书房!”便走了。 章老二一看与宋澜的婚事儿,还是没能抢到二房来,顿时气得不轻,起身走时,狠狠地剜了眼章大。 真是命好啊! 明明是个废物草包,毫无上进之心,就只是因为比他早生出来两年,占了嫡长的身份,父亲便事事偏心。 不公平! 章老二捏紧了拳,咬牙切齿的想:总有一天,他会让老大去死! 宋澜无端打了几个喷嚏,直觉又有刁民想害她! 果不其然,附着在退婚书上的怨气,把章家发生的一切,尽数传回她的脑子里,来了次情景再现。 呕! 她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 实在是被章家给恶心到了。 虽然早就想到过,与章家退亲不会那么容易。 可章家人高高在上,一副施恩于她的嘴脸,还是令她作呕。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她都骂的很是直白了,竟然还能以为她惦记攀附章家。 又呕了几下,从怨气带回来的消息中,看到章家老二对章大的怨恨,瞬间像是闻了薄荷叶般,身心舒畅,头脑清明。 章老二居然对章大有了杀心? 这倒是有意思了。 宋澜嘴角微勾:要不要帮帮这个愚蠢的野心家呢?- 京兆府。 谢尚齐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32章 眼底桃花 第32章 眼底桃 “原是想着有了宅子安置,亲自下厨,答谢侍卫大哥的。” 宋澜拿起茶壶,给对面坐着的晏钧倒茶,音色温和。 “没想到那宅子,竟然会是那样的情况。” 好些个来挑战人混住在一起,吃喝在一块也就罢了。 那厨房更是破烂不堪,积灰严重。 与那宅子其他地方的干净整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本来,就算不能在家下厨,也该去樊楼订上一桌佳肴珍馐请您才是,奈何我如今实在囊中羞涩,只能在这小小的路边野店,请您暂且粗陋的对付一口了。” 就这,还是她好说歹说,店家才同意让她用那半颗珍珠,换一顿饭呢。 宋澜倒也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郑重许诺:“等来日,我将嫁妆从谢家取回来了,再请您到樊楼去,痛快吃喝。” 晏钧此时,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他刚刚明明感觉收到了来自地府的求救。 可不知为何,只是瞬间,那求救的信号便消失不见。 仿佛只是他恍神间的错觉一般。 接着他就被宋澜拉着过来吃饭了。 之后再想去捕捉那微弱的求救消息,便犹如大海捞针一般,什么都找不见了。 “没关系。” 晏钧见宋澜犹如藏了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只得暂时收了神识,专心应对。 “我之前便说了,救姑娘是我职责所在,份内之事,姑娘真的不必如此挂怀客气。” 宋澜长长的“哦”了一声:“职责所在呀~” 晏钧:……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不正经的话! 眼见着是有越描越黑的趋势,晏钧索性放弃了解释,低头喝茶掩饰逃避。 菜很快的送了上来。 两个凉菜、两个热菜,算不上多精致,胜在味道还不错。 宋澜尝了一口清炒白菜,心满意足。 活着可真好啊! 有吃的、有喝的,再也不用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香烛香火,自己只能孤零零的打白工,半根香烛的工钱都没有了。 饭吃到一半,宋澜才惊觉,她好像光顾着吃,把恩人给冷落在一旁了。 想到地府里那些话本词话鬼,曾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念叨的“追爱宝典”,宋澜找老板要来一双新的筷子。 挑了她刚刚觉得最好吃的清炒白菜,夹了一筷子,微微倾身,凑上前,把筷子上的菜,轻轻的慢慢的,放在人碗里。 在人惊诧的抬起头时,羞涩一笑,视线微微偏离片刻,又像是克制不住般,偷偷转回来,做出想要偷看却不小心被抓包,更加慌乱的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手指不停地搅动,心慌的像是小鹿在乱撞。 “侍卫大哥,你尝尝这个。” 宋澜声音都刻意甜了一个度,好像是做好了心里建设,再次抬起头与人对视时,满眼春意。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鬼使神差的,晏钧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对这些人间之物,本没什么兴趣。 更别说尝出什么滋味了。 他在人间这几日,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可莫名的,刚刚这一筷子炒白菜,他愣是吃出了味道。 好像……有一点点的甜? 晏钧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宋澜,有些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偷偷在筷子上沾水了。 “好吃吗?” 宋澜与人四目相对,按话本词话鬼它们说的那样,托着腮,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人问。 晏钧:……嗯,该怎么说呢? “还行。”万金油回答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猝不及防的,宋澜再次起身向前倾,晏钧看着快要与他贴近的人,慌乱的瞪圆了眼。 差点就要躲开了。 结果宋澜只是拿出帕子来,在他嘴边轻轻擦了擦。晏钧紧张的咽了几下口水。 很怕宋澜等会儿凶性大发,给他擦嘴的手,变成白骨森森的尖锐利爪,咔嚓两下,戳穿他的喉咙。 宋澜感觉到人的紧张,十分奇怪。 怎么好像,眼前人并没有跟词话鬼它们说的那样,面红耳赤,心跳如雷啊? 难道是她撩拨的还不够?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饭菜几乎吃了个干净。 起身正要离去时,满心防备的晏钧再次瞪圆了眼睛,看着宋澜忽地贴近,不敢动不敢躲,浑身僵硬的像是中了定身咒。 女子的呼吸,温热且馨香。 晏钧不停地咽着口水,完全不知道宋澜是想要做什么。 大庭广众的,应该不至于在外面就兽性大发吧? 他想起在地府时,某几个屈辱的夜晚,更紧张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贴在一起,晏钧双手不安地乱动,在推开人与不推开人之间纠结挣扎。 直到,宋澜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擦过他耳垂,痒痒的感觉,惹得他本能抖动了两下。 这一抖,便不可抑制与人肩膀发生碰撞。 转身欲要避开人时,不小心的碰到了几乎可盈盈一握的腰肢。 一触即离。 晏钧仿佛是被烫到了手一样。 宋澜瞧见人耳朵后面红了,这才又开始相信了词话鬼的鬼话。 她一本正经的站定,眼神清澈明亮,晃了晃手里的树叶:“侍卫大哥的头发上,刚刚沾了片树叶。” 解释了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靠近。 “哦,啊,是、是这样啊。”晏钧吞咽着口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莫名失落是为什么呢? 晏钧脑海里,闪现眼前人,曾经晕红着脸,眼神迷离撕扯他衣衫时的样子。 委屈。 “不然呢?”少女柔软的声音,悄然溜至耳畔:“侍卫大哥以为我是想要做什么?” 晏钧:以为你又要对我用强的。 他别扭的偏开视线:“没什么。” 假正经! 宋澜轻轻“嘁”了一声,倒也适可而止。 两人略整了整衣衫,都很神色正经的往外走。 “两位客官!” 要出店门时,店小二略显局促的小跑着上前来,搓着手,有些难为情的开口:“两位客官请留步,还请借一步说话。” 宋澜不明所以的跟人走到一旁,就见店小二,将她用来折抵饭钱的半颗珍珠递了过来。 “小娘子,还请行行好,把饭钱结了吧。” 宋澜:??? 不是,咱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饭钱用半颗珍珠抵了,怎么我吃完了,你又不认账了? “这也是我家老板的意思。”店小二很是不好意思道:“还请小娘子不要难为我,我也就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曾经同为打工人,宋澜毫无意外的共情了。 “你家老板呢?” 刚刚,她就是与老板商量好了的。 “我家老板说,他有事儿,先回家了。” 店小二又抬手往前递了递那半颗珍珠:“小娘子,您看这?” 宋澜能看哪啊,她又没钱。 总不能请客吃饭,最后让客人买单吧。 就算她舍得下那张脸…… 可巧了不是? 晏钧也没钱。 确定两个人确实掏不出来一文钱,小二这才放心说出本来的目的:“那就只能请两位随我去——” (本章完) 第33章 上了贼船 第33章 上了贼船 宋澜看着眼前堆得快走半人高的脏碗碟盘子,嘴角微抽。 刚刚她差点以为,店小二要带她跟侍卫大哥去见官。 没想到只是让他们刷盘子抵债。 “小二哥,要不你还是带我去见官吧?” 宋澜满脸真诚的看着人。 真不是她想要矫情……可她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 不说娘与爹爹在世时,家中仆妇成群,没有什么脏活累活需要她亲自动手去做。 便是从江州来到京城,寄居在谢家,被谢家人刁难磋磨,算计围剿,她也不曾做过刷锅洗碗的活儿啊! 谢家人也是要脸的! 连磋磨她,都要装模作样的找了阳大夫这种人进府演戏,将殴打她美名为“替她收惊”,怎么可能让她去亲自动手做粗活。 即便在地府熬汤的位置上,整整熬了两千年,她也是没干过刷碗这活的。 不然又要熬汤,又要刷碗……想想怨气就又重了些呢! 店小二没想到宋澜二人竟然宁肯去见官,也不肯留下来刷碗,瞬间心虚。 “小娘子,求求您莫要难为我了,我就是一打工的……您说的这些,我实在做不了主啊!” 他哪里敢带人去见官? 那岂不是会惊动到老板? 宋澜一听见“打工人”这三个字,就忍不住去共情,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店小二不对劲儿的神色。 晏钧此时心思还在那莫名出现,又无故消失的地府求救上。 “那……好吧。” 宋澜犹豫许久,还是咬牙答应了。 店小二瞬间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说了许多好话。 - 黑无常没想到,他不过是感觉到有人强行锁魂,过来处理。 结果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团吧团吧,与那个被强行锁住的新魂,给一起囚在了那具的身体里。 也怪他疏忽轻敌了,没想到竟然有邪祟这般大胆,地府鬼差都敢抓! 他可是公职! 也不知道会不会杀了他。 黑无常瞧了眼旁边那个已经被烈火炙烤的稀碎,淡薄的都要快要看不出魂魄本来模样的新魂,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抱紧自己,往旁边躲了躲。 太可怕了,这火竟然能烤到魂体身上! 那锁魂烤魂之人,还特别的残忍,竟然把那新魂的嘴巴封住了,让人叫喊不出任何声音。 也不知道小阎君收到他的求救没有。 可一定要来救他啊! 前天刚领的工钱,他都还没来得及呢。 附在谢尚齐身体里的野鬼这会儿也很慌啊! 原本看见黑无常大人,凶神恶煞的拿着锁链朝他走来的时候,他还吓得不行。 没想到黑无常大人刚要靠近他,就被两只黑雾形成的大手,团吧团吧,塞进了这具身体里。 呜呜呜,那可是黑无常大人啊……他该不会上了什么邪祟的贼船吧?- 京兆府。 卢氏听见谢尚齐又活了过来,丝毫没有觉得欣喜。 尤其是听见京兆府的衙吏,告诉她,谢尚齐活过来之后,指证她谋杀亲夫,悬着的心,瞬间就死瓷实了。 说中了! 都被宋澜那个死丫头的声音给说中了! 有鬼啊! 真的有鬼! 宋澜一定是恶鬼! 卢氏呢喃了几句“有鬼”、“宋澜是恶鬼”便软绵绵的吓晕了过去。 手下人回来禀告焦不白:“大人,卢氏一听见要与谢尚齐当堂对质,便晕了过去。” “这夫妻俩,莫不是唱双簧,耍咱们玩呢吧?” 副手脸色铁青:“刚刚负责看管谢尚齐的人来报,谢尚齐也晕了过去,真是太巧了,这俩人商量好的不成?” 焦不白若有所思。 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那个分外娴静的少女。 - 宋澜与晏钧在后厨刷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脏碗筷。 才终于是把那些堆了不知道多久的餐具刷干净。 手都被凉水泡的发白了。 “没想到这刷碗比熬汤还累。”宋澜吐了一口气,累的快要直不起腰。“还好小阎君那个天杀的黑心老板,只是让我熬汤。” “不然,我非杀了他!” 她小声嘀咕着,周身怨气抑制不住的翻滚起来。 耳朵过于好使的晏钧:…… 他若有所思。 难道,宋澜身上的怨气,过了两千年,不仅没有散尽,反而更重了数十倍,是因为熬汤的缘故? 不会吧? 孟家阿婆可是跟他说,熬汤这活,最是静心,从准备熬汤的材料开始,到一锅好汤熬制成功,是最能令人身心愉悦的。 所以他才会安排宋澜去熬汤,想以此洗去人身上经久不散的浓烈怨气。 怎么会适得其反呢? 晏钧困惑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他打算直接问! “你刚刚说……” 宋澜听见晏钧的声音,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在。 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想着刚刚嘀咕埋怨的话,会不会被人给听了去。 应该没有吧? 宋澜决定,如果对方问,就装傻充愣。 她满脸真诚的转移话题:“真是抱歉啊,侍卫大哥,本来是想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的,没想到反而连累你跟我在这儿刷盘子。” “没事。” 晏钧开口还想再问,宋澜又说:“说来,我还不知道侍卫大哥的名字呢。” 连想立衣冠冢都不知道该怎么立,烧纸都不知道该烧给谁。 她语气顿时更坚定了些:“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总也不好就这样,一直侍卫大哥侍卫大哥的叫吧?” “我叫……”晏钧呃了一声,停顿下来。 “晏钧”两个字,快到嘴边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我叫狸奴。” 宋澜眨了眨眼:嗯? 她看着男人一本正经说着“狸奴”两个字,有些怪异。 “大名?” “大名!” “那你姓?” “肖!” 宋澜:…… 肖狸奴?小狸奴? 怎么感觉,她在什么时候,喊过这个名字。 见人面露困惑,晏钧眯了眯眼,主动凑近了几分,轻声蛊惑:“你想起什么来了?” 宋澜眨了眨眼,老老实实的摇头。 “……我应该想起什么?” 晏钧咬了咬牙:“没-什-么!” 宋澜“哦”了一声。 随后又问:“那我喊你肖大哥,可好?” “你开心,怎么都行。” 晏钧面无表情。 若细听,声音里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委屈。 宋澜微怔。 这是任她蹂躏的意思吗? 他竟然爱她至此吗?! 莫名的,宋澜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涌起。 鬼使神差的,她问:“肖大哥,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 (本章完) 第34章 宋澜?渣女! 第34章 宋澜?渣女! 小狸奴~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 熟悉的语气,亲昵的声音,都有些让晏钧恍惚。 仿佛此时,他又回到了,那个被她辜负的深夜,辗转反侧难眠,心有不甘的去找人讨要说法,结果…… 地府常年昏黄幽暗,仿佛有挥之不尽的雾气,像一层薄薄的轻纱帐,看似缥缈轻柔,实则将人困顿束缚其中,不得挣扎。 一如当时,他被凶戾满身,怨气翻涌的宋澜按在床榻之上,挣扎不得。 晏钧觉得,他大抵第一次憎恨,忘川之水,竟然是那般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也不知是不是清洗起来太过于方便,宋澜来了兴致,怨气稍减,专注的玩了起来。 只苦了他…… 最后一次时,连声音都软了。 像是只猫儿似的,弱弱嘤咛,惹得宋澜更加开怀。 他气恼,张了嘴去咬她。 瓠犀似的白牙,猝不及防的咬住了人柔嫩的肩膀。 还来不及得意,骤然想到,自己嘴咬住人的同时,自己尚未逃离掌控。 宋澜忽然间的收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额上青筋暴起,顷刻间丢盔卸甲,慌乱逃窜。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如猫似的伸过脑袋,轻蹭着人的手讨饶。 也不知是哪个动作,勾起了人的些许回忆。 宋澜就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脑袋,好像真拿他当成了猫儿似的,问:“小狸奴,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 晏钧气上心头,红了眼。 “是不是只要我穿上衣服,你就丁点儿也想不起,我是谁了?” 他低头看了眼此时的自己。 几条破布条,横七竖八的挂着,遮而未遮。 可不就跟上次时,是差不多模样吗? 这她倒是又觉得认识了? 那他之前整日在人身边晃悠,她不仅不识,反而跟人蛐蛐他有病,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似的,整日盯着她干活…… 他哪里吃饱了? 晏钧越想越气,看向宋澜的眼神,也渐渐多了幽怨。 宋澜不明所以。 “肖大哥?” “认不认识,此时怕是不好说。”晏钧咬牙切齿。 宋澜:嗯? “大庭广众,有些话,不宜细说。”更不宜脱。 晏钧耳根子微红。 宋澜看了看四周,厨房后院,满是油烟污垢,还一股子菜油味儿确实不是叙话之所。 “今儿确实也是对不住肖大哥了,招待不周,改日,我再重新准备上珍馐美酒,设宴款待肖大哥。” 晏钧见人神色清明,知晓再次想多的,又是只有他罢了。 “好。” 他闷闷的应了声,倒是没有再推脱客气。 宋澜不由得诧异了下。 诶? 没有拒绝啊? 她忽地顿悟,像是明白了什么。 懂了。 欲拒还迎! 这应该就是话本词话鬼它们整日念叨的什么“男人,你就是想勾引我!恭喜你,成功了!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半刻钟,我要看到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身高、三围、尺寸……速速把他洗干净送到我的床上”吧? 宋澜轻叹了一声。 肖大哥是真的爱她吧? 连这种小手段都使出来了。 和章家退婚的事儿,要抓点紧了。 免得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不知轻重,伤害到肖大哥。 这辈子,她可是要报恩的!- 店小二瞧见两人出来,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闪,显露出心虚来。 宋澜挑眉。 清心凝神,闭上眼,再睁开时,看见了对方刻在灵魂上的恶意。“小二哥,你们这后院堆的碗筷,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一顿饭钱,怕是抵不上我们二人的工钱吧?” 宋澜伸出手:“按京城里,官府规定的良籍最低工钱标准,一千三百五十文一整月来算,洗这么多碗,差不多是三个人三天的工作量,你就给我们四百文吧。” “扣掉饭钱……就算你八十八文吧,讨个吉利。” “你还得找我们三百一十二文钱,诚惠!” 店小二直接傻了眼,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什么什么工钱,什么三百一十二文,你们两个在我们这吃饭,给不出来钱,我好心让你们以工抵债,你们竟然还倒打一耙起来了!” “去去去,走走走,赶紧的走!” “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店小二色厉内荏:“再、再不走,小心我送你们去见官!” “好啊!” “那就见官吧!” 宋澜呵了一声,面若寒霜:“我倒要看看,官府该怎么处理你这个小偷!” 店小二惊恐的瞪大了眼。 她、她、她、她怎么知道!!!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心口,惊慌失色的看着宋澜,犹在嘴硬:“你,你胡说什么!” “谁、谁是小偷!” “你再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宋澜嘴角微勾:“好啊!那咱们就到京兆府去,请府尹大人断一断,若是我诽谤你,便诛我九族!” “可若是你偷盗……”她呵了一声,阴森森的,像是从地狱传上来似的,吓得人腿软。 “依本朝律例,偷盗者,徒两年,可都是轻的了!” 店小二神色惊慌,脸煞白。 明明宋澜站的位置,离他有很远距离,怎么声音却像是贴在他耳边,阴森森的吹冷气一般。 他下意识的朝将人脚底看去。 想看看两人是不是脚不沾地,没有影子。 “走啊!见官啊!” 宋澜说话间,已经要上前,带着人去官府。 正巧着,店老板想起来今儿收到的那半颗珍珠忘了拿。 那原是他想要送给女儿,做生辰礼物的。 如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寻常很难见到成色那样好的珍珠。 虽是只有半颗,也远胜过一顿饭钱了。 刚一进门,就瞧见剑拔弩张,嚷嚷着要见官的三人。 “这、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吃坏了肚子,想讹钱吧? 宋澜把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略扬了扬下巴:“那半颗真的珍珠,就在他胸口藏着呢。” 店老板上前,将人外衣拽开,果然发现了那半颗珍珠。 宋澜语气轻佻:“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了呦,走吧,见官去!” “不、不、不,不要,我、我、我,我错了!” 店小二扑通一声跪下来,砰砰朝人磕头。 “不要带我去见官,我、我上有三岁老母,下有七十岁的孩子…不、不是,我上有……” 店小二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他只把珍珠昧下,再说是被要回去就好了,做什么还要让他们留下来,帮他刷盘子呢? 悔啊! 店老板瞧着街上已隐隐有路人朝这边望了过来,忙不迭的关上门,对宋澜做出请的手势:“小娘子与这位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澜挑眉。 偏头,看向晏钧,询问人的意思。 晏钧抿了下嘴,一脸正色:“我都听你的。” (本章完) 第35章 宋澜:我从来不记仇 第35章 宋澜:我从来不记仇 “那就在这儿说吧。” 宋澜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纨绔模样。 “反正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店老板扶额,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 “不知小娘子与这位郎君,如何才肯高抬贵手,放小店一条生路?” 他说话时,目光在宋澜与晏钧两人身上左右晃荡,最后锁定在了宋澜身上。 那郎君瞧着,似乎只是护卫。 这个认知,让店老板更为头痛。 原以为,只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不谙世事,丢了钱袋,又实在是腹中饥饿,遂到他们这个小野店里来,出手阔绰的,只为换一顿饱饭。 他见那珍珠成色极好,一时起了贪念,就同意了。 没想到,来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落魄小娘子,而是…… 店老板知晓,有些衙吏为了从他们这些小商户身上,搜刮保护费,想了不知道多少由头。 直白开价的也就罢了。 怕就怕遇见那种,也不跟你说到底想要多少,只找个由头,不停地向你伸手。 那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他这会儿看宋澜,便觉得是哪个大官人派过来,专门构陷他下大狱的! 不然,哪有人会这般兴冲冲,吵嚷着要见官的! 指不定他这一去,不脱下一层皮,是没机会出来的。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想要多少银钱,就要多少银钱? 指不定,连女儿都要被他们给惦记上了! 宋澜蹙眉。 觉得店老板这话,实在是奇怪。 “老板这话何意?”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眉心紧拧:“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故意设计,做局儿请你入瓮,想要讹你吧?” 宋澜很生气。 晏钧感觉到人的愤怒,顿时紧张起来。 “你自己过来看!” 宋澜很大声的让人到后院:“哪个想要讹你钱的人,还会给你刷碗?” 店老板微怔。 “我还没说你们故意做局儿骗我当黑工,你们倒是好意思倒打一耙起来了!” 宋澜面若冰霜:“把刷碗的工钱给我。” “三百一十二文!” 店老板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连忙好声好气的跟人道歉。 宋澜嗤了一声,根本不在乎。 只伸手让人把工钱给她结算了。 老板心中有愧,忙拿了一贯钱来。 “是我误会了小娘子,些许赔礼,不成敬意……诶?” 宋澜懒得听他废话,手一挥,挂着铜板的绳子,在第三百一十二个铜板的位置划断。 丝丝缕缕的怨气,托着铜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但在晏钧之外的人看来,那就是宋澜一招手,铜板自己就飞起来,朝着人手上去了。 店老板被震撼到了。 扑通一声俯身跪下,以头点地,高声道:“仙师!”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仙师,还望仙师恕罪,恕罪啊!” 这世间总有那些玄而又玄之人,掌握着寻常人不得知的秘术仙法,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是点石成金,助人三代富贵,腰缠万贯。 在店老板看来,能让铜板起飞,朝着自己掌心飞过去的宋澜,就是这种能人异士! 而得罪这种人,远比得罪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恶吏,还要可怕许多。 实在是这种掌握着非常本事的人,想要害人,完全可以无声无息。 即便随随便便在你家宅、祖坟动一动手脚,就可以顷刻间,让富贵之家沦为乞丐,更歹毒者,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 店老板越想越怕,越想越怕。 痛哭流涕,浑身颤抖。 身下更是躺着一滩黄水。 极尽卑微的乞求人高抬贵手…… 只是宋澜早就走了。 - “你不生气?” 晏钧看着宋澜周身异常平静,怨气丝毫没有加重的趋势,越发困惑。 她不是一生气,怨气就会更为浓重起来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生气?” 宋澜现在还是很气的。 被人冤枉成碰瓷讹人的奸诈之徒,谁能不生气?“那你……”身上的怨气,怎么平静的犹如一汪死水。 宋澜平静无谓道:“已经给过了教训,想来也足够刻骨铭心。”骗鬼的人,自然会噩梦连连,惊吓三月方止。 “既如此,又何必再念念不忘,令自己烦恼。” “多没意思。” 记仇,从来不是她的原则。 有仇,当场她就报了。 晏钧眨了眨眼,感觉好像抓住了清除宋澜身上怨气的契机,又好像没有。 他偏头看着宋澜。 少女的侧脸同样明艳,迎着余晖向前走时,身上有股过分坚韧不拔的气势。 仿佛,这世间,就没什么,是可以打倒她的。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与她在地府熬汤时,满身怨气,经久不散时,是全然不同的样子。 当然,与她暴力撕烂他衣衫时的模样,也很不同。 宋澜…… 到底哪一个是你呢? 又到底,怎样才能让你身上的怨气消散。 - 地府。 “怎么样?还没找到老黑消失的地点?” 白无常急躁的来回踱步:“小阎君呢?小阎君也联系不上吗?” 他急得不行。 他们地府这么多年,还从未出现过阴差消失不见的事儿! 不是魂飞魄散了,也不是被囚禁了,是完完全全的,不见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崔珏摇了摇头:“小阎君正以身饲虎,只怕就是联系上了,对此也无能为力。” “总不能冒着被那位察觉的风险,动用神力。” 白无常闻言叹气,对小阎君的处境,也很是同情。 “不能再等了!” “我亲自上去找老黑!”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忽地,头顶一阵阴风,将他定在了原地。 白无常面露惊恐。 崔珏察觉到不对,欲要上前帮忙,结果还没能近身,也如同白无常一样,被一股强大的怨气扑面镇压,定在了原地。 “不要管我的事儿,否则……” 似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落到二人耳畔:“杀!” - 晏钧忽地瞪大了眼睛,面色紧张。 他刚刚,好像又收到了来自地府的求救。 这次,求救倒是并没有消失。 只是,当他神识想要与地府有所沟通之时,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阻挡了。 怎么回事儿? 地府生变了? 哪里来的强大力量,竟然能够将整个地府拦截起来! 晏钧心慌意乱,正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暂且与宋澜分开,偷偷回地府去,瞧个究竟。 抬头,就见宋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肖-大-哥?” 晏钧咽了下口水,浑身僵硬。 她、她、她,她怎么这样看着他! 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晏钧慌了。 宋澜忽地在转角时靠近,伸手将人抵在墙上,朱唇盈润,贴近人的鼻息。 “肖~大~哥~你的心,好慌啊?”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少女特有的馨香,蛊惑的人心逐渐升温。 晏钧不停地吞咽口水。 嗓子好像在荒漠里暴晒了许久,又燥又热。 宋澜目光向下,在人正上下蠕动的喉结处,停留下来。 随即俯身。 晏钧忽地全身紧绷。 喉结上方,唇舌轻落,似是故意的撩拨,稍纵即逝。 “你——” 晏钧瞧见人眼中浓郁的黑雾,旖旎心思顿无:“你不是宋澜!” (本章完) 第36章 哦,喜欢追妻火葬场是吧,满足你 第36章 哦,喜欢追妻火葬场是吧,满足你 晏钧慌了。 她该不会就想在这儿,把他给就地正法吧?! “宋、宋澜……”你冷静点。 微微张开的嘴,给了人偷袭的机会。 舌尖的碰撞,令晏钧脑袋嗡的一下,天灵盖上麻酥酥的感觉逐渐蔓延,令他晕眩起来。 宋澜轻而易举的,就将人逼退至角落里,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举手投降,尽交公粮。 自然也就无暇顾及注意到,宋澜眼中,翻涌着漆黑浓郁怨气,将全部眼白,都染成了黑色。 - “宋澜,你……” 晏钧声音有些疲惫沙哑,有短暂的瞬间,他以为宋澜是想起来了。 结果却是——“肖大哥?” 整理好衣衫的宋澜,神色清明干净,仿佛刚刚只是他心里龌龊的幻想。 晏钧:…… 很好,衣服穿好,又全都忘了。 渣女! 宋澜看着有些陌生的环境:“我们这是?” 搁哪呢? 刚刚不是还在街上走着,说着他们两个由谁向谁去提亲吗? 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在说,肖大哥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然后…… 宋澜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她怎么好像有种断片了的感觉。 刚刚是有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明显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人,晏钧无奈,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又有种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迷茫。 “你忘了吗?” 晏钧胡扯道:“你说要来我家里看看……” “啊?” 宋澜打量着四周,有些难以相信:“这是你家?” 入目便是破旧的案台,上面原本该供奉神像的地方,空无一物。 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稻草。 稻草上面,铺着厚厚的三层被褥。 伸手摸着料子,竟还是价值千金的暖香锻。 被褥上坐着的,则是她和晏钧。 呃…… 有些奇怪。 她是怎么忽然就到这儿来的? 为何她丁点儿印象也无? 低头看了看,衣衫十分完整。 似乎两人,就只是坐在被子上,纯聊天来着? 可瞧着晏钧明显有些血气不足,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似的样子,又…… 不太像什么都没做啊。 宋澜有片刻茫然,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也没深究下去。 只是奇怪道:“你家,住在破庙啊?” 虽然此处破烂的,实在看不出来究竟供奉的哪路神仙。 但绝对是破庙无疑。 “长公主,不给你发工钱吗?” “也不提供食宿?” 宋澜忽然就想起自己在地府熬汤的遭遇。 吃是在汤锅边儿,住是在汤锅边儿。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勤勤恳恳一个月,最后没有一丁点儿的工钱。 晏钧:嗯…… 该怎么说,这里本是他的道场呢? “我无拘无束惯了,住不来那些大房子。” 他绞尽脑汁,胡乱扯了个理由。 好在,宋澜没有深究,更没有细想。 “那往后我们成了亲……” 晏钧声音急切:“宋姑娘!那日的话,是我唐突,并非对您有觊觎之心。” “何况,我说了,救您是我职责所在,即便那日是旁人落水,我也会相救的。” “以身相许什么的,我实在当不起。” “我……” 宋澜微眯着眼,打断了晏钧的话音:“所以,肖大哥并不打算娶我。” 明明是十分平静的语气,晏钧却感觉到了危险。 一低头,果然瞧见人身下,正在逐渐向上翻涌着丝丝缕缕的怨气。 “也不是,我没有。” 晏钧顿时就放弃挣扎了。 他本就是为了清除宋澜的怨气而来,能名正言顺的与人同在一处,自然是绝佳的机会。 就算宋澜没打算和他成亲,他也是计划着,让长公主找个由头,将他赠予宋澜的。 只是——“我恐非宋姑娘的良配!” 晏钧觉得,上辈子,宋澜为情爱所累,为家人所伤。 这辈子,自然是应该嫁的比前世更好,方才能抵消上辈子婚姻不幸之怨。没道理这般冲动的,嫁给他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啊! 还是以“报恩”之名。 这样,真的能重生欢愉吗? 若不能,岂非于消除怨气无益? “婚姻之事儿,并非儿戏。” “宋姑娘值得嫁更好的儿郎!” “而非浪费光阴在我身上……” 晏钧心里,已经物色好了几个人品、身份,都还不错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命簿顺遂,一生无忧。 最最适合用来治愈宋澜前世留下的心理阴影与创伤了。 宋澜沉默。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宋澜不语。 宋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钧看着人周身的怨气,忽地消散干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坏了!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可他应该也没有哪里说错了吧? 晏钧开始反思。 “既然肖大哥不愿意娶,那便算了。” 宋澜声音平静:“这报恩报恩,自然是要依着恩人所求,给予回报,才算是报恩。” “我若强求,只怕是给肖大哥徒添烦恼。” “那便不是报恩,而是恩将仇报了。” “此事儿是我唐突,往后便不再提了。” 宋澜起身:“天黑前,还要回那宅子去赴约挑战呢,就不多叨扰肖大哥了,告辞。” 晏钧目送着人离去,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空落落的,难受。 好像什么重要的珍宝,离他而去了。 望着人离去的方向,晏钧若有所思。 难道,他与宋澜成婚,才是清除怨气,最好的方式? 念头刚一晃过,就被他给否了。 地府谁不知,他以身饲虎,为镇压宋澜的怨气,连身家清白都舍了。 可结果,也不过就是被人当成是发泄情绪的工具。 除了在人怨气波动最大时,他这具身体,尚有些微镇静的作用。 其余时候,宋澜对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甚至都不记得与他的那些情趣儿过往。 更常常冷眼相待。 他,不行的。 还是找个命格贵重,有福运加持的吧。 感情嘛,现在没有,慢慢培养总会有的。 等那个“男人”,温柔小意的,体贴入微的,跟她共同筑起一个甜蜜温馨的小家,自然就能消弭掉宋澜的怨气! 晏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至于心头那时不时涌起的酸意,他刻意忽略掉了。 - 京兆府。 正装晕装的有些无聊,趁无人在屋内看守,睁大了眼,盯着地面发呆的“谢尚齐”——确切的说,是附在谢尚齐身上的野鬼,忽地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威压,他抖如筛糠,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地。 “大人。” 野鬼毕恭毕敬,伏低着头,不敢去看来人。 “做的很好。” 头顶丢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乌黑石块,直奔着野鬼的双手而去:“这是给你的奖励。” “继续保持下去。” “在我没有让你开口之前,装疯卖傻就是。” 野鬼捧着那块乌黑石块,灵魂深处都在与之共鸣。 这竟然是可以让孤魂野鬼,直接成为正经鬼修,且至少是临近鬼王级别的乌灵石! 有了这个东西,即便他天资再差,假以时日,也必定会成为鬼王! 野鬼激动不已,立表忠心:“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做事儿,为大人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谢尚齐的魂,我要带走一段时间。” “有那个鬼差与你一起在他的身体里,倒也暂时不用担心,他的尸身会腐烂。” 野鬼乖乖应“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听见动静后,他偷偷的抬起头,发现那股强大的、顷刻间就能将他给碾碎的鬼识,已经消失不见了。 呼~ 野鬼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敬畏那位“大人”了。 随后便抑制不住激动的,一口亲在那块指甲盖大小的乌灵石上。 宝贝啊! 这可真是好宝贝。 黑无常在谢尚齐识海内的某个小角落里,瞧见那么大一块儿乌灵石,也有些忍不住咽口水。 这可是大补之物啊! 也不知刚刚那道鬼识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与此同时。 被带走的谢尚齐,从被烈火灼烧中解脱出来。 那种烧灼在灵魂上的炙热,让他缓了许久,才勉强稳固了些神魂。 待他睁开眼,看见对面单手托着下巴,笑意绵长瞅着他的人时,瞬间变了神色。 “你、你、你怎么——” (本章完) 第37章 吓死一个 第37章 吓死一个 “舅父想说我怎么了?” 宋澜安静的坐在人对面儿,五官柔和,犹如菩萨低眉,闻声方轻抬起目光,神情悲悯,似是在怜爱她的众生。 “我、我……” 谢尚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蜷成一团,满是惊恐的看着宋澜——身后的恶鬼相。 “舅父怕我?” 宋澜摊开手,一团怨气瞬间在她手心凝聚。 她俏皮灵动的凑上前,轻轻吹了吹。 怨气离手,瞬间化作凶狠的獠牙恶犬,朝着谢尚齐撕咬。 “啊!” “不要!” “别过来!” “啊!” 谢尚齐惊恐喊叫的声音,似乎在与多年前,那个幼小孤女哀泣的求救重叠。 宋澜皱眉。 有些厌恶的,让怨气捂住了谢尚齐的嘴。 清净了。 “舅父原来也是知道怕的。” “那就好办了。” 宋澜抬手,制止了恶犬对谢尚齐的撕咬。 “舅父应当知道,我想听什么吧?” 谢尚齐呜呜啊啊的摇头:他哪里想知道宋澜这个疯子想听什么! “看来舅父,还是吃不够教训。” 她抬手,放出狗来,撕咬着谢尚齐的灵魂。 痛…… 灵魂被撕扯开的疼痛,令人无数次想要晕过去,偏偏又没办法晕过去。 谢尚齐张大嘴巴,想要喊叫出声,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小半个时辰过去,谢尚齐的灵魂,已经犹如一滩烂泥,瞧不出人样。 宋澜轻“啧”了声,起身走过去,轻轻踩在人脸上:“舅父可以慢慢的想,等什么时候想出来我想听的话,便可以解脱了。” “当然,投胎做人是不可能了。” 谢尚齐灵魂深处恐惧颤抖,却也实在不知,宋澜到底想要让他说什么。 他明明就已经忏悔认错了……可宋澜说,她对认错忏悔求原谅不感兴趣。 让他说些,她感兴趣的来。 谢尚齐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宋澜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 黄昏的最后一缕余晖散去,暮色渐起,闹市街上,临街的旺铺都点上了灯。 往前是灯火通明,热闹欢声不断,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叫好。 宋澜此时站的位置,却是漆黑一片。 宅前虽然也点着两盏灯,却不知为何,烛火闪烁,燃的十分旺盛,但丝毫光亮也无。 倒真有了几分,志怪话本里说的——鬼宅的样子。 连宋澜都有些怀疑,此时不是重回了人间,而是仍徘徊在地府。 好在,走过一段路,到了正院,瞧见篝火的光亮,十几个人或坐或站的围在附近,才总算是有些些许人气儿。 “呦,没想到,竟然还有位小娘子呢!” 迎面对着宋澜的男人,满面的络腮胡子,牙口微黄,目光猥琐:“兄弟们今晚儿有口福了!” 旁边有几个与他邻近的男人,目光同样猥琐,闻言吹起口哨来,毫不掩饰的恶意。 “呵!” 宋澜目光在几人身上轻轻扫过,看见刻在人灵魂之上的恶意,冷笑:“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劝几位,还是多积些口德的好。” 几人闻言,不免哈哈哈大笑,很是不以为意。 宋澜嘴角微勾:“这样,起码还能多活几个时辰,留个全尸什么的。”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晦气。 “牙尖嘴利的黄毛丫头,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竟然敢诅咒你爷爷我!” “爷爷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倒要看看,今儿哪个神明,能来救你!” 络腮男人说话间,就已经拎着大锤冲上前来,直对着宋澜的脑袋砸了下去。 “姑娘小心!” 暗处,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飞身而出,稳稳站定,挡在了宋澜身前。 络腮男人一击未成,恼羞成怒。 “黄口小儿,识相的就快滚开!否则别怪老子连你一块杀了!” 他这话说的嗜血,其周身也的确隐隐可见血气,可见手上,确实是沾了人命的。 道袍少年盯着人瞧了会儿,无畏无惧:“我看,这位姑娘说的倒是也不错,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将至,的确是活不过今夜子时。” 络腮胡子大怒。 “我放你爷爷的屁!敢咒老子不得好死……” “诶?我刚刚只是说你会死。” 道袍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排大白牙:“可没说你会不得好死,是你自己说的你会不得好死。” 络腮胡子气的不行,哇啊呀呀的抡着大锤,就要去砸道袍少年的面门。 少年也不傻,哪里会站在原地任由他砸。 左躲右闪的,像是条泥鳅,丝滑乱窜,直把络腮男人累的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粗气,也没能沾到人半片衣角。 偏偏道袍少年,还一脸欠揍的,从旁边的杂草堆里,揪出来根狗尾巴草,在络腮男人眼前晃了晃,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络腮男人气炸了。 握紧了大锤,想要与人再战,双腿却犹如灌铅了似的,才刚站直身子,就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吓得一阵尖叫,四散着逃的远了点儿。 “人家姑娘都提醒他了,要他多积口德。” 道袍少年摇了摇头:“结果他偏不听,非要口生恶业,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本来能活到三更死的。” “现在还没到二更呢,就小命呜呼了。” 他啧了几声:“活该呦,活该!” 众人无语。 心想着:你这样就不算是造口业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见络腮男人仍是没有反应,胸膛更不见起伏,有胆大的,紧张吞咽着口水,上前伸手试了试鼻息,接着惊叫了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死了!” 众人惊慌着“啊”了几声,赶忙又离远了些。 呼~ 一阵风吹过,篝火附近立着的火把,忽地灭了一根。 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不知是谁,毫无征兆的问了句:“你们说,这宅子,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王大死了,火把就灭了一根,会不会就是那东西来了啊……” 众人瞬间就觉得后背发凉,有胆小的,甚至还呜呜咽咽的哭出来声。 寂静的宅院,衬得这哀泣声格外瘆人。 有人赶忙伸手,捂住了旁边呜呜咽咽的人。 低声呵斥:“别哭了,像鬼一样!” “嗤——” 忽地一声笑,吓得众人汗毛直立。 (本章完) 第38章 恶报不报,恶鬼来报 第38章 恶报不报,恶鬼来报 当发现发出嗤笑声,吓得他们差点尿裤子的人,是宋澜这个在场的唯一女子后,众人瞬间暴跳如雷。 “你笑什么?故意作弄我们是不是!” 宋澜抬眼,目光平静的看着人。 那人瞬间浑身僵住,好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后背阴森森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他咽了咽口水,嘴巴里的脏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消音了。 “我都说了,多积德,命才长。” 宋澜嘴角微勾:“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 “恶报不到,恶鬼兴许就到了。” 她语气缥缈幽远:“少造口业,小心抬头见鬼啊~” 众人都有些被这话给吓到了,目光躲闪,心有余悸。 谁都不敢再说什么。 这丫头瞅着,好像有些鬼道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还是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了。 众人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谁都没有再吭声,各自在篝火边找了地方坐下。 这才刚过去半个时辰,就已经死了一个人。 众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倒是刚刚挺身而出的道袍少年,双手环抱,斜倚在旁边的廊柱上,十分好奇的打量的着宋澜。 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人的生死命理。 “刚刚,多谢小道长仗义相助。” 宋澜察觉到人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走过去,客气的行了一礼。 道袍少年不期然地与人四目相对,一不小心就撞进了人水波潋滟、灿若星辰的眼睛里,耳根微红,一阵忙乱的站直了身子。 “路见不平,姑娘不必挂怀。” 宋澜微微一笑,似乎是听进去了对方的话,当真没有挂怀。 道袍少年有些失落。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主动招呼:“小道元一观裴元始,不知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宋澜看了他一会儿,淡笑:“宋澜。” 说着,不免又看了人两眼。 这小道长,模样生的可真俊俏。 唇红齿白的。 尤其那双眼,桃娇艳,合该是多情泛滥之人,没想到竟会是个清心寡欲的小道长。 沉默了一阵。 裴元始开始没话找话,往前凑近了几分:“宋小娘子似乎也懂些道法,又或者相面之术?” “不懂。” 裴元始:……你把天儿聊死了啊! “那宋小娘子刚刚断言王大生死,还劝他多积口德?” 宋澜轻“哦”了一声:“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 裴元始:……你认真的吗? 他呆呆的模样,颇有些合宋澜的胃口,令人起了逗弄之心。 “我还相信,骂我之人不会有好下场。” “轻则破财,再则患病,严重者,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宋澜似真似假的说着:“恶有恶报,恶报不报,恶鬼会报。” 裴元始:……一次外向,终生内向了家人们! 他嗫嚅了几下嘴角,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说什么来接这话。 只能尴尬的笑笑,附和了句:“姑娘说的对!” “小道长懂道法?” 宋澜语气随意:“可看出这宅子有什么不对劲儿?” 说来,这宅子在入夜之后,盘旋在上空的怨气明显更浓了。可仍旧没见丁点儿邪祟的影子。 她看了好几遍,十分肯定,此时这宅子里,只有她这一个恶鬼,没有其他任何邪祟。 裴元始没想到宋澜居然突然就会聊天了。 直接问到了他的专业对口上。 不由得正色起来,像模像样的拿出罗盘,对着四周勘察起来。 - “你说什么?没找见宋澜?废物!” 章府,章大横眉冷对,怒斥着柳添。 章老家主轻瞥了他一眼,等大儿子骂完了,才装模作样的喝止了人。 随后,神色慈爱的看向柳添,声音温和:“你爹是个急脾气,他说的那些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之前,祖父喊你到书房来,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柳添拱手:“孙儿记得。” “咱们章家与宋澜的婚事儿,是你刚刚降生时,就定了下来的,只是这些年阴差阳错……”章老家主叹了声气:“你万不可因为此事儿,就嫌弃宋澜。” “她是个好孩子,与池儿……章池那个孽障之间,向来是守礼的,即便真有些什么——” 章老家主刻意停顿了下来,看着柳添的反应。 柳添沉默未语。 “想来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越过雷池之事。” 章老家主笑容慈爱:“你尽可以放心就是。” 柳添拱手:“孙儿一切都听祖父的。” 他想了想道:“孙儿依着祖父的吩咐,带着母亲准备的礼品,前往谢家拜访,到了谢家门前才发现,谢家大门被贴了封条,还多了看守,瞧那些人官服的样式,似乎是来自京兆府。” “孙儿便自报家门,跟人打听宋澜在何处,可否能通融一二,让我与人见上一面。” “但那看守的人说,谢家的表小姐,并不在府中,而是随着谢家被抓之人,去了京兆府,未见回来。” “孙儿再去京兆府打听时,对方只说,宋澜早已离去。” 所以,他是真的没找到。 “谢家被贴了封条?” 章老家主眉头紧皱:“你可看清楚了?” “孙儿看清楚了,的确是京兆府衙门的封条。” 柳添语气谦卑:“祖父若不信,可以问与孙儿同去的管家大人。” 章老家主自然是要问的。 他皱眉,略有不喜的说道:“掌百只是我身边管事儿的下人,你唤他名字即可。” 柳添刻意瑟缩了下,短暂的表现出对人的畏惧来,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像是克制住了一样。 “是,孙儿记下了。” 章老家主眉头仍紧紧皱着,却也没有分神多想。 他现在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谢家怎么会被京兆府贴封条了? 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柳添回来跟他说,他可是半点儿风声也没听见。 难道是—— 章老家主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是那件事儿暴露了。 否则京城此时,绝不可能这般安静。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先下去吧!” 章老家主挥手,打发了父子二人下去。 正想要喊掌百进来,声音快到嘴边,又止住了。 他拧眉,唤了身边另一个长随进来。 “你去打听打听,谢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会被贴封条了。” “还有,打听一下,宋澜那丫头不在谢家,去哪里了!” 章老家主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急急忙忙的吩咐道:“坏了!坏了!快!立刻去——” (本章完) 第39章 鬼打墙 第39章 鬼打墙 “立刻去城门那边打听打听,看看宋澜有没有出城去!” 章老家主脸色难看:“要是让这丫头离开京城,回了江州,只怕有些事儿,就要瞒不住了!” 长随知晓缓急,赶忙应“是”去办。 章老家主略缓了缓神,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才出声,喊了掌百进来:“你去准备辆低调不起眼儿的马车,停在隔壁街后巷拐角里那条暗巷里。” “拿上我的拜帖,亲自去拜见大人,请人屈尊来叙。” 掌百沉稳应下。 正要走时,章老家主忽地喊他,目光落在他身上,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掌百被看的都有些紧张了,连咽了几下口水:“家主怎么这般看着我?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章老家主仍继续打量着人,直到将人看的,渐渐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方才漫不经心的问:“掌百,你昨夜去接二少爷的时候,可还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儿?” 掌百回来,就把柳月娘遇害的事儿说了。 其实也不难猜出来,是谁干的。 只是这事儿,确实也不算多地道,崔氏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否则来日,柳添要是真的高中状元,功成名就,不亲近她这个养母,反而为生母讨封,岂非打她这个正妻的脸面? 左不过崔氏也还算是有分寸,顾大局,只是杀了柳月娘,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室。 并没有对柳添动手,章老家主对此事儿,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 “章添就没有质问什么?直接跟你回来了?” 掌百吞咽了下口水,紧张的手心出汗,面上仍作镇定:“没有。二少爷天资聪慧,想来,知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章老家主看了人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人下去做事儿了。 掌百比之前更恭敬了许多,倒着走到门口,方才敢转身。 走到院子里,方才惊觉自己贴身的衣衫,已是湿了大半。 主家为何会突然问起昨夜之事儿? 掌百压下烦乱的心思,更加谨慎的去做事儿了。 - 夜渐深。 凶宅里人,开始有些支撑不住,打起了瞌睡。 众人原本围坐的篝火,这会儿也只剩下个小火堆。 呼~ 似是有人在耳边吹冷气的风,掠过其中刘武的身上。 冷得他哆嗦了几下,抱紧了自己。 “哎?大力,你觉不觉得,忽然有点冷啊?” 刘武对坐在一旁的大力吐槽起来:“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邪门,我就不来了。” “就算真能得到五百贯钱,那也得有命才行啊!” “命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我现在是真后悔了。你说我在林州,当我的粮商少爷,不是挺好的吗?” “最差也就是腰缠万贯,没啥出息的过一辈子呗!” “何必来这个鬼地方,担惊受怕的。” “你瞧瞧他们那些人,对王大的死,根本就无所谓,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 “我看啊,这里头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有坑!” 刘武嘟嘟囔囔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发现,旁边的大力,至今都没有回过一句。 他皱眉,有些不满的伸手去推人:“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回事儿?不搭理人呢——啊!” 大力被刘武轻轻一推,整个人向旁边栽倒。 砸到地上的时候,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啊啊啊啊啊! 刘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连连后退,尖声大叫。 叫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本围坐在这里的一群人,此时,只剩下那个不知是人是鬼,像是泥塑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大力,正瞪着破碎后,勉强完整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 其他人,都看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 有鬼啊! 刘武吓疯了,疯狂的往外跑。 好在,这宅子不算多大,跑了没几步,他就离开了院子,见到宅子的大门了。 刘武松了一口气,往大门口走去。 “去他天老娘的挑战吧,爷爷我不伺候了。” 说着,迈步踏过大门。 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正要松下心来庆幸的刘武,忽然就有些傻了。 眼前,熟悉的院落,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大力。 刘武甚至觉得,大力那只完整的眼睛,似乎转了一圈,再次正对着他,死死盯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后面,仍旧是那个熟悉的院落。 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大力,还有那只完整的眼睛…… 刘武呆滞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惊恐的“啊啊啊啊啊”乱吼乱叫。 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死劲往前冲刺。 啊啊啊!! 啊啊啊!! 再次跑到大门口,刘武松了一口气。 结果迈过大门—— 还是刚刚那个院落,还是那个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大力,还是那只完整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啊啊啊!! 刘武吼叫着,再次往前跑。 遇见大门,迈过大门,再次见到同样的院落、同样的场景。 再叫、再跑、再见——循环往复了不知多少次,刘武终于是筋疲力尽,嗓子哑了,叫不出来了,腿也软了、软了,跑不动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娘,我好想吃你做的扒肘子。” “爹,你埋在桂树下的那坛陈年佳酿,不是放坏了,是被我偷喝了,但我怕你知道了,会怀疑我,就在里面加了点败火童子尿。” 刘武碎碎念叨着生平的许多憾事儿。 不是吃的没吃到,就是喝的没喝到,要不就是又坑爹了。 还怪有意思的。 宋澜在旁边听了,倒是对他娘做的扒肘子来了兴趣。 林州人士吗? 离京城倒是不算太远。 “喂!” 她走到刘武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喊了一声。 正鼻涕一把泪一把,满心悔恨的刘武,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喂”,吓得裤子都湿了。 他紧紧的闭着眼,不敢睁开:“呜呜呜,女鬼大人,别吃我,我不好吃的,我还不爱洗澡,身上又脏又臭,我我我、我还阳事不举,我、我肾虚,没办法给您采阳补阴的,您放过我吧,女鬼大人。” 宋澜:…… (本章完) 第40章 色,我所欲也 第40章 色,我所欲也 “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宋澜觉得他有意思,起了逗弄的心思,嘻嘻笑了两声,像鬼一样。 “但你要怎么报答我的高抬贵手之恩呢?” 刘武没想到,这女鬼还怪好说话的咧。 居然还能讨价还价! “我、我给您烧纸钱,行吗?” “我我我,我给您供长生牌,每天果清香不断,我、我家里有钱,好多好多人,我请丫鬟……不不不,我请小厮,漂亮的小厮,会唱曲儿会跳舞的那种,每天伺候您,给您上香,您看,可好?” 宋澜:…… 她没忍住笑了几声。 只是突兀的笑声,在这阴森森的夜晚,更添恐怖。 “长生牌?那不是供给活人的吗?” 宋澜嘴角微勾:“给我这种恶鬼,也能供吗?” 刘武脑子一懵。 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不大确定,试探着问:“那,我给您供奉功德牌?” 这应该是给死人…啊不,死鬼,用的了吧? 刘武有些急。 这有些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他也没死过啊……哪里知道该给活人供奉什么,又该给死人供奉什么? 不过他脑子灵光啊! 提及“功德”二字,他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女鬼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放了我,那就是大功德一件!!老天都要奖赏您的!!” “到时候,您功德加身,指不定就能飞升成仙了!!” 却没想到,这明明听起来满是讨好的话,稳稳地踩到了宋澜雷区。 “老天?奖赏我?”她语气幽幽。 刘武未有察觉:“对啊、对啊,上天有好生之德,知道您如此善良,积功攒德,肯、肯定会奖赏您的!” “老话不是说了吗,好人有好报……” “可我是恶鬼。” 宋澜冷笑:“天?奖赏我?也配?” 她说这话时,抬头望了眼阴暗无光的夜空,很是不屑。 刘武一懵。 后知后觉——坏了!他该不会是说错话了吧? 他嘴巴微张着,好一会儿没能再说出来话,头上冷汗直掉,吓得他连擦也不敢擦,任由汗水砸落在地上,滑落进眼睛里,蛰痛非常。 “女鬼大人……” 刘武咽了咽口水,想要狡辩几句,为自己再争取回生机。 可此时,他才悔恨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嘴巴张开,顿显词穷。 “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不、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刘武哆哆嗦嗦,抖如筛糠,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短短几息的时间,已经想好死后埋哪了。 “娘、爹,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您二老往后一定要注意身体,趁年轻,还能生的话,就再生一个吧!” “到时候,可一定要叮嘱我那个未出生的小弟,千万别学他不争气的大哥,跑来玩什么刺激,证明自己是最有种的男人。” “什么不怕鬼啊!” “我都快怕死了呜呜呜……” 宋澜听着人嘟嘟囔囔的,片刻功夫说了一堆的话,嘴角微抽,有些佩服起这人的嘴皮子功夫了。 这要是抓去报菜名,肯定特别厉害。 “不过——” 她笑着出声:“你刚刚说的,每日瓜果、清香不断,为我供奉,再寻些漂亮的小厮,歌舞助兴,我觉得就挺不错的!” 刘武交代遗愿的碎碎念,忽地一顿,随后眼睛一亮。嗯? 事情还有转机吗? 柳暗明了?! 他还能活! 女鬼大人还愿意高抬贵手,呜呜呜,太好了,太感动了。 “包您满意的!” 刘武小心翼翼的问:“您还有什么喜好吗?我、我一定努力,为您都寻来。” “宽肩窄腰……能不穿衣服的最好!” 宋澜大概想了一下,喜滋滋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远处,正研究怎么同地府重新建立起联系的晏钧,敏锐的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凶宅的方向,微微瞪圆了眼睛。 谁又招惹宋澜了? 怎么怨气又重了许多?! - 刘武对宋澜的要求,几乎没有不应的。 别说是找几个漂亮小厮不穿衣服了。 就是现在让他脱干净趴好,他可能都不会有丁点犹豫。 只要女鬼大人能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就好。 宋澜捉弄够了人,也没再吓唬他了。 轻吹了一口气,原本困住人的鬼打墙,瞬间消散不见。 “睁开眼吧。”她轻语。 刘武闻声,眼皮子哆嗦了几下,缓缓睁开。 入目,一双微显戏谑的笑意的杏眼,正瞧着他看。 少女长身玉立,面容姣好,月光照在人身上,仿佛给人渡上了一层银辉,陡添清冷,似是九天之上走下凡间的神女,眉眼淡漠又慈悲,既怜爱着众生,又疏离着世人。 刘武一时有些看呆住了。 好美…… 令人心生雀跃臣服的美。 宋澜被这傻小子直白打量的目光给逗笑了。 见人灵魂之上,并无猥琐亵渎之意,只是纯粹的看呆了,更觉得有意思。 “如何?我这副皮囊,刘家郎君瞧着,可还养眼?”她语气轻飘飘的,犹如从地狱传来,倒被满是打趣儿的味道,中和了许多阴森之感。 “女、女鬼大人!” 熟悉的声音落进刘武耳朵里,顿时吓得人两腿一软。 “女鬼大人饶命!我、我不是无意冒犯您的……不不不,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宋澜挑眉。 刘武久久没有听到声音,若有所思,忽地顿悟,急忙高声补救道:“好看!您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好看百倍!千倍!万、万倍!” 宋澜嗤笑了声:“这话说的,倒好像你见过天上的仙女一样。” 她蹲下来,在人跟前轻语:“你不老实哦!” 刘武突然就聪明了。 听懂了人话里的警告与不喜,赶忙找补:“我自然是没见过天上的仙女,只是在我心中,无人能及女鬼大人您的美貌!” 对,就是这样! 不过,他怎么觉得,刚刚的女子,瞧着有些眼熟? 好一会儿没听见人的声音,刘武莫名胆大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正想着偷看几眼周围的情况。 猝不及防的与宋澜四目相对,吓得他“嗷”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次,他彻底看清宋澜的那张脸了。 随后满是震惊的长大了嘴巴:“你——” (本章完) 第41章 小道长,你好香啊 第41章 小道长,你好香啊~ “女鬼大人?” 刘武有些不大确定的看着宋澜,心生茫然。 这不是先前,说王大会死,王大就真的死了的那个小娘子吗? 他若有所思——嘶! 原来这小娘子竟然不是人,而是女鬼变的! 难怪、难怪王大会死! 刘武感觉自己真相了。 此时再去看宋澜时,不免更多了几分敬畏。 宋澜不知人心里所想。 否则一定会摇头,下诊断:像你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了。 她轻笑了声,提醒人道:“刘郎君,答应的鬼的事儿,可一定要做到哦~” “骗鬼是会做噩梦的!” 刘武咽了咽口水,连说:“一定、一定。” 又道:“还未请教女鬼大人芳名,这功德牌上,我要供奉谁啊?” “宋澜。” “啊,哦哦,好、好的,我记下了。” 刘武紧张的舌头有些不太利索,好一会儿都没敢说话。 直到听见奇怪的声音,寻着动静,往声音来源的地方望去,发现是刚刚那个与王大交手,捉弄王大就跟逗狗一样的道长。 裴元始此时表情有些奇怪,脸上明明是挂着笑的,好像正十分开心的,跟人说些什么,很是投入。 可诡异……也就是诡异在这里了。 刘武咽了咽口水,小心打量了几圈四周,什么都没有看见。 篝火早就已经燃尽了,徒留一地灰烬。 此时的小院儿,只能透过月光,勉强看清大致的轮廓模样。 裴元始的对面,并没有其他任何人。 且他的样子很奇怪,看似是在跟什么人,愉悦攀谈,实则,目光呆滞空洞,好像——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好像是,刘武绞尽脑汁想了会儿,终于想出诡异之处。 裴元始此时,就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跟什么人聊的开怀大笑,这里坐着的裴元始,则不过是一具投射了裴元始情绪的躯壳。 “女鬼大人,他、他这是…怎么了?” 刘武鬼使神差的,胆子大了起来,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求问宋澜解惑。 “跟你刚刚一样,遇见鬼打墙了。” 宋澜语气淡淡,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人的处境。 “啊?” 刘武懵懵的,左看看,右看看,兴许是适应了此时的光线,果然发现,他身边不远,就坐着刚刚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大力。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大着胆子,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大力的样子。 似乎只是睡着了。 “所以,他们都没有死?刚刚我看到的大力,是假的?是幻象?” 鬼打墙,他还是听说过的。 据说陷在其中的人,会不停的在原地打转。 宋澜“唔”了一声:“死不死的不好说,如果命大,能等到天亮,自然就能从幻境迷障中走出来。” “不过要是命数差了点儿,或者平时作恶太多,没有积德……那怕是,会丢魂,甚至困死在其中。” 刘武咽了咽口水,心里很是一阵后怕。 随后异常郑重的,朝着宋澜行了个大礼:“多谢女鬼大人饶我狗命!” 不然,他此时,怕是也正坐在地上,绝望、恐惧的陷在其中,筋疲力竭而死。 宋澜挑眉,略有些意外。 “不必客气。” “我也只是心动你许诺的漂亮小厮,香火牌位而已。”刘武忙道:“您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骗鬼!” “嗯。” 宋澜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看向裴元始。 刚刚,似乎听见这人说了一句“我与宋姑娘当真投缘”,接着,裴元始的行尸走肉,就改坐为站,很是郑重的拜了拜,随后撩袍跪地,嘴里振振有词。 宋澜细听了听,发现这人,竟然是在义结金兰…… 而义结的对象,竟然还是她? 她嘴角微抽,不好再继续做壁上观。 遂在人即将礼成之际,贴近在其耳边,轻吹了几下,柔声细语:“小道长,你好香啊~~~” 陷入鬼打墙而不自知的裴元始,脑子一懵,随后短暂的恢复了清明。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刚刚与他交谈甚欢的宋澜,有些怀疑人生。 刚刚那个声音…… “小道长,你好香呀~”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可眼前之人,分明停在原地,嘴角始终噙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笑意,一动未动,更没有张嘴。 怎么回事儿? 裴元始感觉脑子要有些不够用了。 “小道长~” 宋澜的声音,再次钻进裴元始耳朵里,这次,他甚至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解他的衣衫。 啪嗒! 外衫的滑落,惊吓住了裴元始。 他神色大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小道长?” 宋澜的声音,又一次钻进裴元始耳朵里:“你怎么不脱呀?” “是在害羞吗?” 裴元始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感觉眼前的这个宋澜,渐渐的飘远了。 没多会儿,就如泥塑般,在远处四分五裂成一堆。 他后知后觉的吓出一身冷汗。 刚刚,他竟然陷入了幻境之中!! 而他,甚至对此一无所觉!! “小道长~” 裴元始恢复清明,目光猝不及防与宋澜对上。 少女的眼中,恍若坠入了星辰大海,好看的不像话。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不停,耳根发烫,怕是已经红透的像是煮熟的虾子。 “宋、宋姑娘……” 裴元始听清自己甜腻的声音,惊的差点咬掉舌头。 天杀的! 他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怎么、怎么——听起来好骚啊。 裴元始感觉浑身都滚烫起来了,怕不是脸也红的没办法看了吧? “宋——” 他明明是想说些感谢的话,张了嘴,就觉得热的不行。 很燥很燥的那种热。 宋澜瞧着人灵魂上的空白一片,忍不住“噗嗤”了一声。 没想到裴元始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纯情。 也……诱人。 不过撩了几句,就脸红心跳的。 就连被她拉扯开的衣衫,半遮半掩露出来的锁骨,都染上了淡淡的红粉之色。 宋澜“啧”了声,心思仿佛泡进了黄染缸,脸上却端着一本正经。 “小道长清醒过来就好,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小道长原谅则个。” (本章完) 第42章 我修的是恶鬼道 第42章 我修的是恶鬼道 原来只是为了帮他恢复清醒,从幻境中解脱出来吗? 莫名的,裴元始心头划过失落。 只是面上,还要强装镇定无所谓。 他拱手道:“是我学艺不精,深陷困境而不自知,还要多谢宋姑娘仗义相救才是。” “那就当咱们扯平了?” 宋澜眼底亮晶晶的,吓得裴元始慌忙避开了目光。 好险,差点儿又乱了道心。 不过—— 裴元始趁人不注意时,又偷瞄了宋澜几眼。 宋小娘子莫非是什么会摄人魂魄的鬼怪不成? 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容易就被吸引了。 可他向来不是轻浮之人。 真奇怪。 - “这些人,此时怕是都陷入了内心渴求的迷障中。” 裴元始拿起罗盘,仔细推演过之后,很是郑重的说道。 “啊?” 刘武在一旁懵懵懂懂:“不能吧?我怎么会渴求撞见鬼呢……” 刚刚看见大力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偏偏又剩下一颗眼珠子,直勾勾的死盯着他,可是把他给吓了个半死! 他怎么可能会在内心渴求这种事儿? “这个……” 作为在场,唯二被从鬼打墙中拯救出来的人之一,刘武的说法,显然也十分有道理。 裴元始挠了挠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自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可刘武的话,又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起来——会不会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呢? “你心里没有渴求见到鬼,但你之前,肯定有听过许多,有关于这宅子的事儿。” 宋澜声音平静的解释:“你内心对此暗生恐惧,所以才会陷入幻境迷障,脱困不得。”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打墙。” 她笑笑:“贪嗔痴恨爱恶欲惊惧,无论哪种,只要你心中过度沉想,都可以算作是‘渴求’。” “心有所想,于此处,便会目之所见。” 刘武若有所思,似有顿悟:“原来如此!女鬼大人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 裴元始在一旁,疯狂记笔记。 听见“女鬼大人”时,明显愣了愣:“女鬼大人?” 他似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刘武“啊”了一声:“对呀!女鬼大人。” 说着,还星星眼似的望着宋澜:“超厉害的!” 有了机会,便立即见缝插针吹彩虹屁:“女鬼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宋澜:…… 裴元始有些怀疑人生,不明所以的看向宋澜,求问解惑:“他为何这般称呼宋姑娘?” “嗯……” 宋澜嘴角微抽:“许是脑子坏掉了吧。” “回头儿,多喂两把糯米就好了。” 裴元始:…… 总觉得,这是什么骂人的新句式。 他想了想,不再纠结此事。 随后朝着宋澜拱了拱手,很是郑重道:“此处宅院,怨气冲天,又同时令院中这么许多人陷入幻境迷障,怕是有什么十分强大的邪祟之物影响。” 说着,他不由得皱起眉,很微有困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曾感知到阴邪之物的出现。” 见宋澜始终淡定,裴元始真心求教:“我闻宋姑娘行事颇有章法,不知可知晓这其中古怪?” 他指了指院中还在昏睡的其他人。 “鬼打墙这事儿,可大可小。” “撞在其中之人,轻则迷失方向,于原地困上些时辰。” “可若是严重起来,也很可能会要了人性命。”裴元始提及生死,神情严肃了几分,眉眼间添了忧虑。 宋澜却是无所谓。 她道:“这迷障,等到天亮自然也就散去了。” “至于他们是否能从中苏醒过来……” 宋澜笑了笑:“这迷障,无非也就是将人内心最强烈的欲望放大。” “只要心思正,自然无惧这些邪祟影响,最多身体虚弱几日,晒晒太阳也就好了。” 裴元始闻言,忙拱了拱手,态度恭谨的请教:“姑娘可是有破解之法?若是有,还望能不吝赐教,救他们一救。” 他想着宋澜应当是心地良善之人。 否则不会救了刘武,又救了他。 然,事实却是—— “我为何要不吝啬的救他们?” 宋澜一句话,直将裴元始问的哑口无言。 “因、因为……” 裴元始被人瞧的有些脸红:“救、救人一命,胜……” 宋澜嗤了一声,笑着打趣儿:“你这身打扮,应该是位乾道吧?” “怎么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佛门之语?” “小道长,你这般欺师灭祖,不怕祖师爷夜半三更,过来打你屁股吗?” 裴元始顿时更脸红了。 尤其——宋澜说的,明明是祖师爷会打他屁股。 他却不知怎的,想到的,尽是眼前娇俏灵动,正戏谑打趣儿他的女子模样。 想到宋澜手持戒尺——咕咚咕咚。 裴元始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心扑通扑通的跳,脸更红了几分。 他慌乱的念了十几遍清心诀,这才将杂乱不堪的心思,给稳定了下来。 “我……” 裴元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绞尽脑汁,发现面对宋澜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时,总是格外词穷。 最后也只憋出来句:“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道之人,路见不平,岂能不仗义相救?我们……” “停停停!” 宋澜打断了他的话:“是你,没有我,也没有我们。” 她指了指天空:“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你让上天去救啊!与我何干?” 裴元始语塞。 宋澜轻笑了声,似是调戏:“小道长,你可莫要道德绑架我啊!” 裴元始脸红。 宋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道长修的道,要仗义疏财,要拔刀相助,与我所修的道,约摸是不同的。” 裴元始正色请教。 “我修的是恶鬼道。”宋澜嘴角微勾:“最讲究一个顺应本心。” “意思就是说呢,他要死了,你就由着他去。” “不要过分干预,更不要想着加以控制。” “顺其心意,就是对人最好的帮助。” 宋澜声音缥缈:“旁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裴元始:……总觉得宋姑娘句句谬论。 可他却嘴笨舌拙,心急如焚,怎么也想不出驳斥之理。 宋澜神色微敛,眉眼又恢复成最初的清冷淡漠。 “何况,来此处之人,皆有自己所求。” “要么为名利,要么为钱帛。” “既是有所求,不更应当自己承担后果吗?” (本章完) 第43章 我请客,你掏钱 第43章 我请客,你掏钱 天将亮。 于昏睡中困于幻境的众人,渐渐有了苏醒的征兆,痛苦嘤咛,低哼辗转。 当然,也有几个“罪孽深重”,灵魂泛起黑色之人,脸色青紫,嘴唇乌黑,并没有任何要清醒的样子。 鸡鸣三声。 天边渐明,火色穿透过云层,驱散开清晨的薄雾,泼洒在大地上。 四周的青松翠柏,如浴膏沐,悬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最先醒过来的,竟然是衙门派来,做公证的那些衙吏。 宋澜挑眉。 有些意外,又觉得似是在情理之中。 他们仿佛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这种情形。 苏醒后,拿出一炷香来,摆好香案,将香点燃。 陆陆续续的,还有其他人醒来。 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面色惊恐,眼神躲闪。 显然,是遇见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 待到香燃尽。 于宋澜眼中,灵魂泛着黑色的几人,果然没有醒来。 几个衙吏似乎早有预料会有人醒不过来,上前去,将几人抬走,与王大扔在一处。 众人心有戚戚。 “他们是怎么了?” 有人忍不住问出声,没有人回答,却大多在心里有了个猜测。 “天已亮,各位可以自行选择离去,做自己的事情或是其他什么,也可留在院中歇息。” “继续挑战者,只需要在日落后半个时辰内,重新回到小院即可。” 衙吏中的领头人,交代完,便立马的走了。 丝毫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 宋澜眼睛微转,随后扬起笑来,看向刘武:“刘郎君等下准备去哪啊?” “想来也是饿了吧?” “我知道城中有家馒头铺,鲜肉菇丁辣笋包做的十分不错。” “之前听闻你说,是林州人士,那正好,他家的咸豆浆也别有一番滋味,想来你应该是吃得惯。” 宋澜眯着眼笑:“不如咱们一同去吃?” 刘武的脑子还是懵的。 不过女鬼大人热情相邀,他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傻憨憨似的笑着挠头,应了一声:“好。” 裴元始看了眼宋澜,上前一步道:“我也与你们一同去吧!” 在人看过来时,他心虚的找了个理由:“我常年居于道观修行,对京城并不相熟,不妨咱们结伴吧?” 宋澜无所谓。 刘武唯女鬼大人马首是瞻。 裴元始顺理成章的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路上,宋澜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刘武,心生警惕:“你身上有钱吗?” 可别是身无分文,到时候又要她来买单吧? 宋澜下意识藏了藏袖袋里的三百文钱。 刘武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但掏出一沓银票来。 “够吗?” 他有些不大自信的问:“我听说,京城这块儿,吃喝拉撒都可贵了。” 似乎是怕钱不够,会惹女鬼大人生气,他急急忙忙的补救:“要是不够,我我我、我这就去钱庄里取。” “我家在城北,还有个小粮铺,我去账上支些也行的。” 宋澜目光落在那一沓银票上,多盯了两眼。 好多钱啊! 地府两千年,她都快忘记钱是什么模样了。 毕竟没有人给她烧纸钱元宝,小阎君那个狗东西,光让她干活,也不给她工钱。 “够了!够了!” 宋澜眉开眼笑,心情很好。 又能吃顿饱的了。三人来的还算早,馒头铺里,尚没有很多人。 宋澜要了两笼谢家招牌的鲜肉菇丁辣笋包。 刘武和她一样。 裴元始想了想,也要一样的。 刘武不由得好奇:“道长不需要茹素吗?” “我这一派,修的是心,并不拘泥这些表物外象,吃荤吃素都可以。” 裴元始一脸正派相。 吃饱喝足,刘武去结了账。 还很是贴心的,给宋澜打包了一兜子茶蛋。 刚刚他看宋澜很喜欢吃的样子。 一个人吃了六个! 裴元始本还苦恼着,再想个什么借口,继续厚脸皮跟着两人。 刚刚吃饭时,他抓心挠肝的有一堆话想要问宋澜。 那院子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为何那些衙吏,对那些人的死,见怪不怪? 是否有人在修炼邪术? 可宋澜吃的格外专心,让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只能老老实实的,食不言寝不语,闷头闷脑、味同嚼蜡的把早饭吃完。 这会儿听见两人说,要去白事铺,买香烛黄纸,他立马见缝插针:“我与你们同去吧!” “往常,我与这些器物接触的多,知道质量好坏,正不正宗。” 想着有些黑心商家,连死鬼的钱都骗,宋澜没有拒绝。 女鬼大人都没拒绝,刘武更不会说什么。 他只管掏钱就好。 裴元始松了一口气,倒也真就热情与人说起如何判断黄纸的优劣好坏来。 刘武听的十分认真。 宋澜神游天外。 临近白事铺时,宋澜忽地神色一变,扭过头,看向京兆府的方向,目光陡然凌厉。 “女鬼大人?” 见人忽然停下来,刘武疑惑的问了声。 却不小心与人对视,险些被人凌厉的目光给吓尿。 裴元始扶了一把刘武,顺着宋澜的目光,同往京兆府的方向望了过去。 远处,隐隐可见紫光、红光、黑光交错,不出意外,应当是衙门之类的地方。 宋姑娘怎么突然看向那边? 裴元始好奇道:“宋姑娘可是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宋澜瞥了他一眼,收敛起怒意,恢复如常。 “无事。” 她嘴角微弯,意味不明:“只是发现,好像有鱼儿咬勾了。” 裴元始:??? 他一头雾水,宋澜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进去吧。” 宋澜没有再提:“正事要紧。” 想想就快要有人给她烧纸钱元宝,供奉香火了。 宋澜还是有些小开心的。 ‘谢尚齐’与卢氏被放出京兆府,就显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 京兆府。 焦不白站在衙门口,看着谢尚齐与卢氏的马车远去,脸色霜寒。 “跟着他们!看看是什么人,接走了他们!” 谢家的封条还没有撤,驾车的人,明显也不是谢尚齐与卢氏相熟的。 可偏偏—— “大人,府尹大人都亲自出面发话,不让咱们继续再查了,你?” 还跟着,不好吧? 焦不白瞪了他一眼:“若有罪,为何不能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若无罪,又有什么怕查的?” “跟着!” (本章完) 第44章 小道长,手把手哦 第44章 小道长,手把手哦~ 白事铺里。 宋澜亲自在灵位牌上,刻了自己的名字。 裴元始在一旁,面露诧异:“宋姑娘你这是?” 哪有人活着,给自己供奉灵位牌的? “灵位啊。” 宋澜取过金粉,和着朱砂,提笔蘸湿,重新描了一遍‘宋澜之灵位’几个字。 最后一笔落定,‘宋澜之灵位’几个字上,闪过金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裴元始更为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这灵位牌,竟然真的存住了一缕魂识! 是可以当作保家仙来供奉的那种。 宋澜把牌位随意的丢给刘武:“拿好了。” “答应了鬼的事儿,可不能食言。” “尤其漂亮小厮,至少八个,最好每天都不重样,也不穿衣服。” 宋澜嘿嘿了几声:“我喜欢那种腰肢又软又有力的,就跳瓦子里那个,转圈转圈转圈圈的舞。” 她比划了几下,很是兴奋。 刘武立马打包票:“您就放心吧!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说着还问起宋澜喜欢什么鲜,什么鲜果,什么香。 当真是把供奉‘宋澜’这事儿,当成了正事儿来做的样子。 “,要牡丹。” “听说京城最近,有位十分厉害的匠娘子,培育了一种名叫揽芳华的绿色牡丹,价值千金。” “便供奉那个吧。” “绿色的,好看。” 听到价值千金,刘武小小的肉疼了下,却也没多犹豫的,就应下来了。 “鲜果就放柑橘和桃子吧。” “这两个我爱吃。” “再加个扒肘子吧,我听你念叨,就觉得好吃。” 刘武认认真真的拿小本本给记了下来。 他嘿嘿一笑:“那是!我娘做的扒肘子,世间一绝!” “女鬼大人您若是吃了,准是吃了第一回,就想第二回。” “到时候,我让我娘,天天给您做!” 宋澜点头,很满意。 裴元始在旁边听着两个人说的话,越发怀疑人生。 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宋姑娘,你这牌位,莫不是让刘郎君供奉你……你自己?” “对啊!” 宋澜坦然承认,没有遮遮掩掩。 “你你你、他他他……”裴元始震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道:“活人未亡,应当是请长生牌,供在道观或者佛寺,请人每日诵经祈福才是。” “你这般,由活人为你供奉灵位,哪怕日日三柱清香,也是收不到香火供养的。” “反而还会因此折损阳寿……” 裴元始想不通,宋澜看起来也不像是外行之人,对道法应当也是有所了解的。 怎的会做出这样费力不讨好,有损命数之事儿? “哦~”宋澜不十分在意:“我本来也没有阳寿这东西。” 她语气平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活人怎么会没有阳寿?” 裴元始觉得宋澜定是在与他开玩笑。 “因为我是恶鬼啊。” 宋澜嘴角微勾:“小道长既懂得相面之术,难道没看出来吗?” “这——”裴元始闻言,再次认真打量起宋澜。 结果发现,他根本看不透宋澜的命理。 奇怪,明明之前他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宋澜哼笑了两声,声音贴近人耳边:“小道长,你学艺不精呢~” 裴元始猛然瞪大了眼睛。无他,宋澜此时,并没有贴近他! 可这声音却直达他耳畔,带着与常人温热气息不同的阴森冷寒。 “要不要我来教你呀,小道长?” 宋澜咯咯的笑了几声,越发调戏上瘾:“手把手的那种哦~” 裴元始浑身紧绷,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摸了下他的耳垂。 “~包~教~包~会~” “保管你很快就能直线入门,直达腹地。” !!! 裴元始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慌里慌张的闭上,默念起清心诀来。 好不容易心思清净了些。 裴元始正要松一口气,偷偷睁开眼。 忽地感觉被什么触手似的东西,悄然爬至心口。 “小道长~你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厉害?” 那触手有些尖锐的平滑,像是美人儿磨圆的细长指甲,正一圈一圈的在他心口上,描摹着心脏跳动的起伏。 “你在心慌慌呦?” “快要出来了呢~” 裴元始顿时感觉一阵血气翻涌,狠狠咬了下舌尖,方才灵台重见清明。 他手捏子午诀,嘴里飞速念起清心诀。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是女鬼幻化……他一定是被那凶宅里的怨气,给影响太深了。 怎可这般亵渎宋姑娘呢? 他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枉负正道弟子清名啊! 造孽! 太造孽了! 罪过啊罪过! 裴元始在心里忏悔,很是没脸再见宋澜。 明明宋姑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宋澜抬起视线,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裴元始。 咦? 这小道长,不仅纯情,还挺正派的…… 她微阖了下眼,又重新睁开。 果不其然瞧见裴元始灵魂上一片干净。 啧~有点意思嘛,小道长~ 宋澜勾了勾手指,收回环绕在裴元始周围的怨气,轻轻吹了一口气。 裴元始感觉,耳边忽然多了一阵温热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样阴森冷寒,与活人完全不同的气息。 他念清心诀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睁开眼。 宋澜还是如刚才那般,宁静美好的站在原地,时不时嘴角勾起一抹笑,眉眼柔和的跟刘武说着什么。 再看其他人,都是在各忙各的。 仿佛刚刚,就只是他自己,听见了那些乱心之语。 其他人,什么都没有听见。 果然—— 是他道心不坚。 福生无量天尊。 罪过啊罪过,弟子实在是罪过。 裴元始在心底又忏悔了数遍,方才觉得好受了些。 待到神思清明,方才走上前,朝着宋澜拱手拜下:“在下刚刚冒犯了。” 宋澜:…… 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像好人啊,小道长。 明明是她主动调戏的人家纯情小道长……结果被调戏的人,反而满心愧疚的,过来向她赔罪道歉,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当了两千年滚刀肉的宋澜,久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她决定—— (本章完) 第45章 当街教训嘴贱管事 第45章 当街教训嘴贱管事 装傻! “啊?小道长说什么呢?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刚刚我们不就是闲扯了几句吗?” 宋澜眨巴眨巴眼睛,无辜至极。 裴元始嘴里泛苦,话都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想,他大抵就是个心思卑劣之人吧,根本不敢将那些龃龉坦诚布公。 枉他以正道弟子自诩。 惭愧! 实在是惭愧! “没、没什么……”裴元始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宋澜。 自然也就错过了宋澜嘴角那抹戏谑的笑。 裴元始还在内疚自责:“是我失言了。” 他含糊了句,不敢再说。 宋澜嘴角微微上扬,越发觉得这纯情小道长有趣。 好想再多冒犯一点儿啊! 浅尝辄止,哪里有得寸进尺有趣呢。 - 晏钧着实费了些功夫,才重新撕开遮在地府之上的结界,让阳间与阴间,再次建立起联系来。 重归地府,便看到白无常与判官崔珏正如泥塑般,定在原地,神情痛苦的动弹不得。 其他几位判官与鬼差,在不远处急得团团转,呜呼哀哉,愁的不行。 待听见动静,看到晏钧回来,顿时大喜过望,乌泱泱的全都迎了上去:“小阎君!” “您可算回来了!” “白无常与崔判,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众差官七嘴八舌的,算是将事情给说了个明白。 “无常大人身上阴气四溢,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维持不住神形,神消形散了!” 鬼差要是再死,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世间了。 晏钧拧眉上前,解开白无常与崔珏周身的桎梏。 “怎么回事儿?” 这两位,也是地府有名有姓的鬼差了。 寻常妖邪,根本奈何二人不得,反而会被其克制。 白无常声音虚弱道:“是那位!” 他简短快速的说了黑无常消失一事儿:“……我本想去人间找老黑的下落,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地府,就被那位的强大鬼识给笼罩,并警告我们不要管她的闲事儿,否则——杀!” 提及‘那位’,众鬼差都有些畏惧。 “老黑怕也是误打误撞,不小心招惹到了那位。” 他面露哀色,心里对黑无常的处境,已经很难再去乐观。 听到是那位,晏钧脸色也变了变。 “如果是她出手制止了你们继续追究,只怕咱们谁都无力插手阻止了……” 晏钧心情沉重的回了地府,又心情沉重的离开。 他想到宋澜所说的“以身相许”,内心几番挣扎,终是下定决心,随后便去了长公主的住处。 - 谢家。 ‘谢尚齐’没想到,他在京兆府大牢里装疯卖傻,时不时再装晕一下,正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来了两个人,说他走了狗屎运,得贵人相护,可以回家去了。 还叮嘱他回去之后不要乱说话,只当是场乌龙就好。 天杀的!! 这狗屎运能不能给别人走啊!! 在大牢里他尚能靠装疯卖傻,装晕装脑子坏掉了,蒙混过去。 回到谢家……他还怎么装?能蒙骗住这具身体的亲人朋友吗? 为了不露馅,被当成邪祟抓起来烧死,‘谢尚齐’一回到谢家,就躲进书房里头,对外声称自己病了,需要休息,谁来都不理。 卢氏在大牢里,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对谢尚齐正满心怨恨呢。 听到他说病了,索性也跟着称病,说受到了惊吓,见不了人。这两口子,一前一后称病,谁都没有理会谢家人的死活。 以至于谢家人至今,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倒是谢家二夫人汪氏,在丈夫的眼神暗示下,在谢老夫人面前,给宋澜上了几句眼药儿。 - “表小姐,可算是找见您了!” 谢家二房的管事,迎面碰见宋澜,特意拔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侧目。 宋澜拧眉看着突兀出现,拦住她去路的人,眉间尽是不悦。 “您昨儿彻夜未归,老夫人担心的,一宿没睡,生怕您出什么事儿,她到了地下,没办法跟大姑奶奶交代……” 管事猫哭耗子似的掉了几滴眼泪。 听人提及亡母,宋澜脸色更难看了两分。 她目光冷冷的盯着管事儿,犹如是在看死人。 管事一无所觉,仍在故作忧心,哭了个情真意切:“表小姐,您昨夜到底是去哪了?” 说着,目光不经意在裴元始跟刘武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刘武身上,做出震惊又心痛的样子,捶胸顿足好一会儿。 “表小姐,您、您怎么能这般作践自己,与、与陌生——”男子在外过夜!! 管事嘴里的脏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地感觉嗓子一紧,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捏在他脖子上,掐的他喘不过气来。 唔唔唔!!! 管事瞪大了眼睛,双手用力抠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扒拉开掐着他的手。 只是这副模样,落在旁边者眼中,就是管事好好说着话,突然抽疯了一样,用力抠着自己脖子,像是想要把喉咙给抠开,大口喘息一般。 “瞧见了吧?这就是卷嚼舌根,污蔑旁人清白,意图造黄谣的下场!” 宋澜嘴角微勾:“小小教训,管事可学会怎么说话了?” 她吹了一口阴气,给人看了看拔舌地狱的日常。 “或者,你也想去拔舌地狱,好好治治乱嚼舌根的毛病?” 话音刚落,管事就觉得自己舌头被拔的老长,丢进滚开的油锅里,翻来覆去的炸。 啊啊啊啊啊!!! 管事惊恐的想要叫喊出声,却发现舌头还在油锅里,根本叫喊不出来任何声音。 “啊!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都是二爷要我这么说的啊!” “表小姐饶命啊!” “我不要下拔舌地狱,饶命啊!” 管事满心惶恐,发现可以出声后,立马就把谢家老二给出卖了。 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给宋澜磕头。 落在旁观人的眼里,就是管事突然发疯,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牙都打掉了一颗,和着血粘在唇边。 接着又跪在宋澜面前,哐哐磕头,说都是谢家老二指使他当街造黄谣,污蔑宋澜清白的。 “饶命啊!无常爷爷,鬼差大人,饶命啊!” “都是二爷指使我的!” “都是二爷指使我的啊!” “要索命也该先索他的命啊!” 管事哭天抢地,把谢家老二的龌龊心思,毫不遮掩的抖落了出来。 众人哗然,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是谁先说了句:“这谢家老二,心肠也忒歹毒了吧?宋家小娘子可是他胞妹的唯一血脉……” 市井流言,传播极快。 不过就是宋澜从坊市走到谢家门前的功夫,“谢家谋害出嫁女,夺表姑娘嫁妆,恶意造谣污蔑,毁人名声”的流言,就传遍了半个京城。 好些个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都把这事儿,当成是闲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进了主家耳朵里。 长公主府里,笑容温和的少年,听完奴仆们碎叨的闲话,生了好奇:“谢家表小姐,似乎——” (本章完) 第46章 您打算什么时候入土? 第46章 您打算什么时候入土? “就是阿姐与我说的那个,觉着有趣的姑娘吧?” 少年眼中闪烁着兴味。 “能让阿姐这般评价的,想来定是非同一般的奇女子。” “我倒是有些想要看看了。”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你可别胡乱招惹了人,引火烧身。” 她手里拿着把精致小巧的金镶百宝的剪子,正剪着一盆开得十分好的魏紫。 晏钧来时,正好碰见姐弟二人在说话。 他皱了下眉,转身避开。 - “表姑娘回来了。” 门房老赵看见宋澜时,微微松了口气,露出笑来。 宋澜轻点了下头,算是跟人打过招呼。 “表姑娘快些进去吧,老夫人早早就等着您了。” 宋澜挑眉:“好啊!” 在门房耽搁的些许功夫,已经有机灵的下人,跑去正院告知了谢老夫人他们——表姑娘回来了。 宋澜刚走到门口,旁边的丫鬟正要帮她撩起帘子来,里头忽地就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她还知道回来?” “回来做什么?” “我还当她,要等我这把老骨头埋进土里了,才肯回来呢!” 这明显是讽刺宋澜的话,却是给还没迈脚进门的宋澜给听爽了。 她索性也不等丫鬟慢吞吞的站在那里,帮着屋里头那些人,打配合搭戏台子唱大戏了,直接一把撩开帘子,快了几步走进去,挤走了谢老夫人身旁,正假模假样抹着眼泪,柔声细语劝说谢老夫人的汪氏。 汪氏嘴里念叨着“老太太您要保重身体啊”、“回头您气伤了身子可怎么好”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的,都是想给宋澜扣上“不孝”的罪名。 这会儿正做戏做的认真,冷不丁被宋澜给挤走,还来不及调整表情,满脸错愕。 接着就听到宋澜说:“外祖母,我回来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入土啊?” “地方可选好了?”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风水?” “保管给您找个既损人丁又祸家的好地方!” 宋澜笑眯眯的挽着谢老夫人,好像祖孙俩有多亲密似的。 “您前脚儿下葬,谢家后脚儿就能家破人散,断子绝孙。” 谢老夫人险些气死过去。 这死丫头,早上用鹤顶红漱口了吧? 嘴巴这么毒,要死了啊! 谢老夫人想要将人推开,狠狠掌掴这张诅咒她的嘴。 用力拽扯了好几下,宋澜却好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汪氏着实也是被宋澜的话给惊住了。 这丫头鬼上身了吧? 疯了不成?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端着长辈的架子,居高临下训斥起人来:“澜姐儿!你的教养都进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那可是你外祖母,你怎么能这般与她说话!” 宋澜眨着眼,好似无辜至极。 “二舅母何时把我的教养吃进自己肚子里去了?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呢。” “不问自取是为什么?二舅母可不能光知孝悌忠信礼义廉啊!” 汪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澜刚刚在骂她是狗! 还说她不知耻! “你!” 她恼羞成怒,扬起手来就要去掌掴宋澜。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人脸上,声音响亮的,连外面院子里当值的下人,都被吓得缩了脖子。 “汪氏!”谢老夫人脸上火辣辣的肿着个巴掌印,眼中怒火滔天,恶狠狠瞪着汪氏。 汪氏两眼泪汪汪,也轻捂着脸。 “婆母,我、我是无心的啊!” 她本来想掌掴的是宋澜,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谢老夫人要比宋澜矮上一个半头,她也的的确确是扬手朝着宋澜脸上扇的。 可巴掌落下去的时候,就像是被鬼扶了一把似的。 不仅抽在了谢老夫人的脸上,还加重了两分力气。 直接把谢老夫人所剩不多的牙给打掉了。 “我本来是想打宋澜的,这丫头说话实在是太没规矩……” 谢老夫人没有听汪氏的解释,感觉到自己恢复了自由,一股脑的冲上去,撕扯着汪氏的头发,狠狠掌掴了两巴掌在人的另一张脸上。 汪氏恨的不行,却也不好跟婆母动手,遂哭着喊谢家老二:“你是死人不成?就看着我这么让你娘欺负啊!我怎么就倒霉嫁了你这个窝囊废……” 咒骂的话一出口,仿佛是打开了什么闸门。 汪氏劈头盖脸将谢家老二一通骂,连人房事不行,活脱脱就是个形如阉人的废物都给抖落出来了。 谢家老二脸色铁青,想要上前捂住汪氏那张癫痴了似的、什么都往外乱吐的嘴。 没多会儿,谢家老二也加入了混打的队伍。 宋澜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上首,谢老夫人之前坐的位置上,看耍猴似的,瞧着谢家人互殴。 余光瞥见谢家三房尚在隔岸观火,她轻轻吹了一口怨气。 没多会儿,三房也骂骂咧咧加入了混打。 瞧着几人撕扯来、撕扯去的,也就只是菜鸡互啄似的,你打我一巴掌,我打他一巴掌,他打你一巴掌,宋澜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她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谢家几个小辈赶过来,就看见十分不堪的一幕。 谢老夫人与两个儿子、两个儿媳,正围成一个圈站着,像击鼓传似的,一个扇一个。 “宋澜,你在做什么!” 谢思明怒喝了声,目光不期然与懒洋洋抬眼看过来的宋澜对上,下意识的捂住了脸。 “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眼睛要是用不着,干脆挖出来喂狗好了。” 宋澜托着下巴,语气轻佻随意。 谢思明根本不信。 “你什么都没做,祖母和我爹我娘、二叔二婶他们怎么会、怎么会…”他看着眼前的荒谬景象,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宋澜摊开手,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喜欢吧!” “强词夺理,你……” 谢思明想要辱骂宋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忽地哑了声音,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掐住了脖子。 唔…… 谢思明用力扒着脖子,脸色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 “不是告诉过你,要管好自己的舌头吗?” 宋澜一动未动,谢思明却感觉有只冰凉异常的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怎么学不乖呢?” 谢思明被那只冰冷的手,拍的浑身生寒,想到某种可能,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有些腿软。 “何方妖孽!竟敢为祸在此!” 忽地一声呵斥响起,几张符纸齐刷刷的飞进来,带着些许金光,打破了宋澜的怨气结界。 “呔!妖孽,还不速速——诶?” 道袍男人一进来,看清眼前的情景,有些愣在了原地。 (本章完) 第47章 行尸走肉 第47章 行尸走肉 屋内。 宋澜端坐在上首,摆弄着身前少年捧着的豆绿牡丹。 似乎是听见声音,诧异的抬起头,与穿着清绿色锻地盘金彩绣郁罗萧台云蟒寿字纹绛衣的老道四目相对。 空气似是忽然凝固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随着老道追进来的门房,喘了两口粗气,呼哧呼哧的数落:“我说你这个老道怎么回事儿?都跟你说了,我们不需要相面批命,你怎么还硬闯呢?” “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小心我给你扭送到官府去!” 门房说着,先是跟谢老夫人等人,告罪了声,随即就要拉扯着那老道离开。 老道浑像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个弯腰,就丝滑地从门房手底下溜开了。 “我都说了,你家这宅院里头,积聚了大量的怨气。” “若是不尽快清除干净,全家都要小命不保!” 门房“呸”了一声:“哪来个没长眼的东西,胡言乱语什么!” “等下冲撞了主家,叫你到衙门里去吃板子!” “还不赶紧走……”说着,又伸手去揪那老道的后脖领子。 老道正又要施展泥鳅功,忽地停住动作,轻“咦”了声。 “奇了怪哉,刚刚我明明瞧见这宅院怨气冲天。” “那冲天怨气的源头,就是这里,怎么——忽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道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此时,这宅子干净的可怕。 “什么圆气方气的,你走不走?” 门房凶瞪着眼睛,揪上老道的衣服领子:“再不走,我可真喊人了!” “真要是见了官,你可就得挨板子了!” 老道还要说什么,宋澜嘴角微勾,打断了门房的凶言恶语:“道长上门是客,谢家是重规矩礼教的人家,岂可不懂待客之道?” 她手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落一朵正盛开的豆绿牡丹。 朵应声落地,轻晃了两下。 与此同时,面有惊恐的汪氏,忽地伸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用力扒拉,好像有条无形的白绫,正在缓缓勒紧她的脖子。 “二舅母,给道长倒杯茶吧。” 宋澜声音轻浅悦耳,落进汪氏的耳朵里,却好似催命之语。 她用力抠着自己的脖子,眼白都被勒的翻了出来。 而那被宋澜相邀,留下吃茶的老道,只看到妇人沉默起身,接过了下人手里的茶壶,走近前来,给他倒了杯茶。 “道长,请用。” 宋澜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道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他该不会是掉进妖精的迷障里了吧? 老道心里还在纠结。 宋澜已经视他如无物,自顾自的,与谢老夫人等人,谈起自己嫁妆的那些事儿来。 “……已经销嚼用的,只怕你们也是寻不回来了。” “我就大度些,不许你们计较追究了。” “你们只需要按着那些物件儿所值价钱的八成折算给我就是。” “不过,你们大概也是没钱赔我的。” 宋澜拨弄着豆绿牡丹的叶子:“我就吃亏些,允许你们用良田、山地等,折价抵扣。” “好像表妹的名下,有个百亩多的小田庄。” “那小田庄不大,却是种着不少的梨树。” “春暖开的时候,梨如雪,甚是好看。” “每年都会有不少学子文人,争相前往赏,斗诗。” “好像那梨园里头,还养了不少的兔子,用来供那些来赏踏青之人,享受捕猎野趣。”“表妹经营的用心,倒是让那个小田庄,在京城贵人们的眼中,稍稍有几分名气。” 宋澜手指在豆绿牡丹的叶片上,轻轻捻搓着,语气随意。 “我看,干脆就用这个小田庄来抵债吧!” “如今想赏梨倒是有些晚了,不过这些梨树,结的梨子虽然丑,吃着倒是清甜甘润。” 宋澜碎碎念叨完,手边已经写好了转让抵债的契书。 她轻轻将墨迹吹干,环视屋内端坐着的几人:“你们,谁来签字画押?” 要拿谢玉窈名下的田庄抵债,该是去问谢玉窈才对,问他们做什么? 谁都没有说话。 “好,都不反对,那我就当你们都没意见。” 宋澜招招手,汪氏行尸走肉似的走过来。 宋澜把契书搁在她手上,让她拿去给谢家其他人,一一签字画押。 老道手捧着茶,眉心一跳。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这屋里的氛围,怎么这般奇怪? 死气沉沉的。 看起来好像是在议事,实则一直都是上首坐着的那个年轻小娘子在说 其他人,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实则目光呆滞,似活非活。 老道开了天眼,将屋内坐着的人,逐一看了过去。 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咽了几下口水,心里渐渐开始紧张恐慌了。 早知道就不逞能,说什么想降妖除魔,守护世间清正了。 老老实实在他的破道观里,等着蠢徒弟拿香火钱回来,偷偷下山买酒喝,不是很好的吗? 何故多此一举、多管闲事、多、多倒霉啊他! 祖师爷诶! 您老人家可得保佑我,化险为夷,平安无事,全须全尾儿的离开这里啊! 老道心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勉强倒是镇定自若。 汪氏很快就捧着谢家人按过手印,签过字的契书,如同捧着豆绿牡丹的谢思明一样,捧着契书,递到宋澜身前。 宋澜没接,她便像是失去指令,从而迷失方向的行尸走肉一样,保持着递上契书的动作。 “今儿这账,就先算到这儿吧。” 她看了眼天色:“太阳就要落山了,我还有事儿呢。” 宋澜有些苦恼的“啧”了一声:“倒是难办了,这剩余的嫁妆,基本都是大件儿,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就搬不走,要不——” 她目光落在快要缩成一团,早就没了刚进来时,那般威风意气的老道:“道长不嫌弃的话,便算我为贵道观,捐的香火钱,如何?” 宋澜随意的拨弄了几页嫁妆单子:“就是要道长多麻烦些,自己去找牙商过来估价了。” 老道懵了,有些怀疑耳朵听错的指了指自己。 “给我?” 天娘咧!祖师爷诶! 谁能告诉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对,给你!” 宋澜嘴角微勾,声音蛊惑:“道长应该需要不少钱,去修缮道观,给祖师爷镀金身吧?” “不如与我交易,如何?” 老道咽了咽口水,心里慌慌的:“咋、咋个交易?” 宋澜愉悦的笑了一声:“我把这些贵重、不好搬运的嫁妆送给道长。” “道长拿——来换!” 老道听清宋澜讨要的东西后,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的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本章完) 第48章 要章家死人 第48章 要章家死人 “道长拿您徒儿来换。” 宋澜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道:“如何?” 她循循善诱,声音蛊惑:“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我的这些嫁妆,价值不菲。” “您拿去卖了也好,换物抵押也罢,总归,重新修缮道观,为祖师爷镀金身,是足够的了。” 宋澜搁下手中的银剪子。 “而您徒儿,依旧还是您的徒儿,不过在我跟前侍奉几年,等我腻了厌了,他还是可以回去给您养老送终。” “左不过您眼前身体硬朗,独自过活,又或者再收个小徒弟什么的,都完全有精力应付。” 宋澜嘴角微勾:“您看,也没亏什么不是?” 老道瞪着眼,内心嘶吼:怎么没亏了? 瞅你就不像是好人……我干干净净的好大徒儿,跟了你,清白还能在? 那孩子一心向道,洁身自好—— “你说真的?不是诓老道我玩呢吧?” 老道苍蝇搓手,笑出了一脸褶子。 徒儿清白固可贵,祖师爷金身价更高啊! “可立契书为证。” 宋澜挑眉轻笑。 老道顿时眉开眼笑,拿到宋澜写好的文书之后,马上在上面签了大名,按下手印。 契约成,一束金光没进老道眉心,惊的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宋澜。 - 金乌西坠,余火燃遍天际,霞光万道,街边林立的店铺恍若渡了金色。 西市边的民宅,争先恐后升起炊烟,饭香和着柴火味儿,勾得人饥肠辘辘。 宋澜在街边小贩手里,买了十个烤胡饼,多刷了两层蜜的。 “你还想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在临近凶宅时,宋澜停下,转身看着身后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大人……” 少年轻声呢喃,撩袍欲跪。 才刚弯了膝盖,就觉得有股力量阻止着他,让他跪不下去。 “有事说事儿。” 宋澜瞧着前世的仇人之一,着实没什么耐心。 “章家老匹夫,让我来…勾引大人。” “说是两家的婚约不可废,既然已经验明并非真的章家二少爷,那原本与您结下的婚约,就该真正的章家二少爷来延续。” 柳添说着,拿出宋澜之前写的那张退婚书,递还过去。 他面色谦卑,态度恭谨:“具体要如何做,还请大人示下。” 语气更是讨好。 宋澜漫不经心的拿过退婚书,不甚在意的轻啧了声:“没想到章家一个个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看着已经被打开的退婚书,她嘴角笑意渐深。 不过也没关系,这退婚书上,她下了咒。 阅之即为同意,上禀天下禀地。 天地承认了就行,章家——将死之人,不足挂齿。 不过嘛…… 宋澜看了眼柳添:“既如此,便由你去与之周旋好了。” “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少年困惑的抬起头,不明白宋澜想要看的是什么。 “三日内,我要看到章家治丧。” 宋澜嘴角微勾:“随便谁死。” “只要是章家人即可。” “包括你。” 也就是,杀不了章家任何一人,你原地自裁。 柳添心下骇然,忙低头应诺。 - “你说什么?” 京城外的道观里,男人鹰目如勾:“宋澜的嫁妆被拿走了?” “废物!” 他大怒,随后急切道:“那东西呢?那件东西,也被带走了吗?” 手下人回禀:“大人命我等找寻的那件珍宝,暂时还没有下落。” “一群废物!” 男人又骂了几句,底下人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心里苦不堪言。 “罢了,连你们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寻到的东西,宋家那小丫头,也不见得知道。” 男人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继续加派人手,务必尽快找到那件东西。” “是。”“谢家,也当真是不中用。” - 宋澜踏进凶宅的瞬间,众人都觉得四周暖洋洋了几分,不似刚刚那般寒冷阴寒。 “女鬼大人!” 刘武一看清来人,立马飞奔了过来。 宋澜熟练的侧身躲开。 刘武扑了个空,直接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土。 “女鬼大人……” 他呸呸呸了好几声,还是觉得嘴巴里都是土腥味,顿时更加委屈。 仰着头,泪汪汪的看着宋澜。 宋澜皱眉:“下次别再用这样的表情看我了,我怕会忍不住打你。” 刘武更委屈,不明白哪里做错了。 “太丑。” “美人委屈,是我见犹怜,你……扭捏做作,看着只想给你邦邦两拳。” 刘武:……那我爹娘就给我生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委屈的想哭,又不敢。 怕挨揍。 “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澜挑眉:“不怕再见到鬼了?” “怕啊!” 刘武特别从心。 随即更狗腿的凑上前,笑得谄媚:“可这不是有女鬼大人您在吗?” 宋澜瞥了他一眼。 刘武顿时更从心了:“来这儿的人,都是签了契书的。” “中途退出或者输了的话,要赔偿十倍的赁屋租金。” “十倍?” 不是三个月的房费吗? “是啊是啊。” 刘武用力点头:“虽然我家境还算不错,可一时也拿不出一千八百贯钱来赔……” 他说着,顿时更加委屈了, 宋澜诧异。 不是一百八十贯钱吗? “你签的契书呢?” “这呢这呢。” 刘武掏出契书来,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宋澜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发现上面写的,还真是十倍赔偿,共计一千八百贯。 但她的这份上,写的也确实是赔付三个月房费,共计一百八十贯。 “看人下菜碟?” 还真挺符合章家人的行事风格。 “啊?” 刘武一头雾水,不懂。 宋澜把契书还给他,没解释。 刘武也识趣儿的没问,只专心跟在人身边,很有分寸的讨好。 一会儿递点心,一会儿递喝的。 甚至还很贴心的,准备了软垫子给宋澜。 宋澜挑眉。 吃着刘武准备的饭菜,倒是有些觉得手里的烤胡饼不香了。 吃饱喝足,余光落在远处角落里的裴元始身上,宋澜嘴角微勾。 小道长今夜很是拘谨嘛~ 裴元始浑身紧绷,感觉像是被什么邪祟给盯上了似的。 经历过昨夜的事情,众人都显得异常沉默,内心惶惶。 无人注意,四周浓雾漫起。 众人渐渐开始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 没多会儿,便一个个都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到今晚来的是什么鬼怪后,宋澜轻啧了声,嘴角勾起,兴味十足。 “竟然是春——” 这章家凶宅里的东西,似乎挺有来头啊! (本章完) 第49章 春梦鬼 第49章 春梦鬼 裴元始察觉到不对劲儿,立马掐着子午诀,念起静心咒。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宋澜’蹲在人旁边,托着下巴,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人。 裴元始嘴里振振有词的念了许久,感觉四周浓雾散去,神思清明,方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不期然的与宋澜对上,吓了他一大跳。 “宋、宋姑娘……” ‘宋澜’笑容更明显了些:“小道长你醒了啊?今夜的表现很不错哦~” 裴元始:…… 总感觉宋姑娘你不对劲儿。 什么叫“今夜表现很不错”,太有歧义了,怪引人误会的。 “还、还好,不及宋姑娘。” 裴元始嘴巴磕绊了下:“宋姑娘好像完全不受这凶宅怨气的影响?” ‘宋澜’像是没听见一样,说着自己的话:“我刚刚发现旁边有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应当是能够住人。” “夜深阴寒,连篝火也燃不起来,待久了恐会风寒。” “小道长与我们一同去吧?” 裴元始起初还有所警惕,听见“我们”二字,略有诧异的问:“我们?” “还有谁?” ‘宋澜’目光望向‘刘武’所在的方向。 裴元始顺着人的视线望过去,与刘武目光对上,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武一如既往地热情,傻憨憨的呲着牙。 裴元始提着的心,又往下松了两分。 还是跟昨晚一样,在天亮之前就清醒过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刘武走过来:“小道长,咱们进屋去吧,这院子里太冷了。” 裴元始轻皱了下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可看见‘宋澜’已经先一步往屋里走,作为她狗腿子的刘武,拽了他两下,也不再理会他,追着宋澜而去。 裴元始犹豫片刻,也跟着追了上去。 屋内。 布置的十分简单,却胜在干净整洁。 缺了角的桌子上,甚至还摆了一束不知名的野。 很有生活的味道。 就是—— 与荒废许多年的宅院,实在太格格不入了。 裴元始心里隐有不安。 不对劲儿。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儿的。 只是他还没有想出来,人就已经被推倒在了床上。 “小道长~” 宋澜媚眼如丝,欺身上前。 裴元始瞪大了眼:“宋、宋姑娘,你——” 忽地被两片冰凉泛寒的唇贴上,裴元始所有的话,都被迫吞了回去。 他吓得一把将人给推开,惊恐又忍不住脸红:“宋、宋姑娘,你、你你你…你怎么突然、突然……”亲我? 话还没说完,宋澜就再次欺压上前。 “宋、宋姑娘!” 裴元始抬手要挡下宋澜的攻势,却发现宋澜力气大的出奇。 “小道长在矜持扭捏什么?你心里,不是也很想和我一起睡的吗?” “我没有!”裴元始本能的否认,耳后却红了一片。 他心里想和宋姑娘——吗? 他好像忽然就道心不坚了。 心思动摇之际,眼前的女子妩媚一笑,伸手将人推倒,轻吐出一口粉红烟雾。 “你——” 裴元始兀地瞪大了眼:不是宋姑娘! 他话还没机会说出来,意识便模糊起来,脑子一沉,人便晕了过去。 - “春梦鬼啊!” 宋澜看着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很是春心荡漾的样子,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打扰了。 奈何—— “你不该动我看上的猎物呢,小杂碎~” 还是用她的样子。 宋澜眼中戾气横生,周身萦绕的怨气,瞬间侵吞了凶宅上空原本的积深甚久的陈年怨气。 阴风袭来,直冲宋澜面门。 “竟敢坏我好事儿!找死!” 阴气中,粗糙的沙哑男音,带着滔天怒火,似是要把宋澜给撕碎。 宋澜面无表情,只是轻飘飘的看了那阴气一眼。 呼~ 扑面而来的怨气,还没碰到宋澜一根头发丝儿,就软绵绵的失去了力量,消散不见。 “你家没人教过你,狠话要在拿下敌首之后再说吗?” “不然被反杀,会显得很丢人的。” 宋澜看着四周再次积聚起来的怨气,挑眉:“看在你这么弱鸡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个暂且活命的机会。” “指使你们在这宅子里为非作歹,吸食人命的是谁?” “或者,我该说,与你们做交易,圈了这么块地方的,是谁?” 浓雾里,男人嘶哑的喉咙里,发出猥琐的笑声:“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可惜,你家里人大抵也没告诉过你,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宋澜面无表情:“我确实死挺早的。” 春梦鬼:……? 我骂你呢,你听不出来吗? 而且—— “你不是人?” 宋澜看了浓雾里上下飘荡的春梦鬼。 她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所以,与你们合作的,是谁?” 春梦鬼接二连三被无视,加之被打扰了好事儿,新仇旧恨,气极反笑:“小丫头胆子倒是大,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死人,是没必要知道那么多的!” “下地狱去吧!” 话音落下,春梦鬼周身爆发出浓郁的阴气,灰黑的阴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粉雾,朝着宋澜扑面而来,很快就将人给包裹住。 “我看那个臭道士,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倒不如,今天你鬼爷爷我,也做一回好鬼好事儿,成全你们一二啊哈哈哈哈哈,让你们临死前,也能好好快活快活。” 春梦鬼很是得意。 宋澜只是轻轻挥了下手,包括在她周身的阴气,就被她的一小缕怨气给吞噬干净。 “春梦鬼,因生前喜好偷窥旁人家的情爱欢好之事,猥琐下流,为人所唾弃不耻,被受害者抓到后,打断了四肢,丢到乱葬岗,为野狗啃食而亡。” “此等下流之物,地府不收,阳间不存,没有入轮回的资格,连畜生道,亦容不得你这种杂碎玷污。” 春梦鬼被揭穿生前所做之事儿,瞬间恼羞成怒。 “我只是喜欢看看,又没有加入打扰他们!他们凭什么容我不下,还要活活打断我的手脚,让野狗活吃了我!” “被狗一口、一口的咬下肉来,那滋味,可真痛啊!” “可我死都死了,我甚至都没想过要去报复那些害死我的人,地府那些狗官,却说我不配……” “我才没有不配!” (本章完) 第50章 宋澜在地府的地位 第50章 宋澜在地府的地位 “从前地府弃我如敝屣,如今,有大人带领我们共筑新地府,我倒也瞧不上那个古板迂腐的破烂地方了。” “说我不配?” “如今,是地府那些鬼差不配!” 春梦鬼洋洋得意:“不过我这人呐,天性良善,爱做好人好事,待到来日,我随大人攻进地府,成为新王,倒是还可以,赏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鬼差一个给我舔鞋的机会,啊哈哈哈哈!” 宋澜嘴角微勾,静静听着春梦鬼的宣讲。 她就喜欢这种得意忘形,什么都往外吹嘘乱说的得志小人。 新地府? 这凶宅是章家名下的,也不知道,这想建立新地府的人,又或者鬼,与章家是何关系。 春梦鬼开口,邀请宋澜加入到他们共筑新地府的队伍里来。 “来吧,来吧,加入到我们新地府……” 他沙哑粗粝的声音,立体环绕着宋澜,像是在用指甲刮桌板,毫无蛊惑的味道,反而难听的让人心生暴躁。 好想打人啊。 宋澜瞅着春梦鬼,若有所思。 此时,正在地府休息疗养,恢复先前被强大鬼识损伤魂体的崔珏,忽然感觉背后生出一股吸力。 眼前一黑,接着又一亮,人就出现在了章家的凶宅里,与春梦鬼大眼对小眼上了。 崔珏:??? 春梦鬼:??? 什么玩意儿就歘的一下,怼到眼跟前儿来了? “查查这里死过的人,最后都魂归何处去了。” 宋澜面无表情。 崔珏闻声,怒皱着眉:“何人放肆!” 竟然还敢支使起地府判官来了? 等会儿就给他打进十八层地狱! 真是胆大包天——呃?卧槽! 崔珏转过头,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后,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竟然敢说这位放肆……“呵呵呵,大人刚刚,想来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吧?” “其实我没有说话的。” 崔珏退后了几步,离宋澜远了一些。 宋澜没说话,淡淡的抬眼,视线轻扫在人身上。 “我这就查!” 崔珏当场就拿出命簿来,火速翻查。 嘴上一点声音不敢有,心里急的火烧火燎:死手,快翻啊! 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崔珏有些怀疑鬼生。 他犹不敢相信的,又往前翻回去两页,再重新翻回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紧张的直咽口水,不敢去看宋澜。 天娘咧,这上面,咋没写这宅子有死过人呢? 崔珏怀疑命簿都没敢怀疑宋澜。 既然这位说了,这里死了人,那就肯定是死了的。 可他真的一点儿也没查到…… 崔珏偷偷的瞄了宋澜两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个结果。 实话实说? 好像不太行……这位都说了有,他却非说命簿上没有,那不是跟人顶撞吗? 不行不行。 绝对的不行。 撒谎? 光是想想,崔珏都打哆嗦了。 又不是嫌鬼生太长了,上赶着找死呢。 崔珏还在苦恼该怎么回话。 宋澜冷然一笑:“看来是没查到了。” 崔珏不存在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战战兢兢的磕巴了两下:“是、是……命簿上,并未显示此地有人阳寿尽。” “这玩意儿,认识吗?” 宋澜指了指春梦鬼。 崔珏看过去。 春梦鬼此时才回过神来,磕巴了下,有些惊恐的看着宋澜:“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活爹。” 宋澜轻皱了下眉:“还是别了,有你这种腌臜杂碎做不肖子孙,也是够晦气的。” 春梦鬼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还有你……” 春梦鬼目光落在崔珏身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判官是怎么“嗖”的一下,就站这儿了的? 他明明都没有眨眼啊!!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把判官给招来!! 地府的鬼差,怎么可能会进得来这个地方!! “此处分明已经被我家大人遮掩了天机……” 春梦鬼果然十足大嘴巴。 宋澜甚至都还没问呢,他就把关键信息说出来了。 “原来是遮掩了天机。” 她看向崔珏,崔珏茫然:看我干啥啊? “此地被人,哦,也可能是被鬼怪邪祟,使用特殊手段遮掩了天机,所以在这儿死的人,你手上的命簿才会查不到。” “啊!然后呢?” “让此地的天机不要被遮掩啊。” “咋弄?” 宋澜看着崔珏,崔珏也看着宋澜。 “你不会?” “……我应该会吗?”崔珏苍蝇搓手,心有惴惴。 宋澜:…… 沉默,还是沉默。 崔珏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就是想作死一句:“那大人您会吗?” 宋澜:…… “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恶鬼吧?” 你觉得我能会这玩意儿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沉默,还是沉默。 春梦鬼:……喂?要不,你俩把我当个人,啊不是,当个东西,也不是——你俩能不能当我存在一下啊! 无法解除此地被遮掩的天机,命簿上,便不会出现死者的情况。 “此事儿,恐怕还得人间的天师出面,方有可能,找出破解之法。”崔珏斟酌着说道。 宋澜瞥了他一眼:“你们地府的鬼差都无破解之法,人间的天师却可以?” 崔珏感觉他好像被鄙视了。 “大人有所不知,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知道了。” 崔珏还要再“狡辩”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不得不憋了回去。 随着一阵阴风骤起,天旋地转的了几个瞬息,崔珏就又被“丢”回了地府。 白无常还是放心不下黑无常,想着跟崔珏商讨商讨,偷偷去一趟人间。 才刚走到崔珏洞府,就见头顶压下来个黑点儿。 本能退后了几步避开,再一看,崔珏正趴在地上,扶着老腰龇牙咧嘴。 “老崔!” 白无常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去扶人:“你这是咋了?” “别提了,还不是宋澜……” 听到“宋澜”的名字,白无常火速收回了手,退后的更远了些。 刚起来一半的崔珏,又摔了回去。 崔珏:……你还不如不扶! 白无常:……你早说跟宋澜有关,我转头就跑。 那祖宗,谁敢去沾边儿啊!- 春梦鬼犹在状况外,表情呆呆的。 没想明白,那个判官是怎么忽悠一下进来这儿,又是怎么忽悠一下就原地消失了的。 “你……” 他看着宋澜,本能的警惕起来。 才刚出了个声儿,就忽地眼前一黑,被宋澜给团吧团吧,装进了兜里。 春梦鬼:??? 刚刚……发生了啥? 春梦鬼一消失,四周的浓雾也随之散开。 众人悠悠转醒,目露茫然之余,好几个人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 裴元始则是目光逃避,不敢与宋澜对视。 倒是刘武—— 宋澜有些意外。 (本章完) 第51章 找大师给宋澜驱邪 第51章 找大师给宋澜驱邪 刘武这个傻憨憨,竟然未受春梦鬼的影响,灵魂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此时还未过三更,最震惊的,当属那些衙吏。 宋澜挑眉,不免有些怀疑起这些衙吏的真实性。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对这凶宅之事儿,毫不知情的样子。 倒好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 谢家。 谢老夫人脸色阴沉:“你们也都做那个梦了?” 谢家人全都点了点头,面有惧色。 嘴上说是梦,可那梦,实在是真实的可怕,且——“宋澜的嫁妆,已经全都不见了。” 众人顿时更面如菜色。 梦里,他们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意识十分抗拒,身体却根本就不听使唤。 宋澜说什么,他们便都乖乖的去做什么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澜拿走了剩余的全部嫁妆。 “也是个没心肝白眼狼!” 那么多的嫁妆,竟然眼都不眨的,全都拿走了,一件儿没有给他们留! “她一个人,难道能完那许多钱不成?做什么非要全都拿走!倒是苦了咱们,往后没了进项,怕是下一顿饱饭在哪都要不知道了。” 这些年,谢家上下,可全是靠着宋澜名下铺子里的进项,才能过得如此风光体面。 否则就靠着谢尚齐的那点俸禄,跟同僚出去吃几顿酒,稍稍挥霍几回,就分文不剩了。 宋澜还留下了一盆豆绿牡丹。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究竟是装的什么神,弄的什么鬼。” 说这上面的,每一朵,就代表谢家一个人的命。 落,命断。 可那老道在时,宋澜就剪掉了一朵。 但他们都好好的坐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儿…… 谁都没有注意到,往日话最多,最会添油加醋拱火的汪氏,格外安静。 “老祖宗,咱们该怎么办啊?” 谢家人纷纷看向谢老夫人,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自打春日宴那事儿之后,宋澜这死丫头,就处处透露着古怪……” 谢家老三板着脸:“我听明儿回来说,宋澜当时是落了水的!” 他沉声分析:“会不会落水的时候,冲撞到了什么?” “不然这两天的事儿,怎么会这般邪门?” “连大哥大嫂都变得不正常了,整日嚷嚷着元意回来了、有鬼之类的胡话。” 谢老夫人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老三说的有理……” 就算没有撞邪,也得找“大师”来,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只有宋澜撞邪,他们谢家才能洗白。 否则,往后他们谢家,也不必在京城立足了。 光是霸占外孙女/外甥女的嫁妆,吃自家女婿绝户,就足以让他们的脊梁骨被戳断! “确实要找大师来,给宋澜瞧瞧了。” 谢老夫人喃喃几声后,下定了决心,谨慎道:“只是,要想堵住悠悠众口,怕是还得请灵真道长那样的人物来瞧才行。” 可灵真道长,又岂是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够请来的? “要不,去求章家帮帮忙?” 谢老二提议道:“我看,章家好像也没有想放弃这门婚事儿的样子。” “不然只怕早就派人来退还定亲信物,取回婚书了。”说着,不免嫉妒:“这丫头还真是够好命的。” 谢老夫人沉思良久。 “老二说的有些道理。” “如果能求得章家帮忙,请到灵真道长的可能,就更大了些。” 得到肯定的谢老二顿时喜不自胜,急不可耐的揽活上身:“那我明儿就让人送拜帖到章家!” 最好能趁此机会,跟章家人搭上些关系。 往后有什么好差事儿,他也能得些机会去运作。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可行。” 没来得及开口的谢老三,慢了一步,错过了与章家搭上关系的机会,气得不行。 索性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这怎么处理?” 他指了指屋中间摆着的豆绿牡丹。 宋澜可是说了,这代表着他们的命数。 落,命断。 果不其然,谢家人一听他提到,脸色顿时就难看许多。 “着人精心伺候着吧。” 谢老夫人心情郁闷:“别回头,还没请来灵真道长相助,倒是先折在这上了。” 早知道谢元意会生出来这么个小白眼狼出来,一开始就该溺死了她! 倒白白便宜了她,健健康康、安安稳稳长那么大,最后还嫁了个有出息的丈夫,官拜三品! 谢家都没有人官拜三品过! 想到谢元意,谢老夫人顿时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对这个“女儿”憎恨,前所未有的高。 一直没有吭声的汪氏,忽然抬头,嘴角有些僵硬的扯出一个弧度,好像是尸体忽然笑了似的,细看很是诡异。 只是这会儿,倒也没人在意她。 “婆母,不如将这豆绿牡丹,交给儿媳来照料吧。” 汪氏主动请缨:“儿媳平常就喜欢莳弄草,对养护这些,还算有些经验。” “下人做事儿,难免不尽心。” “灵真道长没来之前,谁也说不好,这豆绿牡丹究竟有没有什么说道儿,万一真的事关咱们的生死……” 汪氏:“下人总归是毛手毛脚的,万一磕着碰着了,只怕不妥。” 谢老夫人听了,觉得汪氏说的很有道理,遂同意了。 恭谨应下的汪氏,低头敛去神情,嘴角笑意加深,显得更诡异了。 - 天破晓后。 凶宅刚照进一束晨光,众人纷纷起身往外走。 虽然昨晚,除了做了个短暂但香艳的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前一天死了人的阴影,仍旧笼罩在他们心头。 若非为着契书里的巨额赔偿所累,他们好多人,根本就不想回来。 这会儿能走了,自然不愿意多呆。 宋澜如昨日一样,喊了刘武与裴元始同去吃早饭。 只是,昨天还厚脸皮跟着宋澜的裴元始,今天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也没区别。 不仅没有答应一起去吃早饭,还像是见了鬼似的,匆匆忙忙的跑了。 宋澜:…… 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鬼,跑那么快——诶?好像她还真是!- 裴元始离开凶宅,失魂落魄的晃荡在街上。 忽地,眼前出现一人,二话不说,直接捂了他的嘴,将他拽进旁边的暗巷里。 裴元始挣扎中看清抓他之人的面容,惊的瞪圆了眼。 (本章完) 第52章 你就把我给卖了? 第52章 你就把我给卖了? “师父?” 裴元始看清自家师父凌霄子那张邋里邋遢,胡子打结的脸后,没忍住嫌弃了下,随后委屈起来。 “师父,您怎么下山了?” 可是察觉到徒儿道心有乱…… 煽情的话尚没来得及问,凌霄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说好了化香火钱给祖师爷镀金身,修缮道观,结果下山数日不回,害得为师差点饿死在山上。” 裴元始:…… “所以您就只是下山找东西吃的。” “那不然呢?” 凌霄子揪了两下打结的胡须,没揪开,假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俗话说得好,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裴元始:……没爱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师父,心里嫌弃了几句,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那您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我刚好知道一家馒头铺,他家的菇丁鲜肉辣笋包十分不错。” 提及“馒头铺”“菇丁鲜肉辣笋”时,裴元始脸红了下。 若往常,凌霄子早就刨根问底了。 此时他正心虚着,倒也没太注意到徒弟的神色变化。 “不用了,为师已经吃过了。” 凌霄子眼神发飘:“今日找到你,主要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裴元始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咱们长生观,久闭山门多年,如今既是重开迎接香客,总不好一直破破烂烂的样子。” “屋舍、大殿这些,自是不必说了,肯定是要好好修缮的。” “山门更是象征着咱们长生观的脸面,马虎不得。” “否则人家一看你山门破败不堪,还以为你这是个荒山野观,哪里还敢登门上香呢?” “无人登门,香火又如何能够旺盛……” 凌霄子絮絮叨叨的念了好大一个圈子,正准备进入正题,裴元始小心翼翼的,掏出个有些卷边的破旧钱袋子,递到人面前。 “这是徒儿半个月来,帮人清理宅院,得来的香火钱……” 凌霄子都不需要打开来看,就知晓里面的铜板数,不足一贯钱。 连个修房顶的瓦片都买不起。 “为师不是跟你要这个的。”他十分从心的,把钱袋从裴元始手上拿了过来,揣进自己怀里。 裴元始:…… “修缮道观,为祖师爷重铸金身的钱,为师已经凑齐了。” 凌霄子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身板。 “凑齐了?” 裴元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师父,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您去挖谁家祖坟了?” “什么话!” 凌霄子怒瞪着牛眼:“你师父岂是那种宵小之辈?!” “不像话!竟然敢这般编排师长,一点儿也不尊师重道,小心雷劈你!” 裴元始沉默片刻。 “那您是抢钱庄去了?” 凌霄子还是瞪眼。 裴元始捂了下嘴,极小声道:“您该不会是学那些落草的胡子,拦路打劫去了吧?” “个臭小子,就不能想为师点儿好?” 凌霄子气的上手要揪人耳朵。 裴元始火速躲开,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嘴上还不忘了吐槽:“那您不偷不抢的,哪来这么多钱修缮道观,还能给祖师爷镀金身了……您该不会是又去骗人了吧?” 他停下来,目光危险的打量起人来:“您之前答应过我的,绝不会再去做坑蒙拐骗的事儿了!” 凌霄子眼瞅着底裤都要被扒干净,哪怕此处无人经过,他还是老脸一红,跳起来,照着裴元始的脑瓜壳儿,狠狠拍了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坑蒙拐骗,说的那么难听!” “为师那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裴元始呵呵冷笑了两声,意思明显:你敢说,我不敢信呐! “你放心,这次的香火钱,来路绝对干净!” 凌霄子挺直了身板:“给祖师爷用的东西,我敢用不干净的吗?” 他身板很快又松弛下去,目光乱飘,满是心虚的小声嘟囔:“只是拿你身子跟人换来的而已。”“你说什么?” 裴元始没太听清,皱着眉,直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钱是拿你身子换来的。”凌霄子哼哼唧唧的,离人远了一些。 裴元始眉头皱的更紧了:“拿什么换来的?” 他一把将人扯了回来:“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凌霄子苍蝇搓手,扭扭捏捏的小声嘟囔:“昨儿遇见一位善信,捐了一大笔香火钱,为师粗略一算,修缮道观,为祖师爷重镀金身,绰绰有余,绰绰有余啊哈哈哈……” 他尬笑了几声,在裴元始目光的压力下,声音更小了些:“只是,徒儿你也知晓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既是拿了人的钱财,就该为人消灾解难才是,你说对吧?” “你到底答应人什么了?” 裴元始眯着眼,心里越发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霄子苍蝇搓手,小小小声道:“那位善信要你随行陪伴侍奉……五年!只需要五年!” 他在裴元始拳头砸过来的瞬间,侧身跳开。 见人扑了个空,嘻嘻两声,十分欠揍:“没打着!” 凌霄子继续说道:“其实仔细算算,咱们也不亏不是?五年,只要你舍身五年,真诚陪伴,山门是不是就有了?屋舍是不是也有了?祖师爷的金身是不是也有了?区区皮囊色相,你就不要看的那般重了嘛……” “我杀了你!” 裴元始拿出铜钱剑了,毫不留情的下了狠手。 凌霄子左躲右闪,好生狼狈。 “你、你你你、你这个孽徒!你欺师灭祖啊你要!” 裴元始目光凌厉:“欺师灭祖也好过你卖徒求财!” 话音落,他手中的铜钱剑直奔凌霄子心口而去。 暗巷狭窄,凌霄子险些躲闪不及,被划破了衣襟。 他跳脚大怒:“你你你,你小心等会天雷劈你!” 裴元始仍没停手的意思。 凌霄子左躲躲,右躲躲,累得都开始喘粗气了。 “裴元始,你、你要不要这么狠心,我可是你师父,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你、你居然拿对付恶鬼的那一套,对付我!” 眼看着更为凌厉的一招袭来,凌霄子急了。 “喂喂喂!你、你还真想要了我的老命啊!” 裴元始冷哼:“你都已经把我卖了,还扯什么师徒之情!” “干脆,今儿就恩断义绝!” “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他气红了眼睛,心里越想越委屈。 偏偏凌霄子还说:“不是,我那都答应人家了,钱我都收了,都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是咱们毁约。” “我可没有钱赔。”凌霄子极小声嘟囔。 裴元始眼通红,狠狠地瞪着他:“所以你就把我给卖了!?”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卖不卖的,倒好像我是做什么不正经营生的贩子。” 凌霄子拿出契书来:“这叫抵押,抵押!” “你瞧瞧,这上面都写着呢,正规的。” 裴元始一眼都不想看那什么狗屁契书。 刚要撕烂了它,余光瞥见上面的名字,动作停住,人有些懵。 “你——” 他指了指契书,又指了指自己,又惊又喜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话。 凌霄子得意了,拽了拽打结的胡须,呲牙一乐:“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就放心的去吧,咱们长生观,向来自由无拘,便是你要嫁人也好,入赘也罢,都是可以的。” 裴元始:…… 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不过—— 低头看着契书上的名字,他忍不住抬手按在上面,轻轻摩挲。 仿佛能从上面,感觉到那人的温度一般。 (本章完) 第53章 宋澜,你不是恶鬼,你是色鬼吧! 第53章 宋澜,你不是恶鬼,你是色鬼吧! 刚从馒头铺里出来的宋澜,哈秋哈秋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何方妖孽,竟敢骂她! “女鬼大人,您没事儿吧?近来夜凉,可是风寒了?” 刘武在一旁,问的小心翼翼。 宋澜:……谁家女鬼还会风寒。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刘武每喊一声女鬼大人,旁边总会多几道视线看着他们。 “不敢不敢,我不敢的。” 刘武吓得连连摆手,被宋澜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瞬间腿软:“那我,喊您——宋澜大人?” “随你。” 宋澜不大有所谓,反正不是女鬼就好。 “那、大人,等下是准备去哪里?” 刘武小心的跟在人身旁献殷勤:“要不要到我家去休息休息?” “昨儿实在也是匆忙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住处,这才不便相邀过府。” “如今我都让人打点妥当了,您看?” 宋澜挑眉,有些意外:“你家?” “是,昨儿新买的房子,地方不大,但胜在雅致。” 刘武笑得谄媚:“宋澜大人可要过去瞧瞧?” 他忙又说道:“您的灵位,我也供奉在新宅里了。” “您过去,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或者是不合心意的地方,我也好立马着人改了。 宋澜想着,索性也没什么事儿,倒也不妨去看看。 何况,供奉她,这可是大事儿。 事关香火,自然马虎不得。 否则她在地府的账户上,收不到钱怎么办? “那便去看看吧!” “好嘞!” 刘武十分贴心的,赁了一辆马车,还特意嘱咐车夫驾车慢些,生怕磕着碰着、颠簸到宋澜。 刘武新置办的宅子是在东市边上。 住的大多也都是富贵人家。 光是看着街上来来往往之人的衣着打扮,就能瞧出不同来。 “这地方,不错啊……”宋澜挑眉,打量着四周。 不愧是富人聚集地,风水都好上许多。 刘武谦逊道:“宋澜大人能喜欢,就是这宅子最大的荣幸。” 宋澜嘴角微勾。 喜欢! 她可太喜欢了! 这旁边,不就是长公主的府邸吗! 刘武与长公主府做了邻居,她的灵位又被供奉在这里,那岂不就是说,她随时都可以看见肖大哥了吗? 不过,肖大哥说,他这几天休沐,也不知道,是要休息多久,何时回来长公主府。 自从上次一别,他们竟然已经有十几个时辰未见了。 想他。 宋澜脑子里,不由得想到了晏钧的宽肩窄腰。 唉! 馋他身子啊! 被惦记着的晏钧,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 他下意识目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并没有发现什么风吹草动。 好奇怪…… 怎么感觉被什么给盯上了呢? - “宋澜大人,您这边请!” 刘武引着宋澜,到了供奉牌位的正房。 才靠近前院,就听见里面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微微敞开的房门,让人依稀窥见里面的场景。 薄纱遮掩的男人,此时正随着丝竹声,律动舞起。 还没看见全貌,宋澜就已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近看,发现里面之人,一个个生的唇红齿白,顿时更爱了。 “刘武……” 冷不丁被喊了名字,还是全名,刘武有些紧张。 “我在呢,宋澜大人。”他咽了咽口水:“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刘武目光落在那几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身上,不大确定的问:“可是这几个男仆,您不喜欢?” “不!” 宋澜伸手在离她最近的那个,小兔子似红着眼的少年胸前,狠狠摸了一把。 扎实紧致的肉感,弹力十足。 “我很喜欢。” 刘武顿时松了一口气:“您喜欢就好!” 又道:“不喜欢,我还给您准备了其他的。” 嗯? 宋澜挑眉:“还有其他的?” “那是自然!” 刘武笑得十分谄媚:“我想着,整日只对着差不多的人,就是再怎么赏心悦目,也总有看腻的时候,遂多准备了些模样风格,各不相同的男孩子,隔上三五日,就换一批新的来,也省得您会瞧腻味了不是?” 宋澜眼睛立马就亮了。 她真心夸赞:“好好好,你做的非常好!” 这是真上道啊! 刘武得了夸奖,顿时喜上眉梢,又欢天喜地的,给人说起供奉灵位的桌案来。 “按着您的吩咐,摆的是新培育出来的牡丹品种——揽芳华。” “水果摆的是春桃……就是这个柑橘,京城里,暂时没有寻到,不过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到岭南那边去问了。” 刘武小心瞄着宋澜的表情,无比忐忑。 宋澜随手拿起个桃子,轻啃一口。 “还行,挺甜的。” “您喜欢就好。” “鲜鲜果,实在寻不着,换成时令鲜、时令鲜果即可。” 宋澜语气随意,忽地想起:“我记得,这个季节,有种甜瓜,香味浓郁,口感清甜,十分为人们所喜爱。” 刘武立马有眼色的跟门口候着的仆从交代去找。 然后才跑过来谄媚:“我已经安排人去买了。” 宋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火盆旁边,还没有烧完的几个金元宝上,轻挑了下眉,好奇问:“这金元宝——谁教你们叠的?” 品质竟然这般好。 “是裴道长……”刘武小心瞄了眼宋澜的表情,见人不似生气,才敢继续说道:“昨儿您走以后,我便请教了裴道长,这祭祀先人的香烛纸钱要怎么烧才正确。” “先人?” 宋澜被他的话,逗笑了下:“我可不是你家的先人。” 她拿起一支香,轻嗅了嗅。 香的品质也十分不错。 这小子还当真是用心准备了。 “我家祖宗,自然是没有这等荣幸,有您这样的先人。” 刘武的小心讨好,又惹得宋澜轻笑。 没听到人说什么,刘武噙着小心,再次问道:“那您看,这香火纸钱,做的可还算对?” “尚可。” 宋澜点头称赞:“裴元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教的都很正确。” 不过嘛——“这个摆放灵位的桌案不太好,我不喜欢。” 刘武忙问:“我这就换新的来,不知您更喜欢什么样式的?” 宋澜“唔”了一声,纤纤素手,隔着薄纱,在少年弹劲十足的胸口拍了拍。 “要这样的。” “啊?” 刘武脑袋有些懵住了。 就见宋澜,从桌案上,把灵位拿了过来,一把塞进少年的怀里。 “让他这样捧着。” 宋澜笑眯眯了眼:“你不是说,安排了许多少年轮值吗?” “那就每两个时辰,换个人来捧着。” “如此,也不会很累。” 她也能享受享受,不同款式的俊俏少年郎们的服侍。 诶呀呀,想想就开心。 (本章完) 第54章 谢家人的报应 第54章 谢家人的报应 “还有这个,专门烧纸的。” 宋澜轻轻抬眉:“再配个哭灵的吧……” 她上辈子死后,还没人给她哭过呢。 刘武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 谢家。 汪氏遣退了下人,独自抱着那盆豆绿牡丹,到院中间晒阳。 临近正午,阳光越来越烈。 汪氏却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无知无觉的站在院中,面沉如水。 正房里。 谢老夫人正挑三拣四的苛责下人,嫌厨房送来的饭菜,过了火候, 忽地,她眼睛瞪得老大,双腿蹬直,拼命用力踹着地面,好像是被什么给勒住了一样。 “老夫人?” “老夫人!” 一众下人,都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大跳,乌泱泱的惊喊着:“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 谢老夫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像是被谁给掐住了脖子似的,喊不出声儿,喘不上来气儿,但离被掐死又差了一点儿力。 嗬……谢老夫人挣扎着,眼睛都有些泛白了。 救、救命啊! 可惜,无人听得见她的心声。 谢老夫人渐生绝望。 忽地,脸上一热。 原本被勒紧了脖子的感觉,仿佛有了些松缓。 但脸上的灼热感却越来越强。 “热……” 谢老夫人短暂的恢复了呼吸顺畅,痛苦的啊啊着,想要伸手摸自己的脸颊,才刚碰到个边边儿,就像是无数根细针扎上来似的,痛得她直接从凳子上跌落,仰躺在地上,双手蜷成了鸡爪状,形容狼狈的打滚儿。 “啊!老夫人!” “老夫人,你怎么了!” 一众下人,更加惊恐的嘶喊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不知道是谁,反应过来:“快去请大夫!” 于是乌泱泱的一群人,又都争抢着跑出去请大夫。 留下谢老夫人一个,在地上打滚。 救…… 谢老夫人呼救的声音还没从喉咙里跑出来,突然又感觉像是被按进了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唔唔! 她用力摆动着双手,像是溺了水的人,拼命扑腾。 - 汪氏掐着一朵豆绿牡丹,用力的攥着朵,将绽放的朵,捏成小小的一团, 又拿松针,在朵的顶部,用力戳戳戳、戳戳戳。 接着,拿了一小片被打磨的十分薄透的水玉,放在朵上方,让正午的阳光,透过水玉,折射在豆绿牡丹的朵之上。 七彩的投影,衬得牡丹似在熠熠生辉。 最后,汪氏捏着豆绿牡丹,将其一整个,浸泡在了水中。 谢老夫人再次被一众下人围拢起来,掐人中、拍脸颊、按胸口的忙活着,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幽幽转醒过来,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虚弱的有气无力,浑身散架子似的疼。 “救命……” 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声虚弱又惊恐的求救。 - 汪氏松开手里的豆绿牡丹,任由其随着惯性摇甩出许多水珠。 她伸手,去掐住了另外的一朵。 左手压着托儿,右手从底下的那层瓣,轻轻一拽,一片瓣瞬间被连根拔起。 与其同时,谢家二房,传来了一声十分凄厉的尖叫。 “啊!!!”谢家老二刚吃饱喝足,正要打发下人们,把东西都撤下去。 忽然感觉腮帮子一通,就好像是被人给生刮下一片肉似的,恍若与凌迟无异。 “啊!!” 又是一股剧痛,似是又被刮了一刀。 谢家老二,没多会儿,便疼的满地打滚。 旁边伺候的下人,都有些吓住了,脸色煞白的上前,哭着问:“郎君,您怎么了?” 谢家老二哪里知道? 他疼的说不出来话,不停的外地上打滚。 - 汪氏沉默的揪着瓣儿,一片两片三四片。 直到揪的只剩下心附近的那几片,这才停下来,拿起旁边的小剪子,咔嚓一下,将豆绿牡丹的蕊,给剪成了两节。 众所周不一定知,蕊通常是的生殖器官。 那一瞬间,谢家二房凄厉的惨叫,惊破天际。 连左邻右舍,都被这一声惨叫给吓得浑身一哆嗦,纷纷发问:“怎么了?谢家杀猪了?” “不年不节的……” 街坊们议论纷纷,聚集在谢家门口,说什么的都有。 谢老二此时,瘫躺在地上,浑身都被汗给湿透了,与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声音,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没说出来,人就昏过去,人事不知了。 汪氏蹂躏牡丹的动作,呆滞了片刻。 像是木偶断了线,忽然就不受控制,呆呆的,失去了一切行动力。 过了会儿,才恢复如常,伸手去掐第三朵。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个石捣。 将牡丹放进里面,拿起石杵,一下又一下的,砸了下去。 “啊啊啊!!” 这次,换到谢家三房的很惨叫了。 谢家老三,感觉脑子像是被什么给砸开了一样,抱着头,痛苦的砰砰撞墙,想要用心中以毒攻毒的法子,减缓几分痛苦。 可惜收效甚微。 汪氏将豆绿牡丹头部的瓣,全部都锤成了烂泥,连带着蕊都没有留下完整的。 待到上面的瓣,几乎全被碾碎成泥,汪氏才又拿起剪刀来,将朵上半被捣碎的那些部分,给齐整整的修剪掉了。 谢家老三忽地睁大了眼,接着双手软绵绵的耷拉了下来。 整个人,此时就像是薄薄的一层肉皮,裹着一团烂肉。 谢思明躲在房中的角柜里,双手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心里异常恐惧。 好可怕! 他刚刚,好像看到祖母被丢进了炼丹炉烘烤,烤的半生不熟,又被泡进了水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接着又看到二叔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儿好地。 像是被千刀万剐,连子孙袋子都没保住,零零碎碎的或散落在地、或悬挂在身上,要掉不掉的。 后来又看见他爹,被一只巨大的手,按压在石锤之下,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给砸成了稀巴烂。 好可怕呜呜呜…… 谢思明哆哆嗦嗦的躲在角落里,没多会儿,就被吓得惊厥发热。 谢家的仆从们,都有些被几个主子突然间的变化,给惊吓到了,犹犹豫豫、胆战心惊的不敢靠近。 诸多诡异的情景,使人纷纷猜测起,这宅子里,是不是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章完) 第55章 哦呦呦,吃瓜喽! 第55章 哦呦呦,吃瓜喽! 谢家人心惶惶,如坠噩梦。 连左邻右舍,也被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惨叫,给摧残的不得安生。 “这谢家,到底是在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旁人家杀猪,也没像他们家这般!” “叫的这么凄惨,莫非是在动用私刑?” “和这般人家做邻居,可真是倒了好几辈子的霉!” 好几家人,聚集在谢家门口,说什么的都有。 “我看,要不然报官吧!” “别是真的在家里头杀人碎尸……”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认可的点头:“是啊是啊,还是报官吧!” 于是,有人遣了自家奴仆,去到京兆府报案。 焦不白带着人,再次来到谢家时,谢家门前,已经围了好大一圈看热闹的人。 实在是谢家人的叫声,太过于凄厉,不仅左邻右舍的听见了,连对面街上,都隐隐能听见惨叫声。 这不就有人寻着声音过来了。 有了一个人开头,后面立马乌泱泱的,跟上来一堆。 “怎么回事儿?” 副手才刚问了一句,谢家就再次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啊!!!”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副手,也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 “这是弄啥咧?” 他嘀咕了句:“杀猪也没这么大动静儿啊!” 旁边就有人说了:“大人也听见了吧?就是这个动静,那谢家,也不知道是关起门来在干啥,一整天,这尖声惨叫不断,可是把咱们都给吓着了。” “是啊是啊,就怕他们在家里干什么丧良心的事儿,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副手看向焦不白,请人拿主意。 焦不白拧眉。 谢家小门小户,却不知为何,入了那位大人的眼,派了手下的管事儿,亲自登门京兆府,领走了谢尚齐与卢氏。 这才过去一天,他就又带着人,闯了谢家查案。 只怕——府尹大人会难办啊! “去敲门!” 焦不白只犹豫几息,就立马下了命令,让副手去敲门。 开门迎出来的,倒也是熟人。 之前谢尚齐“死”在谢家门口,就是他的这个随从,去京兆府报的案。 副手抬起来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满是诧异的看着打开大门,点头哈腰的男人,有些怪异。 他刚刚,有把手敲在门上吗? 这人开门开的这么快……该不会是早就等在了门后的吧? 不然也太说不过去。 “大人!”副手走到焦不白身边,贴耳把这奇怪的感觉说了:“……谢家,着实有些诡异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还在讨论“闹鬼”之事儿。 原本,还只是谢家左右的邻居们,见过谢尚齐那天在谢家大门前头发癫。 现在,这附近坊市的人,怕是大半都知道了。 焦不白拧眉。 他不信鬼神之事儿。 “进去看看再说。” 焦不白本以为进去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此前报案那人,就像是专门过来,给他们开门似的,门打开以后,立马态度恭敬的退到了一旁,仿佛是尊没有生气的泥偶。 谢家,果然诡异! 焦不白带着人进了谢家,围观的百姓,也是好奇的很,眼巴巴的跟到了大门口。 只是,到底是别宅,没有主人家的允许跟邀请,他们又不是官身,实在也不好进去。 众人正遗憾着,谢尚齐忽地像鬼一样,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阴影中,远远瞧着,只能看清是个模糊的人形。“众位不妨一同进来吧。” 竟是主动相邀! 只是,围观百姓,反而有些踌躇不敢进去了。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真有什么吃人的邪祟? 何况——“这谢家老大,昨儿早上,不是被其妻卢氏,联合那个假大夫,给杀了吗?” 旁的吃瓜群众兴许是不清楚,左邻右舍,昨个儿可都是亲眼所见,谢尚齐当时,可是死的不能再死,死的透透的了! 这咋、这咋又活过来了?!! “啥?” 众人听了谢家邻居说的话,也都惊吓住了。 谢尚齐好像也不在乎他们究竟进还是不进,匆匆闪现,似乎就只是为了说一句“想进就进来”,说完便又匆匆消失了。 “大人。” 焦不白抬头,看着鬼一样从侧面闪现而出的谢尚齐,眉心蹙起。 “谢主家。” 他拱了拱手,看着谢尚齐,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副手更是直接,绕着人瞧了一圈,专门盯着脚后跟。 双脚着地,不像是鬼啊? 刚刚到底是咋出来的…… 焦不白正想说,他们此来,是因为有人报案,是符合流程的搜查。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谢尚齐就一脸悲痛的,请他们去了谢老夫人的院子。 “大人快去看看吧,也帮我劝一劝母亲跟二弟三弟他们!” 他音容凄断,满目伤怀:“到底是我们谢家做错了事儿,先对不住元意在先,为何不认?” “往日便也罢了,为了谢家的声名清誉,谢家上上下下死鸭子嘴硬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元意找回来向谢家讨债索命了,他们还嘴硬做什么?非要闹得命都没了,才肯甘心吗!” 焦不白与副手同款震惊。 后头好些犹犹豫豫进来的吃瓜群众,也全都是一口大瓜,吃噎着了的表情。 “你……” 焦不白耙了耙头发,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 副手在一旁帮他问:“谢主家这是何意?” 谢尚齐叹气,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诸位随我来就是!” - 宋澜在刘武家待了半天,听着曲儿,看薄肌美少年们,身披薄纱,扭动腰肢,优哉游哉,十分惬意快活。 如果没有——“章池被判流放了?” 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澜还是有些诧异的。 虽然章池的真少爷身份被剥夺,为了坐实章添的身份,免生后患,章家势必会下手,促成对方的意外身亡。 但这么快就判了流放……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都不再观察观察,看看柳添是否真有才学,能不能撑得起来章家所寄予的厚望吗? 倒是谢玉窈,至今无人理会。 因着面部生疮流脓腐烂,谢玉窈大闹了几次,想要请大夫来诊治。 却也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挨了两顿鞭子。 现如今在牢里,倒是安静许多,连大声喘气儿都不敢,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脸上疼的钻心难忍,也只咬牙硬挺着。 生怕哭喊喊疼,会又挨鞭子。 - 焦不白等人,来到谢老夫人住着的松鹤院,就看见谢老夫人、谢家老二与谢家老三,正诡异的在地上打滚。 三人一会儿抠脖子,一会儿抠嗓子,一会儿隔空乱打,一会儿又尖叫连连…… “他们这是?” 谢尚齐面色惊恐,说出来的话,惊坐众人:“是——” (本章完) 第56章 断亲 第56章 断亲 “是元意!” 谢尚齐面色惊恐:“是元意回来了!” “元意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她只想求个公道,要个真相,可母亲与二弟三弟他们,死活不肯把真相说出来,这才……” 谢尚齐涕零如雨、一恸几绝:“母亲啊!二弟三弟,你们糊涂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哭丧。 众人窃窃私语。 有不知道“元意”是谁的,在被谢家邻居们热情解惑之后,很快也就理清了关系。 谢家大小姐谢元意,当年出嫁时,可谓名动京城。 无他……陪嫁多啊! 谢家不过小门小户,可谢大小姐出嫁江州宋家,光是拉运嫁妆的马车,就用了足足十二辆! 更不要说,排成队伍,由着仆从们手捧着的绸缎、玉石、金银玉器等等。 送嫁的队伍,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方才全都出了城门。 场面浩大,在之后许多年里,都仍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当时,因着这桩事儿,谢家还遭了好些弹劾。 毕竟,谢家唯一的官身谢尚齐,不过是小小通直郎。 结果谢家,竟然拿出比京城诸多权贵,甚至堪比郡主出嫁还要更为丰厚的嫁妆。 只是这事儿,到最后也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 京城里,众人能津津乐道的,也就只有谢家大小姐的丰厚陪嫁,以及揣测,这些陪嫁,不是谢家能够拿出来的,又是从何而来。 有人说,谢家大小姐,是隐藏的巨贾,生意遍布各地,甚至连海外,也有涉猎。 也有人说,谢家大小姐是某位权臣大佬的白月光,对其求而不得,只得送上大量的金钱、珍品,愿其嫁给旁人之后,也能够过的很好。 还有人说,这些陪嫁,都是江州宋家拿来,给谢家大小姐充面子的。 甚至还有诸多玄幻色彩的话本故事广为流传。 但就是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这谢家大小姐的陪嫁,究竟从何而来。 焦不白拧眉。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谢元意”回来索命讨公道了。 谢家人这般心虚畏惧鬼神,口口声声说“是谢元意回来讨公道”、“说出真相就可免于一死”,怕是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鬼神之说,焦不白是完全不信的。 他更觉得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而最有嫌疑,做出这种事儿,为“谢元意”讨公道的,便是——谢家表姑娘宋澜! “不知道贵府表姑娘,现在在何处?可否请来,让我问问话?” 焦不白看向谢尚齐。 不知是不是错觉,提及“表姑娘”,谢尚齐的表情,似乎是扭曲了下,同手同脚的,像是受了大惊吓。 “表姑娘?” 藏在谢尚齐身体里,支配着这具身体的野鬼,的确是懵了一会儿。 实在是,他只掌控了这具身体,不是吃掉人的脑子,继承了对方的记忆啊! 谢家的表姑娘是谁? 那位大人给他的词儿里,也没有提到啊! 焦不白见人不解,以为是自己问的不对,想了想,便觉得,如谢家这般枝繁叶茂之家,有个把姻亲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想来是,不止一位表姑娘的。 “就是寄居在府上的那位宋家小娘子。” 宋家小娘子? 谁啊? 野鬼感觉脑子要坏掉了……他是真不知道谢家的亲戚关系啊! “禀大人,表小姐昨日回府后,待了没多会儿,就被老夫人给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焦不白看着突然出声,在之前到京兆府报案,说是主家被杀的那个仆从。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 “对!赶出去了!”谢尚齐听到关键词,立马就续上词儿了。 他神情哀戚:“我劝不住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澜丫头不过就是提了嘴嫁妆,母亲便以为她是要把嫁妆拿走,担心会从此断了富贵生活,疾言厉色的咒骂澜丫头是白眼狼,说她这些年吃着谢家的、喝着谢家的,连住,都是住在谢家,到头来,却总是惦记着当年她从江州带来的那些嫁妆。” “可母亲偏偏也忘了,那些嫁妆,本就与谢家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些年,谢家能吃香喝辣,铺张奢靡,全都是借着澜丫头的嫁妆贴补,如此已经是对她不住。” “怎可再继续更厚颜无耻,咒骂澜丫头呢?” 谢尚齐呜咽了两声:“澜丫头苦啊!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被最亲近之人这般泼污,母亲、母亲实在是糊涂啊!” “只怕也是伤了澜丫头的心,让澜丫头宁可流落街头、朝不保夕,也绝不再踏进谢家。” 焦不白盯着‘谢尚齐’瞧了一会儿。 眼前之人,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哀切婉转。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真让他说,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奇了怪哉! “所以,宋家小娘子,此时并不在府上?” 野鬼又卡壳儿了几息。 他有些狂躁的在谢尚齐身体怒吼:你能不能按词儿说! “是的。” 先前说话的那仆从,再次出来道:“如今,表姑娘已经与主家断了亲。” 他扭头,从旁边的桌案上,取来一个古朴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正躺着薄薄的一张纸。 “这是表姑娘昨日离开时留下的断亲书。” 焦不白拧眉瞥了仆从一眼,迟疑着,从匣子里,拿出宋澜亲笔所书。 盖说亲缘之情,自当血浓于水,养育之恩,殚竭心力。 凡为亲缘手足,前世同修相扶,后来偿还相报。 今而因钱财之恶,互生嫌隙,反目而仇,言必咒死。 似猫鼠相憎却同室而居。 既已至此,不若一别。 桥为桥,路为路,今后各不相干,互不相扰。 此为后凭。 宋澜,敬告天地。 短短几句,跃然纸上,却似有千斤之重。 焦不白不觉拧眉。 然阅至“敬告天地”四字时,此重压忽然一轻。 他不由得心生怪异。 总觉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 无人瞧见,刚刚自那张断亲书上,飞起一束五彩斑斓的黑光,于半空中分为两束,上至天,下入地。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风卷云涌,乌云密布。 (本章完) 第57章 野葡萄的正确使用方式 第57章 野葡萄的正确使用方式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众人纷纷抬起头。 “好端端的,怎么变天了?” “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焦不白也抬头望着天,眉头紧皱。 - 晏钧正在卜卦。 忽地听见几声闷雷,神情大变。 他丢下手里的龟壳铜钱,急匆匆的跑到院外,望着乌云密布,偶见雷光在其中闪烁的天空。 “不好!” - 宋澜刚招了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到近前揩油。 还没来得及享受左拥右抱的乐趣儿,就听见了阵阵雷声。 她蹙眉,凝望着外头。 感知到身体里,与谢家的亲缘牵绊已断,瞬间了然。 只是她不明白,断亲而已,至于下几道雷劈她? “你们先退下吧。” 宋澜挥手,赶走了眼前唱曲儿跳舞的男仆们。 刘武闻声赶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儿,就也被宋澜赶出去了。 害得他一路忐忑,险些哭出声来。 连连逼问那些男仆,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恼女鬼大人不高兴。 男仆们实在冤枉。 他们自知来此处,就是要伺候好那位女大人的,哪里敢得罪? 刘武着实气恼,连带着看突然阴下来的天,也不顺眼了。 “好端端的,说变天就变天。” 他哼哼了两声,没敢提宋澜,只小声嘟囔:“说翻脸就翻脸。” 当真是一点儿道理也不讲的。 说完,又觉得,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女鬼大人不高兴了。 - 乌云遮天蔽日,空中黑浪滔滔,城中商贩匆忙收拾起摊子来,好些人匆忙奔逃间,不是撞到了这个,就是撞到了那个,街上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从哪里,传出小孩的哀嚎声,与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吼。 是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乱哄哄的人海给冲散开,散落在人群中,险些遭到踩踏。 “这天,阴的好生奇怪。” 有人坐在酒楼窗边,看着街上的乱作一团的平民百姓,拧紧眉头。 “确实奇怪,不过就是寻常阴天下雨,怎么好像他们大难临头、天要下刀子、卷走他们的命似的,都乱起来了。” “等下,怕不是要发生踩踏吧?”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唏嘘出声,只是语气里,满是对蝼蚁求生的笑蔑与轻视,十分高高在上。 “谁知道呢?” “不过就算踩死了人,也该是坊正、市令那些人去操心,与咱们何干?” “来来来,吃酒吃酒。” 几人打趣儿了几句,互相招呼着,又热闹起来。 “这雨来的急,约摸去的也急,咱们且等雨停就是。” “这下雨天,也正好与这围炉烤肉相配。” “赏珠帘雨幕,品美酒佳酿,再有这新鲜现杀的小羊肉儿,如何不妙哉?” “谁说天公总不作美?这不是挺相得益彰的吗!” 几人哈哈了几声,互相恭维着,无人再去理会街上的纷扰杂乱。 只一人,穿着月白福纹圆领袍,正端着酒杯,面沉如水。 “赵兄,你这是怎么了?今儿,自打见到你,便始终是这般闷闷不乐的。” “可是我有哪里招待不周之处?” 刚刚语气轻蔑,视平民如蝼蚁的男人,提着酒壶,捏着酒盏,走到赵咎跟前儿,摇摇又晃晃,姿态散漫又随意,活脱脱的纨绔模样。 赵咎抬起头,眉眼冷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个多余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明明看起来是个柔和慈悲之人,抬眼、挑眉,却尽是冷意,犹如冰锥子,锋利又扎人。 “章兄误会了。” “家师说城中结界,似有松动,让我仔细当心,别被不长眼的东西,给坏了贵人们的雅致。” “我遍寻那坏了家师布置的宵小不着,正苦恼呢。” “实在没什么心思吃酒。” 章深闻言,眉心微蹙:“赵兄说的,可是我家那旧宅?” “结界坏了是何意?” “可会影响咱们后续的营生?” 众人闻声,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章家那宅子的生意,他们几家,也都有参与其中,此时自是少不得要担心。 “暂且还不得而知。”赵咎抬头瞥了几人一眼:“只是家师感知结界不稳,恐有人生事儿,嘱咐我近日要多上心些。” “那就是无事了!” 章深顿时不以为意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如此。 “来来来,吃酒吃酒,正好底下,还有杂耍助兴。” “可不能辜负了。” 街上,仍是乱作一团。 - 宋澜等了那几道天雷许久。 却迟迟不见那几道雷落下。 她有些不耐烦起来,磨磨蹭蹭的,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你到底还劈不劈?” 宋澜站在门口,目光直视天际。 果然,乌黑云海中,雷光大作,好像随时都会劈在人头顶。 “算了。” “懒得惯你毛病。” 宋澜没了耐心,周身怨气大作,没多会儿,就与漫天乌云交缠,不分彼此起来。 “谢家害我、辱我,我与之断亲,有何不对?” “凭什么劈我?” “通知你一声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轰隆-轰隆! 天雷似乎是感受到了底下之人的挑衅,一瞬间暴粗数十倍,雷声响彻云霄,好像随时会落下来,把底下叫嚣之人,劈成飞灰。 宋澜嘴角噙着淡淡的嗜杀之意。 仰面直视天空。 仿佛在说“有种你就劈”,嚣张,挑衅。 轰隆!轰隆!轰隆! 雷声大作,随后,几息之间,乌云散去,碧空如洗,恍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天雷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 换来宋澜一声嗤笑。 天雷气闷。 地府深处。 无数锁链封印着的一团黑影,也嗤笑了一声,尽是不屑。 天雷不语,天雷更加气闷。 晏钧见四周又恢复了光亮,刚刚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与章深一同吃酒的人,也有些诧异的看着窗外。 “咦?这乌云这么快就散了?” “雨也没下。” 赵咎闻声,也走到窗前,好奇的看了过去。 他虽道法不精,却也大概感知出,刚刚那雷来的不同寻常。 怎的就这般散了?- 当事人宋澜轻蔑的瞥了眼天空,唤回刚刚那些身着薄纱,隐隐可见肤色白嫩的少年。 “接着奏乐,接着舞!” 为了情趣助兴,刘武特意让人备了野葡萄,哄宋澜高兴。 野葡萄酸涩无比,难以入口。 但汁水丰富,皮薄肉实,唇齿轻轻一碰,就立马有浓郁的葡萄香味四溢,淌出汁水来。 裴元始寻到刘武新宅时,正好就看到宋澜手里正拎着一串葡萄,钓鱼似的,钓着几个身着薄纱的光赤少年。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宋澜寻声抬头,不防备间,手中的葡萄,就被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给张嘴衔住了。 紫红色的汁水,顺着少年的嘴角,流淌至脖颈。 在上下起伏着的喉结处,略略停顿片刻,才又缓缓向下蔓延,滑向锁骨。 “~好酸~” 少年似是被野葡萄的酸涩给折磨到,眉头好看的蹙了起来,莺歌婉转似的嘤咛了声,顺势扑到宋澜怀里,浑身好似软绵无力。 一切,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裴元始看的目瞪口呆。 抬手摸上心口,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好痛。 (本章完) 第58章 被诅咒的烤胡饼 第58章 被诅咒的烤胡饼 裴元始手摸着心口,拿契书的动作顿住,嘴巴轻抿。 “裴兄弟!” 刘武从后面跑来,巴掌拍在了人的后背上,忽地一咬牙,犹如拍在了铁板上一般,险些把自己给拍个趔趄。 他甩着手,龇牙咧嘴,转着圈的蹦蹦跳跳。 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你这后背上是贴了什么,这般的硬,好悬没有把我手给拍骨折。” 刘武眼泪的汪汪的走向宋澜,正想卖卖可怜,猛然想起宋澜之前说的,他长得丑,卖弄委屈,只会让人想要邦邦给上两拳。 呜呜,更委屈了。 又不敢流露丝毫,只能抿紧了嘴巴,免得自己哭出声来。 “抱歉。” 裴元始还沉浸在心痛的情绪里,没有缓和过来,语气不免有些生硬。 “说来,裴兄弟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刘武挠了挠头,他好像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在这边置宅了吧。 裴元始面露歉意:“是我冒昧,用了玄门手段。” 他目光看向宋澜,摸在心口上的手,紧了紧。 “玄门手段?” 刘武听完立马两眼放光:“是何?竟然这般神奇,连我住在哪都能找到?” “那你岂不是能与官府合作?” 裴元始诧异:“啊?” “帮忙找那些被拐走、走丢的孩子啊!” “或者是,查查那些穷凶恶极的歹徒贼首都在何处!咱们提前知道了位置,强兵突击,岂不全都手到擒来?” 刘武脸色兴奋,觉得这个本事十分不错,甚至有些想学。 “虽是如此,可也不是想找到谁,就找到谁的。” “得是有与想寻之人,有所交集,得人贴近之物,又或者是知晓生辰八字,方可推断人大致所在的方位。” 裴元始抿了抿嘴,没有提自己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只委婉道:“且窥探天机,是有损命数之事,即便不损阳寿,也会有五弊三缺。” “甚至,若过多介入旁人的因果,会加倍由己身替其承受。” “正所谓穷通富贵,皆系于天命,福祸厚薄,非人力可改。凡事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道昭昭,自有其因果循环。我等修行之人,断不可轻易违逆天道。”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好似一朵蔫巴啦的儿,一腔热血,瞬间凉了下去。 他看向宋澜,想寻求安慰。 又不敢……害怕等下丑到女鬼大人,被赏赐邦邦两拳。 宋澜像是有所察觉,轻挑了下眉。 随手将那串酸葡萄,丢给了身旁的少年。 “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转转?”她道。 刘武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好,好啊!” 刘武新置的宅子,位于居德坊,去东市稍远了些,到西市却是极为方便。 西市多为平民寻欢作乐,采买消费之所。 街边的摊贩也多。 宋澜直奔着昨个儿买胡饼的摊子去。 “昨儿就买了他家的胡饼,吃着比别人家的更有滋味些。” 她跟摊主要了三个胡饼。 刘武正准备掏钱。 摊主苦笑了下:“实在对不住,今儿胡饼卖完了。” “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 刘武指着摊贩跟前的竹筐:“我刚刚明明看见里面还有,怎么我们来买,你就说卖完了?存心故意不卖给我们是不是?” 若往常,他自己买也就罢了。几个胡饼而已,他还瞧不上。 可这是女鬼大人想要吃的!岂能轻慢? 刘武气得不行。 “非是我故意不想卖给郎君,实在是这最后两个、最后两个,是我准备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吃的……” 摊贩欲言又止。 刘武还当是多大的事情,闻言,立马多拿了几十文钱出来:“这些,你拿去买些更好的给你家里人,将这烤胡饼卖给我。” “不不不,我、我不能要郎君这么许多钱。” 摊贩将钱推了回去,之后更是像怕刘武会强买一般,将装胡饼的框子包好,就要提着跑走。 “诶?你这人怎么……”刘武还想要再说什么。 宋澜伸手轻拦了下。 “给了你家里人吃,就不怕他们会遇见倒霉事儿吗?” “你儿子前不久才溺在水盆里,没救活过来吧。” 她轻飘飘的话,犹如棍棒敲在了摊贩的头顶,惊的人怔愣在原地,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娘子怎么……” 知道的。 “啊?”刘武云里雾里,待捋捋清楚之后,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是两个被诅咒的胡饼。” “无论是什么人,吃了这最后的两个胡饼,都会遇见倒霉事儿。” “轻则呢,平地崴脚,重则小命不保。” 宋澜说着,从竹筐里拿出那两个胡饼,轻咬了一口。 刘武听完这胡饼如此邪性,再看到宋澜若无其事的,就给吃了,顿时急忙要抢:“那这不能吃啊!女鬼-不,宋澜大人!您既然都知道这胡饼有问题,吃了会倒霉,怎么还吃啊,快快快,吐出来,吐出来。” 要不是还顾及着男女有别,且害怕被揍,刘武急的都想去抠宋澜嗓子了。 偏偏宋澜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一口接着一口,仿佛那东西,真是千百年难遇的美味珍馐一般。 摊贩也是吓着了。 “小娘子,不能吃啊!这不能吃啊!”他急得手脚不知该如何动作,眼睛红了一圈,泪在里面正打转。 裴元始手指揉搓几下,目光再次落到那胡饼上,也瞧出了问题。 “这胡饼上,背了人命。” 他急道:“宋姑娘,这胡饼不能吃,你快吐出来。” 宋澜三口两口的,就把两个烤胡饼给吃完了。 嗝~ 用料有点过于扎实了。 她打了几个嗝儿,方才顺畅了些。 刘武红着眼睛,又想上去抠她嗓子,又怕人噎着难受,委委屈屈的递上水囊,让她喝一些顺顺。 摊贩眼看着两个胡饼被宋澜吃进了肚子,颓丧的瘫坐在地上,满心懊悔:“是我害了小娘子啊!” 胡饼一吃完,诅咒便会随之生效。 裴元始满是担忧的看着宋澜,心生急切,苦想破解之法。 “嗝~” 宋澜拍了拍心口,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好些了,吃太着急了。” 她全然没有对胡饼诅咒的担忧。 桀!桀!桀! 宋澜身后,一团黑影,桀桀桀的诡笑,缓缓朝着她靠近。 裴元始察觉不对,待看清楚几乎将宋澜给全部包裹起来的黑影时,惊声大喊:“宋姑娘,小心!” “嘎——” (本章完) 第59章 恶鬼从来都不讲道理 第59章 恶鬼从来都不讲道理 “诶呦喂!” “我的屁股——哈嘶,好痛好痛。” 黑影摔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喊痛,凄厉的像是野猫叫春,正在挠门时,被踩了尾巴。 “宋——姑娘。”裴元始看着原本将要吞噬掉宋澜的黑影,啪叽一下,摔在地上,碎了几下,又重新聚合,惊的都磕巴了。 “好强大的怨煞之气……” 裴元始看着那团黑影,满是戒备。 “啊?啥?” 怨煞之气? 刘武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怨煞之气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感觉,每个音儿,都听得懂,放在一起串着说,就不太懂了呢。 裴元始表情凝重:“这烤胡饼上,是附着了人死后的怨念,所以才会形成诅咒。” “凡是吃了这被诅咒的胡饼之人,要么有浑厚的福运,来抵消怨煞冲撞,要么就只能——” 他抿了下嘴,声音沉重:“成为替死鬼!” “啊?” 刘武眨巴眨巴眼,总觉得这个套路似乎有些耳熟。 “烤胡饼版的水鬼?” 他记得,小时候倒是常听老人们说,人死在水里,会变成水鬼,藏在水中,寻找替死鬼。 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够去投胎转世。 否则一辈子都要在水中做水鬼,饱受折磨。 怎么烤胡饼也要找替死鬼了? 刘武挠了挠头,满心困惑。 裴元始“唔”了一声,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解释。 细想了想,才道:“也可以这般理解吧!” 他面色沉重:“就是不知,在这烤胡饼上留下怨念的邪祟,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裴元始抬头看向那卖胡饼的摊贩:“我看摊主之前,似乎已经知晓这胡饼里的怪异,不知可否为我们解惑一二?” 他眼神犀利了两分:“你可是从前得罪或害死过什么人?” 如这般,只是附着在此摊贩最后两张胡饼上的怨念煞气,定然是与此摊贩有渊源或者瓜葛之人。 “我、我没有啊。”摊贩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他的这副表情,反而让裴元始更加怀疑了。 “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没有害死人,这怨煞之气,为何会独独缠上你?” 众人皆看不见摔在地上的那团黑影,却都听见了裴元始的话。 没多一会儿,四周就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指着摊贩,窃窃私语起来。 “王家大郎竟然杀过人?” “天呐!真是看不出来……王家大郎平常瞧着,多老实的一个人啊。” “他害了谁?” 越来越多人的人,顺着裴元始的话,怀疑起摊贩,也就是王家大郎害死了人。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害死人!” 王家大郎满面惊惶,心急火燎的同众人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真的没有害死人啊!” 他看着裴元始:“这位道长,您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家大郎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想多赚些钱,养家糊口而已。 为何就会摊上这种事儿…… 裴元始皱眉,待听到四周,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几乎已经是顺着他刚刚的话,给王家大郎定了罪,甚至说要去报官,把人给抓了起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他神情慌乱,有些无措,与宋澜四目相对,感受到她眉眼间的冷意,不由得面生愧疚。 宋澜正欲说什么。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儿?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对无辜之人是多大的伤害?无凭无据,嘴皮子一碰,就给人定了罪名,要是到最后,发现是误会一场,你们又当如何?以死谢罪吗!” 刘武高声怒斥四周看热闹的人,表情格外严肃。 宋澜很是意外的挑了下眉。 随后弯了弯嘴角,颇有几分孺子可教的欣慰。 这傻小子,感情倒真是够纯粹的。 “的确不关烤胡饼摊主的事儿。” 宋澜轻声细语,扫了眼地上那团黑影:“钱多来,京城人士,家住通善坊,常年游荡在西市,依靠变卖祖产兼打零工过活。” 黑影明显的抖动了两下,显然是情绪有所波动。 “三个月前,于王家大郎的烤胡饼摊子上,买了最后两个胡饼回去吃。” “不想一时心急,吃噎着了。” “最终不慎死亡。” 宋澜抬脚踢了踢那团黑影:“死后心有不甘,徘徊于人间,怨念日渐加深,直至化煞,依附在王家大郎的烤胡饼上,想借此,寻个替死鬼。” “只是你为新魂,鬼力有限,无法直接害人性命,便以自身的阴煞之气,影响买胡饼之人的气运。” 她冷笑:“这就是为什么,自不久前开始,凡买了王家大郎最后两个烤胡饼的人,总会遇见倒霉事儿。” 不知是不是宋澜的话,戳中了黑影的痛处。 一瞬间,阴气大作。 黑影猛涨了一大圈,翻涌着的怨煞之气,几乎要将宋澜给淹没。 “他们都该死!” “凭什么同样是买了最后两个烤胡饼,他们吃着没事儿,我却被活活噎死了!” “凭什么!” “我死了,你们,也都要陪葬!” “所有买了最后两个烤胡饼的人,都该死!” 黑影呜嗷的一声,张开巨大的似是黑洞般的大口,想要将宋澜一口吞下。 “你也去死吧!” “桀桀桀!” “买了最后两个烤胡饼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啊呜嗷——诶?” 黑影张开的大口,停留在宋澜的头顶上后,便再难动弹分毫。 “你做了什么?我为何动弹不得了!!” 黑影暴怒,质问宋澜。 宋澜轻笑:“我劝你放下执念为好。” 黑影呵呵冷笑,轻蔑不屑:“你也想像那些道貌岸然的臭和尚一样劝我……” “不,我不想。” 宋澜打断了黑影说话:“我只是嫌弃执念太重,又游荡在人间作恶的怨魂,口感比较差。” “想吃个顺口的。” 黑影懵了好一会儿:“嗯?什么意思?” “意思是——” 宋澜嘴角微勾:“和你讲道理,想感化你、超度你的,会是天师会是和尚,但绝无可能会是恶鬼。” 嗷嗷嗷!!! 忽而,烤胡饼摊前怨气横生,几乎是瞬息间,就将那团黑影给吞噬掉了。 “恶鬼从来都不讲道理。” 怨气消散,四方重现清明,宋澜轻“嗝儿”了一声,微皱了皱眉,面生嫌弃。 “真难吃。” (本章完) 第60章 宋澜:卧槽?!! 第60章 宋澜:卧槽?!! 之前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这会儿全都一脸震惊。 他们虽然看不见黑影,也看不见宋澜的怨气。 却是实打实的,听见了那黑影的恨意咒骂与嗷嗷嗷的惨叫。 再结合宋澜刚刚所说“钱多来,京城人士——” 此人,他们常年在西市附近生活的邻里街坊,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些日子,的确听说,钱郎君是吃东西噎死在家中,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许多瓜葛。” 有人唏嘘。 更多还是唾骂钱多来的。 “自己吃东西不小心,噎死了自己,做什么要来祸害旁人?” “可见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会搅扰的人,不得安宁。” “那钱郎君,就不是个好饼!” “倒苦了王郎家的小儿子,才多大点儿年纪……” 王家大郎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卖的烤胡饼频频出事儿,招惹灾祸,就只是因为钱多来自己吃东西噎死了,心生怨恨,成了鬼来报复。 “何止呢?” “前些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王郎家的烤胡饼,在西市里头,一直是口碑极佳,人也本分,用料扎实,从不偷工减料,街坊四邻的,都爱买他家的烤胡饼,几乎每天都是供不应求!” “结果那段时间,每每有买了他家烤胡饼的,总是会遇见些倒霉的事情,不是脚崴了,就是腿折了。” “好一些的,也会有点小病小痛。” “只是最开始,谁都没有往烤胡饼上……” 说话之人摇头,唏嘘了声:“毕竟谁能够想到,这其中,会有这样的曲折故事?” “还是后来,有位道长,说了这当中的玄虚,咱们才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家大郎也是个傻的,听了这话,就每天都把剩下的最后两个胡饼拿回家,自家人分着吃了。” “哪怕是由外地来的、过路之人,不知晓此事,他也从不会昧着良心,把剩下的两个胡饼卖给旁人。” “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说话之人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瞧着听了这话,更加放声大哭的王家大郎,就都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因那道士所言,王家大郎不想连累旁人,便拿回家去自己吃,却没想到会害自家儿子丧命。 毕竟,往常,大家最多也就是倒霉受些小伤。 有人不免就骂了:“要我说,也是那道士无德!光说有恶鬼纠缠在这胡饼之上,却不肯告知解决之法,否则,如何会害了王家小儿,丢了性命!” “诶呦喂!可不敢如此说啊!”有人赶忙出声劝说:“回头传进那道士耳朵里,偷偷做些什么,坏你祖坟风水,让你家宅不宁,妻离子散,可怎么是好?” 那人闻言,也有些心生惧意,忙埋低了头,匆匆逃离此地。 其余人,也都有些忌惮的看了眼裴元始。 这也是位道人呢。 “敢问这位小娘子,刚刚那几声惨叫,可是因为那邪祟已除?”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宋澜。 连刘武与裴元始也十分好奇。 “确实如此。” 宋澜说完,众人立马欢呼起来。 王家大郎更是感激的直接跪了下来磕头。 “早些回家去吧,日落之前,家中若是有人未归,可以向东去寻。” 宋澜淡淡道:“邪祟已除,想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不过,可能还是会吃些苦头,出门寻人前,可以让家里人,多烧些热水备着。” 王家大郎愣了愣。 裴元始也有些惊讶。 他后知后觉的,揉搓起手指,脸色顿时一变。 正欲提醒王家大郎,没想到人听了宋澜的话,立马意识到什么,起身匆忙往家里跑。 跑了一半,又停下来,重新给宋澜磕了几个头。 “姑娘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待家中安定,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宋澜不大在意,于欢呼声中,悄然离去。 刘武“诶诶”了两声,赶忙追了过去。 裴元始同王家大郎道了一声歉,嘱咐人几句,也紧忙追着宋澜而去。 只是挤出人群,却发现,宋澜跟刘武不知去向。 - “感觉如何?”宋澜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啊?” 刘武有些茫然,不解其意。 “你之前,不是想让裴元始,帮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找回走失或者被拐的孩童吗?” 刘武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所以,那王家大郎家,也丢孩子了?因为那胡饼鬼?” 宋澜“唔”了一声:“算是吧。” 如果噎死鬼的执念未消,继续作恶的话,的确是要丢了。 刘武不免唾骂起那胡饼鬼来:“……可真不是个东西!” 又洋洋洒洒数百字,对宋澜歌功颂德。 见宋澜没搭理他,渐生委屈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宋澜最开始问他的话。 感觉如何吗? 刘武仔细想了想,感觉女鬼大人特别厉害!特别善良!是个特别好的鬼!回去,他要给人多烧几捆香! 只是—— 一路上,他小心又紧张,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女-宋澜大人,您不会受到五弊三缺的影响吗?” “我看旁的人,给人算卦批命,都是要收钱的。” 更不要说是帮着找人了。 且之前,裴兄弟也说了,凡事自有因果,此举泄露天机,贸然出手,恐会遭到天谴。 刘武越发担忧:“您这样泄露天机……” 还不收钱,回头该不会遭雷劈吧? 宋澜嗤了一声,打断他后面没来得及说的话:“我又不是玄门中人。” “你忘了之前喊我什么?” “我是恶鬼,哪来的五弊三缺。” 她哼笑了声,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刘武:“连我这个恶鬼都不会有,裴元始就更不会有了。” “啊?” 刘武惊的瞪圆了眼睛:“所以,裴兄弟是在骗我?” 可,为什么啊? “也不能说他骗你吧。”宋澜笑了笑:“许是他学艺不精,自己也不知道呢?” “啊?” 刘武更加茫然了。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给人批命算卦,并不会被反噬。” “至于泄露天机会如何,其实不好说的。” 宋澜淡声道:“毕竟,你助了一人,兴许就是间接害了另一人,甚至更多人,如此,才难免会背负因果。” “可同理,若你救一人,此人积善积德,使你间接也救了更多的人,那此人的功德,也会成为你的功德。” 她弹了下刘武的脑门:“所以,不是裴元始不愿意帮你,而是,他现在或许道行尚浅,还看不到旁人的生死因果,不知道救了某个人,会造成好的因果,还是坏的因果,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干涉旁人的因果,懂了吗?” 刘武眨巴着眼睛,不是很懂。 主要是……不是很懂,女鬼大人,为何突然与他说这么许多。 感觉应该是有旁的暗示才对。 可——他脑子好笨啊,根本就想不出,女鬼大人这般做、这么说的深意。 刘武十分懊恼。 宋澜却是转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别难过了。” 啊? 刘武更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到。 难不成,是之前,裴兄弟委婉点破他的天真热血,他有些失落,被女鬼大人看出来了,所以特意,来了这么一遭——安慰他? 刘武觉得他真相了! 呜呜呜,好感动! 女鬼大人真是好人,不,好鬼! 他要给人再多烧几捆香!! 宋澜轻皱了下眉,感觉身体里,仿佛有股异样。 她有些震惊,瞪圆了眼睛,看向刘武——卧槽?!! (本章完) 第61章 刘武你疯了? 第61章 刘武你疯了? 你小子,信仰恶鬼做什么? 疯了不成! 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宋澜拧眉,正要给人一后脑勺,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拎不清的二哈。 刚要抬手,目光对上正嘿嘿傻乐的刘武,这副傻气十足的样子,让她忽然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算了,是个傻的。 信便信了吧,难不成,她还护佑不了一个傻子? 宋澜心底冷嗤,升起一股全然没有将天道放在眼里的轻蔑。 她抬手拍了拍刘武的脑袋,后者起初一愣,随后很是自然的压低了膝盖,微仰起头,十分讨好的看着她,只恨不能立刻长出尾巴,狠狠地摇晃,以显愉悦。 傻子…… 宋澜轻摇了摇头,又拍了两下,才收回手。 - 夕阳西下,又到了要回凶宅的时辰。 宋澜又与放出去的怨气,沟通了片刻,知晓章池正式被押送流放的时辰,暂且放下了对章池与谢玉窈的关注。 刘武狗腿子跟在宋澜身后,手上还提着两个大大大食盒。 装的都是白天时,宋澜表示想吃,或者看起来爱吃的瓜果零嘴儿。 他跟在人身边道:“我娘过几天就会来京城了,到时候让她给您做扒肘子。” 宋澜挑眉:“你娘?” “是啊,我托人六百里加急,带了信儿回去。” 刘武挠了挠头:“林州距离京城不远,信送到,我娘就动身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该到了。” 宋澜:……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自己效忠侍奉恶鬼还不够,还要喊上你娘。 - 凶宅里。 裴元始早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尤其看见宋澜之后,神情扭捏,目光躲闪。 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小道长,今日来的好早啊。” 宋澜走近人身前,轻笑着说了句。 裴元始抿紧了嘴巴,一副想说话回应,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他不是来的早,是与人走散后,满京城遍寻不到宋澜,便是先前所用的寻人之术,也像是被遮掩了天机一般,失去了效果。 无奈之下,只好抱着期待,来到此处等着。 还好,宋澜来了。 裴元始抬头,瞄了眼宋澜,又慌乱的低下头,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是想因着胡饼摊儿的事儿,跟人道歉的。 却不知为何,想的都是白天闯进刘家,看见宋澜拿着葡萄,钓那几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他也恨不能脱了个干净,加入其中。 那葡萄,会是什么滋味呢? 宋澜看着他渐渐红了耳后根,不用猜都知道,准是又想到了什么香艳之事儿。 她嘴角微勾,也没继续戳破下去。 “也不知道,今晚出现的会是什么……” 刘武没察觉两人的不对劲儿,忧心忡忡的嘀咕了句。 “看着就知道了。”宋澜淡淡道。 宋澜说话的时候,裴元始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的去偷看她。 惦记着酸葡萄的味道,更是频频吞咽口水,想滋润几分喉咙里,燥热的像是吞进去了一轮烈日的感觉。 刘武已经贴心的,在地上铺了锦被。 又在旁边,摆放好小饭桌,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拿出来摆上。 “宋澜大人,您先喝口瘦肉汤,暖暖胃。” 他殷勤小心的,捧着汤盅上前。 “我让人在食盒底下加了炭,这瘦肉汤又是一直放在最底下的,这会儿温度刚刚好。” 宋澜刚接过汤盅在手里,触手微温,刘武就在一旁,把擦拭干净的汤匙双手奉上。 “你倒是会殷勤。”宋澜尝了两口瘦肉汤。 “如何?” 刘武在一旁,很是小心的偷瞄着宋澜的神色。 “汤水不油腻,微微有些清甜的口感,很不错。” 宋澜品评后,又喝了两口。 刘武立马开心的想要摇尾巴:“大人您喜欢就好。” “改明儿我还给您做。” 宋澜挑眉:“这是你炖的?” 刘武挠着头,嘿嘿傻笑:“是我是我,这瘦肉汤,还是我娘教我做的,连我爹那个老古板,每次喝了都说好,我就想着也做给您尝尝。” “我担心灶上的那些人毛手毛脚,做的不够细致,误了口感,让您吃着不香。” 宋澜略有无奈:“其实你不必如此讨好于我……” 她之所以会救人一命,也不过是因为瞧着他灵魂干净,觉得有些稀奇,所以才顺手为之。 没想到一时之乐,倒累得人信仰起她来了。 “咦?” 刘武正想说什么解释几句,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听得宋澜诧异了声,不由得顺着人的视线,望了过去。 院子的东南角,空荡荡、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宋澜却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嘴角轻扬着笑意。 刘武莫名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想往宋澜身边躲躲,又不太敢,怕挨揍。 想来想去,最后跑到了裴元始身边。 “裴兄弟。” 刘武小小声的问:“你说,宋澜大人是看见什么了啊?会不会是——那个?” 他说着,浑身止不住的抖了抖,下意识往裴元始身后躲。 裴元始也顺着人的视线,往角落里看了过去。 他道行浅,不是所有魂体状态下的存在,都能够看见。 但东南角,阴气比其他地方更重一些。 “过去问问宋姑娘,就知道了。” 裴元始拉扯着刘武,丁点儿不内耗,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我瞧着,东南角那处栽着牡丹的地方,似乎阴气比旁的地方,要更重些。” “宋姑娘可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他全然是真心求教的样子。 宋澜轻搅着瘦肉汤,毫不留情的否认:“没有。” 直接杀死了比赛。 空气中,久久弥漫着沉默寂静,直到天亮,宋澜吃饱喝足,甚至还小憩了会儿。 “好奇怪,这一晚,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武抬头看着已经大亮的天,晨风迎面,清凉裹着朝露与草木的清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元始也眉头紧皱:“的确奇怪。” 他明明感觉,夜里的阴气,比之前两日,都要更重上许多! 结果却什么诡异之事儿,都没有发生。 裴元始下意识的看向宋澜,想从她那里得以解惑。 奈何—— 宋澜打了两个哈欠,睡眼朦胧的看过来,说道:“……” (本章完) 第62章 寡人只是好色,不好油腻之物 第62章 寡人只是好色,不好油腻之物 “今儿早饭吃什么?” 宋澜目光落在刘武身上,俨然已经将其视为后勤保障。 刘武回过神,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想了想道:“果仁蒸饼,再配一碗胡麻粥,如何?” “行啊。” 宋澜拉伸了几下老胳膊老腿儿:“你安排。” 其他人,经过一夜的胆战心惊,至如今天色大亮,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自觉的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前两晚,会不会是咱们都太过紧张了,自己吓自己,才会出现幻觉。” “说不定是呢?不是有句话说了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也有人,仍旧紧绷着。 不过,都与宋澜没什么关系。 她也不在意。 宋澜走到裴元始跟前,笑眯眯的问:“小道长,今日可要与我们同行?” “固所愿也。” 裴元始略显羞涩,说完话,有些不大自在的低下了头,面红耳赤。 宋澜挑眉。 不理解。 他咋这么容易脸红呢? 难不成是清心寡欲久了,只稍加撩拨指引,之后便不需要做什么,他自己就会整日想东想西?- 刘武着实是个妙人儿。 平常瞧着憨憨傻傻的,却在某些事情上,极有机灵劲儿。 端着胡麻粥到宋澜跟前儿的,是昨儿,咬住了她手中野葡萄的少年。 似是又更用心装扮过,少年眼含秋水,声若黄鹂:“大人~” 话音落,特意选了角度手持着饭匙的少年,就把温度刚刚好的胡麻粥,送到了她嘴边。 宋澜:……寡人只是好色,不好油腻之物。 此情此景,虽是香艳,可太过刻意,难免就油腻了啊! “谢谢。” 宋澜从少年手里拿过来粥碗:“我自己吃。” 她挥挥手,赶人出去:“下去吧。” 少年顿生委屈,好看的狐狸眼水光潋滟,似是会勾人魂魄,瞧着就是会惹人心疼的模样。 好生可怜。 奈何——宋澜是鬼啊! 熬了这么多年的汤,什么香艳话本没听过? “下去。” 抬眼,是没什么感情的冷漠。 少年顿生畏惧,惊惶中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言,手忙脚乱的退下。 刘武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想歪了主意,女鬼大人对这种惊喜并不喜欢。 马屁没拍好,反而拍在马蹄子上了。 他不由得在旁边噙着小心,偷偷瞄着宋澜的脸色。 宋澜专心吃饭,完全没想其他。 饭后,困意袭来,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哈欠。 裴元始走到人跟前,不免欲言又止。 “有事儿?” 宋澜抻了个懒腰,语气平静。 裴元始手摸上心口,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想知道,宋姑娘为何要找师父讨要了他……“没事。” 宋澜盯着人瞧了会儿。 “哦~” 主打一个,你不说,我也不问,美美的回屋睡觉去了。 无人察觉,在宋澜睡熟之后,她房间的角落里,多了一团小小的人影,正直愣愣的盯着她。 - 今日,京城里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谢家苛待寄居在此的表姑娘宋澜,贪图宋澜的嫁妆,结果做多了亏心事,全家撞鬼,吓出半身不遂的事儿。 主要还是拜那些,随着焦不白进去谢家,现场吃瓜的百姓们所口口相传。 如今这事儿,在市井间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甚至已经有酒楼茶馆,紧急找人,编写传奇,开始说讲此事了。 短短半日,奔着吃瓜来听的人,就让当天的营收,翻了两倍有余。 可是把酒楼茶馆的掌柜们,给乐的不行。 - “谢家那群废物,是疯了不成?” 听完手下人禀告此事的男人,脸色铁青:“还不赶紧,让人警告那些胡说八道的说书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交代下去,如若再有宣扬这些鬼神之说,搅乱民心的,一律就地斩杀!” 手下人噙着小心,委婉劝道:“如今此事传播甚广,若是以强硬手段,雷霆处之,只怕反而会激起民愤,于郎君大业无益。” “那你说,该如何?” 男人眼含怒火:“难不成,就任由此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区区谢家,尚不值得在意。” “可若是有人,顺着谢家之事儿,把火烧到你家郎君我的身上,抽丝剥茧,察觉那件事儿的真相,那才是大不妙!” 手下人恭谨道:“既然谢家无足轻重,郎君何不,让其做下这替罪之羊呢?” 男人看向他。 手下道:“属下听闻,宋澜已经将嫁妆,尽数卖了。” 他嘴角微勾:“想来,她并不知晓那东西的事儿。” “如今这般,只怕也是因为谢家把事情做的太过。” “尤其前几日,长公主的春日宴上,宋澜还险些被章池与谢玉窈给害丢了性命。” “小姑娘嘛,被亲近之人与未婚夫婿同时背叛,难免会有怨气。” “让她把气出一出,自然也就好了。” 手下人提醒着男人:“于咱们来说,还是尽快找到那东西的下落更重要。宋澜既然是气怒之下,把东西都给卖了,反倒是更便宜了咱们行事儿!” 男人沉思了会儿。 “你的意思是,把宋澜卖出去的那些嫁妆,买过来?” 手下人点头:“正是!” 他道:“既然咱们已经确定,那东西就在宋澜的嫁妆里,又何必再去借谢家人之手呢?” “若不是谢家贪婪,眼皮子浅,只看得见眼前那几分蝇头小利,将宋澜给逼急了,哪里会有如今的风波?”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人呢?” “既然,现如今,宋澜正恨着他们,咱们只需要顺势而为,让谢家真的‘遭报应’意外惨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咱们与谢家的那些许瓜葛,给彻底抹去。” “如此,日后即便再有人想要追究,也是死无对证。” 男人听完手下人的话,沉思良久。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咱们,不妨也就帮帮宋澜好了。” 男人呵呵笑了几声,眉眼间尽是慈悲之态:“她一个小姑娘,爹娘早逝,迫不得已的寄居外家,偏偏所遇非人,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当真可怜。咱们既然知晓她的难处,合该伸手相帮。” “就当是,看在我与她阿娘是——” (本章完) 第63章 服侍人的功夫不错 第63章 服侍人的功夫不错 听男人提起宋澜阿娘,还美其名曰,手下眼神幽深晦暗,将头埋低下去掩饰,恭声拱手,似是真心实意的崇拜称赞:“郎君慈悲!” “宋家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也会感念郎君其恩德。” 男人听了,果然高兴。 大手一挥,赏了手下半个吃剩的橘子。 - 宋澜一觉睡醒,很是不愿意起来,闭着眼,躺在床上打滚。 “我劝你不要找死哦~” 正缓缓散发着阴气,将她躺着的床,给包裹起来的小黑影,猛地一顿,似乎是被惊吓到,十分人性化的僵在原地。 “说说吧,什么来路?” 宋澜眼睛都没睁开,语气比平常清醒时,要和蔼软绵许多。 黑影缩成一团,没有应声,反而更加人性化的,流露出好奇看着宋澜。 “行,那我换个方式问你。” “生前是做什么的?是自愿死的吗?” 宋澜翻了个身,正对着面前的那团黑影,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的指使对方。 “给我倒杯茶来。” 黑影:…… 黑影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羞辱,四周顿时阴气大作,一小团黑影瞬息间暴涨成一大团,想要将宋澜吞噬掉。 “真不想活啦?” 宋澜睁开眼,目光清冷:“都已经是鬼了,再死,可就彻底没了。” 黑影欲要吞噬宋澜的动作,停顿在原地。 “你是天师?” 粗粝沙哑的声音,听得宋澜直皱眉。 “换个好听的声音再说话。” 她很是嫌弃:“这动静听着,真想打死你。” 黑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恨不能立马吞噬掉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挥抹不去的恐惧。 黑影似有屈辱的,去给宋澜倒了一杯茶,端到床边。 又换了个如飞泉鸣玉的明快声音,一板一眼的,重新问了一遍:“你是天师?” “嗯,这个声音顺耳多了。” 宋澜伸出手,黑影不解,过了一会儿,才分出一缕阴气,抬着宋澜的手,将人给扶坐了起来。 “还算懂事儿。” 宋澜挑眉,落在黑影眼里,实在是太过行为恶劣! 黑影不存在的胸膛,剧烈起伏。 这个女人在拿他当成是什么?! 仆从小厮,还是粗使丫鬟? 到底有没有尊重他的存在!! 他是鬼啊!! 厉鬼!! 超凶超狠的厉鬼!! “唾壶拿来。” 宋澜丝毫不知黑影不存在的心里,究竟是作何感想。 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黑影再次被当成是小厮指使了,瞬间暴怒,周身阴气大作,整间屋子的温度,都跟着骤然下降,犹如冰窖一般。 宋澜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黑影。 “在哪里?” 黑影问了一句,又好似心虚,遍布全屋的阴气,很快就找到了放在黄梨木六足高面盆架旁的青瓷唾壶。 等黑影分出去的一缕阴气,捧着唾壶回到床前,宋澜才端起茶盏,轻轻漱口。 这次,不需要她出声吩咐,黑影就已经再分了两缕阴气出来,伸过去接着宋澜手里的茶盏,捧回桌上。 又重新分了两缕新的阴气出来,重新拿了新的茶盏,重新倒了茶,捧给宋澜。 宋澜接过茶,轻笑了声。 黑影不存在的脑子,瞬间一麻,怒火蹭蹭的往上蹿。 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好丢人啊!! 他刚刚到底是干了什么啊!! 黑影属实有些无法接受丝滑做完的那一套动作,连带着屋里的温度,又跟着降了好几度,面盆里残余的水,都结出了几朵冰儿。 “伺候人的功夫不错。” 宋澜不夸还好,一夸,黑影更觉受到极大的侮辱,阴气顿时更重,连房梁上都攀爬起冰来。 咔嚓。 咔嚓。 宋澜手中的茶盏,转瞬间被怨气击碎成粉末。 黑影:…… 他似是呆傻在原地,久久不能理解。 “你不是天师?” 不然,这怨气怎么比他身上的还要重? 黑影有些自卑的,将周身释放出去的阴气,给全都收了回来,顺便将自己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委屈,不敢说。 他现在也说不明白,到底谁才是鬼了。 “还算有几分眼力见儿。” 宋澜觉得这团东西,也挺有意思的。 “确实是会伺候人的样子。” 黑影:…… !!!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 他憋憋屈屈,敢怒不敢言的,将自己又缩的更小了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生前是做什么的?什么来路?” 宋澜抬眼,目光冷淡的看着人。 黑影又缩小了些:“我也不记得了……” 他声音弱弱的,离宋澜更远了些:“有记忆以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真的吗?” 宋澜盘着腿,手支在膝盖上:“骗我会变成小狗哦~” 她说的可爱,眉眼间却尽是清冷。 黑影抖了抖,往远处躲了躲,缩的更小了些。 “我说的都、都是真的——啊啊啊!!” 黑影忽然就被一团冷幽幽的青绿色火焰给吞噬包裹,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心下大骇,顿生惧意。 为什么跟他似是同出一脉,甚至怨气比他还重,比他这个厉鬼还更像厉鬼的人,会轻而易举的,召唤出地狱业火? “啊啊啊你不是-天师,你到底是啊啊-谁-谁!!” 黑影惊叫连连,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惨叫声,好像根本就传不出业火的范围!! 啊!! 好痛——救、救命! 饶了我吧。 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黑影哽咽颤抖,呜呜嘤嘤,求饶了好一阵子,奈何眼前的女人,都像是听不见似的。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呜呜——汪? 宋澜挑眉,觉得这个鬼东西,还挺有意思。 她手一挥,包裹在黑影四周,她从前用来熬汤的烧锅火,撤去三分之二,只留下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继续烧着。 “说?” 宋澜目光平静,犹如幽深古井,森森冷清。 黑影抖了抖,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我的确不记得生前是谁了,只记得,有个人,跟我说,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我就随口说了个,想要长生不死。” “之后再醒来,便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宋澜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黑影连忙迭声改口:“不不不,不是一开始就这个样子的,是、是我不知道当时在什么里面,四周都是和我差不多的鬼影。” “我、我把他们都吞噬了,才、才成了现如今的样子。” “后来,我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到了那宅子里。” 宋澜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游魂之间,互相吞噬,进而成为比较完整的鬼,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从前熬汤时,太过无聊,也偶尔会嚼几个游魂来打打牙祭。 “那宅子,似乎有些诡异……” 宋澜挑眉,轻“哦?”了声:“怎么说?” “我也说不出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这里游荡的鬼,几乎都是听从新地府的命令。” 黑影说的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看这宋澜的脸色。 “新地府?” “几乎?” 宋澜伸手,黑影立马递上茶水,还特意用鬼火加热了下,直到温度合适。 “这么说,你可以不听那什么新地府的安排?” 黑影嘻嘻了两声:“我是新地府里的官职人员。” “专司阳寿收集再分配的工作。” 所以,不是他不听新地府的命令,是他本身就是发号施令之一? “阳寿收集再分配?” 宋澜挑眉,感觉听见了个新鲜词儿。 却也不算难理解。 “收集我们这些入凶宅挑战之人的阳寿,然后……重新分配?” “所以,设下这凶宅挑战的人,为的就是收集来挑战者的阳寿?” 宋澜恍然想到,崔珏手上的命簿,查不到任何,死在此处的人。 包括第一天就死了的王大等人。 这也就意味着,在地府那边,这些人实际上是没死的。 没死,就意味着阳寿尚在。 宋澜眯了眯眼,看着眼前那团几乎已经缩成拳头大小的黑影:“昨夜无事发生,也是你们故意为之?” “是啊是啊,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死在那宅子里。” “大人说了,若宅子鬼气太盛,恐会引起附近鬼差的注意,于大业不利。” “所以,除了最开始那几个容易死,鬼魂力量也薄弱的,后面的人,我们都只是在其睡梦中,缓缓抽走其阳寿,全程无痛的!” 鬼影像是推销业务的牙人。 宋澜嗤笑了声:“你的意思,那些平白丢了阳寿的人,还得谢谢你们?” 黑影感觉不妙,缩的更小了些。 “新地府背后是由谁指使的?章家?” 黑影摇头。 他也不知道啊! 宋澜加了几分火力,见人神色痛苦,不像说谎,便换了个问题:“那你们收集的阳寿,最后又分配给谁了?” 黑影呜呜啊啊,于痛苦凄厉的惨叫中,十分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给、给那些来、来观中,求、求——” 砰! 忽地一声巨响,宋澜连出手阻拦的机会都没有,黑影就瞬间爆炸成了粉末,如天女散般,散落一地。 “咦?” 宋澜拾起一片残碎的灵魂,低声喃喃:“竟然是——” (本章完) 第64章 要不然你是恶鬼呢! 第64章 要不然你是恶鬼呢! “竟然是咒术。” 宋澜调动四周的怨气,将黑影爆炸之后散落的灵魂碎片,一片一片的收起来,重新拼凑好。 黑影也没想到,他都已经被大人的咒术给炸死了,还能浑浑噩噩的又活了过来。 “嗯?” “我没死?” 黑影看着自己完好……呃,好像也没多完好,破破烂烂就算了,怎么还脑袋装在了脚上。 他就说,怎么这么头晕呢? 原来是一直被倒吊着的缘故…… 宋澜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会翻白眼。 都被炸成粉末了,头晕才正常吧。 黑影转了几个圈,让后脑勺朝上飘着。 由于被拼凑的方向不对,长着眼睛的那一面儿,被拼到了面对着身体那面,根本看不见宋澜,也看不到其他东西,只能看看自己身体里的一团黑,又久久没有再听见其他声音,他便以为,自己已经从宋澜手里逃掉了。 “狗东西,居然骗我!” “还说什么我是自己人,是兄弟,是同盟,跟那些散魂是不一样的,囚心咒这种东西,是不会用在我身上的。”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黑影骂骂咧咧,宋澜挑眉:“原来刚刚那个砰的一声,把你给炸成粉末的,是囚心咒?” 卧槽?! 黑影呆傻住,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此时,恐怕仍旧在那个满身怨气的女人眼皮子底下!! “你、你、你,我、我、我……”黑影嘴皮子跟舌头打架,磕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宋澜“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所以,囚心咒是何物?”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黑影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说完,生怕宋澜不满,会活生生打死他,赶忙补充道:“我只是听他们说,有了这个囚心咒,就不用担心那些散魂,会把他们的秘密给说出去了。” “只要提及有关于他们的秘密,囚心咒就会发作,将背叛者炸的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唔,这么说,那些人好像也没有骗我?没有把囚心咒用在我身上。” 黑影说着说着,自己就歪了话题:“不然,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既然是魂飞魄散,该是死的不能再死才对。 “可我为什么会炸了?” 真是奇怪。 黑影百思不得其解。 宋澜:…… 她现在有些怀疑,那什么新地府,招收的恶魂,是不是都是一些脑子不太好的。 脑子好使的,一律不要。 前有春梦鬼,吹牛皮暴露关键信息——新地府。 后有黑影鬼,都被那什么囚心咒给炸死了,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下咒术,死了还是没死。 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你还记得你被炸开之前,说的话吗?” 宋澜声音淡淡:“那些阳寿,都是分给了谁?” 黑影瑟缩了下,想到被炸开的痛苦,紧抿着嘴巴,不肯再说。 唰! 宋澜召出过去两千年,一直用来烧锅熬汤的火。 啊啊啊啊啊!! 黑影瞬间被地狱业火烧的吱哇乱叫,嗷嗷嗷的喊着:“我说!我说!我说!!” 感觉周身烧得他灵魂生痛的业火小了些,黑影呜咽几声,委委屈屈的说道:“是给那些来观中求道——” 砰! 与上次一样的一声巨响,宋澜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黑影,再次爆炸成了粉末,如天女散般,散落一地。 宋澜:…… 她看着眼前缓缓散落而下的粉末,若有所思。 这次,黑影是不是比之前,多说出来了一个字? 宋澜心里顿时有了个怀疑。 她调动四周的怨气,将散落的黑影粉末,反复揉搓成团,再次塑型拼凑起来。 黑影:……诶? 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就是这次的造型——脑袋怎么好像长腰子上了? 他犹在状况之外。 宋澜冷不丁的出声:“那些被你们收走的阳寿,都是分给了谁?” “是给那些来观中求道爷——”黑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答了。 接着就是毫不意外的一声“砰”,黑影再次爆炸成了粉末,如天女散般,扬扬洒洒的落到地上。 宋澜若有所思,感觉心底的猜测,得到了几分验证。 不过,一次两次,兴许只是巧合。 还得多验证几次,才能够说得准。 她渐生熟练的,调动怨气,再次把黑影散落的灵魂碎末,重新拼凑好。 黑影头有些晕,他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是又炸了一次。 正想着这次脑袋到了什么位置上,宋澜的问话就来了。 “那些被你们收走的阳寿,都是分给了谁?” “是给那些来观中求道爷保——”黑影下意识的回答。 砰! 又是一声炸锅般的巨响,黑影再次爆炸成粉末,如天女散般…… 宋澜比之前更加熟练的,将碎了的黑影收集起来,重新拼凑好。 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这次拼凑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许多。 “那些被你们收走的阳寿……” “是给那些来观中求道爷保佑……” 砰! “那些被你们收走的阳寿……” “是给那些来观中求道爷保佑的……” 砰! …… 砰! …… 砰! 砰! 反复多次以后,宋澜拼凑灵魂碎末的速度,已经快到黑影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被炸开过了。 “那些被你们收集走的阳寿,最后又分配给谁了?” “给那些来观中求道爷保佑求愿的忠诚信徒——” 一问一答间,二人甚至已经有了默契。 砰! 炸锅的声音虽迟但到。 黑影再次被炸成了粉末,如天女散般,散落一地。 宋澜得到了一句完整的回答,也通过反复多次的试验,确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这邪道设计出来的囚心咒,是下在灵魂上的。 灵魂不灭,咒术永存。 不过,那邪道应该是没有考虑过,或者压根就是想不到,若此咒术,反复在同一个灵魂上生效,会产生一定时间的延迟。 于是就导致了有空子可以钻。 每次延迟,被下了咒术的灵魂,就能多说出一个字。 只要多延迟几次…… 黑影:怪不得你看起来,比我这个厉鬼,更像厉鬼呢! 厉鬼这个身份都配不上你! 你是恶鬼啊你! 邪道:…… 谁家好人能想到——啊呸,坏人也想不到,灵魂都被炸成粉末,魂飞魄散了,还能被你拼起来,重新炸一次两次三四次,五次六次七八次,九次十次更多次……到底谁才是邪门歪道啊!! 要不然你才是恶鬼呢! 哪个邪门歪道,能有你邪门啊! 正端坐在檀木案上,享受着权贵叩拜的灵真道人,皱起了眉头。 他手指揉搓,想要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的囚心咒,会接二连三的被触发? 睁开眼,看着香火鼎盛,一片祥和的道观,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问题。 可为何囚心咒会被触发了上百次? 若非眼前一切顺利,他都要怀疑,自己这真灵观,是被谁给一网打尽了。 灵真道人逐一排查,发现被他下了咒术的魂人傀儡,全都好生生的活着,无一伤亡。 奇了怪哉。 - 宋澜反复审问,终于从黑影嘴里,得到了完整的答案。 那些被收集走的阳寿,都被分给了来往真灵观的“虔诚信徒”,至于如何判断虔诚与否,只需要看—— (本章完) 第65章 金钱即忠诚 第65章 金钱即忠诚 谁给的钱多! 谁就是最虔诚的信徒! 对此条教义,宋澜倒是颇为认可。 尤其是有了刘武的供奉之后,不过是才过去一天的时间,她在地府的账户里,就已经存进了万贯家财。 刘武这孩子好啊! 实在! 烧纸从来不含糊! 烧的都是上好的金箔纸钱,又有裴元始这个修道之人在一旁辅助帮忙,这些纸钱烧完入账,折损的特别少。 宋澜心情不错,再次拼凑黑影的灵魂碎末时,也不由得多用心了几分。 至少脑袋是脑袋,屁股是屁股了,没有很乱七八糟。 至于那些阳寿被拿去做了什么,是续命还是赐福挡煞调剂实现心愿,黑影便不清楚了。 黑影不知道,宋澜也懒得去追究。 左不过与她无关。 哪有恶鬼勤勉奔波,做好人好事儿的? 多不像话! 不过,有邪道在人间使用邪门歪道,剥夺无辜民众的阳寿,遮掩天机,蒙蔽地府,这事儿,还是要跟地府那几个酒囊饭袋说一说的。 也最该由他们出面解决。 于是,崔珏与白无常等人,再次一脸茫然的,被一股强大的鬼识,给带到了人间。 “何人放肆——”白无常苦寻黑无常不着,正堆着无名火不知道朝谁发。 如今被莫名其妙的一股力量,给揪出地府,连声招呼都没打,顿生暴怒,正要训斥。 抬头与宋澜清冷的目光对上,赶忙换上了笑脸。 “诶呦喂,我的小姑奶奶,您怎么在这儿?” 白无常笑容谄媚,崔珏先他一步,已然狗腿似的,跪在床边,给宋澜捶腿:“大人,这个力道如何?” 白无常:…… “城中凶宅被人为遮掩天机,导致宅中之人,阳寿被夺,地府命簿却没有记载一事儿,崔判回去之后,可查了?” 宋澜拂开二人,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崔珏:…… “啥遮掩天机,剥夺阳寿,地府命簿没有记载?” 白无常被这几个连在一起说的话,给震惊到了,目光看向崔珏。 崔珏:…… 他捏着命簿,往后躲了躲:“这个、这个,查是肯定查了,就是、就是……” 没查到啊! “那就是没查了。” 宋澜一锤定音,不容人辩驳。 崔珏:我查了啊!查了啊!查了啊! 他委屈,他不敢说。 宋澜已经把黑影交代的,清晰明了的告知给眼前几鬼。 白无常大惊。 还没来得及“惊”出声,宋澜一挥手,将几鬼重新丢回了地府。 啪叽摔回地府的白无常与诸判官,目光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嘴角微抽,面面相觑。 “这位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人狠话不多啊。” 白无常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也不知道小阎君平时是怎么受得了的。” “小阎君以身饲虎,实苦啊!” 几鬼差全都捂着屁股,心疼了小阎君好一会儿。 “刚刚,那小姑奶奶说的,你们怎么看?” 这事儿,最有发言权的,当属那天被抓到凶宅里的崔珏了。 他把在凶宅里的事儿,同白无常几个说了。 “……老白你那天也在!我当时,本想再回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再往阳间,竟是遍寻不到那凶宅的位置!” 白无常对此,还是有印象的。 “如此说来,是有邪道在人间作恶?” 陆之道神色严肃,说到了关键之处:“你我阴司,行走阳间,多有不便。此事,恐怕还得去人间,寻找正道天师才行。”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一致说道:“小阎君前往人间化劫的分身,似乎就有个是道士来着?”提及小阎君,众人不免忧虑。 “也不知小阎君此行,到底能不能化解那位的怨气……” - 宋澜把消息告诉给地府那几个之后,便没有再去理会了。 她把黑影从众人身上取走的阳寿,全都送还回去。 没多会儿,如梦初醒的刘武,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 他满心愧疚,呜呜咽咽:“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耽误了给大人准备午饭……” 这会儿,都已经是哺时将过,飧食都有些晚了。 “我真是该死啊!”刘武很自责。 宋澜“唔”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别难过。” “你刚刚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刘武哭的正抽抽,忽然“嘎”的一下,愣住:“啊?” 宋澜简明扼要的,把那凶宅夺人阳寿的事儿,与他说了。 “啊?!” 刘武顿生后怕,偏头瞧见日渐西垂,他弱声弱气的问:“那咱们,今晚,还、还要去吗?” 不去,就要赔好大一笔钱。 他阿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去,阳寿被窃取,小命要不保。 呜呜呜,进退两难了。 刘武把满心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宋澜身上。 宋澜张口,意外与人异口同声。 “当然要去!” “当然要去!” 她看向自外而来的裴元始,挑眉:“小道长。”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又或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莫不是打算去铲凶除恶,替天行道?” 裴元始拱手,正色道:“既知此邪修恶行,我等正道修士,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宋澜嗤了一声。 似是在嘲笑人的不自量力:“你自己刚刚都小命休矣,又要怎么个不袖手旁观法?” 裴元始嫩脸一红。 “我——” 他嗫嚅着嘴角,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来话。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刘武举起一只手,弱弱的问:“那咱们是不去了吗?” “当然要去。” 宋澜眉眼冷淡:“京城寸土寸金,便是官宦之家,若无家族底蕴扶持,仅凭那点微薄俸禄,也很难买的起这城内的宅子。” “难得有不钱,就能拿到手的宅院,占地大,位置佳,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放着这么大这么好的便宜不占。” 区区凶宅,又奈何她不得。 何况剥夺阳寿——她是恶鬼,压根也没有阳寿那玩意儿。 刘武自然是无条件、无底线的唯宋澜马首是瞻。 她说去,他自然也是义无反顾。 不就是一条命吗?舍命陪女鬼大人,又能如何? 更何况,他这条小命,本就是女鬼大人施恩,才救回来的。 三人想法不同,目的倒是一致。 简单用过晚饭,夕阳西下,结伴往凶宅去了。 到了凶宅,看着宅前乌泱泱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三人都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看见—— (本章完) 第66章 人不能只活在中午 第66章 人不能只活在中午 凶宅大门上,被贴着封条。 门口甚至还站了看守的人。 有与宋澜他们是同一批挑战的人,上前与人争辩:“这门为何贴上封条了?” “大理寺办事儿,闲杂人等,退开!” 穿着大理寺官服的差吏,不由分说的将人给推开。 被推开的人,怒声喝问:“就算你们是大理寺办案,也该给咱们个明白说法吧!” “为何就不让进了?” “办的又是什么案子?” “为何是大理寺出面,而不是京兆府?” 以及宋澜最为关心的问题:“我们都是与这宅子的主家,签订了契书的,算作租赁,我们理应有知情权!” “对,我们理应有知情权!” 其余人也跟着振臂高呼,要大理寺给个说法。 刘武小声的跟宋澜说:“大理寺是负责审理地方各州县上报的刑事案件以及涉京城百官案件的,” “在京城发生的民事纠纷、刑事案件,合该由负责京畿之事的京兆府出面……” 也就是说,大理寺的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太不符合常理。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便只有,这宅子背后的主人家,位在官身,案涉刑事。” 这宅子背后的主人家是谁? 章家! “……章家要被抄家灭族了?” 这么突然的吗? 宋澜兴奋雀跃,语出惊人,吓得刘武差点冒死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女鬼大人!慎言呐!” 那可是章家!天子近臣……这话都敢说,不要命啦! 偏偏宋澜一无所觉,眨了眨眼:“咋了?我说错了?你还真听说章家要被抄家灭族了?” 有这好事儿,不得赶紧多烧五斤爆竹? 刘武:…… “章家老家主曾多次入宫随侍,是圣上的知己好友,虽品阶不高,但——” 他企图与宋澜讲道理,说清楚章老家主这个人的社会地位。 “那咋了?” 宋澜毫不在意。 “就不用死了?” 刘武:…… “早晚不都得死吗?他还能一直活在中午咋的?” 刘武:…… “那确实,人不能只活在中午……” 他接了句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赶忙呸呸呸。 要闹了又碍于女鬼大人的淫威,不敢闹,委屈嘟囔:“诶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您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章家……说不得!” 便是他这样外地来的,也早就有所耳闻! 京城,一半属天家,另一半,据说属章家! 章家纵然至今无人品阶越过三品,往上数八辈祖宗,也没有一个是当过三品大员的。 一家子老小都算不得什么大官儿,可仅凭圣上亲宠的名头,就足以让多少权贵及二品以上的大员,深为忌惮! “……听说,长公主府前些日子办春日宴,非侯爵与二品以上的官眷,是得不到请帖的!” “可章家女眷,不仅受到了邀请,还是长公主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亲自出面相迎的!” 宋澜不由得回忆了下,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刘武表情十分严肃敬畏,生怕她还是不知道厉害:“长公主您知道吗?曾为先帝亲指,带亲兵八千,前往北境和亲!” “不过,大家都说,长公主和亲是假,出为汉使是真!” “所以没几年,咱们便大军压进北境,以长公主为首,率亲兵直捣北境首帐,大获全胜后,与大军一起班师回朝。”“如今,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尊称一声——长公主殿下?” “她身边的得力大丫鬟,那也是在论功行赏时,以军功,获封昭武校尉!正正经经的正六品武官!” “跟寻常丫鬟不一样!” “可章家,虽无大员在朝,却能受到长公主的礼遇,地位可见一斑!” 刘武噙着小心,生怕宋澜口无遮拦,会不小心犯了忌讳。 自古商不与官斗……他家里是有点小钱不假,可在那些当官的面前,也是要逢迎讨好,夹着尾巴做人的。 要是女鬼大人被抓进大狱,能银子消灾还好。 大不了他倾家荡产。 怕就怕那些个贪心豺狼,吞吃了财产不算,还要害人性命。 刘武可委屈了。 尤其想伸手捂住宋澜的嘴,但又不敢的时候…… 偏偏宋澜耐心听他长篇大论说完,只给了三个字,以作回应:“那咋了?” 眼见着刘武都要哭出来了,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宋澜善心大发,多说了几个字。 “不还是早晚都要死的?” 刘武:…… 额滴女鬼大人啊! 求求你可快别说了! 凶宅前的争执,也已分出了胜负。 大理寺的两个衙吏,横眉怒目:“……再吵再闹,一律按妨碍公务,带回诏狱!” 闻此言,众人自然是不敢再闹。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 甭管是谁进去了,都得先受上一遍严厉酷刑。 只是—— 宋澜挑眉,问向一旁的刘武:“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衙吏,看着很是有气势?瞅着好似比寻常的衙吏,更凶狠些!” 一点儿也不像是大理寺的不入流小吏。 “且他们身上都有很浓重的血煞之气。” 宋澜一眼看穿此二人的灵魂:“是亲手沾过人命的。” 大理寺的小吏,何时需要舞刀弄枪,杀人放火了? 刘武却没有意会到宋澜的暗示。 在他看来,当官之人,尤其是那些品阶不高,甚至根本不入流的无品小吏,最是凶煞残暴。 稍微有些小权力,便恨不能将受其管制之人,剥皮抽筋,吸脂刮油。 “嗯嗯,确实不太像是好相与的!” 刘武轻轻拉扯着宋澜的衣服袖子:“大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别等会儿真被扣上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抓到诏狱去了!” 宋澜:…… “你以为,诏狱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那可是天子近臣,方才有的权利。 区区大理寺…… “这些当官儿的,一向官官相护,互为表里,真要给你按个罪名,白的也能说成黑,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左不过都凭他们那两张嘴!” “像咱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刘武都有点想给人跪下了。 祖宗!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咱走吧! 裴元始在一旁,也察觉有些不对,正要出声劝,就听到人群外,有人大声喊道:“把他们都——” (本章完) 第67章 做局儿 第67章 做局儿 “把他们都带走!一个也别放跑喽!” 几乎有些破音儿的公鸭嗓话音一落,立马有十几个穿着粗布短打儿、身手矫健的仆从,自人群之后穿跑出来,将凶宅门前正讨要说法的几人,给全都按在了地上。 “干什么?” “你们干什么?” 几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挣扎。 宋澜她们倒是看的十分清楚。 “……这几个突然出来抓人的,怎么瞧着好像,与那大理寺之人,格外相熟啊?”刘武极小声的嘀咕。 裴元始也拧起眉:“刚刚那领头之人,与大理寺的差吏,明显是点头打了招呼,且那些人冲上来抓人时,那些差吏也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连刀都没有扶,显然,是早就知道会有此一遭的。” 刘武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裴兄弟说的对啊! “这些人的衣服,似乎十分统一,好像之前,在牙人行会看房的时候,看到过。” 宋澜挑眉,感觉今天这一出戏的答案,已经有些呼之欲出了。 刘武茫然:“牙行?” “牙行为什么要来抓这些人……”他不理解。 宋澜轻笑:“可能,是昨天,没能拿走所有人的性命,担心继续允许这些人挑战下去,会真把这宅子给输掉,没有办法了,所以找来大理寺的人,强行贴封这宅子。” “宅子被封,挑战之人进不去,自然就是挑战失败了。” “牙行过来抓人,总不能是善心大发,生怕这些人跑了,他们没地儿找人,主动奉上赔偿吧?” 不是给赔偿,那自然就是讨要赔偿的喽! 刘武点了点头。 女鬼大人说的对啊! 他瞪圆了眼睛,怒声骂道:“竖子好生无耻!” 这不是纯纯欺诈吗? “没想到,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竟然也是这般乌烟瘴气,满地脏污!” 刘武想到,此事儿若成定局,自己就是被白白坑钱了一千八百贯钱!! 他娘会打断他的腿的! 全打断那种!! “宋澜大人,那咱们要怎么办啊?” 刘武小小声的说:“要不,趁着那些人还没发现咱们,偷偷溜吧?” “溜?” 宋澜挑眉:“白纸黑字的契书,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可都写的清清楚楚,还按了手印的,你能溜到哪里去?” “就算你溜了,你家总还在的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话,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指不定你前脚儿跑了,后脚儿,他们就拿着另一份契书,到你家里去讨债了!” “到时候,再给你加上儿什么罚息钱啊、延误工费啊、差旅款啊……你家里人不明真相,只看到那有你签字画押的白纸黑字,到时候,就算闹到官府,能不能讨得来公道不好说,会不会被雁过拔毛,就更不好说了。” 刘武光是听着,就已经感到害怕了。 “我,那、那我……”他语无伦次,心慌意乱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哽咽的像只呜咽小狗:“那我要怎么办啊?” 难道就让这些狗杂种,讹诈了他的钱? 他也是蠢……当初怎么就被几个狐朋狗友一激将,就上了这个当呢? 冲动果然是害人又害己。 裴元始脸色也很难看。 他是抵押了长生观为赌注的,若是输了…… 想到那老头前两天,还欢天喜地的,说得了位善信的捐赠,要重铸山门,给祖师爷镀金身,再现长生观的辉煌,要是过几天,发现不过是白忙活一场,怕是会想不开,一根麻绳吊在树上,下去随侍师祖了。“所以,你们记住一个道理了吗?” 少女清冷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惊得裴元始从懊恼悔恨中回过神来,目光呆痴的看着她。 “赌狗不得好死!” 刘武嘟嘟囔囔,小声嘀咕:“我不是为了赌……” 好吧,其实也是赌。 只不过赌的不是这么个小宅子,而是林州府里那些,与他一样,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拿家中良产出来一掷千金,只为争个高低的纨绔们,最在乎的脸面。 刘武面生菜色。 裴元始无奈叹气:“我本以为,区区凶宅,不足为惧,我有祖师爷护体,又是师门里最为出色的顶门大弟子,对付一个凶宅,不说手拿把掐,至少也是手到擒来。” 刘武困惑的十分纯真:“手拿把掐跟手到擒来,这俩不是一个意思吗?” 裴元始语塞片刻:“……总之就是,我没想到,让我难以招架应付的,不是凶宅里的厉鬼,而是心黑无良之人设计的局!” 他神伤感慨:“从前,我只当恶鬼凶残可怖,如今方才知晓,比恶鬼还要可怖的,是心如恶鬼之人!” “这些人怎么如此?!官商勾结,视律法为何物?真要让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了事儿,那和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裴元始实在不敢想,长生观若是被这些人给抄走,他要如何回去面对老头儿,面对祖师爷。 宋澜看着凶宅前的人都被带走,轻“啧”了一声。 “咱们也走吧。”她道。 刘武恹恹的点头,自是没有什么意见。 “确实,不可争一时之长短!咱们快走吧,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后面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别等下被他们给发现咱们了,那怕是真的就要求救无门了!” 他说着,就要拉着人离开。 裴元始也颇为认同刘武所言,正欲随之一同离开。 宋澜没动。 “嗯?” 刘武本来只是虚拽,结果发现没有扯动,像是空手扯到了镇山石一般,嗖的一下,就被惯力给反拽了个趔趄。 诶呦啊哈-嘶! 刘武摔在地上,下巴都磕破皮儿了。 “女鬼大人……”呜呜,好痛。 他看着摸了一手血的手,顿时感觉更痛了。 裴元始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两步,与人拉开距离。 免得等下,血溅到自己身上。 宋澜语气无辜,面色却清冷无情:“谁说要走了?” “啊?” 刘武用手小心的托着下巴,说一句话,就要嘶哈嘶哈的吸两口气。 “不走,难道还要跟上去看热闹不成?” “当然!” 宋澜挑眉:“有这么好的热闹不看,岂不可惜?” “女鬼大人……” 刘武想要劝,宋澜已然抬手,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要是不去,还怎么——” 刘武闻言,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本章完) 第68章 暗室有晴天,白天有厉鬼 第68章 暗室有晴天,白天有厉鬼 “要是不去,还怎么——” 宋澜笑了笑,声音有些冷森森的:“让他们知道,暗室有晴天,白天有厉鬼呢?” “啊?” 刘武瞪圆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走吧。” “看热闹去!” “也让他们都知道知道,骗鬼,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宋澜笑眯眯的,仿佛刚刚那股阴气森森的感觉,只是刘武的错觉。 可他却觉得,后背更加发凉了。 刘武咽了咽口水,企图不露声色,实则掩耳盗铃的往裴元始身边躲。 宋澜一眼就发现了。 刘武心虚,刘武小碎步又踱了回来。 “嘿嘿嘿,女鬼大人——嗷,不是不是,宋澜大人。”笑得谄媚又讨好,属实算是学习变脸的好苗子。 宋澜没搭理他。 刘武识趣儿的跑过去小声问裴元始:“裴兄弟,你说,宋澜大人刚刚那话,是啥意思啊?” 白天有厉鬼…… 难不成,大白天的,宋澜大人也能召唤出厉鬼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就挺直腰板,砸了那黑心牙行了! “宋姑娘的意思是,心思光明磊落,即便身处黑暗,亦有光明可见,可心思要是邪恶暗昧,即便是光天化日,也会遇见厉鬼缠身索命——唔,大概就是,劝咱们看开些,别与那些丧良心的无德小人计较,免得也让自己跟着心思阴暗,有损德行的意思吧!” “宋姑娘应当是觉得,恶人终究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只需要看着就是!实在不必拖累自己,以命换命,为惩戒恶人,就与恶人用同样的手段,只会背负上更重的因果,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裴元始把宋澜的话,解读的头头是道。 宋澜看了眼旁边已经蓄势待发,且还有在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聚集的诸厉鬼们。 很想说一句——其实,她说的,就是大白话,而已! 偏偏一个敢说,另一个就也敢信。 刘武在旁边听的是认认真真,时不时点头,然后—— “凭什么啊?!!” “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小人犯了错,凭什么到头来,却是让我忍一忍?” “哪有这样的道理!” “忍一时,越想越气!” “退一步……我退他爹了个没根儿的东西!” “今儿谁都别拦我!” “就算这话是宋澜大人说的也不成!” “我非要去跟这黑心的牙行,好好说道说道,理论理论!” “若是讲不通道理,不妨试试拳脚!” “反正这事儿,我是绝对不可能忍的!” “绝无可能!” 刘武呜呜渣渣,啊呀呀呀了一通,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正处于人群中,立马羞涩无比。 羞涩后,方才发现,四周百姓正窃窃私语,却不是在讨论他。 “这些丧良心的,又来赚黑心钱了!” “老天要是真有眼,就该降下一道雷来,劈死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听这些人的口音,好像都不是京城人士,倒像是外地来的。” “天杀的,他们这是在城中骗不到,就出去外面,继续坑蒙拐骗了不成?” “没天理呦!老天可真是瞎了眼,让这种人逍遥自在,倒可怜了那周娘子一家……” 听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牙行与官吏勾结,利用此凶宅谋夺他人家产的事儿,已经不是干一次两次了。 倒是没有人,看见刘武刚刚的义愤填膺、热血沸腾。 “他们怎么好像,看不见我的样子?” 刘武疑惑。 宋澜挑眉:“些许障眼法罢了。” “吃瓜有风险,看热闹需谨慎。” “降低些存在感,能少去很多麻烦。” 她偏头看向刘武:“你想被他们注意到?我可以帮你——” 刘武没等人说完,脑袋就已经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不、不想的。” 却也明显,对这个障眼法很感兴趣。 裴元始对宋澜所说的障眼法,同样颇为感兴趣。 实在是,他并没有察觉到宋澜有使用任何术法手段——“宋姑娘的道法造诣,似乎颇为精绝,远在裴某之上。”宋澜:…… “小道长修道多年,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词儿?” 裴元始不解,拱手问:“还请宋姑娘不吝赐教。” “鬼遮眼。” 宋澜语气轻佻:“小道长莫不是想学这些鬼把式儿?” 裴元始鼻底忽地闯入一抹淡淡的冷香,撩惹的他瞬间脸红耳赤。 他莫名想到刘武家那几个,争抢着,想要吃到宋澜手中葡萄的少年。 明明不曾尝到那葡萄的滋味,裴元始却已经有些开始口齿生津:“宋、宋姑娘。” 宋澜却早就神色清正:“走了!” “吃瓜要趁早。” “来啦来啦!”小狗腿儿刘武一听见召唤,立马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上去。 裴元始心里漫起一阵失落。 - “吴老二,你怎么又抓了这么些人回来?” 章深皱着眉,看了眼牙行行头家的吴二郎。 “我不是早就已经说了,之前的办法,不能再用了!” “你还嫌身上的麻烦不够多?” “那周娘子,可还没放弃四处奔走上诉呢!” “真让她给捅破了天,别说你我,咱们背后的家族,也得跟着吃挂落!” 章深脸色难看,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吴二郎浑不在意:“诶呀,你怕什么?大不了,我跟你保证,就只做这最后一次,就收手,行了吧?” 他剥了两颗生扔进嘴里,嚼了几下:“我这不也是因为,老爷子最近看的比较紧,手里不宽裕嘛!” “你不知道,最近风月楼来了个新鲜的娘,那身段儿,别提有多带劲了!” “过几天,就是风月楼对外拍卖这朵娇的日子了。” “兄弟我这不是,想尝口新鲜的嘛!” 吴二郎凑到章深跟前,肩膀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你就当帮帮兄弟,成不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章深眉头紧拧。 他心里顾忌着道长的交代和祖父的耳提面命,不想同意。 可人已经被绑来了,要是就这么放了,指不定又要掀起更多麻烦。 加之他也实在是被人缠的厉害,犹豫了没几息,便松口同意了。 “行吧!不过,你要保证,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他声音沉了下去:“我家里最近找回来的那个泥腿子,正不安分着。” “这事儿务必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能被他给知道!” 否则那个孽种,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害了章家! 要他说,祖父实在也是糊涂! 一个孽种,就算在读书上有些天赋又能如何? 养不熟的白眼狼,越投喂,反咬起主人来就越狠。 吴二郎敷衍的应了两声,明显是没多放在心上。 章深瞧着不免来气。 他冷了声音,暗含警告:“且,道爷近来发觉,有人破坏了阵法,凶宅那里,暂时是不能再用了。” “否则叫里面的那些东西逃出去,你我都会深受其害!” 章深看了眼吴二郎:“那东西的厉害,你也是见过的,应当知道轻重。” 吴二郎闻言,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也不由得后怕。 “我自然是知道的。”语气明显严肃慎重许多。 章深松了一口气。 想着既然是最后一次,不妨也跟着分一杯羹。 正要开口跟人说这次所得,还是照之前的规矩——三七分。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打砸的声音。 “不、不好了!” “大少爷!” 小厮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进来:“不、不好了!” “您,您快回府里去看看吧!” “出、出事儿了!” “夫人、夫人她、她——” (本章完) 第69章 百鬼夜行 第69章 百鬼夜行 “夫人她要杀了大爷!” 小厮口中的妇人,便是章家大房夫人崔氏,大爷则是崔氏的夫君章家老大。 此二人,是章深的爹娘。 骤闻小厮的话,章深眉头紧紧的拧成一团:“你胡说什么?” 他娘疯了不成? 家里已经来了个野种祸端,这个时候,不想着好好的把家内家外的事情操持起来,把掌家的权柄握在自己手中,与父亲闹什么? “吴兄,我怕是要先行一步……” 章深话还没说完,脸上明显还带着八卦之色的吴二郎,便急不可耐的挥手:“你快去快去,家里的事情更重要些!不用管我!” “吴兄切记,此事不可再引起惊动,否则,即便是你我家中,也不得不断尾求生,放弃你我二人……”章深还要再嘱咐几句。 吴二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一味的催促:“诶呀,我知道了!你就赶紧放心的,回家去吧!好好劝劝伯父伯母!别真的闹出事端来,影响你的前程。” “实在过不下去,还可以分开住嘛!” “到时候,你就为伯父,寻一如美眷,养在别宅。” “再为伯母,寻个干净清透的伶儿,招唤在身边陪侍。” 章深听吴二郎越说越大逆不道,整个就是倒反天罡,不由得黑了脸,怒斥:“岂可如此无礼!” “好好好,我不说了,总之,你还是快回去,处理家中事儿吧。” 吴二郎眼角眉梢皆是兴致盎然。 当家夫人要杀夫……这可是天大的小报消息啊! 只是瞧着人眉飞色舞的样子,章深不用想也知道,今儿这脸,算是丢尽了。 索性也不再多说。 干脆甩袖走了。 等出了牙行后门,方才忍不住,一脚踹在那小厮的心口上:“废物东西!” “连传话都不知道该怎么传!” “害得你家郎君我,今日是丢了大脸了!” 那吴家老二,就是个嘴巴大的。 平素又是最不着调,说话没个深沉,什么糟烂话都说的出来,回头儿指不定在那这权贵公子哥儿面前,编排他的是非。 章深只是想想,就觉得额头青筋乱跳。 没理会倒在地上后,就没了动静的小厮。 章深随手拽过旁边,正拿着踏凳,随时准备放下的车夫,临时充当了人肉脚踏。 车夫被拽了个趔趄,膝盖猛然砸在地上,布料遮下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却不敢有半分迟疑,赶忙调整好了姿势,方便章深踩着上车。 待章深进了马车坐下,他才低头收敛好情绪,将满心怨气,尽数化为笑容,方起身摆弄了几下缰绳,驾车驶离牙行后门的胡同。 - 宋澜站在牙行前,看着从后面向她飘来,明显还是新魂的厉鬼,有些诧异。 刚死就成厉鬼啦? 这得是死的有多憋屈啊…… 她有些好奇的,朝着那新魂厉鬼招了招手。 这新魂还带着几分刚成鬼的茫然与促使他成了厉鬼的怨气,显得他此时面目既狰狞又纯真,十分割裂。 “怎么死的?” 新魂呢喃着重复了几次宋澜问的话。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随后忽然怨气大增,双眼猩红,恨意滔天的反问:“我死了?!我死了!!” 裴元始看不见新魂,只觉得宋澜周身被一股强劲的阴煞之气给笼罩着。“宋姑娘……”他想要提醒人小心,手里也跟着捏起了黄符,结果就看见,宋澜抬起手,狠狠的扇了下眼前的空气。 刚刚那股强劲的阴煞之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元始:…… 宋姑娘,莫非手可扇厉鬼? 好强! 想到这种可能,裴元始眼睛都亮了几分,满心钦佩。 实际上—— “在老娘面前秀怨气?活的不耐烦了吧?” 宋澜眉眼凌厉,双手叉腰,十足的泼辣模样,完全没有外人所瞧见的那份娴静文雅,丝毫不像专门学过规矩的高门贵女,大家闺秀。 新魂被打的灵魂都在颤动。 原本因为化成厉鬼而猩红的眼睛,此时都显得清澈起来。 呜呜呜……哭起来倒是更加凄厉渗人了。 “憋回去!” 宋澜一个眼刀子剜了过去,才刚开始当鬼不到一炷香时间的新魂,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这死动静儿给憋回去。 情急之下,只能啪啪扇自己大嘴巴子。 唔唔呼——死嘴,快点闭上啊! “怎么死的?” 宋澜好声好气的又问了一遍。 怨煞之气清澈许多的新魂,回忆起死前的事儿来,不免又染上了两份浊气。 漆黑的双目,再度变得猩红。 “是章深!” “章深杀了我!” “我不过就是跑来给他报信,他便不由分说的,在街上踹死了我!” “呜呜呜,我死的惨啊!至今还没有人给我收尸,呜呜呜我死的好惨啊!” 新魂哀嚎的那叫九转十八弯,宋澜嫌弃的遮住了耳朵。 “别嚎了!有没有公德心啊!章深杀的你,去章深耳边嚎啊,你跟我这儿嚎什么!” 宋澜目光陡然凌厉,语气阴森:“再嚎,我就把你吃掉!” 呜呜嗷,呜呜嗷,好可怕! 新魂赶忙捂住了嘴,不然再弄出死动静儿。 “我近不了章深的身,他身上有个东西,我一靠近,浑身就开始疼的厉害,好像灵魂都要被撕碎了似的。” “在眼睁睁看着他坐上马车走了以后,本想跟上,但感受到这里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我,所以我就过来了。” 新魂虽然刚成为鬼不久,还不太明白许多事儿,但好歹是还没有忘记生前察言观色的本事。 见这四周好些厉鬼,此时都在乖乖的、安安静静的飘在宋澜身旁两侧,忙蹲跪在人脚边,虚虚的为人捶腿:“小人是个新魂,还不太懂规矩,愿听大人您的差遣,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只要别打他呜呜……好疼,真的好疼。 比章深要了他命的那一记窝心脚还要疼数百倍。 宋澜还看不上一个新魂。 哪怕这个新魂刚死,就直接化成了厉鬼。 不过嘛,此人既然是被章深踹死的——“这么说,你是章家的下人?” (本章完) 第70章 挑拨离间,夫妻离心 第70章 挑拨离间,夫妻离心 新魂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小人是章家的下人,是章家大爷房里伺候的,不过,有时也会帮大夫人办事儿。” 他似是怕宋澜瞧不上他,不愿意留用自己,疯狂说起自己的长处。 “小人办事儿仔细,经常会被大爷指派,去给大夫人采买礼物。” “连青桐巷那边,都是由小人安排着送去节礼与日常嚼用。” 宋澜听见“青桐巷”不由得挑眉:“哦?” “青桐巷?” 新魂以为她是感兴趣,忙不迭把这其中的关系给说了。 “……我们家大爷,平日里对那位外宅妇,并不怎么上心。” “不过是露水情缘一场,倒叫那人好命,有了孩子,还平平安安的生了下来。” “可以说那位养在外面的小夫人,能至今还死心塌地的相信着我家大爷对她的情意,任劳任怨的帮着我家大爷养孩子,时不时的还能拿出些钱来贴补……虽然那钱,大多都是被大爷随手赏给下人喝酒了,可怎么说,也是真情实意一片。” “这些,都是小人从中斡旋的功劳!” 新魂对此,非常骄傲。 “这么说,你算是章家大郎君的心腹喽?” 宋澜挑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缕新魂的模样。 却也不是她前世认识的章家大房的哪个心腹管事。 “……也算不得心腹,就、就勉强算是,能叫的上来名字。”新魂有些心虚。 宋澜没有计较这些,问他:“你来给章深送什么消息?” 新魂不敢迟疑,把章家发生的事儿,给说了。 今日,刚好是宋澜与柳添约定好的第三日。 章家仍未有新丧。 柳添想来想去,就只想出来一个法子—— 他送了一碗鸡汤给崔氏。 不过,这鸡汤里,是加了剧毒的。 这鸡汤刚一送到崔氏的院子里,免不了被崔氏院子里的下人们给笑话了一顿。 嘲笑他是小娘生小娘养的,就是小家子气。 所以才会把鸡汤,当成是什么好东西。 崔氏身边的下人说:“咱家夫人那是什么样的出身?吃鸡,向来只吃其一物,便是鸡舌头上,半个手指甲盖大小的舌头尖尖儿,用盐坨包裹起来,置与火炉里,烤上足足两个时辰,烤得干干儿的!取出来,轻轻的敲下盐坨,将里面干得发白的鸡舌头尖尖儿给取下来,用上好的松茸汤,煨着。这火啊,不能大,就将灭未灭的时候,最为妥帖……” 那下人满身优越感,顶是瞧不起柳添的样子,好一通长篇大论,却只换来了柳添不甚在意的几个字:“这汤是父亲让我送来的。” 一句话,立马就让崔氏身边的下人方寸大乱,赶忙小跑着进了屋,去禀了崔氏。 听闻是章家大爷让送来的汤,崔氏怎么也要应付几句,喝两口。 结果,柳添如愿端着汤进了门,却是当着崔氏的面儿,把汤给倒了。 崔氏自然是免不了黑脸。 没想到,柳添却不急不忙的说:“我送来的汤,夫人瞧不起、看不上,实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更何况,这汤里,是加了剧毒的。” “只需要一口,甚至可能连一口都用不上,便足以送夫人归西。”柳添声音低沉,却足以让崔氏听个清楚明白。 崔氏被他阴狠的笑意,给吓了一大跳,若非旁边的大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只怕就要不雅的摔在地上了。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这野种果然是来妨克她的! 梦里、梦里都是真的! 这野种就是想要害了她的命去! 偏生这野种还能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刺痛她的眼睛! 崔氏当即就要上前,掐死柳添。 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梦里的一切变为现实了。 “夫人何必气恼我,没了我,难道,就没有别人,来给您送这盅汤了吗?” 柳添轻而易举就推开了养尊处优惯了的崔氏,头也不回的离开崔氏院子。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崔氏茫然的看向其他人,奈何柳添当时说的实在小声,除了崔氏,并无第二人听见。 自然也无人能够回答到她的心坎上。 说的也都是柳添的不是,谴责竖子野心,不知好歹。 崔氏听着心烦,叫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打发了人下去。 临近傍晚,章家大爷过来崔氏房中用晚饭。 他知道因为柳添的事儿,崔氏心里一直不痛快。 不想因为这事儿,影响了夫妻二人的感情。 毕竟,他在仕途上想要有所进益,光凭父亲手中的人脉关系,是远远不够的。 还是得指望着岳家那边帮忙。 这也是姻亲的最大作用! 经了柳添来送鸡汤那事儿的崔氏,下午小憩时,又免不了被梦魇折磨。 神情格外憔悴。 章家大爷为了表示对妻子的关心,便没话找话的问了句:“今儿送来进补的汤,可是喝过了?我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家里事多琐碎,累着了?” 提到汤,崔氏就只想到了柳添那个野种送来的鸡汤。 她满是惊诧的看着自家夫君,不敢相信……那汤、那汤竟然不是那野种自作主张,借用了自家夫君的名义,送来给她的,而真的是自家夫君,亲自吩咐了送来的? 可是,为什么?! 夫君为什么要杀她!? 崔氏想不通。 章家大爷也很懵,不懂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关心发妻,这女人干嘛一直掐他? “你要是不喜欢那补汤的味道,下次我让人换些其他的药材。” 章家大爷皱了皱眉,想着柳氏生的那个孽种,今天给他送去的补汤,里面也不知道是新添了什么,苦的让人头皮发麻。 “今日那汤里加的东西不好,味道太大!” 所以,下次,他就要换个无色无味的毒药来害死她了? 崔氏怒极,加上近来被梦魇折磨的实在是心力交瘁、心神惶惶,此时怒气积聚,怒火中烧,扬手就给了章家大爷一巴掌。 章家大爷都被打懵了! 这娘们,今天吃错药了? 他下意识将这句话问了出来,崔氏更像是受了大刺激一般,扬起手来,连着就是两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他脸上:“对,我就是吃错药了!” 差一点,就吃了自己夫君让人送来的丧命毒药! (本章完) 请假 请假 感冒了,休息一天 (本章完) 第71章 章大杀妻 第71章 章大杀妻 章家大爷皱眉:“你到底要闹什么!” 一向信奉“以夫为纲”那套道理的章家大爷,捂着有些火辣蛰痛的脸,眼神里生出狠意。 早就等在外面,伺机而动的柳添,闻声“神色惊慌”的跑进来,语气急切:“父亲、母亲!” 他似乎是真心奉两人为父母般,满是担忧:“父亲母亲,这是为何故?” 崔氏一看见柳添那张脸,就想到下午,丈夫命他来给自己送毒鸡汤的事情。 她正要语出刻薄,柳添已然走到身边,端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担心模样,轻抚着人的手臂。 崔氏忽然‘诶呀’一声尖叫,面目狰狞的扇了柳添一巴掌,将人给推开。 柳添挑眉,压下嘴角要弯起的笑意,抬头,一个趔趄,没站稳,满是震惊、困惑、受伤,瞪圆了眼,看着崔氏,似乎很不相信,更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趁着摔倒的掩饰,他收起刚刚用来扎崔氏的银针。 章大原本还对突然跑进来的柳添有些恼,怨怪其实在没有规矩,自己被屋里妇给打了这样丢人的事儿,这孽障竟然不知回避,实在是不像话! 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 没规矩! 这会儿瞧见崔氏不由分说,把人打了,又推倒在地,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个主君放在眼里,不由得又将怒火转到了崔氏身上。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 眼见崔氏扬着手,又要上前去殴打掌掴柳添,章大上前,握住崔氏的手,狠劲将人向后一推。 “啊!” 一声尖叫过后,脑袋磕在旁边落地盆景边缘的崔氏,就没了声音。 章大怒火滔天,犹在数落:“真不知道,你是在抽什么风!” “崔家莫非就是这般教女的?” “忤逆夫君,不慈小辈……” 顶着章大的骂声,柳添极其小声颤巍的说道:“父亲,母亲她、她好像不动了!” “什么不动了?她就是矫情!好好的日子,非要搅闹出祸端来!” “不必理会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我是给她留着脸面……” 柳添哭红着眼,眼底藏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神情,面上哀痛万分:“母亲!母亲!” 章大不耐烦:“你让她自己起来!难道还想要我求着她不成?” “崔氏,你别蹬鼻子上脸——” 他话未说完,确定崔氏已然断气,没必要再补一刀的柳添,压下得意之色,满目悲伤的抬起头,看着章大:“父亲!母亲她没气了!你快来看啊!父亲!你快来看看母亲……” 声音之婉转哀泣,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与崔氏这个半路母亲,有多感情深厚。 章大神色慌乱了一瞬,紧忙怒斥:“孽障,你胡说八道的乱喊什么!” 他目有狠意,用力咬着牙,明显是在警告这柳添。 柳添故作似是被吓到的模样,怯怯的低下头,嘴角不可抑制的弯起,只很快又收敛起来。 章大犹不相信的走上前,手搭在崔氏脖颈上时,被冷冰冰没有跳动的手感,给好生吓了一大跳。 “这、这……” 他竟然杀人了?完了!他的前程,都要被崔氏这个贱妇给毁了!! 不过就是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这贱妇怎么就死了呢? 真是不中用!! 废物!! 崔氏死了,他还如何再得到崔家的帮助? 章大满心恼火,目光落在柳添身上,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他还有仕途要搏,可不能沾染上杀人的官司,倒不如让这个孽障…… 柳添察觉到章大的凝视,目光阴暗了一瞬。 他抬起头,直视正考虑着该如何说服章老家主,允许他用柳添这个孽障去为他顶罪的父亲,压下心里作呕的厌恶,换上孺慕崇拜的目光,声音急切的想要‘为父分忧’。 “父亲,母亲身体一向康健,如何会因为与您争执几句,就忽然去了呢?” 章大已经决定让柳添来顶罪,声音不免冷淡了几分:“是啊!你母亲身体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去世的这般急促,是不是你——” “定然是服侍母亲的人不够尽心,连母亲得了病这样大的事儿,也敢瞒着爹爹与祖父!” 柳添从狗爹的话音儿里,察觉对方恐怕是有了想以他来顶罪的心思,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换了更为亲近狗爹的称呼,又刻意咬重了“祖父”二字,提醒对方,想杀他,总要问过章老家主的意思! 章大眯了眯眼,似是在审视这个便宜儿子。 “爹爹在朝为官,儿,亦肩负着夺取秋闱榜首,光耀章家门楣的重任,为爹爹争光长脸,何况——” 柳添走到章大身边,轻声吐音:“听闻崔家的十九姑娘,正值妙龄,待嫁闺中。” “嗯?” 章大目露不解的看着他,不懂这孽障此时提起崔家的十九姑娘,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姻缘都是结两姓之好。崔家肯将嫡女许嫁给您,定然是看重您,与祖父在朝中的能力。如今,母亲为崔家带过来的仆从所误,生生断了这大好的姻缘……” 柳添的话,点到即止。 章大沉思良久,眯起眼来看着他。 这个便宜儿子,似乎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就算如你所说,你母亲是为崔家带来的仆从所误……”章大声音微顿,冷冷地笑了一声:“也总要崔家人肯相信才行吧?那些仆从尚还在世,既是忠于旧主,又岂会被你收买?” 章大把自己摘的很干净。 柳添嘴角微勾:“我来时,已经安排了得力的仆从,守在母亲院门外。” 他抬手横在下巴之下,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只要父亲愿意,儿愿意配合。” 章大脸色微变:“那我若是不愿意呢?崔氏是我发妻,与我伉俪情深多年……” 话说了一半,章大对上柳添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戛然而止。 “你莫不是想——” 章大话没有说出口,柳添也没接话。 彼此倒是心照不宣了。 柳添笑容更深了几分。 不愿意,自然是一起去死喽! 夫妻口角,互殴致死,两败俱伤,也是一样的! 兴许,超额完成大人的任务,还能有几分奖赏呢! 他眼底一点点浮现狠意。 章大莫名感觉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宋澜看见崔氏的新魂向她飘来,倒不算有多意外。 自打那天见过章池,与之说了那些话,她就已经分了许多怨气,日日围绕着崔氏,令其深陷梦魇。 人看着虽然是好的,实则早就已经被怨气掏空了底子。 可崔氏竟然不仅隐隐有成厉鬼之势,还—— 这可是让她十分惊讶。 感冒了,不知道为啥好严重,头晕眼,看不清楚屏幕t^t明天正式恢复四千字更新,晚安各位~明天见 (本章完) 第72章 摄青鬼 第72章 摄青鬼 崔氏,竟然要变成摄青鬼了。 民间有传言,又把摄青鬼叫做绿血冤鬼。 顾名思义,此鬼怪生前,负有深仇大恨,却不能报,怨气太重又难消,在死的那一刹那,怨气随着血脉瞬间逆行全身,便有可能成为半人半鬼,亦鬼亦妖之物。 虽也是因为怨气执念、心愿未了而成,却不会因为得偿所愿就消散或者渡忘川投胎。 此物非人非鬼非妖,一旦成型,便不属于三界之内。 难杀程度也会更高许多。 且招惹了摄青鬼,就会被他视为复仇对象,无休无止的追杀,直至死亡,被他提炼尸气,供自己修行。 不过,崔氏的新魂已经离体,受宋澜召唤前来,便是没有机会再成为摄青鬼了。 摄青鬼,大多都是在乱葬岗中,凭着强大的怨念、滔天的恨意,吊着一口气,汲取四周的尸气供己修炼,最终成型。 就犹如,当年的她一般…… 宋澜眉头轻皱,瞧着崔氏,很是厌恶。 她只是分了些许怨气,在崔氏身边,令她日日梦魇,心力交瘁,怎的就突然死了,还要变成摄青鬼了? 想到她与柳添的三日之约,宋澜猜想,约摸是柳添做了什么。 据那仆从的新魂所说,崔氏先前,正打算杀了章大。 只如今看来,崔氏约摸是杀章大失败了。 啧! 宋澜挑眉,朝着崔氏的新魂勾勾手指。 崔氏立马飘上前,泛青的魂体上,顶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脑袋,目光呆滞,像个没什么自我意识的傀儡。 “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实现的。” 宋澜拍了拍崔氏的脸,崔氏眼珠子微动,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就瞬间化成一缕飞灰。 “……你的怨气,就暂且给我当个小点心好了。” 我前世的‘好-婆-婆’! 崔氏最后留在这世间,只剩一抹惊恐与不甘。 宋澜对崔氏的死,没什么太大感觉。 崔氏算不得什么坏人,可于她来说,在前世,这人明明知道她的真儿子·假儿子们,对她是如何羞辱磋磨的,却也只会跟她说:“忍一忍,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丈夫就是天,听天由命才是为女子的本分,好歹你还有机会为章家生儿育女,日后,总会有章家的一份香火供养。” 呵忒! 谁稀罕!! 宋澜不信她这套歪理邪说,自是不会给她好脸色。 崔氏是没有亲手对她做过什么。 可谁又能说,纵容与包庇,不是同样的与之为恶呢! 仆从的新魂,看着自家夫人的魂,随随便便就被眼前女人捏成了飞灰,吓得缩成了一团,在旁边瑟瑟发抖。 太、太可怕了! 这女人、这女人、她她她,她吃鬼!! “那边那个,过来。” 宋澜目光落在团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的新魂身上。 新魂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些,小声呜呜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呜呜呜,不要吃我啊! “嗯?” 宋澜挑眉,往新魂那边走了两步。 新魂吓的,感觉浑身都长刺儿了。 要是此时有毛,怕是已经炸毛了。 “大大大,大人!您您您,您有何吩咐!” 新魂哆哆嗦嗦的,要不是鬼没有眼泪,他怕是早就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想报仇吗?”提及死因,新魂眼中的恐惧,瞬间被滔天恨意给取代,双眼猩红,似是失去理智:“章深、章深、章深!” 宋澜挑眉,轻笑:“看来是想报仇了。” “那我帮你一下好了。” 她抬手在新魂的头顶一点,新魂瞬间两眼发直,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 牙行。 慕容铁柱出来后,总觉得四周有点冷,阴森森的。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宋澜。 那天与人签订契书时,宋澜就曾说过,骗鬼~是会被鬼敲门的! 也不知是他心理作用还是纯粹自己吓自己,自打那天之后,他就总是睡的不太安稳,隔天起来之后,浑身疲惫的像是走了十万里路似的。 正胡乱想着呢,慕容铁柱忽然觉得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咋觉得,刚刚看见宋澜了? 还就站在他面前……一定是日有所思,所以眼了。 “小哥儿~这是要去哪啊?” 明明宋澜就站在他眼跟前,他却有种,这声音是从地底下飘上来的阴森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慕容铁柱闭上了眼睛,哆哆嗦嗦的摸索着往前走。 宋澜:…… 在她的鬼域里,这小子莫不是以为闭上眼,就能走出去了? 夜已深。 四周的鬼泣声,越发明显刺耳儿。 慕容铁柱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好久,应当是已经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他睁开眼,想要看看自己现在是走到哪了的时候,一抬眼,正好与宋澜笑眯眯的目光,四目相对。 “啊!” 慕容铁柱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叫出声。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宋澜不是人,是鬼了! 不然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又出现在他眼跟前儿了?! “当然是来牙行,讨公道啊!” 宋澜语气幽幽:“小哥儿莫不是忘记了?签契书那天,我说过的,不要骗鬼~骗鬼,会有鬼敲门哦~” “啊啊啊!!” 慕容铁柱吓得失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逃离原地。 他呜呜嗷嗷的跑了好久,都不敢睁开眼,生怕是幻觉…… 只是体力再好的人,这般精神高度紧绷的跑了这么久,也累啊! 慕容铁柱逐渐松懈下来,忽而听见宋澜一声轻笑,吓得他又呜呜啊啊的喊着“娘诶”“女鬼大人饶了我吧”,脚步不敢停的继续往前跑。 牙行里,众人也渐渐感觉有些今晚,似乎比昨天更冷些。 一个个的,都不由得张望起外面,盼着里头的大人物们,能早些离去,好放他们回家。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坐在自家热炕头上,吃着媳妇儿/丈夫亲手做好的长生粥了。 “明明都已经过了下工的时间,凭恁么他们在里头吃喝快活,咱们就非要在这儿灌冷风……”有人不满的小声嘟囔起来。 旁边人立马挪开位置,离他远了些。 里头坐着的,都是些不把平民百姓当成人看的贵人,竟也敢这么说话,不要命啦? 那人也是觉察到了不对,赶忙抿紧了嘴巴,不敢再言语出声。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里面好像没有动静了?” “我怎么感觉忽然有点冷呢?你们——啊!!” (本章完) 第73章 做了亏心事,会有鬼敲门 第73章 做了亏心事,会有鬼敲门 牙行。 铜兽香炉里忽地死灰复燃,蹿腾起来的火焰却是深青色的,犹如乱葬岗里的漂浮游荡着的鬼火。 摆在描金屏风两侧的高脚烛台上,足有成人手臂粗细,不久前才刚被点上,给屋内众人照明用的烛火,唰的一声,瞬间全灭。 又忽地,重新燃了起来。 只是昏黄中,似乎多了几分幽暗与血色。 众人都有些感觉,刚刚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心,呼吸不畅快,像是溺进了水里。 “刚刚,应该只是风吹的吧?”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奈何无人应声,更显得气氛诡异。 梅六犹不死心,故意大声斥责刚刚惊叫的汪五:“都是你,乱吼乱叫什么,吓得我好悬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汪五没吭声,低着头。 “嘿?我说你小子,跟你说话呢,怎么还不搭理人、人、人……” 梅六忽然结巴了几声,身体紧绷起来,不停地吞咽口水。 他觉得后颈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 湿漉漉的,带着一些土腥味儿。 梅六此时,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慕容铁柱来。 早知道,他就也跟着走了。 汪五感觉耳边好像有梅六骂他的声音。 可他抬头环顾着四周,屋内空无一人。 只有昏黄的烛火,正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令人紧张难安。 “梅六儿?老黄?赵大……你们别闹了,快出来吧,等会儿贵人来找,看不见你们可是要生气的!” “我说,你们几个该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是不是独把我一个人儿给扔下了,自己跑去贵人们跟前儿讨眼熟了?” 叮铃当啷的几声,柜台里的铜板,接二连三掉在地上。 汪五下意识的回过头,忽地一阵风卷过,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他咽了咽口水,一时有些不敢回头去看。 汪五平日经手着章家的凶宅生意,对这里头的事儿,自然还是知道些的。 尤其他身上这会儿,还佩戴着主家给的平安符呢! 这平安符,就是用来避凶宅里的那些邪祟的。 从前,他们牙行也有个负责凶宅生意的牙人,不信这个邪。 非要在凶宅里头解手,还把平安符给呲湿了! 当天夜里,那人就没了! 听他家里人说,半夜忽然就起来,谁喊都听不见,拎着裤腰带,歘一下,就吊在房梁上了! 家里人吓坏了。 主要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吊上去的。 也没踩凳子,也没一蹦三尺高的。 可再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啊! 赶忙又是搬凳子,又是踩桌子的,想要把人给放下来。 结果,这人吊上去看着是轻飘飘的,搬起来却有千斤重。 三个膀大腰粗的成年男人,合力去抱,都没能撼动人分毫。 那家人没了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吊死在眼前。 后来事情传回牙行,他们还都被牙行的副行头儿给警告了,让他们吸取教训,不要再不把之前的耳提面命不当回事儿,那凶宅里头,是真的有东西! 他们要是不听话,得罪了里头的东西,就会跟先前死的牙人一个下场。 汪五越想越害怕,尤其是后背那股凉飕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对! 平安符! 他有平安符! 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开始翻找起那枚,每天出门前,他都会仔细检查放好的平安符。“怎么不见了呢?” “我明明记得是缝在裤腰带上了啊……” “怎么就不见了,诶呀,去哪了。” 汪五急得团团转。 “郎君,是在找这个吗?”女子细腻的声音,伴随着牡丹香气在汪五耳边幽幽响起。 被凤仙仔细染过的指甲,突兀地出现在汪五眼前。 指甲之下的两根手指,正夹着汪五急切寻找的那张平安符。 看见被叠成三角的黄纸,汪五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就是找这个!” 汪五语气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一时间,倒也顾不上去想,这儿就他自己,没有开门声,更没有开窗声,连揭开瓦片儿的动静都没有,女子的声音和那两根过于惨白,还沾着些许与之不合时宜的腐土的手指,是从哪里来的。 等等——两根?手指!! 汪五忽地瞪大了眼睛,待看清楚,递着符纸到自己眼前的,就只是两根手指之后,已经抓住平安符的手,猛然夹着平安符抽回,满是惊恐的望着那两根手指,啊啊啊的尖叫着,连连后退。 正要转身慌不择路时,汪五左脚绊在右脚上,趔趄几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目光毫不意外的,与扑面而来的红衣女厉,四目相对。 “不、不要过来…啊!!” - 牙行后院。 吴老二正左拥右抱的听曲儿、喝酒,时不时叼一颗旁边美人儿扒好皮的葡萄,再趁机舔两下美人的纤纤玉指。 “郎君~” 染着血红色蔻丹的指甲,捏着汁水饱满的深紫色葡萄,轻轻剥下些许葡萄皮,递到人嘴边。 吴老二没有多想,张嘴便将葡萄给含在了嘴里。 浓郁呛人的腐泥味道,几乎是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令人心头发呕。 “啊呸!” 他忽地皱眉,将左右抱着的美人推开,呸呸呸地吐出刚入口的葡萄。 当啷当。 “葡萄”落在桌上,发出声响。 吴老二下意识去看,却发现掉在桌上的,是颗眼珠子!!! 啊啊啊!!! 吴老二吓得腿都软了,从椅子上跌下来后,好几次想要爬起来逃跑,都腿软的又摔了回去。 “郎君~你弄疼人家啦~真是讨厌呢~不如——” 原本在吴老二怀里的红衣男子,娇笑着扭动水蛇腰,朝着吴老二走来。 吴老二吓的“啊啊啊”的大叫,连滚带爬的想要往外跑。 原本离他还有些距离的男子,却好像是会瞬移般,忽地闪现到他面前。 染着血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抵在他的喉结上,尖锐冰凉的触感,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男子咯咯咯地笑:“不如——就让我吃掉你,来当作是赔罪吧。” 吴老二“嗷”了一声,身下一滩黄水浸湿了裤腿儿。 他瞪大了眼看着男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男厉嗤了一声,有些嫌弃。 “这么不禁吓啊?” 他正要上前,看看人是不是被吓死了。 男厉才刚靠近吴老二,忽地一声尖叫,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 宋澜拧眉:“不好!” (本章完) 第74章 主谋不止一个 第74章 主谋不止一个 宋澜没有想到,章深这个出自主谋章家的人,已经离开,此地竟然还有护体法宝留下。 且还是个颇有道行之人的神识! 她很确定,这个护体法宝守护的,并非是章家人。 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属于章家人的气息。 这一发现,让宋澜不由得轻“啧”了一声,低声呢喃。 “看来,章家凶宅,未必只有一个主谋啊!” 甚至,很有可能,看起来威风八面,颇有话语权的章家,都不是真正的主谋。 而是一颗,被利用却不自知的棋子! 宋澜挑眉,眉眼间多出几分兴味。 - 牙行后院。 已经晕过去的吴老二,身下的金砖碎成密密麻麻的细纹,闪烁着乌金色的光芒,将他团团围住。 原本要靠近的男厉,瞬间被震飞出去,灵魂近乎被撕裂开,一小团黑影从中间弹了出去。 随着一声嘤咛,妖娆的男声,瞬间变成了虚弱的女声。 “我这是在哪儿?”女人虚弱又茫然,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瞬间怨气大作,周围飘荡着的鬼气迅速,顷刻间朝她聚集而来,尽数成了她的养料。 “咦?” 守护着吴老二的金光,忽地发出一声人性化的惊诧。 随后几缕乌金色光芒聚成人形,对吐出男厉,又迅速升级成半步鬼将的女厉满是兴奋。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见亿万万年难遇的至阴至阳的魂体!” “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今日,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啊哈哈哈哈哈!”乌金色光芒聚成的人形,狂想数声。 随后咧着嘴,发出愉悦的呻吟声,满是猥琐的,朝着女厉张开血盆大口。 “好姑娘,别怕,老夫一向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了。” “快来,让我吸食掉你的魂髓,炼化你的修为,助我肉身成圣,如此,也算是你为老夫的大业,有所贡献了!” “呼呵哈哈哈哈——呃!?” 乌金色光芒聚成的人形,正得意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扭过身子,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破开他的护体功法,更轻而易举地将他给击溃拍散。 可他用足了力气,也没能转过身,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他背后下了黑手,只能满是不甘,更是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最终消散如烟。 宋澜挥手,将那缕神识从中抽离出来,又调动了大量的怨气,遮掩天机,并在那神识的周围,设置了阵法,斩断了神识与本主之间的联系。 此时,京城之外,长生观内。 看似仙风道骨的道人,忽地变了脸色,还未来得及掐指一算,就哇地一下吐出血来。 他神色惊恐,正想掐指一算,紧跟着就又哇地一下吐出血来。 不明就里的道人,仍想掐指一算,又哇地一下,吐出血来,这次还不止一口。 旁边还有个跳脚的声音,急吼吼的大叫:“我去!你个老不死,该不会是想要来碰瓷儿吧!” - 宋澜捏着困住了那缕神识的怨气小球儿,稀奇了声:“竟然还是本命神识?” 她偏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吴家二郎:“莫非——” (本章完) 第75章 宋澜的鬼域 第75章 宋澜的鬼域 “你是他爹?” 远在京城之外的某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莫名就感觉心口聚了团怨气,好像是有人在骂他。 虽然不知道骂了什么,但总觉得很脏,甚至悖逆天道。 他被那团怨气憋闷,本就因刚刚与本命神识失去了联系而吐血的虚弱身体,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何人竟敢暗算老夫至此?!” “好小子,别让老夫逮到你!” “否则,必将你抽魂炼魄,要你永世不得轮回,一辈子给老夫做鬼侍傀儡!” 牙行里,正捏着那缕神识玩的宋澜,忽地打了个喷嚏:啊啾! “哪个老贼,竟然在背后骂你姑奶奶我!” 宋澜眉眼间闪过不悦,一缕怨气从她身上分离出来,寻着方向去找那个咒骂她的源头。 她正要离开,余光瞥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厉,稀奇的咦了一声:“今儿可真是净出稀罕事儿,先是碰着个有得道之人本命神识护体的纨绔,又遇见个亿万万年难遇的至阴至阳鬼体。” 女厉见她发现了自己,颤抖着飘了出来:“大、大人。” 宋澜一眼就看透了女厉灵魂的底色与故事,她挑了下眉,似有意外。 见女厉此时装的十分柔顺,嘴角微勾,眼底升起玩味:“跟我走?” “奴家,但凭大人差遣。” 女厉略施一礼,哪怕此时她已是魂体,仍能瞧得出来,生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宋澜轻啧了声,朝女厉招了招手,将人收入袖中。 路过男厉那一小团鬼影时,宋澜晃了晃衣袖,问:“这个之前霸占了你鬼体的玩意儿,你想怎么处理?” “杀了!” 随着女厉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宋澜忽地感觉衣袖发沉,险些坠得她栽倒身子。 似乎是意识自己险些闯了祸,女厉赶忙换了个软绵绵的声音,温柔小意:“杀了吧~” 宋澜:…… 她随手一挥,原本在装死,察觉到不妙,正想着金蝉脱壳逃跑的男厉,就被揪了过来,团吧团吧,捏成了小粒儿丹药。 “送你!”女厉看着突然出现在手心里的鬼丹,整个鬼都有些发愣。 这无异于是,一只正冲你呲牙咧嘴、哈气凶你的小猫咪,被你无差别塞进嘴里一块鸭胸肉…… - 宋澜挥挥手,撤走了鬼域,遣散了聚集而来的四方厉鬼们。 在她的鬼域里,这些厉鬼无法真的伤人。 那些被吓的人,也不过就像是做了场噩梦。 只不过,这噩梦十分真实而已。 - 牙行对面的茶馆二楼。 临街的位置上,裴元始跟刘武正在喝茶。 二人对鬼域之事儿,一无所觉。 刘武犹十分殷勤的,给宋澜倒茶。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总觉得对面牙行,好像有些怪怪的?” “瞧着是灯火通明的,可怎么总觉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呢?” 刘武倒完茶,目光偏向窗外,看着安静的好像根本没有活物的牙行,嘟囔了几声。 裴元始闻言,也不由得拧紧了眉。 他也感觉牙行此时有些奇怪,就好像——里面没有活人。 但又有肉身在里面。 可这肉身里的灵魂,却全都被抽走了。 偏偏,被抽走灵魂的肉身,又没死。 十分奇怪。 裴元始右手的几根手指,来来回回不停的揉搓着,却始终参不透这其中的怪异。 他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盯着牙行发呆的宋澜,有心想要请教,又羞于出声打扰,一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宋澜正欲从鬼域中离开,忽地感觉到—— 大致解释一下:宋澜的鬼域与现实世界,算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类似空间术法?反正,差不多就这么理解吧,在鬼域里的时间会和现实世界有时间差 (本章完) 第76章 杀人灭口惊雷声 第76章 杀人灭口惊雷声 宋澜感觉到,柳添正在寻她。 想到崔氏险些变成摄青鬼的模样,她轻皱了下眉,没有急着离开鬼域。 可怜那些被她带到鬼域里磋磨的牙行诸人,因厉鬼们已经被遣散而渐渐苏醒过来,却看到了更为恐怖的场景,再次晕厥过去。 - 章家。 章大怒目瞪着崔氏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厉声怒骂:“大胆刁奴,夫人病重多时,你们竟然也敢瞒而不报!” 众人听完这话,顿生惶恐。 也约摸想到,这怕是屋里发生了什么,主家要杀她们灭口! “大爷!我的夫人,她怎么了?” 周嬷嬷闻言意识到不好,发问的时候,便已经起身往屋里闯。 章大慌了一瞬:“拦下她!快给我拦下她!” 好在柳添带来的人,还算手脚麻利,轻轻松松的就按住了人。 章大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怒从心来,将在崔氏那里憋闷的窝囊气,尽数发泄在周嬷嬷身上,狠狠地用力踹了几脚,将人踹倒在地。 “刁奴!” 章大犹不解气,一下重过一下的,踹在人心口处。 即便看见人满口鲜血,哇哇地往外吐,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柳添瞧着有些不忍,出声道:“父亲,夜已深,若不赶在天亮前报丧,怕是会引来崔家的怀疑。” 章大闻言,这才渐渐收了力道。 却不防备的,被周嬷嬷给抓住了鞋子:“章有光!你、你到底把我的夫人给怎么了?她怎么了!” “你说、你说啊!” 周嬷嬷满心执念,想要见一眼崔氏,确认她安好。 哪怕,她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母亲病重已久,又拖着不肯就医,刚刚与父亲争吵了几句,突发急症,已经去世了!” 柳添轻描淡写的说完,周嬷嬷便发了疯似的冲上来,要与章大同归于尽。 “夫人身体一向康健,何来病重?是你,是你们!是你们父子合谋,害死了夫人!”“好啊!你们章家素日里自诩簪缨之家,礼仪名门,私底下竟做出以庶充嫡,让奸生子代替庶子的丑事儿!” “我要去告诉老大人、老夫人,你们……” 章大脸色黑沉,冷声下令:“捂住她的嘴!” 周嬷嬷唔唔挣扎着:“章有光,你丧尽天良!” “夫人!夫人她是你的发妻啊!” “你会遭报应的!” “你不得好死!” 周嬷嬷忽而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怒的看着手持石捣的章大,扬手朝她面门砸开。 轰隆-轰隆! 骤然聚拢起的乌云,将皎洁的满月给遮掩起来。 天空之上,轰隆轰隆的巨响,吓得章大手微微颤抖,险些掉了石捣,砸在自己脚上。 惊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劈开了漆黑如墨的夜色,照亮了崔氏的院子,更让满院子的人,都及时看清了满脸血污的章大,以及在章大对面,已经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周嬷嬷。 “啊!” 不知是哪个小丫鬟,被吓得惊叫了一声,瞬间引来章大的注意。 眼底也溅了血水的章大,此时满目凶狠,格外渗人。 “杀!” “一个不留!” 随着章大的一声令下,柳添带来的人,纷纷扬起刀,手起刀落,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没多会儿,院子里就布满了惨叫声、哀嚎声。 最终,都被突然倾盆而至的雨水声,给遮掩了下去。 很快,惨叫声渐消,四周只听得见豆大雨珠砸在房檐瓦片与地面上的的声音。 大雨很快冲刷出一条血色的涓流来。 (本章完) 第77章 来葵水了 第77章 来葵水了 柳添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章家发生的一切,告知给宋澜。 却在毛遂自荐,揽过去崔家报丧之事儿后,忽地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留守在柳添身边的宋澜怨气,引着人走进了鬼道。 柳添不知道那些怨气是如何出现的,也不知道这些奇怪的东西,会带他走向何处。 可是莫名的,他心里就是想跟着引路的怨气往前走。 柳添漫无目的地走着,纵使耳边尽是鬼哭之声,也不曾有所动摇。 直至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嗤笑,他方才迟疑了几分,看向四周,试探着出声询问:“大人?” “胆子真大。” 宋澜现身,将柳添从鬼道中揪了出来:“在鬼道中,也敢分神犹豫,就不怕被野鬼抢占身体,最终爆体而亡吗?” “是大人引我来的。” 柳添恭恭敬敬的跪下,还颇有心思的,摆了在勾栏中学来的姿势:“添,自然不怕!” 他仰起头,满是亲近信赖的看着宋澜,似是要把身家性命,全然交付到人手中,任其拿捏生死的样子。 可宋澜又如何看不到,他灵魂深处的怨恨呢? 些许流于表面的把戏,就想骗她? 莫说她根本不会上当,就算会——隔着前世之仇,柳添在她眼中,已经等同于死人。 留着,不过是还有些用处。 “你倒是会讨巧。” 宋澜略弯下腰来,轻捏着人的下巴,一只脚,踩着他的膝盖,自下而上。 “莫不是,柳郎君这号称有状元之姿的才名,学的不是仁义礼智,而是勾栏卖弄?” 她贴在人耳边,吐声嘲笑:“真是,有~辱~斯~文~呐!” 柳添涨红了脸,心生屈辱,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咬牙切齿。 “怎么,想打我啊?” 宋澜一脚踢在人胸口,目光凌厉又轻蔑:“不服气?”柳添仰躺在地,眼眶发红,到底还是在最后,理智战胜了感性。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重新换上笑脸,换了跪坐的姿势,满目虔诚的,用双手捧着宋澜的鞋底,稳稳当当的放回地上。 “添,岂敢呢?” “大人是添的恩人,添,结草衔环以报还来不及,如何敢冒犯大人?” “若能博得大人一笑,暂缓疲惫,勾栏也好,斯文也罢,添,仅凭大人喜好处置。”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爬起来,转为跪伏的姿势,以头贴近,轻轻吻上宋澜的鞋尖。 “大人想对添如何,便对添如何就是。” “添自当甘心情愿、甘之如饴的承受。” 宋澜拧眉。 低头瞥见对方放在她脚边,做捧着姿势的双手,更加嫌恶。 她抬脚,直接狠狠地踢在人脸上。 柳添承受不及,躺倒在地。 宋澜脚踩了上去,在人嘴巴处,用力碾压。 “凭你,也配说侍奉我?” 说这话时,她脑海里,却意外闪过晏钧的模样。 啧。 活着其实也麻烦。 她如今这身体的年纪,算日子,怕是该来葵水了。 柳添察觉到人的不喜,自然不敢再冒昧言语,强忍着脸与嘴角火辣辣的刺痛感,默默承受宋澜的惩罚。 (本章完) 第78章 仅你我可见 第78章 仅你我可见 “说吧,找我做什么。” 宋澜故意没有问章家的事情,也没有收回脚,只是暂时的收了些力气。 柳添得以喘息,不敢再讨嫌,乖乖的回了话。 “章家大夫人崔氏已死,章有光灭口了崔氏院子里当值伺候的全部下人,对外称崔氏病重,伺候的下人却欺上瞒下,致使崔氏小病拖成大病,以致急发身亡。” 柳添用力的想要抬头,去看一眼宋澜的神色。 奈何脸被人踩在脚底下,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凭着感觉去猜测宋澜的喜怒。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我毛遂自荐,揽过去给崔家报丧的活儿,只是,我尚还不知大人的心意,不敢轻易做决定,遂想请见大人,问问——” 柳添眼中闪过恨意:“章家与崔家,您更想先看见哪家‘自取灭亡’!”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 宋澜挑眉,脚上用力踩了两下:“我与崔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在章崔两家之间二选一?” “你这是来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啊?” 柳添没有防备,骤然吃痛,不受控制的“呃啊”了一声,整个人都跟着蜷了起来。 “奴该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些许碾压挫伤,却疼的像万蚁噬心,一点点渗进了骨髓里,异常折磨。 “对不起……我、是我,我想要崔家、崔家付出代价,只是,我怕会坏了您的事儿,所以才出言试探,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添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我不敢了……” 他这会儿,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人给敲碎了、每个骨头缝都被扎了锥子似的,疼痛难忍。 可他明明只是伤了嘴和脸颊。 除了疼,他更多的还有恐慌、畏惧。 让他不敢再有半点儿不臣之心。 “你想怎么杀了崔家?” 宋澜没问他为什么想杀,在她设计杀了柳氏时,就想到过,柳添若有本事,肯定能查到,派人去青桐巷威胁绑人的是柳氏。 柳添却是有些意外。 他以为宋澜会追问的,可她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是他想太多了吗? 感觉脸上踩下来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柳添赶忙收了心思,不敢再东想西想。 “奴准备,将崔氏真正的死因瞒下,助章有光与崔家再结良缘!让崔家,倾尽全力,扶持章有光,待到挖空了崔家,再揭发章有光杀妻……” 宋澜嗤笑了声,柳添顿时不敢再说。 “等你这样慢吞吞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反噬章家?” 她故意说道:“该不会,你先前跪着求我,说要给我当狗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只为了拖延时间,好给你争取机会,光耀章家门楣,风风光光去当状元吧?” “我不是!” 柳添急声否认:“我没有,我……” “你什么?” 宋澜冷笑:“你说章有光杀妻,他就杀妻了?谁看见了?你吗?” 柳添想点头,听闻宋澜的嗤笑声,紧抿住嘴巴,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说你看见了,你就是看见了?也不问问,京兆府会不会信你的说辞!又会不会采纳你的话,来当供词,任你指认亲爹!” 更别说,崔氏的魂儿都被她给吃了。 别说在人间申冤了,就是地府都没得冤给她申!这可是彻彻底底的死无对证。 “我……” 柳添被说得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沉默许久。 他紧张的生出汗来,很害怕会就此被宋澜视为无用,当成弃子,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宋澜对他没什么耐心。 “不如你这样——” 她轻声细语的说完,柳添顿时眼睛一亮。 “添,定不负大人所望,会把事情办妥。” 犹豫片刻,柳添还是忍不住开口:“大人,我会是一条有用的狗。” 不要把他当成弃子。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压抑着心底的无限恨意。 宋澜轻瞥了人一眼,不置可否。 是条狗都会有用。 “滚吧!” 听见她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柳添顿时不敢再多话,恭敬又规矩的磕了个头,倒爬着退离很远,才敢起身。 正要沿着来时路回去时,宋澜忽地喊道:“等一下!” 柳添停下,转过身又重新跪下,满是不解的抬头看着她,语气恭敬:“大人还有吩咐?” “你脸上的伤——”宋澜指了指柳添嘴角的血肉模糊。 柳添以为宋澜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忙道:“是添心急前去报丧,不小心摔……”的。绝不会攀扯出大人您来。 宋澜嫌弃的白了人一眼:“我的意思是,你脸上这伤,除了你我,旁人是看不见的。” “你注意点,别让人瞧出不对劲儿。” 宋澜有些恶劣的笑了笑:“且凡间的伤药也没有用,左不过也不会溃烂恶化,等疼够了日子,自然就会消肿去淤了。” “人前,便忍着些吧。” “免得被人当成发癔症抓了去。” 柳添怀疑宋澜是故意的,可他不敢说什么。 反而拿出比之前更为恭敬的态度,拱手道:“是,添,谢大人赏赐。” 宋澜挥了挥手,很是嫌弃的,把人扇出了鬼域。 柳添只感觉一阵风刮过,自己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屁股上传来清楚的痛感,他甚至要怀疑刚刚是错觉。 宋澜,到底是什么人呢? 听章家那些人的意思,对宋澜的出身并不是很看得上,不过是有所贪图,所以才费尽心机维持着与她的婚约。 可章家,真的知道,他们嫌弃的“丧家孤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柳添不敢再去多想,扯皱了衣裳,脚步踉跄,神色哀痛的朝着崔家跑去。 章老家主听见动静,趿着鞋子出来问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大房那边的院子,已经挂上了素绢白幡。 听完掌百的回禀,气得他甩了手杖,大声怒骂“蠢货”!- 宋澜撤了鬼域。 捧着刘武倒的热茶,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干净。 刘武赶忙又给她续上:“大人……” 他有心想问问,他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裴元始也看向宋澜:“宋姑娘,你有没有——” (本章完) 第79章 人形枕 第79章 人形枕 “走吧,回家。” 宋澜忽地起身,没给裴元始把话说完的机会:“再不回去,就该宵禁了。” “那咱们仨,就只能去瓦子里头,看戏耍看个通宵了。” 裴元始没能说出口的话,不得不顺着口水咽了回去。 刘武一脸懵懵的,跟着起身,追到人旁边:“啊?” “咱们就这样走了吗?” 不是要来讨公道的吗?就这么在人家对面儿坐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这、这、这,这不就纯纯是对着空气开炮吗? 怕是里面的人,不仅毫发无伤,还压根不知道他们来过吧? 刘武有些小纠结。 他觉得这样实在有些太憋屈了些。 “女鬼大人……” 刚张开嘴,犹犹豫豫的喊了声,宋澜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很困。” 她声音里满是疲惫。 刘武登时就不敢再说话了,上前虚扶住人,体贴入微:“我让人将马车停在茶馆后头等着,您上车后,可以先小憩一会儿,我已经提前让人,铺好狐裘与毛毡,还有人形枕,保证不让您腿脚脖颈酸痛难受。” 宋澜是真的困了,不想动脑子,遂也没细听,更没细想“人形枕”是个什么玩意儿。 直到上了马车—— “嗯?”她瞌睡一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大人~” 马车里,没有一根杂毛的纯正墨狐皮裘上,正跪坐着个干净白嫩,未着上衣的少年。 少年人血气方刚。 哪怕此时并没有衣物御寒,也在宋澜甫一靠近时,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般,散发着热气。 “大人,请让奴家服侍您小憩儿。” 少年主动蛄蛹着八块腹肌,力求能让宋澜躺着能舒服一些。 人形枕,原来是这么个人形啊? 宋澜咽了两下口水。 心里头不免夸赞起刘武来。 正经是个好小伙啊! 这一手安排,可真是——深得她心! 宋澜调整了个方便乱摸的位置,心情愉悦的躺下。 没多会儿,倒也真的困倦起来。 少年轻手轻脚的拉起狐裘,轻轻盖在宋澜身上。 裴元始也想跟着宋澜上一辆车,他心里有许多未解之谜想要问。 还有—— 他摸了摸被他小心放在心口的契书。 也想问问宋澜,为何、为何要和师父讨要了他。 是看中他这副皮囊,还是,别的什么长处? 虽然师父做出一副卖徒求荣、有了银钱就忘记徒儿的贪财模样。 可转身离开长生观时,他听见了。 师父背着他,偷偷叹息。 说这是他生来的劫难,没有法子可解。 唯有跟在天命之女身边,方才会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旁边跟着刘武。 他才刚要追着上车,就被刘武扯着后脖领子,给拉到了后面车上。 “裴兄弟,咱俩坐这辆。” 裴元始看了看眼前又小又旧的马车,又看了看前面,只是从外面瞧,就宽敞明亮的大大大马车。 “你是把全部家当,都拿来买前面那辆了吗?” 刘武看了眼宋澜所乘的马车,满是得意。 他“嘿嘿”两声:“哪能啊,我就是一个小破商贾之子,哪里坐的起这么尊贵气派的马车。” “便是我买得起,也不敢拿出来坐啊!”“士农工商,如今朝廷虽然不似从前那般苛待商贾,可到底,从商者,若无门庭靠山,总还是低士人一等。” “这样的马车,我若是敢买,哪怕只是摆放在家里看着,也少不得要被人揭发举报,判我个违制之罪。” “到时候,我刘家就是有金山银山,怕也要被罚没充公的。” 他家平素夹着尾巴做人,四下使银钱打点,还要时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防止哪天,被当成不顺眼的肥肉给宰杀了呢。 哪里会上赶着,做这种徒添把柄的事儿? “那你这是?” 裴元始忽地皱眉:“既然你知道违制不能坐,为何还要安排给宋姑娘乘?” 说着,他便奔着宋澜的马车去,想要提醒人。 “诶诶诶?你干嘛去?!” 刘武不由分说的,拉着裴元始上了后面的小破马车。 裴元始不防备之下,被人按了进来,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一黑,当即就要还手。 “你看你这人,性子怎么这么急?” “我奉女鬼大人为主,岂会害她?” 刘武也有些不高兴,觉得裴元始这是在质疑他的人品。 裴元始皱眉,不解其意。 “那马车,是我跟隔壁邻居家里借来的。” “女鬼大人是官家小姐,乘坐奢华些的马车,也并无不可。” 刘武解释完,裴元始还是觉得不妥。 上次,宋澜被谢家人当街找回去,还险些泼了脏水时,他们对宋澜家里的事儿,也有了些了解。 谢家,的确有人在朝为官——“可谢大郎君的品阶,应该还不够身份乘坐这样宽敞华丽的马车吧?” 裴元始还是觉得不妥。 “谢家是个什么东西?”刘武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仔细的给人讲解:“要不是死皮赖脸贴着女鬼大人吸血,哪里有机会,与京城里,正正经经的权贵们相交?” “还不都是仗着我家女鬼大人亡父生前的三品官身,才有人卖些面子吗?” 裴元始皱眉:“你怎么知道宋姑娘的亡父生前官拜三品?” 他回忆着之前,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先前,你不是还劝宋姑娘,不要与章家为敌吗?” 是啊! 刘武想起之前,他在宋澜面前大说特说,章家如何如何有权有势,劝她认命,认清平民百姓命如草芥,如何能与权贵硬碰硬的现实,就觉得有些脸热。 他那时候也实在是不知道,宋澜同样也是出身官眷——且还是正正经经的大官家眷! 不是谢家那等不入流的小门小户! “诶呀,这你就别管了!”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刘武不想与人详说细节,裴元始皱眉,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可刚刚,他们仨,分明都是在一起的。 也没见有发生什么啊? 但刘武抿着嘴巴,铁了心的死活不说,他就是想撬也撬不开。 - 宋澜不知道还有这个小插曲儿。 她靠在少年温热滑溜儿的腹肌上,裹着狐裘,睡得正香。 直到马车慢悠悠的停下,她被少年轻轻摇晃了几下,方才不情不愿的醒来。 正惺忪着睡眼,马车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四目相对,车内车外的人,都有些局促。 “你——” 宋澜难得有了心虚,像是被丈夫发现自己偷偷在外面调戏男伶。 但转念一想,又不虚了。 她光明正大!她理直气壮!她又没做错什么,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车外的人,却是咬着牙,扭头就走了。 像是气的。 好像还气得不轻。 (本章完) 第80章 美色误鬼 第80章 美色误鬼 生气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让人特别有征服欲。 想绑起来蹂躏。 直到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再生气为止。 但这个时候,往往也是其脾气最倔的时候。 像头没被顺毛撸的驴,多碰两下,就要尥蹶子。 为了身心健康着想,还是不要追了。 宋澜心安理得的,在身上少年心口揩了两把油,抻了个懒腰,掀开狐裘,精神抖擞的,踩着早早就被刘武安排在此等候,八个模样俊俏、指骨分明好看的少年掌心下了马车。 “大人,刚刚那是……” 刘武从后面小跑着上来,远远瞧见,刚刚快步离去的,好像是把长公主府马车借给他的那位小大人。 瞧着人的样子,好像很生气。 他有心想问两句,又在对上宋澜清冷的目光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刘武忽地就有些紧张,不明白宋澜怎么突然就——看起来好像漠然一切,不近人情,很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车里安排的人,伺候的不好? 刘武心里有些打鼓。 害怕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惹恼了女鬼大人。 宋澜面无表情的进了刘宅,看着供奉自己牌位的房间,仍旧灯火通明,不露声色的查了查自己在地府的户头余额。 看着上面飞速增长的数字,心里喜滋滋的。 正想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歇息,忽地听见敲门声。 回头就瞧见,门口正站着一排衣着清凉单薄的少年。 有捧着脸盆、脸盆的。 有端着水桶的。 还有端着各色手帕、布巾,瓣,香露、澡豆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刘武那小子安排的。 “大人,奴家来服侍您洗脸、净手、泡脚。” 宋澜粗略数了数,竟然足足有十六人…… 她险些被口水呛着,咳了两声,才缓和过来。“那个——”也不用这么阵仗吧? 她是贪图美色,可也没到生活不能自理,处处都要漂亮清秀的少年们,这般细致伺候的地步啊。 宋澜正想拒绝。 “大人?” 领头的少年,眼底有颗浅浅的小痣,眼若桃,水润润的,好像会说话般,勾人的很。 宋澜犹豫了片刻,终是松口道:“不用了,下去吧。” 待赶走了一众少年们,她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把持不住,把他们全都给带走陪葬。” 美色误鬼啊! 这要是杀了这么多与她毫无因果的无辜之人陪葬相伴,指不定就又要给天道那老头,找到借口,理直气壮的劈她了。 宋澜抬眼望向天空。 下过一场急雨的天,连乌黑乌黑的夜空,都显得清澈许多。 肉眼难见的云层之后,隐隐有几道紫色的雷光闪烁。 宋澜注意到那几道雷很久了。 一直跟着她,久久不散,十有八九就潜伏着,等待机会,准备劈她的。 她才不会傻傻的递把柄。 简单洗漱了下,又泡过脚后,宋澜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衫,锁好门,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挥出一缕怨气吹灭了蜡烛。 黑夜中,宋澜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让心情渐渐平复下去,缓缓进入梦乡。 - 晏钧承认,撩开车帘,看见宋澜正躺在别人怀里时,心里难受的想死。 哪怕理智在不停的告诉他,不能走,不能在这个时候耍性子,闹脾气。 可他就是,没忍住——更没想到,他都生气了,扭头就走了,头都没回,宋澜却一点儿追的意思都没有!! 更气了!! 晏钧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明明前不久,他还想着给宋澜介绍个知冷知热、身家清白、地位不低的人,让她成婚生子,安稳平静,尊贵幸福一世。 如此,说不定有机会洗去几分怨气。 可当他真看到,她在别人怀里,也能很开心,很安稳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人撕下去一块肉似的,又疼又空落落的。 正想着,忽地感觉怀中一沉,他有些惊恐的低头看着——“你……唔啊!” (本章完) 第81章 我来以身相许啊 第81章 我来以身相许啊 晏钧闷嗯了两声,伸手想要推开突然落在他怀里的宋澜。 “你……唔!” 他想要询问人为什么在这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温凉的唇瓣,封住了声音,更险些连呼吸都忘记了。 晏钧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又残存着清醒的意识。 他防备着宋澜,怕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害他再失清白。 又担心……她会什么都不做。 白白的给他招惹出幻想与欲望。 宋澜挪开了些位置,把说话的权利归还给人。 晏钧却有些不想说了。 他舔了两下唇,忍不住回味刚刚的感觉与味道。 等了好久,没有再听见声音与动静。 要不是怀里还有些许重量,晏钧都要以为,宋澜这个渣女,又是撩完用完就跑。 “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晏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来以身相许啊,小狸奴~”宋澜尾音颤颤,就像是揪弹在了晏钧的心尖儿上,惹得人浑身发酥。 结果,丝毫不出他所料,宋澜这个渣女,撩完人,便没有下文儿了。 “哪有你这样以身相许的……”这不纯折磨人吗? 晏钧满心幽怨。 回应他的,却只有无限的安静和针落可闻的微弱呼吸声。 “宋澜?” 晏钧有些不安的,翻动了下身子。 想侧过身,正对着宋澜,看看她在做什么——“别动。” 忽地被人拍了一下,还好巧不巧,就在尾巴根附近的位置,他整个人都僵住,像是忘记了该如何支配双手双脚。 “困。” 宋澜好像感觉到人的紧张。 更多的还是,晏钧此时,浑身紧绷梆硬的身体,像是硬石头一样,手感很差。 用起来不够舒服。 她掰过晏钧的脸,不由分说的,从唇角,猫式嗅闻般,一路啃到了,正表达着主人紧张的,快速滚动的喉结上。 晏钧此时,紧张的像是提线木偶。 没人提溜着操控的时候,就浑然忘了动作。连呼吸,也过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 “别闹。” “陪我睡一会儿。” 宋澜轻轻呢喃了两声,晏钧顿时就不敢动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宋澜好像真的,就只是过来,单纯的跟他贴贴睡觉。 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此时,是他将宋澜圈怀里,却好像,是他被束缚住手脚般,疲惫又难熬。 时间,怎么好像突然就变慢了许多?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晏钧僵硬的保持着姿势,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他动了动身子,声音都幽怨了起来:“你就只想拿着,不想用吗?” 无人回应。 宋澜睡得十分安稳。 晏钧无声叹了口气,更幽怨了。 - 宋澜一夜好眠。 闭着眼赖了会儿床,才哼唧着,抻动懒腰,起身,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而忽然感觉怀里一轻,惊醒过来的晏钧,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床铺,心神恍惚了好一会儿。 “昨晚——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宋澜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来过? 他摸着旁边根本没有温度的被褥,心像是丢了一块儿。 - 宋澜刚洗漱好,就有十几个干净好看的少年,捧着摆盘精致的早饭,鱼贯而入,进来服侍。 奈何她此时,实在是对男色没什么兴趣。 掐指算了算,约摸今晚丑时一过,这具身体的葵水,就该偷偷摸摸来了。 唉! 烦啊! 白日无事,宋澜听不进去、看不进去歌舞,听嗓音好听的少年,读了几页词话,也很快没了兴趣。 她打发走了人,恹恹的回房间去小憩儿了。 宋澜这样子,倒是把刘武给着急坏了。 “女鬼大人这是怎么了?” 裴元始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根本猜不透! 彼时,晏钧正与长公主品茶说话儿。 他忽地身子一僵,终于明白了昨晚,宋澜是对他做了什么! 竟然不是做梦! 而是,宋澜把他的—— (本章完) 第82章 崔府治丧 第82章 崔府治丧 晏钧又气又怒又无奈。 宋澜竟然把他的灵魂,抽到了鬼域!! 这是真拿自己,当成是暖身的工具了不成?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宋澜看起来,好像有些……脆弱? 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脑海中时候,他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宋澜何时有过脆弱? 上辈子,夫家负她、害她、折辱她,宋家算计她利用她,谢家更是歹毒,贪心不足,连活路都不愿意给她留,使人对她赶尽杀绝。 她也只是手起刀落,屠了谢家满门,任由漫天业火将所过之处,焚烧殆尽。 也因而犯下滔天罪孽,为天道所不容,困于地府,不得投胎。 可—— 宋澜此时看起来,的确脆弱无比。 他正想上前问问她怎么了,忽地被人拉住手,用力一拽,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床上。 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原本趴在上面的他,瞬间被调换了位置,仰面躺在床上。 “宋……唔!” 嘴巴再次被那抹柔软却冰冷的触感给封锁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夺回话语权。 可宋澜却已经蛄蛹到他怀里,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晏钧心里有诸多疑问想要说,却此时,紧张的不敢动弹,更不敢说话。 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生怕惊扰到人的好眠。 - 章家。 天亮之后,闻得丧信,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前来吊唁。 直到真的亲眼所见崔氏院子里的棺木,众人才开始相信,崔氏……是真的过身了。 “这也太突然了些。” 有与崔氏往日交好的妇人,凑在一起,红着眼睛,唏嘘也难过。“前不久,她还跟咱们一同赴宴吃酒,约着过几天得了空,要去打马球,再去游金淮河呢!” “昨儿我还收到她的帖子,约了今儿一起,去宝盛楼看首饰的。” “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有人轻声嘀咕道:“听说是得了重病,夜里突然发急症,没扛过去,便去了……” 众人不由得感慨起世事无常来。 不知是谁,突兀的说了一句:“崔夫人西去,怎么她院子里从前服侍的那些人,也全都跟着不见了?” 闻言,在场诸人瞬间噤声,表情也跟着微妙起来。 是啊,崔氏过世,从前那些仆从就算是要遣散回家,也总该在丧事办完之后,全了主仆情意才是。 即便崔氏不仁,待下人苛刻,为全身后名,也不该如此。 可偏偏,今日出来接待她们这些往日与崔氏多有来往之人的,都是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又不知道是谁,轻声喃喃:“只怕,事有蹊跷……” 众人噤声。 没有接话。 在人家里,议论人家的是非闲话,总归不合礼数。 只不过,众人心里,也少不得开始,多了杆秤。 崔氏的死,怕是不简单啊! 空气安静下来许久,几乎是快要针落可闻。 忽然又有人出声,打破了寂静。 “你们没发现,崔夫人生的嫡长子,也没有出现吗?” 亲娘过世这种场合,身在嫡长,即便是伤心,也该是出面答拜迎送,才算守礼。 可章深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本章完) 第83章 表面父慈子孝,心里鸡飞狗跳 第83章 表面父慈子孝,心里鸡飞狗跳 章大阴沉着脸,瞥向不远处,正忙前忙后忙的脚不沾地,神情哀戚,仿佛真有多么,为崔氏的骤然离世,心伤难抑的柳添。 柳添若有所感,抬头与人目光对上,很快便快步走了过来。 离近看,章大才发现柳添眼睛红红的,像是真的哭过一样。 他心中不耻。 明明,他们最是清楚,崔氏因何而死…… 结果这小子,装模作样,看起来比他还像真·悲伤过度。 “父亲怎么了?” 柳添走过来,拱手恭敬又体贴的询问。 章大黑沉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缓和两分,语气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冷漠:“你大哥呢?怎么还没让人寻他回来,答拜迎送这些事儿,到底还是要他出面来做,才算合规矩礼数。” 这是在责怪他僭越,抢了章深的风头吗? 柳添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 心中一片冷笑,无尽嘲讽。 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语气谦和:“早已派人去找过大哥了……” 柳添语气微顿了片刻:“在父亲与母亲争吵时。” 听人提及自己与崔氏争吵之事儿,章大瞬间变了脸色,正要出声警告他不要乱动舌根。 “儿心知,自己人微言轻,又是刚回家中,与父亲、母亲,都算不得多亲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分量。是以,父亲与母亲争吵时,我就已经让人去找大哥回来了。” 柳添微皱了下眉,似是不解:“只是不知,为何一夜过去,大哥仍旧还是没有回来……” 他声音微颤轻顿,低声细语的,似是委屈呢喃:“原本,我也没想贸然闯入,让父亲母亲尴尬的。” 意思是,章深若是及时回来,他也就不会进去劝架了。 不进去,自然也不会看到章大自认为丢脸的时候。 章大闻言,不由得把怨恼,转到了章深的身上。 他恨铁不成钢的咒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柳添忙躬身拱手请罪:“儿知错。” 章大看了他一眼,仍旧还是不喜居多,却没刚刚那般厌恶了。 “我没说你。” 想到人刚刚说的那句“与父亲母亲并不亲近”,似乎很是受伤怯懦的样子,他声音不由得温和两分,似是慈父之心长了出来,想弥补给人关心与爱护。“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必这般拘谨约束。” “今日多亏有你忙里忙外,为父才得以暂得宽心。” 他伸手拍了拍人肩膀:“你大哥到底是被娇纵坏了,越发的不知轻重,不如你良多。” “往后,这家中,还是要靠你来撑着。” “汝当勉励之!” 这是在暗示他章家未来家主之位,可以争来吗? 呵! 柳添心中嗤笑,对章大的拙劣伎俩,很是瞧不上。 倒也真应了大人所说,章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父子亲情,悉数不如钱财利益。 他在其中,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饼。 也难怪大人对他很是瞧不上。 什么根儿来,结什么果,有章大这般卑劣自私的父亲,他又哪里会有什么纯正善良的底色? 不过是另一种阴暗里的臭老鼠而已。 柳添在心里自厌的想着。 面上却仍旧是沉稳平静的模样:“儿自当努力。” 他顿了顿,似是心有不忍,犹豫着为章深辩驳了几句:“大哥兴许只是被什么事情,给临时绊住了脚,这才没能及时归家,想来……并非有意。” 章深此时,只怕还不知道,亲娘已死。 柳添心底,又多了抹报复胜意的快感! “他能有什么事儿?整日游手好闲,与那些权贵纨绔混在一处,不知上进!” 提及那个不堪大用,险些让二房得了老爷子青眼的长子,章大就心生气闷,恼火非常。 柳添自是不能随着一起,说章深的不是,只是谦卑的低着头,恭敬侍立,没有接话。 心里却不然。 章深,当然是被绊住脚,回不来的。 只不过,是被——绊住了脚。 (本章完) 第84章 无马之车 第84章 无马之车 是被那无辜被当街踢死的小厮所化厉鬼给绊住了。 章深起初还未有所觉,直到马车嘎吱嘎吱的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他才觉得不对。 因为章老家主,曾进宫侍奉过几次,京城内外,常有人传,章老家主与圣上感情甚笃、情同手足。 连带着本来十分的一般的章家,也跟着涨了门楣高低。 捧抬章家的话,像有春风助长似的,越传越夸张。 可偏偏,越来越有人相信。 这其中,也不乏章家宅子,十分宽敞,占地甚大,且地段很好的缘故。 牙行位于青雀街往北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往常,过了青雀街,没多会儿,就到章家了。 可今日,却好像一直走不到地方似的。 马车一直在稳定的前行,半点儿转弯没有。 “老赵?” 章深皱着眉,语气里已经有所不满:“今日怎么这么慢?” 马蹄哒哒哒的踩踏在青雀街独有的砖板上,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赵?” “老赵!” 章深怒拍了两下车板,已经有些恼火今儿负责驾车的老赵了。 连拍了几下,手心都些发烫发痛了,外面依旧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回应他。 “老赵!我喊你没听见吗?你——” 章深用力撩开织金锦缎的车帘时,声音跟着戛然而止。 马车外,哪有什么老赵? 甚至连拉车的那匹枣红色老马都不见了。 偏偏马蹄踩在砖板上的哒哒声,还在接连不断的响起。 章深下意识的吞咽口水,紧张心慌了起来。 他看了眼漆黑的四周,实在没有跳车的勇气。 章深果断的放下车帘,重新坐回了马车里。 别慌!要冷静! 一定都是幻觉!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车外的哒哒声,就像是踏在他心上了一般。 一下又一下,敲打的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是遇见鬼打墙了? 章家与那人有合作,又做着凶宅的生意,帮着凶宅背后真正的主使谋财害命,对那些事儿,多多少少还是听过、见过,略知道些的。 只是亲自碰上,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害人性命…… 章深小声念叨不停的安慰自己。 他与这些东西,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咚! 咔嚓! 哐啷! 哒…… 正嘀咕着呢,忽地传来一声重叩车门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炸裂碎掉的声音。 随后有什么砸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一声。 马蹄“哒”的一声之后,似乎是踩到了那东西上,又好像是受了惊吓,忽地嘶鸣起来。 可外面明明就没有马…… 章深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忽地就感觉马车被掀了起来。 似是马儿受惊抬起了前腿般。 他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马车就已经被抬高起来,几乎快要与地面垂直。 章深在马车里面,也跟着东倒西歪的磕在了车壁上,疼的倒吸气。 正慌着,想要爬出车厢自救时,马车又忽地落地,恢复了原状,重新平稳的行驶起来。 章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人还没有完全从惊恐中缓过来,就听见“砰”的一声。 他下意识寻着声音望了过去,目光落在紧闭的车窗上时,顿生惊恐,嗷嗷大叫。 (本章完) 第85章 章深死了? 第85章 章深死了? 化为厉鬼的小厮,牢牢记着宋澜的交代,不可伤了章深的性命。 只可吓唬人。 不许在人身上留下伤痕。 他不敢阳奉阴违,忤逆宋澜的命令,此时,自然是想尽办法,恐吓章深,以泄心头之恨。 小厮“砰砰砰”的在车窗上,磕出一张又一张鬼脸的痕迹。 章深呜呜啊啊啊的吼叫着,眼见车窗上开始渐渐有了血溅的痕迹,立马缩在车厢角落里,紧闭双眼,嘟嘟囔囔的嘀咕:“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你啊,要害你去害别人啊。” “我、我可以给你烧纸钱的,你想要多少,我给你烧多少。” “宅子,马车,童男童女……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烧的。” “求求你了,快走吧。” 章深不敢睁开眼,窸窸窣窣的在袍袖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一枚叠成三角型的平安符,瞬间心安许多。 还好,他身上有戴着大师给的平安符。 平安符拿出来的一瞬间,小厮鬼果然被吓退了几分。 章深有些惊喜的睁开了眼。 低头看着手上那枚似乎正泛着乌金色光芒的“平安符”,狂生欢喜。 正要松一口气,耳边忽地卷起寒风,冷飕飕的,尖锐诡异的嬉笑声紧跟着响起。 章深突然感觉手上一空,原本被捏在手里的平安符,似是被什么人给拽走。 再看时,被折好的平安符已经飘在空中,正被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手给一点点拆开。 用来画平安符的黄纸,被完整的展开后,忽上忽下的飘了几下,随后像是被注入铁铅一般,绷得直直的,唰的一下,朝他面门火速飞来,啪啪嗒嗒的几声,抽在他脸上。 “呃哈——” 章深感觉颧骨都要被拍碎了。 牙齿松动着横在嘴里,被舌尖儿轻轻一碰,好几颗沾着血水的牙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啊啊”了几声,蹬着腿缩到角落里,满是恐慌的打量着四周。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没了牙以后,说话难免多了些漏风声:“我告诉,我不怕你的!” 章深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从前听人说,恶鬼怕恶人。 身上凶煞之气越重,邪祟越不敢近身。 若是不慎撞到不干净的东西,破口大骂,便会吓退那些脏东西。 此时,他也顾不得这话真假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说了几句狠的。 “我是章家长房嫡长子,生来尊贵!” “你若是害了我,章家必定会将你尸骨铲断,曝于荒野,让你此后不得安宁!” 本来还牢记着宋澜交代的小厮鬼,闻言怨气骤生,双眼猩红,渐渐露出鬼体,不受控制冲到章深跟前,狠狠掐住人的脖子:“还我命来~” 他呜咽凄厉的声音,鬼气森森。 “放、放开、咳咳咳……” 章深本能拍打起小厮鬼的手臂,却好奇拍在了铁板上,没能撼动人分毫不说,反而被越掐越紧。 小厮鬼的两只手,像是铁钳般,狠狠按掐住章深,几乎快要将人怼进车板里。 章深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蹬腿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没多会儿,身子就软绵绵的滑倒在地。 章深死了? (本章完) 第86章 我妻死了,谢兄你很高兴? 第86章 我妻死了,谢兄你很高兴? 小厮鬼看见人没了气息的那一瞬间,被怨气所扰的意识,短暂恢复了清醒。 他看着自己害死了人,心头涌起恐慌,想到了崔氏的鬼魂,被宋澜团吧团吧,嘎嘣嘎嘣嚼了的场景。 光是想想,小厮鬼就已经被吓得魂都不稳了。 直到—— 他感觉四周的气流,好像轻轻震了一下。 小厮鬼感觉到一阵头晕眼。 等再次看清眼前一切时,他惊了! 章深,竟然又好好的坐了起来,嘴里仍在振振有词的,说着要把尸骨铲断,曝于荒野的话。 啊嗷! 小厮鬼再次猩红了眼,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双手绷直,用力插向章深的脖子。 章深被重重地扣在了车板上,嗬哈了几声,像是哕着了一样,瞪大了眼珠子干呕。 没多会儿,人就又蹬腿儿又翻白眼了。 章深又被掐死了…… 小厮鬼再次恢复清醒,看着章深软绵绵滑下去的身体,心生后怕。 刚想起宋澜把崔氏的鬼魂团吧团吧,嘎嘣嘎嘣嚼了,就忽地又感到一阵气流波动,然后——章深又坐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说着要把尸骨铲断,曝于荒野的话。 小厮鬼再次猩红了眼睛,失去理智,掐死章深…… 空间扭曲了下,事情再次回到原点。 章深坐在角落里,大声叫嚣着要把尸骨铲断,曝于荒野的话。 小厮鬼眼猩红。 掐死章深。 空间扭曲,回到原点,章深活过来,章深死过去……如此,反反复复,一人一鬼,像是陷在了鬼打墙里,不停的上演着掐死和被掐死的情景。 - 章家。 前来吊唁的人,看见满脸喜气洋洋的谢尚齐,大摇大摆的进来,走到灵堂前,都有些诧异。 ……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吊唁时,满脸喜气的。看着不像是来吊唁,倒像是来喝喜酒。 章大瞧了像是进大观园似的谢尚齐,也是险些被气个倒仰儿。 还没走的人,渐渐放慢了步子,磨蹭着不愿意离去。 都觉得谢家出现的这般失礼,怕是有瓜能吃。 这其实也不能怪“谢尚齐”…… 谢尚齐本人,大抵做不出这样有失礼数的事儿。 反而更可能痛哭两声,装装样子。 奈何… 真正的谢尚齐已死,魂都被宋澜给抽走了。 这会儿正投进业火中,每日灼烧魂髓十二个时辰,饱受折磨呢。 用“谢尚齐”身体过来的,是野鬼。 如今谢家人,伤的伤,残的残,实在挑不出来个健全人儿。 只能野鬼出面,带着勉强还算有个人样儿的谢思明和谢老三,过来吊唁,“周全礼数”。 野鬼最近炼化乌灵石的成效颇佳,不仅已经正式迈入鬼修的行列,还有了半步鬼王的修为! 这心情,那是糟糕不了一点儿。 嘴角,那是一点儿也压不下去。 嘿嘿,嘿嘿,咱们小野鬼呀,真呀真高兴~诶,真高兴! 一路走进来,野鬼心里都是哼哼着歌儿的。 “谢兄!” 章大看着谢尚齐高高扬起的嘴角,实在是有些没忍住,上前,咬牙切齿道:“我妻死了,谢兄你很高兴?” (本章完) 第87章 那男的 第87章 那男的 “高兴啊!” 被章大冷不丁一问,野鬼的心里话脱口而出,险些把章大给气厥过去。 “你……”丫的,真就一点儿礼貌也不讲呗? 章大咬牙切齿,完全不知道谢尚齐是在抽什么风。 谢老三跟谢思明也是有些被惊住了。 大哥/大伯在说什么呀?等下他们不会要被打出去吧?这梁子要是就这么结下了,往后他们谢家人,怕是别想再登章家的门了! 野鬼才懒得管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都在想什么。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章大……的身后! 面容模糊,看不清模样的新魂,此时正飘在章大身后,左勾拳、右勾拳,掏后心、掐脖子,戳后丘儿、踢裤裆等等,各种各种的招式,全都往章大的身上招呼。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全为零。 新魂飘在空中,每次动作,都是直接从章大身上穿过去的。 根本碰不到人一点儿…… 章大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 可回过头,又什么都没有。 他咽了咽口水,不仅没有松下心,反而更紧张更害怕了。 谢家最近的事儿,他也略有听闻。 鬼鬼叨叨的,说是什么已经死去多年的谢元意回来了。 亏心正逢鬼敲门,倒是吐露出不少罪名来。 要不是有那位强势介入,把人保了。 谢家只怕早就吃罪抄家了。 可那日,焦不白带着许多百姓进去谢家,都听到谢尚齐亲口说,谢家贪图钱财,亏待宋澜,惹得谢元意泉下有知,上来为女儿出气,致使谢家人都遭了报应,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残喘着。 鬼神之说,章大向来半信半疑,但如今,被整日嚷嚷着有鬼来索命的人,给这般盯着,也难免会有些后背发凉。 特别是,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谢尚齐盯着他的目光,好像是在垂涎欲滴,像是想要吃掉他。 他下意识挪开了两步,与人拉开距离。 野鬼确实想吃——不过,不是想吃章大。 臭烘烘的活人,有什么可吃的? 倒是章大身后飘着的新魂,看起来十分美味。野鬼已经很久没尝过新魂的滋味了。 想吃。 奈何……他不敢。 且不说宋澜会不会允许,光是他这具身体里锁着的鬼差,就首先不会同意。 野鬼眼巴巴的看着新魂,暗道了声可惜。 章大实在是被野鬼那黏糊糊的眼神,给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忍不住开口:“谢兄……” 话还没来得及问,野鬼便截断了他的话头儿:“我是不是该给逝者奠酒才对?” 章大:…… 真是谢谢你还记得我家死了人。 他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瘟神,免得被人议论笑话。 因着谢家先前的那些事儿,已经开始有人怀疑,谢尚齐是不是也能看见崔氏的鬼魂。 哪怕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听见这话,章大也不免慌了。 万一谢尚齐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听了崔氏的胡言乱语,他岂不是要名誉扫地? 这会儿,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尤其,谢尚齐多在这儿呆一刻,他就要被那些“长舌妇”们给多议论一刻。 真怕她们猜出真相来。 要是再传进崔家人的耳朵里,毁了他想以崔家姑娘为续弦的心思…… 章大脸色阴沉,不愿再想。 浑然没有发觉,操纵谢尚齐身体的野鬼,已经跟他身后的新魂搭上了话。 “你为什么要害那男的?” 野鬼没有谢尚齐的记忆,不知道章大叫什么,干脆以那男的代替。 周嬷嬷没想到,谢家大郎君竟然能看见她! 她顿时有些激动起来,大声朝人喊道:“章有光,是章有光这个畜生,杀了我家夫人,又活活砸死了我!” “我要报仇!” (本章完) 第88章 发觉真相 第88章 发觉真相 “杀妻?” 野鬼看了眼正与柳添一起,答拜迎送前来吊唁宾客,丝毫看不出刚做过杀妻之事儿的章大。 “禽兽啊!” 野鬼又看了眼周嬷嬷:“他还砸死了你?” 他瞅着周嬷嬷那一脸血肉模糊,啧了几声:“下手真狠。” “都瞧不出来人样儿了。” 周嬷嬷:……你有点不礼貌了嗷! “也行吧。”野鬼上下打量了会儿周嬷嬷:“我瞅着你,像是个老实鬼,应该不能说假话。” “这样吧,正好你鬼爷我,最近心情好。” “便教你如何才能伤到那个禽兽!” 周嬷嬷大喜:“你帮我杀了章有光那个畜生?” “那不能。” 野鬼果断的否认,拒绝干脆。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野鬼看了周嬷嬷一眼:“你学不学?” “学!学学学,我学!” 周嬷嬷激动的周身怨气都又浓了一倍。 野鬼嘀嘀咕咕,教周嬷嬷要如何做,才能伤害到害死她的人。 周嬷嬷连连点头。 “学会了吗?”野鬼问。 周嬷嬷用力点头:“记住了!” 野鬼:…… 记住也行,记住了,就早晚能学会。 至于其他的,看造化了。 他近来鬼力大涨,心情甚好。 只是看着四周,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家夫人,当真是新丧?” “别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日,只是尸体一直被藏着吧?” 周嬷嬷愣了愣:“自然是新丧……”她天天与她家夫人见面儿,若是夫人早就出事儿,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野鬼突然这么说,她这心里也不免跟着打鼓。 “谢大郎君为何忽然这么问?”在周嬷嬷眼中,野鬼操纵的谢尚齐身体,已经是得道高人的影响。 周嬷嬷想到什么,语气不免急了起来:“可是我家夫人的灵堂,有哪里不妥?还是……” 野鬼摇头。 “这灵堂布置的倒是用心,只是——” 他轻歪了下脑袋,似是不解:“说来确实奇怪,这章家夫人既然是新丧,死后的新魂,应当徘徊在附近,等待鬼差来锁魂,安排投胎才对。” “可此时,章家夫人的灵堂里,却丝毫不见鬼气……” 野鬼迟疑了会儿:“倒像是,她的魂,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他偏过头去,看向周嬷嬷:“你当真是章家夫人身边伺候的人?” 说着,野鬼又细细把周嬷嬷身上的穿着,与章家来来往往的那些贵妇人的穿着,做了个对比。 周嬷嬷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大家族的夫人。 反而更像那些贵妇人身边,随行伺候的下人。 身份,应当是没有说谎。 “我当然是我家夫人身边伺候的……” 周嬷嬷此时看着野鬼操纵的谢尚齐,也是有些迟疑不定。 “谢大郎君不记得我了?” “章谢两家每逢年节,都是我代我家夫人,亲自登门,去给您家老太太送节礼、请安问好。” “有几次,您也是在场的啊?” 怎的这人,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她的样子? 野鬼不大自在的咳咳两声:“你也不照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那脸都被砸成肉饼了,我上哪记得你去?”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咱俩也无冤无仇,我犯不着记着你,记到你化成灰都还忘不了吧!” 周嬷嬷沉默良久。 似乎,好像,说的也对? (本章完) 第89章 棺材里躺的不是崔氏? 第89章 棺材里躺的不是崔氏? 周嬷嬷被说服了。 野鬼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胡须:“若你真是章家夫人身边伺候的,那这灵堂里躺着的,恐怕就不是你家夫人的尸体了。” “什么?” 周嬷嬷的注意力,瞬间被转到了灵堂上。 “不是我家夫人?那是谁?” 她周身的怨气,受恨意的影响,又浓郁了几分。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那些怨气正在小幅度的翻滚着。 野鬼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大郎君,你说话啊!” 周嬷嬷激动的冲上前,一张被砸烂的鬼脸,几乎快要怼到了野鬼所操纵的谢尚齐脸上。 野鬼下意识就扬手打了一巴掌。 他鬼力强大,差点就把周嬷嬷的魂给拍散。 周嬷嬷的鬼脸都吓白了,畏畏缩缩的看着“谢尚齐”,哆哆嗦嗦道:“谢大郎君,你、你……” 你竟然能打到鬼! 野鬼后知后觉的藏起了手,为掩饰尴尬,装作很忙的咳了两声。 他转移话题道:“死的是你家夫人,你家夫人的魂却不在这里,反倒是你,出现在你家夫人的灵堂上——”野鬼声音微顿:“不排除,那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你。”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未必是真的。” “你会出现在这儿,也有可能,是你对你家夫人的执念太深,所以死后,灵魂才会被牵引到这儿。” “又或者,你家夫人的魂不在这儿,只是因为,你家夫人的魂,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周嬷嬷声音颤了颤:“不在这世间了?” “这话是何意?” 野鬼不大有所谓道:“就是——魂飞魄散了呗!”“当然,也可能是被人给拘了、困了。” “但结果都差不多,待到头七一过,鬼差若还是没有锁到你家夫人的魂,去渡忘川等候轮回的话,她要么是变成孤魂野鬼,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失于天地间。” “要么变成厉鬼,被道士收走或者打死。” “又或者,直接魂飞魄散,什么都成不了……” 周嬷嬷听完这话,周身的怨气顿时更盛了些。 “你说我家夫人的魂不在这儿,是被人给害得魂飞魄散了?!!” 野鬼:……我怎么感觉,我不是这么说的呢? 他见周嬷嬷似是要化厉,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说。 一个孤魂野鬼,早晚是要被鬼差带走的,他教些手段,让人得以报仇泄愤,那也就罢了。 冤有头债有主的,有因果牵制,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可她要是因为他的话,导致化厉去害人,那可就该有因果落到他身上了。 此举,于他修行,并无好处。 反而极有可能引来天雷,击溃他的魂体。 野鬼见势不妙,立马开溜。 连还在尴尬不知如何自处,因算计出嫁女嫁妆,迫害亲妹遗孤,受尽了众人白眼奚落的谢家老三跟谢思明都没想起来去喊。 - 宋澜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身边是熟悉之人的气息,让她又多赖床了会儿。 许是好眠的缘故,她这会儿正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血十足。 晏钧感受到怀里的人将要醒来,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不舍。 (本章完) 第90章 错了,都错了 第90章 错了,都错了 已经明白,自己是被抽魂到宋澜鬼域里的晏钧,知道这惯常爱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渣女,一旦醒来,立马就会翻脸无情的,把给踢出鬼域。 果不其然,宋澜终于舍得睁眼的瞬间,晏钧就被丢出了鬼域。 正与人说着话儿的长公主,看着好像忽然很生气,脸色黑沉像是蹭了锅底灰似的男人,有些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不过就是随便问问,打算何时娶亲成家,有没有看上的姑娘,要不要她帮忙去说项之类的……用得着生这么大气? 催婚而已,不至于吧? 晏钧看了眼长公主赵檀,平复了下情绪,声音平静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殿下便不必为我的婚事儿操心了。” “那怎么行?” 长公主皱眉,不大认同:“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事儿,我怎么能不操心?” 她板了脸:“我说许你高官厚禄,你说生性不好拘束,拒绝了。” “我又说许你金银,你说黄白之物于你不过无用废材。” “甚至我想为你重铸庙宇,你也说不必。” “如今连婚事儿,也不许我帮你操心,相看介绍。” “这也不行,那也不让。” “难道,你是想让我当个忘恩负义之辈?” 晏钧沉默了会儿。 “当初救殿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檀板着脸,声音不悦的打断了他:“于你来讲,救我或许只是一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微末小事儿。” “可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儿。” “没有你的举手之劳,我如今怕是早就成了一缕亡魂。” 晏钧听她说及此事儿,笑容苦涩了两分。 “殿下天定富贵,本就命不该绝,即便没有我出手相救,也自会有贵人相助,化险为夷。” 赵檀嗤之以鼻:“荒山野岭,除了山灵精怪,还会有旁的人出现不成?” 当然!晏钧每每想起此事儿,就心情郁闷。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赵檀犹在说:“没有你,还会有谁出现救我?” 宋澜! 晏钧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头脑清醒,没做出嘴比脑子快的蠢事儿。 他无声的在心里叹气。 错了,错了,都错了啊! - 宋澜唤人打水进来洗漱。 浑身清爽过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吃饱喝足,又去了园里,赏、遛弯儿、消食儿。 “这牡丹儿,开的可真好。” 宋澜瞧着团锦簇、五颜六色的牡丹园,心情又更愉悦了几分。 她指了一朵开的正好的魏紫,让随侍在旁的少年摘了来,簪在头上。 “能有幸为大人的艳冠群芳之姿,添上几分颜色,也算是这儿的荣耀了。” “大人姿容艳丽,簪了这儿,更惊为天人,芳殊明媚绝然!” 少年们争先恐后的赞美起宋澜美貌来。 宋澜浑不在意的笑笑,挥手打发他们下去。 少年们立马便不敢再说,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 待人都走了,宋澜方才觉得清净许多,身心也跟着松缓下来。 她又逛了会儿,方才抬头瞅了眼天上,云层之后,翻涌闪烁着的紫色雷光。 (本章完) 第91章 恶鬼功德 第91章 恶鬼功德 刹那间,云层中的紫光,翻涌的更剧烈了些。 像是被宋澜的轻视给气得不轻。 可很快,又像是被泼了冷水的烛火,转瞬熄灭。 宋澜挑眉。 看着忽地钻进她身体里的两枚功德金光,十分意外。 好端端的……天道给她功德做什么? 这让她往后,还怎么心安理得的指天怒骂啊? 拿人家手短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何况,她是恶鬼啊!! 谁家正经的恶鬼,是有功德加身的? 就算,她从前有累世功德不散,可现在,她死都死过一次了,也坠入恶鬼道了。 哪还有再新增功德的道理? 这不合理啊! 宋澜很是困惑的抬头望天。 很快就见,本来都已经快要消散干净的紫光,又重新聚拢闪烁起来。 宋澜瞪大了眼睛,低声啐骂:“卧槽!贼老天,你不讲武德是吧?!”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这又重新聚拢起的紫光,是要劈她的天雷! 宋澜想来想去,最后也只想到刚刚“嗖”的一下,钻进她体内的那两枚功德金光。 莫不是,贼老天觉得,她既已成了恶鬼,便是再如何积德行善,也不该有功德可获取。 可偏偏,功德就是这么水灵灵的朝她飞来了。 所以要雷劈她,以示惩戒? 宋澜眼见着紫光越发强盛,感觉自己十有八九是真相了。 然后,她就怒了! 艹! 老贼! 这不纯纯是钓鱼执法吗? 搞得好像谁稀罕这俩破功德一样。 在紫光即将积聚成天雷劈下之前的刹那间,宋澜眼中凶光蔓延,毫不犹豫的使怨气倒灌全身,随后咬着牙发狠,将自己的灵魂硬生生撕裂开,从灵魂最最深处,掏出刚刚钻进去的那两枚功德。 云层之上正在积聚的滚滚天雷,都被她这不要命似的操作,给吓的忘了继续凝聚。“还你!” 宋澜说着,就要把功德丢回去。 什么破烂东西! 她不稀罕! 退货! 坚决退货! 本是不甘心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把功德给宋澜的天道,见状也不敢再惦记着劈她了。 天道灰溜溜的把那两枚功德,重新打回宋澜体内。 甚至还留下两道十分乖顺的紫雷,很是人性化的做出讨好动作,一副“求求你了祖宗,快快把这功德收下吧”的模样。 云层之上,原本闪烁的紫光,顷刻间悉数消失不见。 仿佛刚刚就没来过一样。 宋澜:…… 什么玩意儿? 有病吧! 修道之人,若能得到功德奖励,那可是妥妥招惹羡慕的好事儿。 而“被迫”接受了功德奖励的宋澜,只觉得厌恶。 拿俩破功德,就想骗她当好人、做好事儿? 做梦! 隔壁公主府里的晏钧,忽地感觉隔壁怨气滔天。 还当是地府的什么恶鬼偷逃越狱,想要为祸人间。 结果走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那怨气的来源是宋澜。 眼见着不过瞬息间,宋澜的怨气就遮天蔽日,似有自毁之势,晏钧顿时吓得不轻。 也顾不得去想发生什么了,直接飞跃至房檐上,快速朝着宋澜所在的位置赶去。 “宋澜!” (本章完) 第92章 你俩干啥呢!! 第92章 你俩干啥呢!! 晏钧看着几乎已经被怨气影响,完全失去了心智的宋澜,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将人拥在怀里:“醒醒……” 宋澜听见了晏钧的声音。 但不想理。 她双眼漆黑如墨,连眼白也都翻滚着浓黑的怨气,看起来十分恐怖。 宋澜完全不想克制自己。 晏钧一声又一声哀求着她醒醒的声音,越发强烈。 宋澜皱眉不悦。 “真吵。” 她拽着人的衣领子,反守为攻。 将原本抱着她的人,按在旁边的假山石景。 随后,倾身上前。 直接封住了对方的声音。 四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晏钧起初还有些抗拒。 转念想到宋澜如今的状态,很快就变成了逢迎与承受。 可没想到,黑化后的宋澜,体力明显比平常还要好的惊人。 他渐渐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 攻势猛烈的宋澜,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嗯~” 晏钧有些痛苦的哼唧了声。 他本能的伸手想要推开宋澜。 却发现自己此时,手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本以为这次又会如从前那样,要被宋澜摧残到筋疲力尽不知多少次,才可能罢休。 耳边忽地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声,让他瞬间清醒许多。 “我的天娘诶!”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宋姑娘,你、你们……” “阿晏,你这是?” 不同的声音,同样的惊讶。 晏钧从沉沦中抽离清醒过来,满是紧张忧心的看着宋澜。 她这会儿被怨气影响的太深了,寻常人便是只用肉眼,也能瞧见一两分不对劲儿。 更别说,人群里,还有个长生观的道士。 以及,长公主…… 可当晏钧看清楚宋澜的五官时,却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恢复如常了?!! 他甚至都有些要怀疑人生了。 刚刚难道都是错觉不成? 实际上,宋澜根本就没有受到怨气的影响,心智全无? 宋澜此时,已经把人推到一旁,拉开了距离。 眼神里的淡漠,就好像根本与他不熟,刚刚更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晏钧:…… 好好好,不愧是你! 又是那个熟悉的她,熟悉的风格。 粗暴地吃干抹净。 然后提裤子就不认账!! 借口自家护卫爬墙时,不慎踩空翻落下来,过来找人的长公主,此刻也与刘武等人,走到了两人跟前儿。 “女鬼……”刘武轻轻嗷呜了声,意识到还有长公主这个外人在,立马丝滑地改口:“宋澜大人,你这是?你们?” 他目光落在了晏钧身上,细细打量了会儿,猜想此人大概就是那个“不慎翻落”的护卫。 刘武心思顿时活跃起来。 莫非,女鬼大人喜欢的,并非正院里那些薄肌感少年? 而是像眼前这个冷面护卫般,一看就身强体健,有拔山扛鼎之力的类型? 看来,他还得加派人手,加钱!!赶紧多找些这种类型的才是!!! 裴元始则是死死盯着晏钧几乎烂红的唇角,内心疯狂生长起一片名为嫉妒的野草。 宋姑娘!!竟然亲了这个来路不明,一看就不像好东西的男人!! (本章完) 第93章 以后咱们仨就是一家人了 第93章 以后咱们仨就是一家人了 长公主是最为震惊的。 明明半盏茶之前,她提起相看说亲之事儿,晏钧还在严词拒绝她。 好像对娶亲成家之事儿,毫无兴趣的样子。 结果就这么一会会儿,一小会会儿的功夫,光天化日,他、他、他,他就一点儿也不背着人儿的,跟人家小姑娘亲了起来。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没声儿的,在她心里幻灭了。 他这,到底是想成婚,还是真不想啊? 该不会,是就喜欢这样偷偷摸摸着来的刺激感觉吧? 晏钧也是没想过,会碰到如今这种冥场面。 他目光看向宋澜,心底隐隐跃起一抹期盼。 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只在人眼中看到了淡漠。 不关心、也不在乎,最好是也不再联系。 晏钧瞬间了然。 这是又提好裤子就不认人,尝过试过就接着一刀两断,当做彼此不认识的意思。 他低下头,掩下眼底的失落,收拾好情绪,没有再多说,脚步迅速的离开刘家,回去公主府。 “诶?” 长公主瞅着一溜烟儿似就走了的晏钧,想要追问的话,全都被迫咽回了肚子。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追上去,却不好失了礼数。 况且…… 长公主走到宋澜跟前儿,握着人的手,笑容亲切:“你只管放心,我定会让他对你负责的!” 说完,她才发现,眼前人,竟然是宋澜! “咦?” 她稀奇了声:“是你?” “殿……”宋澜微微一笑,正要行礼喊人。 长公主微一用力,拦下了她的动作,轻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凑上前了些,轻声与人说道:“我来时,说我是隔壁家的主人,姓赵。” 这便是要隐瞒身份的意思了。宋澜越过她,看了眼不远处呆站着的俩人。 虽然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隐瞒身份,却还是配合着改了口:“赵夫人。” “诶!” 长公主欢喜的应了一声,瞧着宋澜,是越看越满意。 这姑娘长的还怪好看的。 气质也出众。 比春日宴时,还要更添几分孤冷之色。 她更为亲昵的拍了拍宋澜的手:“我倒是没想到,最近新搬来的邻居,会是你。” “听闻你与宋家断了亲,我原还以为,你怕是会回江州去。” “如今既是留在了京城,你我又成了邻居,这般巧妙的缘分,咱们啊,往后可得多多来往才是!” 长公主轻笑了下:“我那素日里少人热闹,你若不嫌弃,不妨到我那用饭,只当是陪陪我,顺道也尝尝我府上厨子的手艺。” 说着,就又问起宋澜平日里爱吃些什么。 好像宋澜已经答应要去隔壁吃饭一样。 宋澜有些招架不住人的热情,倒也坦诚说了几个爱吃的菜。 “真是巧了,你说的这些,我也爱吃。” 长公主很是激动的又拍了两下人的手,好像在说真事儿一样:“我府上的厨子,也正擅长这几道菜,今晚儿,不如就到我那去用饭?” 宋澜:…… 哪就有这么巧的事儿了? 不过,长公主这话既然是说出来了,就算原本没有这回事儿,等会儿,也自会有擅长做这几道菜的厨子,出现在长公主府的厨房灶头儿上。 可——为什么啊? 宋澜实在想不通,长公主这般热情与她拉近关系是为哪般。 就算是因为刚刚撞见了她与晏钧在假山上的行事儿,就算不大发雷霆,也断不该是这样热情吧? 难不成,是鸿门宴? (本章完) 第94章 哪来的斗筲之人,呵忒! 第94章 哪来的斗筲之人,呵忒! 宋澜正想要婉拒,长公主已经当她答应了。 随后又是客套了两句,顺口邀请了刘武与裴元始也去。 原以为这俩人会有眼色,委婉拒绝。 到时候,彼此间再拉扯几句,她顺势表现出遗憾可惜来,然后等开宴时,安排得力的仆从,亲自送些吃食过来,便也算全了礼数。 没想到这俩愣头青,根本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她刚一说,裴元始就拽着刘武答应下来了。 长公主:…… 真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心里计划的再好,也抵不过一开口,对方就没按套路出牌。 可话既然已出口,人家也已经答应了,她总不好再说“你们不许去”这话,失了礼数。 罢了! 多两双筷子的事儿! 大不了到时候,再制造其他机会给小两口谈情说爱、行事荒唐就是了! 宋澜若是知道长公主心里所想,一定会跳脚。 谁、谁跟晏钧行事荒唐了?! 谁又要跟他行事荒唐了?!! 长公主心里有了安排,立马告辞回府,安排起人手,将整个公主府都装点起来,张灯结彩。 尤其是要设宴的水榭,她特意令人,在四周多挂上几层纱帐,布置出瞧着若隐若现,实则什么都看不清,可以让在里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放心大胆的样子。 - 目送了长公主风风火火的离去,宋澜看了眼刘武与裴元始,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像是个无事人一样,去了供奉自己灵位的屋里,看身着薄纱、若隐若现的少年们,腰肢柔软的跳舞。 有个少年比较大胆,递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满目春情的毛遂自荐:“大人,奴家今日新听了一段说书,是外面茶馆里头,十分流行的新故事,奴家说给您听可好?”宋澜挑眉。 “行啊!” 闻言,一舞毕,诸多少年们如潮水般退去。 很快又换了另一批负责弹奏的上来,配合着少年说书。 “说的是……” 少年嗓音清脆,似昆山玉碎之音,声情并茂之余,还不忘了媚眼如丝的给她剥葡萄递过来。 故事倒不算多有特色,甚至听着还有些俗套。 只是讲到颇有灵异色彩的细节时,少年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拿捏住紧张的情绪,加上配合着弹奏的几人,倒是给这个编写水平一般的故事,增彩增色许多。 就是—— 这故事听着,怎么越来越耳熟呢? “停!” 宋澜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 被她突然喊停看着的少年,一时不免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做错,手心都出了许多的汗。 “你刚刚说,帮烤胡饼老板除掉邪祟,找回幼子的是谁?” 少年紧张的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道:“宋家行三的宋郎君……” “鬼扯!!” 宋澜脸黑着怒斥:“哪来的斗筲之人,颠倒黑白,胡编乱造!” 这故事,讲的分明是那天,她带刘武,在西市烤胡饼摊子,揪出并除去胡饼鬼,破除胡饼诅咒,顺便提点了卖烤胡饼王家大郎,若家中有变故,有人走失,可以到哪个方向去寻的事儿! (本章完) 第95章 恶鬼也不信 第95章 恶鬼也不信 说书嘛,爱讲一些市井传闻,志怪话本,倒也是正常的。 宋澜倒是不在意这事儿被人拿去说。 更何况,嘴巴长别人身上。 但是!!!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能瞎编!! 尤其是,这故事还涉及到真实出现过的人!! 故事里,拯救王家大郎,帮他除了邪祟,破除诅咒,保住烤胡饼摊子,还找回了孩子的,是宋家行三的宋三郎宋郎君。 取了她的姓氏,却十分生硬的,把她的性别,从女性改成了男的,塑造了一个行侠仗义,仁德博爱的大男主形象。 这便罢了…… 编造这话本子的人,将因为自己吃饭噎死,却记恨上卖给他饭的王家大郎,附身在烤胡饼上,残害其他无辜买烤胡饼之人的钱多来的性别,改成了女的!! 可真是好一个“坏事儿不说男,好事儿不说女”,什么杂碎,心思龌龊又阴暗。 更过分的是,还给这个莫名背锅的“女鬼”,取名澜娘子!! 姓宋,澜娘子……这要说不是故意,鬼都不会信!! 恶鬼也不信!!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宋澜实在是被写这个话本子的鼠辈给气到了。 她非要找出这个杂碎,让他好好见见鬼,免得总做亏心事儿!!! “让刘武过来见我。” 宋澜原本好好的心情,听了这个故事以后,立马不好了。 她阴沉着脸,直到刘武听见少年传话,急匆匆的赶过来,她的脸色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缓和。 “这个故事,你听过吗?” 宋澜让刚刚毛遂自荐给她说书的少年,把那个故事,再说一遍给刘武听。 少年面色惊惧,哆哆嗦嗦、磕磕绊绊的勉强说了一遍。刘武也是很快就听出了故事的原型是什么。 他诧异:“明明除去邪祟,破除诅咒,帮了那王家大郎的,是女鬼大人您,这故事里,把您名字改了就算了,怎么连性别也给换了?” 说着,他还忍不住有些生气:“把本来还是勇猛无敌的女菩萨形象,张冠李戴成男菩萨也就罢了,怎么还让钱多来那个杂碎,用了您名字?” 澜娘子……这不一听就是内涵宋澜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东西写出来的?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目光落在毛遂自荐的那少年身上,渐生危险:“莫不是你写的?” “不、不不,不是我!” 少年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哽咽:“我也是在街上,无意间听见人说,觉得有趣儿,就想、想学了回来给大人说,哄大人高兴……”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故事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些肮脏腌臜的龌龊事儿啊! 刘武“呸”了一声,啐在地上:“放屁!这狗爹养的狗杂种,写的什么臭狗屎东西,哪里就有趣了?” “哪里有趣了,啊?” 他情绪暴躁的质问少年,吓得少年连连磕头:“奴说错了,不是有趣,是没趣,一点趣儿都没有。” 宋澜倒是没想到,刘武也能听出不对,还为此十分生气。 她心情平静了些。 打发了那少年下去了:“既然他也只是听来的,多半是不关他的事儿。” “要怪,也该怪写这话本子出来的那人——” (本章完) 第96章 千刀万剐不为过 第96章 千刀万剐不为过 “市井流言向来难以溯源……” 刘武声音顿了顿,随即下定决心:“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这就让人出去张贴悬赏,凡有能够提供有效线索的,可得一贯酬劳!若能指认始作俑者——” 他咬了咬牙:“给黄金!” “刘家虽然比不得巨商富贾,可到底做米粮生意的,胜在稳定。” “百两黄金,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若黄金百两不够,我、我就去找我娘,我天天磨她,让她同意从家中支钱出来……” 刘武抿了抿嘴:“百两不行就千两,千两不行,就、就万两!” “反正,我定要找出这个胡说八道、乱写一通的狗杂碎,给女鬼大人您出气。” 他像是在对宋澜承诺保证,又像是在给自己立下目标。 心里更是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从哪里开始筹钱了。 宋澜被他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那你岂不是要掏空你家的家底?就为了一时之气,不划算吧?” 她挑眉:“就不怕你阿娘知道了,过来打断你的腿?” “不怕!” 怕也没用! 刘武咽了咽口水,明显还是怕的。 “总不能就这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忍了!那岂不是让那空口白牙、颠倒黑白的杂碎,更加得意忘形,逍遥法外?” “若放之任之,指不定还会有多少人的风评,无辜受害!” “何况,这事儿还涉及到女鬼大人您了!” “就算我娘要打断我的腿,我也要为您正名,讨回公道的!” 刘武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拳,似有满腔热血,欲为伸张正义而战。宋澜觉得他有点可爱,伸手敲了下人的脑袋,像是呼噜小猫毛一样,捏了捏他有些肥嘟嘟的胖脸蛋儿。 “倒也不必如此……”败家! 刘武立马急道:“那怎么行?市井流言最是没个把门儿,伤人心肺,更坏人清誉,若不给些教训,他们只怕会愈发得寸进尺,穷尽龌龊下流!” “我不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旁人的事儿我管不了,可让我看着您白白受委屈,我做不到!” 他语气激动,说着就要哭出来似的。 甚至等说完了,眼泪就真的忍不住掉下来了。 要是女鬼大人坚持不追究,他总不能去忤逆女鬼大人的意思。 这么一想,他顿时更委屈了。 也替宋澜不值。 宋澜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个挨了编排造谣儿的人,都还没哭,怎么你倒先哭起鼻子来了。” 她语气有些无奈的解释:“我没说,不追究。” “我又不是什么菩萨善人……” 宋澜笑了笑:“更不信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那套说辞。” “我只信奉,人没死,就要想尽办法、用尽力量,搞死害我、伤我、辱我之人!” “哪怕是同归于尽!” “对污蔑我、算计我的人,千刀万剐不为过,挫骨扬灰不算狠。” 刘武眨了眨眼,似是不解:“那您刚刚干嘛还拦着我,说不必如此——” “我那是要跟你说,不必如此败家!” 宋澜弹了下他的脑门儿:“还黄金百两、千两、万两,宁可倾家荡产……有那个钱,有这个心,还不如多给我烧点纸钱元宝。” “也省的浪费。” “不过——” (本章完) 第97章 你俩孩子准备随谁姓? 第97章 你俩孩子准备随谁姓? “这用了我名姓,颠倒黑白编造出来的传奇故事,又是借用了胡饼鬼的事儿,短短几天,就流传的这般广,未免过于蹊跷。” 宋澜脸色微冷:“确实应该好好查查。” “也看看,到底是某些人的心思龌龊阴暗,见不得女子做了好事儿却留下好名声,故意诋毁,还是另外有什么人,在暗中算计这一切。” 故意针对她。 宋澜总觉得,谢家之后,还有人,在暗中操纵着她的人生,很是见不得她过得有一丁点儿舒心顺意。 只是谢尚齐这人,平日里看着很没有骨气。 却在如今,被她业火灼魂,施尽酷刑,折磨的奄奄一息,也没说出背后是谁在指使。 - 长公主府。 “……你这话说是什么意思?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轻慢亵渎,结果你却不打算负责,不愿意娶她?” 赵檀实在是有些七窍生烟,气得不轻。 晏钧:…… 谁轻慢亵渎谁啊到底? 那不是宋澜把他给按墙上了吗? “我没说不想、不愿意娶她——”关键是,她得愿意嫁啊! 赵檀闻言又重新露了笑容出来:“你愿意娶就好。” “婚仪流程你不必担心,我到时让尚宫局安排人,来帮你料理仔细,保管不会在仪程上出错,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把宋澜给娶进门。” “要是宋澜觉得怠慢,我就让阿弟下一道圣旨,给她封个诰命,一品夫人如何?” 赵檀语重心长道:“她到底出身名门,虽然爹娘已逝,但官家小姐的身份还在,嫁给你,确实显得有这么委屈低嫁了。” 又怕晏钧听了会多想:“我倒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你到底,既无功名在身,又没个一官半职的。” “在世人眼中,你只是我府上一个出身微末,无品无阶的小小侍卫。” “娶宋澜,确实有些高攀了。” 赵檀忧心忡忡,感觉自己头发都白了许多根儿。晏钧嘴角抽了抽,无语良久。 他刚刚也就说了前半截儿话,后半截话还在肚子里呢! 连个余音儿,都没来得及钻出嗓子眼儿,赵檀就已经快要把他与宋澜生的孩子,取什么名儿,做多少件儿衣裳,抓周要请什么人来观礼,未来要找哪些大儒为之启蒙,长大了宅子要安置在哪里,都给想好了。 晏钧眼见着人越说越激动,赶忙出声,泼了一盆冷水上去。 “我想娶,宋澜却不见得想嫁。” “嗯?” 赵檀微愣:“你背着她偷人儿,被她给抓到现行了,所以她不愿意?” 晏钧:…… 你要不要睁开眼,好好看看,隔壁刘宅里头,到底养了多少模样俊俏,穿着清凉的少年郎! “你看着倒也不像是会偷人儿的。” 赵檀打量了人两眼:“那就是你不行?” 晏钧:…… 谁不行了!谁不行了! 他行的很好不好!! 他要是不行,宋澜也不会钟情他上千年,至今仍旧还新鲜感未断。 那也就不会有他如今,以身饲虎、甘之如饴的机会了。 瞧着晏钧似是无语的神色,赵檀明悟过后,不由得稀奇了声:“既然你也不是不行,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嫁你?” (本章完) 第98章 拨乱反正 第98章 拨乱反正 还能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无情!她无义! 她提了裤子就不认账!!! 晏钧只要一想到,这一千年来,他始终无名无分,连个暖床小厮的名头都没混到手,心头就无比郁闷。 “你对她,好像很关心?” 晏钧心思微动,想到他如今之所以会留在长公主府,当了个小侍卫,全因当年的阴差阳错。 既然赵檀这会儿对宋澜如此上心在意,或许,他能够借此机会,将当初的阴差阳错,给拨乱反正?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赵檀瞪了他一眼:“难得有人能跟你相处的来!” 她声音微顿,想到宋澜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明明长得像是慈悲度人的菩萨,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带着几分柔婉怜悯,周身却又满是漠然孤冷环绕,颇有些生人勿近的味道。 偏偏这两种明明冲突的气质,在宋澜身上,融合的就十分和谐。 似是浑然天成。 再又想到她扇谢家人时的飒爽果决,赵檀眼底多起些许欣赏之色。 “不过,宋澜那丫头,确实也是个妙人儿。” “十分有趣。” 赵檀很是真心实意的评价。 晏钧悄然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所欣赏就好,看来那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 刘家。 宋澜问过那少年是在哪里听见的那段传奇故事,得知是在西市的茶摊儿上,便带着刘武,去了西市。 裴元始听闻此事儿,少不得要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想与宋澜单独相处,好好谈谈。 藏在心口的那张契书,他至今还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他心中苦涩难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总是时不时的,就盯着宋澜失神。 更时不时就会想起,在园里看见的那一幕。 宋澜将晏钧按在假山上、晏钧路过他身边时,嘴角高高耸起的红肿,都像是梦魇般,反复折磨着他私藏的那点儿小心思。更让他忍不住,去暗中较劲,把自己与晏钧做对比。 比起裴元始的心路十八弯,刘武却跃跃欲试,十分兴奋:“女鬼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去砸了那纵容人,胡说八道,瞎编乱造的茶摊儿?” 宋澜抬手,弹了下他的脑门。 “砸什么砸?砸坏了不要赔钱的吗?” 她严厉斥责了刘武的败家行为:“有那么可以用的解决方式,做什么非要我浪费钱的?” “有那个钱,干点什么不好?” 挨了骂的刘武,瞬间蔫蔫的。 一进到西市,三人还没来得及打听,少年所说的那家茶摊儿,是要往哪个方向走。 就迎面碰上满脸激动,眼睛发红的王家大郎了。 “恩人呐!” 王家大郎在西市卖了许多的烤胡饼,好多街坊邻居都是认识他的。 如今听得他一声哭吼,扑通跪在了地上,丝毫不等宋澜三人有所反应,就“砰砰砰”地,给人磕了好几个响头,众人不由得都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王家大郎这是咋了?” 有人那天正好就在现场,全程目睹了宋澜除邪祟、破诅咒之事儿,便与之讲说起来。 “嘶!那这确实是得好好给人磕几个!这可是救命的恩情!” “何止呐?这是拯救了一个家庭!” “因着这诅咒之事儿,王家大郎前头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他媳妇儿当时就差点跟着去了!后来虽是救治回来了,可身子却也落下病症,一天不如一天。” “要是这个孩子再没了,那他媳妇儿,怕是真就不会活了!” 有与王家大郎熟识的人,又补充了更多的细节。 (本章完) 第99章 他脑浆没摇匀,你别学 第99章 他脑浆没摇匀,你别学 “我呸!这钱多来,也忒不是个东西了!自己吃东西噎死了,关人家王家大郎什么事儿?” 好多人听完,都开始骂钱多来。 就在正众人义愤填膺唾骂钱多来时,有个不和谐声音,在人群之中突兀的响起。 “你们只看到钱多来做了错事儿的一面,却不曾去想想,他又何尝不是无辜呢?” “任凭是谁,死于被噎死,都会心生怨气吧?” “要我说,钱多来虽为恶,却也情有可原。” “死者为大,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们又何必这般不积口德?” 驳斥众人皆醉他独醒的男人,哼了哼声:“与其说钱多来凶狠歹毒,倒不如说,那个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安分的小丫头片子,才是真的心思歹毒!” “得饶人处且饶人,钱多来就算有错,他既然已经知错认错求饶,为何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偏要将其最后做鬼的机会,也给剥夺了?” 男人阴沉着脸,对宋澜很是一番批判:“更别说,钱多来只是有害人之心,并无害人之实,那些不小心被他诅咒的,只是倒了点儿小霉运的而已!” “人活一辈子,哪里还有不倒霉的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有什么可值得上纲上线,百般批判的?就算没有钱多来,这些人难道就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被扫把星君守护吗?” 男人嘴里头振振有词的歪理邪说,一套接着一套的往外蹦。 将不少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男人对此,很是满足。 “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钱多来未必没有悔意,他也肯定多有于心不忍!否则,他堂堂鬼君的诅咒,如何会只让人倒点儿小霉?” “可偏偏,那心思歹毒阴暗的宋氏女,将人害得魂飞魄散了!” 男人说这话时,面目狰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钱多来呢。 宋澜等人,就是想不注意他,都很难。 “你放屁!” 刘武气得不轻,撸起袖子来,就要冲上去打人:“哪里来的杂碎,在这儿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宋澜拦了他一下,拳头才没落在那男人身上。 刘武委屈的看了眼宋澜。 宋澜轻笑:“打坏了要赔钱,打死了要偿命。” 随后,又看了眼男人,神色淡漠:“和这种看起来是长了个脑袋,实际出门总是忘记把脑浆摇匀的预支型痴呆——” 宋澜目光又转回刘武身上,声音宽和许多:“不怕他讹你啊?” 刘武“唔”了一声,感觉被哄好了。 “可他在这儿瞎放屁,妖言惑众,颠倒黑白,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他不甘心,也不理解。 “怎么会?” 宋澜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鬼话说多了,早晚会遇见鬼的。” “啊?” 刘武不理解,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女鬼大人的意思是,瞎几把乱说,会撞鬼! 再一想到女鬼大人的本事,他瞬间被安抚了。 是啊,他一个大活人,冲上去揍了那畜生一顿,固然解气,可也少不得要白白便宜那畜生,蹭他的钱袋子治病养伤。 晦气! 可要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去——诶嘿诶嘿,诶嘿嘿! (本章完) 第100章 造谣会见鬼哦 第100章 造谣会见鬼哦~ 宋澜透过男人的灵魂,检索了他最近说的话、做过的事儿,接触过什么人。 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儿之处,也不是写了那个有恶意诋毁她之嫌、颠倒黑白的话本子的人。 他就是纯恨女的脑残生物。 不是做局儿之人,宋澜也就懒得多给眼神儿,随手丢了两缕怨气缠身。 想来,够人吃足教训,迷途知返了。 王家大郎也听明白了原委,当即气愤的冲上去与人对骂。 别看他平时老实巴交的,真骂起人来,也是一点儿不含糊。 眼瞅着王家大郎已经气到撸袖子,要与人大干一场了。 男人借着人群的拥挤,匆匆忙忙的跑了。 跑还不忘了扯着脖子大喊一句:“你等着!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买你家烤胡饼了!” 等跑远了,又大声的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呐!卖烤胡饼的王家大郎打人了,诶呦喂!要出人命喽!往后可都别去他家买烤胡饼啊,买的少了,他会不高兴,把你往死里打的!” 王家大郎气的脸都黑了。 “他、他这是造谣儿!!大家伙可都看见,我没打他,我、我今儿也没出摊儿!” 众人纷纷安慰他说:“诶呀,放心,咱们都知道你没有,回头儿要是有人误会了,咱们肯定都会帮你澄清的。” 王家大郎满是歉疚忧心的看着宋澜:“恩人,实在对不住,都是因为我,才连累您被这起子小人给泼脏水……” 宋澜闻言,正想问问他是否知道西市茶摊儿,有人以此事儿,编纂成传奇说书的事儿。 “你就是帮王大找回了孩子的那位宋……姑娘?” 忽地一声迟疑,面容憔悴、穿着破布烂衫的女子,挤出人群,走到了宋澜跟前儿。宋澜皱眉:“你是?” 王家大郎也没想到女人会这样突兀的跑出来。 他有些局促的看向宋澜,赶在女人疯言疯语之前,向人陈情:“恩人容禀,这位顾大姐,与其夫杨庆,育有两儿三女。” “三年前,顾大姐去地里干活回来,却发现往常都会早早做好饭,在家里等着她跟丈夫回来的长女并不在家。” “连二女儿、三儿子和四女儿,都不见回来。” “家中唯剩一个才刚两岁大的小儿子。” “顾大姐四处寻摸了一圈,没有找见孩子,这才意识到,孩子怕是丢了。” “之后的三年里,顾大姐跟其夫,便一直五湖四海的找孩子。” “可茫茫人海,又没什么线索,又过去那么多年,早就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王家大郎说来心生哀痛:“若走丢的孩子那般好找回来,官府每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堆积的拐卖走失案了。” 他对顾大姐的遭遇,还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若不是他有幸,得了恩人指点,只怕他家二狗也要丢了。 只要一想想,那天他但凡找过去的慢一点儿,二狗就要再也找不回来,王家大郎心里头就很是一阵后怕。 也更能与顾家大姐共情了。 宋澜仍旧还是皱着眉。 (本章完) 第101章 求恶鬼慈悲?疯了吧! 第101章 求恶鬼慈悲?疯了吧! 王家大郎见人似有不悦,迭忙收拾好情绪,开口解释:“顾大姐也是听闻了恩人您,出手帮我找回了孩子,所以才想着来见您一面,绝不是有意冒犯的。” 他在西市卖了好多年的烤胡饼,来来往往的人,还是看了许多的。 宋澜这一行人,看着就都是身份不凡的人。 衣着打扮,都要比西市往来最多的平民百姓,金贵许多。 他摸不准宋澜是怎样的脾性。 可他是亲眼见过,从前有个卖儿的小贩,就因为在贵人面前推销了一嘴自己的鲜,就被那位贵人下令,让身边随行的护院,给活活打死了。 那小贩的家人去找人讨公道,得到的却是一顿暴打,跟五十贯钱的赔偿。 只是,那五十贯钱,是砸在了小贩才刚五岁的儿子头上。 竟然是活生生将人给砸死了! 小贩一家将人诉至公堂……后来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王家大郎收敛了神色,往顾氏身前站了两步,将人半遮在身后。 “恩人……” 王家大郎正想趁着宋澜还没有生怒发火前,先把顾氏带走。 他听说,像是大户人家,都十分注重规矩。 想要拜见,都得是提前送上帖子,约定了时间,然后再去登门。 像顾大姐这样突然跑过来将人拦住的,只怕会惹人不快,留下不好的印象。 “恩人,我这就带人走,还请您不要生气……” 王家大郎说的小心翼翼。 见宋澜没有反对,便扯着顾氏的衣袖,想要带人走。 没想到顾氏却是挣脱了他的拉扯,冲到宋澜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顾大姐!” 王家大郎被顾氏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他慌忙抬头去看宋澜的脸色。 见人面无表情,便以为她是要发怒,赶忙过去,要将人拽起来拉走。 宋澜倒也不至于因为被拦了一下就生气,就喊打喊杀。 她只是觉得奇怪。 顾氏丢了孩子,固然可怜……可拦她做什么? 还这般吓人的扑过来,跪在她跟前儿? 她又不是道观里的神仙,求一求,拜一拜,指不定还能显灵给些指引,又或者保佑她的孩子们逢凶化吉。 王家大郎拉扯着顾氏,被她甩开推走。 顾氏一句话不说,先砰砰磕了几个头。 然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宋澜:“大人,求大人慈悲,帮我找找我的女儿,我的儿子。” “求大人慈悲……” 宋澜不语。 她是恶鬼,不是菩萨。 求恶鬼慈悲?疯了吧! 顾氏呜咽了几声:“大人既然能帮王家大郎找回孩子,定然也能帮我。” “求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们没了爹娘,日子指不定怎样凄苦,说不定、说不定还要朝不保夕没了命……” 这是要道德绑架她不成? 宋澜脸色微冷,对女人的哀求,完全无动于衷。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觉得顾氏可怜,宋澜理应能帮就帮。 “你这是道德绑架!” 刘武回过神来,挡在了宋澜面前,对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人,怒斥:“一个个都少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本章完) 第102章 问我不如问你的亲亲夫君捏 第102章 问我不如问你的亲亲夫君捏 宋澜神色冷漠。 周身怨气翻滚,满是活人勿近的模样。 顾氏莫名就觉得有些冷,像是深幽地狱里的恐怖鬼眼给盯上,凉飕飕、阴森森的。 她忽然就有些卡壳儿,像是被来自地狱的阴寒给冻住了嗓子,发不出丁点儿声音来。 吞咽了几下口水,顾氏磕头哀求的动作猛停,目露恐惧的望着宋澜,一屁股跌坐在地。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再继续不合时宜的在宋澜面前放肆。 否则会一辈子厄运缠身。 “顾大姐?” 王家大郎还想要劝人起来,忽地被人用力挤推开:“媳妇儿,你没事儿吧?怎么跪下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是他们逼你跪下求他们是不是?” 杨庆一来,立马不分青红皂白的强势分发罪名。 “快起来,夫君来了,你不必害怕,有夫君保护你,夫君为你讨公道!” 说着,还把宋澜之外的所有人,全都瞪了一眼,很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倒也不是不想瞪宋澜,实在是这女人,莫名给他一种恶鬼索命的恐怖气息。 他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他避开了宋澜。 众人:…… “夫君。” 顾氏在看见杨庆之后,原本面对时宋澜生出的恐惧,转眼间悉数变成了不快。 “我只是想求求这位大人,帮咱们找找孩子。” “大妮儿、二妮儿、四妮儿还有耀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吃苦受罪,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头难受啊!” 听到她说要找孩子,杨庆明显心虚了下。 随后大声驳斥:“求她作甚?” “还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人串通好的,专门坑你这种小傻瓜的江湖骗子!”“你没看那卖烤胡饼的,这两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吗?” 就想当面感谢一下宋澜,这两天根本就没出摊儿,专心蹲守的王家大郎:??? “媳妇儿,你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 “他们这些自称可以窥见天机,四处给人算命的,都是为了惦记你兜里的那点钱!” “咱们这些年,东奔西走,已经尽力去找了。” “就算孩子们在天有灵,也不会怪咱们的!” 顾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呸呸呸,什么在天有灵?我的孩子们,肯定都还好好活着……” “你儿子确实还活着。”宋澜突然出声。 顾氏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师!你愿意帮我了是不是?求求您,为我指条明路吧!” “您一定知道我的孩子们在哪儿!” “大师,求您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我的孩子,那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宋澜本不想管。 哪有恶鬼做好人好事儿的? 尤其是——这女人让她浑身难受,就仿佛是看见了谢玉窈附身似的,茶里茶气的,让她拳头都硬了,很想给人俩嘴巴子。 可听了那男的说的话,索性说了真相。 “我可不知道你孩子在哪儿。” “你与其求我指明路,不如直接问你旁边这个男的。” “问问他,究竟把你的儿女们,卖哪去了!” 宋澜笑容有些恶劣:“不过你得快些了,你的三个女儿只剩一个还活着。” “便是这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明日申时两刻,也要命丧黄泉,与你另外两个女儿去一家子团圆了。” (本章完) 第103章 还有一个孩子 第103章 还有一个孩子 “你什么意思?” 顾氏与她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杨庆听见顾氏的质问,立马紧张心虚起来。 他正想破口大骂宋澜。 顾氏忽然红着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夫君把我的孩子给卖了?” “你放屁!” 顾氏大声怒斥:“我夫君对我好得不得了,连我生产时,他都不顾世俗的陪在我身边,他有多爱我,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吗?” “他怎么可能卖掉我为他生的孩子!” “若不是这三年,我们忙于寻找大妮儿、二妮儿、三妮儿跟耀祖他们,我早就为他再生几个孩子了!” “我们这般恩爱,你这心肠歹毒、没尝过男人滋味的黄毛丫头懂什么!” “我看你就是嫉妒!” “嫉妒我幸福,嫉妒我有夫君疼爱,嫉妒我能生孩子!” 顾氏脸上生了恨意:“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觉得你能帮我!我夫君真是说对了,你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 宋澜不怒反笑:“我嫉妒你?” “嫉妒你什么?嫉妒你的孩子,全都被你身旁这个猪头,明码标价的,卖给拐子?” “哦,你怕是还不知道。” “这男人刚刚就是去跟拐子谈价格了。” “那拐子这会儿应该还没来得及走呢。” 宋澜语气不急不缓的说:“就在西市北角,吴家杂货铺旁边的窄巷里。” “巷子尽头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两个麻袋。”“麻袋里装的,正是刚被你亲亲夫君卖掉的,你为他生的亲亲小儿子。” “另外还有个刚在西市拐走的……” 宋澜皱了下眉,目光落在顾氏身上,有些烦躁:“便宜你了!” 她调动怨气,封锁了西市,又送了两缕鬼气,让那拐子被困在了鬼打墙里。 杨庆没想到,宋澜居然真的“能掐会算”,还把他刚刚做的事儿,给全都抖落出来了。 全然不知,宋澜不是会掐算,她是能看透灵魂,通过刻在人灵魂的印记上,追踪此人近期做过什么事儿、见过什么人……这也是她来西市的原因。 她想通过那个茶摊说书的,追踪灵魂印记,看看是否有人故意做局,诋毁她的名声! 看是否会和谢家之事儿有瓜葛。 “臭娘们,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卖孩子了?” 杨庆被揭了底,顿时恼羞成怒,扬手就要去打宋澜。 宋澜岂会惯着他? 众人只见,宋澜什么都没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与暴怒的杨庆明显还有很远的距离,结果那杨庆,忽然像是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嗷嗷嗷!” “哪个龟孙敢打老子?” 话音刚落,杨庆的脸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 没有人靠近杨庆,但杨庆就是实打实的挨了一嘴巴,声音洪亮清脆,一听就是用了力气的! 杨庆的右脸,也毫不意外的肿了起来。 他见了鬼似的,盯着四周看:“谁、谁打我?” 焦不白与手下恰好经过,听了宋澜的话后,立马着人去吴家杂货铺搜查。 (本章完) 第104章 她就是嫉妒你! 第104章 她就是嫉妒你! “大人!” “的确有两个孩子,被装在麻袋里,藏在窄巷的杂物堆里。” 副手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周围百姓的视线。 “人也抓住了,看起来,很像是咱们查了快一年时间的竹叔团伙儿!” 听见真的有拐子,众人纷纷哗然。 此时,好多人,看向宋澜的目光都变了。 顾氏最是诧异。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宋澜:“是你!对不对?是你!一定是你!” “都是你设计的……” 顾氏看着身穿官服的焦不白等人,心里兀地升起莫大恐慌。 孩子丢了以后,她没少与京兆府打交道。 自然认得出焦不白。 焦不白也认得她。 顾氏不敢再去看焦不白严肃中,又藏不住同情的目光。 怎么可能呢? 她看了眼旁边的丈夫杨庆,只觉得这个世间太荒谬了。 杨庆慌了。 他伸手去拉顾氏的手,却被甩开了,还狠狠地挨了人一巴掌。 “媳妇儿?” 杨庆谎话张口就来:“你不信我了吗?” “我没有啊,而且、而且,你好好想想,我、我怎么可能会卖咱儿子……” 杨庆心存侥幸:“那是你的心头肉,也同样是我的啊!” “更何况、何况,这些都不过是这个母骗子瞎说的,兴许、兴许就只是巧合了呢?” “她就是故意在挑拨咱们的关系……” 杨庆见顾氏神色有所动摇,赶忙上前,将人搂在了怀里。 “媳妇儿,咱儿子好好的在家呢,我陪你回家看他好不好?”“这里小人太多了!” “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父亲恩爱,感情甚笃,所以才想尽办法的,要拆散咱们!” “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刘老二那个婆娘的事儿了吗?” “咱们又为何要千里迢迢的搬到京城来?” “还不就是有那起子贱人,看不得咱们日子过的好,整日诋毁我,你听不下去了吗?” 杨庆贴在人耳边,一句一句的轻声诱哄:“乖,咱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你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嘴上说着温柔的话,眼底却尽是狠意。 只要回了家,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顾氏听话。 若她执意要闹,大不了将人关起来,重新再生几个孩子,也就能够老实了。 顾氏的确动摇了。 她想起与杨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难说服自己,相信宋澜的话。 虽然京兆府的官爷们,刚刚确实说了,有两个孩子。 可又没说,就是她儿子。 也许,事实就是像杨庆说的那样,她的儿子还好好的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 她要回家,给耀宗做荷包蛋汤面。 顾氏抹了抹眼泪,主动挽上杨庆的手,就要跟人往家走。 宋澜一眼就看见了顾氏身上骤然漫出的死气。 刘武见两人悄咪咪地要走,不大理解的拦下了人。 “京兆府的人都说了,在吴家杂货铺的窄巷里,发现了拐子和被拐走的孩子。” 他皱眉:“你们莫非没听见?” “吴家杂货铺离这儿也不算远,想来等会儿,人就被带过来了。” “你都不看看,那其中之一的孩子,是不是你儿子吗?”这话,他是对顾氏说的。 (本章完) 第105章 与我无关 第105章 与我无关 顾氏被拦住。 眼底瞬间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满是怨恨的瞪了眼拦下她的刘武。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转到了宋澜身上。 杨庆用力强拽了人一下,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了家,他还可以再回来,谎称顾氏脑子不清醒,编个凄惨的故事,把小儿子领回去。 可要是再继续在这儿耽搁下去,孩子被京兆府那些鹰犬给带过来,他可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却没想到,顾氏突然甩开了他。 “你不劝我?” 顾氏走到宋澜的身前:“是怕等下,被发现,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那两个孩子里,并没有我儿子吗?” 宋澜面无表情。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顾氏面露哀色:“会给我洗脚,会给我捏肩,家里的活儿,基本都是他在料理。” “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对我很好的,我的丈夫,他、是很好的人。”顾氏声音颤了颤:“连平日里,打零工赚回来的钱,都会如数交给我。” “我们曾许下海誓山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在顾氏执拗的目光下,宋澜淡漠的吐出几个字:“与我无关。” 她看到了顾氏的命。 与杨庆回家,顾氏必死无疑。 可这些,都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她甚至连留下来看那两个孩子的兴趣都没有。 宋澜看了眼焦不白。 反正,有京兆府的人在这里,事情总会妥善解决的。 她还是更想找出那个写话本子污名化她名声的人。 - “毕罗!新鲜的樱桃毕罗!” 毕罗摊贩的吆喝叫卖声,被慢悠悠晃过他身边的驼铃声,给压过去大半。 好不容易挨过了慢悠悠的骆驼,晃荡着带走了驼铃声。毕罗摊贩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再次扬声吆喝,身边兀地响起“梆梆”声。 挑货郎肩上扛着挑担,一路走,一路敲着手上的竹梆子:“瞧一瞧,看一看啦!江州来的时兴香粉……” 毕罗摊贩憋着气,很是恼火的,看着在他摊前慢吞吞走过去的挑货郎,差点就要撸起袖子来赶人了。 西市好像从来就不缺热闹鼎沸。 “客官,您的茶!” 茶博士捧来莲瓣纹茶笼,声色热情的询问:“小娘子与两位郎君,可需要帮忙炙茶?” 宋澜挑眉:“那就有劳了。” 刘武与裴元始,自然是听宋澜的。 只是,两人这会儿都有些抓心挠肝的,想询问刚刚的事儿。 也想知道,宋澜为何不等那拐子跟孩子被带过来。 “这是咱家的茶贴,小娘子与两位郎君,也可以看看,若有兴趣留用,不妨等下一起带走。” 茶博士得了活计,脸上的热情更真实几分。 他笑呵呵的分别递了三张茶贴过去。 随后颇有分寸的,没有再多言语,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烹茶。 “听闻蒙顶石,乃是贡茶之首,非寻常人可得。” 刘武捧着茶盏,小声嘀咕:“这小破茶摊儿上的,能是正经好茶吗?” 他是不大相信,这样的茶中珍品,会出现在西市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可宋澜坚持要尝尝这家的茶。 明明,府上那少年说的,也不是这家茶摊儿。 刘武嘀咕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架不住茶博士就跪坐在一旁,想不听见都难。 只不过,他识趣儿的没有插话,更没有辩驳。 颇有几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意思。 好像在无声陈述:“这茶好不好,你喝了就知道。” (本章完) 第106章 这就是个畜生 第106章 这就是个畜生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下了急雨的缘故,今天的日头,似乎格外毒辣。 章深面容憔悴的走在青雀街上,每走一步,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将脑袋用力的磕在地上。 “我章深,罪孽深重,无视法度,当街杀人不知悔恨,视人命如草芥,更令人曝尸街巷,残忍至极。” “我设计凶宅挑战,引外地人前来,用霸王契书,榨干他们的钱财,借走他们的寿命,将他们的尸体,丢进炕洞里,炼化成灰,埋在后园里当肥。” 他听见四周好像有稀稀拉拉的议论声,犹如在冰窖里冻过的脑子,此时却完全无力去思考。 “我章深,罪孽深重……” 他每说一句话,就要磕一下。 像是提线木偶,只会重复做着主人布置的指令。 他不敢不说。 不说就会被那个疯鬼给掐死。 他不想再被掐死了。 太痛了…… 原以为,死后变成鬼,他怎么也要拼一口气,咬下那疯鬼一口肉来,报被掐死之仇。 可每次,都是他刚死,就又活了过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对被掐死的感觉,印象深刻。 那不像是单纯的被掐死,更像是被溺进了水里,那水好冷,好冷好冷。 冷到没多一会儿,他的整张脸,就被冻上了一层薄冰。 好像有人在往冰上泼水一般,他渐渐感觉,糊在脸上的冰,越来越厚,越来越紧,挤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章深不敢回想那种,麻木的一步一跪,说着自己的罪行,连小时候往蚂蚁窝里尿尿、偷走了夫子养的爱宠扒皮烤吃这些事儿,都说了。 周围百姓听的是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这就是个畜生!” “报官,必须报官!” “这是得罪谁了吧?不然为何跑到街上来一步一叩的,高声认罪?” “瞅着有些眼熟啊……” 章深此时,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衫松垮。 虽是只过去了一夜的时间,他却仿佛被折磨了千年万年。“我章深,罪孽深重……” 众人窃窃私语:“他说他是章深,哪个章深?张申?长肾?” “他还说设计凶宅挑战,窃人阳寿……这什么凶宅挑战,我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是不是之前被大理寺查封的那宅子?早就听闻,那宅子有说道,请了好些道士和尚进去降妖除魔,都没什么结果。” “听说还死了人!” 众人一点一点的汇聚信息,终于是把人给对上了! 章深! 章家那个看着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温文尔雅,实则道貌岸然的——浪荡子! 宋澜听了周围百姓对章深的评价,有些意外的挑眉:“章深的风评,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浪荡子…… 她怎么记得,前世,章深也算是京城九少之一来着。 还据说是京中女子最想嫁的男人,可惜却英年早婚。 听着四周百姓对章深的吐槽,那深恶痛绝的模样,让宋澜生出了一种“传说果然不可尽信”的实感。 什么京城九少,无数女子最想嫁的人,指不定就是哪个眼高手低的,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胡乱传出来的。 最后却要不知情的无辜女子买单。 不过,道貌岸然这词儿,倒是贴切。 前世,她作为章深两个弟弟的妻子,这人却总是借着关怀之名,企图动手动脚。 后来被她扎了一剪子,却反过来攀污是她勾引他…… 宋澜身上的怨气翻滚,目光凌厉。 章深忽地就感觉腿上一凉,心底的恐慌,再次蔓延起来。 他都已经听话认罪,跪地认错了,难道还要继续掐死他吗? 等过了会儿,发现刚刚那股凉意,只是因为裤子崩开了,他瞬间又安心许多。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不对…… (本章完) 第107章 尖锐的爆鸣声 第107章 尖锐的爆鸣声 百姓的议论声,混杂着控制不住的笑声,让章深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刺眼的日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那个鬼地方。 而如今…… 他飞快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闹市。 四周捂嘴偷笑,甚至砸他烂菜叶子的人,都是真的! 想到什么,章深低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腿上,嗷的一声,暴跳起来,企图用衣摆遮住自己。 却手忙脚乱的顾头不顾腚。 更因为他突然暴跳,双腿悬空脱离地面,众人自下而上的仰头,看的更清楚了些。 “他是不是如厕之后,没用厕筹?” “咦!好恶心,快别说啊!” “真小啊,都快瞅不见东西了。” “诶呀诶呀,光天化日,快别说了,这不是无人区!” 奈何议论的声音,有增无减。 “有钱人家的公子又如何?整日山珍海味的吃着,结果长得啊哈哈哈哈……” “和他比起来,兄弟也不算是身无长处了。” 听着四周越来越放肆的声音,终于系好裤腰带的章深,黑沉着脸,怒斥:“闭嘴!闭嘴!你们这些蝼蚁贱民,都给我闭嘴!” 众人不仅没有听他的,反而笑得更大声更刻意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们!” 章深气的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提刀剁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准笑!” “都不准笑了!” “我乃是章家大少爷,信不信,信不信我让你全都下大狱、吃牢饭、挨板子!” “刁民!” “贱人!”章深猩红着眼,疯魔一般,倒真是吓住了不少了的人。 尤其,他还提到自己是章家少爷,有权有势。 谁也不想惹上腥臭,无缘无故挨板子丢命。 一个人安静了,渐渐就都安静了。 章深心中恼火,更加瞧不起这些低贱的蝼蚁。 忽地不知谁突然喊了声:“他是章家少爷又如何?大牢又不是他家开的,还能想抓谁就抓谁不成?” “官府又咋了?” “官府要是不能为老百姓们当家做主,主持公道,而是与这种纨绔狼狈为奸,那还要什么律法?又维持什么秩序?” “这样的官府,还不如砸了!” “也省得哪天,压榨到咱们头上,既无处说理,更没地儿喊冤,只有一顿板子下来,要了你的小命,事情也就了了!” 有一个人出声,又正好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儿上。 很快就有了更多的人跟着附和声援。 “对!没错!”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凭什么章家少爷就能比天子还厉害,杀了人却不用偿命?” 章深闻言慌了。 这些光脚不怕穿鞋的刁民,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你闭嘴!” “你快给我闭嘴!” 虽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用来愚弄无知百姓的。 他也不过是杀了个小厮,杀了几个外地人,只要好好操作一下,出去避避风头,最多再赔点钱,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让章家远胜过天子这话,传扬起来,那章家可就完了! 他也就完了! (本章完) 第108章 灵堂变故 第108章 灵堂变故 柳添在章大的示意下,亲自随行,送苏闻衡至大门口。 “先生慢走。” 柳添恭恭敬敬的拱手,一声“先生”,果然也如他所料,吸引了苏闻衡的注意。 “你——”苏闻衡细细打量了会儿柳添,认出了此人,就是意外,错过两次秋闱,颇有才学,见识也高远的那位学子。 他看过柳添作答的试卷,为此还可惜了很久。 刚刚柳添站在章家大爷身旁,代替章家大房嫡长子章深,服斩衰答拜迎送,他还有些没太敢认。 如今听闻一声“先生”,便是彻底把人给认出来了。 苏闻衡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前的可惜,悉数化为了遗憾。 此子……往后怕也只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我倒没想到,你是章家子。” 他依稀记得,此子姓柳来着?难道是化名?又或者,故意利用他的惜才之心,捧高自己,为章家造势? 想到这种可能,苏闻衡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对柳添答卷的那几分欣赏,此时也变成了厌恶。 若此子,当真故意布此局,利用他来扬名,那还真是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竟然是卖弄可怜的,将他都给骗了过去。 柳添瞧着苏闻衡的神色,约摸猜到了人在想什么,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 他只苦笑了下:“我也如同先生一般,没有想到。” 说完,便没有多言,恭恭敬敬的再次拱手拜送。 苏闻衡拧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是章家子? 苏闻衡出于惜才,有心想要再问两句,瞧见柳添拱手拜送,且此地也确实,不是什么询问此事的好地儿。 否则,他前脚儿刚问了,后脚儿,章家的那些个鸡鸣狗盗之辈,就该全都知晓,且算计着如何蝇营狗苟了。 “老夫——”告辞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章宅忽然大乱。 哪怕柳添与苏闻衡是在大门口这么远的地方,也听见了后院宾客女眷们的哭喊声、尖叫声。 两人顿时脸色沉重下来。 柳添作出想要出声劝人早点回去的样子。 苏闻衡本来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儿的性子,可此时,他莫名就有种直觉,要是不再回去看看章家内院发生了什么,便会错过天大的事儿。 迟疑片刻,苏闻衡便决定了从心。 他转身,迈步朝着章家大房的院落走去。 此时,用来布置灵堂的院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嬷嬷的鬼魂,在听了“谢尚齐”的之后,心里始终怀疑,那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她家夫人。 可章有光做贼心虚,早早就把棺材给钉死了。 莫说是她一个已经死了的,便是崔家大夫人,崔氏的亲娘来了,想要见女儿最后一面,都被告知棺已封死,再开会不吉利。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怀疑崔氏的死因有异。 实在是章家的所作所为,全都太反常了。 瞧着就像是心虚…… 不知是不是执念过盛,周嬷嬷徘徊在棺材附近,忽地就拥有了一股力量,砰的一声,将棺材盖儿给掀开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尤其是掀飞起来的棺材盖儿,还把旁边装模作样,好像哭得死去活来,恨不能殉情跟着崔氏一同去了的章大,给砸晕了过去。 本就觉得崔氏去世的蹊跷的人,嗷的一声,大喊着:“诈尸了!诈尸了!” “崔氏这怕不是死得冤枉,要爬出来索命吧?!” (本章完) 第109章 报官!我要报官!! 第109章 报官!我要报官!! 不知道是谁,跟着尖叫了声:“崔氏回来索命了!” 院子里本就心慌胆颤的众人,瞬间更乱了起来。 明明是想要往外跑,却好像是碰见了鬼打墙似的,一个劲儿的在原地转圈圈儿。 没多会儿,好几个人就脑袋碰脑袋,脚后跟踩脚后跟的,互相绊倒了对方。 “啊啊啊不关我的事儿啊!不是我害你的啊!” “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被绊倒的人,都以为自己是被鬼捉脚了,跌坐在地上以后,就紧紧的闭着眼,丝毫不敢睁开。 呜呜嗷嗷的各种乱喊乱叫,哭声一片。 也有人故作镇定。 “索命也该索害她的人,咱们跟她既无冤又无仇的,怕、怕、怕什么!” “真要是让冤魂厉鬼杀红了眼,哪个还管你有没有仇?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那还不都是顺手的事儿?” 一瞬间,再也没有能够淡定的人了。 周嬷嬷也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躺在棺材里的人,竟然真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夫人! “啊!!!” 周嬷嬷瞬间怨气大作,鬼影若隐若现。 有些阳气弱的人,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周嬷嬷的鬼影,吓得嗷嗷大叫。 “鬼!” “鬼啊!” “有鬼,有鬼啊!” 有又怕又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随后不大确定的开口:“是、是周嬷嬷?好像是崔氏身边的周嬷嬷!!” “啊?周嬷嬷?” “死的不是崔氏吗?灵堂也是崔氏的灵堂,怎么出来现身索命的,会变成周嬷嬷了?” 几个年纪轻些的妇人,胆子稍稍大些,凑在一块,看似小声,实则在恐惧的促使下,声音大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之前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儿,崔氏莫名重病猝死,她身边原本跟着伺候的人,也全都消失不见,一个出面的也没有。” “如今想来,只怕是被杀人灭口了!” “怪不得怨气这么重,连棺材盖儿都给掀飞了。” 众人的“大声议论”,一字不落的,全都钻进了崔家人的耳朵里。 崔家大爷与崔大夫人,脸色都很是难看。 到底还是崔大夫人惦记女儿,心里虽然恐惧,还是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上前:“悦娘,我是娘啊……” 她颤着声音,喊着崔氏的小名儿。 周嬷嬷还有一丝丝理智尚存,认出了崔大夫人来,想着该是由崔大夫人他们,来为崔氏主持公道,便也就没有难为她靠近。 崔大夫人如愿走到棺材前,满眼泪水的去看棺中之人——“这是谁?” 她惊吓出声,随后恍惚认出人来:“周嬷嬷?!!” “什么周嬷嬷?” 崔家大爷闻声快步走上前来:“悦娘去的可还算安详——” 他目光落在棺中躺着的周嬷嬷身上,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满是怒火:“这是怎么回事儿?!” “悦娘的棺材里,为何躺着周嬷嬷?!” “悦娘呢?” 崔大夫人呜咽着哀嚎了声:“我苦命的女儿啊!” 随后,她声音坚定,满目猩红:“报官!” “我要报官!” “我的悦娘,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命!” (本章完) 第110章 章大也懵啊 第110章 章大也懵啊 听到要报官,崔家大爷便没有崔大夫人那般意志坚定了。 他迟疑着,一时有些拿不准决定。 报官,固然可以为女儿讨回公道,可也差不多算是,与章家撕破了脸皮。 就算还能保持着两家的姻亲之谊,若此事儿,是章有光所为,那这个女婿,便算是废了。 一个没了用处的姻亲女婿,能带来的不是助力,而是拖累。 连两个外孙的仕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若是此事再被有心之人,闹到圣上耳朵里…… 章家与崔家,都很有可能会被借机贬斥。 如此,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一个女儿的公道,远没有崔家的前程、他自己的前程重要! 可他想不想,也没那么重要。 柳添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知道灵堂炸棺,早就让等在京兆府附近的傀儡仆从,进去击鼓报案了。 焦不白等人来的时候,崔家大爷都惊了。 这这这、这……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报案啊? 京兆府的人,怎么来的这样快? 他看向旁边已经迎着焦不白过去的妻子,心里升起责怪。 崔家大爷以为是崔大夫人报的官。 他心中虽恼,却也不得不立刻做出选择。 若是再摇摆不定,指不定要被扣上不爱女的冷血之名。 左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崔家大爷心里有了决断,立马也随着崔大夫人上前,迎向焦不白,拱手,思路清晰的道:“我家女儿出嫁章家数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恪守为人妻子的本分,日夜辛劳的操持家事儿……” “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惨死,连尸身都不见了!”“这事儿,不管是谁,总要给我个说法!” “否则,老夫便去圣上跟前,告御状!” 崔家大爷虽话语狠厉,但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 他没有说,这件事儿,一定就是章家、章有光做的。 他只说,无论是谁,都必定追究到底。 意思就是——章家若是能说得清楚,又或者他们能够谈的拢条件好处,随便推出来个顶罪的,他也可以只对那个背锅的替罪羊追究。 章大也是在这个时候,幽幽的转醒了过来。 他嘶哈着,吃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棺材板。 也幸好,这棺材板,他偷工减料了,没有用上好的楠木。 不然,只怕就这一下,他便跟着归西了。 章大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会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 他只低头犹豫片刻,便立马哀嚎起来,冲到崔氏的棺木旁边,哭诉:“悦娘,悦娘啊!你一定是不舍得孤零零的走,对不对?没关系,为夫这就来陪你了!我……” 章大趴在棺材边,看清楚里面躺着的人是谁以后,瞬间吓的嗷的一声。 “这、这这这,这里面躺着的是谁?我的悦娘呢?!” 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虽然没看清,那棺材里的人,血肉模糊,根本也看不清了,可他很确定,那不是崔氏,也不能是崔氏! 否则,他岂还能说清楚? (本章完) 第111章 蠢货!都是蠢货!! 第111章 蠢货!都是蠢货!! “岳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悦娘呢?” 章大神色哀痛又不敢相信的看向崔家大爷。 崔家大爷冷哼:“悦娘在哪,这话该是我们问你才对!” “你告诉我,那棺中躺的是谁?我女儿,又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你谎报她的死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是,把我的女儿怎么了?!”这话,是崔大夫人说的。 章大一脸茫然,浑然不像作假:“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凡他知道一点儿,早就心虚害怕了,哪里还会一脸茫然困惑,浑然天成,完全不是装的啊!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 崔氏的尸体,是他亲自收殓至棺材里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崔氏死不瞑目的瞪着俩大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泼了足足一盆的糯米在棺材里,又给崔氏灌了两大碗黑狗血,这才敢去合她的眼睛。 好在,崔氏的尸体也还算配合,把眼睛闭上了。 现如今躺在棺材里的,分明就不是崔氏…… 哪怕棺材里的那张脸,已经被人砸的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模样了。 他也还是认得出来,那不是崔氏。 倒像是——周嬷嬷!! 想到这个可能,章大也是心慌了起来。 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他埋在崔氏愿意里的周嬷嬷,为何躺在崔氏的棺材里。 如此,崔氏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章大越想越慌。 崔氏的事儿,该不会暴露吧?可很快,他就又不慌了……崔氏本来也不是他杀死的! 崔氏是自己把自己给气死的! 就算崔家有意见,等寻到崔氏的尸体,找来仵作验尸,自然而然也就能还他清白了。 如此一想,章大瞬间也就不慌了。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章老家主,刚好与大理寺的人,撞到一起。 大理寺的人,对章老家主还算客气,拱手请他先行。 章老家主的脸色,却是好不了一点儿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又是找来了京兆府,又是惊动了大理寺,便是能找回清白,他章家也少不得要被议论说道。 若是连清白都洗不出来,那章家就更完了!! “章深还没回来吗?” 他沉着脸低声问旁边的掌百:“还没有……” “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赶紧把人给我找到!” 章老家主脸色愈发难看,心中已经有些开始后悔,把那位大人交代的差事儿,安排给了章深去办。 这么不靠谱的性子,万一办砸了…… 如此一想,章老家主对大房全都有了意见。 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办个丧事儿,也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还有那崔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要真是老大那个蠢货杀的,就不应该这么急匆匆的办什么丧事儿! 随便安排几辆马车,带着崔氏的尸体,放出消息去,说是要去庙里礼佛小住几日,在中途安排些什么意外,致使崔氏不慎跌落悬崖,自然也就能后毁尸灭迹了,做什么还要留在家里,白白给人递上把柄!! (本章完) 第112章 挑拨离间 第112章 挑拨离间 有了京兆府跟大理寺接手,前来吊唁的宾客们,很快便被安排遣散了。 众人虽然都有心想要吃瓜,可主家都已经开始送客了,他们若是继续留着,倒显得有些不知礼数了。 章大这会儿正接受两方家大人的盘问,大理寺与京兆府的主事儿,也在一旁听着。 “焦大人脚程好快,明明京兆府离章老大人家里,要比大理寺还要远些,没想到,先过来的,会是焦大人所领的京兆府之人。” 大理寺来的,是大理寺少卿左直,年少成名,一向孤高自傲,对焦不白这样整日摸爬滚打,混在尸体堆里找案子办的人,最是瞧不上。 “今日莫不是没有去那些腌臜地方巡视,找案子办?” 左直笑呵呵的,看着一团和气:“要我说,焦大人也别太上进了。” “你这般上进,倒是显得我们这些人,都成酒囊饭袋了!” “咱们大理寺的,便也就罢了。” 左直看向旁边的副手:“倒真是苦了你们京兆府的,成天起早贪黑的跟着你办事儿,奖赏的银子没见多少,升职的机会也没见几个,身体却是早早累垮了。” 他看着焦不白:“有时候我真是很好奇,焦大人,你说像你这般能干的下属,你们府尹大人瞧了,会不会夜不能寐呀?” 章家治丧,京兆府尹少不得也得前来吊唁,送上帛金。 这会儿,就在一旁。 左直这话,实在是有些挑衅,更是挑拨离间了。 焦不白脸色沉了沉:“就不劳左大人操心了。” 他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眯着眼,拢着手,不知在想什么的京兆府尹。 “刚好在回京兆府的路上,听说有人报案,便顺路先过来了。” 焦不白低声朝一旁老神在在的京兆府尹,禀告了在西市抓住了一伙拐子的事情。 “……此案,属下半年多前就在跟,如今也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京兆府尹轻“嗯”了声,微微点头:“你办的不错。” “小焦啊,京兆府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你,我才少了许多的压力。” 他适当的赞赏了句。 焦不白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一切都是大人您福泽深厚,我等深受您的庇佑,所以才能够破案如有神助!” 京兆府尹笑笑,对这样恭维的话,不置可否。 但好听的话,向来没有人不爱听。 尤其还是从焦不白这样认死理儿的倔驴嘴里说出来,更显得悦耳。 其实他是不在乎,焦不白抢风头不抢风头这样,明显挑拨的话。 焦不白能干,他就可以少些压力。 这等到了年底考核,报到圣上面前的政绩,自然也好看。 与其嫉妒贤能,不如让贤能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助力和政绩!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焦不白能说些好听的话哄他高兴,跟从前比起来,也是有了很大进步的。 如此,又何尝不是他的领导有方、驭下有术呢? 左直怎么想也想不到,京兆府尹竟然不是个小心眼儿! 费尽口舌,结果人家上司下属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倒是更好了! 京兆府尹,甚至还亲自给焦不白倒了茶! 气死他也! (本章完) 第113章 章大:我不道啊! 第113章 章大:我不道啊! 章老家主面容严肃,沉声审问,已经让他很失望的大儿子。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崔氏的棺材里,为何躺着她身边的陪嫁嬷嬷?” 他做出若是章大行为不端,便立马会与人断绝关系,大义灭亲的模样。 崔家大爷还在思量利弊。 崔家大夫人心疼女儿,语气急切:“你到底把悦娘怎么着了?她现在还活着没有?你说,你说啊!” “你还我的女儿回来!” 崔家大夫人说到情绪激动处,就要冲上前去,捶打章大。 章大也很懵啊!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岳母大人,天地日月可鉴,我待悦娘一片真心。” 章大做出十分心痛的样子:“悦娘骤然离世,我也很心痛,我心痛的恨不能随她一起去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棺材里躺着的,为何会变成了周嬷嬷……” 他举起手来,指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便让老天降下一道雷来,活活劈死我!” 周嬷嬷听见章大“颠倒黑白”的话,瞬间大怒,鬼气大作。 众人都有些觉得,屋里好像忽然就冷了。 周嬷嬷呜呜啊啊的怒骂着章有光是畜生,害死了夫人害死了她。 可惜,“谢尚齐”并不在这儿,无人能够听见她的话。 她虽心有怨气,可此时已不在灵堂,更有官署主事儿之人,自带浩然正气,压制着她的鬼气。 周嬷嬷又还没有很好的领悟到“谢尚齐”教她的修炼之法,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是让屋里的温度降低一些,还不能太久。 周嬷嬷不免有些着急。章大情真意切的模样,倒也确实很能糊弄人。 他确实也是真的不知道。 明明他把周嬷嬷埋在了崔氏的院子里…… 章大如何会想到,这一切是因为有人暗中移接木呢? 从封棺到布置灵堂,都是他亲力亲为,亲眼盯着的。 根本就没有假手过任何人! 现在发生这种事儿,最想不通的,就是他了。 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干了什么,但自己忘了。 是不是有邪祟,篡改了他的记忆! 章大越想越想不通,头脑发痛。 “亲家,此事儿,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在!” 章老家主沉思良久后出声:“崔氏嫁到我章家近二十年,我早已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看待。” “这些年,又多亏她尽心尽力,为我操持家中事儿,才不至于让我一把年纪了,还得迎个填房进门,惹人笑话。” “我对老大媳妇儿,那是一百个、一万个放心,也没有一丁点儿话说的!” “我看,这事儿来的蹊跷,只怕是有人故意算计挑拨咱们两家的关系,要咱们好好的姻亲,闹到要反目成仇。” 章老家主一针见血,陈明利弊。 这话,也确实是说到了崔家大爷的心坎儿上。 “崔氏骤然离世,我能明白亲家公、亲家母心中的难受,因为我也是同样有锥心之痛!” 章老家主看起来态度真诚又坚决:“我看,不妨就把此事儿,交给大理寺来彻查……” 话音刚落,焦不白就要出声。 (本章完) 第114章 悠悠众口难堵 第114章 悠悠众口难堵 京兆府尹拦了一下,在焦不白之前开了口:“既是如此,那本官,就带着手下人告辞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 “不行!” 崔大夫人与焦不白几乎是异口同声。 京兆府尹瞪了眼焦不白:臭小子,不上道儿! 焦不白忙低头,以作谦卑。 崔家大爷也有些怨怪的看向自家夫人。 崔大夫人丝毫不惧,崔家大爷瞪她,她便瞪了回去。 她脊背挺直:“谁不知道,大理寺卿年轻时,曾在章老大人门下学习。” “我女儿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们章家,如今连尸体都不知去了何处,还有我的两个外孙,更是从出事儿至今,都不曾出现过。” “亲家公说,与我们是一样的锥心之痛,这话我是信的。可再心痛,儿媳终究是外人,今日去了,来日您就又会张罗着为章家大爷续弦。” 崔大夫人神色冷静:“就像您说的,这些年有幸没为人笑话,一把年纪了还要迎新妇回来,纯粹是因为有我家悦娘,以长房长媳的身份,帮着操持这偌大的章家,各种各种繁复的家事中馈。” “如今悦娘不在了,难道章家的内院事儿,就不用理会了不成?” “当然,您自是还有其他儿媳,可以帮着操持,可难道,年节祭祀,该是长房长媳站的位置、做的事儿,也要让其他儿媳来代替吗?” “若真是这样,长房的地位岂非成了笑话?” 崔大夫人冷笑了声:“想来,亲家公也不是那种,会以庶充嫡的糊涂人。” “所以纵使您伤心,又伤心的了几时呢?” “总归会有迎来新人忘旧人的时候,早晚而已!” 崔家大爷隐隐猜到自家夫人的意图,立马识趣儿的,没有再言语,也不再阻止崔大夫人说话了。“要说锥心之痛,莫说您了,便是悦娘他爹,也未必能有我心痛!” “悦娘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哪个会有我更心痛?” 崔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京兆府尹跟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大人!” 京兆府尹连忙侧过身子。 “请大人留下,与大理寺一起,查清我儿的死因真相!” 崔大夫人神色严肃的请求。 “这……” 京兆府尹不由得看向崔家大爷与章老家主。 见两人久久不出声,心底冷笑怒骂:个老狐狸! 随后,佯做为难的样子:“此事涉及到朝廷命官的家事儿,我京兆府虽然可以管,可到底,大理寺才是正经该管的机构,我京兆府虽是先来,却不能不依法依律,转交权限。” 说完,见两人还是没有表态挽留的意思,京兆府尹便带着焦不白等人,拱手告辞:“衙门还有要事儿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焦不白还想再说什么,被京兆府尹拽着胳膊,强行带走。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院门,崔家大爷方才下定决心,朝着章老家主拱手道:“荆妻所言,或有冒犯,还请亲家公,看在我与荆妻刚痛失爱女,正悲痛欲绝的份上,暂且原谅则个。” “只是,荆妻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崔家大爷声音顿了顿,看向大理寺少卿:“并非吾等不相信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也不是怀疑章家与大理寺必定会勾结徇私,只是悠悠众口难堵,堵不如疏,与其过后再引是非,不如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亲家公以为呢?” (本章完) 第115章 章家必亡 第115章 章家必亡 章老家主脸色黑如锅底。 他以为? 他还能怎么以为?好话赖话,还不是都让你们夫妻二人,给全部说完了? 他还有什么好以为的! 章老家主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儿子,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崔家夫妇所说。 毕竟,崔家大夫人刚刚话里话外,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 此事儿,公开公正,正正经经调查出个水落石出,若最后,也证明了确实与老大无关,与章家无关。 那两家就还是姻亲。 未来,老大也可以再从崔家适龄待嫁的姑娘中,挑一位来做续弦,以维系两家之好。 否则,甭管崔氏之死,与章家有没有关系,章崔两家的关系,都将就此不复存在! 这话,虽然是从崔家大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但崔家大爷既然在最后,并没有出声驳斥,反而还站在了崔家大夫人那边说话。 便代表这话里的意思,崔家大爷默认了。 崔家与章家不同。 崔老家主早已隐退多年,崔家虽然并没有分家,可掌家之权,族长的位置,已经是正正经经,交到了崔家大爷手中的。 崔大夫人便是正正经经的宗妇,是崔家的当家主母。 崔家大爷默认了崔大夫人的意思,整个崔家往后,也必定会与他们夫妇同气连枝,共进退。 唉! 章老家主面有疲惫,整个人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总觉得,不知从何时开始,章家就像是被一团无形的蛛丝给包裹住了。 一举一动,都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操纵着。 那蛛丝就像是在吸食章家的气运一般,短短几日,章家看起来,竟然是越来越不顺了…… 章老家主沉着脸,想着晚些时候,怕是要请见那位大人一面了。 他有种很奇怪的直觉。 若是不尽快破解那种被蛛丝牵制的感觉,章家必定败亡! 而这种感觉,似乎要从章池在长公主府投毒,得罪了长公主开始说起? 又是老大家里惹出来的事儿! 章老家主狠狠地瞪了眼章大,更加不满。 章大不明所以。 他也很委屈啊!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他爹为啥要用那眼神儿瞅着他啊! - 苏闻衡最后看了眼再次送他出来柳添,语气里似有惋惜:“你也,且好自为之吧!” 托生在这样的人家,当真是天妒英才了。 唉! 苏闻衡心底再次暗觉可惜,只是对无能为力之事儿,也不愿意再想。在柳添的拜送下,转身拂袖离去。 只是马车刚驶离章家的范围内,他便按耐不住,吩咐身边的长随:“你去查查,柳添为何会出现在章家!” 他想到最好的一种可能,便是柳添入赘了。 不然,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他的惜才之心,都是在此子的刻意算计下产生的。 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章家哪一房,是有适龄待嫁女的。 且,柳添身上所穿,是在为章家大房的夫人崔氏,服斩衰。 若是入赘,也只能是入赘了章家大房才对。 章大与崔氏无女。 “章家大房,可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庶女,又或者是养女?” 长随摇了摇头:“不曾听说过。” “大人何故问起这个?后宅女眷的事儿,咱们总归是不大方便打听的,大人不妨回去问问夫人?” 苏闻衡迟疑了会儿,摇头:“还是算了。” “左不过,也只是不相干之人。” “且由他自行造化去吧。” 长随便识趣儿的闭了嘴,没有再提什么。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 苏闻衡才忽然说道:“我记得韵儿最喜欢吃西市的樱桃毕罗,等下让车夫从西市回,我买几个给她带回去。” 长随立马笑着应了。 还道:“大小姐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大小姐高兴了,夫人自然也就高兴了。 夫人高兴了,大人也就有机会进门了。 长随正美滋滋的想着,马车忽地一震,他迭忙护在苏闻衡身前:“大人小心。” 待马车重新平稳行驶起来,长随才皱着眉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前面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好像有人游街认罪,围了好些人,小人一时不察,临时变道,才会惊了马。” 车夫低声请罪,随后又问:“大人可还安好?” (本章完) 第116章 实话实说 第116章 实话实说 “我无事儿。” 苏闻衡沉声说道,目光看向长随,朝他使了个眼色。 长随立马会意,轻点了下头,转身撩开车帘一角,人潮拥挤,马车即便与人群还有些距离,在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还是扑面而来一股热气,隐隐还裹着些许汗味儿。 长随略探出半个身子,借着站在马车上的优势,轻而易举的瞧见了被人群围拢着的男人。 “瞧着倒好像是有些眼熟……”长随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大确定,回过头去请示苏闻衡的意思:“大人,要不小人下车去瞧瞧?” 苏闻衡没有应声,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 他沉着脸,最终还是抵不过心头的烦乱,撩开车帘子下车。 待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看清楚被人群围拢住的那人是谁后,心头的那股烦躁,瞬间消失不见。 就仿佛,刚刚那股烦躁,就是为了促使他过来看这场热闹一般。 苏闻衡眉头紧皱。 对这种似是被人操纵的感觉,很是难以释怀。 “大人?” 长随很快也随之挤了进来,听清了中间之人的陈罪之语,颇为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大人,这是……章家大少爷?” 那个本该为母披麻戴孝,答拜迎送的章家长房嫡长子,之所以没有出现,竟然是在这……大街上,磕头认罪?! “他这是?” 长随甚至还是有些怀疑人生,更怀疑章深是不是被人给下降头了。 “章大少爷似乎瞧不见,也听不见咱们说话围观?” 否则,岂会一点儿反应没有,浑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苏闻衡也觉得很奇怪。 他就站在人群里听了几遍章深陈述的罪名。 直到,章深似乎忽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何地,在做什么事儿。接着又毫无形象的,视普通百姓为蝼蚁贱民,大放厥词。 再然后,被有心之人指出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凭什么章家少爷就能比天子还厉害,杀了人却不用偿命?” “章家莫不是远胜过天子?” “那到底谁才是皇帝?” 这话虽是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可也话糙理不糙。 以至于很快就掀起了民怨,要求严查章家。 “是啊!难不成,这官府律法,真正制裁约束的,只是我们这些老实缴税的庶民?” “这不公平!” “严查章家!” 章深慌了,他疾言厉色,怒斥着众人:“刁民!你们这些刁民,胡说八道什么,莫不是想要造反?” “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难道这也有错吗?章郎君如此言之凿凿,不妨与咱们仔细说,实话实说,是触犯了哪一条律法?” “是啊!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这实话,还是章郎君,在这儿一步一跪,亲口言明的,怎的这会儿,是又要不承认了吗?” “走!把人送去官府,咱们讨个说法去!如此草菅人命,视吾等为蝼蚁之人,今日若不得以严惩,来日,指不定杀的就是你我了!” 群情激愤,根本无人在意章深的怒斥与威胁。 长随不由得看向旁边的苏闻衡:“大人?” 咱们,要不要管啊? 不管的话——京兆府尹如今,还在章家呢。 此事儿,能不能立案,恐怕都还是两说。 (本章完) 第117章 正夫哥! 第117章 正夫哥! “女鬼大人,您说,这官府会立案吗?” 刘武坐在茶摊儿上,忍不住时不时的伸手向外探听。 这家茶摊儿,跟章深被围观的地方,按理来说,是隔了一条街的。 但实际上,这地方正处拐角的位置。 只要走出胡同,便能到了章深被围观的那条街上。 是以,他们这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刘武嘟囔完,发现挨了宋澜一记瞪眼,立马讨好着改口:“大人,宋澜大人~” 他心里懊恼,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这臭嘴,真是……没个记性。 怎么总是叫错!!又惹大人不高兴了。 刘武越想越愧疚。 裴元始忽地出声:“只怕是很难,天高皇帝远,即便民怨沸腾,若不能冲破天际,八成也是枉然。”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章深这个狗杂种?” 刘武恨得咬牙,义愤填膺:“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有权有势的人,杀了身家清白的仆从,甚至连银子都不用赔偿,便不了了之。” “设下圈套,引诱外地商贾前来,白白丢掉身家性命,死后更是连个风声都传不出去,家里人指不定怎么担心惦记,更想不到,钱财悉数给了出去,还是换不回一条命!” 刘武说到这里,愈发感同身受。 更是满心后怕。 要不是他幸运,命好,遇见了女鬼大人,救他一条狗命,只怕,他现在也已经成了那凶宅炕洞里的冤魂,白白搭上性命,成为旁人的养料。 还要连累家里,因为他这个不孝子,搭上钱财……到最后,连个全尸都见不着。想想,刘武就更感激宋澜了。 “女鬼大人呜呜呜,多亏您救了我,大恩大德,我就是后半生把命都给您,也无以为报……”刘武狗腿似的,从座位上起身,跑到宋澜身边来,蹲跪下身子,献殷勤的给人捶腿,嘴上还不忘讨欠:“要不,我以身相许,给您当个侍夫?” “您放心,我保证不跟正夫哥争宠。”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您必然是看不上我这张脸,但我可以帮您搜罗天下美男啊,腰肢软的,身板硬的,活好儿嘴甜的……到时候,您要是跟我正夫哥腻味了,便直接来我这儿,我让他们伺候您!” 宋澜白了他一眼:“滚!” “哦~”刘武委屈巴巴的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这话,虽然是讨趣儿的成分居多,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元始目光流连在宋澜的脸上,心思荡漾。 ……他也很想在宋姑娘身边,讨来一席之地。 裴元始胡乱想着,目光甚至转到了刘武的身上,想着——搜罗美男,能不能把他也算在其中? “即便章家势大,是圣心恩宠,可官场之上,总不会缺了敌人,少了对家。” 苏闻衡就是克制章家,最好的棋子。 宋澜不在意的笑笑:“章深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与其在街上发疯,恐吓手无刀剑的庶民百姓,还不如祈祷,他说的那些话,不会传进章家政敌们的耳中。” “或者说,早点回家。” 好歹,给章老家主他们,提前打个预防,留着时间,想想对策。 可惜,他偏偏只是个蠢货。 (本章完) 第118章 想女鬼大人所想 第118章 想女鬼大人所想 人群里,苏闻衡已经让长随按住了章深。 章深自是不从。 却架不住苏闻衡是个文人,为了出行安全,他身边跟着长随,个个都有扛鼎之力。 三两下,便像是揪着小鸡崽儿似的,把章深给提溜住了。 随后捂上了嘴巴,带进宫里。 - “你家这茶,的确不错。”宋澜搁下茶盏,对茶博士客气的笑了笑。 “不过我是个糙人,喝不来这些个价比千金的名贵好茶。” 她揶揄道:“倒不如换二两茉莉,我带回去清清口。” 茶博士立马紧张的冒汗,知道这怕是也遇上了贵人。 顿时不敢再托大,赶忙把桌上的“蒙顶石”撤下。 重新换了好的茉莉茶上来。 还另外包了二两茉莉茶与晾晒干净的洛神。 “……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但拿来泡水喝,口感微酸,也算独特。贵人不妨拿回去,就当是泡着玩玩儿,图个新鲜。” 茶博士非常谦卑,恭谨。 宋澜挑眉,示意刘武可以收下。 “刚刚好像听见有叫卖樱桃毕罗的,买几个,便回去吧。” 刘武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好嘞!” 随后“啊?”了一声,奇怪道:“咱们不去另一家……”茶摊了吗? 他看了眼茶博士,倒是克制住了,没有说砸场子的话。 “我刚刚掐指一算,今天来的不巧,还是早早回去,等着吃饭吧。” 宋澜随口胡诌了句。 刘武深信不疑,更为钦佩,也很诧异:“您还会掐算啊?” 宋澜被他的天真单蠢的样子给逗笑了。“呆子!” 她弹了下刘武的脑门,随后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儿?” 刘武挠了挠头,仔细想了又想,随后十分肯定的说道:“没有啊!” 宋澜摇了摇头。 她没再多说,走到毕罗摊贩跟前,要了两份樱桃毕罗。 尝了一口,颇为惊艳,遂又要了五份。 宋澜开口点单,刘武紧跟着手脚麻利的付钱。 裴元始怕自己不够殷勤,忙上前主动帮忙拿着。 “这春日,果然是最适合吃樱桃的季节。” 宋澜感慨了句。 刘武听话听音儿,立马让人连夜去找种了樱桃的人家,大行收购。 还找了个牙人,帮忙打听哪儿有樱桃园,或者种了樱桃树的田庄之类的。 想了想,他又让人再找找那种种了葡萄、杏子、甜桃、脆李、石榴、枇杷之类的,种着已经有几年树龄果树的田庄或者私园。 免得到时候,宋澜想吃,又要兵荒马乱的现找。 “……再顺道儿,多寻摸几个擅长农事儿的老农或者匠。” 刘武嘀咕了声:“我听说,京中有富贵人家,每逢冬日,总会搭上几个暖棚,在里头种着夏日里才有的青菜,免得一到了冬日,桌子上除了大鱼大肉,就只剩些豆芽、菌子这样的素菜了,总是叫人吃的不痛快。” “你帮我也寻摸着些,看看有没有会这个的,又愿意来我府上做事儿的。” 刘武比量着伸出两根手指:“只要做得好,我给双倍的工钱!” (本章完) 第119章 是不是崩人设了? 第119章 是不是崩人设了? 牙人心道:这是遇上了大主顾儿! 立马小心逢迎,乐得合不拢嘴儿。 刘武又细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能够为女鬼大人做的。 暂时想不出来,方才作罢。 他回到家去,看着家里正指点江山的女子,顿时人都傻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刘武立马就有些慌,四处找起宋澜来。 等看到原本供奉着宋澜灵位的地方,已经被收拾干净,刘武立马红着眼睛跑了出来:“女鬼大人呢?” “你把她怎么了?” “那屋里头供奉的牌位呢?还有,那些漂亮好看的少年呢?” 他不由分说,对着女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女子却好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并无动怒。 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人,发出进门之后的第一个困惑:“女鬼大人?” 她轻皱了下眉,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儿。 “你与她……” 女子语气微顿,似乎是并不想激化矛盾,委婉的换了个说辞:“若她真是那种身份,人鬼殊途,你切莫执迷不悟,误人误己。” 刘武:…… “谁人鬼殊途,谁执迷不悟了?柳桂香,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他气的红了脸。 柳桂香愣了会儿,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直呼起她的大名来了! “小兔崽子,我是不是给你点儿脸了?!” 柳桂香迅如闪电,快到刘武都没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上前来的,就已经被揪住了耳朵,狠狠地拧了一圈。 “诶呀诶呀,疼疼疼……” 刘武眼睛里瞬间聚满了泪儿,疼得鼻子都有些不通气儿了,斯哈斯哈的道。 “娘娘娘,我错了,错了错了,快松松松手,耳朵、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柳桂香狠狠用力又扯了两下才松手。 她冷哼:“臭小子,胆子肥了是不是?” “偷偷摸摸,一声不吭的就背着家里人跑出来,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爹找你都快要找疯了。” “你祖父祖母,自打知道你离家出走,几日几夜的没有吃好睡好,人都病倒了。” 刘武揉着耳朵,很是不以为意:“我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多关心我。” 现在又来说什么瞎话儿? “嘿!小兔崽子,出来几天,好的不学,净学坏的,还敢顶嘴了是吧?” 柳桂香双手叉腰,目光在四周寻摸着,想要找根趁手的棍子,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刘武心有不满,却也没有再出声辩驳了。 反正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他们定罪成顶嘴。 说了还不如不说。 他现在只想知道女鬼大人去哪了。 “原本住在这儿的宋家娘子跟裴道长呢?” 刘武语气焦急:“你把他们赶走了?” 说着,眼睛已经忍不住红了起来,气的。 他刚要克制不住,不想等着听柳桂香的狡辩,就欲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 “哪样?” 宋澜的声音,忽地在刘武耳边响起,瞬间就安抚住了正处于暴躁边缘的人。 “女鬼大人?” 刘武满目惊喜:“你没事儿?” 他险些喜极而泣,落下泪来。 被宋澜无情的嘲笑:“呦呦,羞不羞?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呢……” 刘武立马难为情了,低头扭捏。 宋澜弹了下他的脑门:“傻不傻?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看了眼柳桂香:“何况,柳夫人是你娘。” “会做扒肘子的人。” 刘武瞬间就被逗笑了:“您这么贪吃,会不会显得有点崩人设?” 第120章 母慈子孝 第120章 母慈子孝 “之前倒是没发现,你小子,最近胆子越发肥了起来。” 宋澜轻睨了人一眼:“连我都敢编排了?” 她弹出一缕怨气,刘武眼前忽地出现无数厉鬼嘶吼着齐齐朝他面门冲来。 他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腿软跪坐在地上。 “女、女鬼大人饶命……” 刘武感觉自己肩膀上,似是搭上了好几双冰冰凉凉的手,他吓得呜咽了两声,连动都不敢乱动:“我不敢再乱说话了。” 柳桂香瞧着平常混世魔王似的儿子,突然乖的像只小狗儿,还有些稀奇。 她自是看不见刘武所见,也不免就对宋澜更加感到好奇。 “你这是对他用了什么法宝不成?” 柳桂香走到宋澜跟前儿,细细的打量。 “倒是让这个惯常天不怕地不怕,在家里对谁管教都不服气的混蛋小子,这么乖顺了起来。” 宋澜随口胡诌了句:“一些市井常见小把戏罢了。” 总不好说,我刚刚把你儿子丢进万鬼潭里,见了见世面吧。 她可是还等着吃柳夫人做的扒肘子呢。 这话要是说了,怕不是等下吃的不是扒肘子,而是清炖鹤顶红、砒霜拌饭、断肠草焖肉了。 “夫人不怪我吓坏您儿子就好。” “不怪不怪!” 柳桂香连连摆手:“难得有人能拿住他,我只盼着你愿意多费心些,好好板板他的性子。” “这些日子,他突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连个消息都没给家里留,可是把我跟他爹吓得够呛。” 就怕儿子是被谁给绑架了,再撕票了。 宋澜笑笑,勾勾手指召回那缕缠着刘武的怨气。 刘武瞬间觉得肩上一轻,像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忽地被搬走了一样。 之前那股渗人的阴森冷寒,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入目是晴空万里无云,院中风景正好。 刘武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随后又赶忙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规规矩矩的走到柳桂香跟前儿,拱手歉疚道:“娘,儿子知道错了,不该不告而别。” 还险些被人给害了性命。 要不是有幸遇见女鬼大人,他娘的担心,怕真就会成现实了。 柳桂香挑眉,目光看向宋澜:“今儿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兔崽子也有知错认错的时候。” 刘武瘪着嘴,幽怨的喊了声:“娘~” 女鬼大人还在呢,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况且,当着女鬼大人的面儿,他也不敢不听话啊…… 不然怕是要被一群厉鬼追着打屁股。 想想刚刚所见,刘武便满心恐惧,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只是——“娘,您怎么忽然来了?” 这话一说,别说柳桂香了,就连宋澜都想揪他耳朵了。 果不其然,这真诚的一问,瞬间把刚刚的母慈子孝,变成了鸡飞狗跳。 裴元始神色茫然的从厨房里出来,手还蹭着围布:“这是咋了?” 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最终,刘武到底是不敌上过战场,手上有力气又有手段的柳桂香,挨了个鼻青脸肿的揍,终于脑子回笼,想起是为什么了。 他写信让他娘过来的。 只是,他给忘了…… 宋澜先前在茶摊儿时,还特意提醒过他。 奈何他忘得一干二净,实在是没有想起来。 第121章 你娘不要你喽 第121章 你娘~不要你喽~ “灶上煨着的肘子,要是再不去盛出来,怕是就要烧干汤了。” 裴元始插了一句嘴,转移了柳桂香的注意,算是暂时把刘武从亲娘沉重的爱中,给救了出来。 刘武有些感激,又有些难为情。 嗷呜~好丢人。 他捂着肿了老高的嘴巴,羞于见人。 “我娘总是这样,下手没轻没重,害我在外人面前,丢尽脸面。” 刘武语气有些幽怨。 说完又不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澜,确定人没有生气,才稍稍放下心来。 却不想,这话落进了他娘的耳朵里,立马又招来了一顿河东狮吼。 “你要是还记着脸面这东西,就别总做那些叫人担心的事儿!” 柳桂香拎着擀面杖,就站在小厨房的门口,叉着腰:“再有下回,看我不把你吊在树上,扒光了打!” “那才是真的没有脸!” 刘武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只好小声嘟囔着不满。 “……真是个母夜叉!” 宋澜笑了一声,人虽在远处,声音却轻轻地飘到刘武耳边:“你想见夜叉?” 大有刘武点头儿说想,她就立马召来几个,给他瞧瞧,陪他运动运动的意思。 “不不不,不想,不想的。” 刘武连连摆手,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女鬼大人饶我~” 呜呜呜,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不过就是出门,去找了个牙人帮着寻人办事儿,结果回来,他娘到了不说,还与女鬼大人打成了一片。 瞧着如今这模样,关系竟然好的跟亲姐妹儿一般。 倒是裴元始,主动过来,小声儿的帮人解了惑。 “柳夫人……把你卖了。”细听的话,这声音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卖了?!” 刘武险些惊掉了下巴,说话声儿都有些破音儿了。“不是,我娘才过来多久啊?跟女鬼大人,最多也就认识了一个时辰,她、她她她,她就把我卖了?” 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难道我是捡来的?” 裴元始心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了解,就知足吧!他师父卖他的时候,怕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柳夫人的意思是,难得见你对谁这般上心过,还听话懂事儿。” “她猜你八成是不会愿意跟她回去的,与其到时候闹得母子关系破裂,又或者你又不告而别,偷偷跑到别处,杳无音信的,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不如顺着你的意思,让你留在京城里。” “所以,柳夫人就请求宋姑娘把你留在身边,当个小厮使唤。” “卖身契都帮你签好了。” 刘武:……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抬头,目光不善的看向裴元始。 “裴兄弟,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锋儿不太对呢?” 裴元始皱眉,不解。 “哪、哪里不对?”幸灾乐祸的太明显了吗?没有啊! 刘武冷哼:“你似乎很是高兴啊?” “你在幸灾乐祸,对不对!” 裴元始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有这么明显吗? “没有!” “绝对没有!” 裴元始神色严肃:“我以我师父的名誉的起誓,绝对没有偷偷高兴!” “否则、否则就让他上茅房找不到厕筹!” 京城外,长生观。 正在如厕的老道,突然不防备的“阿湫”了声。 他皱眉奇怪道:“哪个混球在背后骂我老人家?” 老道嘀咕了几声,正要起来,忽地发现,平常就插在茅房砖缝儿的厕筹不见了!! 第122章 我最是尊师重道了 第122章 我最是尊师重道了 “我不骗你!” 裴元始声音坚定,神色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我这个人,最是尊师重道了!” “如今我都拿我师父起誓了,你总该信我了吧?” “我真没有幸灾乐祸。” 裴元始故意板着脸,似是想要做出严肃的样子,却总有些四不像的怪异感觉。 刘武还是怀疑。 可又实在挑不出来什么毛病,索性只能信了。 “姑且信了你。” 刘武哼了哼,心里已经考虑着,要不要给裴元始加个心机男的标签儿了。 可裴元始自始至终,总是一脸正气,着实也是够唬人的。 刘武不由得又犹豫了。 正好这时,柳桂香蹭着手,从小厨房里头走了出来。 “我快到京城时,估摸着到你这里,差不多正好赶上饭时,就提前让人快马加鞭的先进了城,到你安姨母府上,送了请帖,邀她过来吃饭。” “这会儿,怕是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到门口去迎一迎!” 柳桂香叮嘱着刘武:“要是见到你安姨母她人,说什么也得把她给我拉进来,不能让她跑了。” “哪有您这样,请人吃饭,浑像是要掳人打劫似的。” 刘武小声嘟囔了句,却是不敢多说。 也算是知道了,为何他给女鬼大人布置的灵堂,会被撤走了。 原来是请了人过府吃饭。 这位安姨母的家里,有些特别……最是见不得那些鬼啊神啊的东西了。 刘武被迫接受她娘的奴役,心里却还不忘惦记着,该怎么跟女鬼大人解释。 还有——他们可是答应了隔壁赵夫人,晚上要去她家里头用饭的。 女鬼大人的正夫哥,指不定都已经沐浴熏香,眼巴巴的等着了! 他娘应该不会这么没眼色,搅和别人的好事情吧? 但他作为女鬼大人的娘家人,也不能答应了,却不去吧? 这顿饭,在刘武看来,那就跟会亲家没区别。 可把安姨母她们扔在家里头,他们全都出去赴宴了,好像也不像话。 但要是带客上门,同样是失了礼数。 他们跟隔壁家的赵夫人,是第一次打交道,头次见面,就失礼带客,怕是会被人轻看嘲笑,觉得他们是山野村夫,不懂礼数。 到时候,要是因此,阻挠女鬼大人跟正夫哥在一起怎么办? 也不知道正夫哥是个什么身家背景。 说是隔壁府上的护卫,可瞧着他跟赵夫人的样子,也不是很像啊? 该不会是什么以色事人的老手儿了吧? 刘武突然就心生警惕,一惊一乍的样子,气的柳桂香险些丢擀面杖过来打他。 “让你去接人,怎么还不动弹?!我指使不动你了是不是!” 刘武回过神,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感觉年纪轻轻的他,过早的背负了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来操心的压力。 连出去迎人,都走出几分风萧萧兮的感觉。 柳桂香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这小子,哪根筋儿搭错了?” 怎么看着怪怪的? 宋澜笑了笑,手里端着一盘玫瑰桃干:“或许是庸人自扰吧。” 第123章 美人儿就该多捏几个嘛! 第123章 美人儿就该多捏几个嘛! 檀慈果然如柳桂香所言,临到刘家门前,却又望而却步,掉头想走了。 “安姨母!” 刘武远远的瞧见了人,赶忙快走了几步,走到人跟前儿见礼:“安姨母好。” 檀慈瞪了人一眼:“哪个是你安姨母?” “准又是你娘乱说的!” 她面露不悦,眼神里的寒光,犹如战场上见过血的刀剑,满是杀气又锐利无比:“早就告诉过她八百回,我不姓安!” 刘武哪里敢应这话儿? 只能硬着头皮,在一旁尴尬的陪笑。 檀慈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无理取闹。 她忽地轻笑,面上敷的霞光落雪,是京城近来刚时兴起的妆容,眼底轻轻淡扫的翘红,衬得人面如桃。 人也恢复了和气的样子。 “倒是我无故迁怒于你了。”檀慈有一丝歉疚。 刘武忙拱手,更为恭敬了几分:“姨母折煞我。” 他识趣儿的去了姓氏,只喊“姨母”。 檀慈哼笑了声,似乎有被刘武的小心思的给取悦到。 “拿着玩儿吧,好歹你也喊了我声姨母,我总不能不给些见面礼。” “不然回头儿让你娘那个小心眼儿的知道了,定要偷偷蛐蛐我抠门儿、小气!” 刘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既不敢说他娘的不是,也不好不接这位姨母的话。 只能故作撒娇道:“姨母,我如今都已经是大人了!” 还送长命锁,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这长命锁,您还是留着给韵儿妹妹压枕吧!” 刘武作势就要把檀慈给的见面礼推回去。 檀慈再次瞪了人一眼,颇有些凶狠:“你韵儿妹妹,难道还能少了安枕的东西?”“长者赐,不可辞!” 檀慈微眯了眯眼,语气危险:“还是说,你嫌我送的东西,不够入你刘家大少爷的眼?”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刘武赶忙把东西收下,揣在了怀里:“姨母送我的,臭的也香,我哪里会嫌弃?欢喜还来不及!” 他趁机说道:“姨母,咱们进去说话。” “我娘专门给你带了她亲手做的酸杏干儿!” 听到“酸杏干”,檀慈的心上,不免划过一丝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轻吐出一口气来:“罢了罢了,来都来了,便见一见吧!” 说着,倒也不再犹豫,大大方方的随着刘武进去。 宋澜第一眼见到檀慈的时候,嘴巴里还嚼着玫瑰桃干。 不得不说,柳夫人做各种杏干、桃干,蜜饯果子之类的手艺,是真好的没话说。 她现在对人带来的那两大包果干蜜饯感兴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扒肘子。 太好吃啦! 宋澜越是在人间待着,越沾染活人才有的烟火气儿,情绪就越发稳定。 身心愉悦,看什么都顺眼。 隔壁长公主府的晏钧,忽地又感受到宋澜身上的怨气骤起,眉头死死的夹住,很是想不通缘由。 没感觉到有发生什么事儿啊? 宋澜目光落在檀慈身上,轻轻啧了一声,眼底划过惊艳。 美人儿啊! 女娲娘娘果然是不太公平的。 这么养眼的美人儿,合该多多捏出来一些才对嘛! 第124章 梦里见过你 第124章 梦里见过你 宋澜看着檀慈的时候,檀慈也在看着她。 眼底也是同样的震惊之色。 “这位小娘子……”檀慈迟疑着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又有些怀疑自己似的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在梦里。 檀慈说完,便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根。 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 可宋澜……真的与她在梦中见过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若一定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大概就是梦里的宋澜,更为清冷,有种漠视众生的平等感。 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很享受手中那盘桃干的样子。 那桃干,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柳娘的手艺。 可…… 到底是她的梦。 许是她日有所思,所以才有所梦。 她这会儿,这般突兀的问人,她们是不是见过,未免太过莫名其妙。 檀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心疯了。 不然怎么会把梦里发生的事情当真呢? 还问人家是不是跟自己见过。 檀慈苦笑了下,在心底劝说自己:想来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见过人,惊鸿一瞥,便记在了心里。 眼前的女子,姿容明媚,确实也是见之难忘的长相。 “抱歉,我可能是……”记错了。 在檀慈放低期待,满心失望劝说自己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宋澜忽地一笑:“夫人莫非是忘了我?” 檀慈瞬间瞪大了眼睛。 刘武在一旁听的是云里雾里:“女鬼大人跟安……姨母认识?” “女鬼大人?!” 乍一听见这个称呼,檀慈与柳桂香的反应几乎一样。 “她、她不是人?”刘武:…… 姨母,你有些冒昧了嗷! 宋澜:…… 她轻笑了声,走到檀慈的身前:“夫人,我问过你的。” “可是想要治好你的女儿?” 檀慈立马惊讶的说不出来话儿。 “你、你、你……” 她紧张又激动,恐惧又雀跃,情绪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檀慈才勉强的找回来声音,却还是难免有些哽咽:“你说的是真的?” “你能治好我的韵儿?” 说完,她不免又开始后悔,嘴角轻漫起自嘲的笑:“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她糊涂了,出现了幻觉。 “只要夫人给的起价钱,我自然可以。” 宋澜清冷的声音,再次锥进了檀慈的心里,让她无法再平静镇定。 “你说真的?” 檀慈声音颤颤,想问个究竟,又担心此时所听见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 “夫人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宋澜站在原地未动,时不时捻起一枚桃干,放进嘴里。 可她的声音,却丝丝缕缕的,钻进了檀慈耳朵里。 檀慈哪里会不愿意相信? 她巴不得宋澜此时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 人最怕有了希望之后,再绝望跌落谷底。 “我……” 檀慈仿佛是陷进了迷雾里,困顿在泥沼中,迷茫无措。 “夫人,我们是交易。” 宋澜声音蛊惑:“若我未能让夫人得偿所愿,是不收钱的。” 第125章 在章家丢了寿数 第125章 在章家丢了寿数 “你当真能治好我儿的病?” 檀慈轻拧着眉:“你连见都没见过我儿,更没有把脉问诊,却说的这般肯定……” 她不是不想给自己一个希望,实在是宋澜出现的太过突兀了。 还有那个如今细细想来,可以说是诡异的梦。 “令爱的病症,无需诊脉。” 宋澜说完,檀慈便露出了“果然如此”、“她就不该生出痴念轻信”的自嘲。 “姑娘还是莫要拿我开涮了。”她道。 “夫人这么多年,遍请名医,可有哪一个,是真的诊断出,令爱究竟是何病症,并对症下药的?” 宋澜语气平静,檀慈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檀慈甚至已经开始警惕的想:这丫头莫不是别有居心,另有所图,所以才刻意打听了许多韵儿的事儿,跑到她面前故弄玄虚? “你究竟是何目的?” 她目光渐渐危险起来,盯着宋澜,毫不含糊的警告:“不管你是有什么目的,我劝你离我的韵儿远点儿,不要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 “我图谋夫人的丈夫。” 宋澜玩笑似的语气,让檀慈想要撂出口的狠话,变得跟黏浆糊似的,全粘在了嗓子眼儿里。 “哈?” 檀慈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图谋她丈夫? 她震惊的模样,就像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丈夫这个东西,根本就想不起来那是谁一样…… 差一点儿,檀慈就要脱口而出:你要就给你呗,干嘛还这般大费周章,试图伤害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害得她都已经想着提刀剁人要分几步了。 - 宫中。 正在乾元殿外,等着皇帝召见的某人,忽然“阿湫阿湫”了好几下。 - 许是宋澜语气轻佻中又带着几分正经,檀慈反而是彻底不相信宋澜能治好她女儿了。 要真是有如此妙手回春的本事儿,怎么会要如此廉价的报酬? 檀慈松了口气之余,却也止不住心里空落落的。 这会儿,她倒是又希望宋澜能治好韵儿了。 可惜,终究要黄粱一梦了。 “……那不值钱的玩意儿,你想要,就送你了。” 檀慈说完,轻皱了下眉,似是没忍住的劝道:“姑娘,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儿,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做什么要找这么棵烂树桩吊死呢?” “我家那个老东西,根本就不是能过日子的人……” 她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可惜,为宋澜的瞎了眼感到不值。 宋澜:…… 发现檀慈的脑回路已经越跑越偏,她极其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我只是想借用他身后的势力……”算了,也不重要。 她再次询问:“所以,夫人要与我交易吗?” “令爱昏睡多年不醒,并非是得了病。” “无病,自然是再多的名医,诊治不出来个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这是当年,在章家,丢了寿数。” “只因为地府的命簿上,尚且还记载她寿数未尽,所以才一直昏睡着。” “不过也快了,待到寿数耗尽——” 第126章 吓唬人,真好玩儿 第126章 吓唬人,真好玩儿 “待到阳间寿数耗尽,自然也就能咽气儿了!” 宋澜的语气,让檀慈忍不住想打人。 只不过,理智让她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听到宋澜提及“章家”时,檀慈就已经有所动摇了。 这是极少人才知道的秘密…… 她微眯着眼,很是警惕的打量着宋澜:“你到底是什么人?” 檀慈可还没有忘记,刘武刚刚管人叫“女鬼大人”的!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 宋澜挑眉:“我是——能帮你的人!” 长长的尾音,在檀慈耳边经久不散,让她莫名生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明明宋澜还是在原地吃着桃干,声音却像是环抱住了檀慈一般,仿佛是还有一个人,似是厉鬼般纠缠着她、蛊惑着她,声音幽幽,像是从地狱深处飘上来的一样。 檀慈咽了咽口水,有些自己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到了。 “你……”到底是不是人? “夫人何必纠结我是谁呢?这重要吗?” 宋澜语气幽幽:“重要的难道不是,夫人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女儿吗?” 檀慈被戳中命脉,嘴里生了苦涩,像是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无可辩驳。 是啊…… 只要眼前人真的能够治好韵儿,便是地狱里的恶鬼,她也照样虔诚叩拜,立祠供奉。 “你说的对。” 檀慈咽下苦涩:“只要你能治好韵儿,让她醒来,别说是想要我那个不中用的丈夫,便是想要我,要我的命,要我剥皮抽筋……我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宋澜:…… 有时候,她也挺怀疑,到底谁才是恶鬼的。好好的,她剥人皮抽人筋干啥?那玩意儿又不能吃。 正暗自腹诽,就又听见檀慈语气幽幽的想要撂狠话恐吓:“可你要是治不好,我就……” “你就——只能憋着。” 宋澜咬了一口桃干,随后,目光陡然凌厉的看了眼檀慈,轻蔑。 檀慈感觉四周突然就变得阴冷阴冷的,像是换了个地方。 她整个人汗毛瞬间竖起,神色警惕。 接着就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情景——啊! 饶是见过无数次尸山血海,出嫁前更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过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檀慈还是被眼前骤然出现的、横七竖八、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甚至脑门上还黏黏糊糊往下淌脑浆子的无数种死因的尸体,给骇了一跳。 宋澜微微一笑,立马就有好几个脑袋,从残缺不全的尸体上“歘”的一下断裂开,“嗖”的奔着檀慈面门冲撞而去。 “啊!” 檀慈下意识的抬手阻挡了下,却被那血淋淋的脑袋,给死死地咬住。 她甩动手臂想摆脱脑袋的纠缠,却被硬生生扯下一大块肉来。 随后,她便眼睁睁的看着那脑袋的嘴巴里,正“呜呢呜呢”的嚼嚼嚼。 檀慈人都傻了。 吓的。 “夫人现在还觉得,你能奈我何吗?” 宋澜幽幽的声音,像鬼一样,卷着阴风,吹进檀慈耳朵里。 “啊!” 檀慈惊叫了声,几乎是破了音:“你到底是人是鬼!” 第127章 幻境?现实? 第127章 幻境?现实? 宋澜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柳桂香伸手,在檀慈眼前晃了晃。 檀慈像是忽地回过神,瞧见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手,吓得“嗷”了一声,腿软跌坐在地上。 她这突然惊叫,倒是把凑在她跟前儿的柳桂香也吓了好大一跳。 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 “你要吓死谁啊?”柳桂香拍抚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和平静下来。 她不免哀怨:“干嘛呢你?一进来就直愣愣的盯着人家,跟你打招呼也没反应,浑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结果冷不丁的嗷了一声——这给人吓的!” 柳桂香都有些怀疑这妮子是不是故意的了! 檀慈目露茫然的看着柳桂香:“我刚刚……”像丢了魂儿? 她刚刚不是在跟——檀慈目光落在宋澜身上,却发现宋澜就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一下似的,手里端着桃干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嘴里送。 这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难不成都是她的错觉? 檀慈看看柳桂香,又看了看宋澜,再看了看其他人,不自觉的吞咽口水:“你们刚刚没看见那些、那些东西?” “啥东西?” 柳桂香一头雾水,目光看向刘武。 刘武也懵呢,看向他娘。 檀慈想到某种可能,目光看向宋澜。 宋澜就像什么都不知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友好的朝人轻点了下头儿,算作打过招呼。 檀慈呼吸一滞,简直怀疑人生。 这些人,难不成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是她出现了幻觉? “刚刚、刚刚……” 檀慈指着宋澜,想说刚刚她被一堆尸体给包围了,而那些尸体,全都听宋澜的调遣命令。 宋澜还说图谋她丈夫,说能治好她女儿,要跟她做交易。 可诡异的是,这些话刚到她嘴边儿,就全都消音了一样。她看向宋澜。 宋澜正好也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是白日,她却像是被什么阴森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再看时,却发现宋澜又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仍旧端着那碟桃干,慢悠悠的吃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喂?诶?” 柳桂香再次抬起手来,在檀慈眼前晃了好一会儿。 “你今天这是咋了?一直走神儿?我都跟你说好几句话了,你咋就和没听见似的,丁点儿回应也没有?” 柳桂香故作恼火:“该不会是嫌恶我了,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吧?那我给你下帖子,你干嘛不拒绝?” 檀慈下意识说道:“我嫌恶你做什么……” 说完,才恍然意识到,刚刚她所经历的,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不,或许还有一个。 檀慈目光落在宋澜身上,心中有许许多多的困惑,逐渐蔓延。 不,不对! 檀慈目光忽地转到了刘武身上:“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女鬼大人和姨母认识’这样的话?” “啊?” 刘武有些懵。 他略显呆愣的反应,落在檀慈眼中,就变成了否定回答。 檀慈不免更加怀疑人生。 难道,又是她的幻觉? 她已经病的这样重了吗? 第128章 檀慈 第128章 檀慈 刘武却只是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家老娘。 心生困惑:这位姨母,莫不是有呆症? 他才刚说完啊…… 也就三两息的时间,就忘啦? 柳桂香怒目瞪着他。 刘武心虚的挠着后脑勺,赔着笑道:“怪我、怪我,嘴上没个记性,说错话,惊吓到姨母了。” 他想到他娘曾跟他说过的事儿,赶忙赔礼道歉:“我说的女……是指宋家娘子,我们平常浑闹惯了,一时忘了改口,还请姨母恕罪。” 刘武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 这会儿,是真有些觉得对不住了。 从前在家时,他就常听他阿娘说,安家这位姨母,与母家多有不合。 那人家也的确缺德。 不仅对这位姨母多有不待见,连这位姨母多年来,仅得的独女,也常有磋磨。 原本,姨母是想着,自己不得家里人喜欢,便让孩子去多亲近亲近。 她想着,人们不都常说,隔辈更亲吗? 兴许她不受待见,她的女儿能多讨几分长辈的关心。 想着正好她夫家没什么人,不像外家枝繁叶茂、五代同堂,女儿跟在他们身边时,几乎没什么同龄的玩伴。 遂把人送去了外祖家养着。 每月按时送上衣物钱财,连带着娘家兄弟的几个孩子,也都顾及到了。 却不想,那些人,狠心远胜豺狼…… 竟然纵容家中小辈,欺凌她的女儿! 苏娴韵在外家的三年里,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备受欺凌。 更过分的一次是,苏娴韵被安家的老夫人,带着去了章家赴宴。 可章家的宴席都散了,安家老夫人也回去了,却过了好几日,才发现苏娴韵不知去向! 檀慈姨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怒火滔天,气的快要疯掉。再略打听到女儿这些年,在外家受尽苦楚,当即砸了安家,拆了门房。 要不是苏家姨夫拦着,怕是安家人的脑袋,都得被檀慈姨母给砍下来几颗。 没能砍成人,檀慈姨母索性去了姓氏,与安家人断绝关系。 连带着对苏家姨夫也不待见了。 听说那位苏家姨夫,已经足足五年,没能进去檀慈姨母的院子了。 不过她娘说,苏家姨夫是活该。 女儿被害,却还跟凶手站一边,不支持自己的妻子,就该被嫌弃。 后来,苏娴韵是在章家一个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偏僻小院里,被找到的。 找到时,人只剩呼吸脉搏还在。 至今还未曾醒来。 听闻檀慈姨母,一直在寻找救治的法子。 结果这些年所遇见的,基本都是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不仅没能治好苏娴韵,还险些断了人的生机。 倒是有个术士,会些真本事。 却是个心思不正的邪道,竟然想让自己豢养的厉鬼,侵占苏娴韵的身体,代替她做檀慈姨母的女儿。 要不是檀慈姨母早些年,曾得过一枚护身符,帮着挡了一下,还真就要让那妖道给得逞了。 自那以后,檀慈姨母便再也不信这些神神鬼鬼道道的东西了。 甚至是厌恶。 刘武满是愧疚的想,他刚刚怕是勾起人的伤心事儿了。 第129章 苏娴韵 第129章 苏娴韵 “无事儿。” 檀慈嘴角掀起一抹苦笑:“许是我近来没有睡好,心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她目光落在宋澜身上,很是探究。 刚刚真的都是她的幻觉吗? 可被那颗脑袋撕咬的痛楚,还清晰的存在着…… “不关你的事儿。” 檀慈虚扶了下刘武,让他不必自责。 她强撑着苦笑了下,走到柳桂香跟前儿:“我今儿来,也只是想着,见一见你。” 她没了先前在门外时的锐气,拉着柳桂香的手,用力握了两下:“当年一别,也不曾想过,会这么许多年,都未有机会相聚。” “如今再别,还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相见。” 檀慈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丧气。 “饭我就不吃了,韵儿还在家中,需要我照顾……” 柳桂香听着便皱起了眉:“之前不是来信说,韵娘已经见好,醒来后,还能自己吃上半碗小米粥吗?” 檀慈摇头:“你知道的,我不信那些和尚术士。” “当年若非引了那邪道进门,韵儿怕也不会险些丧命。” “她好好的躺在那里,至少能让我看到,她还是活着的。” “可如今……” 檀慈哽咽到说不下去。 柳桂香知道檀慈指的是什么。 当年他们夫妻二人,误将邪道引进家门,害的苏娴韵险些被厉鬼夺身。后来苏娴韵的身体虽然保住了,可到底还是受了波及。 原本豆蔻年华的少女,变得白发苍苍,皮肤皱皱,像是快要行将就木了一样。 “你也别太难过,兴许哪天老天开眼,事情总会迎来转机。” 柳桂香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能干巴巴说几句吉祥话儿,劝慰着人,心里却也有些对这话嗤之以鼻。 老天真要是有眼,就不该让好人受尽磋磨,让坏人逍遥得意。 可实在也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一直沉默的裴元始,皱起眉头,突兀的问道:“敢问您可是苏闻衡苏大人的夫人?” 檀慈寻声偏过头,对裴元始很是面生,听人提及苏闻衡更是不悦,不免冷冰冰的,没什么好脸色:“是又如何?” “那就是了……” 裴元始眉头拢得更紧了些:“在下师从长生观,若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夫人先原谅则个。” 他拱了拱手,随即正色道:“家师之前回来有与我说过,有位苏大人的爱女,身患顽疾,昏睡不醒多年。” “人人都传,苏家小娘子是得了什么怪病、被精怪偷走了魂魄……可我师父看过后,反而觉得,苏家小娘子并不是得了什么病,魂魄也好好的安放在身体里。” “之所以会长年昏睡不醒,很可能是被邪祟窃取了阳寿。” “原本,没了阳寿之人,是不会再活着了。” “而苏家小娘子这种情况,更像是那窃取阳寿之人,在之前没有使用苏家小娘子的阳寿。” “所以设法保住了她的肉身魂魄完整,为的就是蒙骗地府鬼差,防止鬼差来锁魂时,发现端倪。” 裴元始皱了皱眉:“刚刚听柳夫人说起,苏家小娘子之前已经能够起身,自己喝完半碗小米粥了,可我看夫人的意思,似乎苏家小娘子并非如此?” 他说到此处,脸上沾染了几分霜寒。 第130章 长生观妖道? 第130章 长生观妖道? 柳桂香小心瞅了眼檀慈的神色,略一咬牙,狠下心来,顺着裴元始的话,干脆直白问了:“檀慈!你便跟我说句实话,韵娘如今到底是如何了?” 她嘴皮子颤了颤,声音不自觉地轻缓下来:“可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话,她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是忧心的看着檀慈。 檀慈与她相交多年,又是一起上过战场,一起杀过人,一起埋过尸的。 很多默契早就已经深种在了骨子里。 如何看不出她想要说什么、问什么呢? “先前我与你说的,确实不假。” “苏闻衡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个邋遢老道回来,说是有法子救我的韵儿。” “可我哪里敢信那些江湖骗子的鬼话?” 檀慈语气激动,眼尾泛红。 “当年若非轻信了那术士,我的韵儿也不会白白遭了大罪,反而险些丢了命!” 说起苏娴韵当年,险些被厉鬼夺身的事儿时,檀慈眼底骤然生出狠戾之色,像是恨不能把那邪祟术士抽筋活剥。 她满是恨意的咬牙:“可苏闻衡偏要一意孤行,坚持要那邋遢老道,帮韵儿诊治!” “当时,那邋遢老道不知鼓捣了些什么,竟然还真就让韵儿醒了过来。” 檀慈声音颤颤,抑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我当时、我当时真是高兴昏了头,听见韵儿弱弱的喊了我一声‘阿娘’,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欢喜的不得了。” 柳桂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不自觉皱起眉来:“可是那老道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瞥向了裴元始。 刚刚,这小道长可是说了,他师父去给韵娘看诊了…… 檀慈闻言,眼底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自然!他用的不知道什么劳什子邪术,刚开始那几天,我的韵儿看起来还健健康康的,能与我说上几句话!” “可过了没多久,韵儿的精神就越发不济,清醒的时间也变少了,甚至有一次,还吐出好大一口血来!”她猩红着眼,若老道这会儿在的话,只怕要被生生活撕了解气。 “我恨!” “我真的好恨!” 檀慈用力的咬着嘴角,硬生生的磨出血丝来:“当时我就不该动摇,让那妖道进门,又一次伤害了我的韵儿!” 柳桂香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裴元始的身上,带着敌意。 又很快,瞪向了刘武。 刘武莫名其妙挨了他娘的瞪眼,满是茫然无助,求救似的看向宋澜。 被人无视后,假装很忙的看向裴元始。 结果被人脸上的怒火给惊了一下。 “裴、裴兄弟……”刘武声音微颤。 裴元始此时,脸色黑如锅底,双拳紧握,似是在隐忍。 “夫人口中所说的妖道,莫不是指我长生观观主?” 檀慈缓缓从悲痛恨意中回过神来。 听人提及长生观主,眼神里满是凶煞之气:“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呸!” “凭他,也配称观主!” “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邪法,害我女儿又丢了大半条命!” 檀慈恶狠狠地盯着裴元始,没有动手,全靠理智在克制,提醒自己不该无辜迁怒他人。 害她女儿的是妖道…… 第131章 闻衡 第131章 闻衡 那拜妖道为师的,不也是小妖道吗? 檀慈心思晃过,瞬间克制不住怒火了。 她猩红着眼,捏紧了拳,就要挥向裴元始的面门。 裴元始“呵”了一声,目光冷冰冰的,似是在为自家那个没良心的邋遢老头不值。 “苏家小娘子能醒过来,是我师父,用了自己三年的阳寿,强行为其续了命!” “要是没有我师父,苏家小娘子只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裴元始的话,让檀慈差点就要砸过去的拳头,滞空住。 “你说什么?” 檀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可笑我师父,不求回报,未收酬劳,白白搭上了三年阳寿,换回来的不是感激,而是怨恨与污蔑!” 裴元始为他师父感到不值。 “夫人既然如今说,苏家小娘子又不好了,想来,是已经毁了我师父留下的延寿符。” 檀慈身形一震:“……那妖道,不,你师父,用的法子,害我女儿吐血,虽是醒了,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嘴皮子止不住的颤动,双手也在克制不住的抖。 不敢想如果裴元始说的都是真的…… 那她,岂不是成了害女儿的凶手之一? “苏家小娘子被人偷走了阳寿,能够清醒过来,全因我师父渡了自己的阳寿给她。” 裴元始沉着脸:“可以旁人的阳寿续命,又岂是那么轻松容易的?” “我师父舍了自己三年的阳寿,也只能勉强换苏家小娘子一年的命。” “若是一年之内,无法找回苏家小娘子丢失的阳寿,便是神仙来了,也再无办法!” 檀慈身体晃了晃,又惊又慌又急。 “那我的韵儿岂不是……”时日无多? 檀慈实在没办法把这几个字完整的说出口。 还有那什么延寿符!“那符毁了,我的韵儿可还……”有一年的时间,慢慢寻找破解之法吗? 裴元始冷声道:“延寿符既毁,渡寿自然也会终止。” “此法本就有违天道,所以即便符毁了,已经给出去的阳寿,也不会归回原主。” 苏家小娘子没了阳寿续命。 他师父的三年阳寿,也白白浪费了! 檀慈身子晃了又晃,险些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看向裴元始,很想从人的脸上,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 可是与她先前一样,裴元始也是怒火滔滔,恨得咬牙。 “是我害了韵儿……” 柳桂香见人情绪激动,害怕檀慈会被魇住,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将人搂在怀里:“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知情!” “若是早早就知道了真相,你肯定不会去毁那什么符的。” 柳桂香说着,不由得皱眉:“说来,那位长生观的观主,既然苏闻衡请回来的,难道他也不知晓这其中轻重吗?” “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 “他若是知道符纸的事儿,见你要毁掉,为何不拦着?” 她三言两语的,果然转移了檀慈的注意,让人从愧疚自毁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檀慈面生茫然:“苏闻衡?” “是啊!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把他给找来,好好的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别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第132章 最该求的人 第132章 最该求的人 柳桂香远比檀慈冷静的多。 檀慈是当局者迷,又被怜子之心拉扯多年,便是些许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担忧内耗、战战兢兢。 更何况是这样,可以说是血淋淋的真相! 要是苏娴韵真的因此丢了性命,只怕檀慈也不会活了。 柳桂香自然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她用力握着檀慈的手,试图借此给她力量。 檀慈涣散的目光,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回握住柳桂香的手,似是在告诉人,她没事儿。 她的韵儿还没有醒过来,她的韵儿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她没事儿,她是不会有事儿的。 只如此,几人自然也是没什么心情,在谈及吃饭了。 除了——宋澜! “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饿了。”宋澜吃完了一碟子桃干,看起来像是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腰间用来装饰的绳结。 可若是细看,却还是能看清人眼神里,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空洞。 刘武当即就想狗腿子似的上前,伺候人用饭。 目光落在他娘身上,又看了看满目伤怀悔痛的檀慈姨母,犹在义愤填膺、为自家师父心痛不值的裴元始——咋感觉,就好像一个省心的都没有呢? 他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无措,随后轻手轻脚的,朝着厨房走去。 灶台上,早早就已经出锅的扒肘子,已经没了多少热气。 手贴在盘子上,只能稍稍感受到些许余温。 刘武四下寻摸了圈,看见灶台的另一口锅里,是刚刚焖好的米饭,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热饭配着温的乎的扒肘子,倒也算相宜。 他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个大海碗。 下手也是没什么轻重的,满满登登的盛了小半锅米饭进去。随后直接将那一整份扒肘子,全都倒在了米饭上。 浓郁的汤汁,瞬间将米饭给浸染成琥珀色。 宋澜看着刘武,端了满满满满满一大碗的扒肘子盖饭时候,神色平静的脸上,没忍住抽动了两下。 “女鬼……呃,不是,宋澜大人,您请用。” 刘武把海碗端放在人跟前儿。 随后站在一旁,抠着手指,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对柳桂香跟檀慈喊道:“娘、姨母……” 他声音顿了顿,又看了眼旁边还在生闷气的裴元始,顺口似的把人给捎带上了。 “……还有裴兄弟,你们看,要不就移步厅?” “有什么事情,大家不妨坐下来说嘛,这样打从进门,就都杵在院子里站着,也实在有些不像话了不是?” 最重要的是,别影响我家女鬼大人用饭的食欲啊! 后面的话,刘武没敢说出来,只敢搁在心里想想,连嘴型都不敢有。 他看了眼宋澜,其实更想问问,女鬼大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想到女鬼大人解决胡饼鬼时,只是很轻松随意的动了动手指头。 还有在章家凶宅的时候,连裴兄弟都束手无策,女鬼大人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 越想,刘武越觉得,檀慈姨母最应该求的,就是女鬼大人! 女鬼大人那么厉害,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就不经意的问了出来:“大人,您是不是能——” 话音刚落,柳桂香、檀慈、裴元始,三人俱是变了脸色。 第133章 小聪明豆儿 第133章 小聪明豆儿 “大人,您是不是能把苏家妹妹的阳寿拿回来?” 刘武想的很简单。 既然苏娴韵是因为阳寿被人给偷了,才会这么多年,像活死人似的,昏睡不醒。 那把阳寿拿回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刘武顺嘴,又把这个心里话也给说了出来。 宋澜掀了下眼皮子,瞅了眼她捡到身边来养的小聪明豆子。 要不说,这孩子招人稀罕了。 像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偏偏还心地善良的小聪明豆子,可是不多了。 “你说的对。” 宋澜表示了下肯定,又低头专心吃饭。 柳桂香带过来的各种小吃食儿,不仅有饭后吃的各种零嘴儿果干,还有佐饭吃的酱腌小菜。 是那种,用黄豆大酱腌的,味道很是不错。 宋澜很喜欢。 搭配着扒肘子吃,更是解腻又下饭。 刘武挠了挠头,总觉得女鬼大人这话,不像是在肯定他。 “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他凑到裴元始跟他娘三人跟前儿,小小声儿的问。 三人俱都摇了摇头。 说的对! 说的太对了! 阳寿丢了,找回来不就完了吗? 没毛病啊! 逻辑上,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问题是,咋找回来啊? 众人不发一言,沉默了好长的时间。 柳桂香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檀慈,转而再看向刘武时,眼底蹭蹭蹭地冒火。她冲着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伸出手稳准狠地扭住刘武耳朵。 “你个小兔崽子,在这儿口若悬河,乱说什么?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啊?” 要是阳寿能那么容易找回来,檀慈又如何会为了韵娘的事儿,伤心忧神这么许多年? 好不容易有了个什么延寿符,结果还阴差阳错的毁了。 臭小子,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是纯了心的,戳檀慈肺管子吗? 她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棒槌? 柳桂香现在是真担心,檀慈等下会气红了眼,直接跟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啊啊啊啊,疼疼疼,娘娘娘,松手松手,你要谋杀亲儿子啊!” 刘武瘪着嘴,十分夸张的跳脚哀嚎。 他不明白,他娘干嘛发这么大火气? “可我又没说错……” 刘武耳朵在柳桂香的手里,想挣脱也挣脱不得。 他娘手劲儿大的很,曾经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发疯的野牛。 刘武小可怜似的,看向宋澜。 奈何,宋澜吃的正香,且沉迷呢! 刘武不得不退而求次,看向裴元始,顺便提醒柳桂香:“娘娘娘,你给我留点面子,留点面子成吗?” “求您了……” 他小小声的讨饶:“姨母和裴兄弟都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娘打儿子,天经地义,我……” 柳桂香丝毫没有想要给他留脸面的意思,却是被忽然出声的裴元始,给打断了声音。 “刘兄弟所言,的的确确是解决苏家小娘子昏睡之症,最好的办法!” 闻言,檀慈与柳桂香,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看向了他。 连刘武也有些呆呆的望着他,同时还没忘记,趁着他阿娘走神儿的空挡,偷偷把耳朵从人手里解救出来。 他揉着耳朵,再次说了句,让三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话。 唯独宋澜笑出了声儿。 第134章 邪祟之术 第134章 邪祟之术 “既然只需要找回阳寿,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去找回就好了啊……” 刘武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之后,更委屈了。 还瞪了柳桂香一眼:“您还揪我耳朵。” 气的柳桂香撸起袖子来,就又要上前来,拧他的耳朵。 “个小兔崽子!” 老娘今天不打死了你! 她真是造了孽,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出来! 气死她了! “我又没说错什么,您怎么一点儿道理也不讲!” 连裴兄弟都说,他所言,的的确确,是解决苏家妹妹昏睡之症,最好的办法。 怎么他娘还要打他? 刘武倒腾着小碎步,就跑到了裴元始的身后。 他倒是想往宋澜那里跑来着,结果被人轻飘飘,明明没什么情绪在其中,跟无波深井似的,却无端叫人脊背发凉,根本不敢上前去冒犯打扰。 无法,他只能跑到裴元始这儿来。 他娘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也总不可能发在外人身上吧? 刘武不明白他娘为何会发怒。 但当他听见宋澜的笑声,也不由得开始心底打鼓了。 他仔细的回忆着自己所说的话,想着是不是还是有哪里说错了? 刘武挠着脑袋,神色茫然,满是困惑的看向裴元始。 小眼神儿还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偷瞄宋澜。 他很想大着胆子问一句:女鬼大人,您笑什么?是我说错了吗? 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害怕宋澜会厌蠢,因而嫌恶了他。 只能是心里打鼓,七上八下的。“是啊,刘武说的确实没错。” 宋澜挑眉:“既然是阳寿被人窃取,因丢失了阳寿,而陷入昏睡,那只要把阳寿找回来,重新归还给原主,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她说着,还往檀慈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的,檀慈也想到了先前,听到宋澜所说的话,也抬头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檀慈紧张的捏皱了衣摆,宋澜却全是兴味。 “话虽如此……” 裴元始迟疑的声音,转移了两人的对视:“可咱们连那些阳寿是如何丢失的都不知晓,又如何才能够找回来呢?” “不知道那些人窃取阳寿的办法,便是想钻研破解,都无从下手。” 他无奈叹息:“当初,师父知晓苏家小娘子的情况后,翻阅了长生观中的藏书,也只勉强想到,以延寿符做引,用自己的阳寿,去短暂的为苏家小娘子续命。” “这些年,师傅也不曾放弃寻找此事的破解之法。” “但除了以延寿符做引,用更多阳寿,为苏家小娘子短暂续命这一个法子,便再无所获。” 可延寿符这东西,到底不是什么正经的术法,甚至多多少少还沾了些歪门邪道…… 若是无法寻回苏家小娘子被窃取的阳寿,只一味的使用延寿符,还不知道要白白牺牲掉多少人的性命。 如此行径,又与那些邪祟,有什么分别? 他们又何尝不知,刘武所说的办法,才是最稳妥有效的办法。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想要用此法子,也总要先知道,该如何才能使用这法子。 第135章 有钱?那这事儿就不难办! 第135章 有钱?那这事儿就不难办! 电光火石间,裴元始突然想到某种可能,灵台瞬间明悟,似是被束之高阁多年的铜镜,被拭去了上面积攒的灰尘,豁然开朗! 他语气抑制不住激动道:“宋姑娘是不是知道找回阳寿的办法?” 一瞬间,院里站着的几人,目光纷纷转向宋澜,瞪着眼睛,神情惊讶又紧张的看着她。 檀慈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摆,几乎要把那块布料,抠出窟窿来。 她想问,但不敢问。 柳桂香余光瞥见她不安揉搓的手,多年相伴而战的默契,哪里还能猜不到檀慈的想法? 略犹豫了会儿,柳桂香狠狠地一咬牙,轻踱了两步上前,拳头不自觉的捏紧,一鼓作气:“您知道寻回阳寿之法?” 此话一出,落在宋澜身上的目光瞬间更加直白,像是要硬生生把她给戳出个洞来。 是檀慈的。 宋澜微弯了下嘴角。 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柳桂香已经急着上前,声音轻颤,像是生怕宋澜会快一步,先她之前说出并不知道这样的话似的:“宋姑娘!只要您能帮我那可怜的侄女,寻回阳寿,重新苏醒,我柳桂香往后,必以性命相报!” 似是想到什么,柳桂香语速更快的抢先说道:“我名下的商行、船队,虽称不上日进斗金,可每日进账的钱财,也不算少,比起我夫家的万贯家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您愿意施以援手,我名下的一切财产,都可尽数归您所有,任您取用调动!” 宋澜眼神瞬间发亮。 你要说给钱,还是给很多很多很多钱,那我可就感兴趣了嗷! 檀慈闻言,不免情绪激动的迈步上前,想要阻止柳桂香,说出这样倾家荡产、为奴为婢的承诺。 柳桂香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伸手拦下了人,根本就没给檀慈任何说话的机会。 “您就当,可怜可怜她……” 她忍不住哽咽了声:“韵娘自小就懂事儿乖巧,我见了便立马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自己也生个这样软糯可爱的小闺女出来。” “若非如此,我只怕也不会有了这么个棒槌!” 柳桂香看似迁怒满脸无辜的刘武,实则更多是,意在提醒宋澜,多想想她们之间的约定。 宋澜轻笑了下。 似是没有多在意那所谓的约定。 柳桂香的提醒,自然也就是自讨没趣儿。 刘武却满是震惊,不可思议的问:“约定?” “什么约定?” “娘!” “您与女鬼大人,偷偷约定什么了?” 刘武忽然就想到了之前,裴元始跟他说的:你娘不要你了。 难道他娘真的把他给卖了? 他怒上心头,理智暂退,当下就要与柳桂香理论。 “娘!” “你怎么能——” 宋澜这时,幽幽的开口:“我的确知道,如何拿回苏家小娘子的阳寿,让她恢复成正常人那般,活蹦乱跳。” 她挑眉,目光落在了檀慈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笑出了声音。 “可——” 请假条20 请假条2.0 (这次一定不撤回请假了) 事情回到上一次,因为感冒,我想请假一天,但又苦哈哈写完了更新,最后撤回请假的时间点起初,我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 由于常年感冒,已经习惯了,没太当回事儿 没想到这次至今还没好 今天起来照常想要码字的时候,忽然发现视物模糊,头晕 现在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是没有恢复 我决定放弃挣扎,请假一天(大概明天下午更新?理想状态) over 第136章 恶鬼本就不需要有怜悯 第136章 恶鬼本就不需要有怜悯 残阳像盏将熄的铜灯,漫天的火红之下,撒下柔和昏黄的金光,越过青砖瓦片,似有目的般,悉数落在了宋澜的身上,将人衬托的越发有股慈爱世人、悲悯众生的味道。 “可我为什么要救?”宋澜眉梢微挑,语调明明是温和的,落在几人耳朵里,却是冷冰冰的。 不知为何,檀慈望着眼前似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像是真的显灵了的仙神,并没有怜悯他的信众,反而是高高在上,觉得凡人麻烦的宋澜,明明该是迫不及待上前哀求的,求她救救韵儿。 可心里,却莫名生出退缩之意。 她总是能想起,在梦中见到宋澜的那种诡异。 以及刚刚,宋澜问她,要不要做交易的幻觉。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哪一个才是假? “女鬼大人——”刘武迟疑着上前,正想要说什么。 裴元始忽而皱眉,似有心痛失望之色,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宋姑娘怎的如此冷漠?” “需知,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你……” 宋澜挑眉,轻嗤:“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我是恶鬼。” 她单手托着下巴:“恶鬼要是去做了好人好事儿,那还像话吗?” “可……”宋姑娘你明明不是这样的无心之人。 裴元始嘴角蔓延开苦涩,神色却又迷茫,一时不知为何要这般说。 宋姑娘本来就没有救治苏家小娘子的义务。 他这样说,与道德绑架宋姑娘有何区别? 连他师父,想要换回宋家小娘子短暂的清醒,都要付出三年阳寿的代价,以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 这是他师父的选择,他无法置喙错与对。 可他,又凭什么这般要求宋姑娘。裴元始忽地心生茫然。 总觉得,刚刚那不是他的想法,他不该说宋姑娘见死不救,是无心无爱非人之物……但他为什么这般丝滑的说了出来? 就好像,他不是他了一样。 “不过——” 宋澜正想说,她对柳夫人所言的全部身家,悉数奉上,还是很感兴趣的。 钱到位,恶鬼也不是不能做一回好人好事儿。 才漏了个音儿,刚刚就想说话,却被裴元始给打断的刘武,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上前来,抢过话茬儿:“女鬼大人!” 他伸手,递上一块颇有重量的小金饼,想想怕不够数,又从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取了两张柜坊的凭票:“您若有法子,不妨指点一二?” 宋澜瞧他上道儿,心情不免愉悦了两分。 “你小子倒是会来事儿。” “就是——” 她目光陡然凌厉,瞪了人一眼:“这钱,是你的吗?” 她轻哼了声,略有不满:“你怕不是忘了,你的身家性命,早就归我所有了。” “那你的钱,自然也就是我的钱。” 刘武窘迫了一下,求助的看向自家娘亲。 柳桂香多上道儿的一个人,听话听音儿,如今算是明白了宋澜冷漠的缘由,立马把嘴上说说,改为了实际行动。 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第137章 我不愿意为我的女儿舍命 第137章 我不愿意为我的女儿舍命 “此物是我柳家信物,凭此信物,可在我柳家名下的柜坊,任意取用绢帛金银。” 柳桂香走上前,与刘武站在一处,将玉佩递给宋澜:“不限数额。” 宋澜却是推拒开了:“此物贵重,柳夫人还是自行保管吧。” 柳桂香愣住,面露困惑,不由得看向自家儿子:啥意思啊这是? 怎么你给钱就行,我给钱就不行了? 母子俩,不由得都想到了什么,目光纷纷转向檀慈。 檀慈捏着衣裳料子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抬头看向宋澜,迟疑不定。 “姑娘当真只要绢帛金银?” “不然呢?” 宋澜轻嗤了声:“若我不只要绢帛金银,还要夫人的命。” “那你要换吗?”她忽地鬼气森森,像是地狱爬上来的声音,顷刻间环绕住檀慈。 来了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檀慈瞳孔猛地微缩,再看向宋澜时,满是不可思议。 她现在几乎不需要去问,便可以确定——这句“要你以命换”的话,柳桂香她们,是听不见的! “夫人不舍得?” 宋澜挑眉,似乎是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檀慈摇头:“我自然舍得!” “只要能救回我的女儿,要我去死算什么?要我以命换命,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宋澜的目光下,坦然自若:“可我不愿意!” 掷地有声的“我不愿意”倒着实有些惊住了宋澜,让她颇觉意外的挑了挑眉。 “父母之爱子……”宋澜迟疑的声音,被檀慈坚定的声音给打断。 “我爱我的孩子,可我也爱我自己。” 她笑了笑:“姑娘想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吗?” “可,如何,才算是为之计远呢?” “以命换命,让她一辈子都背负着害了母命的压力与愧疚,心生亏欠的活着吗?” “还是让她心无亏欠,却类比禽兽?” “我自然是愿意以命换命,只要我的韵儿,能余生安稳欢愉,可我不敢,也不愿,更不能没有问过韵儿的意思,就擅自替她做决定,让她无从选择的,就背负了母亲的一条命。” “那对她,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檀慈苦笑了下:“我如此说,姑娘或许会觉得,我是贪生怕死,所以巧舌如簧。” 宋澜“唔”了一声:“不会。” “可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也自知,谎话大抵瞒不过姑娘……”檀慈微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宋澜会说“不会”,而不是嗤笑。 她眼睛湿润了许多,像是得到理解之后的释然。 “我不愿意用我的死,来换韵儿的生,还有一个原因……” 檀慈声音颤了颤,情绪颇为波动。 宋澜声音淡淡,说不出宽慰的话,只道:“愿闻其详。” “我怕!” 檀慈坦然许多:“我不怕自己死去,我只怕,我的死,是没有意义的,是会给韵儿,带来更多苦难的。” 她抬眼,看向宋澜:“姑娘觉得,若是我死了,苏闻衡再娶之人,可会善待我的女儿?” 第138章 让刘武送你上路 第138章 让刘武送你上路 “或许是会的。” 檀慈笑了一下:“可也同样或许不会。” “如此,我又如何能放心?” “世间男儿多薄幸,或许开始,苏闻衡会有心,为我守节。” “无论为名为利,又或者是真的挂念缅怀,与我的过往之情。” “可日子久了呢?” 檀慈看向宋澜,嘴角蔓延开苦涩的笑意:“更何况,世家主母,所要尽的责任,并不只在床榻之间。” “往后他官运亨通,夫人与夫人之间,总要有所交际往来。” 她笑了笑:“宴请往来之事儿,看在他的面子上,遣个如夫人登门,主家也多不会计较,甚至给个薄面。” “可交心之语,岂会言及?” “到时,他便是少了一份助力。” 檀慈望了眼本该西斜没入地面落日:“姑娘觉得,若因此碰壁个三两次,苏闻衡的宁守节、不续弦之心,还会坚定不动摇吗?” “更何况,世间愿为妻室守节之人,本就寥寥无几。” “连人活着时,都尚不能做到从一而终,何况人已死呢?” 她看着仍旧悬在半空中,纹丝未动的夕阳,转而看着宋澜感慨。 “如果世间所有幸福之事儿,都能如我与姑娘此时这般,时间停歇,一成不变,就好了。” 她发现了。 在此时,虽然看着一切正常,风吹过树梢,会卷起簌簌响声。 吹在人脸上,也是真切实在的轻柔。 连四周的草清香,也会如常的,被吹进人鼻子里。 可时间却是停止的。 “夫人好眼力。” 宋澜笑了笑:“话也说的有道理。” “可若我一定要夫人以命换命,才肯救你的女儿呢?”“那便……拜托姑娘了。” 宋澜挑眉。 檀慈似是读懂了她的意思,笑的从容无畏:“我说的那些,都是基于,姑娘愿意让步,愿意接受我开出的其他条件。” “可解救我女儿的办法,掌握在姑娘手中。” “姑娘不愿意,我也只能遵从姑娘开出的条件,换我女儿一线生机。” “断没有道德绑架,要姑娘为我让步的道理。” 她自信的微微抬高下巴:“只是,我仍旧觉得,我这条命,活着,远比死了,对姑娘的用处更大。” 宋澜嗤笑了声。 像是故意泼人冷水似的:“我不觉得。” 檀慈:…… 这小姑娘,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啊! “那便,悉听尊便。” 檀慈笑了笑:“惟愿,姑娘是个说到做到,守信重诺之人。” 她抿了抿嘴:“否则,就算死后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澜闻言,不免多看了她一会儿。 嗤笑。 “你可以等你女儿醒来之后,再去化为厉鬼。” 她似是玩笑,又像是认真:“我会让刘武,亲自送你上路的。” 檀慈没有去深究,为什么会是让刘武送她上路。 她这会儿,是完全沉浸在了,对宋澜还愿意让她亲眼看到女儿好起来的感激中。 “谢谢、谢谢……” 她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只有不舍和期待。 宋澜没说什么。 第139章 我去? 第139章 我去? 苏娴韵的院子不是很大。 但胜在布置的清新,造景活泼。 院里不知道是从哪里引来的一泓清泉,潺潺流动,偶尔会有一两个小鱼小虾从里面蹦跳出来。 水边错落有致的长着些许杂草,中间偶尔可见几朵叫不上名字的野。 “这院子,倒是野趣十足。” 宋澜粗略的打量了一圈儿,颇觉新鲜的挑眉。 “都是她小的时候,自己布置的。” 提及女儿,檀慈眼角眉梢,满是柔和:“她平日里喜欢的,也多和那些大家闺秀们不太一样。” “小时候,更是嚷嚷着,要在院子里,开辟一块菜地出来,说是要学她祖母,在家里种菜。” 她呵呵地笑着,虽是说着嫌弃的话,语调里的温柔,却总是藏不住。 “要不是我拦着,这院子里,怕是连满地乱跑的小鸡崽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喏,就在那边。” 檀慈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位置:“还是她之前种过豌豆,我们有样学样,又跟着种了几年。” 她说着,眼底多出了泪:“只盼着韵儿醒来以后,看见熟悉的环境,不会觉得陌生。” 到底是已经过去了五年…… 很多人、很多事儿,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我能为她留住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惟愿她死后,她女儿还能欢愉顺遂。 檀慈没有再说。 宋澜也没问。 迈步进了苏娴韵的闺房。 随着一同进来的,还有檀慈与柳桂香。 “这丫头,可真是受苦了。” 柳桂香一见到床上躺着,毫无活人生气儿,脸色苍白,形如枯槁的苏娴韵,瞬间忍不住落下泪来。本就是在强撑着的檀慈,哪里经得住这个。 没多会儿,就也跟着红了眼睛。 “是要等你们哭完吗?” 宋澜真诚的发问。 檀慈与柳桂香却误以为,宋澜是心生不满,嫌恶两人哭哭啼啼,耽误了时间。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不哭了。” 柳桂香连忙拉着檀慈起身,给宋澜让出位置来。 “宋姑娘快瞧瞧我这侄女儿,到底是如何了。” 苏娴韵此时,面上灰败之色很是明显。 饶是柳桂香不懂得医术相面,也看得出来,此面相怕是要命不久矣。 宋澜却并没有上前。 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地府。 崔珏莫名的就心生一股不安。 他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白无常:“老白,你说……” “什么?” 白无常困惑的抬起头,他心里头,还惦记着黑无常的下落呢。 崔珏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地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想都没想,直接抓住了白无常的脖领子,将人给一起带了上去。 “诶呦我去!老崔,你干啥?突然薅我脖领子,差点给我舌头勒出来……” 白无常声音微顿,看着明显不一样了的四周,茫然:“这是给我整哪来了?” 崔珏嘿嘿了两声:“我刚刚就是想说,好兄弟,自然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说对吧,老白!” 白无常下意识的要点头,目光不经意的与宋澜对上,当即就爆了粗口。 对你爹个蛋啊对! 谁跟你是兄弟了! 个坑货! 第140章 那你留下 第140章 那你留下 “谢大人瞧着,似乎是不想见到我?” 宋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明明在笑,声音也柔和,却压迫感十足。 白无常忙推开一旁的崔珏,惨白的面皮上,堆起谄媚的笑来。 他快走了几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跟人见礼,溜须拍马的话,张口就来:“哪能呢!小的与您,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能日日陪伴在您身侧,鞍前马后……” “那你留下。” 白无常:…… 他滔滔不绝的马屁声,像是噎在了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说也说不出来,憋涨的他原本惨白惨白的脸,红的像煮熟虾子一样。 “我、我、小的、小的……”他不敢说不留下,也不敢说留下。 此时就是满心悔恨,怪自己不该胡乱多嘴。 可偏偏天上地下,都没有卖后悔药儿的。 白无常欲哭无泪。 宋澜嗤笑了声,也无心理会。 她转而看向崔珏。 原本还在欢快看热闹的崔珏,登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他紧张的,腚沟子都夹紧了,浑像是被猛兽盯住,心知我命休矣的猎物。 坏喽! 这把冲他来的! “大大大,大人……”崔珏舌头打结似的,主动跟人问好儿。 宋澜呵了声,尾音有些冷:“我是会吃了你们不成?一个个见了我,浑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没没没,没有!” 崔珏连连摆手,顶着宋澜目光施压的压迫感,绞尽脑汁苦想。 “我们那是敬畏、对对对,敬畏!我们敬畏您,担心自己毛手毛脚的,在您跟前儿,闹了笑话,惹您不快,这、这才小心、小心,加倍小心!”白无常瞬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还得是你啊,崔儿! “不知大人今日召我等前来,是有何吩咐?” 崔珏恭恭敬敬的拱手,随后又想到了那天被宋澜强行召唤的事儿,主动禀道:“有邪修在人间,置凶宅,遮掩天机,以图谋不轨之事儿,我等地府判官、鬼差无常,已经开始着手调查……” 宋澜挑眉,轻“哦”了一声:“那调查的如何了?” 崔珏瞬间有种被考校功课,但自己昨晚儿没复习的慌乱与紧张:“就、就还在调查。” 宋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崔珏顿时更紧张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 “暂、暂时是,可以确定,邪祟所为是在京城及附近,但不知是何缘故,地府暂时尚未查到,有在此地的受害之人……” 崔珏眉目轻皱,这也是他们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不大确定的说道:“此事儿,或许还是与对方遮掩天机的手段有关,若想查清,恐怕还是要先寻人间道士,将其破除才行。” 宋澜笑了一声。 崔珏立马更加紧张了,他心里不由得打鼓,反复思考刚刚是不是哪里说错说的不好了。 “给她加八十年阳寿。” 崔珏还在想刚刚到底哪里说的不对,惹了宋澜不高兴,忽地听到这么一句,诧异的抬起头,随后顺着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床上躺着,像睡美人儿似的苏娴韵身上,惊了一声:“啊?” 这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大大大,大人!您——”不能不讲道理啊! 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加阳寿,人间哪还有秩序可言?地府岂不是也要跟着乱了套? 崔珏绞尽脑汁,正想着该如何说服宋澜,莫要如此任性胡为,实在不顺心,大可以去找小阎君败败火气,快活快活。 何苦为难他们这些无辜打工人啊! 第141章 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第141章 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宋澜用凤仙染过的指甲,在昏黄的灯火下,更显娇媚。 她轻笑了声:“崔判莫不是想说,这不合规矩?” “是、是……”是啊! 崔珏下意识就应了,抬头对生宋澜的目光,又心慌胆颤,膝盖差点就软了。 勉强撑着,却还是不自觉弯下了腰。 “不、不是……”他语气有些讨好,心里却满是煎熬,急得嘴里都要起火炮了。 私自更改凡人阳寿,自然是不合规矩的。 可宋澜如此问了,他能如此说吗?他敢如此说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啊! 否则宋澜下一句,就会说:我的规矩,才是规矩,懂吗? 就问,地府上上下下,哪个敢招惹这尊煞神? 本来,地府就已经在宋澜怨气的侵蚀下,岌岌可危,濒临崩溃。 真要是到了那时,十八层地狱悉数倒塌,里头的恶鬼全部跑出来,必定会迅速蚕食人间,徒增无辜伤亡。 到了那时,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宋澜再被镇压回十八层地狱之下的苦寒孤寂之所。 可他们所有相关之鬼,都少不得要论个失职失察之罪,轻则受刑百年,重则魂飞魄散。 若是坏的结果…… 三界恐怕将会彻底变成仙神人妖魔等等,所有生灵的炼狱。 可要是真的顺应了宋澜的意思,随随便便开了私自增减凡人阳寿的先例,不用怀疑,有一便有二,有二就有三!! 阴间阳间,还是会因此大乱。 他这个判官,怕是也做到头了儿。 到时候,要只是判去服役,那还算好的。 眼见气氛紧张,白无常赶忙站出来插科打诨:“大人这是说哪儿的话?” “您在咱们地府,就是最大的规矩!”“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那都是小人们的荣幸,岂会有推拒的道理?” “只不过,增减阳寿之事儿,并非儿戏,老崔他也只是……” 白无常对上宋澜似笑非笑的眼神,声音卡壳儿了一下。 随后就见宋澜挥了挥手,崔珏身上的命簿与判官笔,登时悬于空中,缓缓朝着宋澜飘来。 “不可!” 崔珏当即上前想拦,没想到跟随他多年的判官笔,竟然像是不认识主人了一样,啪啪两下,朝他扇了过来。 他抵抗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命簿落在宋澜手里——“这、这是?” 命簿泛着金光,漂浮在半空中,飞速的翻页。 直到记载着苏娴韵生死过往的那一页被摊开,崔珏才惊讶的发现,宋澜并不是在篡改命簿,而是……在修复!! “是、是功德金光!竟然是功德金光!” 白无常失声惊讶。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崔珏也望着那丝丝缕缕钻进命簿的金光,久久不能回神。 宋澜用的,竟然不是怨气。 而是功德!! 这几乎搅碎了他的固有认知:“恶鬼,怎么会有功德加身,还能随意调动使用的?” 老天啊,你疯了吧? 随着最后一缕功德金光耗尽,记载着苏娴韵生平的那页命簿,也被修复好了。 接着,崔珏与黑白无常就看到,屋外正有从不同方向飘进来的绿色雾气,在一缕缕乌黑的怨气护送下,缓缓归入床上女子的灵台。 这是…… 第142章 怀疑我? 第142章 怀疑我? 阳寿!! 崔珏瞳猛缩,满是惊讶的看着正从外面源源不断飘进来的绿色雾气。 那是活人的阳寿! 宋澜、宋澜她竟然以功德之力,吞噬别人的阳寿,为床上那名女子续命? 不、不对!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天道怎么会纵容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可此时,仍在源源不断朝着这方天地飘来的阳寿,又昭示着宋澜的确是为此女续命了。 且阳寿,是从京中各处,不同人家那里抽来的! 但—— 天上为何没有降下雷劫? 难不成,为了哄宋澜高兴,天道昏聩,连这样悖逆纲常秩序之举,也是可以纵容的吗? 崔珏心底,忽然就很是气愤。 “大人!” 他怒目直视着宋澜,很想要倾力谴责一番。 刚要开口,却闻得宋澜一声不屑的嗤笑。 宋澜目光轻蔑,满是讥讽的,从他身上掠过,一如当年…… 崔珏忽地就泄气了。 宋澜却是朝着他,走了过来。 崔珏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脚步不自觉的后移。 只很快,他就感觉到周身多了一股怨气缠绕,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老崔!” 白无常心忧上前,欲要营救。 才刚动了一下,脚底就也蹿起怨气幻化而成的藤蔓,将他紧紧的缠住。 宋澜凤仙染过的指甲,微一用力,抵在崔珏的喉咙上,轻轻下划:“崔大人莫不是觉得,我在如那些邪祟一般,掠夺无辜凡人的阳寿,为床上之人续命?” 难道不是? 崔珏险些脱口而出,想起从前事儿,又觉得这话说来,未免冒昧。他目光盯着宋澜的脸,内心反复挣扎。 “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有如此小人之心,去恶意揣度大人。” 崔珏换了个讨巧的说辞:“只是这四面八方飞来的阳寿,尽数没入了这位姑娘的灵台,确实也是奇怪。”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声音缓慢:“不知-可否-请-大人为我解惑一二?呃啊……” 话才说完,缠绕在他身上的怨气,骤然收紧,痛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宋澜的怨气向来厉害。 只消她一个念头,即便是如他这般的高阶鬼差,也仅是顷刻间,就会被炼化数千年的修为,从此化为飞灰。 “大人饶命!” 白无常在一旁,着急的出声恳求:“老崔绝对无意冒犯大人!” 宋澜嗤笑了声,感觉到门外,正有个愣头青要闯进来,顿觉无趣。 她沉着脸,拂袖一扫,崔珏与白无常,连同刚被她修补好的命簿,就都被丢回了地府里。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诶呦~” 崔珏毫无防备的屁股着地,正疼着呢,上面突然又砸下来个白无常。 好巧不巧的,把刚站起来的他,又被砸的一屁股墩在地上,受了二次伤害。 陆之道刚好有事要找崔珏,冷不丁瞧见俩人从天而降,还很是吓了一跳。 “你俩这是发生了啥?” 他走过去,伸手要去搀扶两人起来,结果才刚靠近,双手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低头看着手上被业火灼伤的痕迹,陆之道大惊。 “这是宋澜大人的怨气?” “谁又惹她发怒了?!” “你俩?” 第143章 和气生财 第143章 和气生财 崔珏没好气儿的推开白无常,揉着摔疼的屁股,脸色阴郁的站起身。 “我又不是脑子被踢着,我作甚要去惹她生气?又不是嫌鬼生太长,想去投胎了!” 陆之道被甩脸子怼了几句,“嘿”了一声,撸起袖子来,作势就要跟人打一架。 白无常赶忙拦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急忙说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儿,还是得赶紧查清楚,那些被抽走了阳寿的,都是什么人。” “然后赶紧,在天罚降下来之前,查缺补漏,把这事儿给遮过去!” 闻言,崔珏不由得泄了气,没了再与陆之道争强斗胜的心思。 陆之道却是茫然:“啥阳寿?啥天罚?你们这是干啥去了?” 难道是抽人阳寿,被宋澜发现,所以教训了? 白无常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 陆之道只能又看向崔珏。 崔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想搭理他。 “你们俩,倒是说啊!” 陆之道被一个接一个的甩脸色,也有些发了脾气。 “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得知道。” 他哼了哼:“但我想,有些事儿,你们大抵会是想知道的。” 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陆之道只甩手,将命簿丢给他们。 命簿无风自翻,刚好在苏娴韵的生平处停留。 “诶?” 崔珏拿起命簿来,细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紧锁。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目光追着陆之道而去,陆之道懒得理他,直接拂袖走了。 “诶诶诶?陆判!陆判陆判……”崔珏赶忙追了上去,做小伏低的给人道歉。 “刚刚是我不对,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 “回头儿!回头我就把前些日子得来的蟠桃酒,送到你府上去,你就原谅我刚刚的冒失吧!” 崔珏见人面色有所缓和,连忙拿出命簿来,指着上面的几行金光小字,问道:“陆判,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无常这会儿也凑了过来。 他目光随着崔珏所指,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咦?” “这姑娘的阳寿,竟然不是抽取他人的来增补,而是——物归原主?” 白无常诧异:“难不成,那漫天飘来的阳寿,竟然是旁人,从她身上窃取的?!” “正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陆之道神情严肃道:“刚刚,我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命簿异常,几乎在同一时间,有十几人的阳寿,出现了不同数量的划减。” “我觉得有异,所以才想着过来找你!” 他看了看崔珏与白无常:“我怀疑,阳寿更换之事儿,与你上次,你被宋澜大人带去的那座,遮掩了天机的凶宅有关系!” “此话怎讲?” 陆之道直接把命簿翻到另一页,指着几个名字下面的一行金色小字:“看吧!” 崔珏与白无常闻声去看,随即皆是大惊失色。 “这、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陆之道摇头:“我也不知。” “我只知道,这行金色小字,以及几人阳寿早就耗尽的信息,是在苏娴韵阳寿恢复的瞬间,同时出现的。” 崔珏突兀地咧开嘴,呜嗷呜嗷的哭了起来,给旁边的白无常和陆之道,都吓了一大跳。 第144章 误会了 第144章 误会了 崔珏咧着嘴,哭的像个犯了错,怕挨打的小孩。 他看着命簿上,清清楚楚写明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某、某某、某某某,窃取苏娴韵阳寿几何,心里难受的,恨不能立马抽自己大嘴巴。 “老崔,你咋了?哭啥啊?”白无常懵了。 陆之道也很是莫名其妙。 崔珏看看白无常,又看看陆之道,再看看命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全都化为呜哇的一声,哭的更撕心裂肺了。 “诶呀,到底咋了?你哭啥啊?你倒是说啊!整这出儿,是要急死谁不成?” 白无常是个急脾气,最是见不得人这个样子。 崔珏伤心欲绝,推开他,不想搭理。 陆之道不由得嘀咕:“这是受啥刺激了?” “不知道啊!” - 苏家。 等在院子里裴元始,看见从京城各地飞来的绿色雾气,和崔珏一样,首先想到的,是宋澜动用了禁术邪术,掠夺旁人的阳寿,为苏娴韵续命。 他当即不顾刘武的阻拦,硬闯进苏娴韵的闺房。 哐啷一声。 被踹到的门板,与刘武一起,砸了进来。 “*,姓裴的,老子要跟你拼了!” 刘武捂着被踹的肚子,怒目瞪着裴元始,爬起来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土,憋足了浑身的牛劲,朝着裴元始撞了过去。 只是连裴元始的一片布料都没碰到,就被人轻轻挡开了。 刘武倒在地上,惊的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他还要再起来拦住裴元始,却被宋澜出声制止了。 “女鬼大人?” 刘武不理解,但还是起身,拍了拍土,乖乖的退到一旁。 裴元始略抿着嘴巴,看向宋澜的眼神,挣扎又痛苦。 “宋姑娘……” 他迟疑着喊了声,眼底浮起失望:“我本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宋澜神色淡漠的看着他。 裴元始捂着心口存放契书的地方,心痛无比。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刘武满眼困惑:“女鬼大人做啥了?” 他觉得裴元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突然一句话不说的,就要强闯人家女孩子的闺房。 拦都拦不住。 现在又冲着女鬼大人发癫。 裴元始看了眼刘武,眼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问她!” “问问你的女鬼大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刘武皱眉。 “是你说的,女鬼大人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问女鬼大人?我不是应该问你才对吗?” “连是不是你污蔑女鬼大人,给女鬼大人泼脏水,都还不知道。” “我怎么能去问女鬼大人呢?” “指不定连女鬼大人自己都不知道,就被你给无端指控了。” 刘武觉得裴元始的逻辑有问题。 裴元始苦笑了下,看向宋澜的眼神,更为失望:“宋姑娘。” 他指着刘武:“面对如此虔诚于你的信徒,你真的不会心痛吗?” 宋澜看了眼刘武。 刘武也刚好看向宋澜。 “女鬼大人,你别听他发癫。” 刘武往宋澜身前挡了挡:“我看他就是脑子坏掉了。” 第145章 我的爱情夭折了 第145章 我的爱情夭折了 宋澜忽地就笑了。 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相信,我不会是他口中所谴责的,做尽恶事之人?” 刘武愣了一下。 随后摇头:“女鬼大人是好人。” 宋澜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刘武目光坚定,掷地有声:“就算您真的做了坏事,无论是否有缘由,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您这边!” “大不了,我也去做个坏人就是!”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刘武声音越发坚定,抬头挺胸,颇有几分义薄云天的侠气。 只很快,就被柳桂香从后面,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险些摔了个趔趄。 “小兔崽子,一天天,胡咧咧个啥?” 刘武捂着脑袋,转过头,瘪着嘴,委屈又无奈的看着柳桂香:“诶呀,娘……” 这么多人在呢,也不说给他留点面子。 再说了,他这是比喻! 比喻! “我就是表达下,我要与女鬼大人共进退的决心!” “比喻懂不懂?”刘武硬气了一下。 柳桂香一个瞪眼过来,他瞬间又蔫巴老实了。 不敢跟他娘顶撞,只能转而看向宋澜,一脸委屈小狗似的模样:女鬼大人你看她! 宋澜被他逗笑了。 “怎么这样蠢呢。”她似是无奈一样。 刘武顿时瞪大了眼睛,捂着心口,做出很是受伤的样子:“女鬼大人,我可是站在您这边的呀!” 怎么能说人家蠢呢? 宋澜轻笑,抬起手来。刘武立马蹲弯着腰,狗狗祟祟的凑过去,拿脑袋蹭着她的手,笑容谄媚又讨好。 柳桂香简直想要原地去世。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把她儿子给附身了。 “刘兄弟!” 裴元始此时看着刘武,颇有几分被女鬼给迷惑住的模样,不由得心痛。 “宋姑娘!” 他更为心痛的看向宋澜:“我知晓你也是好心,苏家小娘子也或许是无辜。” 柳桂香不由得皱起了眉。 正想说什么。 “可你掠夺他人阳寿,为苏家小娘子续命,又何尝不是在残害其他无辜之人?” 裴元始的话,顿时惊住了柳桂香,让她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转过头,满是震惊的看着宋澜。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不过是抽取几日的阳寿……”宋澜挑眉,故意模棱两可。 “莫说是几日,便是几个时辰,那也是有违天道秩序!” 裴元始怒声道:“难道少了几个时辰的寿命,就不是少了吗?” “或许,被你抽取寿命之人,是可以欢欢喜喜和家里人,过个好年,又或者好好过过寿辰,在死之前,见亲人最后一面……但就是因为被你抽走了在你看来,不过是几日、几个时辰的寿命,拿来为苏家小娘子续命,他们便要含恨而终,他们的家人也会因此痛苦万分,这难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裴元始看向宋澜的目光,悲痛又失望。 像是本来十分美好的人,在此刻忽然轻轻的碎了,连带着他还没有倾吐出口的爱意…… 他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柳桂香此时,也不由得满心惊讶,看向宋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犹疑。 第146章 这是真的吗? 第146章 这是真的吗? “宋姑娘,这、这……这是真的吗?裴道长所言,是、是真的吗?” 苏娴韵被窃取了寿命,导致这么多年,昏睡不醒,如同活死人一般。 檀慈为此,殚精竭力,心力交瘁,人都老了十几岁。 柳桂香作为檀慈的好友,自然希望好友的女儿醒来。 可若是裴元始说的是真的…… 柳桂香犹豫了。 她不知道,如果裴元始说的是真的,又该如何。 让宋澜把从别人那里偷来的阳寿,再重新还回去? 那韵娘怎么办? 可是…… 她若沉默逃避,当作什么都不知,纵容接受,默许宋澜救治韵娘的法子,是从别的无辜之人那里,偷来阳寿续命,那与窃取韵娘阳寿的邪道,又有何区别? 宋澜看着柳桂香,又看了眼同样惊讶的刘武。 “是如何?” 刘武与柳桂香果然面露挣扎之色。 显然,他们对裴元始所说,掠夺其他无辜之人的阳寿,非君子所为这话,是认可的。 可若是不如此,苏娴韵兴许就要就此殒命。 刘武最先忍不住:“就没有什么其他别的办法吗?” “换成抽取那些大奸大恶之人的阳寿呢……对!就是这样!” 他越说,越觉得这或许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如果非要以命换命,以阳寿补阳寿的办法,方才能够救回苏家妹妹的话,那咱们大可以用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的阳寿,反正、反正他们也不该活着!” “咱们、咱们取走他们的阳寿,也、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对不对?” 刘武看着明显无动于衷的宋澜与裴元始,急的快要哭出来。 “或、或者,用我的!” 他伸手到宋澜面前:“我愿意把我的阳寿,分一半给苏家妹妹。” “女鬼大人……”他想劝宋澜,不要做抽取别人阳寿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 免得遭到天打雷劈。 宋澜嗤了一声,抬手在人头顶敲了两下:“呆子!” “唔。” 刘武捂着脑袋,一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挨打。 他哪里呆了啊? “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心害怕,女鬼大人会因此受到天道制裁。 毕竟看裴兄弟心痛至极的模样,此事想来非同小可。 宋澜却没有再回应他,而是看向了柳桂香:“夫人不妨把檀夫人请出来吧。” “若檀夫人也觉得,此举不妥……” 那她就不救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不必了。” 檀慈早就听见了动静,此时走了出来,与柳桂香站在一处:“我相信姑娘所为,必然有姑娘自己的道理!” “夫人!” 裴元始神情要去道:“我知晓你爱女心切,可窃取阳寿有违天道秩序,若你也纵容,他日,因果循环,未必不会也报应在苏家小娘子身上!” “如此,夫人难道也无所谓吗?!” 檀慈看了眼情绪激动的裴元始,又看了眼宋澜。 接着,目光又在同样面有担忧的柳桂香与刘武脸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又重新将目光,转回了裴元始脸上。 檀慈忽地就笑了起来。 第147章 请判官 第147章 请判官 “檀娘,你……” 柳桂香被这突兀的笑声给吓到了,还以为檀慈是受刺激过度。 檀慈拍了拍柳桂香的手,柔声安抚道:“我没事儿!” 随后又看向裴元始:“我只是觉得,道长的论断,似乎下的太过于轻率了些。” “我虽然不知,道长是缘何断定,宋姑娘是为救我儿,窃取了别人的阳寿。” 檀慈又看了眼宋澜,神色更坚定了几分:“我只想说,我相信宋姑娘如此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夫人莫不是也被鬼迷了心窍?” 裴元始皱眉,下意识的又看向柳桂香。 “柳夫人也是如此觉得?” 柳桂香还没想好呢,可如今,檀慈都已经说不介意,那她自然是要站在檀慈这边的。 别的不说,她现在要是因为所谓的大义、道德之类的,去反驳檀慈,与檀慈站在对立面,在此时的檀慈看来,那就都只有一个意思:苏娴韵该死! 对一个母亲说“醒醒吧,放弃吧,就该让你女儿死掉,成全其他人,救其他人”、“其他人的命是命,你女儿的命不是命”,这不就是纯纯找抽吗? 柳桂香看了眼宋澜。 她其实更想知道,宋澜究竟是想做什么。 为何不解释? 柳桂香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了站在檀慈这边。 至于对错与否,完全可以慢慢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裴元始看着柳桂香也支持檀慈,支持宋澜的所作所为,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你们莫不是都被鬼迷了心窍?” 否则岂会如此,对窃取他人阳寿之事儿,如此支持赞成? 此举,与邪修所为,又有何异? 裴元始越想越觉得几人是被鬼迷了眼。他双手掐诀,嘴里振振有词的快速念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一道金光闪过,屋里安安静静的,无事发生。 裴元始不由得更为皱眉。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破!破!” 一道金光闪过,仍旧无事发生。 “敕令五雷,随我诛邪,破!” “……” 裴元始又试着念了好几句口诀,又是跺脚又是结印的。 一道道金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闪现,然后全都无事发生。 “怎么会这样?” 裴元始低头,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嘀咕:“难道师父教我的,都是假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连凌霄子都怀疑了,就是没有怀疑,本来就没有鬼在这里遮人眼,迷人心智。 偏他不信邪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念起调令。 “天地玄宗,借我阴兵!恭请地府判官崔大人前来助阵!” 还在地府里呜呜咽咽,愧疚难安的崔珏,忽地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来自人间天师的召唤,还有些不耐烦。 “谁啊?这么没有眼色,竟然在这个时候召请本座……咦?” 他看着召请人所在的位置,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老白,老陆,我要前往人间一趟,有邪祟窃取凡人阳寿,遮掩天机,蒙蔽地府的事儿,暂时拜托你们多操心操心了!” 崔珏朝两人拱了拱手,随后也不等两人有所回应,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第148章 真相大白 第148章 真相大白 轰隆-轰隆。 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苏闻衡看着乌云笼罩的方向,似乎是自己家,眉头紧紧皱起。 从乌云中,缓缓走出来的崔珏,也没想到,顺着请神召令前来,会是这么大个动静。 他有些羞臊的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宋澜,还稍稍松了口气。 “何人召唤本判?” 裴元始有些意外,往常五次总有三次失败的请神调令,这次竟然一次成功了。 他悄然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拱手道:“晚辈长生观弟子裴元始,见过崔判。” “有何事儿?” 崔珏打量了下四周,既无阴气,也无煞气,并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儿。 不明白这小道士召请他上来,是要做什么。 “我想请您……”看看这周围是不是有什么鬼力雄厚的鬼王,迷了我这几位朋友的心智。 裴元始的话还没说完。 崔珏闻得宋澜的声音,瞬间警铃大作。 “他大抵是想请你上来,诛杀我这个邪祟的。” 宋澜唇角微勾,笑眯眯的看着崔珏。 崔珏眼睛瞪的像铜铃,给了自己两耳刮子,试图证明这只是幻觉。 结果发现,脸是真疼,眼前的人,也是真的存在。 天杀的! 怎么刚刚他就什么都没看见? 明明来时,他记得这个位置,正是宋澜一巴掌,给他和老白重新扇回地府的地方。 他还特意看了一圈,确定了宋澜不在,方才放下心来。 “宋澜大人。” 崔珏慌里慌张的跑到人跟前儿,扑通一声的跪下:“大人恕罪。”“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没有查清楚真相,就误会大人掠夺无辜之人的阳寿,为苏娴韵续命。” 崔珏痛哭流涕,对之前误解宋澜,跟宋澜说话太大声的事儿,情真意切的忏悔。 “我错了。” 他沮丧着脸,一副任人发落的样子。 事已至此,无论宋澜要打发他去十八层地狱服刑,还是罚他入轮回赎罪,他都认了。 也唯有这样,他心里方才能够稍稍感受一些。 当年宋澜初进地府,他就以其残杀亲人手足,还连累诸多无辜,要将其重判。 直到摸清楚事情的原委,方才发现,宋澜杀的那些人,全都不算无辜。 后来地府生乱,十八层地狱里跑出许多恶鬼,为祸人间。 他们都以为是宋澜所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直到看见,宋澜正兢兢业业的熬汤,对每个过往之魂,都非常有耐心。 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作案的理由。 等重新捉回恶鬼,严刑拷打,方才知晓,是几个恶鬼早有预谋。 甚至他们还想诱惑宋澜与他们一起,只是被拒绝了。 “……我不该对您心存偏见,先入为主。” 苏娴韵阳寿被窃取之事儿,本是他们地府这些阎罗判官们的失职。 结果,宋澜以功德之力,帮他们拨乱反正,修复了命簿上被遮掩的天机,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免去了许多他们要承受的失职之过,他们却不仅没有感激,还率先怀疑起人是别有居心。 崔珏都不敢想,宋澜当时被误解、被指责、被谩骂,会有多么的寒心。 “宋澜大人……” 第149章 晕过去 第149章 晕过去 崔珏还有无数愧悔的话想说。 宋澜抬手制止了他,随后看向裴元始:“裴道长如今,可还觉得,刚刚那些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阳寿,是我掠夺了其他无辜之人的?” 裴元始羞红了脸,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都像是嗓子里糊了浆糊一样,说不出来声音。 宋澜呵了一声,似是轻嘲:“我不过是让那些窃人阳寿的东西,把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 “倒值得你们如此口诛笔伐。” “还真是——” 宋澜刻意停顿了会儿,笑靥如的讥讽:“荣幸之至!” 裴元始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不!他甚至都没有去想其他的可能,就草率匆忙的,给宋姑娘定下了罪名。 他心口忽然像是撕裂般开始生痛。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连刘武都能做到对宋姑娘坚信不疑,而他却好像,总是在怀疑她。 裴元始有些难受住了。 “宋姑娘,我……” 他想要跟人解释,跟人道歉,宋澜却没有再看他了。 “夫人所求,我已经做到了。” 宋澜目光看着檀慈:“晚些还应了赵夫人的宴请,夫人便趁着这机会,好好母女团聚片刻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檀慈追了两步,却发现宋澜看似在走,实则是瞬息间,就消失在她眼前了。 她心里忽然就有个荒谬的想法。 刘武一直喊宋澜女鬼大人……该不会是因为,宋澜真的是鬼吧? 檀慈目光无意间,看到裴元始脸上的失落与愧悔。 她轻轻叹息了声:“裴道长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件事儿?” 裴元始不解的抬起头。“我与韵儿她爹,尚还在世。即便是要以命换命,也大可以用我们的命来换。” 提及苏闻衡,檀慈苦笑了下:“若真有天谴,宋姑娘何必放着我们两人的寿命不用,要去抽取无辜之人呢?” “我与韵儿她爹,甚至是韵儿自己,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宋澜。 更何况,她都已经答应,愿意以命换命了。 宋澜更没有如裴元始所想的那般,冒会被天谴的风险。 裴元始心头一震,险些就要站不稳。 是啊…… 可他为什么就先入为主了呢? 明明他对宋姑娘的印象,一直都是善良大方,宽于待人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甚至他能够感受到,宋姑娘冷漠的外表下,暗暗隐藏着怜悯世人、悲悯众生的神性。 但为什么,事情发生后,他问都不问,想都没想的,就断定了宋澜一定有罪…… 裴元始忽然觉得头好痛。 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啊!” 他抱着脑袋,很是痛苦的蹲下,没多会儿,就晕了过去。 宋澜若有所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自然,像是浑不在意。 - “裴兄弟!” 刘武吓了一大跳,赶忙过去查看。 发现裴元始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姨母,我先带裴兄弟回家。” 他话音刚落,屋外就远远的传来了另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 第150章 留下来打杂的 第150章 留下来打杂的 “韵儿!” “韵儿!” 苏闻衡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进来,冷不丁看见屋里头这么多人,还愣了下。 随后,他目光落在檀慈身上,有些犹豫的出声:“夫人?” 檀慈哼了一声,没好气儿的白了人一眼。 “韵儿醒了。” “你也进来,一同看看吧。” 苏闻衡闻言,瞬间大喜:“真的?” 他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当即就要迈步去内室看苏娴韵。 余光又瞥见屋里的这么多人,不免犹豫着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闻衡目光最后落在了裴元始身上:“怎么还倒了一个?” “这事儿说来话长。” 檀慈说完,苏闻衡立马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来。 “就不说了。” 苏闻衡险些栽倒。 檀慈白了人一眼,径自去了内室。 苏闻衡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他目光落在柳桂香身上,认出人来,又客客气气的拱手见礼。 柳桂香倒是回了一礼。 随后便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人。 苏闻衡也知道自己在自家夫人的小姐妹那里,大抵是不受待见的。 所以也识趣儿,没有多说。 他步子匆匆的追着檀慈进了内室。 柳桂香看了眼刘武:“先带你这个朋友回去吧。”她目光盯着裴元始看了会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刘武心里也知道,裴兄弟不讲证据就冤枉女鬼大人,实在不算有道义。 也太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可这人昏倒在这儿,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就是…… 他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崔珏那边看了眼。 这判官,是不是也该带走啊? “娘,娘?” 刘武小声的喊着柳桂香,见柳桂香皱着眉看了过来,他才敢低声问:“你看看,那位地府上来的大人,是不是还在呢?” 柳桂香看向崔珏。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崔珏也听见了母子二人的低声密谋,嘴角微抽:“我还在呢。” 笑话,宋澜大人没说让他走,他敢走吗? 何况,他是走请神的路子过来的。 这会儿,请神之人晕过去了,他却没有得到指令。 要是直接走了,那这趟差事儿,就相当于白出了。 是得不到应承请神的香火报酬的。 虽然最开始,他就是奔着这个请神坐标,刚好就在宋澜附近,他想顺路给人赔罪,所以才应承下来的。 可来都来了,不赚点外快,那不白来了? 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儿。 刘武:!!! 柳桂香:!!! 见两人都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给吓到了,崔珏抿了下嘴:“苏娴韵的阳寿虽然找了回来,可到底,这些阳寿,曾在别人的体内存放,又是为邪祟所窃取,难免会沾染浊气。” “若想彻底融合,还需要清除掉,这些阳寿所沾染的糅杂灵魂痕迹,仔细蕴养,方才算是彻底将阳寿寻了回来。” 崔珏解释着他留下来的作用:“否则,糅杂的灵魂痕迹不清除干净,窃取苏娴韵寿数之人要是有所察觉,再重新起阵动用邪术,苏娴韵的阳寿,就又会被抽走了。” 第151章 章池之恨 第151章 章池之恨 章池在知道祖父竟然听信了宋澜的挑拨,真让人去寻了青桐巷的那个野种回来,代替他长房嫡出的身份! 以庶充嫡! 以庶充嫡! 祖父怎么能如此啊! 他在视礼法为何物? 明明祖父曾承诺不会不知轻重,做出以庶充嫡的糊涂事儿。 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一切都变了?! 章池满心痛苦,无法接受。 却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他要被流放了。 章家上下,无一人相送。 就连母亲,都没有派人前来为他打点。 他不由得想,章家是不是已经彻底放弃了他,那个鸠占鹊巢的野种,是不是在母亲跟前说了什么。 所以母亲才会没有安排人为他打点。 无人顾及他,流放之路那么艰险遥远,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吗? 章池当了十几年风风光光的章家少爷,如今骤然从高处跌落泥里,哪里受得了这份落差? 可他也清楚,家中无人出面为他打点,若还不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只怕连活着走到流放之地都难。 眼见着此时,离京城已经是越来越远。 章家仍旧没有派人来为他送行打点的意思,章池的心,已经一点一点的跌落谷底,甚至满是怨恨。 他恨! 恨宋澜不依不饶,些许小事儿就要害他沦落去流放。 结果他都已经流放了,却还不知道带些银钱过来送行打点。 简直是蛇蝎心肠! 毒妇! 毒妇害他至此,还给了青桐巷那个野种机会。 让那野种鸠占鹊巢,抢夺了爹娘祖父对他的疼爱。 该死! 所有人,通通都该死! 章池正恨的咬牙切齿,忽地一阵阴风刮过,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吏,瞬间躺倒在地。 连同那些与他同行的犯人,也全都昏睡过去,人事不知。章池看着突然发生的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慌的不行。 他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瞧不清楚环境。 只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似乎是有几团鬼火在飘荡。 他吓得的两腿直哆嗦。 “章池。” 冷不丁的一声,在他背后响起,吓得他嗷呜一声跳起来,捂着耳朵跑了好远。 “我不是章池,我不是章池。” “你找错人了。” 宋澜轻“呵”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章池呜呜咽咽的摇头:“别过来,不要杀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命,你去找章家人啊!” “我跟你无冤无仇……” 章池吓得裤裆滴答滴答往下滴水:“我没有害你啊!” 宋澜闻言,有些意外。 “哦?” 她声音忽地更阴森鬼气了些,冷幽幽的飘在章池耳边,让他想不听见都不行。 “那你说,是谁害了我啊?” “说不出来,我就只能抓了你,下阴司去为我抵命了。” 宋澜“咯咯咯”了几声,故意拉长了声音:“我死的好惨啊~~~” “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章池本就觉得刚刚那股阴风过分诡异,以为是有鬼。 这会儿哪里听得了这个? 立马知道什么,就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第152章 好孝顺 第152章 好孝顺 “是祖父!” 章池提及章老家主时,用力咬紧的牙,裹挟着强烈的恨意。 “是祖父……” 他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身体止不住颤了颤。 “七年前,是祖父割开了祖母的手腕,将其浑身的血,都放干了,去喂养佛龛里供奉的那尊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佛像,又不像佛像,像……一个人。” 章池轻皱了下眉:“我见过那个人。” “是祖父的客人。” “不过,每次祖父与他相见之时,都不会允许我们靠近。” “我也是有一次,不小心误闯了祖父会客的院子。” 章池呜咽了声:“就那一次,祖父就让人打了我三十个板子,险些要了我一条命。” 他眼底的恨意更深。 却也抑制不住心生恐惧,仿佛担心章老家主会随时跳出来,再重新打他三十个板子一样。 宋澜很意外。 “章家老夫人……”竟然是已经死了吗? “祖母不顾父亲、二叔、三叔他们的劝说,一定要与祖父和离,许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吧?” 章池呵呵笑了几声:“祖父对外宣称,祖母得了急病,要去城外的庵堂清修养病,结果中途不幸受惊,马车跌落了悬崖,祖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可对内,对他的几个儿子们,可不是这样的说辞。” “他说祖母去了京城外的庵堂清修,但不想再为俗世所扰,所以对外,公布了个假消息。” “父亲他们又如何会不怀疑呢?” “只不过,祖父是个聪明人,向来走一步算三步,早就料到父亲他们会不相信。” “所以隔三差五的,就会让祖母的人回府来传话,说想跟父亲、二叔、三叔他们吃饭,让人过去。” “见到了真人,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怀疑了。” 章池嗤笑:“甚至后来,父亲每次都会抱怨。”“起初,倒也还算母慈子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父亲、二叔、三叔他们,去探望祖母都很积极。” “可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人清醒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 “渐渐的,父亲他们也就不愿意再去了。” “被祖父所操控的‘祖母’,自然也就识趣儿的,看出儿子的为难与不愿,‘失望’的放弃再让人传话。” 所以,章家老夫人,也就渐渐顺理成章的,消失在章家人的视线里了。 宋澜不由得皱眉。 真的是这样吗? “可……” 她冷笑了声,阴森森的,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来要你命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章池“嗷”的一声,两腿发软,跪在地上。 身下还积了一滩黄水。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你要索命、要害人,要找替死鬼,你、你、你、你你你,你可以去找我祖父啊!” “他才是穷凶恶极的人。” “他满身罪孽。” “他罪不容诛!” “你去,你去找他,找他当替死鬼,不用偿还因果报应的!” 章池极力推荐章老家主去死。 宋澜嘴角微抽:…… 你可真是好孝子贤孙啊! 第153章 杀了我,宋澜 第153章 杀了我,宋澜 啪! 宋澜扬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章池脸上。 章池呼嗬了两声,有些懵。 直到嘴巴里缓缓蔓延开铁锈味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用足了力气,甩在章池的脸上,将人扇了个趔趄。 章池目光混浊,耳边嗡嗡的似是在响。 他茫然了好一会儿,捂着脸,似是不理解:“你为什么打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 士可杀,不可—— 章池狠狠咬了下舌尖,到底是没把心里那边假骨气说出来。 他甚至想着,只要眼前这位鬼大爷,能够高抬贵手,不找他当替死鬼,侮辱他就侮辱他吧。 扇他巴掌而已。 只要能留他一条狗命,让他左脸挨完打,再把右脸递上去也行。 让、让他自己打也行啊! 宋澜还没回答他明显有些蠢的疑问。 章池就已经自己在心里,劝慰好自己了。 甚至笑容谄媚的佝偻着身子上前:“大人打的好,大人打的对,大人想打就打。” “大人您要不,再打我两下?” 宋澜:…… “大人,我耐打又耐用,您留我一条狗命,我、我一定好好报答您,为您当牛做马,肝脑涂地,我……” 宋澜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章池,你要不要抬头仔细看看,我是谁?” 她嗤笑了声:“从前倒是没看出来,章二少竟然这么会做狗。” “难怪从不干人事儿。” 越发耳熟的声音,让章池愣了愣。 他瞪着眼睛,盯着宋澜看了许久,很是不敢相信:“宋澜?” “贱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不是恶鬼,而是宋澜之后,章池忽然就不害怕了。他仰头“哈哈哈”的大笑,癫狂无比。 “宋澜!你这个毒妇!” “你竟然还有脸来!” 章池癫狂大笑了会儿,忽地双眼猩红的,朝着宋澜冲了过来:“你这个毒妇,你害得我好惨啊!” “去死吧你……呃啊。” 章池面色痛苦,双手在快要掐住宋澜的脖子时,忽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阻挡住。 接着,他就感受到,他的双手,正一点一点的,从指尖开始,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给撅折。 啊!! 章池痛的想要大叫。 嗓子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痛。 痛的想死。 “我当然是来送你一程的。” 宋澜泛着寒气的手,顷刻间化作森森白骨,被丝丝缕缕的怨气包裹着,掐上章池的脖子:“顺便告诉你一声。” “崔氏已经死了。” “被章有光跟柳添,联手杀死的。” “章家很快就会有新的大夫人进门。” 她每说一句,似爪白骨,就会抓的更紧一些。 “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不会有人再记得你,更不会有人为你打点。” “流放的这一路,你便好好享受吧。” 宋澜呵呵笑了两声,松开手。 章池重新获得自由,克制不住的大口大口喘息。 等意识恢复了些,他猩红着眼,朝着宋澜大声嘶吼:“你杀了我!”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宋澜!杀了我!杀了我!” 第154章 莫欺中年穷 第154章 莫欺中年穷 “杀你?” 宋澜呵呵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她化作森森白骨的手,缓缓从人额头,一直划到脖颈。 利爪似的白骨,被章池脸上渗出来的血,染了个颇为娇艳的颜色。 “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掉,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你。” 她指尖在章池的眼皮上,轻轻点了点。 吓得人腿软,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戳穿双目。 宋澜嗤笑。 “放心吧!我也没想让你活着。” 她声音讥诮:“我又不是什么泥捏的善人,面对仇人,还要说什么,让你活着才是最好的惩罚。” “笑话!” “真要是让你活着了,岂非是对我的惩罚?” 宋澜似爪的白骨,捏着章池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缓缓摩挲。 “只是现如今,还没到你该死的时候。” 她笑了笑:“时辰到了,自然会让你上路。” “好好享受着,你还能自由呼吸空气的时候吧。” “晚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章池眼底渐渐浮起恐惧。 这岂非是让他生不如死? “宋澜……” 他嘶吼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章池不知道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换了一副脸孔。 扑跪在宋澜脚边,低声下气的哀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恨我背叛了你。” “可、可那都是谢玉窈,是谢玉窈那个贱人勾引我的!” 章池往前膝行了两步,用力抓着宋澜的裙角:“我心里对你的情意从未有一刻动摇!”“我只是受了谢玉窈的蒙蔽蛊惑,你信我,你信我啊澜澜……呃哈!” 宋澜目光陡然凌厉,扬手就是两巴掌,狠狠地甩在章池脸上。 “别恶心我。” 章池咳咳了几声,从嗓子眼儿,把刚刚险些咽下去的牙齿,给吐了出来。 他嘴角染上了血渍,却犹不死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早早定下亲事,这其中恩情岂止百日?”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当真要如此狠心,非要对我赶尽杀绝不可?” “澜澜……” 宋澜扬手,又是啪啪几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章池脸上。 章池趴在地上,嗬嗬了几声,直到吐出好大一口血来,方才觉得气息通畅了许多。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如此三番两次的被拒绝折辱,本就心高气傲的章池,心底骤生难以再继续隐忍的怒意。 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脖子,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宋澜。 “我给过你机会了,宋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总有一天,我会……” 宋澜实在没忍住,笑了几声:“嗯,总有一天,你会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章池感觉受到了侮辱,顿时青筋暴起,恨得咬牙。 “我不会放过你的!” “宋澜!” “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化为厉鬼……” 宋澜再次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化为厉鬼?” “然后呢?” “送上门来给我当养料?” 章池呼吸一滞,起初还不解其意,直到—— 第155章 吓到皇帝 第155章 吓到皇帝 直到他看见,宋澜周身忽地卷起浓黑雾气。 黑雾弥漫,将他包裹在其中。 章池耳边,呜呜嗷嗷的响起凄厉吼叫。 他隐隐约约看见,那黑雾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等着冲出来,撕碎他。 鬼…鬼啊! 章池吼叫着跌倒在地,顾不得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才刚爬出去几步远的距离,就听见奇怪的嘻嘻声。 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给重新推回了宋澜面前。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看向来时路,方才看清推他的是什么。 “啊!” “鬼!鬼啊!” 章池看着脸皮七零八落,要掉不掉,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过来的女厉,吓得嗷嗷叫唤。 他很想立刻晕过去。 却怎么也晕不过去。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宋澜轻呵了几声,并没有观赏张弛狼狈的兴趣。 “既然你想化成厉鬼,我便也提前满足你一下。” “好好享受这些小可爱们的爱抚与陪伴吧!” 宋澜随手一挥,黑雾将章池包裹在其中。 很快,黑雾之中,除了凄厉阴森的鬼笑,就只剩下章池接二连三的惊叫。 偏偏,章池头脑清醒。 无论他有多么想晕过去,在这场噩梦之中,他都只能保持着清醒。 被那些厉鬼们捉弄、欺凌,折磨,痛不欲生。 - 心情松快了些的宋澜,撕开鬼道,又重新回了京城。 崔珏还算上道儿。 已经顺着被收回来的那些阳寿,寻根溯源,找到了借用过这些阳寿的人。 这其中不乏许多本该命绝之人。他们借用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阳寿,用来延长自己寿命。 如今骤然被抽回寿数,自然是该衰老的衰老,该死亡的死亡。 更有甚者,因为早就应该死去多年,却强行借用他人的寿命,继续苟活在人间。 如今骤然失去了偷来的寿数,身体瞬间枯败腐烂。 好巧不巧的,其中有一个,正在上书房里面圣议事儿。 以至于那些个同在场朝廷重臣,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给吓得不轻。 “来人!护、护驾!” 上书房里,顷刻间乱作一团。 御前的侍卫们冲进来,也有些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实在是那场景,太过于骇人了些。 原本正在禀事的大臣,嘴巴还在说着话,身体骤然腐烂掉,胸腔、鼻孔、眼眶里,大量的蛆虫在其中翻涌。 呕! 害不害怕的先放在一边。 众人实在是都有些被这场景给恶心到了。 一个个扒着门边,吐的连酸水都出来了。 好在,众人很快就发现,这人会有此情况,是因为——死了! “皇上!” 从前在刑部做过主事的右相吴正,在过去查看了一番之后,拱手禀道:“左相看起来,似乎早已死去多时。” 皇帝皱了皱眉:“死去多时?” “是!”吴正再次拱手:“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此之前,左相看起来,倒是与正常活人无异。” 他略沉思了会儿:“臣以为,苏大人先前所言,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且当时,苏大人带着章家大少入宫面圣,也是左相最为阻拦。” “这其中,不知是否有什么关联?” 闻言,在场不免有人变了脸色。 第156章 阿姐,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第156章 阿姐,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阿姐,你都不知道,那些大臣们吵吵吵,吵吵吵,吵吵吵的,有多烦!” 小皇帝没骨头似的,歪歪斜斜的抱着个大软枕,靠坐在赵檀对面的,丢了颗樱桃在嘴里,一脸纨绔相,顾不得嘴角还沾着鲜红的樱桃汁水,胡乱擦了两下,凑过来,跟赵檀抱怨撒娇。 “阿姐,你都不知道,当时左相正慷慨激昂的说着话呢,突然就变成了一具腐烂多日尸体,有多吓人!” “我可是都吓坏了!” “都这么晚了,我还在勤恳议事,没得休息,阿姐可要心疼心疼我。” “我好辛苦的!” “连晚膳,我都没机会用,就平白无故受了这么一遭惊吓,要是没点儿好吃的,怕是今个儿整晚都难舒坦了。” 小皇帝凑近赵檀,讨好撒娇:“阿姐给我做樱桃酥山吃吧,旁人做的,吃着总是没有阿姐家里的有滋有味。” “我看你吓到是假,嘴馋是真。” 赵檀美目瞪了人一眼:“真正饱受惊吓的,应该是那些被你丢在上书房的大臣们吧?” 小皇帝嘿嘿了两声,不说话。 “左相的尸体,可料理了?”赵檀看着他。 小皇帝顿时严肃了脸:“还没呢。” “这事儿总该有个说法,左相是为何忽然变成这样的?尸体又该如何收殓……” 他声音微顿:“先前苏闻衡带着章深来宫里,说是章家与邪道勾结,利用凶宅,谋害无辜之人,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与章家有旧怨,所以才会抓了失心疯的章大过来,欲以此来拉章家下水。” “加之,当时中书令、左相、右相,工部、礼部尚书,太常寺他们都在,又都为章家说话,觉得苏闻衡小题大做,不过是打杀仆从,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放肆!”小皇帝话还没说完,赵檀就已经冷了脸,怒拍桌案,瞪着他,倒是把他给吓得不轻:“阿姐。” 他赶忙坐的更直了。 “你也是这般想的?”赵檀盯着小皇帝,神情严肃。 小皇帝不解:“什么?” “不过是打杀个把仆从,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皇帝也是这样想的?”赵檀少有的严厉。 小皇帝顿时严肃了脸:“朕当然不会这般想!” “阿姐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凶残无道,视人命如草芥的昏君吧!” “本朝早就严令,无论良贱奴仆,都不得随意杖杀,损伤良籍者,更是罪加一等!” 他适时露出委屈来:“我不过是学那些大臣们所言……” 小皇帝声音顿了顿:“阿姐若是不喜,还因此误解我,朕这便传旨,将他们贬官,让他们禁足在家。” 那不就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赵檀看了眼这个看似天真稚嫩的弟弟,嘴角轻勾:“我不过提醒皇帝一句,倒累得皇帝不高兴了。” “为上者,本就该有些铁血手腕。” “否则遇见那些欺上瞒下者,而不能杀鸡儆猴,军纪严明,岂非时时刻刻,都要蒙受欺骗,被人糊弄?” “可猛虎之心——” 第157章 听到些关于宋家娘子的事儿 第157章 听到些关于宋家娘子的事儿 “心里存着是一回事儿,拿出来在嘴上说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赵檀眼角眉梢染上几分漫不经心。 “你只管该在用些雷霆手段时,不留情面,却不可日日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她笑了笑,挑了个最红最大的樱桃,塞进小皇帝的嘴里。 “你要让人,既畏惧着你,也敬爱着你。” “知道你的狠戾,也知道你的慈悲。” “如此,那手底下为你办事儿之人,才会念着你的好处,愿意与你交心,为你掏心掏肺,鞠躬尽瘁。” “你若叫人只有畏惧,则为了生存计,他们难保不会在涉及自身生死之事时,对你有所瞒骗欺诈。” “同样的,你若只叫人觉得宽和慈爱,是个极好性子的人,便会有偷奸耍滑者,仗着你的慈悲心性,肆意欺瞒,为自身,为他人谋得好处。” “到时候名声和利益都是旁人,而你却独独成了那被宰割的冤大头。” “岂非愚蠢?” 小皇帝细细咀嚼着樱桃,清甜的味道填满口腔。 他细看着赵檀的神色,确实是关心他的样子。 “阿姐说的是!” “我受教了。” 小皇帝又换上撒娇的语气,往人身边凑了凑。 “我今日,就留在阿姐府上,可好?” 赵檀伸手把人推远了些。 “皇上既是想吃樱桃酥山,等下我让桂枝给你送去宫里就是。” 赵檀心生疲惫,开口赶人:“我今儿可是邀了人来小聚的,不便留皇帝在这儿。” 皇帝顿生委屈:“是什么人,竟然比我这个弟弟还重要?”“我不管!” “我就要留下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迷惑了阿姐,连亲弟弟都要赶出家门了!” 赵檀瞪了他一眼:“我请的都是些姑娘家,你留下来做什么?也不怕唐突了人家!” 小皇帝不愿意走,唔了声:“那我不出来,只偷偷瞧一眼……” “你瞧什么瞧?”赵檀抬手轻敲他的脑袋:“又不是给你相看的!” “既是这么着急看姑娘,改明儿我进宫,请阿娘出面,为你张罗选秀,正好后宫里也是许久没添新人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亲生子,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赵檀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小皇帝就已经起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跑的时候还不忘了喊:“阿娘最近沉迷修道,老人家难得有些爱好,阿姐你就别进宫去,打扰她老人家清修了!” 像是生怕赵檀真的会进宫去,找太后给他安排选秀一样。 赵檀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了声。 “小样儿,我还拿捏不了你了?” 她嘴上嫌弃着,倒也没忘记唤了桂枝来:“等下,你送两份樱桃酥山进宫去,一份给皇帝,一份送去我母亲宫里。” “是。” 桂枝应声准备退下,目光犹疑的看着赵檀,欲言又止 “怎么了?” 赵檀看着桂枝,不免好奇的问:“有话要说?” 桂枝摇头。 很快又点头:“奴婢刚刚出去采买,听到了些消息。” 她目光望向旁边的刘宅:“是关于那位宋家小娘子的。” 第158章 市井流言 第158章 市井流言 “哦?” 赵檀挑眉:“什么话?” 桂枝犹豫着,似是难以启齿,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檀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市井流言,想来多是些泼辣言语,放不得心上。” “可……”桂枝不免又着急了。 “下去做事儿吧!”赵檀直接开口打发了人:“别回头儿,客人都过来府上了,咱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怠慢了客人。” “能得您邀请,到府上来赴宴,是她的荣幸!” 桂枝早就对宋澜有所不满,此刻不免刻薄了些:“哪里容得她挑三拣四的?” “也就是您好心性!” “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您掏心掏肺对待的啊!” “她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儿家的表小姐,岂敢在您面前猖狂挑拣?” “活腻歪了不成?” 桂枝一通埋怨,听口气,就知道有多不待见宋澜了。 赵檀挑眉:“你与那宋家小娘子,也不过就几面之缘,怎的好像对她有诸多不满似的?” “奴婢不是对宋家小娘子有意见!” 桂枝急切的辩驳了句:“奴婢只是不忍心,您一腔真心,最后却被有心之人利用!” “何况,肖郎君于您有大恩,那便也是奴婢的恩人!” “奴婢自然不想您的恩人也遭受蒙骗。” “若再因此与您结下仇怨,您可不是要伤心了?” “奴婢也不想看您伤心……” 赵檀皱着眉,打断了她:“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听见什么话了?”桂枝瞬间安静。 四下看了看,方才凑上近前,小小声的说道:“奴婢听说,那宋家娘子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胡说八道!” 赵檀瞪了人一眼,厉声呵斥:“子不语怪力乱神……” “奴婢失言!” 桂枝忙跪下请罪,却还是忍不住的说:“只是,如今街头巷尾都在八卦,说谢家人,如今疯的疯,病的病,都是因为宋家娘子的缘故。” “还有人曾在西市亲眼目睹,宋家娘子与附着在胡饼上诅咒人的鬼怪有所勾结……” 眼见着赵檀的神色越来越冷,桂枝赶忙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市井所言做不得真。” 赵檀犹豫了片刻:“你去请肖郎君过来,就说我想与他说说话。” 桂枝刚要应声下去。 赵檀忽地又喊住了她:“你刚刚说,谢家人疯的疯、病的病,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刚听见那些市井闲话的时候,也是不大相信的。为此便专门打听了,听说,是谢家大郎君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谢家又请了位妖医,养在府中为谢家人看诊,从前这个妖医,是跟在谢家表小姐身边,那天不知是怎么的,谢家大郎君忽然的中了邪,便请了这妖医前来诊治。” “结果不仅没能把人治好,反而是害得谢家大郎君白白丢了性命。”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桂枝微微有些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连看向赵檀的眼神,都带着藏不住的恐惧。 “据谢家的邻居街坊们说,那天早晨,谢家大郎君分明已经气绝身亡!他们左邻右舍的人,都看的真真儿的!” 第159章 小报 第159章 小报 “好些人亲眼瞧见,谢家大郎君的尸身,都已经被京兆府抬走了。” “可不知怎么的,明明已经死了的人,隔天却又出现在谢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桂枝一脸后怕:“此事奴婢也专门去京兆府打听过了,据说当时负责给谢家大郎君验尸的仵作,亲眼所见已经死透的人,又重新活了过来,吓得至今还卧病在床,神志不清。” 她轻吐了一口气:“这事儿如今,在谢家附近的街巷都传开了。” “只是谢家住的偏远,今天若不是奴婢在东市这边,买不到粟米,多走了些地方去找,也不会听见这些闲话了。” 赵檀闻言不由得拧眉:“可即便是这样,最多只能说事情蹊跷,未见得就与宋家娘子有关系。” 桂枝低垂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异样。 她略调整了下情绪,语气平和道:“奴婢当时,也是这般觉得。” “只是路过西市时,又听见人闲话了几句。” “说是不久前,西市那边,有个卖烤胡饼的摊贩,碰到了些奇怪的事情。” “原本奴婢也只不过是当个闲话听,想着若是事情有趣,便回来给您学话听个乐儿!” “没想到听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细细问了才知道,那卖烤胡饼的摊贩,竟是撞鬼了!” “而这鬼,还与宋家娘子相识,二人光天化日,就在街上有说有笑,十分熟络。” 赵檀皱眉:“鬼?还能光天化日的出现?不会魂飞魄散吗?” “奴婢也是觉得奇怪呢!” 桂枝说的煞有其事儿:“细细问了,从好些个人嘴里头都听见是如此说,才敢相信的!” “听说,与宋家娘子一起的,还有位小郎君。” “那位小郎君,还十分亲切暧昧的,唤宋家娘子为女鬼大人!”桂枝掏出一张小报来:“不信您看,连坊间不入流的小报,都借着这事儿,写了志怪故事。” “这故事里的澜娘子,可不就是与宋家娘子,十分相像?” 赵檀半信半疑的接过小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这小报上,还真写着,女鬼名唤澜娘,本家姓宋。 还说其,白天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到了黄昏时分,就会出来作祟。 经常附着胡饼上面,跟着买了最后两个烤胡饼的客人归家去,于午夜时分,害人性命。 “这小报写的……” 赵檀紧拧着眉:“他趴人家床底下听见了?” 桂枝微愣。 “简直一派胡言!” 赵檀冷哼:“事情真相,只怕并非如此。是有人为了故意扭曲事实,将本来确实发生了事情,东摘一块,西摘一块的贴到一起,拼凑出来的。” “此等居心,实在令人作呕!” 她沉下脸来:“去,让京兆府尹,还有经办谢家之事儿的人,都过来。” “我有话要问。” 桂枝不解:“您……”怎么就从一张小报上,推测出这么许多的? 赵檀冷眼扫过来,桂枝顿时不敢再置喙,忙低头应诺。 “奴婢这就去。” 第160章 还有这事儿? 第160章 还有这事儿? 京兆府尹想了一路。 也没想明白。 谢家,是什么时候,跟长公主府有了往来的。 “……不白,你说,这谢家与长公主府,是什么关系?交好还是交恶?” 京兆府尹看了眼旁边面瘫了似的焦不白。 等不及人回答,就又喃喃自语起来。 “我觉得是交好。” “不然长公主如何会特意派了贴身随侍的婢女前来,召你我相见呢?” 焦不白冷冰冰的纠正:“是召见您。” 他掀起眼皮子,瞥了眼京兆府尹:“我是被人抓壮丁过来的。” 京兆府尹瞪了他一眼。 “浑小子!还有没有点儿上进心了!” 这么好的讨好上峰的机会,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 就知道顶罪! 焦不白抿了抿嘴:“兴许,长公主只是忽然想问。” 不见得就是与谢家有了交情。 “无缘无故,长公主能这般郑重其事的让人宣召我?就只为了瞎打听?” 京兆府尹不信。 他觉得,谢家定是从哪里得了庇护,进而搭上了长公主府的关系。 “之前,那位会出面捞人,说不定就是看长公主的面子!” 京兆府尹想到那位几次三番的出面捞谢尚齐,感觉头发都又掉了好多根儿。 “可这也说不通啊!好端端的,谢家凭什么搭上长公主府上的关系呢?” 无权无势、无关痛痒。 区区六品通直郎,还是那种,待选用,只领俸禄,没有实际差事儿可做的。 长公主犯得着为这样的人心思吗?总不能是谢家,有哪个小郎君,出落的标致俊俏,水灵好看,入了长公主的眼吧? “可我前些日子,还听我夫人说过,谢家这次是要栽了,他家那个不着调的二小姐,得罪了长公主,被以谋害皇亲的罪名,给下诏狱了…” 当时,他夫人还很是后怕来着。 毕竟春日宴前不久,他家夫人在给长子挑媳妇的时候,还很是看好声名在外的谢家二小姐来着。 没想到实际见了,这所谓知书达礼的谢家小姐,不过是浪得虚名! 京兆府尹不由得更加奇怪:“谢家要是真与长公主交好上了,谢家小姐也早该被放回家,洗去罪名才对啊!” 焦不白沉默了片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现在猜来猜去,也是无用。” “等到了长公主府,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抿了下嘴,把将要出口的那句“你何必非得在这儿庸人自扰”,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京兆府尹却从他的表情中,读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他闭紧了嘴。 果然不再说话。 心里却难免窝了一团火气。 焦不白迟钝的想了想,说起西市烤胡饼的王大郎。 “……这次能抓获到竹叔团伙,起因就是这家烤胡饼摊子上,发生的诸多怪事情。” “更多亏了宋家小娘子。” “只是,这事儿之后,坊间就流传开了,许多关于宋家小娘子不好的话。” 焦不白看了眼京兆府尹的脸色,见人始终无动于衷,便换了个说辞。 “市井秽语,不仅是玷污了宋家小娘子的清誉,也脏了咱们京兆府的名声。” “现在外头都说,咱们京兆府与邪祟相勾结,徇私枉法呢!” 京兆府尹皱眉:“还有这种事儿?” 第161章 本官也是为了宋娘子着想 第161章 本官也是为了宋娘子着想 焦不白点头,神色严肃:“大人随便到街上扫听扫听,便知属下所言非虚!” “如今更有浑水摸鱼者,说咱们京兆府拿人,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糊弄百姓们相信官府会秉公执法,实际,不过是前门抓人进去,后门又放人出去。” 他特意夸大了几分,专门往京兆府尹在意的痛点上戳。 京兆府尹果然黑了脸:“胡说八道!”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简直岂有此理!我在朝为官多年,向来洁身自好,不说两袖清风吧,可也是担得起秉公正直这四字的,何曾有过徇私包庇?” “定是有人,浑水摸鱼,故意败坏本官的名声!” 焦不白微垂着眼,配合着捧了人几句:“……大人说的是。” “查!” 京兆府尹冷面沉声道:“务必要将那些,散播谣言、制造恐慌的人,给抓起来重重严惩!”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焦不白,语重心长道:“不白啊,其实你知道的,本官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 “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京城治安无虞。” “本官做到了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旁的闲言碎语,本官只求无愧于心便好。” 他似有怅然:“毕竟人活一世,总有周全不到的地方。” “能够面面俱到,不落人话柄,不是圣人便是禽兽。” “本官自认为只不过是一介庸人。” “不愿意为那些世俗的名声,所扰、所累。” 焦不白嘴角微抽,不语,努力堆出恭谨的笑来。 “可这事情里的另一位受害人,宋家娘子的名声,却不能因为这些刁民的烂嘴巴而蒙受连累冤屈。” 京兆府尹整了整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襟:“本官得为其做主,给个公道才是!” “大人英明!” 焦不白差点没憋住笑:“真真是青天在世,我辈之楷模。”“属下往后,一定虚心向您学习,事事以您为榜样。” 京兆府尹被人吹捧的爽了,身心舒畅。 正襟危坐,略抿着嘴,嘴角只微微扬起些弧度,骄矜的点头。 “是该如此。” - 等到了长公主府,京兆府尹刚刚装模作样才勉强找回来的一点儿踏实自信,瞬间消失不见。 “不白啊,你说……都这么晚了,长公主找咱们来,到底能是因为啥事儿啊?” 焦不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心安抚:“大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甭管什么事儿,大人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京兆府尹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松。” “我怎么以不变应万变?” 万一这就是场鸿门宴呢? 京兆府尹抿着嘴,在心里默默地呸呸呸。 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是不要瞎说瞎想的好。 “你说的对,来都来了,还能咋的?” 京兆府尹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阔步,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思。 焦不白:…… 要不要这么戏多? 他沉默的跟上人,没有说话。 长公主府,正忙着布置宴席,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热闹又安静。 热闹的是,来来往往忙活着的仆从很多,远远瞅着,灯火昏黄里,全是脑袋。 安静的是,这些人举手投足,都像是裹了一样,没有声音。 第162章 随机应变上了 第162章 随机应变上了 “我这院子里的,荀芝瞧着可是还不错?” 冷不丁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京兆府尹一大跳。 他赶忙躬身敛色,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见过长公主。” 焦不白落后京兆府尹两步,身子弯的更低。 赵檀轻“嗯”了声,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又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抿了两口,方才缓缓问道:“听闻,京兆府近来破了不少案子。” “下官惭愧!” 京兆府尹赶忙又往下压了压身子。 长公主挑眉:“听说这其中还有一桩奇事?” 京兆府尹脑子飞快的思考起来。 “倒是不知道长公主指的是?”他适时表露出几分疑惑来。 随后又道:“确实也有桩稀奇事儿,下官近来还在调查原因,不知是否是长公主所说的这件。” “前些日子,通直郎谢家,闹出一场人命官司。” “谢家左邻右舍,有好些人都亲眼目睹了谢家大郎君,为庸医所害,断了气儿。” “可稀奇的是……” 京兆府尹把谢家门前发生的事儿、本来已经死去的谢尚齐,又在停尸房中重新活了过来、谢家贪用出嫁女谢元意嫁妆等等事情,言简意赅的与长公主说了。 “……因着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下官暂时,还没有对此事结案。” 京兆府尹抬头,偷看了眼长公主的神色。 与人四目相对被抓包,又忙做出苦恼的样子。 “只是,坊间似乎对此事,都有些误解,倒是把这事儿给传言的有些面目全非了。” 京兆府尹叹气:“下官听了手下人,在街头巷尾听来的那些八卦闲谈,心里实在也是堵得慌。” “也更想快些查明,谢通直郎死而复生,究竟是什么缘故。”“免得流言蜚语,继续传来传去,闹得人心惶惶不说,也难免会中伤无辜。” 他再次抬头,看着长公主:“下官这会儿,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殿下帮忙。” “哦?” 长公主挑眉:“什么不情之请?说来听听。” 京兆府尹忙又施一礼:“长公主您神通广大,不知是否认识些,精通这方面的奇人异士?” “哪方面?” 长公主似是故意明知故问。 “子不语怪力乱神。”京兆府尹拱手道:“下官是读书人,又为朝廷命官,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求这样的事儿,找这样的人。” “可谢通直郎这事儿,着实也是有些诡异。” 京兆府尹声音微顿:“同样奇怪的,还有另一桩事儿。” “这让下官不得不怀疑,是否有心思不正之人,利用邪术害人谋利!” 长公主挑眉,哦了一声:“还有一桩事儿?” “是!” 京兆府尹道:“是章家大夫人,崔氏之死!” 他又把章家大房灵堂上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长公主诧异:“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下官不敢胡说。” 长公主沉默了片刻,轻声缓缓,似有迟疑:“擅长处理这种奇事儿的人……” 她还真就知道,也认识一个。 只是—— 第163章 对上账了 第163章 对上账了 长公主还在犹疑不定。 京兆府尹先开了口:“其实,下官倒是有一个人选。” “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人开口……” 他露出为难之色,又作出此事唯有长公主出面,方可解决的样子。 “哦?” 赵檀轻笑着,给他递了个台阶:“是什么人?连荀芝都觉得为难。” “是……” 京兆府尹面色犹豫,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道:“从前寄居在谢通直郎府上的表姑娘。” “谢家表姑娘?” 长公主捋清楚这其中的人物关系之后,不由得有些诧异。 “宋澜?” “正是宋家娘子。”京兆府尹拱了拱手。 随后说起西市烤胡饼案来。 “……起初倒也无人往那方面去想,只当是自己倒霉。” 京兆府尹看了眼焦不白。 见焦不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不由得抬脚,踹了人两下。 奈何步子迈太大,险些摔个趔趄。 引来了长公主的注意。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详细的情况,还得让下官的手下,来跟您细细禀明。” 焦不白被拉到了人前,顶着压力,硬着头皮,把当天的事情经过,事无巨细的,全说了一遍。 “……只不过,此事之后,坊间传言,与实际情况大有出入。” 长公主闻言,让桂枝拿出之前那张小报,交给京兆府尹与焦不白传阅。 “你说的大有出入,可是这样?” 京兆府尹看完,借着传递给焦不白的机会,与人互相对了对眼神。 怕人不理解,嘴巴还无声的说着:破案了!长公主找他们前来,恐怕并不是为了谢家大郎君。 而且为了谢家的那位表姑娘——宋澜! 焦不白一目十行的看完,语气恭敬道:“坊间传言,倒是与之相差不大,甚至还要更过分些许。” “如此罔顾事实真相的恶意歪曲,让卑职不由得有些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看了眼京兆府尹:“大人与我在来时,还说起了此事。” “宋家娘子也是无辜蒙冤,平白遭了这许多不实的非议。” “京兆府有责任,将此事儿查清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也更是,为了不让好人蒙受冤屈。” 长公主笑了:“你们能有如此觉悟,倒是不错。” 她道:“我让桂枝找你们过来,也是想着,让你们调查清楚这件事儿。” “宋家娘子无辜蒙冤,被人非议污蔑,已经是可怜。” “若是再不能讨回公道——” 长公主声音微顿,看着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赶忙表态:“下官必定竭尽所能,查清这谣言的来源,还宋家娘子一个公道!” 长公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 “我今儿在府上设宴,款待贵客。” 她笑了笑:“荀芝既然来了,不妨帮我陪个客,如何?” 京兆府尹自然是不敢拒绝,连声应好。 长公主挑眉:“应该,不会很让荀芝为难吧?” 京兆府尹忙道:“不为难、不为难!” “下官荣幸之至。” 长公主笑道:“那就好。” 等京兆府尹,看到长公主赴宴的“贵客”,就是—— 第164章 别拿宋澜给谢家的门楣贴金 第164章 别拿宋澜给谢家的门楣贴金 宋澜! 京兆府尹惊的险些掉了下巴。 随后又大大的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原本还以为,是谢家搭上了长公主府的关系。” “没想到,真正搭上长公主这根高枝儿的,是谢家这位表姑娘。” 京兆府尹凑在焦不白耳边,小声唏嘘着。 焦不白瞥了人一眼:“什么谢家表姑娘?” “人家姑娘,本家姓宋。” “又不是什么没头没脸的人家,你干嘛总是拿宋家娘子,给谢家的门楣贴金?” 焦不白眉眼老实道:“宋娘子父亲的官职,可是比您还要高。” 京兆府尹:…… 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 他黑沉着脸,瞅着焦不白,一时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带了个没眼色的手下出来,真心怪累的。 - 宋澜看见京兆府尹与焦不白时,还有些意外。 毕竟,在刘家时,看长公主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可京兆府尹与焦不白,尤其是焦不白,东西两市,长安县、万年县,乃至京郊的村镇,大多都是很熟悉的。 便是刘武这样的外来人,也多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更别说,前些时候,烤胡饼的王家大郎,带了那位姓顾的娘子想要找她。 却误打误撞的,破获了一起掳劫拐卖案。 当时就是焦不白出面主持的。 刘武也是看见了的。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 确实也是她想窄了。能住在这地界的人,非富即贵,即便不是长公主,只是赵夫人,认识个把官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只是…… 如此,她又困惑了。 长公主府安置在这里,是因为其身份尊贵。 刘武是为什么,能买到长公主府旁边的宅子的? 刘家占地虽然不算很大。 估摸着,也就跟长公主府的后院差不多大小。 可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买到离皇城这么近,占地宽敞、南北通透采光好的宅子,那也不是普通富贵能做到的了。 刘武不是说,家中是做米粮生意,勉强算是小有薄产,但算不得什么富贵的普通人家吗? 那这宅子,是怎么买下来的? 宋澜目光好奇的看向刘武。 刘武正小心拘谨着,实在是这看起来和气的邻居赵夫人,摆起排场来,真真是令人咋舌。 不说那些进退有度,规矩极好的婢女们了。 单就是桌上摆着的碗筷杯盏,就足够震惊他了! 尤其是那五曲高足杯!! 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桂米酒倒进去,竟然会自动升温,简直神奇!! 仙术也莫过于此吧? 更不要说,那成色极好的帝王绿,整块打磨成了八葵口折沿盘,却只是用来盛放吃剩下的食物残渣、骨头之类的杂物。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刘武现在,吃东西都不敢太用力。 生怕哪下没轻没重,再给磕着碰着了。 到时候,只怕把他、他娘他爹,他全家……都卖了,也赔不起! 偷瞄了眼宋澜,却发现对方正朝自己看过来,立马正襟危坐,腰背挺的直直的,似是随时等待着接受检阅。 第165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第165章 开堪折直须折 “女鬼大人,怎么了吗?” 刘武冷不丁被宋澜这样盯着瞧,心里还有些紧张。 宋澜看着人略显笨拙的样子,笑了。 忽然也就没什么好奇之心了。 左不过,她当初瞧中刘武,只是因为他灵魂纯粹干净。 而非他的出身。 “无事。” - 酒过三巡,舞也已经换了两曲。 宋澜却发现,没有看到晏钧。 长公主笑眯眯的看过来,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呢:“宋娘子找什么呢?” 宋澜:…… 有些不对劲儿。 “没什么,随便看看。” 她呵呵笑了几声:“殿…赵夫人这院子里的牡丹,开的真不错。” “宋娘子喜欢,不妨折了回去插瓶。” 长公主依旧是笑眯眯的,很是姨母笑。 不等宋澜开口,她就已经喊来了桂枝:“拿剪刀来。” 宋澜:……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她还没想出来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儿,桂枝已经捧着金镶玉的剪刀,走到她跟前儿了。 宋澜:…… “如此春色,折了可惜。” 她委婉拒绝了:“留在枝头,后来人仍可赏。” “若是被我折回了家中私藏,岂不是只周全我?那也太辜负这满园春色了。” 长公主笑笑:“这是自家后院里的儿,自然是该折就折,又不是外面的野,是专门给行人路人们赏玩的,你折了,便是夺了后来人的春色。” “自家的儿……”她笑容暧昧许多,意有所指:“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空折枝啊!”宋澜:…… 我怀疑你在暗示什么!! 但没有证据! 她目光不由得又开始寻找起晏钧来。 并没有见人。 长公主似是有所发现,看她的眼神,更姨母了……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宋澜笑笑,接过桂枝手里的剪刀,没什么怜惜的咔咔几刀,不管大小,通通剪了下来,直把桂枝看的肉疼。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老桩儿!! 匠们精心伺候了快五十年,是足以传家的宝贝了!! 这会被宋澜辣手摧,剪的左秃一块儿,右秃两块的。 难看死了。 桂枝绷着脸,对宋澜的不喜,又多了一层。 长公主却是很高兴。 辣手摧好啊! 下手狠烈,该是能让那个面瘫的神仙,好好活泼活泼了。 也不知道,这俩人凑到一起,会是东风压倒西风呢,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呢? 又或者东、西风,缠缠绵绵,纠缠不休…… 长公主单手托着下巴,颇有兴致的看着宋澜。 几乎战战兢兢了一晚上的京兆府尹,实在忍不住,凑到焦不白耳边小小小声嘀咕:“你说,长公主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总不能……不是看上了谁家俊俏小郎君,而是看上宋小娘子了吧! 京兆府尹有些被自己的大胆猜想给吓了一大跳。 带着这种怀疑,再去看长公主笑眯眯的表情,就觉惊悚。 等收起震惊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白啊,我怎么觉得,这顿饭吃着,比鸿门宴还要吓人呢?” 窥破长公主对官家小姐的春心……这这这,这该不会是要被灭口吧? 第166章 俸禄差距 第166章 俸禄差距 焦不白根本不知道,自家府尹大人,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正细细品着面前的桂米酒。 这样好的酒,在外头起码要两贯钱。 也就他家大人,俸禄比他高、妻族又是皇商出身,有的是钱,才有时间想东想西的,注意力都不在今日这满满一桌儿的珍馐之上。 焦不白想想,还觉得有些气。 凭什么? 他家大人官居四品,职田却足足有七顷!! 而他呢? 天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甭管大案小案,都是他第一个到现场的。 连府尹呈上去,交给刑部复核的公文,都因为他更了解案情,悉数出于他手! 可他的职田,才不到两顷!! 足足少了三倍还不止!! 他家大人,一年的禄米是四百石。 可他呢? 一年至多也就是八十石。 就更不要说禄银了。 他家府尹大人,一个月的禄银是五十贯。 可他呢? 一个月只有可怜的十二贯钱。 就不说娶亲生子了。 光是想要买房置地,都只能苦哈哈的勒紧裤腰带。 哪里舍得天天喝这样好的桂米酒? 心里越想越悲愤。 焦不白又猛猛地喝了两大口。 至于什么长公主啊、宋家娘子啊,关他什么事儿? 不过,还真有个事儿,关系到他能不能赚到赏银。 “大人,案子!” 焦不白最后两口酒,喝的着急了着,此时不免微红着脸。 眼神迷离了片刻,方才缓缓清醒过来。 “让宋家娘子,帮忙查案子!” 焦不白语气有些着急的提醒京兆府尹。 刚刚,长公主可是没有给他们明确的回复!! 京兆府尹哪里还敢再提这话茬儿啊? 他甚至觉得,刚刚长公主就是故意转移话题! 虽是因着他的提及,顺势严令要求彻查污蔑宋家娘子清白这事儿。 可又何尝不是,转移了他注意,让他之前的提议落空呢? 京兆府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宋家娘子,既然是长公主看上的人,哪里还会舍得放出来,与他们这些整日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互相有往来呢?没得沾染上晦气。 皇家的贵人们,最是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说辞了。 他还是别自讨没趣儿了。 京兆府尹这么一想,遂对焦不白的提醒,充耳不闻。 焦不白:…… “宋姑娘!” 知道自家府尹大人,已经指望不上了的焦不白,咬了咬牙,决定自己为自己争取。 他起身,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自然,也包括京兆府尹的。 “你干什么?”京兆府尹在一旁,着急的拉扯焦不白外袍。 焦不白想都没想的,就把人的手给拂开了。 随后,端着酒杯,绕到桌前:“先前西市胡饼案、掳劫买卖案,都多亏了有宋姑娘相助。” “在下对此,感激不尽。” 焦不白先是举杯敬向长公主,然后才转而敬宋澜:“今日有幸,得长公……” “咳咳!” 长公主剜了人一眼,提醒人不要乱说话。 焦不白有些懵,明显是没有意会到。 是长公主三个字不能说吗? 那该咋说? 不过他也算有几分脑筋,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直接就不想了。 跳过了称呼,直接进入主题。 “我便借献佛,敬宋姑娘一杯!” 一贯钱=1000文(后续为了方便理解,统一使用这个比例) 据作者不靠谱的查阅,玄宗时期,长安一斗米约为10-15文,一名普通的工匠日收入约为30-50文,月收入为1-1.5贯 唐代官员的俸禄构成大概是职田+禄米+俸料钱,韩愈早期在国子监的时候,正七品,俸料钱大概是25贯(听说他早期买不起房,业余时间还得兼职赚钱)白居易当校书郎的时候,九品,俸料钱大概是16贯 划重点:本文架空,各个朝代物价也不一样,以上内容仅做参考,不必考究 第167章 你,想不想 第167章 你,想不想…… 宋澜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没动。 焦不白也不觉得尴尬,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又倒了满满一杯。 再次朝着宋澜举杯:“若非有宋姑娘仗义相助,我还不知道,要为这险象环生的离奇案子,苦恼多久。” “尤其是西市胡饼案,指不定再拖延几日,就会有人因此而丧命。” 焦不白正义凛然道:“焦某为那些有幸躲过此劫的人,再敬宋姑娘!” 宋澜挑眉。 盯着人看了会儿,直至看清焦不白灵魂的底色。 啧! 倒也确实是个偏向正义,有为国为民之心的。 她捏着酒杯,没有说话。 也没有理会焦不白一而再的向她敬酒。 今儿的东道主,是长公主。 在长公主做东儿的夜宴上,焦不白这个陪客,突然跑出来敬她酒。 看着就不像是会有什么好事儿的样子。 长公主也很意外,焦不白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句句意有所指。 她看向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明显也是意外惊慌的。 长公主挑了挑眉,目光再次看向焦不白,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会儿,才转过头,看向坐在她位置不远处的宋澜。 “宋澜妹妹可是愿意,给自己谋一份差事儿?” 话出口后,长公主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她起身,走到宋澜身边,亲切地执起人的手,语气亲昵:“就当是赚份外快!” “我知晓你也不差这么点儿俸禄,可谁又会嫌钱多烫手?你说对不对?” 宋澜:…… “殿下…赵夫人的意思是?”她有些想不出这些人今儿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长公主看了眼焦不白,以及正悄悄拉扯着焦不白外袍,劝人赶紧坐下,别给他搞事儿的京兆府尹。“荀芝晚间来时,跟我说,想让我帮忙,找个会风水相术、捉鬼镇魂之事儿的能人异士。” 她似是恍然:“瞧我,刚刚也是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 长公主朝着京兆府尹招了招手。 “荀芝啊,是如今京兆府的府尹,他阿娘的本家也是姓赵,与我算是沾了点儿亲缘。” “按辈分来说,她该是喊我一声小姨的。” “啊?” 听了这话,最为震惊的,当属刘武。 “京兆府的府尹大人,是赵夫人你的大外甥?” 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像京兆府府尹这样有实权的位置,大多时候,都会交给有能力的皇室宗亲来担任。 甚至在本朝,还有个不成文的说法。 皇上看重谁,想立谁为皇储,就会放谁到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历练。 不过,这个说法,在如今的皇帝上位后,就多少也是站不住脚儿了。 毕竟,如今的皇帝,从前可是不受先帝待见的。 若非有个手握兵权,又在和亲后,以奇兵制胜,收复了北境数个部落,自立为王的姐姐。 这位置,怕是也轮不到他来坐。 当今皇帝尚还年幼,没有子嗣,京兆府的位置才会换了非皇室宗亲来坐。 不过,宋澜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只知道,京兆府尹并非皇室出身。 倒没想到,虽非皇室,却是皇亲。 可最最最震惊的,当属“皇亲”本亲的京兆府尹。 他他他,他啥时候成长公主的大外甥了啊?! 苍天啊! 圣上啊! 臣绝无此心啊! 这这这,这都是长公主瞎扯的啊!! 京兆府尹人都吓懵住了。 连焦不白都忍不住凑在人身边小声问:“大人,你不是说,你出身寒门吗?” 结果你这个寒门,是背靠皇室的那种?! 京兆府尹冤啊! “我哪里知道!”他咬牙切齿:“还不都是因为你突然站出来,给我招惹来的事儿!” 第168章 职位 第168章 职位 京兆府尹心里委屈。 可京兆府尹不敢说……他只能不能的默念“长公主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来洗脑自己。 宋澜捕捉到人的神色,目光陡然凌厉片刻,看清了京兆府尹的灵魂底色。 并无皇族之命。 不过官运倒是不错。 若能保持住初心的话,倒是个能得到善终的。 宋澜瞬间了然。 却也没有去深究长公主这么说的用意。 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一直紧盯着宋澜的神色,瞅来瞅去,也没看出人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是压根不在意,还是没有发现,她刚刚所言,只是随口胡诌的。 听闻有本事的人,只需看一眼,便顷刻间就能推演出眼前之人的祖宗十八代及其生前死后做过的所有事情,又或者是去处。 连小时候撒尿浇过多少蚂蚁窝,掏没掏过鸟蛋这样的事儿,都能看出来。 可宋澜的样子…… 看着可不像是会什么玄学道法的。 但焦不白所言,也不像是假的。 长公主心有困惑,面上却不显,仍是笑眯眯的,一脸姨母笑,拉着宋澜的手,好像与人十分亲昵熟稔似的。 实际真要是算起来的话,她们也不过就是见了三四次面。 连熟识都谈不上。 宋澜不露声色的静静等着说明意图。“荀芝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有着西市烤胡饼案的交集,他知晓你是个有本事的,便想着请你帮忙,参谋参谋其他几桩同样十分诡异的案子。” 长公主笑了笑:“只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贸贸然的找你。” “你们两家平常又没什么往来,便想着到我这里,看看能不能帮忙牵个线儿。” “没想到,也真真是赶巧了!” “今儿,桂枝出门去采买,回来之后也与我说,如今坊间流传着关于你的许多闲碎言语。” 长公主说着,不由得板起脸来:“我便想着,这事儿可不能就这样放任了。” “否则人人要都这样,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编排污蔑人的话,就这么流传开,还不知道要给多少人造成麻烦与困扰!” 她声音严厉,很是深恶痛绝:“此事若是不严惩,往后势必会滋生出更多的人效仿。” “反正即便被证实,是随口胡诌出来,污人名声的假话谎话,也不会有什么伤筋动骨的惩罚。” 长公主神色复又松快下来,随手摘了朵开得正好的牡丹,簪在了宋澜未着装饰的黑发间,语气轻柔:“所以我便让荀芝,抓紧时间,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些谣言的源头。” “务必要将这些心怀不轨、恶语伤人的东西,揪出来,依律严惩!” 她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很快又松缓下来。 “也算是给其他人个警醒。” “时时刻刻谨记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既然是选择了编瞎话污蔑伤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倒是没想到,荀芝也正有此意。” 长公主语气轻松许多,好像只不过是在说一件十分家常的事儿:“我就想着,不如干脆,给你讨个职位,也算是师出有名。” “免得到时候,有那些不长眼的,揪着你的身份说事儿。” 宋澜愣住:“职位?” 第169章 给我多烧点儿纸吧 第169章 给我多烧点儿纸吧 “就做个司判,如何?” 长公主眉目含笑的看着宋澜。 宋澜不解:“司判?” 这是个什么官儿? “对!” 长公主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专门为你设的官职!” “其职责便是,辅助京兆府,破获奇案怪案,就比如西市烤胡饼案。” “我想你帮着破了这些案子,再将这些案子,编纂成传奇,令其流传于市井,往后世世代代都能口口相传。” “这些故事的主旨,便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 “让恶人受到恶报,让冤者平反昭雪……” 宋澜越听越不对劲儿:“殿…赵夫人这话听着,可不像是活人做的活儿。” 这不陆之道的工作内容吗? “而且,夫人可能是误会了。” 宋澜看了眼京兆府尹与焦不白:“我这个人,向来不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否则,她前世又岂会被辜负? “恐怕我要辜负,夫人的一番好意了。” 宋澜未有迟疑的婉拒了。 长公主显然是没想到,宋澜竟然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地听到刘武正捂着嘴,小声嘀咕:“赵夫人还是不够了解女鬼大人!什么司判通判的,都不如落在手里的钱帛实在。” 女鬼大人? 长公主闻声不由得看向像是知道被抓包,却还是硬着头皮,紧抿着嘴,装作刚刚什么都没说过的刘武。 这是在说宋澜吗? 她似有领悟,转而笑着看向宋澜:“正四品的官衔,职田破例为九顷,禄米每年五百石,外加每月七十贯的俸料钱,四季衣裳、瓜果鲜蔬,都不会缺了你的,如何?” 宋澜刚要瞪刘武。 听完了长公主的话,瞬间眼睛发亮:“这……算是供奉吗?” “供奉?” 赵檀自行理解了下,应当就是指钱帛禄米之类的吧?可能还需要,像供奉城隍爷那样? 她最先想到了晏钧。 “对!就是供奉!” 长公主看出宋澜此时是感兴趣的,遂把主动权交给了她:“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报酬,也可以一并说出来。” 她看了眼京兆府尹:“他们给不了你的,我说不定能给你哦!” 宋澜“唔”了声,似是在思考。 “加些香烛纸钱,可以吗?” “啊?” 长公主想过宋澜可能会提要求,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要求。 “香烛纸钱?” 是她理解的那个“香烛纸钱”吗? 宋澜点头:“最好是老手艺人叠的那种,正正经经的元宝,纸钱也要烧些用料好的。” 长公主咽了咽口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这不是给死人烧的吗?活人用这些,是不是有些太不吉利了? 该不会…… 该不会宋澜真的是女鬼吧? 不能吧? 长公主想到那胡说八道的小报,又想到刚刚刘武小声嘀咕的话。 他喊的是女鬼大人。 该不会,宋澜能解决西市烤胡饼案,不是因为她会玄门术法,而是因为,她也是鬼,纯纯的实力镇压吧? 长公主觉得自己怕是真相了! 那她做的那些事儿,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看着宋澜的神色,忽然就有些复杂。 宋澜丝毫不知,长公主的想法,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第170章 人啊,早晚都是要死的 第170章 人啊,早晚都是要死的 “这人啊,早晚都是要死的。” 宋澜一本正经:“人活着,要在上面钱。人死了,在下面还是要钱的。” “我怕我死了以后,无人祭奠,在底下就没收入。” “要是死后在下面打工,结果遇见的又是黑心老板,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两千年,一根香烛的工钱也不给,会活活把我再饿死……唔,鬼倒是也不会饿死,可饿着,没得香烛香火享用,会难受啊!” 长公主:…… 她其实很想说这话听着也忒不吉利了,赶紧呸呸呸,不要乱说。 可看着宋澜咬牙切齿的模样,又觉得……这丫头瞧着,咋像是真在地下干过,还真就被无良黑心老板给拖欠鬼工工资了呢? 长公主嘴角抽了抽。 正要说什么。 桂枝皱着眉,很是苦大仇深的看着宋澜。 “宋娘子怎可当着贵人的面儿,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冷哼了声,轻蔑的看着宋澜:“穷门小户的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连说话都是那些下作人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官家小姐?” “桂枝!” 长公主听着身边的婢女如此没规矩,不由得拧眉训斥。 “给宋家小娘子……” ‘道歉’两个字的音儿还没落地,宋澜就已经‘鬼’一样的,闪现在桂枝跟前儿,扬手就是两巴掌,将人打的头眼昏。 桂枝哪里想到,这竟然会是个一句话都不争辩,上来就打人的主儿? 人愣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满眼泪儿的跟长公主告状。 “殿……夫人,你看她!她、她、她竟然动手打人还!!” 桂枝气的两眼发黑,胸腔剧烈的起伏,憋闷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儿来:“简直是比市井泼妇还不如!” “够了,桂枝!” 长公主听她越说越是难听,板着脸,怒斥着人:“给宋娘子……” ‘道歉’两个字又是还没说出来。满是怨恨与委屈的的桂枝,又被闪现而来的宋澜,给扬手扇了两巴掌。 长公主:…… 想到大牢那边人传来的消息,说是谢玉窈的脸,已经毁了。 倒是也没有溃烂,就是满是青紫的肿胀着。 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似的。 大牢那边的人,担心这东西真炸了,会伤及无辜。 遂来请示她,能不能请大夫看看。 没想到看了好几个大夫,也没看出来个结果,反倒是谢玉窈的脸,肿胀的越来越严重了。 她赶忙伸手拦了宋澜,柔声安抚:“诶呦呦,可仔细着手。” 随后又转过头,声音严厉的训斥桂枝。 “糊涂东西,当着我的面儿,也敢乱嚼舌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她瞪着人:“还不赶紧跟宋娘子道歉!” 桂枝黑沉着脸,心中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听自家殿下的话,弯下腰给宋澜道歉。 “对不起!奴婢言行不当,冒犯宋娘子了。” 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委屈:“但殿…夫人!宋家娘子说话也忒没个忌讳了,这样人,如何能够入得了咱们长公……”主府。 桂枝咬了下舌尖,把险些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重新改口道:“如何能够入得了咱们府上?” 嘶! 桂枝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瞬间神色各异。 连宋澜都意外到了。 第171章 呜呜,好吓人 第171章 呜呜,好吓人 京兆府尹立马就给了焦不白一个十分得意的眼神儿。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猜对了吧! 长公主她就是对着宋家娘子有意思。 天娘嘞! 夭寿啊! 还好他之前,没有做出什么冒犯宋家娘子的事情。 更是在长公主,问及市井谣言之事时,立马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应该有在长公主面前,刷了几分好感的吧? 京兆府心里头打鼓。 心里更是又将谢家人给唾骂了一遍。 差点儿,他就误会长公主看上的,是谢家哪个小郎君了。 没想到,谢家人从上到下都是些歪瓜裂枣,没一个争气的! 宋澜这个身上沾染了谢家些许血脉的大美人儿,倒像是歹竹出好笋了。 想到宋澜那张惊为天人,见之难忘的脸,京兆府尹不由得想起了宋澜的生母,从前也是名动京城,仙姿玉色,担得起‘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的谢家大小姐,谢元意。 “……说来,比起宋澜这个外孙女,谢家大小姐这个嫡亲的女儿,才更是谢家那窝歹竹里头出来的好笋。” 京兆府尹心有感慨,不自觉的嘀咕出声音来:“谢家大小姐,长的与谢家人,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儿相像之处。” 不像谢家老夫人就算了,连谢家已故的老大人,也是丁点儿不像的。 “你说什么?” 冷不丁听见阴森森的质问声儿,京兆府尹瞬间被吓出来一身的冷汗,满面惊恐的看着根本不在自己附近,独独声音萦绕在他耳边的宋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腿软的险些没有站稳,往旁边栽了下去,好在是旁边的焦不白,眼疾手快的扶了人一把。 “我、我、我……” 京兆府尹磕磕绊绊,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在也是,刚刚宋澜连前戏都没有的起手,给他吓到了。 那长公主身边十分得脸的随侍婢女,就是他见了,也得好声好气,喊一声“桂枝姑娘”的。 可宋澜却像是连天家威严都不在意似的。 扬手就打。打一次还不够,还打了第二次!! 那打他,应该也是没什么犹豫的吧? “京兆府尹刚刚说,我母亲……” 宋澜是有些被京兆府尹那无意识说出来的话,给惊到了的。 像是忽然打开了某个灵窍。 想到了许多从前就觉得奇怪的事情。 “我错了!” 京兆府尹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实在也是,刚刚的话,确实说的不算太好。 听着太像是污蔑已故之人了。 有些过于冒昧,也冒犯了。 宋澜看着就是孝顺孩子,乍然听到他说,谢家大小姐与谢家人不像这样非常有歧义的话,生气也是应当的。 “我不该……”说话不过脑子,辱及宋娘子已故先母。 宋澜皱眉:“府尹大人应该是有见过我母亲与我外祖父的吧?” “能说出二人并无相似之处,想来对他们也是有几分熟悉。” “不知府尹大人为何会如此觉得?” 宋澜并没有见过母亲的生父。 甚至在死后,在地府打了两千年白工,也不曾遇见母亲与谢家之人的灵魂。 谢家那些人的灵魂没有往生,倒是正常。 毕竟都让她杀了,死后连灵魂也湮灭,魂飞魄散,天地间再无此人。 可她母亲与母亲的父亲,早就死去多年,应当不至于受到波及才对。 这些年,她一直很奇怪这件事儿。 甚至怀疑,是她的怨气过重,导致当时不仅杀了谢家人,连与谢家相关的,无论活人还是死魂,都株连灭杀了。 第172章 谢元意 第172章 谢元意 “啊?我……” 京兆府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宋澜看起来,好像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好像也没有扇他大嘴巴子的意思。 京兆府尹喉结滚了滚,犹记得刚刚宋澜安安静静,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声音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阴森鬼泣一般,挥之不散的萦绕在他耳边时的那种,令人脊背生寒的诡异。 明明是如春般娇艳明媚的人,轻抚着茶盏的时候,也是温婉娴静的典范。 怎么、怎么就,就跟个鬼一样? “谢老大人从前,曾与我同在工部做给事中,倒也算有几分交情。” 京兆府尹声音微微迟疑,舌尖轻抵着牙根儿,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又斟酌着措辞说道:“谢家大小姐未出阁时,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我自然也是见过的。” 甚至当时,还有以谢老大人为岳父的想法来着。 为了讨好他心里认定的未来老丈人,他可是没少帮着人做事儿跑腿。 可惜……这门亲事儿,到底是没成。 还被姓宋的那个蛮横武夫,也就是宋澜她爹,给堵在巷子里揍了。 京兆府尹想起从前这桩事儿的时候,还有些气的咬牙切齿。 连带着看宋澜的眼神儿,都幽怨了许多。 宋澜感受到人的情绪,轻轻挑了下眉。 “府尹大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冷幽幽的声音,瞬间让京兆府尹感觉后背发凉,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后脖颈向下,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啊!没、没什么……” 京兆府尹嘴里没把住门儿,下意识跑出来一句:“瞅你像一位故人。” 说完又赶紧捂住了嘴。很快,他就在宋澜目光的压迫下,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宋澜:…… 她倒是没想到,她那个爹,年轻时,也是个性情中人。 不过,她对她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没什么兴趣。 京兆府尹不由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谢家大小姐,与谢家人的长相,并无相像之处。” “谢大小姐很美。” “长公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谢家大小姐天人之姿,及笄之年,掷果盈车,不知道多少媒人上门,争着要把谢家的门槛踏破。” “可是谢家人……” 京兆府尹摸了摸鼻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谢家人虽然也算不得丑,可在谢大小姐的衬托下,那便是与歪瓜裂枣无异。” “当年其实也不乏有些风言风语。” “我家夫人就回来跟我说过几次,有好些舔着脸去求娶谢大小姐,却被不留情面拒绝的人家,整日在背后嘀咕,说谢大小姐并非谢家亲生。” “不然又怎么会一窝窝的歪瓜裂枣里头,独独出了这么一个模样俏丽的。” 听了京兆府尹这么一说,长公主也想起来了。 “从前,我久居深宫,与京城中的这些权贵少有往来。” “只是偶尔也听见过一些,各家宴请上的闲话。” “人人都说这谢大小姐,是华茂春松之姿,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乃绝世佳人,见之忘餐。” “只是——” 第173章 掌嘴 第173章 掌嘴 “因着这张过于出挑,胜过谢家人许多的脸,谢家人很不待见谢大小姐。” 长公主声音顿了顿:“不过,这也只是坊间传言,做不得数。” “我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有所耳闻。” “谢家大小姐出嫁时,十里红妆,奇珍异宝无数,更不要说那些孤本古籍,名家古画、字帖之类的,听说那一抬抬的嫁妆抬上船时,连船身都被压的,往水里多沉下去两分。” “可见富贵。” “谢家肯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陪嫁,连带着宋家给的聘礼一起,全部带去了江州,想来谢家人不喜谢大小姐的传言,都是些嫉恨之语……” “不!” 宋澜脸色微沉,打断了长公主的推测:“我娘的嫁妆,都是她最开始,从偷偷跑出谢家,去下面的庄户,收购五谷杂粮,配制成食补外服,双管齐下的养颜粉,卖给那些注重养颜之人,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后来她手里有了钱,就拿去养船,做了海外的生意。” 钱生钱,生钱,生钱…… 宋家人曾称她娘是在世金蟾,哪怕是一贯钱,到了她的手里,也会变成十贯、百贯、千贯,生生不息。 没有人比她娘,更懂得赚钱。 宋家积累了五代的资产,才堪堪有了江州首富的地位。 她娘嫁过去不到三年,宋家的资产,就翻了两倍不止。 这还不包括,她爹偷偷藏下来,给他们小家留用的小金库。 所以,谢元意出嫁,谢家人是不高兴的。 这么大的一棵摇钱树,忽然就要远嫁江州,再也不会给他们钱生钱了,他们怎么可能高兴得了? 当年那风光体面的嫁妆,八成也不是谢家人为她娘置办的。 “啊?” 众人也是有些惊讶的。 “这么说,当年狠狠给谢家脸面上贴上了金子的,是谢大小姐自己的本事儿?” 京兆府尹皱眉,办案多年的敏锐,让他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难不成,谢家大小姐,真不是谢家亲生的?” 桂枝捂着肿胀的脸,说话时,目光看向宋澜,悄然生出几分鄙夷。 长公主瞪了她一眼:“不说话,是有人把你当哑巴不成?” 就算谢元意真不是谢家亲生,也不该这时说出来,还是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 还是用幸灾乐祸的语气。 “殿……夫人!”桂枝犹觉委屈。 “掌嘴!” 长公主生怕等下宋澜又过来,扇桂枝几巴掌。 到底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是有感情在的。 总不好看着她被打死。 自己下令打,好歹能轻松些。 桂枝却是不理解这些的,只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公主。 “夫人?奴婢到底哪里说错了!” 像谢元意这种身份来历不明的女人,就该打死才对! 凭什么还让她给做了官夫人? 简直是辱了其他官夫人的身份! 而宋澜是谢元意生的,这种母亲身份不明的孽种,又克死了爹娘,祸害的外家不得安生,就更是该不得好死了! 怎么还有脸,嫁进他们长公主府,嫁给殿下的救命恩人? 桂枝认为她没错。 宋澜看了眼桂枝,挑眉,轻哼了声,说道:“她——” 第174章 怀疑宋澜 第174章 怀疑宋澜 “确实也没说错什么。” 宋澜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桂枝,语气平静,好像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可桂枝却无端的打了个冷颤。 像是从地底下,渗出了一股冷幽幽的寒气,阴森又恐怖。 直接从她的脚底心,一路飞快的蔓延,眨眼遍布全身。 桂枝眼底浮现起惊恐之色,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宋澜瞧出人眼底的害怕,“呵呵”笑了两声。 桂枝忽然有个荒谬的想法。 宋澜不是人!! 她是鬼!! 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是来掠夺人性命的!! “啊!!” 桂枝忽然毫无征兆的惊叫了一声。 吓得所有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长公主皱眉。 觉得今天的桂枝,实在是太过反常,也太过没有规矩了。 她再也见不得人,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儿,如此不体面的撒泼疯闹。 高声喊了人进来:“桂枝疯魔了,带她下去,请大夫来,仔细的诊治。” “这段时间,就不必让她来伺候了。” “待在屋里好好的休养吧。” 长公主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几个身手矫健的婆子,手脚麻利的走进来,将桂枝给拖了下去。 桂枝又好像是真的疯魔了一样。 连为自己分辩都没有,只一味的大声惊喊着:“鬼!鬼啊!” “她不是人!她一定不是人!!” 这副模样,落在焦不白的眼中,倒是有些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当时在谢家门前,谢家大夫人卢氏,也是这样发疯说有鬼。事情会这样巧合吗? 他目光看向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喜怒不形于色的宋澜,心生怀疑。 似乎每一次,发生这种诡异事情,都有这位宋家娘子在场。 这事儿……难道真能跟她毫无关系? 办案多年的敏锐直觉,让焦不白觉得,如此多的巧合碰到一起,便不像是巧合了。 可好像,每一次,宋澜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更没有去介入。 焦不白是个有原则,也尚存底线的人。 他喜欢凡事都讲证据。 又偷偷观察了宋澜几息,焦不白收回目光,将所有的疑惑与怀疑,全都压在了心里。 宋澜嘴角微勾,轻挑了下眉。 并没有去看焦不白,却知道,他刚刚有在偷看她。 想要找证据,抓她的现行儿? 怕是只能白费功夫喽!! 她指尖钻出一缕怨气,追随着被拖下去的桂枝而去。 虽然,她觉得,桂枝刚刚的那句话,的确也没有说错。 她娘还真就有可能,并不是谢家亲生。 她也更希望,她娘真的就不是谢家亲生。 这样起码还能说,正是因为非亲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会极尽恶毒不喜,甚至是算计谋害她唯一还留在这世上的血脉! 怕只怕,谢元意还真就是谢家亲生。 血缘亲生,却一心想着置你于死地,只为了争抢利益,便可泯灭良心。 想想就觉得可笑!! 可想是一回事儿,说出来,难免有辱及她母亲名声之嫌。 到底是还没有证实的事儿。 更别说桂枝当时那个语气,一看就不是安了什么好心思的。 些许怨气,也就是让人做几天噩梦。 只当是小惩大诫好了。 说到惩戒…… 宋澜指尖的怨气,悄然溜到焦不白周围。 第175章 说亲 第175章 说亲 焦不白,莫名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恐怖的危险气息。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他是不信那些鬼怪之说,可此时却有了一种诡异的实感。 毛骨悚然的。 偏偏他看了又看,这四周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更不要说此时,长公主府上设宴,灯火通明。 光是这厅的灯,就足足点了九十九盏。 说是亮如白昼也不为过。 别说外面也还点着灯呢……就算真有什么人,也该是无所遁形才对。 可他看了又看,那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依旧还在,眼前却只有这几个熟悉的人。 宋澜挑眉轻笑。 没有召回怨气,但也没有给怨气发出什么指令,让它们做什么。 这位小焦大人,看起来还怪警惕的呢。 那就当,是送给他的一些小点心完好了。 怨气萦绕在人周身,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会一直都在。 像是被,从地狱深处,蜿蜒爬上来的毒蛇,给相中当成了猎物,嘶嘶的吐着蛇信子,缓缓靠近,又隐身于暗处,做好了伪装,混淆视听。 让你似乎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又无论寻找多少次,都找寻不到它的身影。 宋澜有些恶劣的想:希望这位小焦大人,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也千万别被,这种毛孔悚然的感觉,给吓得疑神疑鬼,睡不着觉才是。 焦不白目光看向宋澜,猝不及防的与人四目相对。 宋澜挑眉轻笑,似乎将他给扒了个干净,看的仔细清楚。 他感觉,只是刚刚那一眼,他在宋澜的眼里,便没有了秘密! 焦不白被这个认知给吓到了。 他咽了两下口水,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宋澜时,发现人的目光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长公主正握着人的手,眼含歉疚:“……今儿这事儿,倒是也怪我了。我本想着,撮合撮合你与肖均。” 肖均? 谁啊? 肖大哥? 他不是说,他姓肖,名狸奴吗? 骗她? 宋澜微眯了眯眼,心里已经给晏钧狠狠记上了一笔。 “到底是我御下不严,让桂枝坏了大家的好心情。” 长公主说了好些客套话,还安排了人,等下送几瓮好酒,到大家的府上。 可京兆府尹,是被喊过来训话,安排做事儿的。 能没挨骂,还讨到了酒喝,他就已经念阿弥陀佛了! 哪里敢怪罪长公主? 别说桂枝也没冒犯他,就算冒犯了,他也得舔着脸,说冒犯的对啊! 没看,刚刚长公主胡说八道,说他是长公主的好大外甥,他都不敢吭声吗? 上峰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所以,长公主这些话,主要还是说给宋澜听的。 只是她说完,宋澜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长公主:…… 之前春日宴时,这丫头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 也挺进退有度。 不像个笨人啊! 咋这会儿,一句话都没有了呢? 这丫头不往下接话,她后面的话,还怎么往下说啊? 长公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京兆府尹一看气氛不太对,忙出来打圆场:“夫人府上的藏酒,乃京中一绝,能得夫人美酒相救,下官可真是有好口福了!” 他说了几句讨人欢心的奉承话,随后故作惊讶道:“原来今儿这顿饭,是为着给宋家小娘子说亲事儿吗?” 第176章 真当我瞎了? 第176章 真当我瞎了? 长公主看了眼宋澜,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顺着京兆府尹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说了。 “可不是?” “我瞧宋家娘子聪明伶俐,实在是喜欢。” 京兆府尹刚刚还想着,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并非是长公主看上了宋澜……不对,应该说是,并非是长公主对宋澜有了那种心思,想要将人收入房中。 而是,单纯的,想给人说门亲事儿,做个媒人。 但听了后面的话,又不由得开始怀疑,长公主对宋澜,到底有没有那些心思? 他怀疑人生了,目光呆呆的望着长公主,一时有些做不出来反应。 就等着他递话,然后接着往下说的长公主,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京兆府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朝焦不白投去了个求救的目光。 焦不白深吸了口气。 刚刚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至今还萦绕在他周身。 他此时实在也是不想再多事了。 可也总不能放着自家愚蠢的大人,在长公主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了想,他看了眼宋澜,随后便有些冒昧的开口:“可,卑职似乎记得,宋家娘子早就与章家的二少爷定下了亲事儿,这事儿,在京城里也不算什么秘密。” “如今章家大房夫人才刚新丧,章二少也判了流放……” “宋家娘子虽已算是名存实亡,可若此时,宋家娘子就迫不及待的,另嫁他人,岂不是要背上忘恩负义之名?” 长公主皱了皱眉。 跟在宋澜旁边的刘武,也黑着一张脸,拍桌而起:“你怎么说话呢?” “明明是那姓章的狗贼其身不正,我家女鬼大人,何曾忘恩负义?” 焦不白摸了摸鼻子,也有些心虚。 他这话,确实是说的不地道,可这不也是为了给自家的蠢大人解围吗? 只能是冒犯宋家娘子了…… 宋澜与章家的退婚的事儿,到底也是不曾公开。 准确的说,是章家根本不肯退亲。 自然也就对她送去的退婚书,视若无睹。 又怎么可能说给外人知晓。 焦不白的话,倒还真的提醒到宋澜。 崔氏死了,章家就更有借口,在退亲的事情上,拖延时间了。 看来,她还是得找时间,见一见柳添了。 章家,还得再乱上一些,才好方便她浑水摸鱼。 长公主也顺着刘武的话,斥责了京兆府尹:“……这话说来,可就是你们京兆府的失职了。” “章池胆敢在我的春日宴上投毒,意图谋害皇室宗亲,与谋逆无异!” “我没有去株连章家之过,已经是格外开恩。” “怎么现如今,倒是有人颠倒黑白起来了。” “竟然将章池的过错,攀污成宋家娘子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 长公主沉着脸,看起来很是生气。 她冷笑了声:“你们当真以为,章家搞出个狸猫换太子,就能蒙蔽了我?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们留些脸面,你们就真当我瞎了不成!” 京兆府尹咽了咽口水,心中惶惶,头都有些大了。 他瞪了眼焦不白。 随后赶忙拉着人跪下请罪:“殿下恕罪,臣、臣……” 第177章 撮合婚事 第177章 撮合婚事 京兆府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来个完整话。 “殿下明察秋毫,又愿为我正名,宋澜感激不尽。” 宋澜忽地计上心头,走到长公主跟前,模样乖巧的行了一礼。 长公主顿觉不妙。 这丫头,怎么两副面孔? 刚刚可还是对她爱答不理,拒人千里之外呢! 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阻止,宋澜就已经把话说完了。 “我知晓殿下好意,想撮合我与肖大哥,我自然也是心悦肖大哥的。” “只是我与章家曾定下了亲事,虽然春日宴后,我立马就送了退婚书给章家,本想着姻缘乃结两姓之好,低调退了这亲事儿,也免得坏两家日后的往来交情。” “却没想到,我的沉默退让,换来的只有章家变本加厉。” “章老家主,不知从何处,找来个与章家二少模样相像之人,顶替了章家二少的身份,态度强势的要我与其继续完成婚约。” 宋澜凝结怨气,在眼角落下两滴泪来,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章家权势滔天,我不过是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孤女,既无本家族人的爱护,又有对我嫁妆虎视眈眈的豺狼外家,我想要另嫁给肖大哥,只怕也是给他徒增危险,章家手段狠辣,万一……” 她满眼真诚的抬头望着长公主,怨气凝结的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眼角,那梨带雨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长公主也忍不住脑子一昏,有所动容,顺着宋澜的话,就忘记思考了。 “若殿下真心想要撮合我与肖大哥,还望殿下能先出面,做主退了我与章家的婚事儿!” 有现成的捷径不走,那不是傻子吗? 还有什么,能比皇室出面,金口玉言的,更有说服力? 若能直接讨来圣旨,就更好了。 何必还要她辛辛苦苦,算计来算计去的。 宋澜几乎是瞬间就豁然开朗。 装可怜、扮柔弱的,也越发得心应手。 长公主也是真被她给迷糊住了。 脑子一热,也就记住了一句:“你当真愿意给肖均一个名分?” 宋澜:……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能说,其实她不愿意吗? 那家伙连名字都作假骗她,背地里指不定还藏着多少谎言呢。 是,没错,救命之恩,她当时确实觉得,肖大哥要是希望她以身相许,她便以身相许。 反正这条命,她上辈子确实是欠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骗子!! 宋澜不免就有些纠结了。 她最讨厌欺骗。 谁知道,他是为什么骗她? 上辈子,谢家人是想要谋夺她的嫁妆,所以欺她、骗她,甚至找人来杀她! 章家、章池,也欺她骗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玩弄、戏耍、作践。 如今,救命恩人也来骗她…… 长公主见人迟疑,轻皱了皱眉:“你若是……” 她想想,又觉得释然。 肖均到底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在身,宋澜却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与他在一起,算是下嫁了! 心生犹豫也是正常。 “我愿意!” 宋澜掷地有声道:“还请殿下成全我与肖大哥。” 第178章 长公主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第178章 长公主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岂有此理!” 章老家主看完了京兆府尹亲自送来的,长公主亲笔信后,脸色铁青。 “姻缘乃结两姓之好,章家与宋家的婚事,是澜娘母亲在世时,与章家亲口说定的!” “是正正经经,三书六聘,板上钉钉下来的亲事!” “章宋两家早有约定,只待两个孩子大了……” 章老家主瞄了眼对他满心窝火无动于衷的京兆府尹,软了几分语气,改为与人诉苦:“府尹大人,您也是做咱们京城百姓父母官的,您评评理,这长公主突然横插一脚,横刀夺爱,非要将我章家早早定下的未过门新妇,许配给别人,这、这、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也不该视律法如无物,视纲常如无物吧?” 京兆府尹还是无动于衷,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喝茶。 章老家主更气了。 他脸色黑如锅底,连看前来跑腿儿送信的京兆府尹,都不顺眼了。 好在,他还算理智尚存。 知道仅凭着他,甚至哪怕是算上整个章家,也无法撼动长公主分毫。 至少现在是无法撼动的。 想要保下与宋澜的这桩婚事儿,唯有从舆论上找些优势。 长公主再如何位高权重,总不能不顾民怨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有些事儿,不闹大了,任凭你如何破坏规则,无视法度,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可能连高高举起都用不着,就可以轻轻放下了。 可若是闹大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民心若是不稳,便犹如堤坝蚁穴。 “可怜我那孙儿,从前被贼妇所误,被贱人之子鸠占鹊巢十数年,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回来……” 听人提起柳添的身世,京兆府尹手上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墩,脸色瞬间变得黑沉。 “章老大人,我是念在你我同朝为官,所以才给你留几分面子!” 他冷眼瞪着章老家主:“你是真以为,你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足以瞒天过海不成?” “本官能对你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更是因为,上面有人,容我如此装瞎。” 章老家主脸色大变,瞪圆了眼睛看着京兆府尹,很是意外。 “老大人,你也用不着跟我在这儿卖惨装可怜。” 京兆府尹呵呵笑了几声:“这事儿,又不是我能做主的,你跟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且我不妨给老大人你提个醒儿,今儿,是我来给您送这个信儿,而不是宫里头直接下旨赐婚,那是贵人们,给你、给章家留着脸面呢!” “你以为,你委屈?想利用舆论,压制贵人?” “我劝老大人还是清醒些,别白日做梦了!” 京兆府尹黑沉着脸,冷笑:“想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之前,也该看看自己身上干不干净。” 要真是圣旨直接赐婚,未免被人恶意揣测,说长公主仗势欺人,横刀夺爱,章家私底下那些腌臜事儿,势必会先被抖落出来。 这时候宫里头再下一道圣旨,为宋澜重新安排婚事,那就是圣上体恤忠臣之后。 只要你好好为朝廷做事儿,忠于圣上,便是你死了,你的家眷,朝廷、圣上,也会实实在在为你记挂着,并妥善安置好。 哪个忠君之士,还能不像打了鸡血似的,更努力卖命? 这道理,京兆府尹不需要明说,章老家主也想得到。 想到了,自然也就泄气了。 他明白京兆府尹的意思。 长公主,这是在跟他先礼后兵呢! 好说好商的要是不行,那也可以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直接灭了章家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 第179章 好自为之 第179章 好自为之 章老家主识趣儿的闭了嘴,心里却是不甘。 “我只是不知道,待到百年之后,到了阴曹地府,见到宋家贤侄与谢家侄女,该如何交代。” “当初,我可是与他们夫妇做过承诺的,定会护他们的掌上明珠无虑无忧……” 章老家主瞄了眼京兆府尹,故作伤心的叹息了两声:“可现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澜娘嫁给一个来历不明、不知品性的人。” “女子婚嫁,何其重要?若是嫁错了人,岂非蹉跎一生?” “往后深宅内院,便是我有心想要多去照拂,也终究是顾及不到旁人家的后院,我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安啊!” 章老家主装出一副可怜相儿。 不知道的,怕是还真要以为,他有多关心宋澜呢! 可明明,刚刚京兆府尹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清楚了,章老家主也不是没听懂。 却偏偏还是要在这儿装模作样的卖惨扮可怜。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京兆府尹还能看不穿他那点儿小心思? 他呵呵冷笑了声:“老大人不必在这儿拐弯抹角的套我话。” “该说的,能说的,我已经是知无不言。” 章老家主有种被戳破心思的恼火。 他低头喝茶,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盯着茶水看的目光,凌厉的像是会剜人肉的刀子。 京兆府尹这个老匹夫,未免也太会拿乔儿了些。 简直不识抬举! 章老家主心里恨的不行,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狠咬着牙,慢慢消化些心底蹿腾的怒火。 他正气着,就听见京兆府尹搁下茶盏,起身告辞。 刚张嘴想要说什么,京兆府尹先一步开了口,似是好心好意的提醒:“这婚事儿,宋家娘子是同意了的!想来,与那未来夫婿,也定然是两情相悦的。” “但凡有一方不情不愿,长公主也不会明知两人日后会成怨偶,还硬是将人给撮合到一块儿,老大人说是不是?” 章老家主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所以老家主要真的只是关心宋家娘子的婚嫁,不妨等人出嫁时,好好备上一份重礼相贺。” “如此,宋娘子的爹娘泉下有知,想来也能原谅章家一二。” 这话,章老家主可就不爱听了。 他章家又没做错什么…… “章二少投毒谋害未婚妻,这是事实。” 京兆府尹好心提醒着人:“事后被抓了现行,犹不知悔改,还意图攀污宋娘子,这也是春日宴上,许多官眷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在之后,章家更是肆无忌惮的,寻了个野种回来,玩起了偷梁换柱的把戏。” 京兆府尹说着,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恕我直言,老大人,你们章家这事儿,做的可是不地道啊!” “这不是纯拿人当傻子糊弄吗?” “莫说是宋娘子不愿意,便是我这个外人听了,也会觉得,你们章家是个狼窝,不愿意来往了。” 章老家主脸色更加难看了。 “就不多叨扰了。” 京兆府尹拱了拱手,神色肃穆:“再提醒一句,贵府大夫人崔氏的尸身,至今尚还下落不明,老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第180章 谈婚论嫁 第180章 谈婚论嫁 章老家主黑沉着脸,待京兆府尹走远后,喊来长随掌百,冷声道:“让二少爷过来见我。” - 刘家。 深一脚浅一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刘武,过了好长时间,都还很是怀疑人生。 住在隔壁的赵夫人,竟然、竟然就是当朝最最最尊贵的长公主?! 那他岂不是住在了公主府的旁边? 天娘啊……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有这般荣幸。 啊呸! 也不一定就是荣幸。 长公主啊,手握精兵,位高权重,那是实打实从北境杀回来的。 至今,北境那边的部落,还奉其为主,不敢造次呢。 这样的人,尊贵是尊贵的。 但要面临的风险、刺杀,肯定也不会少。 他住在旁边,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殃及池鱼。 还有!! 女鬼大人与长公主居然也是相识的,看起来,甚至还交情匪浅。 否则,长公主岂会那般上赶着的,要给女鬼大人安排婚事儿? ……女鬼大人,竟然就也同意了。 还是不日成婚! 这一晚上,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 刘武的脑袋,至今还都是晕晕乎乎的,有些找不见南北西东。 - 长公主府。 后园池塘边的水榭,层层迭迭的挂着大红色纱幔。 站在外面瞧着,越发觉得里面的人,身姿曼妙妖娆。 宋澜微抿着嘴。 她还是有些介意晏钧用假名字欺骗她的事儿。 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宋澜就能一饱眼福,看清里面的人。 偏偏她就这么直愣愣的停下,再不肯往前半步。 晏钧心跳如雷,拧动了几下身子,好几次想要开口相邀,让人进来。 话到嘴边,又重新悉数咽了回去。 他怕…… 怕宋澜迟迟不肯进来,是因为不愿意嫁给他。 他也担心、纠结,怕长公主这般错点鸳鸯谱,会更大的刺激到宋澜,致使她怨气更深更重。 可他也犹豫了。 长公主有句话,的的确确说进了他的心坎儿,让他明知道该保持冷静理智,果断拒绝,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最后,便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宋、宋姑娘……” 隔着纱幔,两人一站一跪,遥遥相望,安静了许久之后,终是晏钧先败下阵来,主动开了口。 可不张嘴时,还不觉得。 真张了嘴,又觉得嘴巴里像是灌了热炭似的,干燥火烧的难受,根本就说不出来话。 “长公主有意撮合你我的婚事儿。” 宋澜神色冷淡:“我同意了。” “过来只是想与你说个清楚,要是你不愿意,现在拒绝也还来得及,咱们谁也不耽误谁。” “我愿意!”晏钧声音急切, 宋澜抿了下嘴,看着晏钧,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窝火。 “长公主说,你愿意入赘,以赘婿的身份与我结连理。” 她随口胡诌了句。 晏钧明显愣住了。 他怎么不记得,赵檀有问过这事儿? 不过…… “我愿意。” 对他来说,是赘婿还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宋澜愿意给他个名分。 宋澜却更不高兴了。 第181章 旧相识 第181章 旧相识 “所以,你为什么骗我?” 宋澜撩开纱幔,走到晏钧跟前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晏钧呆愣了许久。 “长公主有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入赘之事儿,你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没有的事儿,为什么要说愿意?” 宋澜抿着嘴,心情很是不好。 晏钧眨了眨眼,未有迟疑:“我是真的愿意……” 他声音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又好像,啥都没明白。 晏钧细细回想着宋澜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宋澜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他没有啊! 可宋澜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他吧? 那就还是有些原因的。 晏钧忽地有所顿悟。 他在佯怒与故作委屈之间,选择了后者。 “明明是你先拿假话来诓我,怎的我实话实说,却成了骗你?” “我本就是愿意的!” “自然是要从心回答。” “难不成要我违背心愿,说我不愿意?我做不到!” “所以我纵使困惑,明明殿下没有问过我此事儿,为何你会如此说,却也不愿意说违心的话,更是因为,我没想过你会骗我。” 晏钧露出委屈的神色,目光幽怨的看着宋澜:“更没想到,你骗了我不算,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宋澜:…… 她看了眼桌上已经放凉的绿茶,估摸着刚刚等她的功夫,这男人怕是没少喝。 “好,就算这句试探,是我胡诌在先,做不得数。” 宋澜睨了晏钧一眼:“那肖狸奴这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儿?” “长公主跟我说的名字,可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晏钧下意识的就要问出来了。 好在,这次嘴巴没有脑子转得快,及时收住了声音。 “长公主与你怎会一样?” “我与你说的,都是倾心之语,自然连名字,也得是最为亲近之人才能喊的那个。” “旁人喊的,不过个这身皮肉的代称罢了!如何能够与你的一般分量?” 好一张巧言善辩的嘴! “我从前怎么就不曾发现,你这张嘴,竟然也有如此油嘴滑舌的时候。” 宋澜忽地倾身,贴在人耳边,戏谑了句:“怎么在床榻上,就变得笨拙了?” 晏钧刷的一下,就红了耳根。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可听着,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很是正经的一句话。 是他自己要往不正的地方想。 晏钧忽地就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些无地自容。 宋澜瞧着他面红耳赤,像只没完全熟透的淡红色虾子。 心情忽地就愉悦了许多。 - 长公主府,上房正院。 刚卸了钗环的长公主,揉了揉有些揪痛的头皮。 随后就感觉到,手边多出来了一双手。 “殿下怎么也不唤人进来服侍?” 柳桂香站在人身后,微微用力的帮人按着头。 “还不是担心有人在这儿,你会觉得不自在?” 长公主略有嗔恼的看了眼柳桂香,倒更像是与闺中密友撒娇笑闹。 要是刘武见了,只怕更要惊掉下巴。 他娘也与长公主认识!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只担心桂香,倒是从来不曾担心过我。” 檀慈声音幽幽的从两人身后响起。 “你瞧瞧她,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连拈酸吃醋的缘由,都格外与众不同!” 长公主摇头,似是无奈:“倒好像我多亏待了她似的,明明是她,就住在我这公主府的后街,却从来没说主动来过我这儿看看。” “便是我去请,也总是三推四拒,今儿不来,明儿不来的。” “今儿瞧着,倒是你的面子更大些!”这话,是对柳桂香说的。 第182章 公主欢喜 第182章 公主欢喜 “殿下,檀慈也只是……” 柳桂香想着帮人解释两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被长公主给打断了。 “我知道,她这些年,心思都放在了韵娘身上。” 提及苏娴韵,长公主眉间不免多了一缕忧愁。 “天可怜见的,韵娘这孩子也是命苦。” 摊上了那样个外祖家。 想到害了苏娴韵半生,更害了檀慈一辈子的安家,长公主便多了恨意。 “也就是你们拦着,不然,我定要安家那些杂碎们,再也捞不着好果子吃!” 长公主情难自抑的怒拍了下桌子,很快又松缓了些语气:“好在,如今那一家子,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都遭了报应。” 不然,她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檀慈可是自打朝廷定下派她去和亲,就被送入宫中,与她相伴了。 原是安排着,由檀慈替她,死在北境。 她以此为由头,起兵北境,再与朝廷兵马,里应外合。 却没想到,朝廷生了蛀虫,说好的里应外合,变成了孤立无援…… 柳桂香见她神色有异,便知她定是又想到从前的那些旧事儿。 不由得给檀慈使了个眼色。 “好在如今都熬过去了,韵娘也醒过来了,等再将养些时日,便能来给殿下您叩头请安了。” 檀慈难得情商在线了一回,走上前,握住长公主的手,柔声熨帖。 赵檀微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你刚刚说,韵娘醒过来了?果真吗?你可不要骗我!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该不会……”回光返照吧? 她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瞧我,激动的都变傻了。” 都说了再将养些日子,就能领过来给她叩头请安了,哪里会是回光返照。 呸呸呸!可别让她给乌鸦嘴喽。 赵檀激动的语无伦次,甚至手忙脚乱起来。 一会儿是双手合十,朝这边拜拜,一会儿是拱手作揖,朝那边拜拜,欢喜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檀慈的手,坐到旁边的临窗大炕上,试着好几次找回声音:“你快与我仔细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韵娘当真是已经好了?” “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檀慈与柳桂香,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清楚明白。 柳桂香还感慨:“……我也是没有想到,我那脑子缺根弦儿的傻儿子的,也有歪打正着,发挥了些作用的时候。” “原本我只想着,他闹脾气,非要来京城,参加什么凶宅挑战,又刚好那凶宅背后的主人,就是章家,遂也就由着他折腾了。” 要是刘武真的在章家凶宅出了什么事儿,她便可以请长公主出面,责问章家。 等拿下了人,再趁机去问些什么,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但柳桂香只是想着,刘武可能会受些小伤,吃些苦头。 大不了,就是像韵娘那般,昏睡不醒。 可只要命还在,就什么都有挽回的余地。 却没想到,章家人竟是丧心病狂至此,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也丝毫不作收敛,肆意残害无辜百姓,掠夺他人阳寿! “也多亏了宋姑娘在,这才救了他一条狗命!” 柳桂香本来是专门进京,想要当面感谢一下人的。 第183章 与宋澜的缘分 第183章 与宋澜的缘分 长公主这才明白过来:“你们说的宋姑娘,莫不就是——宋澜?” 难怪宋澜如今会住在刘家,刘武还像个跟屁虫似的,整日整日的,我家女鬼大人如何如何…… “正是!” “说来,我儿刘武,也多亏了这位谢家表姑娘搭救,才得以侥幸,从章家那害人的地方,捡了条命回来。” 柳桂香提及此事,仍旧心有余悸。 长公主想到她此前的打算,也不免数落:“我刚刚就很想说你了!” “章家是怎样的狼窝,你只看看檀慈就该知道,连我都不敢贸然行动,倒是你,胆子大的很!” “竟也狠得下心来,拿自己的亲儿子去冒险!这与当年,先帝听信谗言,非要送我去北境和亲,深入狼穴,送死换取开战的由头有什么不同?” 柳桂香脸红,心里也是后悔。 要是刘武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还是多亏了宋家娘子……” 檀慈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好,赶忙出声调和,又重新把话题,引回了宋澜的身上。 “是啊!” 柳桂香心有余悸的抚了抚心口,很是感慨:“宋家娘子,对我儿有再造之恩,便是认个干娘,给人供个长生牌,也是使得的!” 所以,她一进京,一到刘宅,看见一群妖娆男人,正在给宋澜的牌位烧纸钱,她才接受的又快又坦然。 就该是这样的! 要不是怕惊吓了人,她都想直接找块儿木板,把宋澜给摆在上面,当菩萨供着! “如此说来,宋家娘子还真是会些玄门之术了?”长公主不由得好奇。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宋澜会捉鬼的话了。 “这我倒是不懂了。” 檀慈想到裴元始,不由得唏嘘:“不过她身边,除了刘武,还跟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瞧着是有些厉害的,实际上啥也不是!还得是宋家娘子……” 连判官都能随随便便的喊出来。 “那这二人,还真是有些相配了。” 长公主忽地有些感慨。 晏钧是……那位的身份,与宋澜这样,有些神神道道本事儿的,可不正是有话题吗? 长公主此时,悬着心的才算是又放下了一半儿。 她总担心,自己会错点鸳鸯谱。 好在,最开始,她问过了晏钧的意思,知道他心里其实也是愿意的! 想想也是,这位可是……那样的身份,怎么会一点儿本事也无? 真要是个绣枕头,当初也不会将她从死亡绝望中,解救出来。 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 可偏偏,就是被宋家娘子,看着弱不禁风的人儿,给按在了假山上亲。 长公主想到那天所见,还不免有些脸红。 真真是……太劲爆了! 也不知,如今二人在水榭里头,可有再续前缘? 颠鸾倒凤? 那水榭边的池塘里,刚好还养了对鸳鸯。 应当,也算是应景了吧? 长公主想想,就觉得激动,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悄悄飞过去看看。 奈何,眼下还有最要紧的事儿。 “韵娘如今醒了,那我便更加放心了。” 长公主陡然凌厉了神色:“对付章家,自然也是不必再束手束脚!” 说来,她之所以看重宋澜,其中也不乏有苏娴韵的缘故。 两个都是苦命人,都是被外家所害。 所以春日宴那次,她才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给章池与谢玉窈,定了个谋害皇亲的罪名。 看似是在帮宋澜…… 实际,于长公主来说,这更像是弥补当初,苏娴韵出事儿时,她没能及时出面,也没有能力出面,为人撑腰做主。 是以,彼时看着孤立无援的宋澜,才会下意识的,出手相帮。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 长公主府,水榭。 宋澜听了晏钧的话,惊的瞪大了眼睛。 第184章 偷偷 第184章 偷偷 “长公主与章家有仇?!” 宋澜是真的有些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前世,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章家妇,竟然从未察觉,长公主对章家厌恶至极…… 她忽地感慨:“难怪!” “什么?” 晏钧一头雾水,不知她为何会说‘难怪’,难怪什么呢? 宋澜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难怪什么? 难怪她前世会被骗! 连长公主与章家有仇,都不曾发现。 想着,她又狠狠地剜了晏钧一眼,心里还是不爽。 这辈子,她还是在被骗! 肖狸奴? 呵! 骗鬼吧! 嘴硬的男人,没一句话是真的! “怎么了?” 晏钧被瞧得莫名就有些心慌,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宋澜脸色高冷:“无事!” 晏钧:…… 总感觉,他好像是被嫌弃了。 这么想着,他做出委屈的表情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其实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也不用非要委屈自己的。” “我说过的,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耳朵悄然红了起来,说话含含糊糊,像是舌头打了结似的。 “我不需要你委屈自己,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嘴上说着不需要、你可以拒绝,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失落,像是知道要被抛弃的小狗儿,却还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安慰主人“你不用在意,我外面也能活的很好,别有心理负担,想扔就扔了我吧”……可怜极了。 要是之前,宋澜少不得要心疼几分,哪怕是装的。 如此俊俏的容颜,美的天怒人怨,也就比她难看那么一丢丢,做出这样可怜兮兮求怜爱的表情,不好好疼疼,说的过去吗? 可现在,宋澜连装都懒得装。 骗她?不可原谅! 她神色依旧冷淡:“我困了,想睡觉了。” 宋澜说着,目光不自觉,在晏钧脸上多停顿了片刻。 “你住在哪里?公主府吗?还是有自己的宅子?” 这是要跟他回家的意思? 晏钧抿了下嘴:“如果我说,我没有自己的宅子,在公主府也无落脚之地,你、还愿意嫁……”我吗? “那你平常,睡大街啊?” 宋澜第一反应就是荒谬,长公主就算是跟她一样抠门,也不至于连侍卫的工钱都扣吧? 更何况,长公主府的一应销,都是由宫里拨银的。 要是长公主真的连侍卫的月俸银子都贪,怕不是早就被弹劾的体无完肤了。 晏钧:…… 他抿了下嘴:“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介意我没房没地,还很穷。 “那你就是又在骗我?” 宋澜睨了人一眼:“没有的事儿,你说什么?” “撒谎成瘾?” “不骗我,不舒坦?” 晏钧:…… 他冤枉啊! 而且,他说的也的确不算撒谎啊! 他确实,在人间没有置宅,也没有人间的钱。 虽然如果他想,在长公主府还是能够拥有一处独立院落的。 可那些,也不是他的。 不是属于他晏钧这个身份的。 “我没有。”晏钧抿着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实在是,他根本不确定,宋澜如今是识破了他的身份,还是没有…… 宋澜给他的感觉,有时候像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说。 假装配合他们演戏。 让他有种,他们不过是在做些无用功的感觉。 可有时候,宋澜又给他一种,她的确只是记得在地府熬汤的那些事儿,勤勤恳恳打工两千年,终于换来重生复仇的机会。 宋澜,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呢? 晏钧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懂过宋澜。 “不过,就算你一穷二白,没房没地没钱没产业,也无所谓。” 宋澜忽地凑上前来:“反正我有!” “而你,是入赘。” 如冰块一样满是寒意的唇,冷不丁贴上来时,晏钧整个人都忘了有所反应。 直到那抹凉意离去,他才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满是惊讶的看着宋澜,耳根悄悄的爬上一抹红。 第185章 风水 第185章 风水 晏钧再醒来时,外面已是天色大亮。 他瘫躺在炕上,浑身疲惫的,连手指头尖尖儿,都不想动弹,也没力气动弹。 要不是昨夜,他各种承诺保证,绝对不会再撒谎、欺瞒,哪怕是试探也不行,宋澜只怕至今都不会放过他。 凡人的身体,到底不如小阎君的本体,更加耐折腾。 差一点儿,他就被宋澜给玩弄的,骨头架子都散成一堆了。 - 一夜过去。 章老家主瞪着眼睛,火气愈发旺盛。 “我让你去请二少爷过来,人呢?人呢!” 章老家主看着掌百身后,空空如也,脸色难看至极。 “老爷恕罪,小人去了二少爷的院子里,可、可二少爷不在屋里啊!” 掌百也很委屈。 他问了好几遍柳添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说,二少爷没有出去过! 可他都快让人把柳添住的院子给拆开看了。 压根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想来想去,掌百也只想到,是这些伺候柳添的下人们撒谎。 遂揪了两个人出来杀鸡儆猴,当众动了刑。 几乎是把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儿,其他人看了心有不忍,愤而反抗。 如此,柳添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人,也依旧还是,都说没见过二少爷出去。 “……会不会是,府上真有什么说道儿?” 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有人消失? 大夫人的尸身,可是至今都还没有被找到! 崔家那边,已经施压过很多次了。 要不是章深被送了回来,崔家揣度宫里只怕又要偏向章家,这才迟疑着,没有直接进宫去告状。 不然,此时,只怕早就已经闹开了! 掌百斟酌着开口:“您看,要不要请位大师回来,看看风水?” 章老家主拧眉。 “你是说,章家的宅院风水有问题?” 掌百几乎立马就听出了章老家主声音里的不悦。 他赶忙露出讨好的笑来,轻声否认:“哪能啊?” “老爷您福泽深厚,咱们府上的风水,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有讲究。” “只是……” 他声音微顿,走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世间事儿,总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咱们府上的风水,是大师亲自出手布下的,与老爷您的福运互相扶持,自是好的。” “可万一要是有人暗中做了些什么手脚,毁了咱们府上的风水布局……” 掌百没有把话说完,就赶忙跪下请罪。 “老奴乌鸦嘴了。” 说着,还颇为用力的扇了两下嘴巴。 可他的话,却是说进了章老家主的心里。 是啊! 当初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至如今,还在做着那些事情,才请了仙师出面,帮忙布下章家如今的风水布局。 可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谁能保证好东西就是一成不变的呢? 更别说,章家往日也没少宴请。 这人来人往的,万一就有什么人,嫉恨他章家的富贵,做出破坏风水布局之事儿…… 章老家主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章家格外的不顺,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 眼看着他已经放弃了一个孙子,如今又险些再放弃一个。 可不就是越看,越像是有问题了吗?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倒霉的事儿,全都堆着来了! 第186章 上门 第186章 上门 吃饱了睡,睡饱了就被一排排身段姣好又肌肉紧实的干净少年们,服侍着洗漱,伺候更衣,欣赏歌舞。 这样逍遥快活的舒坦日子,宋澜舒舒服服,安安生生的,过了三天。 刘宅忽地来了个,颇让她意外的来客。 “女鬼大人,这人在咱家门口,蹲了三天了……” 刘武黑着一张脸,像是被浆糊黏住了似的,苦大仇深:“非要见您!” “见我做什么。” 宋澜正吃着少年喂过来的葡萄,闻言,微微坐直了些,随后将葡萄籽吐在少年伸过来接的手上。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来人。 竟然还是个熟人。 “慕容……铁柱?” 被喊了名字的慕容铁柱,赶忙凑上前恭维起来,声音温和,笑得讨好:“没想到大人还记得我,真真是小人的荣幸!” “你来找我,有事儿?” 宋澜实在想不出,这人过来找她是为的什么。 她仔细的想了几遍,最近三天发生的一些事儿。 崔氏死后,尸体不翼而飞。 章家大少爷当街坦白罪行。 昏睡多年的苏家大小姐醒来。 长公主张灯结彩,正预备着她跟晏钧的婚事儿。 章家二少爷在自家院子里失踪了整整三日……唔,当然,这都是她干的。 可无论哪件事儿,都跟眼前的男人,沾不上什么关系啊? 还有就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宋澜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她似乎也没有跟人说过,自己住在哪里吧? 更何况,她与慕容铁柱相识,起因也是她想在京中置宅,奈何京城寸土寸金,房价实在是太贵。 她便是拿出全部的嫁妆积蓄,也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房价。 遑论,她的许多嫁妆,在从谢家拿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因为嫌晦气,全都扔给了长生观的那个老道。 要不然她也不会打起章家那凶宅的主意……这其中,固然有她看上了那凶宅,十分适合蕴养像她这样的恶鬼这个缘由,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这凶宅便宜。 可在当时,她还尚未与刘武相识。 就算是留地址,也留不到刘武的宅子。 慕容铁柱笑容谦逊:“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咱们这些做牙人生意的,自然也是有些自己的门道。” “想要找到大人您的住处,并不算什么难事儿。” 宋澜挑眉,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道:“这样啊!那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她似是玩笑的说道:“总不会是来给我介绍生意的吧?” 慕容铁柱闻言,顿时更加谦卑恭敬了,神色间越发的小心翼翼。 “什么都逃不过大人的慧眼。” 他姿态又放的更低了些,满是惶恐,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令其畏惧之事儿,额头上都多出一层汗来。 “小人此次前来,的确是想为大人您介绍一桩生意。” “就是不知,小人是否能有这个荣幸开口。” 慕容铁柱满是期待的看着宋澜,没得到人的首肯同意,他也就老老实实候在一旁,不敢说话。 第187章 你想让我也去送死 第187章 你想让我也去送死 宋澜慢悠悠的转折茶盖,轻轻嗅着缓缓溢出的茶香。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轻抿了一口,才又将茶盏,搁到了旁边的人肉茶几上。 “你说。” 她声音缓缓:“我听听,到底是桩什么生意。” “是。” 慕容铁柱擦了擦汗,身子又往下弯了一些,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城中周员外的家里,出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闹得周家上下不得安宁。” “周员外便想请位得道高人回去,帮忙驱走家里头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只不过,来来去去好些人,不仅没能把家中的脏东西给赶走,反而是把那些请来的自称有些阴阳相术本事的仙师、道人、和尚们,给全都搭了进去。” 宋澜挑眉:“哦?搭了进去?” “这倒是新鲜了,好好的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 慕容铁柱不由得讶异的看着宋澜。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恭维道:“大人料事如神!” 他对上宋澜似笑非笑的目光,吞咽了几下口水,才敢继续的往下说。 “那些进去除妖的人,的确全都不见了。” “连是生是死,也不知晓。” 慕容铁柱越说,声音就越小,生怕宋澜会发怒,再让他看见什么厉鬼追着他,要把他活撕了吃的场面。 他胆子小,经不得吓。 要是再来一次,只怕,他真的也要下去当鬼了。 “所以,你来找我……” 宋澜呵呵冷笑了两声,面无表情的,叫人看不出喜怒:“是想让我也去送死?” “不!不不不!” 慕容铁柱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就是生怕宋澜会这样误会,所以刚刚才会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声音越弱。 没想到还是被误会了…… 想到前些日子被厉鬼追,又日日噩梦,整个人都萎靡消瘦许多,他便止不住腿软的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我、我我我我,小人绝无此意啊!” 慕容铁柱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宋澜笑笑,隔空虚扶了人一把,慕容铁柱登时感觉周身多了一股力量,将他给托了起来。 他大为惊恐的看着宋澜,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被那股无名力量拉起来的自己,疯狂的吞咽口水。 此时他不仅仅是害怕,更是觉得……这次来找宋澜,是赌对了! 宋澜绝对是个有本事儿的! 跟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是完全不同的! 慕容铁柱强压下紧张,故作镇定道:“小人只是觉得,这件事儿,唯有您出马,方才能够真正的得以解决。” “且……” 他看了看四周,略迟疑了片刻,才小声道:“周员外出身富贵,虽财不及京城首富,可也差不离了!” “此次给出的报酬,更是算得上是天价!” “若大人愿意出面,事成以后,我赚佣金,您也可以随意买办京城任意地方的、可交易的民宅了!” 宋澜挑眉:“哦?” 她还真就来了点兴趣儿:“报酬竟然有这般丰厚,无论我想买京城哪里的民宅,都成?” 那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第188章 周家妾打了周老爷! 第188章 周家妾打了周老爷! 宋澜接过少年递来的掐丝嵌百宝金剪子,剪下一枝,开得正好的牡丹。 “说说,周家是个什么样的怪事儿。” 她抬手随意的把递给旁边的少年。 少年不需要多说,便立即明白,在人转身重新歪躺在榻上的时候,寻了个合适的角度,用着不曾惊动人的力度,把簪在了宋澜头上。 这画面看着甚是和谐。 尤其是心情愉悦的宋澜,看着可更像是面善的菩萨了。 唯独身处这场调戏男仆环节里的慕容铁柱,紧张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是、是这样的……” 慕容铁柱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倒还算条理清晰的,说起周家的怪事儿。 原来,这周员外,三个月前,置办了一套新的宅院。 院子坐落在京郊。 周员外好个清净,对这套宅子,十分的喜欢。 遂买下这套宅院没多久,就带着全家搬了过去。 怪事儿,就是从全家人,在新宅安顿下来之后,开始发生的。 周员外共有三女两子,都是和正妻王氏生的。 如今五个孩子中,最小的女儿,也到了待嫁的年纪。 周员外渐渐的,就常宿在几个妾室房中了。 但也不曾冷落过正妻王氏,更没有做过什么宠妾灭妻的事儿。 几个妾室,对王氏都很是尊敬,晨昏定省,从不懈怠。 王氏待下也宽和,从来不会立规矩,磋磨妾室。 周家后院,也算是少有的和谐。 就连夜宿妾室房中的周员外,也是早早的,就又会回到王氏房中,陪人吃早饭。 午饭除非是在外面,来不及回来,否则也都是陪着王氏。 晚饭更是如此。 风雨无阻,从未变过。 “……可是自打周家人搬到这宅子里以后,原本周家后院这妻妾和谐的场景就不复存在了。” “先是一向尊敬正妻王氏的几个妾室,突然变了性子,不仅没有在准时准点的向王氏请安,伺候梳洗,反而是在周员外来陪王氏吃饭的时候,突然闯进来,掀了桌子。” “还、还打了周员外两巴掌!” 慕容铁柱瞧着宋澜打了两个哈欠,完全是对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感兴趣的样子。 他紧张的不停吞咽口水,心里又慌又急。 慌是担心刚刚会不会有什么话,犯了宋澜的忌讳,让人不高兴了。 急是因为担忧,担忧宋澜这一看就是对此事儿,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能让他把话说完,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只怕,不会轻易答应跟他去周家,帮忙解决周家的怪事儿。 他见宋澜始终没喊停,也没有任何询问细节的意思,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周员外起初只是以为她们得了失心疯,就下令让人将她们给拖下去。” “周家的妾室,并没有为其生养过。” “如今又做出这种,以下犯上,攻击主家的行为。” “周员外便与王夫人商量着,干脆将人发卖出去,眼不见为净。” “王夫人却觉得,这些妾室,到底是服侍了周员外一场,怎么也要顾念几分旧情,更别说,良籍向来不可买卖。” “周员外就说,将人送去庵堂,剃了头发做姑子,往后青灯古佛,也算是施恩给她们了。” “王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大赞成的。” 事情的变故,就发生在,周员外让王夫人安排人,将那几个妾室送去庵堂落发的前一天…… 第189章 妖魔鬼怪快离开 第189章 妖魔鬼怪快离开 起初,是负责灶上活计的婆子,早起去厨房,准备烧好主家起床后,洗漱要用的热水。 结果刚要去抱柴火,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那婆子也是个胆大的。 不声不响的,就奔着声音来源的地方去看了。 角落里,正蹲着个披头散发的人。 看身形,倒像是个女子。 婆子就以为是哪个嘴馋的丫头,趁着天不亮,灶上没什么人盯着,就过来偷吃。 她想也不想的,厉声训斥。 可那蹲着的人,压根没有搭理她,不仅没有回话,更是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她一眼。 婆子当时就来了脾气。 她平时在灶上做活计,自然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即便是这宅院中的小厮,也未必扭得动她这一身蛮力。 她当即捋胳膊挽袖子的,上前去,一把将那角落处蹲着的女人,给薅拽了起来,随后又毫不犹豫的甩在了地上。 女人摔在地上,只发出轻轻的一声“砰”,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儿。 婆子忽地就觉得有些奇怪。 实在是,地上歪歪扭扭、像是浑身骨头都碎了似的女人,看着也太诡异了些。 婆子咽了咽口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她又呵斥了一声:“喂!你别在这儿装死!我可没有用多大力气!更何况,是你半夜跑来灶上偷吃,我才会抓你的!” 后面的话,听着倒更像是劝说自己,认可自己行动的合理性。 奈何地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行了行了,大不了这件事情我不出去说,也不会向主家揭发你,这总行了吧?你赶紧的起来吧!等下来的人多了,我就算是想要帮你,也不至于” 婆子心里越来越发毛,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渗人的东西,在自己身后吹气。 她索性也不再与地上瘫倒的女人纠缠,嘟囔了几句“你快赶紧走吧”就转过身小碎步的跑回厨房去了。 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人吓人,吓死人。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越想越吓人,诶呀娘呀!” 就在她又开始嘟囔着“妖魔鬼怪快离开”,渐渐觉得自己胆子稍稍大了一些之后,不免再次好奇的,朝着之前女人趴着的地方看去。 结果却发现…… - 慕容铁柱冷幽幽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停在这里,意图勾起宋澜的兴趣儿。 结果,宋澜还是意兴阑珊的。 倒是她身边伺候着她吃葡萄的少年,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结果发现什么了?”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突兀出声,怕是打扰了主家的兴致,瞬间后背发凉,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连想要为自己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武果然已经皱着眉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随后,他目光又看向宋澜,隐隐有请示的意思。 这般没规矩,敢在主家面前放纵言语的男仆,按理自然是要打发赶走。 可什么规矩,都比不得主家的喜好。 要是宋澜更为喜欢这少年,只拖下去,稍稍给些教训,重新立立规矩,便也就算是揭过了这事儿。 “好好听着故事呢,跪着做什么?” 宋澜好像不在意的哼笑了声:“倒显得我像是什么会吃人的老妖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 第190章 没记性 第190章 没记性 慕容铁柱也算是人精了,否则也不会搭上周员外的关系,主动请缨,来疏通宋澜的关系,跟人求援。 哪里会听不出来,宋澜的话外之音,是在怪责他…… “大人宽恕,是小人的不是。” 他不敢再故意吊人胃口,再开口立马简洁明了:“那婆子撞见的女人,是周员外准备送去庵堂落发的妾室之一。” 慕容铁柱想到什么,瞳孔微缩,像是受了大惊吓,连吞了好几次口水,才勉强找回了声音:“如今,周员外的妾室,都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周员外将人送去庵堂后,想要来个眼不见为净,没想到,过了不到半天,庵堂就连夜把人给送了回来。” “问了才知道,是周员外的妾室,忽然闯进香客的房间里,将人给咬伤了。” “庵堂不敢再收留,遂送了回来。” “只是这事情,也就此传开了。” “周家小娘子的婚事儿,也因此,从门庭若市,耽搁到现如今的无人问津。” “且那几个妾室,被送回周家后,时常会伤人。” “偏偏普通的刀剑,又奈何不了她们,只能由得她们,在周家继续兴风作浪。” “眼见着家里被祸害的鸡犬不宁,周老爷无法,便想着请个得道高人回来,做几场法事,驱驱邪。” “可没想到,请回来的人,不仅没能驱邪成功,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慕容铁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澜,咽了几下口水,又悄悄吐了一口气。 “您看,这活,接吗?” 宋澜听完了,实在意兴阑珊。 慕容铁柱忙从身上斜挎着小包里,拿出一个檀木匣子,轻轻拉开,露出里面几张写着契书的纸来。 “这是周员外许诺的辛苦费。” 似乎是害怕宋澜嫌少,他又赶忙解释了一句:“事成之后,还另有十倍的酬劳。” 也就是说,这檀木匣子里的报酬,是去了就给。 宋澜挑眉。 她给刘武使了个眼色。 刘武会意,上前打开了檀木匣子里的契约文书。 “女鬼大人,这上面说,凭此契书,可到周家名下的质库,兑换现钱六十贯!!” 这么大方的酬劳,连刘武都有些惊呆了。 他不由得好奇道:“这周员外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看着,可是比他娘还要有钱许多。 只是去一趟,就给六十贯。 事成之后,再给十倍的酬劳……那就是六百贯!! 章家那凶宅拿来当幌子的奖励,也不过如此吧? 甚至还不如这个呢! 刘武不由得跃跃欲试,他捏着契书,目光有些渴望的看着宋澜。 “女鬼大人,不如……”我们去试试看啊! 宋澜接过一旁上面递过来的新茶,慢慢细品着。 直至屋里无人敢大声喘气儿,安静的针落可闻。 她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武,似是怪责,又好像是在逗孩子般打趣儿:“没记性!” 刘武茫然不解。 “我又咋了?”他小声嘀咕了句,很是摸不着头脑。 宋澜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刘武心里虽然跃跃欲试,却也不敢忤逆了她。 遂小声揣测试探:“那不去?” 说着,就已经板起脸,瞪着慕容铁柱。 只等着宋澜一声令下,就立马将人给打出去。 第191章 原来如此 第191章 原来如此 宋澜挑眉,看着刘武:“想去?” 刘武纠结着,不知道该从心,还是该虚伪做作几句,说自己不想…… “有、有一点点想。” 刘武扭捏了下:“就一点点!” 说完,似乎是怕宋澜不高兴,迭忙又找补:“但我也没有很想去的!” “我、我都听女鬼大人的!” 宋澜轻笑了声:“想去就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看向慕容铁柱:“况且,报酬不菲。” “何必要跟钱过不去?” “慕容牙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慕容铁柱偷偷瞄了一眼宋澜的脸色,实在也是看不出人的喜怒,心慌意乱的擦着额头,笑容讨好:“是、是这个理儿!正是这个理儿呢!” “大人说的对!” 他试探着问:“那大人这是,答应下来了?” “自然!” 宋澜笑意加深:“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大人您请说。” 慕容铁柱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对待宋澜的态度也更加的真诚,就跟拜见财神爷似的。 “六十贯钱,我要你们现在就送过来。” 宋澜笑笑:“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不亲眼瞧见现钱,我实在是很难相信啊!” “万一你们是拿高价报酬,骗我去送死,拿我的命,去填别的什么人的命,可怎么办?” 慕容铁柱闻言,赶忙又擦了几下汗。 “怎、怎么会?周员外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诚信人,他……” 宋澜神色冷漠,淡声打断他的话:“是吗?” “是、是啊!自然是的!”慕容铁柱紧张的不得了。 “可我只看见,周家宅院,怨煞之气冲天。” “怕是这位周员外,生前没少作奸犯科。” “诚信不诚信的不敢说,恶贯满盈倒是真的!” 慕容铁柱哑然失笑,好一会儿才道:“大人这是哪里听来的糊涂话?” “周员外的名声,您只管放手去打听!” “但凡是跟人打过交道、做过生意的,几乎就没有不说一声周员外仁义的!” “他怎么可能会是恶贯满盈之人?” 慕容铁柱说着,也是有些不高兴了。 一时也就忘了讨好,脸色难看,觉得宋澜这话,是在羞辱周员外。 “当初京郊的庄户人家闹饥荒,家中没了存粮,地里又颗粒无收。” “好些个人,都险些饿死。” “是周员外心善,拿出大半的家财,购买米粮,使了家仆送给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慕容铁柱瞧了眼宋澜正在吃着的酥山,怒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富贵出身的少爷小姐,自然不会懂我们穷苦的庄户人家,朝不保夕、三餐不继,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痛苦。” “所以才会这般随意轻贱周员外的善心。” 他到底还是克制了,没有直接指着宋澜的鼻子骂“为富不仁”,不过,虽是没有直接明说,但表达的意思,也差不离儿了。 刘武当即就要与人争辩。 宋澜挑眉,不甚在意:“散尽家财,接济灾民?” “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了。”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甚理解。 第192章 还不算笨 第192章 还不算笨 慕容铁柱以为宋澜是听进去,幡然悔悟了。 正准备开口原谅她。 就听见宋澜声线慵懒的说:“所以,六十贯钱,现在就送过来。” “这个条件,慕容牙人,是应还是不应呢?” 慕容铁柱声音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拱了拱手道:“此事并非我能够做主,还需要我回去禀明了周员外,得到允准,才好再来答复大人。” “好。” 宋澜由得他回去问。 刘武不由得好奇:“女鬼大人,你说,这什么周员外会同意吗?” “当然会同意。”宋澜笑笑,剥了颗葡萄吃。 “啊?”刘武挠了挠脑袋:“那我们还去吗?” 他是有些不太明白,女鬼大人为何会说的这般肯定。 可也不敢问。 “去啊!当然去!” 宋澜看着他:“怎么?你刚刚不是还跃跃欲试,特别想去的样子。” 刘武纠结。 他之前的确是好奇心作祟,加之报酬极其丰厚…… 可他总有种奇怪的直觉,这地方肯定有猫腻。 去了只怕会有危险。 搞不好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且……刚刚女鬼大人说他“没记性”,他想来想去,忽然就想到一个可能。 这什么周员外家里,该不会也和那凶宅挑战一样,是故意用高报酬,吸引亡命徒前去送死吧? 他这两天,还是听了他娘跟檀慈姨母说了很多的。 苏家妹妹这些年之所以昏睡不醒,就是因为被章家人,偷走了寿命。 如果不是女鬼大人及时出手,要不了几天,苏家妹妹的寿命,被那些偷寿借寿之人用尽,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而他,因为赌一时之气,来了京城,进了章家凶宅,险些也没了命。 刘武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这周员外家里,该不会也和章家凶宅一样,是为了偷窃人寿命的吧?” 宋澜挑眉:“还不算太笨。” 刘武被夸了,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他垮下脸,笑的比哭还难看:“真是这样啊?!” 随后又想到宋澜说去,立马着急起来:“那咱们干嘛还去啊?” “这慕容铁柱,专门蹲在咱们家门口等着,指不定就是故意的,想要给女鬼大人您下套儿呢!” “不然,怎么就这么巧了?” “说不定,他之所以知道咱们的消息,就是因为背后之人,告诉他的!” “他们指不定是一伙的!!” 刘武急得快要哭出来:“您可不能去!这就是虎穴狼窝啊!” “你现在这是又不好奇,不心动了?”宋澜笑着打趣儿他。 刘武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好奇不好奇,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不心动了!” “但我还是挺心动,挺好奇的。” 宋澜笑笑:“没听过那句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人家既然是精心设计了圈套给你,总要给个面子,去看看那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吧?” 刘武苦着脸嘟囔:“怕就怕,那葫芦里装的是化尸水,您一进去,歘歘几声,就被化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赌气似的说完,又后悔了,眼神怯怯的看着宋澜。 第193章 他善 第193章 他善 就在刘武以为宋澜是生气了,吓得差点儿腿软跪下来请罪时,宋澜语气幽幽:“可是~你的裴兄弟这会儿已经去了哦~” “啊?!” 刘武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那天,裴元始冤枉宋澜的事儿,刘武已经很久不跟裴元始说话了。 虽然也不至于把人赶出去,可细想想,他确实已经有足足两天,没见过裴元始了。 “要是你不想搭理他的死活,那我倒是,确实也不着急去。” 宋澜颇有些无所谓道:“反正我是不在意他死活的。” “多等等,说不定那周员外还会给我涨辛苦费呢!” 刘武纠结了。 他是因为那天的事儿,还在生裴元始的气。 可到底,大家也算是在章家凶宅共患难过的。 就这么见死不救…… 而且裴兄弟平时待他也蛮好的,应该是蛮好的吧? 裴兄弟还教他给女鬼大人迭金元宝来着。 “我……” 刘武咬了咬牙:“女鬼大人,您、您有把握吗?” “还行吧。” 宋澜存了心想逗他玩儿:“应该能有个两三成把握活着回来,至于会缺胳膊还是少腿儿,那就不知道了。” “呜嗷……” 刘武当即就哭了出来。 他既不想对裴元始见死不救,也不愿意宋澜去以身犯险。 可又想不出来别的办法。 “傻子。” 宋澜笑着踢了他一脚:“去跟柳夫人说一声,今晚不回来了。” “让她别惦记。” 刘武吃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宋澜瞪了他一眼:“啊什么啊?” “再磨蹭,你的裴兄弟,可就要被厉鬼啃食干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刘武这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的要去找柳桂香。 跑了一半,又纠结着回来。 “可是……” 他抿了抿嘴:“女鬼大人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犹豫了片刻,他咬牙,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您还是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出裴兄弟来,让我去以身犯险好了!” “要是不成功,您也不必再去冒险。” 宋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哪怕什么都没有说,也很快就让刘武蔫头耷脑的,没敢再提这茬儿。 老老实实的听话,去跟柳桂香说今天不回来了。 - 慕容铁柱一来一回的,脚程倒是麻利。 没多会儿,就带着几个人,抬着装了六十贯钱的箱子,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 “大人,您提的要求,周员外答应了!” 慕容铁柱十分高兴。 这单生意要是成了,他至少能得三贯钱! “瞧着分量挺足的。” 宋澜挑眉,下巴微扬:“恐怕这些,不止六十贯吧?”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大人!” 慕容铁柱恭维了句,随后又指了指箱子:“这里面是二百贯!” 他道:“小人回去,跟周员外说了您的本事儿,周员外当即就决定,加钱也要把您请过来!” “只要您能解决这桩怪事儿,还周家一个清净,莫说二百贯,便是两千贯,周员外也愿意出的!” 慕容铁柱说着,自己都激动了。 要是真给两千贯,那他能得到的只会更多! 越想,他越觉得:周员外,还真是善啊! 第194章 来都来了 第194章 来都来了 宋澜带着刘武,在慕容铁柱的引路下,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等到了周家时,天已经黑透。 刘武远远瞧着黑漆漆的夜色中,晃悠着两盏昏黄的灯火,莫名就觉得瘆得慌。 “女鬼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地方瞧着,也忒诡异了。” “谁家好人会把宅子建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啊!” “真怕明儿一早上醒来,看见自己不是呆在豪宅之中,而是躺在了乱坟岗!” 刘武越说,心里就越觉得瘆得慌。 越想,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 “女鬼大人……” 马车突然颠簸了下,刘武呜咽着凑到宋澜身边,拽着人的衣袖,吓得想哭。 “不是最想看热闹的吗?” 宋澜笑了笑,颇为闲适的打趣儿着人。 刘武哪里还敢想什么看热闹? 他呜咽着,可怜巴巴的拽着人衣角:“不想了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咱们赶紧回去吧! “那你的裴兄弟怎么办?” 刘武呆愣住。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他沉默着,像是在认真思考:“我娘说,凡事要想清楚后果再去做,如果没想清楚,就贸然行事,那最后无论是好果子还是坏果子,都得自己咬着牙咽下去。” “因为这是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他声音弱了几分,像是没什么底气:“裴兄弟既然悄悄背着咱们来了,许是对自己有把握,认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那自然也就没想过要她们去救! “……咱们或许,也不必自作多情!” 他说着,又想起裴元始误会宋澜的事儿,心里难免夹杂了埋怨:“指不定咱们去了,还要被嫌弃多管闲事,是居心不良呢!”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理直气壮许多。 “那便不管他的死活,不救他了。”宋澜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刘武又纠结了。 “唔……” 他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互相打架。 “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能不能咱们既不用过去,也能把裴兄弟的小命给保住。” 说着,他便想到了,宋澜那天,在苏家展露的本事儿,神情激动。 “要不、要不,您再像之前那样,把那什么地府里的判官给请来,让他去救裴兄弟?” 刘武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况且这阳间闹了鬼,本就是他们阴间鬼差该处理的事儿。” “您把他召唤上来,也算是,帮了他们才对啊!” “如果不是他们失职,这恶鬼岂会在人间作祟。” 就坐在他身前的宋·恶鬼本鬼·澜:“嗯,说的很好,说的很有道理。” 刘武:…… 总觉得不像是说真话、不像真夸我的样子。 “那咱们?” 他小心翼翼的出声儿,连“回去”两个字的音儿都没敢出,只用眼神悄悄打量着宋澜,观察揣摩人的想法。 “来都来了,当然是要看看,这里头究竟是什么虎穴狼窝啊!” 宋澜淡淡的说完,刘武顿时一脸菜色。 倒是一旁提心吊胆听了好一会儿的慕容铁柱,悄悄的松下了心。 可真怕他们说着说着,就回去了。 第195章 结界? 第195章 结界? 周家。 临近周家的大门儿,这才发现,在周家斜对面,还有个差不多大小的宅子。 只是那宅子的门前没有点灯。 刘武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宅子大门两边,原本该是放石狮子的地方,正摆着两尊奇怪的雕像。 他稀奇的“诶”了声,好奇心驱使着他走上前,细细的看了一眼那两尊奇怪的雕像。 临近了,方才看清楚,那宅前摆着的两尊雕像,竟然是黑白无常!! “天娘诶!” 刘武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叫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慕容铁柱被这声惊叫给吓得一激灵,赶忙过去把人扶起来,关心询问。 “他、他、他……他家门前怎么摆放着,摆放着阴司使者?!” 刘武嘴里的舌头像是在打架似的,嘴皮子颤动着,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话说清楚。 本来,他也不是很确定的。 可那其中一个,实在是太过于眼熟了。 这不就是前不久,跟着那位判官大人一起出现的白无常吗? 慕容铁柱闻言望过去,也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他嘴巴微微颤动,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许、许是因为,这家主人的特殊爱好吧,啊哈哈,别人家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啊。” 说着,赶忙将人扶了起来:“夜深露重,咱们还是赶紧先进去,喝盏热茶。” 慕容铁柱像是生怕刘武又要反悔似的。 赶忙拉扯着人,往周家大宅走。 只要是能把人带进了周家的门,见到了周员外,他这桩生意便也算是做成了。 之后刘武跟宋澜两人,是想走还是想留,就也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宋澜也看了眼对面的宅子。 除了摆放在宅前的两尊雕像,那雕像底下,还围着一圈儿用来镇煞的铜像。 门上画着关公。 抬头望去,还能隐隐看见这宅中,约摸是还修建了一座白塔。 塔里面大抵还镇压着东西,当做供奉。 倒也真是有意思了。 这屋主人倒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供了这么多用来镇煞的,有仙有佛又有鬼,外加一些奇怪的法器。 煞气倒是没见到镇住。 反而是将这宅子,弄成了一个聚阴之地。 成了那些孤魂野鬼,来往阴阳两界的通道。 再多过些日子,往来的野鬼多了,这地方,就会彻底变成鬼地。 奇怪的是,与这么一个煞气之地比邻而居,周家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隐有紫气东来之势。 周家的风水,不仅是好。 那简直是好的不得了……长此以往,不出三代,周家必出王侯将相之人。 宋澜轻“啧”了声。 越发觉得事情有意思了。 “大人,您里面请?” 慕容铁柱把腿软的刘武,交给同行的车夫扶稳,立马转过头来,请宋澜进去。 宋澜挑眉,没说什么,跟着人进了周家。 刚走过影壁,原本昏黄幽暗的环境,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明明是黑夜,周家的正院,却亮如白昼似的。 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竟是连一颗星子也没有了。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她踏进的,是另一个世界。 结界? 第196章 奇怪之处 第196章 奇怪之处 宋澜细细打量着周家的布局。 这才发现,周家竟然是正南正北的布局。 寻常人家的住宅,多是坐北朝南。 即便如此,这个坐北朝南,也并非是真正的正北正南。 而是稍稍偏移些的。 正南在五行八卦上,为离卦,属火。 住宅落于正南,则会导致整个宅院,成为聚阳之地。 阳气旺盛,在很多人听来,多是好事儿。 可世间万事,都讲究个阴阳调和,物极必反。 常年居住在聚阳之地,虽可让邪祟不敢靠近,却也会使活人阳火过旺,便是脾气温和之人,在这儿待久了,也会变得脾气火爆,容易被激怒,因为些许小事儿,就大打出手。 而正南正北的直线布局,还会因为直冲的格局,导致气运流失。 比如前门正对着后门。 而好的风水布局,通常讲究个“藏风聚气”,会通过偏移角度,来达到迂回与平衡。 如周家这般,是绝对的正南正北布局,在家宅上,是极其少见的。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儿,不幸住进了这样格局的民宅,若无特殊命格护佑,也多是压制不住,要出事儿的。 轻则,睡不好、吃不香,常常噩梦惊醒,极容易碰见鬼压床、鬼打墙。 重则……家破人亡,性命不保。 可周家,却是把这样对自身十分不利的风水布局,给住出了“青龙出世”的运势。 宋澜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对周家的事儿感兴趣了。 更有意思的是,周家这前院儿门前,长着一棵空心树。 这意味着,主家女眷或许生了痨病,家宅难宁。 继续往里走,又看见主院东西厢房的屋角,直射着主房。 主人家要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必定会发生灾祸。 轻则疾病缠身,破财、见血光。 重则……断子绝孙。 可看着,周家分明是枝繁叶茂的人家。 在繁衍这事儿上,可以说,毫不费力。 宋澜正稀奇着,就听见耳边传来十分热情的声音。 “这位,想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宋仙师吧?” “久仰久仰。” 宋澜:…… 她视线落在周员外堆着笑的脸上,再看了看,他伸过来,热情相邀的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那声“宋仙师”是在喊谁。 “你,在跟我说话?” 她啥时候成“大名鼎鼎”、“宋仙师”了? 她咋不知道? 周员外满是热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自、自然。” 他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 “听慕容牙人说,在西市胡饼摊上,多亏有宋仙师大显神威,这才还了西市清净。” “能有宋仙师前来府上坐镇,想来最近这些怪异之事儿,要不了多久,就能迅速解决!” 人家吹捧,宋澜也总不好拆台,说你净扯淡。 “周员外客气了。” 宋澜神色淡淡,有些敷衍。 周员外却丝毫不觉得怠慢,比刚刚还要更加热情。 “宋仙师谦虚了。” “宋仙师的实力,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切就都拜托宋仙师了!” 周员外洋洋洒洒的说了好些吹捧恭维的话。 宋澜很难不怀疑,她就是一声不吭,他也能神色不变的,把这些话说完。 第197章 阳刚之气 第197章 阳刚之气 宋澜随着周员外,进了宴客厅。 刚好看见神色惊诧的裴元始。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动一动眼神儿。 像个被石化了,却又保持着肤感的雕像。 宋澜挑眉。 倒是刘武,没心眼儿似的,大步流星的朝着裴元始走了过去:“裴兄弟!” “你还真的在这儿!” 他是有些生气的。 裴元始在他家里住着,离开了,却也没有说一声。 如今,倒是累得女鬼大人来救。 “你这人也真是的,出来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 “害我找不见你,跟着瞎担心。” 刘武嘟嘟囔囔的说了许多埋怨的话。 裴元始只动了动眼睛,便再没有其他的回应。 周员外轻拧了下眉,一时有些分不清,刘武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片刻,为免节外生枝,赶忙笑着上前,打圆场。 “两位贵客,有什么话,不妨都先坐下去,坐下喝盏茶,消消火……” 刘武一把推开他。 怒目瞪着裴元始:“姓裴的,你什么意思啊!” “我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是吧!” “真当我是好脾气是不是?” “之前我就很想说你了,不过是看在,咱们到底也算是共患难过一场,我给你留着面子呢,你现在搞这副样子,是给谁看?” “我又不欠你什么,少跟我这儿端着你的臭脸。” “上次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刘武像是十分恼火的,跟裴元始翻起了旧账。 裴元始仍旧只是动了动眼睛。 刘武像是被人这个敷衍的态度给气到了,不由分说的挥起拳头,朝着裴元始的脸上呼了过去。 砰! 原本像是个石像伫立原地的裴元始,被人一拳头掀翻在地。 少年的阳刚之气,像是在密布的煞气之中,强撕开一个口子,将被禁锢在其中的人,给强拽了出来。 哈嗬! 裴元始摔在地上,却才又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半躺在地上,嗓子干燥的像是被火烤干了一样,沙哑的发不出去声音。 刘武瞪大眼睛看着他。 旁边本欲阻止事情发生,却根本没来得及的周员外,瞬间黑了脸,声音阴沉。 “这位贵客!” 他目光阴森森的盯着刘武:“未免太过于冒犯了吧!” 刘武像是也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样,偏了偏脑袋,看着正怒不可遏,浑身蹭蹭冒黑气的周员外。 等等……冒黑气?!! 刘武瞪圆了眼睛,再次看向周员外,发现刚刚竟然不是他的错觉。 周员外……他他他、他他他!! 他身上在冒黑气!! 刘武被惊到了,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宋澜。 “女鬼大人,他、他他他……” 刘武指着周员外,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发现,周员外的脸皮,正在被那些往外溢出的黑气,给挤碎了!! 我滴个老天娘啊! “女、女女、女鬼大人!!” 呜呜呜,好可怕!! 刘武“嗖”的一下子,也顾不得去管裴元始,直接跑到宋澜的身后,寻求庇佑。 宋澜有些意外的挑眉。 傻小子这是傻人有傻福,看见了? 请假条30 请假条3.0 明天有个小手术,会耽误些时间,更新要晚些~(大概率会踩点儿) 后天恢复日四哈~ 第198章 女鬼大人也会照顾裴兄弟吗? 第198章 女鬼大人也会照顾裴兄弟吗? 宋澜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抬手轻轻在刘武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刘武惊慌的面容,瞬间安静下来。 他目光迷茫了片刻,再去细看周家的宴客厅时,已经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连裴元始,也好生生的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釉里红的高足酒杯,发愣走神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唔……” 刘武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总感觉好像是忘了什么。 “女鬼大人?” 他求助似的看向宋澜。 宋澜轻笑:“周员外让人精心编排准备的歌舞,好好看。” 刘武不由得再次迷茫。 怎么就看上歌舞了?刚刚,他们不是才刚进来吗? 啥时候落座的呢? 还有裴兄弟,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瞧着倒好像是不认识他与女鬼大人了一般。 该不会,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儿,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是记恨起他与女鬼大人了吧? 所以才会故意在这儿无视他们,假装与他们不认识? 刘武又看了看其他人…… 目光落在另一个熟人身上的时候,更是惊讶。 对面坐着的,那不是慕容铁柱吗? 怎的这人,穿着突然就富贵起来了?五蝠捧寿的织金缎子,头上还簪着千金难求的揽芳华,明明来时,他也不是这身打扮啊! 这宴席处处透露着诡异,刘武眼神往宋澜的身上看了又看。 可宋澜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 堂中正在跳着舞的人儿,忽地一个后空翻,随后手中的打火石擦出火来,她还跟着众人一起鼓起了掌。 看着奇怪极了。 “女鬼大人?”刘武再次小声的喊了一句。 宋澜神色淡淡,看起来在笑,可在刘武的位置看,又很冷淡,仿佛并没有什么情绪。 他略有迟疑,正想着要不要再喊一声。 宋澜道:“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稍安勿躁。” 她偏过头,看了眼刘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戏还在后头呢。” “喝酒吧。” 宋澜递了一壶酒到人跟前儿:“这壶是干净安全的。” 刘武:…… 他愣愣的看着那壶酒,发了好一会儿呆。 这壶酒是干净安全的,那其他的酒? 刘武心惊胆颤的看着宴上的其他人,推杯换盏,好不欢喜。 他眼看着众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却都丝毫没有醉意的样子,心里不免猜测。 究竟是这些人,都是千杯不醉,还是…… 刘武看着眼前的酒,吞了好几次口水。 还是——这酒有问题,让他们根本就没有了神志,自然也就不会有醉态了呢? 刘武心中惴惴,连多看一眼那酒壶的勇气也没有。 哪怕,这酒是女鬼大人递过来给他的,也特意交代了,这酒干净、安全,没有问题。 他也还是不敢。 远处,裴元始正沉默的独自喝着酒。 刘武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不由得想,裴兄弟喝的酒,是干净安全的呢?还是不干净安全的呢? 女鬼大人也会不计前嫌的,像是照顾他这般,照顾裴兄弟吗? 等待手术ing,偷摸写了1000字 第199章 诡异周家 第199章 诡异周家 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散场。 刘武心里始终觉得,这周家的氛围怪怪的。 他好几次看向宋澜,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一些安全感。 奈何,宋澜浑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既不看他,也不理他。 刘武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他不由得又看向裴元始。 裴元始比宋澜更为神色正经,可也更像是……提线木偶? 刘武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个词儿。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家给宋澜、刘武和裴元始三人,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三人正要各回各屋的时候,穿着光鲜亮丽,打扮富贵的慕容铁柱,前后脚儿的跟在三人后头,跌跌撞撞的进了小院儿。 刘武目光看向慕容铁柱。 慕容铁柱似有所觉,也看向了他。 “这位兄台好,在下这厢有礼了。” 慕容铁柱笑呵呵的看向刘武,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他文绉绉的跟人问好:“往后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望各位,互相扶持,多多照顾,在下先谢过诸位了。” 说着,深揖到底。 给刘武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来前儿,大家不都还在一个马车上吗?这咋,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刘武目光茫然,下意识的看向了宋澜。 宋澜一如既往地冷漠,对慕容铁柱的话,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只冷冷的看了人一眼。 倒是裴元始,目光在慕容铁柱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似是嗤笑了声,有些阴阳怪气:“还是自求多福吧!来了这儿,小命儿还能不能保住,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若是护不住自己,白白丢了性命,那也怨不得旁人。” 裴元始目光从慕容铁柱的身上,挪到了刘武的身上,与人四目相对,似是轻蔑:“好自为之吧!” 刘武:……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仍是一头雾水的摸不清楚状况。 茫然四顾,结果女鬼大人根本一点儿给他暗示的意思都没有,“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再一看裴元始,更是冷漠轻蔑,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给他,就“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刘武:…… 不是?到底咋个意思啊?他招谁惹谁了?! 唯有慕容铁柱,仍旧是一脸笑容的朝他看过来,很是友好的样子。 刘武瞧着就烦。 索性也什么都没说,“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慕容铁柱像是没有感觉到人的厌烦一样,仍旧是朝着房门紧闭的方向,友好的拱了拱手,随后才慢吞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三更的梆子刚响,整个周家便陷入了沉寂。 偌大的宅子,像是忽然间没了活人的气息一般,静悄悄的,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刘武躺在炕上,两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害怕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呜呜呜…… 好吓人啊,娘啊,女鬼大人,额想回家!! 太过于安静的氛围,在夜色中,放大了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总觉得,会突然响起一个什么诡异的声音来……咚!咚!咚! 啊啊啊啊啊!!! 第200章 脑补过度 第200章 脑补过度 刘武胡思乱想着,自己把自己吓得嗷嗷叫唤。 等他满身是汗的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再看着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空荡荡的房间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诶呦呦,可吓死我了。” 他轻轻地拍抚着心口,一阵后怕,随即又觉得好笑。 自己乱想,还能真把自己给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刘武,你也太没有出息了。” 亏得是女鬼大人没有在这儿,不然可真是要闹笑话了。 不过—— 女鬼大人今天说的,等晚些时候就知道了,到底是指什么啊? 都已经过了三更了。 再过些时候,天就该亮了。 刘武坐在床上,感受着四周的寂静,越发清醒,睡意全无。 他索性踢了被子下床,趿拉着鞋子,凭着感觉摸到桌边,找到火折子,轻轻的吹起来火光,点燃了灯罩里的蜡烛。 烛火摇晃了几下,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还是有点儿光亮更……” 得劲儿!!! 嗓子眼儿里等着的几个音儿,还没来得及嘟囔出来,刘武就瞪圆了眼睛,惊吓失色。 空气似乎凝结了许久。 久到刘武都怀疑,自己的血液是不是已经被冻住,停止了流动。 不然他怎么感觉手冷脚冷,浑身都冷冰冰的呢?!! 天杀的!! 他刚刚是看见了什么啊!! 刘武浑身哆哆嗦嗦的,根本就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他的错觉。 呜呜呜,呜呜呜……根本不敢睁开眼啊。 刘武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更觉得,那些东西,一定是已经在朝着自己靠近了。 他浑身颤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人,在他后脖颈上吹气。 吹出来的气,还是那种冷冷的寒气。 他如坠冰窟…… 耳边忽地轻轻响起一声:“喂!” “啊啊啊啊啊娘啊!女鬼大人!救救救我!!” 刘武吓得连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呜呜呜别吃我,我我我,我不好吃的!你们、你们去对面,对面那间住着个白白嫩嫩的小道士,他、他他他肯定很好吃的。” 住在他对面的裴元始:…… 小道士他就忍了。 白白嫩嫩是什么鬼? 他脸黑如墨,声音冷寒:“没有人要吃你!醒醒吧!” 刘武“诶呦”了一声,感觉后脑勺一痛,下意识伸手去摸。 随后才缓缓回过神,感觉刚刚那个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 “裴、裴兄弟?” 刘武掩耳盗铃似的,睁开了一只眼,从指缝里偷偷看。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的确就是裴元始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拿开手,有些埋怨:“还真是你啊!” “你怎么突然来了,还……吓了我一跳。” 回想着刚刚所见,刘武仍是心慌不已。 “呵!” 裴元始冷笑了声:“我要是不来,你就陷在梦魇里,自己把自己吓死,贡献一缕倒霉的冤魂在这儿,给人当养料了!” “啊?” 刘武呆呆的望着他:“啥梦魇?自己吓自己?那我……” 刚刚看到的一切,难不成,是他自己过度脑补出来的画面?!! 第201章 有救无类 第201章 有救无类 “西屋的那个牙人,还要救吗?” 裴元始声音冷漠,与之前那个谁都想救、谁都要救的热心但菜裴道长,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刘武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裴元始,似乎是在确认,这个裴兄弟会不会是假冒的,又或者被什么鬼怪给掉包了。 这要是在从前,裴兄弟哪里会问“要不要救”,只会秉着“有救无类”的心态,然后一堆大道理等着你。 尤其还是问的女鬼大人…… 刘武有时候觉得,裴兄弟跟女鬼大人,就像是正反两面。 如果说,裴兄弟是主张“有救无类”,不管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既然是路见不平了,那就先拔刀相助了再说。 那女鬼大人就是……“爱谁谁!谁死我跟前儿了,我也懒得伸手搭救一下”,明明长着张菩萨普度众生似的脸,低眉满是神性,抬眸悲悯,恍若怜爱众生皆苦,妄图以身入世,遍体鳞伤仍不悔扶危济困的神女,实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敌我不论,都给我死!莫惹老娘清净! 刘武时常会觉得,女鬼大人这张满是神性的面庞,是与裴兄弟那张旁人生死与我何干的冷面煞神脸,长反了。 该怜爱世人的,是女鬼大人那张脸,该平等憎恶每个会喘气儿之物的,是裴兄弟那张脸,才对! 可现在——裴兄弟竟然在问女鬼大人救不救!! 大有女鬼大人说救,他就强忍麻烦,伸手救一下,女鬼大人说不救,他就不管了的样子。 女鬼大人能救吗?! 那必然不能啊!! 刘武正满心奇怪着,就听见宋澜淡淡的说道:“他也是无辜。” 裴元始冷哼,似乎很是不情不愿,脚步很重的朝着慕容铁柱那间房走,像是救人去了。 刘武:…… ????? 不是啊!?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啊! 他目光奇怪的偷偷打量着宋澜,像是想要从人脸上,看出这不是真的宋澜,这是假冒的证据。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澜挑眉,像是逗弄小狗似的语气:“我脸上有儿?” “你、你,你到底是谁!” 刘武瞬间做出防备的姿势,“呔”了一声,瞬间起势:“我、我,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速速从我女鬼大人身上下来!” “退、退、退!” 他像是真会玄门捉鬼之术一样,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的:“快给我退!” “啊呀呀,妖魔鬼怪快离开!!!” 拎着慕容铁柱的裴元始,一回来,就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这是……怎么了?” 裴元始轻皱了下眉,十分不解的看向宋澜。 宋澜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可能是吓傻了吧!” 刘武:…… 他看看宋澜,又看看裴元始,越发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哪里是他被吓傻了?! 分明是她们两个,性情大变!! 他还是很怀疑、很警惕的看着两人。 “周家如今已经成了养煞之地!” 宋澜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了句:“今晚你看到的那些人,他们实际已经是死去多日,尸体就被埋在这宅子的地底下。”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赶在城门刚开就进城,到京兆府去报案。” 第202章 你们两个不对劲儿! 第202章 你们两个不对劲儿! 马车摇摇晃晃,刘武坐在裴元始对面,脚边是人事不知,衣衫破烂,自打被裴元始扔上车,就一直这样面朝下趴着的慕容铁柱。 刘武时不时就要偏头去看两眼。 总觉得这样趴着,慕容铁柱会被憋死。 可也就只是看看而已。 车厢里安静的,连车轮转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说话,更不敢胡乱动弹。 却又忍不住,一会儿看看裴元始那张冷若冰山,像是谁欠了他命似的脸。 一会儿又看看面无表情,却还是能从好看的眉眼间,看出神性悲悯的宋澜。 刘武咬了咬唇,好几次欲言又止。 “你右手边的暗格里,有肉干跟蜜饯点心,饿了就吃。” 裴元始冷不丁的开口,吓了刘武一跳。 他磕巴了两声:“谁、谁想吃东西了!” 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找到裴元始说的暗格,拿出里面的攒盒。 “看你一直在磨牙,以为你是饿了。” 裴元始抿了下唇,在酷酷冷脸和耐心解释之间,选择了酷酷的冷着脸并没有什么耐心甚至语调儿有些讥讽的解释。 刘武瞪了眼裴元始,像是赌气,故意把肉干咬在嘴里,嚼的很大声。 嚼的腮帮子都疼了,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这个“很大声”,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他瞬间泄气。 过了一会儿,刘武又看了看宋澜。 终于鼓起勇气:“我就是想看看,女鬼大人是不是被你给夺舍了!” 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眼裴元始,像护食的大狼狗。 但很快,又改了口:“不对!” 他看了看宋澜,又看了看裴元始:“应该是,你们俩,是不是互换灵魂!!” 说完,他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你们两个,该不会真的是,互相换了灵魂吧?!!” 要不然怎么突然间,这么的性情大变呢? 女鬼大人变得不像女鬼大人了。 裴兄弟也有些不像裴兄弟了。 宋澜“噗嗤”的笑了声,好像听见什么特别好玩儿的事儿。 “你还怪天马行空的。” “不去当个说书先生,真真是可惜了。” 裴元始一如既往地冷酷。 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给刘武,看起来就像是厌蠢,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从前的裴元始,虽然说,轴了那么点儿,可也当称一句“谦谦君子”,哪会像现在这样? (#-.-) 刘武眼神儿在宋澜与裴元始两人的脸上来回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最终把目光定格在裴元始的身上。 破案了! 是裴兄弟被邪祟给夺舍了!! 裴元始像是看出了刘武在想什么,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冷说道:“别用你那副蠢样子对着我!” !!! 刘武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瞧瞧,这怎么可能会是裴兄弟说出来的话? 宋澜实在有些没忍住,“噗嗤”“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别乱猜了。” 她好笑的看了眼裴元始:“你的裴兄弟,今儿算是受了大刺激,性情大变也是正常的。” “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惹恼了人,小心他等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拿你出气!” 第203章 是谁动了我的脑袋! 第203章 是谁动了我的脑袋! 受了大刺激? 什么刺激? 刘武闻言,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更是好奇了。 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吗? 他们就是跟着慕容铁柱进去了那周家,迎面碰见热情相迎的周员外……唔,据说是周员外。 实际,谁知道呢? 刘武有些惊奇的发现,他竟然也想不起来,那周员外是个什么模样了。 可明明,该是有印象才对的啊? 为何偏偏就有种,明明那人的模样,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可却怎么想,都是模糊的样子。 记得,又不记得。 刘武试图想了一会儿,无果,索性也就放弃了。 进门与周员外寒暄了片刻,就被带到了正堂…… 刘武思绪微顿。 之后发生了啥? 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刘武仔细的想了又想,想的头都有些发痛了,也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他似乎见到了裴兄弟。 裴兄弟就像是要与他们做陌路人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连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裴兄弟都没有反应。 然后…… 刘武感觉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卡住了一样。 然后发生啥来着? 他想了又想,也没有想起来。 之后,便是周家的宴客厅里,觥筹交错,笙歌弥漫。 唔……然后,他回了房,连洗漱都敢去,就和衣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可周家的被子,实在也是短。 他蒙住了脑袋,就露出了脚。 好不容易把脚也盖住了,被子的长度又不够蒙在脑袋上。 起初倒也没什么。 在蒙住脑袋跟蒙住脚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掩耳盗铃”的蒙法,顾头不顾脚。 很快,屋里头就安静了下来。 他把头藏在被子里,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倒是短暂的,给了他些许的安全感。 可也许就是屋里太过于安静了。 他躺在床上,渐渐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然后…… 越想,他就越觉得,等会儿会有个冰凉凉又邦邦硬的手,歘的一下,抓在他的脚丫子上。 嗷! 刘武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哪怕此时是回想之前在房间时的诸多细节,知道之前不过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偷偷看了眼宋澜。 确认了宋澜似乎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女鬼大人看见刚刚那个大约是有些丢脸的样子。 刘武轻轻吐出一口气。 又继续回忆起来…… 他记得,他当时,吓得缩回了脚,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苦苦的熬着时间,偏偏又觉得,今儿的时间,过的格外漫长。 明明平常,都睡不够,感觉没睡着多久,天就亮了。 他要是赖床不起,他娘就已经拎着鸡毛掸子进来,抽他屁股,催他去练武场打拳了。 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 他好像是越想越觉得四周静悄悄,被子外面肯定有东西在作妖儿。 然后越想越怕,越想越紧张,最后…… 他嗷的一声,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得惊醒过来。 接着点着了灯,正好笑自己吓自己,竟然把自己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结果才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 嗷!! 第204章 凶宅不止一处? 第204章 凶宅不止一处? 嗷!!! 刘武再次回想起灯火亮堂之后,看见的那一幕,本能的惊叫出声。 整个人直接从位置上弹了起来,浑然忘记了,此时还是在马车里。 “砰”的一声,刘武只觉得眼前忽地黑了一下,好像多了好多的小星星在眼前乱转。 他嘶了一声,头顶传来钝痛,捂着脑袋嘿呀啊呀、嘶哈哈嘶的叫唤起来。 裴元始冷酷的脸上,添了一丝冷笑,无情的出声嘲讽:“该!” 刘武头疼的厉害,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暂时也没有精力跟人计较什么。 他有些委屈的看向宋澜,想要寻求安慰。 宋澜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懒洋洋的歪在主位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串珠子。 刘武顿时更委屈了。 目光转到裴元始身上,更加恶狠地瞪了人一眼。 裴元始目光与他对视,轻嗤:“幼稚!” “你说谁幼稚呢?!” 刘武松开捂着脑袋的手,当即挽起袖子来,要与人大打一架。 “说你幼稚!” 裴元始冷言冷语,倒是把“性情大变”几个字,表现了个十足十。 宋澜抬眼,轻瞥着两人的菜鸡互啄。 已经醒过来的慕容铁柱,小心的吞咽了下口水,继续趴在地上装死。 生怕这两人等下打起来的时候,会拿他出气。 他觉得,他实在不应该在车里…… 不过,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刘武跟裴元始,也就是嘴上厉害了几句。 吵了一通,也很快就觉得没意思。 刘武生闷气似的,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心里仍旧对他在房间里看见的东西,存有余悸。 他偷偷瞥了眼宋澜的脸色,声音有些刻意的乖巧与讨好:“女鬼大人,我之前在周家看到的那些……” 刘武又好奇,又害怕的询问。 却连细节都不敢说出口。 实在是不想再去回忆了。 裴元始这会儿,也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 他是不知道刘武看见的,是什么的。 不过看人当时那个满脸惊恐的样子,约摸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再想了想他看见的…… 裴元始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角。 不高兴。 “周家被人做了手脚,与章家的凶宅,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章家的凶宅,更倾向于让人在愉悦中死亡。” “所以才会出现春梦鬼这样的恶心东西。” “而周家,则更像是,想要让人死于惊惧之中。” 宋澜略略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实际上究竟如何,还得由京兆府的人,亲自验过尸,确定过才知道。” 经常杀人的朋友应该会了解,人在不同状态下死亡,所遗留下的特征,是不同的。 尤其是惊吓而死。 最是容易确定。 刘武却鬼使神差的想到:“这么说,该不会在这京城之中,还另外有什么其他的凶宅?” “章家是让人愉悦而死,周家是让人惊惧而亡,那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凶宅,想要让人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死掉?” 他说完,许是觉得自己想太多,很快便自我否决了。 随后又想起自己在章家时碰到的鬼打墙。 “而且,我当时在章家,可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 吓都吓死了好不好! 第205章 好啊! 第205章 好啊! 宋澜先回答了刘武的第一个问题。 “京城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凶宅,那得看京兆府的调查结果了。” 她是倾向于有的。 就算是没在京城,也会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刘武抿了抿唇,显得忧心忡忡。 光是章家与周家两个凶宅,就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要是再有其他的…… “就一定要等京兆府来调查吗?”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情绪不由激动:“之前,长公主不是说了,要给您讨个职位!!” “让您出面襄助京兆府,破获那些奇案怪案。” “还说了,这官职就是专门为您设的!!” 刘武有些期盼的看着宋澜:“女鬼大人,这凶宅害人不浅,咱们若是坐视不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 他说完,底气渐弱:“不可以帮帮他们吗?” 刘武忽然就有些痛恨起自己往日的偷懒来。 要是他能够跟着他娘,多学些本事儿,现在也能更有底气一些吧? “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合适,也难为女鬼大人您了,我……” 他并不想用道德绑架宋澜。 何况,女鬼大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有道德”的人。 “行啊!” 宋澜颇为宠溺的语气,让裴元始跟刘武都愣了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刘武才回过神来,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高呼:“女鬼大人!” 他瞥了眼脚边趴着装死的慕容铁柱,到底是克制住了,把快到嘴边的那声“万岁”给咽了回去。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饼!! 可不能在这种小人面前,兴奋过头,失了规矩,忘了忌讳。 刘武傻是傻了点儿,可那也只是至纯至善的缘故。 到底也是富贵出身,耳濡目染,脑子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女鬼大人,您真的愿意?” 刘武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由得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会不会是他刚刚哪句话说的不对,让女鬼大人被道德绑架了? 虽然女鬼大人看起来不像是有道德这东西的样子。 宋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回了刘武之前问的问题。 “你在章家凶宅所见,之所以与其他人不一样,是因为,你心性纯善,没有尝过那些刮骨毒的滋味,至今仍旧保留童真。” “便是见了情色也没生出欲望,所以才会撞见另外一种鬼打墙。” 宋澜在章家凶宅的时候,专门看过。 除了刘武,几乎每个灵魂都飘荡着黄色的痕迹。 她挑眉,看了眼脸色黑沉的裴元始。 就连看起来清纯又禁欲的裴小道长,也没能幸免呢!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章家凶宅在之前,应该是作为风月场所来经营的。” “至于是明娼还是暗娼,那就不好说了。” 宋澜心安理得的说道:“这还真得让京兆府调查,方才能知晓了。” 她倒是也可以通过章家凶宅盘踞的怨煞之气,回溯时光,看清楚之前的章家凶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可…… 她为什么要当这个烂好人呢! 第206章 养只狗 第206章 养只狗 刘武却觉得好像有些听不明白这几个字了。 “童、童真?!” 不是,他都已经快要及冠的年纪了,童真这两个字,早就已经跟他扯不上关系了吧。 连他娘,都明里暗里的嫌弃他不中用、不争气,旁人家的孩子,早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当上爹了。 可他却还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到。 裴元始忽地冷笑:“是啊!刘大少爷!你如今,可是还能取出童子尿来辟邪的好东西呢!” 他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他了。 刘武瞬间明白过来,脸色爆红。 “我、我、我……” 他羞于启齿的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呢!!” 谁说他的处子之身还在了!! 呜呜,好像真的还在。 他正经的连春宫图都没有偷看过。 “所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导致我在章家凶宅时,看见的与旁人不同?” 那旁人看见的是什么? 刘武……要不怎么说单纯呢? 寻常人在这个时候,哪里会大大咧咧的,就问裴元始:“那裴兄弟,你当时在章家凶宅看见的是什么?” 裴元始脸更加黑了。 他当时、他当时!! 他当时看见的是宋澜!! 念头闪过,他心虚的看了眼宋澜。 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交谈过这件事儿,他也仍旧是觉得,宋姑娘大抵是知晓,在幻境时,他都想了些什么…… 裴元始脸上浮起一抹羞臊的红色。 刘武看看裴元始,又看了眼宋澜,忽地智商上线儿。 “裴兄弟,你当时该不会,在对女鬼大人想入非非吧?!” 刘武觉得他真相了! 裴元始恨不能上前,撕烂他的嘴! 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人究竟是真聪明还是假傻? 怎么偏偏在这种该傻的时候不傻呢? 刘武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心虚的不得了。 偏偏这个时候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甭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尴尬。 刘武窘迫的快要哭出来。 宋澜淡笑着打了个圆场,目光轻飘飘的在裴元始身上停顿片刻,把话题直接跳了过去。 “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 “所以,你之所求,我自然还是愿意满足的。” 宋澜抬手,刘武立马鬼使神差的伸了脑袋过去,任由人轻轻拍了几下。 “否则在章家凶宅之时,我又何必独独只救了你呢?” “自然是因为你与旁人都不一样。” “你的纯粹干净,在我看来十分难得。” 她愿意,守护这种纯粹的善意。 就当是……养了个宠物,给自己逗趣儿,却也不需要对方付出什么。 只需要他尽情做那个原原本本的自己就好了。 宋澜又在刘武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裴元始在一旁瞧了,心底油然而生一抹嫉妒。 凭什么刘武就能这么好命?! 随后,他又不免在心底责怪自己。 枉他潜心修炼,自认为已经足够清心寡欲,没了世俗的那些欲望。 却偏偏在看见宋澜的时候,毫不自持的方寸大乱。 第207章 菜鸡互啄 第207章 菜鸡互啄 裴元始心虚的不敢抬头去看宋澜,怕被人瞧出自己的窘迫。 哪怕,他已经觉得,自己早就被看透了。 可到底…… 到底不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嘛!! 那一切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元始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安慰自己。 宋澜余光瞥了眼裴元始,唇角微勾,没有说什么。 - 马车慢悠悠的,倒是刚好赶在城门刚开时,进了城。 刘武这时才发现,外头竟然是没有人驾车的。 他稀奇的看了好一会儿,很是不可思议。 “女鬼大人!这马,它自己认识路啊?” 刘武看了眼马儿走的方向,不偏不倚的,正是京兆府的方向。 “它还知道咱们要去京兆府?!” 正在驾车的某个野鬼孤魂:呵呵! 你看不见我,我不跟你计较!! 他呲牙咧嘴的看了眼刘武,很快就被宋澜眼神警告了。 凶巴巴,正想着晚上去刘武耳边吹气,吓唬他的野鬼孤魂,顿时缩了脖子,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弱小、可怜、很无助!!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煞神啊!! 他明明在外头当孤魂野鬼,当的好好的。 只要再游荡个三五年,就能转成鬼修,再不用担心哪天被勾魂使者给索了,再去地府等着投胎。 结果…… 呜呜,这回好了,鬼修没当成,被人抓了当鬼奴了。 以后就是想投胎,都没机会了。 刘武不知道野鬼孤魂的存在,正对会自己朝着目的地跑的马车,好奇的不得了。 稀罕了好一会儿,才目光不舍的放下帘子,重新坐好。 等路过早点摊子,刘武又摸着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澜:“女鬼大人,我饿了。” 这下子,连慕容铁柱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不是?哥们?我还在这儿趴着呢!! 你这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我很难找机会偷偷醒过来,再偷偷的溜走啊! “那就下车去买。” 宋澜看起来十分的好脾气。 裴元始却不乐意了:“饿一会儿又死不了!赶紧去京兆府报案要紧!迟些,那幕后之人,指不定就发现了端倪,将那宅子底下的尸体掩埋转移。” “到时候,找不到证据,岂不是又要让那些害人的东西,逍遥法外?” 他睨了刘武一眼,冷笑,似是嘲讽:“你刚刚不是还正义凛然的,要你的女鬼大人,帮帮那些无辜受害之人,重见天日吗?” “怎么这会儿,反而是不着急了,甚至还故意拖延!” “该不会你也只是嘴上说说,装装样子,实际上心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吧!” 刘武被人恶意曲解,顿时恼火:“谁装模作样了!裴元始,你想打架是不是!” 说着,就撸起袖子来,要跟人打一架,分个高低。 裴元始只冷笑着看他。 像是不愿意跟幼稚小孩儿废话似的。 刘武顿时就泄气了。 他也觉得自己幼稚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宋澜,可怜巴巴的:“我觉得裴兄弟说的对。” 倒是不喊打喊杀了。 “的确先去京兆府报案要紧,饿一会儿没什么的。” 第208章 卷煎饼 第208章 卷煎饼 京兆府的衙吏们,还没到点卯的时辰。 这会儿正陆陆续续有人,从班房值舍,又或者不远处的胡同里,走过来。 慢悠悠的到京兆府跟前儿,卖卷煎饼的摊子,买上两三个卷煎饼,边往京兆府衙门走,边吃。 宋澜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两眼:“我瞧着那边儿小摊上卖的卷煎饼不错。” 刘武闻声,立马趴在马车窗户上往外瞅。 卷煎饼的摊位上,确实站了好几个人,正在排队等着。 不过看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倒好像都是京兆府的衙人。 “那我下车去买几个过来?” 刘武舔了舔唇,不大确定的问了声,目光还往裴元始身上瞟了两眼。 “还是下车吧。” 裴元始神色淡淡,倒是没有再去反对刘武吃早饭了。 也没有理由反对。 左不过现如今已经到了京兆府衙门。 只是不赶巧,来的太早了些。 “反正等下也是要到衙门去,早晚都得下车。” “何必弄得马车里都是一股子饭味儿?” 裴元始微板了脸,眉目阴沉,似乎还是很不高兴。 刘武撇了撇嘴,心里暗骂裴元始小气且装! 他也不过就是刚刚嘴巴比脑子快了些,不小心说错话……至于这么小心眼儿,记恨这么久吗? 大不了、大不了等下无人的时候,他好好跟人道个歉。 刘武嘟囔着嘴,没搭理裴元始,转而看向宋澜。 好像是在说:只有女鬼大人的吩咐,我才肯听,我才愿意听。 旁人的话,只当做是放屁!! 听个响儿便过去了。 “就听裴道长的。” 宋澜看了眼裴元始,伸手弹了下刘武的脑门儿:“下车吧!” “我估摸着,府尹大人也约摸是在来的路上了。” “咱们下车去候着,也能早些见着人。” 刘武立马“诶”了声,麻溜的就下了马车。 倒是可怜了驾车的野鬼孤魂,被根本看不见他的刘武,给一屁股怼到了马蹄子底下。 他的确是死了很多年,被这样活着的马匹踏两下,也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 可这种事儿,也不是疼不疼的问题啊!! 是屈辱!! 天大的屈辱!! 野鬼孤魂气得不轻,抬头瞧了眼宋澜的侧脸,敢怒不敢言。 就是有再多的火气,也只能自己咽回肚子里,默默消化了。 刘武对此一无所知。 殷勤的扶了宋澜下马车,就跑去买卷煎饼了。 京兆府尹带着焦不白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正蹲在京兆府门口,看着可怜至极的刘武,在那大口大口的啃卷煎饼。 他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近有没有得罪到这位少爷的地方。 刘武倒是不足以畏惧。 从前,京兆府尹根本也没把这个宋澜身边的跟屁虫放在眼里。 直到那天…… 他看见了柳桂香,进了刘家!!! 后来旁敲侧击,跟刘家的门房套了话,这才知道,刘武竟然是柳桂香那个母老虎的儿子!! 多惊悚啊!! 好在,他从前见人跟在宋澜屁股后面,当小跟班,只是无视,并没有轻视。 想来也是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人的。 只是这少爷,一大早的,蹲在他的京兆府衙门干什么?!! 第209章 不给面子 第209章 不给面子 “什么?!” 京兆府尹听明白了宋澜等人的来意,惊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指尖仍在颤抖,伸手去抓眼前的茶盏,抓空了好几次才抓到。 “你们说的这些,可、可都是真的?” 京兆府尹问完这句话,就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他在质疑什么? 难不成柳桂香那个母老虎的儿子,还能专门儿跑这一趟来骗他不成。 京兆府尹意识到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假咳了两声也是尴尬。 心里想的话,下意识就从嘴巴里溜了出来:“……那个,这事儿不要跟你娘说啊!我也只是为了严谨,对,严谨!!” 京兆府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刘武还懵着。 好端端的,府尹大人怎么提起他娘来了? 还说什么不让他告诉他娘……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哪儿哪儿都不挨着呀! “你们来本官这里,长公主可曾知晓?” 京兆府尹问了最关心的问题,随后不免看向宋澜:“还没有正式的恭喜宋娘子大婚之喜!可是已经商定好日子了?打算在哪天摆酒?” “宋娘子可要记得,给我家拙荆也下张帖子,也好让我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蹭顿酒喝。” 他语气轻松,说的都是一些家常之语。 实则心里却紧张的不行。 宋澜与晏钧的婚事定下了,听说是两个人共同的意思,都不准备大办。 原本按着长公主的意思,是要热热闹闹的,十里红妆,按三品大员娶妻的规制,乡君出嫁的仪制,为两人操办婚事。 却没想到两人都拒绝了。 后来也只是松口说,摆上两桌酒,只请相熟的亲朋好友,过来热闹热闹,算是为新人添添喜气儿。 只是日子还没定妥。 宋澜神色淡淡,没有理会这话,低头端着茶盏,轻轻拨弄。 京兆府尹感受到空气里蔓延开的寂静,脸色浮起一抹尴尬。 同时也有些恼火。 这宋家小娘子,未免也有些太不知礼数了吧? 他都已经这般和气,纡尊降贵的给足了她面子。 她倒是好……一声不吭,甚至连抬一下眼皮子都不乐意。 刘武愣愣地回过神儿来,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咱们现在跟你说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倒好,在这儿唠起家常来了?!现在是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吗?” 京兆府尹被这冷不丁的一声暴怒呵斥和拍桌子声,给吓得差点没坐稳凳子,想要起身调整调整姿势的时候,毫无征兆的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 京兆府尹语塞。 旁边听了全程的焦不白,眼明手快的上前,把京兆府尹给扶了起来。 随后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朝人拱手,看起来正经的不得了,很是煞有其事。 “大人!此事的确非同小可!请大人允准,由我带人,亲自到城外周家,查明此事儿!!” 京兆府尹看了眼焦不白,又看了眼仍在怒瞪着眼瞅他的刘武,咳咳了两声,顺着台阶儿就下了。 “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 第210章 芍药 第210章 芍药 暮春初夏的时节,偶尔会有些热意。 焦不白抬手挡了挡迎面刺眼的阳光,借着手掌带来的阴影,这才勉强的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不远处,矗立着两座宅子。 他心中奇怪。 “这儿……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两座宅子?” 而且这地方……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地方从前,应该不是这样吧? 还有…… 焦不白目光落在宅子附近,正迎风晃动的大片芍药。 如今倒也的确是观赏芍药的季节。 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种上这么一大片芍药,是不是有些过于反常了? “诶?” 刘武也很是惊讶:“这里怎么有一片芍药田?” 芍药能够入药,也能够观赏,这他倒是知晓。 有人种植芍药,也不算稀奇。 可昨天,这里是有芍药的吗? 这么一大片芍药,就算昨天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可也总不至于连一点点芍药的香味儿都没闻到吧? 他甚至有些怀疑的,看向旁边的裴元始:“芍药莫不是没有味道的?” 裴元始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极不愿意搭理傻子的模样。 “你这眼神儿是什么意思?” 刘武顿时就又添了恼火:“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装什么呀?” “你们昨晚来时,是没有看见这么大一片芍药田的吗?” 焦不白敏锐的捕捉到信息:“是没有还是没看见?” “我们来的时候,都已经三更半夜了,这附近又连盏灯都没有,哪里看得见?” 刘武心里窝着火儿,语气也就不怎么好。 “不过我记得,昨天夜里风还是蛮大的。” 按理说这么大一片芍药田,就算是看不见,也闻不到,风吹过的时候,总该有些声音才对……” 刘武皱起眉头:“可昨天夜里,除了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我倒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可这个时节,正是风大乱吹的时候。 尤其…… 刘武目光看了眼四周。 “这么多的树,竟然也是毫无声音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出簌簌的声音。 刘武看了眼焦不白。 焦不白也看着刘武。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奇怪。 很奇怪! “对了!我与女鬼大人是傍晚之后才动身前来的。” 刘武忽地想到什么,看向裴元始:“但裴兄弟应该是比我们来的早吧?你当时可有注意到这一片芍药田?” 裴元始板着脸:“我来时也是深夜,天正黑着。” “啊?” 刘武着实诧异了下。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哦哦了两声,又道:“不是还有个慕容铁柱吗?问问他就是了!总不能他也是只在深夜时来吧?” 刘武说着,还回想起了个细节:“我还记得,当时女鬼大人还让慕容铁柱去周家,与周员外重新讲条件。” “是重新说定好了条件,我们才动身上门的。” “慕容铁柱回来的那段时间,肯定不是黑天了!” 焦不白闻言,挥手,让人带了慕容铁柱上来。 第211章 不是芍药 第211章 不是芍药 慕容铁柱看见那一大片芍药的时候,也是被震惊到了。 “这、这、这……” 焦不白身边的副手,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这这这,这什么这!” “问你之前来往周家,看到过这些芍药没有!” 那必然是没看到过啊!! 慕容铁柱看着那一大片芍药,又震惊,又心痛。 但凡他要是看见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必定会去问周家,愿不愿意卖这芍药。 就算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这么多的芍药,总不能全部留下,尤其这芍药种植的如此密集,为着长久计,肯定是要重新梳理的。 那到时候,少不得会有丢弃的。 这芍药浑身上下都是宝贝,把拿去卖给踏春游湖的人们,用来簪。 把根茎拿去卖给药铺,萼卖给香粉铺子…… 短短几息的时间,慕容铁柱已经想好了十几家,可以谈合作的方式。 “嘿?” 副手撸起袖子来:“怎么回事儿?问你话呢!” 说着,就又给了人后脑勺一巴掌。 刘武唏嘘着小声嘀咕了句:“这人瞧着,倒像是深得女鬼大人真传一般。” 巴掌打的这么顺畅利落。 裴元始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又想故意跟人吵架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那边的问话,就有了结果。 “没见过……” 慕容铁柱眼里挂着泪儿,被副手两巴掌打碎了畅想后,心情郁闷至极。 “如此说来,此处芍药田,出现的甚为诡异?” 焦不白看向宋澜,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宋澜神色淡淡,没有说话,只目光落在那些芍药上。 “一夜之间,此地从荒芜变成芍药成片,争相开放。” “只怕是有些什么别的缘故。” 焦不白看宋澜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转而看向裴元始:“不知这位道长,可能看出来一些什么?” “我们离去的时候甚晚,那时候,周家附近并没有这么大一片芍药。” 裴元始冷声道:“即便这,是在我们离开前就有了,那么依这个牙人所言,至少也是在昨日黄昏之后,开始栽种的。” “一夜之间,种出这么多的芍药,除非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同时劳作。” “不然,这些儿,大抵就是障眼法了。” 他抿了下嘴:“又或者,这些原本就是种在这里的。” “只不过之前,有人用了什么障眼法,所以才会无人看见。” 焦不白:…… 怎么感觉这道长是说了一堆废话?! “所以,道长也无法确定,这里的芍药,究竟是什么情况?” 裴元始正要点头。 副手急脾气,把焦不白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那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不说了一堆废话吗?!” 裴元始:…… 他脸色难看,双手紧握成拳,似是不悦想要与人争辩,又很快的泄气下来。 “是……”大人说的对! 就在他准备“屈辱”出声时,从始至终都没搭理过人的宋澜,忽然说道:“这不是芍药。” 第212章 完喽,看见太奶了 第212章 完喽,看见太奶了 不是芍药? 众人的目光,皆有讶异的看向宋澜。 还是副手直肠子:“这不是芍药是什么?!” 他指着那一大片芍药田,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还特意走过去揪了一朵芍药在手里,还低头闻了闻。 随后递到宋澜眼跟前儿:“这不就是芍药吗?” 他是不懂这些啊、草的,可芍药牡丹的儿,他还是能分辨出来一二的。 “这是……” 宋澜声音微顿,看见副手又把芍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时,好一会儿,才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黄泉之。” “哈?” 副手愣住。 什么什么之儿? 他手上拿着那朵妖艳异常,似乎格外血红,就像是染过鲜血似的芍药,忽然有些膈应。 想要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黄泉之?” 焦不白皱了皱眉:“从前倒是听闻,黄泉尽头,长满了彼岸之。” “这儿……寻常倒是也能见到。” “因着是好长在人坟头上,所以也被称为地狱之。” 他看向宋澜:“可芍药,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说辞吧?” 焦不白是个武将,文人那些风雪月之事儿,他略知,但并不详解。 可芍药,似乎确实没听过有黄泉之的别称? 甚至…… 这玩意儿太红太艳了,连上坟,都很少有人用的。 “我的意思是,这些芍药,来自地府。” 宋澜看了眼周家:“这里,已经被标记为阴间的地界了。” “所以,这片芍药才会出现。” 焦不白费力理解了下这话:“宋姑娘的意思是,这话来自地府?是……种在地府的?” “是。” “这……” 众人都有些懵了,也是被惊吓到了。 “可种在地府的儿,怎么会长在这里?” 刘武看着宋澜,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话。 宋澜看了他一眼。 裴元始瞪了一眼刘武,出声替人解了惑:“宋姑娘刚刚不是说了吗?” “这里,已经被标记为阴间的地界,所以,严格来说,此地已经是阴间。” “如今我们所站之处,尚为阳间之地,一旦踏过……”去,就等同于进了阴间。 他话还没有说完,副手就已经又走到了那片芍药附近,又不信邪的揪了一朵。 裴元始:…… 他像是有些怀疑人生的,偏头儿看向宋澜,似是在问:我理解错了? 阴阳两隔,这片芍药田既然已经是被标记为阴间之地,那阳间人,便不能踏足。 若是踏足,便等同于,默认同意永远留在阴间。 可…… 这位差人,为何像是没事人一样,来来回回许多次,也没什么事儿?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些太神神叨叨了?什么黄泉之,什么长在地府,还什么阴间地界……这不就是芍药,这不就……” 副手忽地惊恐瞪大了眼,似是随时都会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一样,直愣愣的瞪着宋澜等人身后的方向。 焦不白拧眉回头去看。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副手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好像是受了大惊吓似的? “他、他这是看见啥了?” 刘武磕巴了一下,有些惊恐的看着副手,又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眼身后。 明明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却是被副手的这个神情,给吓得感觉后背发凉。 “可能,看见他太奶了吧。” 宋澜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副手会不会就此,被永远的留在地府,成为被啃噬殆尽,再无轮回机会的活剥生魂。 “啊哈?” 刘武懵了。 焦不白皱眉:“宋姑娘的意思是,大壮如今身在地府?!” 就在他们眼跟前儿?!! 第213章 夭寿哦! 第213章 夭寿哦! 副手郭田壮倒是没有看见他太奶。 他太奶还好好的活着呢! 九十三了今年。 前两天还吃了大半个烤地瓜,大半夜涨肚,气的抽了他爷两拐杖,又骂了他爹小半个时辰,说是他们选的地瓜不好。 闭口不提她吃完地瓜,又喝了两大碗凉水的事儿。 但是!!! 他看见他太爷了!! 郭满粮起初看见郭田壮的时候,还有些不大敢相信。 这人,咋瞅着,有点像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呢? 可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年轻了? 他都死了多少年了…… “地多?” 郭满粮不大确定的喊了声自家孽孙的小名儿。 郭田壮:…… 好像真看见他太爷了。 喊的还是他爹的小名儿!! “太、太爷?” 郭田壮声音颤抖,感觉舌头都打结儿了。 主要他太爷旁边站着的那俩,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呜呜呜,这是给他整哪来了啊? 郭田壮凭着来时的记忆和感觉,看着宋澜等人的方向,除了一片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还在的,就只有那片芍药田。 焦不白他们只看到郭田壮又哭又笑,又好像是摸不着头脑似的,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每看一眼,都更加欲哭无泪的感觉。 郭满粮听见郭田壮的喊声,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相信,似惊似喜,最后全都化为不可置信。 “田壮儿?壮儿?” 郭满粮喊出重孙子的名儿时,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夭寿哦!! 他好好的重孙儿,咋这么年轻就死了呦!! 郭满粮回想着这几年,家里人给他烧纸时念叨的事儿,似乎没有说重孙有娶妻生娃子。 夭寿哦!! 郭地多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打小就完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儿,连孩子都不会多生两个,白瞎他了那么老些钱,特意是十里外给他说的漂亮媳妇儿。 结果就只生出来这么一个独苗苗儿。 郭满粮又看了眼郭田壮,更是心塞。 郭地多这个小孽障,别的不争气,生出来的孩子倒是跟他像的很。 都是一样的磕碜,真是让人没眼看。 也难怪了,至今还说不上个媳妇儿。 还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夭寿哦!!夭寿哦!! 他老郭家枝繁叶茂这么多年,到了郭地多这儿,成独苗了。 现在这根独苗,更是连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就死了。 夭寿哦!! 郭田壮:…… 他看着他太爷,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在那儿捶胸顿足的,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他欲哭无泪。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啊!! 呜呜,老大!!头儿!! 救命啊!! 焦不白看着明明与他近在咫尺,似乎只有几步之隔,却根本就听不见什么声音的郭田壮,眉头紧锁。 他偏头看向宋澜:“大壮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他是听不见咱们说话吗?” 好像,他们也听不见郭田壮说话。 “许是亲人相见,所以眼泪汪汪吧!” 宋澜不大有所谓的开口,好像根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儿的样子。 第214章 清醒的疯着 第214章 清醒的疯着 “宋姑娘可有办法,救大壮回来?” 焦不白看了这么久,也多少是看出来点儿门道儿了。 这里的人,唯一有可能解决眼前这件事儿的,就是眼前这位从前柔柔弱弱,在春日宴落水被救后,就性情大变,与外祖家恩断义绝的谢家表姑娘——宋澜。 焦不白经手了谢家的案子,所以知道的更多些。 谢家人,全都疯了! 清醒的疯着!! 没有死,但也不像是还活着的样子。 其中最为诡异的,大抵就是谢尚齐了。 明明仵作已经确认过了,连他也是在场的,京兆府多少衙役都亲眼所见,谢家的街坊四邻也都有目共睹。 谢尚齐明明是已经死了…… 可如今,大家也都是亲眼所见,已经死去的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焦不白始终觉得,这件事儿,与眼前这位,突然性情大变的谢家表姑娘,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 焦不白看了眼仍旧近在眼前,却无论他怎么喊,对方都没有反应,完全听不见他声音的郭田壮,轻叹了一口气。 如今为了兄弟,只怕也不能,再去对宋兰做什么了。 否则岂非是忘恩负义。 可…… 焦不白心里,又很想知道谢家案的真相。 如果真是宋澜使了什么邪术,那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毕竟现在,宋澜可以对谢家人如此,难保她以后不会对其他人也如此。 若是一直如此纵容下去,岂不是国无宁日? “要是我不想救呢?” 宋澜冷幽幽的声音,忽然在焦不白耳边响起。 焦不白微愣,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宋澜会如此说。 他以为他已经给出了预设的答案,只有是和不是? 怎么宋澜……直接跳过了这两种答案,说出了第三种解法。 她不想救。 焦不白一直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甚至问出了个,他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为什么?” 宋澜笑了声:“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又或者,焦大人说说,我为什么要救呢?” “你……” 焦不白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宋澜为什么要救呢? “大壮他、他是个好人,他兢兢业业,入职京兆府整整七年来,从没有办过一件冤假错案,他……” 宋澜笑出了声。 焦不白也说不下去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焦不白却是明白了。 这些,跟宋澜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可以用道德绑架宋澜,但宋澜似乎也没什么道德可言…… 正苦恼着,就看见郭田壮朝着他的位置走了过来。 “大壮……” 焦不白又惊又喜,小跑着迎了上去。 郭田壮冷不丁听见了焦不白的声音,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头儿!!”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跟脚,发现也都好好的没什么事儿,赶紧小跑了几步。 跑着跑着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朝着他太爷刚刚出现的位置看了过去。 却发现,已经看不见他太爷了。 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就在他正迷茫的时候,刘武突然喊了一声:“女鬼大人!!” 连裴元始也瞪大了眼睛,惊声道:“宋姑娘!!” 第215章 一命换一命 第215章 一命换一命 焦不白寻声朝着宋澜看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在郭田壮离开“阴界”的一瞬间,宋澜就被吸了进去! “不要!!” 郭田壮从那个恐怖的地方出来,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当即就要去拉拽回宋澜。 可从他指尖划过去的,只有混杂着淡淡香的空气。 芍药田不见了!! 郭田壮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似乎波动了下的空气,随后就一切恢复如常,没有芍药田,只有空空荡荡的荒地,风吹过时,卷起了几片躺在荒地里的枯枝烂叶,刮过他的脸颊。 人呢?! “宋姑娘!!” “女鬼大人!!” 刘武与裴元始一前一后,冲到了宋澜消失的地方。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转着圈,喊着宋澜。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时不时吹过的风。 明明已经是暮春时节,风吹在他们的脸上,却仍旧刺骨生寒。 “怎么回事儿?宋家娘子呢?!” 焦不白也是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吓到了。 好端端的,这么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裴元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旁边还在发愣的郭田壮。 “他是入了阴间的人,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阴间的标记,相当于已经在地府登记造册,是地府的死魂。” 裴元始声音发沉:“想从阴间换登记在案的死魂出来,便是逆天之举。” “宋姑娘……” 想到那个可能,裴元始声音止不住的哽咽:“为了换他出来,宋姑娘用了一换一的方式,如今孤身入地府去了……” 活人进了地府,意味着什么,几个人就算是不懂得玄门之术,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 好好的人,进了地府……那不就是等同于死了吗?! “所以……” 刘武声音颤颤,用力的捂住嘴巴,不愿意让自己哭出声来。 好像这样子,就能够改变宋澜已经“死了”的事实一样, 焦不白也在想到某个可能之后,大为震撼。 “你的意思是,宋家娘子为了救大壮出来,赌上了自己性命,她……” 看着也不像这么大爱无疆的人啊! 怎么会这样? 焦不白此时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自己了。 他怀疑……从前是不是,太过于苛待宋澜? 从前是不是把人想的太过恶俗,太恶意揣测对方了? 他、他、他,他真该死啊!! 焦不白此时再想起自己之前对宋澜的那些怀疑,只想多给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能那么恶毒的,恶意揣测一个清白无辜、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呢?! “谁要她救了!!” 郭田壮最先受不住这突如其来变故的冲击,声泪俱下:“多管闲事儿!” 他这话,成功激起了刘武的怒火。 在裴元始的艳羡目光中,郭田壮狠狠挨了刘武一拳、两拳、三拳…… 郭田壮挨了打,也不反抗,似乎只是为了让刘武出出气。 他泪如雨下。 等感觉刘武渐渐收了力气,才从自责愧疚中惊醒过来,哀嚎出声:“都是我的错……” 是他连累了宋家娘子。 郭田壮想到什么,忽而满怀希望的看向裴元始。 第216章 这可咋整 第216章 这可咋整 “你救救她!” 郭田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裴元始的道袍袖子。 “你是道士!你肯定也会玄门法术的,对不对?!” “大师!” “我求求你,救救她!!” 郭田壮疯魔了一样,用力扯拽着裴元始的袖子,使劲摇晃:“你把我、把我再重新送回去!你让我回去,让她出来啊!” “……我做不到。” 裴元始捏紧了拳,说了最无能为力的话。 他难道不想换宋澜回来吗?! 但凡他能够有一丁点儿办法,都势必会冲上去,哪怕是拿自己的命,换宋澜的命。 “为什么?!” “你为什么做不到!!” “你不是道长吗?!扶危济困本应是你……”的责任。 郭田壮抬头看着裴元始,眼中生出积怨之气。 只很快,在裴元始冷漠的注视下,他眼底的积怨变成绝望,痛苦的抱着头蹲下,渐渐转为跪倒,整个人颓丧的,像是被抽走了精气。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救他!!欠了一条命的债,他要怎么才能还上啊!! - 地府。 白无常等一众鬼差,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波动,赶忙跑出来查看。 结果就与慢悠悠走进来的宋澜,撞了个照面儿。 “老崔,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咋感觉跟做梦一样呢?他好像看见宋澜了!! 可宋澜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来到地府。 眼了,眼了。 他一定是眼了。 崔珏也被吓得不轻啊!! 大白天的(啊呸)不是,大晚上的,好像也不对……反正就是在地府里,就这个地方,看见宋澜了!! 这和大白天看见鬼有什么区别? ……好像也有点区别,他们就是鬼啊!! 崔珏现在也有些语言系统混乱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反正就是……惊悚!! 对!! 惊悚!! “你别掐我了,掐你自己吧!!” 崔珏暴躁的拍开了白无常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根本不敢睁开眼。 “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说着,也往旁边人的身上,拧了一把。 结果根本就没看是谁…… 冷不丁被又掐又拧的钟馗:…… “瞅瞅你们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他咬牙切齿的瞪了眼崔珏,又瞪了眼躲远了,装无辜老实的白无常。 崔珏“诶呀”一声,赶忙的松开了手。 听到钟馗说他们没出息,崔珏给白无常立马让出了位置,让人来示范示范,什么才算有出息。 来,开始你的表演! 突然因为几人齐刷刷后撤一步而站在最显眼位置的钟馗:…… “见过大人。” 钟馗硬着头皮,躬身拱手行礼。 “钟大人。” 宋澜很客气的还礼:“好久不见。” 还主动打了招呼,语气友好! 钟馗只觉得惊悚。 他将身子弯的更低了:“大人好,好久不见。” 空气渐渐蔓延几分寂静的尴尬。 钟馗咽了咽口水:“那个……大人今儿亲自前来,是、是,所为何事?” 他硬着头皮问。 宋澜挑眉:“没什么事儿。” 被聚阴换命阵吸进来的而已。 众鬼差却觉得天塌了一样,众所周知,随便/都可以/我没事儿……一直是最最最难办难选难挑的送命题! 第217章 宋澜也来走后门了? 第217章 宋澜也来走后门了? 钟馗哭丧着脸,给本就凶神恶煞的脸上,添了几分滑稽。 “怎么?钟大人希望我有事儿?” 宋澜挑眉轻笑,似是打趣儿,又像是正经。 钟馗顿时更加想哭了。 这这这……这不是送命题吗? 他要是说希望宋澜有事儿,万一被理解成,希望宋澜出事儿,而不是有事情来找他们,那可如何是好? 可他要是说不希望宋澜有事儿……那等会儿,让他们猜,她到底是为什么来到地府,可咋整啊!! 钟馗进退两难,觉得这话实在是太难揣测、太难回答。 可又不敢不回答宋澜的话…… 宋澜看他快要哭出来似的,嗤笑了声:装相! “崔大人查阳间有邪修窃取凡人阳寿之事儿,可有眉目了?” 崔珏哪想到,宋澜明明是在跟钟馗说话,会忽然就把矛头掉转到自己身上。 “我……” 他嘴巴磕绊了下,险些找不着声音。 “想来是没有什么进展。” 宋澜冷笑:“看来,小阎君不在的这些日子,诸位大人是越发懒怠了。” 众人哪敢说话,全都低着头,偷偷的交换眼神,迫切想要知道,宋澜今天究竟是所为何事儿。 “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儿实在是过于棘手,仅仅是苏娴韵被窃走的阳寿,就牵连甚广,地府如今为着突然死去了许多人,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我、我们……” 崔珏企图跟人解释,并非是他们懒怠,实在是分身乏术。 “若是人手紧缺,招人就是了。” “每年有那么多的实习鬼差,怎么到头来,竟然是一个能转正的都没有吗?” 宋澜睨了几鬼差一眼:“还是有其他的什么,不可明说的原因……” “招!!” 崔珏最先开口说道:“招人!!” “大人说的对,地府人手紧缺,的确是应该扩招的!!” 说完,还推了下白无常,让人表态。 白无常一脸懵。 地府……现在又缺人儿了吗?前几天不是才刚刚转正了十几个鬼差。 没那么缺人吧? 钟馗也觉得奇怪……尤其,地府任命之事儿,好像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他们来做主吧? 回头让大帝知道了,得怎么想他们啊?! 眼看着几人都是有些不上道儿,崔珏一个劲儿的给他们使眼神儿。 “招人啊!” 宋澜声音微扬:“那正好,来都来了,我正好有个无辜枉死的冤魂,生前也是命运坎坷,不妨就给她安排个实习鬼差的活计,暂时先干着,历练历练。” “若是最后实在不合适,历练不出来,再安排去投胎,又或者做个洒扫杂役,也是行的。” 众鬼差忽地恍然大悟:…… “确实!老崔说的对!!咱们的确是该再招些鬼差了!!我前些日子还听老蔡他们说,底下的人手不够,忙活不过来了呢,得招人啊,得招!!” 白无常瞬间懂了崔珏的暗示。 其他人也立马纷纷应声,表示自己也是人手不够了。 崔珏松了一口气,连忙拿出命簿来,笑眯眯,十分和气的凑上前,问宋澜:“不知道大人想要推荐的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第218章 她不要的 第218章 她不要的 宋澜扬手,丢出一道虚弱的残魂。 “就她。” 崔珏瞅着突然被扔在眼前的残魂,莫名就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 他掐了个法诀,关于眼前残魂的生平,立马出现在他手中的命簿上。 “柳、柳月娘?!!” 崔珏有些怀疑命簿又出错了,手忙脚乱的往后又翻了几页。 他不信邪似的,又重新掐了个诀,取眼前残魂的气息,丢进命簿。 结果出来的还是——柳月娘!! 柳月娘??!! 崔珏反反复复,翻看了命簿好几遍,最后不得不确定一件事儿,这个柳月娘,真的就是他知道的那个柳月娘!! 宋澜之前让他给安排投胎个好人家的柳月娘!! 不对啊…… 崔珏有些怀疑鬼生。 这柳月娘,他是已经安排去投胎了啊? “她、这,她她、这这,怎么回事儿?” 崔珏茫然了啊。 他看看命簿,又看看柳月娘,看看柳月娘,又看看命簿……确实也是已经安排投胎了啊!!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柳月娘心有执念,不愿意去投胎,趁着喝孟婆汤的时候,逃离轮回司。” 宋澜淡淡的声音,平缓了崔珏心底的慌乱。 吓死鬼啦! 差点以为是他工作出现了失误,导致柳月娘没有去投胎。 天杀的!! 这要是没办好宋澜交代的事儿…… 崔珏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宋澜,差点就没忍住,哭出声儿来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 宋澜呵呵笑了两声:“柳月娘不过无权无势,平平无奇的小小孤魂,竟然也能这般轻而易举的逃离轮回司,又躲过了地府重重障碍,一路逃回阳间。” 她声音微顿,众鬼差却像是被揪住了根本就不存在的心脏一般,大气儿都不敢喘。 “难道,不是诸位的失职吗?” “可见小阎君不在之后,地府的管理,有多么的松散。” “只怕早就漏的像个筛子一样……” 几鬼正想要狡辩几句,又听见宋澜声音冷漠的说道:“所以才会,让人将聚阴换命风水轮转阵,给布置在眼皮子底下,都不得而知!” 什么?!! 众鬼面有惊诧,纷纷抬头看向宋澜,恍若此时,才真正知晓其来意。 问罪!! 柳月娘之事儿,不过是个引子…… 怪不得从不过问地府之事儿的人,今儿却忽地,性情大变一般,说起纳新扩招之事儿。 “崔大人调查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丝毫没有察觉,那邪修的新地府,实际上,就建立在地府之中。” 宋澜冷笑:“又或者说,诸位与这新地府,明为势不两立,暗中却有通款曲……嗯?” 这一声“嗯”,彻底让众鬼紧张起来,纷纷举手发誓,表明清白。 “不知大人是如何得知,那邪修所建立的新地府就藏身于地府之中?” 钟馗拧着眉,十分不解。 “当然是因为……”宋澜与他们说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对地府不熟悉,过往两千年,几乎不曾踏足他处。” 可偏偏,周家周围长出来的芍药,是当年,晏钧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得知她喜爱芍药,便专门种了,想讨她欢心。 她虽然没多喜欢,早就弃之不顾。 可即便是她不要的东西,也绝非是那些邪修可以染指的!! 第219章 呵 第219章 呵~ 晏钧得知消息飞速赶回地府时,宋澜已经走了。 只留下个柳月娘。 “……这,该如何安置才好?”本想随意安排个位置给人的崔珏,看见晏钧,不由得指着柳月娘,询问人的意见。 晏钧轻瞥了眼人。 “西市尚还缺个引魂的鬼差,就让她去吧。” 柳月娘的执念,无非就是儿子柳添。 想到已经失踪多日的柳添,晏钧更是愁苦。 宋澜藏的人,以他的鬼力,根本无法探寻窥见,就算是想要救,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 也没必要救就是了。 晏钧微抿着嘴,想到柳添,情绪不免起伏不定。 他本以为,宋澜会直接杀了柳添以泄愤。 可她并没有。 甚至对谢家人,她也没有赶尽杀绝……至少,还留着谢家人的魂魄。 也没有将谢家人死后的魂灵投进地狱受酷刑。 但也正是这样,晏钧更加琢磨不透宋澜的想法了。 崔珏从善如流的安排柳月娘去了西市那个肥差。 他心里唏嘘。 有人做靠山就是好,瞧瞧,西市这样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鬼将在银钱打点。 结果到头来,不如认识个有话语权的人。 一句话的事儿。 崔珏慨叹了几句,不自觉的就提起了那片芍药田。 “……宋澜大人还是重情义。” 晏钧神色骤变,一阵风似的走了。 崔珏手里捧着命簿,正想再跟人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哪还有人? - 宋澜见到晏钧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她刚洗漱完,穿着宽松的小衣,正要吹灯歇了。 周家那边儿,有刘武跟裴元始盯着,京兆府正加班加点儿的挖掘呢。 也不知道明儿,消息传回京城,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宋澜懒得管。 她轻挑了下灯芯儿,屋里瞬间更光亮了几分。 “肖大哥这是?” 宋澜上下打量了几眼晏钧:“夤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儿?” 换而言之,没有急事儿,那可就是冒昧了。 晏钧冲动前来,等真的出现在人眼前,才惊觉此举冒昧。 浑然没有发觉,宋澜对于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晏钧,丝毫不觉意外。 明明……门窗可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但凡他能多注意些细节,只怕有些不合理之处,早就能想通、想明白了。 “我、我听说你出了事儿,担心……” 晏钧目光与宋澜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忽然紧张的笨嘴拙舌起来。 “你、你没事儿吧?” 说完,他就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 宋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直到把人看的面红耳赤、手脚无处安放。 就在晏钧想着要不要胡乱找个借口逃遁,赶紧结束这尴尬的时候,宋澜忽然毫无征兆的上前。 近在咫尺的少女,只要他轻轻一低头就能嗅到轻淡的馨香。 他本能的后退了两步,慌乱中没有站稳脚跟,不防备的又趔趄了几下,直到向后张扬起来的双手,抵在紧闭的房门上时,才勉勉强强的站稳住。 只是,整个人,已经半蹲下去,矮了欺压上前的宋澜一头。 呵~ 第220章 意会 第220章 意会 清泠泠的笑声,像是鹅绒般,钻进晏钧的耳朵里,惹得人耳根泛红。 “夜闯女子闺阁,似乎非君子所为啊,肖~大~哥~” 宋澜贴在人的耳边儿,明明该是温热的鼻息,此时扑在他的脸庞与耳根处,却只有冰冷。 刺骨的冷寒。 熟悉的感觉,瞬间将晏钧拉进某个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深处…… 烛火摇摇晃晃,明明是那样明亮。 晏钧吞咽着口水,想要抬手推拒开几乎压贴在他胸腔之上的人,却发现双手正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我……” -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用美男计勾引宋澜,意图让人沉溺于情情爱爱,无暇顾及怨恨。 晏钧出现在地府,成了小阎君的前置条件,就是勾引宋澜。 彼时,他还只不过是京郊城隍庙的代任城隍。 连香火供奉都没有。 真正的阎君,掌管着城隍土地、文武判官、地府诸司。 哪里是他可比的? 可谁让他真的勾引宋澜成功了呢? 晏钧想起从前种种,屈辱间又夹杂着些许骄傲。 他正式走马上任,成了地府的代掌权人,便是被宋澜睡了的第三天…… 第二天没上任,主要也是因为前一天,被折腾的狠了。 人事不知的,根本没能醒过来。 更别说起床了。 至于第一天…… 晏钧想起那天“屈辱”的境况,哪怕双手被禁锢着,指尖也在止不住颤抖。 那天,也是跟这时候差不多的情景。 他像是投喂给凶兽的猎物般,骤然出现在宋澜面前。 幸运的是,这“凶兽”似乎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凶残嗜杀。 至少,当时他能够感觉到,宋澜对他的皮囊,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然后他就被按在了墙上…… 晏钧想起从前,在看着此时,他与宋澜的距离。 还有明显十分危险的姿势,睫毛轻轻颤动,眼角很快就滑下泪来。 其实那天发生了什么,他早就已经不太记得了。 唯独记得…… 痛。 浑身都痛。 像是被人拆开后,用重重的石碾,逐一碾压了数十遍似的。 此时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上演,熟悉的气息与探进,都让晏钧紧张的绷直了脚背。 “你……” 他才意图抗拒的发出半个音节儿,后面的话,就全都被堵回了嗓子眼儿。 唔哈。 - 晏钧浑浑噩噩的再次睁开眼,暖和和的阳光撒在身上,舒服的他有些不太想动弹。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惊坐起……“嘶!哈~” 他浑身像是被石碾碾过一样,痛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熟悉的感觉,这是…… 他目光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有些不大确定。 似乎,是昨晚时,宋澜的闺房? 唔,是昨晚吗? 晏钧忽然就有些不大确定,今夕何夕,如今究竟是什么年月。 直到…… “你醒了?” 宋澜温润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身边响起。 晏钧的思绪瞬间从神游天外中被拉扯回来,震惊的瞪着眼睛,转过身去看向宋澜声音来源的方向。 嘶~ 他不防备中,拉扯的幅度太大,浑身筋肉瞬间痛不欲生。 第221章 言传 第221章 言传 “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晏钧吞吞吐吐的询问声,被宋澜的轻笑声给打断。 “没想到肖大哥体力不怎么好,记性也很差。” 宋澜忽地贴近上前:“如今都已经过去两日了……” “什么?” 晏钧惊讶,随后想到什么,更是变了脸色:“那我们…我们…”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他在宋澜的闺房里睡了两天!! “城里如今正热闹着呢,倒也无人顾及你我……这小小的闲情野趣儿之事儿。” 宋澜刻意咬了几个重音,撩拨的晏钧面红耳赤。 “什、什么闲情野趣儿……”这人怎么胡乱用词语。 宋澜挑眉:“肖大哥是想听我细细说来,那天深夜,我们……” “不必说了!!” 晏钧耳根悄然漫起浅红,眉眼间很是羞愤欲死。 他闭了闭眼,深吸着气,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 “城里热闹是?” 宋澜淡淡“哦”了一声:“周家那处阴宅底下,挖出了整八十具尸骸。” “其中有老人的,也有小孩的。” “不过最多的,还是妇人的。” “芳龄者也占了多数。” “另外还有许多零碎的尸骨,零零散散的,装了大概有三箩筐吧。” “如今京兆府正四处借点人手,征集民间有仵作或者解剖经验的医者,帮忙清理清点,尽可能的将人拼凑完整,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宋澜神色淡淡,慈悲的眉眼似乎并无太多的情绪。 “另外就是张贴寻人启事,寻找有亲人走失的人家,通过收集线索,尽可能还原这些骸骨的来历。”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寥寥数语,真办起来,与大海捞针无异。” 那人都已经成白骨化了,除了能分辨出来个是女是男,是老人还小孩,哪里还认得出来哪个人是哪个人? 便是自称化成灰也认得的仇家来了,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晏钧抿了抿嘴,正想着此事是不是该让崔珏等人,着手帮忙,查清核实死者的身份。 “我看了,这些人,都是活着的时候就被抽走了生魂。” 宋澜语气淡淡的打破了他的想法。 “人虽然是死了好些年,又因为此地土质特殊,早早就变成了一堆堆枯骨,可实际上,在地府的命簿记录里,大多都是近几个月才寿数耗尽的。” 所以是没有过往可查的。 灵魂都湮灭了,相当于天地间从此往后,再不存在此人。 根本就找不到与人有关的气息,还怎么查? “是借运的邪术?”晏钧拧眉。 宋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假装没有察觉他说漏嘴。 “是借运,也是借命。” 她淡淡道:“周宅那块地皮,从前是乱葬岗,埋了不知多少无人祭拜的亡人。” “后来被悄悄的填平了,成了耕地。” “再后来……” 周家占田圈地,与邪修为伍,布下夺命窃寿的阵法,害人性命,偷人运势,最终被反噬,全族上下,悉数皆亡,也算自食恶果。 如今,正为人人喊打。 与此同时,正夹着尾巴小心做人,低调撤去了所有凶宅相关生意的章家,也发生了件惹人关注的事儿。 第222章 蓄意谋杀? 第222章 蓄意谋杀? “听说了吗?章家那个刚找回来的二少爷,失踪好几日,昨儿在章家祖坟里被找到了!” 如今,街头巷尾除了在议论周家事儿,便是说着这样的话。 柳添被找到了。 “啊?” 众人倒吸了一口,惊讶的合不拢嘴:“那岂不是说,那刚找回来的章家子,也随着崔氏去了?” “诶呦!可真是造孽!” 任凭是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柳添是已经死了。 不然如何会在章家的祖坟里被找到? “哪儿啊!” 起头儿说话的人,唏嘘了几声:“人家如今还活的好好的呢!” “不过,大病一场是难免的了。” 他“啧”了几声:“听说这位章少爷被找到的时候,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了!但凡章家去找的人,稍稍慢上那么一步,只怕这会儿,章家就又要挂白幡、办丧事儿了!” 众人倒吸着气,“嘶”了两声。 “不对吧?” 有人忽然出声道:“我怎么听说,找到这位章节少爷的,是崔大夫人娘家的护院儿啊?说是章家,根本就没有想过找人!!” “这章家啊,可有人盼着这位命运多舛坎坷,一出生就被贼人给换了身份的倒霉少爷,无声无息的死在外面,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章家,跟他们争夺家产与权位才好!” “原本,崔家人也是不愿意为他多用精神,耗费人力物力的。” “这不是听说……” 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引得众人不由得纷纷好奇凑了过来。 “崔大夫人突然重病而亡的真相,就藏在这个刚找回来的亲儿子身上!” 众人顿时“啊”了一声,很是震惊。 忽然不知道谁先出声说了句:“难道崔大夫人的死,另有隐情?” “该不会是章家蓄意谋杀吧!” “听说崔家如今,与章家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纷纷揣测,崔大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尸体会忽然不见了? 如今崔大夫人的尸体最有可能会被藏在哪里?- 宋澜坐在靠窗边儿上的茶馆二楼包厢里,听着街上人们的高声阔论,细细品尝今春新上的春茶。 脚边匍匐跪地着个十分精瘦的少年。 柳添那日心神一晃,随后便无知无觉的,被人塞到了不知何处。 等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折成了奇怪的姿势。 他想动,却根本就动不了。 只能绝望的等待着时间的缓慢流逝,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他无数次感觉自己快要被憋闷而死,但又每次,都会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忽地感受到一大口足以续命的新鲜空气。 然后继续绝望的等待着时间的缓慢流逝,继续渐渐感受到空气变得稀薄,直到他就快要窒息而亡…… 又会有一大口,足以续命的新鲜空气,再次涌入他的鼻腔。 如此反复许多次,他第一次生出“他其实也没有多想活”的情绪。 太痛苦了。 不知何时会开始的濒死感,也无法感知的时间流逝。 实在是太痛苦了。 直到…… 再次重见天日,他发现,他竟然是一直躺在棺材里!! 身下踩着的,甚至还是章有光祖父的尸骨!! 第223章 章家乱成一锅粥啦 第223章 章家乱成一锅粥啦 “那个孽障呢!!” 章老家主满眼怒火,脸色铁青的瞪着屋里头跪着的众人,价值千金的茶盏,已经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套。 “还不赶紧让他给我滚过来!!” 他提及柳添的时候,再没有往日那般看重期许。 甚至也毫不在意,这件事情里,真正受害的应该是无辜被掳劫,被囚禁在章家祖坟棺材中的柳添。 他只知道,柳添遭遇的这些事情,让他、让章家,成为了,京中人人谈论的笑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不见了他,莫不是要我亲自去请他才行?” “还是说,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需要藏在屋子里头不能见人。” 章老家主无差别的怒骂了一通所有人。 骂柳添的时候,便有人匆匆忙忙的跑去柳添院子里请人。 毕竟谁都不想承受这无妄之灾,无辜被骂。 尤其是章家旁系…… “……你们也一个个都是猪脑子。” “祖坟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光彩吗?” “被人坏了祖坟的风水,刨了棺木,不说悄声的,把事情偷偷处理干净,倒好闹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这光彩吗?” 章老家主嘴上骂着,仍旧觉得不解恨,将离自己比较近的几个旁系,给踹倒在地。 旁系敢怒不敢言,只小声争辩。 “……我们也没有想到,藏身于棺木中,发出响动的人会是二少爷。” 回想起最初发现这件事儿时,为章家看守祖坟的几个旁系,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是啊!” “我们起初还以为是遇上了盗墓贼,可可我们找遍了祖坟周围足足十余里的范围,也没有找到任何带不动的存在。” “地面又没有任何翻动过的痕迹。” 他们都以为是闹鬼了!! 天知道,他们当时,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见任何坟土被翻动过痕迹,偏偏又能听到坟茔里传来声响,有多么的害怕。 “声响是从老太爷的坟茔中传出来的。” “我们找不见盗墓的痕迹,又想到一些山村志怪传说,担心是有野猫误闯。” “未免惊扰老太爷的安宁,这才动手,打开了棺木……” 旁系说着,不由得又挨了章老家主一脚踹。 “就算是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先请示主家,然后再做决定吗?” “什么时候,我章家祖坟动土挖掘之事儿,是你们这几个旁系可以指手画脚、擅作主张的了!” 章老家主怒目瞪着那几个为自己辩解的旁系,浑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心思不正的旁系,害他们章家丢了大脸的旁系,自然也是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旁系冤枉啊! “我们请示过的啊!二爷、二爷是同意了的,往常,主家祭祀的许多事情,也都是由二爷出面与咱们沟通。” “这次祖坟出了事儿,咱们自然也就先去请示了二爷的意思。” “毕竟,咱们这些旁系,位卑言轻,即便是想要来见家主您,等到拜帖送到您跟前儿,也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便是门房儿,都能随意打发走咱们……” 旁系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时不时的,就要往一旁跪着的章家二爷身上瞧。 章家老二直接就懵了!! 第224章 啊? 第224章 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章家二爷意识到这把火似是要朝着他身上来烧,急忙否认,撇清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请示过我?” “你们这些人,该不会是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担心东窗事发,便想要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他站起身来,怒斥着那几个旁系:“又或者是,有人指使你们,如此说,如此做,只为了构陷于我!!” 章老家主冷眼看着他。 老二的这副样子,未免也太过于心急了。 像是心虚想要遮掩什么事儿。 ……且这话说的,未免也实在是愚蠢。 愚不可及的那种。 上来就不由分说,指责旁系的人,暗中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且先不说旁系到底有没有,这话一说出口,就已经是得罪了所有的旁系。 即便旁系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主家的事儿。 如今听了这话,也少不得要寒心。 让原本他们主家有理的事儿,也要变成没理了。 更别说,若是旁系真做了什么…… 为了撇清关系,以正清白,今儿,他们势必会从老二身上,咬下一口肉。 蠢啊! 想他风光了半辈子,怎么到头来,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些蠢货! 章老家主气的不行。 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章老二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倒也不难猜。 柳添是章家大房的孩子,那么究竟是谁,指使了柳添,以身做局,又是谁,让这些章家旁系,过来说这些污蔑章家老二清白的话,其结果不言而喻嘛。 也就章老大,还在状况之外,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所有的矛头,都在指向着他。 章老二暗骂了声“心机”,从前倒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老大竟然是这般沉得住气的。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大竟然还能,不急不躁,淡淡的杵在那里,不发一言。 完全没有想到,甚至都没有想过,章大根本就没听明白他们这些人,云里雾里的,都在暗示什么? 说话难道就不能简单点,直白点吗? 这样指桑骂槐的是什么意思,这跟歧视有什么区别? 他听不懂啊。 “大哥!”章老二率先沉不住气:“你也不去看看添儿吗?这么久了还没来,任凭咱们谁派人去三催四请,至今都不曾露面,可别是哪里想不开……” 他冷笑:“还是说,大哥也想,在大嫂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了她仅剩的最后一个儿子,下去陪她团聚?” 章家与崔家,虽然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可也已经差不离儿了。 他们这些人想登崔家的门,指不定要如何被晾着。 可章大就不一样了。 他到底还是崔家的女婿,在崔家还没有彻底与章家撕破脸之前,怎么都会给几分面子的。 好巧不巧的,送柳添回来,把柳添从章家祖坟中刨出来的,就是崔家的人。 章老二这是在暗指,柳添会藏匿于祖坟之中,惊扰了章家老太爷安宁,是因为章大与崔家人勾结。 章大完全在状况之外,神色迷茫。 听到章老二点名道姓的问,才回过神来:“啊?” 第225章 明白鬼 第225章 明白鬼 柳添并不在章家,下人哪里能请得到? 可偏偏此时,府中正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谁都不愿意去当那个触霉头的人。 谁知道主家一怒之下,会不会直接将他们打死了事儿?- 柳添诚惶诚恐的跪在宋澜脚边,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自诩聪明,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超乎同龄人的远见与心智。 当初敢在宋澜面前毛遂自荐,一来是形势所迫,他如果不那般说,只怕宋澜会悄无声息的了结了他。 他也不过是想求一线生机。 二来也是因为,他对章家心中有恨意…… 同时也自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章家上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回到章家之后,他发觉,事情走向也的确在如他所设想那般,安静平稳的,朝着他想要的结果发展。 章家也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有多么厉害,多么铁桶一块。 大房与二房的明争暗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章老家主也似乎是想通过这样鹬蚌相争的方式,来选出他心中,觉得可以撑起章家未来、符合他心里预期的继承人。 ……实在也不是什么聪明的方式。 可见,章家上下,实在也没有什么聪明人。 柳添在熟悉了几天之后,早就已经自信满满。 且至今为止,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出过什么错处。 他认为,这足以证明,他并非是章有光兄弟二人那种,智力有限,看着生活能力都正常,实际根本没有脑子的那种货色。 但此时儿…… 柳添根本猜不到,宋澜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撕破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将他送去了章家的祖坟里头活埋。 他心里自然是恨的。 可更多的,是恐惧…… 宋澜到底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就把他塞进了章家的祖坟里,连他这个亲历者都说不上来一二三四五六。 那种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你在害怕?” 宋澜鞋尖轻戳起柳添的下巴:“嗯?” 柳添忙配合的仰着头,却不敢直视宋澜,微垂着眼:“怕!” “怕什么?” 宋澜轻笑:“怕我杀了你?” 柳添做出下意识摇头的意图,随后像是忽然又想起要配合宋澜似的,刻意表现出被强迫后,无法反抗,像是逃离不了宋澜掌控,不得不甘之如饴的模样。 “奴不怕您杀了我。” 他舔了下唇,刻意放大了吞咽口水的动作,似乎是做过许久的心理建设,方才鼓足了勇气,大着胆子抬起头来,飞快的偷看了眼宋澜,然后才敢说出“心里话”。 “奴只是想不出,哪里惹了您的不高兴。” “所以恐惧。” 柳添微不可察的调整了个,更为讨好取悦人的姿势:“奴的命,已经是您的了,您想什么时候取走,便什么时候取走。” “奴早就已经没了置喙的余地。” 他轻夹了几分声音,挑了个最能突出破碎感的角度,微仰着头,眼神怯怯又湿漉的望着宋澜:“主上~您可否告诉奴,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如此惩罚。” “奴虽知奢求,却也想做个明白鬼……” 第226章 畏惧 第226章 畏惧 柳添不想死。 但也清楚知晓,他与宋澜之间,隔着如天堑般的差距。 宋澜只要抬抬手…… 甚至极有可能,连手都不用抬,只要心里有个念头,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这可是能够命令判官、鬼差、黑白无常的人。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讨好宋澜,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 那知道宋澜为何会突然厌恶他,折磨他,就十分重要了。 宋澜看着前世居高临下,将她当成发泄火气的人肉沙包,此时却努力卖乖,想要讨好的男人,只觉得好笑。 为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 她轻“呵”了声,像是冷笑,又好像是讥讽。 “……没有为什么。” 宋澜拿起茶壶,往杯中缓缓倒了满满一整杯的热茶,然后毫不客气、毫不迟疑的泼在了柳添脸上。 “单纯就是讨厌你,看你日子舒坦了,我就不开心,而已。” 柳添愣愣的看着她,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 连刻意的伪装,假意的讨好,都给忘到了脑后。 他想过很多原因,比如他事情做的不好,对章家的算计还不够狠辣。 所以才会惹恼了宋澜,让人觉得不高兴,对他加诸惩罚。 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简单又粗暴的理由。 不喜欢…… 甚至是,没有任何缘由的不喜欢。 至少,在柳添看来,宋澜对他的厌恶,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毕竟在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他总不能说,在无知无觉的时候,隔空惹恼了人吧? “怎么?很意外?” 宋澜眉眼间满是轻佻的笑意,打趣儿似的看着他。 意外,自然是有的。 柳添回过神来,重新调整好了姿势,依旧将姿态放的很低,曲意逢迎。 “是!很意外……” 他轻咽了下唾沫,着意调整了下声音,仰面看着人:“奴往后,定不会让自己,过得太舒坦了。” 宋澜挑眉,有些意外。 在柳添着意说了几个折磨他自己的法子以后,宋澜忽地笑了。 “看来,你之前说的,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她拨开柳添脸上贴敷着的湿发,轻轻掌掴了几下,他的脸。 “你的确很像一条懂得听话的狗。” 柳添立马露出欣喜的神情:“奴谢大人夸奖~” 宋澜多看了他一会儿,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如今,我也算是给你制造了个好机会。” 她淡淡道:“如今满城皆知,你被人活埋进章家的祖坟,是崔家费力找到你,将你给救了出来。” 柳添微怔。 明显是还在消化这些信息。 救他出来的明明是…… 他抬头不解的看着宋澜。 “究竟是谁,把你活埋进章家祖坟,又究竟是谁,把你从章家祖坟里救出来,这根本就不重要。” 宋澜一脸冷漠:“重要的是,你该知道,要如何利用这件事儿。” 她拍了拍柳添的脸:“做出让我满意的事。” “可记住了?” 柳添紧张的吞咽了几下口水,内心惶惶。 他猜不透宋澜的心思,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揣摩,什么才是会让她满意的事儿。 正当他想要问的时候,宋澜似是好心的提醒他:“崔氏如今,到底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她无辜含冤而死,已经是可怜。” “你这个做人儿子的,总不好一直看着人,难以入土为安吧。” 第227章 恨红了眼 第227章 恨红了眼 听人提及崔氏,还要他奉为母亲,柳添顿时变了脸色。 他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怒目瞪着并没有看向他的宋澜。 柳添嘴皮子颤抖数次,满腔恨意积压着,让他根本就发不出来声音。 凭什么?! 如果不是崔氏安排了人,他阿娘怎么可能会死? 连他也要认贼作母…… 如今好不容易,他有了机会,亲自了结杀母仇人的性命,为何、为何…… 柳添恨的红了眼睛。 让他以亲生子的身份,为崔氏送葬,岂不是又一次,让他去认贼作母? 更何况……“奴并不知晓,崔氏的尸体在哪里。” 他满心恨意,几乎咬破了嘴,嗓子眼儿里几乎是瞬间,就被腥锈的味道给填满了。 敢说出口的不满,却也只有“他不知道崔氏的尸体在哪儿”这样的事实。 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不必知道。”宋澜笑了笑,似乎是才有兴趣回头看了眼慌张狼狈的柳添。 又好像是故意的,想要看到人窘迫。 柳添恨恼,却到底还是不敢表现出来。 在宋澜突然回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吓得整个人都在抖。 他既想要宋澜直面他的恨意,若是眼神能够化为刀子,他现在就已经将宋澜给凌迟了。 又不敢让宋澜看见他的恨意,怕宋澜手起刀落,直接把他认作是会咬人的疯狗,以绝后患。 宋澜嗤笑了声。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足以让胡思乱想的柳添臊红了脸。 他觉得,宋澜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才会出声嘲笑。 “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章有光埋尸周嬷嬷的地方。” 宋澜轻捏着柳添的下巴:“你只需要做好顺水推舟,装作是发现了崔氏被害真相,才会被人给活埋进章家祖坟灭口……” 她只开了个头儿,给柳添提了个醒儿。 柳添好歹也还算是有脑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 他有些拿捏不准,宋澜的用意。 “大人是想要章有光死?”柳添试探着开口问。 宋澜挑眉:“你觉得呢?” 柳添顿时警醒起心神:“奴擅自揣测,您会不会另有安排?” “若是您想要章有光死的话,自然有很多种更为直接,也更为解气的方式和手段,您……” 实在不必如此迂回。 “哦?” 宋澜笑了笑:“还有什么更解气的方式和手段?不妨说来听听。” 柳添声音一噎。 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方向。 他绞尽脑汁,略想了想:“如今章家正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章深在街上中邪……” 柳添声音微顿,略有忌惮的看了眼宋澜。 见人没有生气,这才继续说道:“京中的白事铺子,近些日子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然各家暂时还没有发丧,但世上终究没有密不透风的,各家大多已经收到风声,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里,可是突然暴毙了不少人。” “如今人心惶惶,都担心哪日会祸临己身。” “就连章有光这几日,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第228章 一报再报 第228章 一报再报 章家的事儿,章有光也是有份参与在其中的。 他手里的客户,更多些。 如今出了变故,他自然惶惶不可终日。 尤其…… 宫里的态度不明,究竟是否要提审章深,至今也还没有个定论。 更何况—— 柳添抬头,看了眼宋澜,轻声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最是直接解气,以大人您的手段,也定有办法,不叫人发现任何痕迹。” 意思是,宋澜明明可以直接杀了章家满门,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却偏偏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柳添其实很难理解。 “看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天道是你孙子。” 宋澜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了闷闷的轰隆轰隆声。 她轻笑,很不以为意:“听到了吧?” “就这样小心眼儿的东西,不过是说他两句,就已经在暗示着,要降下两道雷来劈我了。” 宋澜用力捏上柳添的下巴:“我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屠了章家上下满门,你猜,这狗东西会不会把我劈的灰飞烟灭?” 柳添吃痛,心中惊惶,迭声认错。 “大、大人……”他似乎是触碰到宋澜逆鳞了。 宋澜松开手,将人推倒在地:“更何况,杀了章家人有什么用?” 柳添茫然。 他一直以为,宋澜是与章家人有仇,所以才会处处针对,暗中谋划。 难道竟然不是吗? 宋澜轻捻着桌上用来装饰的不知名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似爽快,可也不过是一时的心头之恨。” “可杀了之后呢?” “此后数百年,不还仍旧是困于怨恨之中,难以自赎吗。” “如此,我能甘心吗?” “所以啊……” 她轻笑了声:“人活着,要学会取悦自己才行。” “既然有仇,不仅仅是要当场就报了,还要过后再报,一报再报,报了又报,不停的报。” “直到哪天,你内心真的觉得释怀了,无怨亦无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他们,那才是该了结他们性命,送他们上路的时候。” 宋澜面上满是慈悲之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添哪里敢吭声啊! 他现在怀疑,他能毛遂自荐成功,并不是宋澜真的需要他在章家,与她里应外合,从内部瓦解章家,让他们身败名裂。 而只是单纯的……还不想让他死。 因为宋澜还没有解气。 只是杀了他,并不会让他甘心。 她要报复他、折磨他,一报再报,报了又报,不停的报,直到…… 汗流浃背了。 柳添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所以,我不仅不想要现在就杀掉章有光,我还要你去扶持他,帮他坐上这章家家主之位。” “然后再在他最最得意的时候,推他下高台。” 宋澜轻笑:“懂了吗?” 所以,这一次的算计,竟然是针对章老二的吗? 柳添内心惶恐不已。 眼前这个眉目含笑,看起来就像是普度众生的菩萨一样,正悲悯着世人的女子,实在是令他恐惧。 还好他没有擅自揣测决定,不然岂不是办错了事儿? 第229章 禁卫 第229章 禁卫 章老家主左等右等的,始终没有找见柳添去见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正劈头盖脸数落着章有光的时候,门房忽然跌跌撞撞,连规矩都顾不得的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 “大人,京、京兆府来人了……” 章老家主皱眉,看向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的门房,怒斥:“你慌什么!” “京兆府来人就来人,又不是我章家马上就要被砍头抄家了……” 他说话声音忽地一顿,看向门房:“京兆府谁来了?” 要只是京兆府尹登门,倒也不必担心。 许是有什么事儿,特意来给他透个风声,漏漏信儿。 官场之上,向来如此。 你帮帮我,我帮帮你。 没有太大的利益之争,很少有人会互相为难。 章老家主自认为他在朝中还算得上有些好人缘儿。 虽然努力了几十年,仍旧没能突破四品这个门槛儿。 可章家名声在外,京中谁会不给面子? “是、是京兆府尹……” 章老家主一听了前半句话,瞬间就把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京兆府尹亲自带着京兆府的衙役与禁卫军,朝大夫人的院子去了!” “他们还抓了二少爷!” 门房话刚说完,就挨了章老家主的怒踹。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 坏了坏了,这是要出事儿了啊!京兆府来不来人,反而没多重要了。 禁卫军是来做什么的? 章老家主此时也是有些慌了……该不会是那件事儿,暴露了吧? 皇帝要跟他秋后算账了? 除此之外,他实在也是想不出旁的、值得禁卫军出动的事儿来。 同样一脸惊慌的,还有章有光。 这些日子,他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 每每闭上眼,总会看见周嬷嬷与崔氏面目狰狞的,要向他索命。 因着这事儿,他已经不敢回大房的院子休息了。 原本是想着,找个机会,偷偷把周嬷嬷的尸体给挪走,以免夜长梦多。 再做上几场法事儿,最好是能直接把崔氏跟周嬷嬷的鬼魂给打成魂飞魄散。 这样,她们就再也不能缠着他,报复他了。 往后就算死了去地府,也不用担心会被告到阎王跟前儿。 可他想的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明明每次,他都已经想好了,要出去找人做法事儿,结果出了门,立马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等再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回了府里。 偏偏他也记不得,为何会忘记找大师,做法事,让崔氏和周嬷嬷魂飞魄散了。 如今,周嬷嬷可还在崔氏的院子里埋着呢! 章有光看了又看,心中恼恨柳添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骂了又骂,“外室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儿”,这个时候,那个孽障也不知道去哪了,要是周嬷嬷的尸体真被挖出来,柳添在这儿,还能为他去顶罪。 儿子嘛,没了这个,还可以再生。 他活着,不被这些晦气事儿沾边才是最重要的。 留得他这个青山在,还怕什么没有以后? 第230章 莫要胡言! 第230章 莫要胡言! 章家的旁系们,此时也是心思各异。 暗暗揣测着,章家这棵大树,是不是就要倒了。 要真是这样,他们也就没什么可慌可怕的了。 就算真的刨了章家的祖坟,又能如何? 主家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能把他们给怎么样不成? 至于他们自身的安危…… 这倒是不必担心的。 那位大人,可是已经答应他们了,会给他们安排更好的去处。 只要他们把事情做得好,奖励绝对少不了。 - 崔氏的院子里。 “府尹大人,这是做什么?”章老家主匆匆赶来的时候,京兆府尹正指挥着京兆府的衙役们,拿些锹镐之物,在挖土。 章老家主是有些生气的。 这些人,未免也太过于失礼了吧? 好歹他也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这些人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进了他们家,还是内眷的住所…… 虽然崔氏已死,可这也是失礼! 如今,更是在他们家大兴起土木来了。 简直放肆!! 京兆府尹只是看了眼黑着脸的章老家主:“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他神色淡淡,声音平静:“老大人也莫问了,等该是老大人知道的时候,自然也就会让你们知道了!” “这会儿,闲杂人等,还是请退下吧!” 说着,京兆府尹已经抬手招呼人过来,要把章老家主给架走。 “莫要妨碍本官在此执行公务。” 章老家主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这狗东西到底在得意什么?! “府尹大人!!”章老家主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声音:“这里是我家!” 他提醒着人。 言外之意,你们这老些人,莫名其妙跑进我家里来,挖这儿挖那儿的,完了还跟我说,让我别管……是不是有些太过荒谬了? “本官当然知道,这是老大人你家。” 京兆府尹指了指章家大门的方向:“门口挂着章宅的匾额呢,我带人进来时,特意看了眼,没走错。” “那你还……”如此放肆!! 章老家主气的胡子都在抖,脸色铁青。 “可老大人应当也听过一句话。” 京兆府尹笑笑,皮动肉不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章家不错,可章家,不也是圣上的臣属吗?” 他轻轻拍了拍章老家主肩膀上不存在的落灰:“还是说,章老大人有意……”造反呐? “莫要胡言!!” 章老家主忌惮的看了眼京兆府尹身边站着,沉默寡言、目不斜视的禁军统领。 赶在京兆府尹把大逆不道之语宣之于口之前,打住了他的话。 真要是让京兆府把这话给说出来,指不定就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这老登故意想要害他的吧! 章老家主恶狠狠的瞪了眼京兆府尹,再也无法将其视为同阵营的盟友。 他冷哼:“我也不过是问问,毕竟我家大儿媳妇崔氏,才刚刚过世不久,你们便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闯进来,胡乱挖了一通……” 章老家主声音略停顿了片刻:“就算是我能忍,只怕我那脾气火爆的亲家,也忍不了!” 这是想拿崔家当挡箭牌? 第231章 你你你 第231章 你你你 京兆府尹笑而不语。 章老家主以为他是怕了,正准备假模假样的说几句,就听见一声冷哼,自他身后响起:“老夫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脾气暴躁了。” 崔氏爹出现在章老家主面前的那一瞬间,章老家主犹如见了鬼一般。 “你、你、你……” 他险些找不回来声音,“你你你”了好长时间,方才说出第二个音节来:“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没在这儿,还不知道,我的好亲家,在旁人跟前,是这般面不改色的诋毁我!” 崔氏爹黑沉着脸,很是不愿意多施舍眼神儿给章老家主的样子。 “亲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是诋毁你……” 章老家主赶忙赔着笑脸上前:“亲家这话说的,可真是戳我的心窝子里了。” 他推诿责任道:“我这不还是想要为老大媳妇儿挣个体面吗?她骤然离世,我章家上下本就心中难受,可恨老大媳妇儿尸骨未寒,就要这般被人冒犯侵扰。” 言外之意便是:你这个做人家亲爹的,不与我统一战线,共同谴责京兆府尹这个冒昧的家伙,是不心疼你自己的女儿吗? “是啊!” 崔氏爹冷笑:“我闺女尸骨未寒,我这个当爹的,自然是要尽早调查清楚她被害死的真相,如此,方才能够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否则,我便是到了百年之后,也无言面对她!” 章老家主顿时心头一梗,浑像是吞了死苍蝇一般,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这老贼!该不会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吧? 可…… 有什么端倪是能被发现的? 章老家主不免看向老大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儿子。 莫不是崔氏之死,还有什么其他的内情,是他不知道的? “爹?” 章有光感受到章老家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下意识开口:“你看着我做啥?咋了吗?” 一瞬间,崔氏爹跟京兆府尹的目光,就落在了章老家主的身上。 崔氏爹甚至还冷笑了声,满是嘲讽之意。 似乎是在嘲笑章老家主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行为。 章老家主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你说我看你做什么?” 他怒声斥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连你岳丈在跟前儿,都不知道说话喊人的吗?” 说着,似乎是还不够解气。 章老家主大踏步上前,用力的一脚,把章有光踹趴在了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 “枉你为我长子,枉我对你寄予厚望,还特意为你说了崔氏这门亲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扶不上墙的烂泥!” “早知道你是如此不争气的东西,我就不该为你上崔家说亲,倒是白白耽误了人家的好姑娘。” 章老家主看似句句都在数落章有光。 实则却句句都在暗指,崔家的姑娘心高气傲,根本不是他章家男儿可以攀附的。 崔氏爹哪里能容忍章老家主这般败坏崔家女的名声? 他转过身,不欲再理会章老家主,只看着京兆府尹道:“……” 第232章 挖到了 第232章 挖到了 “大人,还是抓紧时间挖吧。” 崔氏爹神色冷凝:“早些有了结果,您和高大人也好早些回宫去复命。” 他轻哼了声,虽没有去看章老家主,却足以让人都明白感受到,他就是在暗指章老家主。 “别被这些旁不相干的腌臜给耽误了时间,贻误时机!” 京兆府尹点了点头:“崔兄言之有理。” 他说着,目光看向旁边的禁军统领:“高大人让你手下的人,腾出手来帮帮忙吧。” “想来,有些人还不至于不长眼,真对禁军的兄弟们做什么。” 高呈轻点了下头,随后看向旁边的副手。 副手与人眼神对视了会儿,瞬间会意。 随后走开了几步道:“二队、三队,拿上工具,随京兆府的兄弟们一起,抓紧挖。” “一队原地保持观察。”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章老家主等人:“若有不相干之人,扰乱秩序,格杀勿论!” 章家人:…… 他们一个个气得不轻,偏偏敢怒不敢言的。 唯独章有光,他此时根本顾不上有什么愤怒。 他满心惶恐的盯着前方,生怕等下真被这些人给挖出来周嬷嬷的尸体。 虽说打死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嬷嬷,大可以让个同样无足轻重的人去顶罪,可这事儿,到底算不上光彩。 也相当于是送了一个把柄出去…… 谁知道京兆府尹跟高统领是不是那种好收买的人? 万一这两个人,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更别说,这还有不少京兆府的衙役跟禁军呢! 回头指不定要怎么被议论。 要是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的话,十有八九会对他争取家主之位,造成影响。 就在他正阴沉着脸,想着该如何以绝后患的时候…… “挖到了!!” 忽然有个小衙役,大声朝着这边喊了一声。 章有光阴沉沉的目光,瞬间落在那个小衙役的脸上,像是烙铁一样,将那张阳光灿烂又年轻的脸,给印在了脑子里。 该死的!! “是什么东西?”章老家主尚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来挖什么的,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结果挨了崔氏爹恶狠狠的一眼瞪。 章老家主:……瞪他做什么。 崔氏爹脚步踉跄的上前,嘴皮子和手都在颤抖。 “是、是、是不是……” 他想要上前去看,又根本不敢靠近。 希望找到的是自己闺女,又害怕找见的真的是自己闺女。 这几天,他甚至都已经与妻子乐观的想着,闺女的尸体不见了,兴许是因为并没有真的出事儿,而是被天杀的章家,给藏在了不知道哪里! 可如今…… 崔氏爹颤抖着不敢上前,求助的看向京兆府尹:“劳烦府尹大人,上前替我看看,是不是、是不是……” 他声音哽咽,好几次都要说不出来话。 莫说京兆府尹了,就是旁边冷面冰山似的高呈,也不免有些动容了。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小女!” 长痛不如短痛,崔氏爹狠狠地一咬牙,到底是把话给挤出了口。 京兆府尹正要差人上前查看,就听见刚刚大喊“挖到了”的小衙役,“咦”了一声:“这不是……” 第233章 权衡 第233章 权衡 “崔夫人!” 小衙役惊呼了声,显然是把崔氏给认了出来的。 崔氏爹听见他的喊声,立马腿软,险些跌倒。 “闺女……” 他老泪纵横,多亏被京兆府尹扶了一把,才没有摔下去。 章老家主听到挖出来的是崔氏,更加坐不住了。 “胡说八道!老大媳妇儿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目光看向章有光,见自己那个扶不上墙的大儿子,此时脸色惨白,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心里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崔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办丧事那日,突然在灵堂上炸开的棺材和崔氏不翼而飞的尸体,章老家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 怕不是有人在暗中算计着章家! 院中众人此时心思各异。 高呈给副手递了个眼色。 副手立马上前查看。 崔夫人作为官眷,又是崔氏女,自然少不得与世家权贵有所往来。 禁卫军作为皇帝亲卫,也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得去,当得了的。 大多数都为权贵子弟,又或者世家出身。 副手的本家琅琊王氏,便与崔家多有往来。 与崔氏虽然算不得熟稔,却也是相识的。 是不是崔氏,一见便知。 副手很快便查探回来,向高呈禀告。 章老家主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那坑里头埋着的,该不会真的是崔氏吧? 他心里虽然尚且还想着不可能,心里却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完了! 章老家主看了眼崔氏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儿遮掩过去,才能维持住两家的关系。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 要是当日,他咬咬牙,直接就答应了崔家的请求,同意让京兆府彻查清楚崔氏的死因,但必须要崔家嫡亲的女儿立即嫁过来做续弦,那就好了! 有新的姻亲关系绑定,就算崔家要与章家翻脸,也总要寻思寻思。 除非他们也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女儿的死活。 可以放弃这个女儿。 否则只要他们在乎,哪怕只是想要把人接回去家里养着,他也算是,有了可以拿捏对方的把柄。 毕竟…… 这崔家女嫁到他们章家,要是想和离,也得经过他们章家的同意。 只要拿捏的好分寸,两家人终究不会太撕破脸皮。 那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现如今……章老家主恨恨地咬牙,怒瞪了一眼章有光。 都怪这个扶不上墙的蠢货! 惹出了篓子,又没有本事摆平,偏偏还什么都不说。 等到事情东窗事发了,才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便是大罗金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辙来。 章老家主甚至想着,要不干脆大义灭亲? 好歹还能占个好名声。 章深恐怕是救不回来了,但却可以培养培养章添,只要崔家能够相信,章添的确就是崔氏当年被偷走的孩子,两家的关系,或许还是有可能缓和的。 章老家主思索间,目光始终盯着王副手。 他最希望听到的,当然还是说,那挖出来的人并不是崔氏! 王副手朝着高呈拱手道:“禀大人……” 第234章 不死不休 第234章 不死不休 “在章家院子里,挖出来的女尸,的确就是崔夫人。” 王副手神情严肃:“且经属下粗略观察,崔夫人生前,应当是受过暴力击打,身上有许许多多,十分明显的淤青伤痕。” “至于致崔夫人死亡原因,是否与这些伤痕有关,暂时还不得而知。” “怕是需要请专业的仵作过来验尸,才能够知晓。” 高呈听完点了下头。 随后转而看向京兆府尹:“验尸查案之事儿,我不懂。” “恐怕要有劳府尹大人,将人带回京兆府,再请有经验的老仵作来,仔细查验。” 他表情严肃了些许:“宫里还等着回话。” 京兆府尹拱手抱拳:“高大人请放心。” “来前,就已经知会了京兆府最有经验的仵作,早早准备着。” “如今既然是已经寻到了人,自然是要尽快带回去京兆府详查的。” “为死者鸣冤,还死者公道,也是本官分内之事儿!” “食君之禄……” 他场面话说了一大堆,终于是让高呈听不下去了,强行打断:“府尹大人抓紧时间吧!” 京兆府尹连忙“诶”了一声,吩咐手下人,将崔氏的尸体抬走。 抬尸的衙役经过崔氏爹跟前儿时,刚好卷起一阵风。 原本盖在崔氏身上的白布,瞬间被卷飞了起来。 崔氏惨白没有血色,满身淤青沾染着泥土的尸体,就这样,尽数落在了崔氏爹眼里。 “闺女!” 崔氏爹情难自抑,泣不成声,就要扑到崔氏的尸体上去。 京兆府尹迭忙大声道:“快!拦住他!” 说着,自己也赶忙上前,劝说崔氏爹:“不可、不可啊!崔兄!” “我知道你伤心,可咱们活人,那是不能随便碰死人尸体的!令爱的死因还没有查出来,你这样横冲直撞的,万一损毁了什么痕迹,岂不是要害她继续蒙冤?” “眼下,还有什么,是能比查清楚令爱死因更重要的?” “你难道就不想她早日入土为安,早登极乐吗?” “节哀啊!” 京兆府尹一声又一声的劝说,到底是唤回了崔氏爹的理智。 不理智也不行,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禁军,死死扣住了他,他就是想要动弹,也根本就动弹不了。 “你说得对!” 崔氏爹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能不能先放开他!! 快要上不来气儿了!!! 京兆府尹见他冷静下来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赶紧给抬尸的衙役们使眼色,让人赶紧走。 等崔氏的尸体被抬走,京兆府尹才让人把崔氏爹给松开了。 “你等着!这事儿,咱们没完!” 崔氏爹略整了整衣冠,怒瞪着章老家主,疾言厉色:“要是我闺女真是被你们章家所害,我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杀人偿命,我就不信,这世上还能真的没有王法了!” “你章家还真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等着吧!” 崔氏爹怒而拂袖离去。 章老家主还懵着呢。 他最想知道的是,宫里头为什么会过问这件事儿?! 高呈为何会与京兆府尹一起来? 看起来,似乎还等着回宫复命…… 第235章 入梦喊冤 第235章 入梦喊冤 章老家主有心打探。 奈何禁军在高呈的统领下,纪律严明。 无论他说什么,是利诱也好,坑骗也罢,对方都不予理会,完全是在拿他当空气。 倒是京兆府尹,突然好心起来…… “章老大人,可是在奇怪,为何,咱们这些人会突然间带着人来,你家这后院大肆挖掘?” 章老家主瞬间警惕起来。 刚刚京兆府尹可对他不是这个态度! 如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京兆府尹此时这殷勤主动的模样,看着倒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 他也的的确确很想知道,至少也应该知道,宫中为何突然间如此,方才能够尽早想出应对之策。 尽早做出决断,该舍弃谁? 是要大义灭亲,还是据理力争……这些总要知道对方的想法,方才能够做出决定。 章老家主心思百转。 犹豫了很久,方才狠下心来,笑眯眯的看着京兆府尹,浑像是两个人真有关系多好似的。 “……还望府尹大人不吝赐教。” 京兆府尹毫不客气的享受了章老家主的一通奉承。 嘴上说着“好说好说”,就是不说缘由。 非得是要等着,听够了章老家主的恭维,方才慢悠悠的说道:“这啊,都是因为,圣上最近新得的宠妃……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圣上啊,寻常是不近女色的。” “多少人,眼巴巴的往人跟前送美人儿,到最后,被打发回来了还是轻的。” “怕就怕这帝王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给发落一通。” “可最近也是不知怎么了……” 京兆府尹说话慢吞吞的,吊足了人的胃口。 章老家主气得不轻。 就像是嗓子里卡进去鱼刺一样,不上不下,扎的他难受。 京兆府尹看着满脸菜色,想怒又不能怒,只能捏紧了拳强忍着的章老家主,身心格外舒畅。 “反正呢就是,圣上宠幸了这么一位,宫女!” “如今这位,已经封了妃,封号定,是正经的主子娘娘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位定妃娘娘,前两日就一直觉得头疼,等到了夜里,更是常常陷入梦魇。” “好像说是什么,看见了凶杀案?” “诶呦喂,你说定妃娘娘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哪里见得了这样吓人的场面?” “这不当时就吓病了?” “圣上心疼这位正值宠爱的定妃娘娘,所以赶忙的就让高大人与我,尽快,为入了定妃娘娘梦中喊冤的被害人,洗刷冤屈,主持公道。” 京兆府尹叹了一口气:“可也是万万没想到,章老大人你家里……” 他冷嘲的笑笑:“还真藏着尸体啊!” “竟然还是崔夫人的!” 京兆府尹抬手,替章老家主拂去肩膀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落叶,然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幽幽:“章老大人,这做人啊,还是得存些良心。” “要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亏心事做多了,早晚……” 他语气微顿,贴在章老家主耳边:“会有鬼敲门的!” !! 啊!! 第236章 二叔别杀我 第236章 二叔别杀我 章老家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刚刚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绝不是京兆府尹的声音!! 反而像是、像是…… 崔氏!!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人是鬼!!” 章老家主忽然红着眼睛,一把将京兆府尹给推倒在地。 京兆府尹:…… 卧槽!!这老东西有病啊?! 好好的,推他做什么!! 已经离开崔氏院子的高呈,还没走出几步远,听见这几声惊叫,微沉着脸,喊上王副手跟几个禁军,快步又回了院子。 刚好就看见章老家主把京兆府尹给推倒在地,并怒声质问对方是人是鬼。 “把他拿下!” 高呈说完,王副手立马带着人,将章老家主给按住了。 “我看,真正心里有鬼的,是章老大人吧!” 京兆府尹被高呈扶起来之后,摸了摸摔痛的尾巴骨,心里窝着一股火气。 他冷眼看着章老家主:“所以才会看谁都像是鬼!” “这是做多了亏心事儿的缘故!” “章老家主与其在这儿质问我,还不如,好好忏悔忏悔罪过,别真的等到恶鬼上门索命了,才想起来求菩萨拜佛!” “那可就晚了!” 京兆府尹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高呈停住脚,深深的看了眼章老家主,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那个眼神,像是冰锥子一样,深深扎进了章老家主的心底,吓得他本能颤抖。 王副手让人把章老家主看管起来。 如今,到底是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抓人。 - “不要,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啊爹……” 一直安安静静的柳添,忽然面露惊恐的挣扎着,想要逃离。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隐匿在人群之中的章老二,目光同样的看了过去,正好与受惊了一样,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柳添,对视了片刻。 再想着刚刚听到的话。 这个才找回来的野种侄子,似乎是喊了一声:“爹?” 该不会,崔氏就是老大杀的吧? 他忽地生出一计…… 众目睽睽之下,章老二忽然走出来,满脸忧急的看着柳添,用力握着他的手,满怀关心道:“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了要害你的人?” 他目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章老大:“是你……”爹是不是? 柳添忽然大声惊叫起来,发了疯似的捶打章老二。 毫无防备,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发疯的章老二,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拳打在了鼻子上,鲜血横流。 “你……”他爹的小畜生! 章老二正要破口大骂,没想到被柳添抢先了一步。 “二叔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爹!救我啊爹!!” 柳添嘴里头喊着爹救我,实则却是跑到了高呈的身后,死死抱住了高呈。 高呈:…… 他抬手,拎小鸡崽儿似的,把柳添拎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 本来因为被活埋在坟地里,瘦的不成样子柳添,被这么一摔,肋骨都断了两根儿。 “诶呀,贤侄……” 京兆府尹听见动静回来,赶忙上前,把柳添给扶了起来。 “你是不是听见什么,或是看见什么了?” 第237章 老不要脸的 第237章 老不要脸的 “我……” 柳添抓着京兆府尹的胳膊,似乎正要说什么“惊人的真相”,目光忽地朝着一旁看了过去,随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啊啊啊大叫。 连本来想要把人扶起来的京兆府尹,都险些被他推倒在地。 柳添大喊大叫了几声,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可不正是章老二吗? 京兆府尹眼睛眯了眯,很快又恢复常态,换上了笑脸儿,拢着手,看起来客客气气的,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拒绝:“有劳章二爷,随本官走一趟京兆府。” “崔氏之死,怕是要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好好问问章二爷了!” 章老二瞬间慌了,看起来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否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拒绝跟京兆府尹回去。 并佯作愤怒的欲要拂袖离去。 京兆府尹岂会由得他逃?当地冷声下令:“把他给我拿下!” 在章老二还来不及逃窜之前,京兆府的衙役连同收到了高呈眼神暗示的禁军,直接扑上前去,将人按倒在地。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伸出脚去,绊了章老二一脚。 本来已经自觉逃跑无望,打算做个不畏强权、独有风骨人设的章老二,猝不及防的摔了出去。 啃了一嘴泥不说,那些衙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直接扑上来,压在了人的身上。 当一个人压上来的时候,章老二还有力气骂娘。 但当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都压上来的时候,章老二只觉得,他似乎是看见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他太奶。 “诶呦我的娘诶!你们这群小瘪犊子!快点给我起来!!” 京兆府尹慌慌张张的上前,给那几个没有分寸的臭小子,推开拍走。 “等会儿你们再把人给压死了!” “这可是重要人证!” 他说着,伸手去探了探章老二的鼻息,确定了人还活着,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活着。” 京兆府尹看向章老家主:“老大人应当是不介意,我把您这二儿子给带回去,问问话吧?” 章老家主冷哼。 他像是赌气道:“难道我说介意,京兆府尹,就能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放过我儿,不再刁难?” 章老家主说着,顿时觉得更加生气了。 他都还没有死呢! 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忙不迭的在他家里,把他、把整个章家的面子,全都摔在了地上踩! 简直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章老家主怒瞪着京兆府尹,很是希望,他能识趣儿一点儿,有眼色一点儿,不要把事情闹得很难堪,让他下不来台。 京兆府尹呵呵笑笑:“既然老大人介意,那本官也就只好换个方式。” “让老大人不那么介意了。” 章老家主闻言微愣,不明白京兆府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京兆府尹是怕了他,打算给他面子,好好跟他道歉,再好说好量? 京兆府尹不知道姓章的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唾他一脸唾沫。 呵! 老臭不要脸的。 第238章 一锅端 第238章 一锅端 “既然章老大人介意,我也总不好不近人情嘛。” “总还是要考虑考虑张老大人的面子,哈?” 京兆府尹越说,章老家主就越是认同的点头。 对啊!是啊!可不就得照顾着点儿他的颜面吗? 眼看着,章老家主都已经快要被京兆府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给哄成胚胎了。 正要摆谱呢! 京兆府尹忽地话锋急转直下:“那就……” 他看向旁边已经是蓄势待发的衙役们,呵呵一笑:“请章老家主,跟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如此,真要是问出来了什么,也不耽误章老家主您猫哭耗子假慈悲不是?” 章老家主气的脸都绿了。 “你……” 他捂着心口,像是快要上不来气儿一样。 京兆府尹故作夸张的往旁边跳了两步,朝着高呈大声喊道:“高大人!你可都看见了!等下务必为我作证才好啊!” “我刚刚离他可是很远的,我碰都没有碰到他,总不能说我吹了一口气儿,就要把他给吓死吧。” “难不成往日威风凛凛的章老大人,实际上是个纸糊的?” “诶呦喂!别不是谁家坟地里,忘记烧的纸扎人,成了精跑出来的吧。” 京兆府尹兀自嘀咕了几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高呈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有病! 他给副手递了个眼神儿:“章家所有人,全部带走。” 这时候,章家的那些旁系,顿时就装死不下去了。 领头的几个人,立马跳出来,大声的喊冤:“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我们不过是章家的旁系,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做的那些作奸犯科的事儿啊!” “今儿个也不过是因为,发现了主家的少爷被埋在了祖坟里,好心好意的来报信儿,仅此而已啊!” “这于情于理,都不该抓我们啊!” 有个因为被章老二质疑而记恨的旁系,大声喊道:“我说家主,该不会少爷就是你们故意藏进祖坟里的吧?” “就因为他是个没娘的孩子,没人护着,所以你们就这般糟践!现如今还用这件事儿,故意的引了咱们过来……” “你该不会早就已经料到,今儿个会有官兵上门,所以想要推咱们出去顶罪吧!”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章老家主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着实气的不轻。 京兆府尹不由得看向高呈,询问是否还有连同这些旁系,一同带回去的必要。 高呈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全部带走。” 王副手立马带着人上前,把那些骂骂咧咧的旁系一起,全都给绑了。 京兆府尹看着王副手等人掏出来粗麻绳,眼皮子轻抽。 他一时有些不确定,高呈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了。 要说无意,谁会特意准备这么多粗麻绳在身上啊? 禁军平常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得到麻绳的地方吧? 所以…… 高呈他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把章家给一锅端了吧! 嘶! 这个发现,让京兆府尹倒吸了一口气。 同时也很是想不明白缘由。 为啥啊? 没听说高呈与章家有什么仇怨啊? 第239章 裴万金 第239章 裴万金 宋澜留在柳添身上的怨气,给她传回了最新的消息。 知道柳添已经被抓,连带着章家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心情有些小愉悦。 连赶晏钧回去的语调儿,都透露着几分雀跃。 晏钧:…… 他故意掀开被子,露出半遮半掩的薄肌,挑眉:“用完就扔?” 看似挑衅的话,细听还有几分委屈。 晏钧什么样子,宋澜能没见过? 早就不吃这套把戏。 “是啊!” 宋澜轻哼了声:“都用完了,还不扔,难道还要清洁干净,留着下次再用?” “还是说……” 她语气幽幽:“你已经恢复好了体力,现在就能用了?” 晏钧想到那个场景,瞬间脸红起来。 他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勾搭宋澜,手脚慌乱的跳下床,狼狈逃离。 嗤~胆小鬼! 宋澜看着人狼狈离去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 裴元始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好些日子,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宋姑娘对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会同意他师父拿他做抵押,换回了那么多的财物,修缮长生观。 纯粹是因为——宋姑娘是个好人。 在做好人好事儿。 所以才会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宋姑娘都始终没有提起,只有他最为在意的那一纸契约。 “宋姑娘!” 翌日清晨,裴元始就不知几时,就开始等候在宋澜院子里了。 宋澜起来唤人进来打水伺候洗漱时,就看到裴元始一身霜露的站在了那里。 一看见她,就跟小狗看见肉似的,兴奋的摇尾巴。 宋澜轻皱了下眉。 这傻蛋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裴道长找我有事儿?” 她站在台阶上,面色冷淡,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先前误会了宋姑娘,还说了许多中伤宋姑娘的话,裴某是来道歉的。” 说着,裴元始十分郑重规矩的,跟人行了大礼。 宋澜面不改色的站着受了。 等人行完了礼,方才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并没有说原谅。 裴元始心底蔓延开淡淡的苦涩,却也自知理亏,不敢有所奢望。 他拿出老道交给他的那纸“卖身契”,低声紧张的说明了第二个来意:“之前,我一直没有拿出这纸契约,也是因为有些小人之心,度了宋姑娘君子之腹的缘故。” “我内心既是有些期待跟随在宋姑娘身边,也很是惶恐与不甘……便想着,暂时装作若无其事,且先看看宋姑娘会不会着急,毕竟,我可是价值万金呢。” 他暗指,自己是宋澜用许多贵重嫁妆换回来的。 宋澜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裴元始心里顿时更加苦涩,自嘲的笑了下:“……至如今,我也终于是认清了自己的价值,明白我在宋姑娘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宋姑娘将自己的嫁妆,无偿赠与长生观,用于长生观的修缮,是宋姑娘心善。” “与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过就是个搭头儿罢了!指不定也根本不是宋姑娘指名要的。 是他师父强行,把他塞给宋姑娘。 宋姑娘不好意思拒绝。 他师父又巧舌如簧,给自己的强盗行径,做了太多美化而已。 第240章 你眼好瘸 第240章 你眼好瘸 宋澜没有说话。 她慢步走下台阶,站定在裴元始跟前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将人眼底的情绪看了个彻底。 “也并非全然没有关系。” 宋澜声音淡淡,裴元始不解, 他有些不太舒服的扭动了几下,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变得乖顺起来。 “讨要了你来,自然是要有些用处的。” “不过,我那价值万金的嫁妆,确实也不是单纯想要换了你过来。” 裴元始苦笑了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何况,裴万金这个名字,听着也不吉利。” 宋澜声音微顿,想起那些嫁妆,脸色不由得难看了一瞬。 “那些嫁妆都是我母亲生前,为我精挑细选置办下的。” 她声音略有感伤,渐渐便只剩下寒意:“只可惜,沾染上了谢家人的晦气。” “我将那些嫁妆赠与你长生观,也算是互利互惠。” “那些嫁妆将会由长生观负责,用来修缮道观,广做布施,也算是我做了好事儿吧。” “再不济,去去晦气总是好的。” 总之,谢家人用过的东西,她是必定不会再去沾染分毫的。 只是却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谢家人。 所以转赠出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 宋澜看了眼裴元始:“且,我观裴道长为人还算正直,道心如铁,格外坚定。” “虽然是古板了些,不懂得变通,也不擅长思考。” “好在有除魔卫道之心,也懂得知错就改。” “倒也不乏一用。” 裴元始轻皱了下眉,心里有些揣测,遂不大确定的问道:“宋姑娘的意思是?” 想以他为刀剑,降妖除魔? 宋澜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道:“近日来这些事情,裴道长皆有参与,不知可有何感想?” “若邪祟不除,任由其继续这般兴风作浪,只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裴元始思考着章家、周家,几乎如出一辙的害人方式,很轻易的推断出,此事定是有邪祟与贪心之人,狼狈为奸。 “更甚至,很有可能京中并不止章家和周家,在帮助那邪祟做害人的勾当!” 他还记得在章家凶宅时,听见那春梦鬼提到过“新地府”……“若是这邪祟,真的在企图替代地府,只怕人间还会更有大乱。” 宋澜轻“嗯”了声:“裴道长说的不错。” “所以……” 裴元始声音迟疑:“宋姑娘是想让我做什么?” “做你认为你该做的事儿。” 宋澜神色淡淡:“拔除邪祟,又或者……视而不见。” “裴道长只需要从心就好。” 她看起来很是随意的说道,裴元始不解:“就只是这样?” “是啊!” 宋澜打趣儿的笑笑:“总不能,裴道长还以为,我能教你什么,铲除邪祟之法?” 是啊! 裴元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很是从心的,把心中所想也都说了出来。 “宋姑娘的玄门之术很厉害。” 宋澜:…… “裴道长要不然,还是先去看看眼睛?” 眼睛瘸成这样,只怕也很难看清对面站的是人是鬼。 第241章 斗嘴 第241章 斗嘴 宋澜淡淡一句“裴道长想多了”,便将裴元始的求学之心,悉数堵了回去。 她远远瞅见刘武正在往这边来,笑着道:“就不留裴道长在这儿用早饭了。” 言外之意:你该走了。 裴元始这会儿也瞧见了正往这边来的刘武。 他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委屈:“刘武都可以与宋姑娘一起吃早饭,倒显得我是个外人儿。” “罢了!原就是我不配的。”裴元始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宋澜嘴角微抽。 “你想跟他一样,留下来也行。” 裴元始立马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怎样的坑。 “女鬼大人!” 刘武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跟宋澜行礼问安,完全就是大家族里,晨昏定省的做派。 行的也是对长辈的礼。 宋澜淡淡“嗯”了一声。 刘武看到裴元始,还有些诧异。 “裴兄弟怎么这么早的,过来女鬼大人这里?” 他瞧着裴元始时,不由得多带了几分警惕。 裴元始坦然中又多了几分炫耀:“我来向宋姑娘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刚刚宋姑娘留我一起用早饭。”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负荆请罪?赔礼道歉?” 裴元始点头:“正是。” “荆呢?”刘武满院子寻摸了一圈,又在裴元始的前后,也都看了一遍:“礼呢?” 裴元始登时就被问懵住了。 “荆……” 他磕巴了一下,刘武立马就跑到宋澜跟前儿道:“女鬼大人!像他这样,根本就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你可千万不能原谅了!” “摆明就是看你脾气好,心地善良,不愿意真的与他计较,所以才会如此敷衍,就想用三言两语的,就把你给打发了!” 裴元始:…… “我没有!”他语气有些急。 “女鬼大人,你看看,你看看!他急了,他急了!” 刘武表情夸张:“这分明就是因为心虚啊!女鬼大人,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裴元始:…… 他冤枉啊! 宋澜朝着他看过来,似乎是在思考刘武说的这话,是否有道理。 “宋姑娘!” 裴元始有些着急道:“昨夜辗转反侧,思索良久,实在心中有愧,不当面和你赔罪,我心难安。” “倒也是因此,来的或许匆忙,没有想那么许多,忘了准备趁手的家伙事儿,给你拿着出气。” 他差点就要举手发誓:“但你信我!” “我真的是诚心诚意来的跟你赔罪的,至于负荆请罪……我、我等下就让人去寻了最粗壮的荆条来!” 听到他这么说,刘武又嗤笑了声,打断道:“连荆条都不愿意自己去寻,可见还是敷衍。” 裴元始:…… 不是?他没有哪里招惹过刘武吧? “那,我……” 他正想说,那他自己去找。 宋澜忽然淡淡的开口,结束了这俩人没什么营养的斗嘴。 “饿了。” 她转身去了堂屋,又在两个少年的服侍下,净了两遍手。 坐在主位上,安静等着上膳。 刘武顿时偃旗息鼓,灰溜溜的跟着进了堂屋,在一旁眉眼温顺的站着。 第242章 服侍宋澜 第242章 服侍宋澜 裴元始正准备在宋澜的对面坐下,冷不丁的与宋澜四目相对,忽地想到,刚刚宋澜的说的似乎是“跟他一样,留下来也行”。 他看了眼垂眉耷眼,在一旁站着的刘武,忽然就觉得,这屁股有些坐不下去了。 宋姑娘说的“跟他一样”,该不会是要他,也这样,站在一旁,等着伺候吧? 可转念想想,又似乎很合情合理。 他是干啥来的?不就是因为,师父把他卖给了宋姑娘,主动上门来“投怀送抱”的吗? 长生观用了宋姑娘的嫁妆,他师父把他送来为奴还债,很是合理啊! 这么一想,裴元始更觉得这屁股坐不下去了。 他摸了摸鼻子,学着刘武的样子,站在宋澜的另外一边。 刘武立马瞪了他一眼。 但很快,他就又变得得意起来。 因为他发现,裴元始在伺候女鬼大人用膳这事儿上,毫无天赋可言,根本就比不上他。 给女鬼大人布菜的时候,更是完全没有眼力见儿! 夹的全是女鬼大人不喜欢吃的。 刘武跟着宋澜久了,早就摸清楚了宋澜的喜好。 宋澜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 但裴元始给宋澜夹的,基本上都是素菜。 少有的荤菜,也都是很少很小的那种瘦肉丁或者瘦肉沫。 女鬼大人是根本不喜欢的。 大口吃肉,才是女鬼大人喜欢的。 刘武得意间,胆子也大了起来,想到今儿的来意,便不自觉出声:“女鬼大人,那个……” “食不言。” 宋澜淡淡的说了句,刘武顿时抿紧了嘴巴。 在又吃掉一口青菜后,宋澜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她倒也不是说多讨厌青菜,但也确实不算喜欢就是了。 通常是能不吃,就不吃。 只不过,早上嘛,总也不好吃的太过油腻,对肠胃不好。 且光吃肉,不易消化。 荤素搭配更好些。 所以她才默许了灶上每天送几样炒时鲜蔬菜过来。 但裴元始一直给她夹青菜就过分了! 在裴元始又一次想给她夹青菜的时候,宋澜直接眼神杀了过去。 “换那个酱牛肉!” 裴元始夹菜的手一抖,差点把那筷子青菜,掉在宋澜的春衫袖子上。 “我来!” 还不等裴元始把筷子上的青菜放下,重新去夹酱牛肉,刘武就抢先一步。 宋澜瞥了他一眼,自己拿了旁边的长筷子,夹了十来片酱牛肉,放在自己的碗里。 刘武夹酱牛肉的手,不由得僵在了半空。 他有些委屈看着宋澜,又不敢出声打扰。 宋澜把碗里的酱牛肉全吃干净后,又拿了旁边的水煮蛋,剥了两个吃完,拿起绢帕擦了擦嘴。 很快就有模样清秀的少年,端着撒了牡丹瓣儿的水盆上前来,服侍宋澜净手。 然后又立刻有指骨分明,手白净好看的少年,捧着茶盏上前,服侍宋澜漱口。 随后同样手白净好看,指骨分明的少年,双手捧了唾壶接了。 之后又是有少年,端着撒了牡丹瓣儿的水盆上前来,再次服侍宋澜净手。 如此,全部做完,宋澜方才起身,重新又回了屋里梳妆。 等再出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宋澜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挑了件蔷薇粉龟贝罗短袖衫,梅子青的间色裙,搭着蒸栗色帔子,让手白净好看的少年,给她梳了个惊鹄髻,插了两枚翡翠玛瑙绿松石的宝钿在上面装饰。 她一身清爽的走出来,这才扫了眼臊眉耷眼站在台阶下的刘武。 “刚刚要说什么?” 第243章 给宋澜磕一个 第243章 给宋澜磕一个 刘武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却也不敢跟宋澜吐露表现出来。 他瘪了瘪嘴,走到宋澜正跟前儿,规规矩矩的再次拱手行礼。 “今儿一清早,檀慈姨母派了身边倚重的亲信过来,托我给您带个话,想问问她今儿上门来拜访,您是否方便。” 似乎是怕宋澜直接拒绝,他又赶忙补充道:“苏家妹妹醒过来了,如今吃的香,睡得好,也能不用人扶着,独立行走几步路了。” “檀慈姨母就想着,总要带她亲自过来,给您叩个头,谢您的救命大恩。” 刘武说着,还不忘瞪了眼裴元始。 裴元始难得没有与人相杠,愧疚的低下头。 “叩头就不必了。” 宋澜轻皱了下眉,她倒也当得起苏娴韵磕的几个头。 只是,以她如今在人世间的身份和年纪,算起来,跟苏娴韵算是同龄人。 宋家跟苏家又没什么亲戚关系,她也不是苏娴韵的什么年纪虽轻,辈分却大的姑表亲。 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给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跪地磕头,难免会让小姑娘抹不开面子。 往后只怕见到她,甚至是听见她的名字,都要觉得尴尬。 刘武哪里会想到,自己多说了几句,反而被拒绝的更快了。 他更加委屈了。 可怜巴巴的望着宋澜,就差没直接跪地抱大腿,哀嚎哭求了。 “不过檀夫人想来拜访,或者来府上与柳夫人说说话儿,倒是尽可以过来。” 宋澜没有拒绝檀慈过来的意思。 她估摸着,檀慈这会儿,只怕也是又着急,又担心的。 害怕如今的岁月静好,不过是镜水月梦一场。 担心苏娴韵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 所以急着来见她,大抵还想要奉上重礼,求个安心。 刘武却没有领悟到宋澜的意思。 他下意识的说道:“我娘整日跟檀慈姨母在一处,连吃住都在一起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哪里还需要过来找,我娘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宋姑娘的意思是,让檀夫人尽可以过来找她,但实在不必让苏家小娘子给她叩头什么的,大家都是同龄人,往后只怕还有的要见面的时候。” 裴元始听出宋澜的话外之音,好意跟刘武解释起来。 奈何,刘武还是没领悟到,反而更加茫然了。 见面就见面呗? 往后还要见面咋了?为啥就不必磕头了? 女鬼大人对苏家妹妹来说,恩同再造。 别说是跪下给人磕一个了,就是正儿八经的,给女鬼大人奉茶,拜为干亲,那也是使得的! 裴元始:…… “……也是免得苏家小娘子的尴尬。” 眼见着刘武还是不能够理解,宋澜便道:“你尽管这样去回檀夫人就是。” 她想了下:“我今天有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拒绝檀慈的上门拜访。 这句话,刘武听懂了! 他顿时喜笑颜开,差点就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了:“那我这就去告诉檀慈姨母。” 宋澜微点了下头。 等刘武欢天喜地的小跑着离开,裴元始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看向宋澜。 宋澜察觉到他小心又探究的视线,回望过去:“看着我做什么?” 第244章 小人之心 第244章 小人之心 裴元始顿时有了种被抓包的羞臊。 他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鼓足了勇气,整理好措辞。 “……就是觉得,宋姑娘总是会给我一种,常看常新的感觉,在每次,我以为我对宋姑娘已经有了些了解的时候,宋姑娘就又会给我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让我惊觉,原来我还是不够了解宋姑娘。” 宋澜轻“呵”了声,没有说什么。 裴元始却忽然很想固执的求个答案,坚持说道:“宋姑娘的内心,其实也始终有片柔软之地吧?” 所以才会首先考虑到了同龄小姑娘的面子问题。 裴元始甚至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宋澜会不会也有些少女心性? 他更想知道,宋澜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今这般,冷眼旁观世间百态,神情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是因为谢家吗? 那谢家,可真是该死啊! 但宋澜,又似乎并没有对谢家人赶尽杀绝的意思。 不过是把谢家做下的,丧良心的事儿,公之于众。 宋澜却是忽地笑了:“怎么?裴道长莫不是从前一直觉得,我是心酷磐石,不近人情之人?” 裴元始:…… 他忽然就有些被问住了。 “我、我……”他磕绊了几声,没什么底气的否认:“我没有。” 宋澜轻轻笑了声,像是在笑他口是心非。 “不知道把裴道长丢进长生观的炼丹炉,会不会还能捡出来张嘴,硬的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 裴元始:…… 他神情间不由得有些委屈,宋姑娘骂他骂的未免也太过直白了些。 裴元始抿了抿嘴,想到自己在苏家时,没有去调查清楚,了解本来的真相,便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谴责怒骂,他再一次跟宋澜道歉:“先前是我不对,不明真相,就以小人之心,揣度宋姑娘的为人。” “裴某不敢奢求宋姑娘的原谅,只求宋姑娘能给在下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二。” 宋澜挑眉:“弥补?” “只给我夹素菜那种吗?”那还是大可不必了吧。 裴元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宋澜不喜欢吃青菜。 而他早上那会儿,只给人夹了素菜。 “对不起……” 裴元始下意识解释:“我以为宋姑娘是姑娘家,会比较想要保持身材,才会……” 感觉到宋澜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裴元始再次意识到,自己应当又是说错了话。 “对不起。” “我不该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女孩子也更应该多吃肉,多吃肉才能有力气打跑那些居心不良的坏人,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他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是窘迫。 感觉好像越描越黑了。 “行了,别解释了。” 宋澜声音淡淡的打断他:“反正你说什么,也不会影响我的选择、我的决定。” “对不起。” 裴元始无话可说,只能再次苍白无力的道歉。 宋澜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在与裴元始继续纠结这事儿是不是对她不起的打算。 她越坦荡,裴元始越觉得无地自容。 第245章 送什么谢礼才好 第245章 送什么谢礼才好 檀慈一得到刘武的信儿,立马就带着早就已经收拾妥当的苏娴韵过来了, 柳桂香陪着她们娘俩一起,也总算是想起来回自己的家了。 三人身后,还跟着个大包小包,拎着各种谢礼的工具人苏闻衡。 除了金银珠宝、玉石头面儿这些必不可少的谢礼,她们还带了柳桂香拿手的果干、果脯,之前在刘家,她们就发现,宋澜很喜欢这些! 虽然如今不是瓜果鲜蔬大量上市的季节,尤其京城位置偏北,即便已经是春时,天也还有些冷着。 可南边,岭南道下辖的,儋州、万安,潮州、端州、邕州等地,已经许多新鲜蔬果上市。 新鲜水果运过来,有些难度。 且即便是送过来,纵然是最快的速度,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也不怎么新鲜了。 更不要说为了防止路上损伤,又或者是熟过头儿,在路上就烂掉没办法吃,所有向远处运送的水果,大多都是,会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提前采摘下来。 在路途运输中将其捂熟。 如此一来,果子的味道难免就会差些。 又不新鲜,又不熟,能好吃就怪了。 但制成果干或者果酱,运送起来就方便许多了。 除了柳桂香独家秘制的果干果脯,还有檀慈做的腊肉腊肠,苏娴韵亲手缝制香囊。 苏闻衡身无长物,不会做吃的,也不会做裁衣缝裳的拿针绣,唯一所擅长的大概就是教人读书了。 尤其擅长教导当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 只是… 本朝虽然允许女子科举入仕,但无论文举还是武举,条件都格外苛刻。 甚至若是考的太好了,力压当年的一众男举子,还会被弹劾批判,最差也是要被劝退的。 可若是考得差,又难以越过那些严苛要求的条条框框。 是以,虽然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入仕,实则除了刚开始的两三次秋闱里,还能零星看到几个女举人,到了后来,基本很少有女子会再去参与科举,更别说以此来入仕了。 他总不能让宋澜去参加科举吧? 何况,宋澜如今已有官位在身。 还是圣上特意恩准,可以听调不听宣的那种。 苏闻衡这一路上,都在紧张的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是能够帮得上宋澜,以作为酬谢之礼的。 檀慈看了眼走路都跟不上趟儿的苏闻衡,立马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把东西都给我,自己回家去。” “别搞得好像谁强迫了你、为难了你一样。” “是你自己舔着脸说要跟我们来的。” “现在又在这儿哭丧个脸算怎么回事儿?谁欠你什么不成?还求着你来了不成?” 檀慈说着,就要上前去抢过来苏闻衡手里拎着的东西。 苏闻衡回过神儿来,赶忙先讨饶道歉,然后才敢小声解释:“我不是不想去,我这不是想着,你们都准备了谢礼,各有各的心意,唯独我只负责拎个东西,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没有,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正费心想着,有没有什么是能作为谢礼,送给宋家小娘子的。” 第246章 不能过就和离 第246章 不能过就和离 自打苏娴韵出事儿,檀慈看苏闻衡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只是斥骂几句,没有动手,已经是因为看在女儿在的份上,努力克制过了。 她狠狠剜了人一眼,勉强算是信了苏闻衡的理由。 却还是觉着心里不痛快。 “我不是故意的。” 苏闻衡多年来,常觉亏欠,便也愿意主动做小伏低,倒减了檀慈三分火气。 “算你还算有心!” 檀慈冷哼了声,算是就此打住,没再与人争吵。 苏闻衡嘴角泛起苦涩。 在檀慈目光看过来之前,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换回逆来顺受的模样。 苏娴韵醒来这些日子,纵得阿娘与爹爹默契隐瞒,可她心思玲珑,哪里会看不出来?两人如今是貌合心不合,与她昏睡前时的温柔小意、互相体贴的至亲夫妻,完全不一样。 只是阿娘与爹爹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 如今见自家爹爹被阿娘数落的手足无措,不免心疼。 她主动上前,拉扯着她娘的衣袖,转移走了她娘的注意力:“……宋家姐姐晚些时候,也不晓得是不是要午睡,咱们还是早些去,莫耽误时间了。” 檀慈闻言,果然也是顾不得再搭理苏闻衡。 “韵儿说的对!” 苏闻衡悄然松了口气,看向苏娴韵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 还是女儿好啊! 贴心小袄儿! 苏娴韵是有心想要调和父母之间矛盾的,只是她昏睡了这么多年,白白错失了许多与父母相处的时间。 根本不知道,从前京中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为何会疏离至此? 甚至好像还藏着隔夜仇似的。 她纵使有心想要调和,也根本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如今似乎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苏娴韵心思微转,贴着檀慈的耳边轻声细语:“阿娘,你不是还经常劝我说,和气方能生财,和气才能健康长寿嘛?” “怎么你一见了我爹爹,便像是把这些从前常告诫我的话,都抛之脑后了似的?” “爹爹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才惹你生气至此?” 苏娴韵说着,还看了眼后面捏着小心,不远不近跟在娘俩身后的苏闻衡。 刚刚感慨过女儿是贴心小袄的苏闻衡,见女儿看过来,立马露出宽和慈爱的笑来,力求能在女儿心里留下好印象。 结果就听见小袄忽然漏风了一样:“……阿娘,您听我的,若是爹爹惹了您不快,您大可以跟他和离再嫁,又或者干脆也不嫁,只招两个可心伶俐的少年,跟在身边伺候着就是。” “这样哪天看腻了这两个少年,还能再换两个新鲜的。” “不是也很好吗?” “何苦的要难为自己,整日生这些无用的闷气?” 苏闻衡当时就急了,就要忍不住插嘴,生怕檀慈真的会信了这漏风破袄的话,说什么都要跟他和离,然后真的去找年轻俊俏的少年了。 檀慈自打苏娴韵醒来以后,头一次瞪了女儿,板着脸训斥:“胡乱说什么呢?哪个教你这些不三不四的话?等回去了我非要把他的嘴巴打烂!” 第247章 闻名不如见面 第247章 闻名不如见面 小姑娘离经叛道的话,挨了檀慈好一通训斥。 要不是柳桂香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檀慈,只怕苏娴韵这会儿,已经当街挨打了。 幼年之时,就因贼人之恶,被窃偷了阳寿,而导致昏睡不醒的苏娴韵,此时也不过还是昏睡时的孩童心情,如今见到母亲这样疾言厉色,还扬手欲要打她,早就吓得红了眼睛,又因为害怕,不敢哭出来。 低声沉默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 苏闻衡安慰女儿的同时,余光总是忍不住往檀慈的方向偷瞄。 虽然,此时笑出声,大抵很可能会父女之情不保,更有可能会招惹来檀慈的暴力对待,可苏闻衡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肩膀抽抽。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今儿又是格外冷的一天,苏闻衡却觉得像是在三九寒天,刚刚喝了满满一大碗热汤下肚似的。 浑身都暖烘烘的。 他摸了摸鼻子,强忍住笑意,心不在焉的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安抚。 “别怕,你阿娘也是气急了,她还是在乎我的,所以才会恼了你说那话……” 一想到檀慈还在乎他,内心兴许也从未想过与他和离,苏闻衡的嘴角,就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苏娴韵抽抽搭搭的啜泣声,都顿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爹。 怎么感觉,她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女儿差点挨了打,是这样值得高兴的吗? 瞬间就觉得爹爹也不好了…… 苏闻衡确实也想装一下,就是——唉!实在也是装不下去啊! 他抚了抚心口,衣衫里头,藏着他日夜挂在脖子上,不舍得摘下来的玉坠子呢。 那是刚与檀慈成婚时,她送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贴身戴着,生怕磕了碰了丢了。 也是为了能在漫漫长夜,独身一人蜷缩在,书房木板凳拼凑搭成的简陋床铺上时,回忆从前,小两口间美好的回忆,暂解相思之苦。 苏娴韵发现,她爹是真的在笑!! 像个傻子似的,手抚着心口,一味的傻笑! 她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了。 或许该心疼的抱抱自己吧。 最后还是柳桂香板着脸问:“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去拜访宋姑娘了?” 这才让三人都重新把心思都收了回来。 - 宋澜看见小姑娘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自怜的情绪。 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见过恩人。” 苏娴韵十分郑重的行了大礼,倒是没见有什么扭捏之色。 很是落落大方。 宋澜遂也就没有拦着了。 随后才是檀慈与柳桂香,一一说起这次都是准备了什么谢礼。 除去金银珠宝那些,撑场面的贵重礼品。 柳桂香特意提了一嘴:“…先前见您吃着还算喜欢,所以多做了些,还希望您不嫌我们缺了礼数才好。” “礼轻情意重,柳夫人有心了。” 宋澜客气的笑着谢过,无论金银玉器还是绸缎布匹,果干果脯等小零嘴,全都让人照单收了。 苏娴韵看着宋澜,十分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宋澜的真实样子。 不过在这之前,倒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宋澜的事儿。 尤其是她娘,自打她醒了以后,就一直对她耳提面命,说宋澜是如何如何厉害,又是如何如何救了她回来的。 可到底闻名不如见面。 第248章 命有此劫 第248章 命有此劫 “看着我做什么?” 宋澜突然的看着苏娴韵问。 顿时打断了,原本还在继续跟她说场面话,客套来客套去的柳桂香等人。 檀慈立马飞了个眼刀子给苏闻衡。 她是不忍心苛责女儿的,可到底是自己女儿失礼,想来想去,干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苏闻衡还沉浸在“夫人她在乎我、夫人心里有我”这事儿里,哪怕是挨了檀慈的眼刀子,此刻也全都等同视为“夫人对我抛媚眼儿,她果然是爱我的”了。 苏娴韵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 心里有些慌的看了眼她娘,果然就看见她娘,脸色不怎么好看,凶巴巴的,正瞪人呢! 她十指不安的揉搓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的出声:“我、好奇……” “好奇什么?我吗?” 宋澜倒是神色坦坦荡荡,也没觉得有被冒犯什么的。 更多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又因为昏睡了这么多年,心情还保持着孩童时期的纯真与活泼好动。 偏偏这丫头,又是个懂事儿的让人心疼的。 才十几岁的年纪,做事儿说话就循规蹈矩的。 有些怜惜。 “嗯……听我阿娘说,恩人您很厉害的,会捉鬼!连地府的判官来了,都要听您的话,害怕您呢。” “民间也流传着许多,关于您破获奇案,为蒙冤者昭雪,让受害者得以重见天日的传奇故事!” 苏娴韵说着,声音渐渐就小了下来,不敢抬头去看她娘的表情。 “不过是市井闲言,瞎说罢了,当不得真。” 宋澜笑了笑,伸手递给她一颗桃子。 苏娴韵犹豫了片刻,想要去看看她阿娘的脸色,是否允许,又不大敢,最后咬咬牙伸手接了。 “谢谢恩人。” 她轻声的道谢,握着桃子的手,很是紧张。 “你很怕你阿娘?”宋澜突然问。 檀慈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眼神与宋澜淡淡看过来的目光对视,舌头忽然就像是打了结儿似的,很快就偃旗息鼓。 苏娴韵不知道宋澜与她娘短暂的交流。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唔嗯”了声,才缓慢的开口:“……不怕。” 小姑娘看着宋澜,似乎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大着胆子说道:“我阿娘对我很好。” “虽然她有时候会很凶,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就不会害怕了。” 宋澜朝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犹豫了会儿,小碎步子走上前,还真是在把宋澜当成恩人长辈似的尊敬着。 “那为什么,受了欺负,也不和你阿娘说?” 宋澜捏了把她还有些婴儿肥,软嘟嘟的小脸蛋:“难道不是因为,害怕你阿娘生气吗?” 苏娴韵一进门的时候,宋澜就看到了,她过往那些年的遭遇。 被外祖家欺负,吃不饱、穿不暖,更甚至……被卖给章家,换取源源不断的好处。 若是苏娴韵当初与檀慈说了——宋澜又看了眼檀慈,忽地又觉得,就算苏娴韵说呢,也未见得就会有更好的结果。 小姑娘命中有此一劫。 而此劫难,正是来自至亲。 第249章 把小姑娘吓哭 第249章 把小姑娘吓哭 苏娴韵顿时脸色大变,被宋澜的话,勾起了藏在内心深处,她都觉得她大抵已经忘了的恐怖记忆。 她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用力咬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引来阿娘与爹爹的注视。 檀慈等人离得有些远,眼瞧着两个人不过像是闺阁儿女一样,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苏娴韵就好像是在害羞一样。 可…… 宋澜可是恶鬼! 她想让谁听见她说话,无论远近,都能让那人听见。 她不想让谁听见她说话,便是贴在她跟前儿,那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檀慈自然就听见了宋澜说的话。 ‘你难道不是因为害怕你母亲,所以才不敢跟她说的吗?’ 是什么? 韵儿是没有跟她说什么? 她心慌如麻,隐隐猜测到什么,又不敢去深想,想要上前去问宋澜,偏又已经想东想西,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给吓到腿软。 旁边的柳桂香吓了一大跳:“檀娘!” 苏闻衡听声望过来,心急如焚:“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檀慈却是在苏闻衡刚靠过来的时候,就瞬间恢复了理智。 她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否则,谁还能护着她的女儿? 苏闻衡吗? 呵! 狗男人要是能靠得住,不如相信窜天猴能撞碎宇宙! “宋姑娘!” 檀慈用力推开苏闻衡,又轻轻拍了拍柳桂香的手,安慰她自己没事儿。 她快步走到宋澜近前,这才发现,自己女儿此时正浑身颤抖,低声呜咽,只是强忍着不肯出声。 “韵儿!” 檀慈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的用力,掰开她的嘴,怕她会咬到舌头,便把自己的手指给她咬着。 “韵儿别怕,别怕,娘来,娘在这儿呢,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娘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了。” 她声音轻柔又心疼,眼角不由得落下泪来。 苏娴韵听到熟悉又安心的声音,这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她抬起头来,小兔子似的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檀慈,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一点声音,嘶哑的喊了声:“阿娘……” “阿娘在呢,阿娘在呢。”檀慈心疼的抱住了人。 苏娴韵顿时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阿娘~阿娘~”她嘶哑呜咽,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人。 檀慈心疼的不得了,一遍又一遍的柔声回应:“阿娘在呢,阿娘在呢。” “不怕了,韵儿,不怕了,阿娘在呢。” 柳桂香与苏闻衡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看着这一幕,都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柳桂香看着宋澜问。 苏闻衡也看了眼宋澜,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走到檀慈与苏娴韵身边。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往常舌灿莲似的士大夫,如今也是哑了声音,只沉默的陪在妻女身边。 宋澜挑眉,想着柳桂香到底是刘武的母亲,刘武又是自己的小弟,还是很给面子的解释了句:“没什么,就是跟小姑娘聊聊天,没想到却是把人给聊哭了。” 柳桂香:…… 其实,这解释,不说也行的。 这哪里是解释啊?!分明是火上浇油才对!! 第250章 你跪下,有个事儿求你 第250章 你跪下,有个事儿求你 宋澜火上浇油似的解释了一句之后,完全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 任由柳桂香在跟前儿,急得团团转。 她现在甚至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带自己那个倒霉儿子了。 宋澜唤了几个少年进来沏茶:“瞧我,险些失了礼数,倒是劳得几位进来至今,都还没机会落座,好好的喝一口茶。” “正好最近,是喝雨前龙井的好时节。” “诸位也且尝尝。” 檀慈她们哪里有那个好心情? 可主人家给上茶了,不喝也是不礼貌。 更何况,她们还是上门来谢救命之恩的。 苏娴韵更是该给人奉茶拜谢才是。 檀慈强撑着笑意谢过,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问一问宋澜,究竟是跟她的女儿说什么了。 还有韵儿不敢和她说的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儿? 是不是她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受了更多,她并不知道的伤害? 如果真是这样…… 檀慈心急如焚,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已经难受感觉快要死掉。 可她又不敢问。 宋澜又让人上了茶点。 她则是直接打开了一份柳桂香做的果干吃。 酸酸甜甜的果干,十分开胃。 感觉等会儿,又能再吃两个冰肘子。 坐下之后的几人,都有些局促不安。 尤其是苏闻衡。 他有好几次想跟宋澜搭上两句话,偏偏对方是个小姑娘,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从何处找出话题来。 倒是宋澜,在故意与苏闻衡的视线避开了些许时间后,主动出声跟人打招呼。 “听闻苏大人是上次秋闱的主考官,门下学生更是众多,真正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的仁师。” 苏闻衡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到底要怎么才能跟人搭上话儿,冷不丁的听见宋澜声音,还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拘谨的像是昨夜没复习功课,但却被老师点名考校功课的学生。 他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挺直了脊背。 “宋姑娘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侥幸……” 苏闻衡正想说几句客套话,谦虚谦虚。 宋澜直接打断:“有件事儿,想找苏大人帮个忙。” 她略挑了下眉,看向还小鹌鹑似的,缩在檀慈身边,不敢抬起头来吭声的苏娴韵。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是为了小姑娘往后考虑打算。” 苏闻衡本就愁苦着该怎样报答感谢宋澜,只是金银财物,他总觉得有些过于单薄了。 这会儿宋澜既然是开口了,那就跟瞌睡了有枕头送上来,没什么两样儿。 他本就正想一口答应下来。 又听到此事儿,关乎着闺女往后的前程,更是毫不犹豫了。 “苏某但凭宋姑娘吩咐。”他十分郑重的拱手。 连檀慈也在这个时候起身,把苏娴韵暂时交给了柳桂香照看,走上前几步,难得没有嫌弃苏闻衡的,跟人并排站在了一起。 “我檀慈,往后也只要宋姑娘有所吩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声音颤了颤,问出一直想问,但不敢问,更不敢去想的话:“是不是我家韵儿还、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251章 谢天谢地,谢谢宋姑娘 第251章 谢天谢地,谢谢宋姑娘 这些日子以来,檀慈始终提着心,根本不敢有所松懈。 就怕眼前得来的这些日子,都是镜水月梦一场。 尤其是…… 宋澜早就说过,是要拿她的命,换她女儿的命。 还交代了,会让刘武送她上路。 可是第二天,刘武虽然是来了,做的却并不是送她上路的事儿。 而是—— 檀慈想起刘武让她做的事儿,神情不免古怪的看了眼宋澜。 要不是亲眼见过人的本事儿,她真的是要怀疑怀疑这位宋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哪有好好的大活人,让人祭祀供奉自己灵位的? 也忒不吉利了。 不过,宋澜没有要她的命,只要她供奉。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好好的照着做。 要是照着做,就能留住跟女儿在一起的日子,她没什么不愿意的。 别说只是供奉了,就是让她披麻戴孝也行! 可她还是怕啊! 怕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是她的臆想。 她怕这些纸钱祭品,不是烧给宋澜的,而是烧给她自己,又或者是…… 檀慈不愿意提及另外的可能。 只是在心里想想,她就已经忍不住哽咽。 宋澜自然看出了檀慈心里的害怕。 失而复得,难免又会开始患得患失。 “檀夫人不必担心,令爱很好。” 她笑了笑,有些张扬:“我做主拿回来的寿命,还没有谁敢再重新夺走了去。” “便是那些邪修也不行。” 苏娴韵的寿命已经与她沾染了因果,若是那些邪修懂事儿,知道夹起尾巴来做人,她一时半会儿还真就奈何不了他们。 毕竟若是想要找人出来,还是要些心思的。 且还不见得就能够找的出来。 毕竟这世间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邪修既然能够遮掩天机,作恶多端许久,仍旧安然无恙,没有受到天道制裁,可见的确也是有些本事的。 如此,她的怨气寻找不到,也很正常。 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再来窃取苏娴韵的阳寿,就得把小命儿给留下了。 “果真吗?宋姑娘不是骗着我玩儿的吧?!” 檀慈顿时大喜过望。 苏闻衡也忍不住动容。 “我从来不说虚言。”宋澜神色淡淡的。 檀慈忙道:“是我说错了话…” 很快又抑制不住欣喜的朝四方乱拜:“谢天谢地,谢谢宋姑娘。” 苏闻衡也跟着有样学样:“谢天谢地,谢谢宋姑娘。” 夫妻二人,难得又动作默契,神色一致。 “那宋姑娘刚刚说的为了我家韵儿以后打算,指的是?” 檀慈刚刚安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是这样的——” 宋澜娓娓道来:“西市那边,最近新上任了一位鬼差。” “正好就是负责你家那片区域的。” “这新来的嘛,难免办事儿不利索,苏小娘子又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声音微顿,看了眼提心吊胆的檀慈,到底还是贴心的换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苏小娘子的寿命被窃取后,已经被人用干净了。” 檀慈:…… 更提心吊胆了。 第252章 要你们夫妻二人配合 第252章 要你们夫妻二人配合 “小姑娘情况特殊。” “新人鬼差,业务不熟练,难免就会勾错魂。” “虽然不会真的把人给勾走了去,可是呢,总是被勾错,难免会给你们的生活添加麻烦。” 檀慈正要说什么。 宋澜像是已经猜到了她所想似的,笑着提前预判:“就算檀夫人带着女儿归隐山林,也还是会有其他的鬼差。” “苏小娘子情况特殊,本来已经是阳寿耗尽之人,如今虽然不过是物归原主,把本属于苏小娘子的阳寿,归还给苏小娘子。” “可这种事儿,不怕别的,就怕是消息传递的不及时,地府上头是知道,可下面负责办事情的鬼差们,却是未必能够及时知道,到时候把人勾走了,又在送下去核对,这一来一回……” 宋澜声音停顿下来:“想来檀夫人也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天上与人间,计算时间的方式并不相同。” “同样的,人间与地府,也存在着时间差。” “且人间与地府之间的时间差,还要比天上和人间,更夸张些。” “到时候,苏小娘子被勾魂到了地府,可能看似是没有多少时间,但等在人间的你们,极有可能是要守着她的尸体,过上个三五天的时间,更有可能,还不止三五天呢!” “要是回来的快还好,可若是三年五载的……” 光是听着,檀慈就已经感觉害怕了。 “更别说,檀夫人还打算,带着人,远走高飞,这天高皇帝远,只怕各地方地府的鬼差,层层向上请示,就需要费许多时间了。” “到时候,檀夫人可能再次忍受母女分离之苦,时时刻刻,停留在等待女儿醒来的日子里吗?” 檀慈顿时就害怕了。 她想到了过往的每个日日夜夜,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那、那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檀慈急得团团转,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宋澜挑眉,鱼儿~咬钩了! 她露出一个得逞笑意,转瞬即逝。 很快就又恢复了冷脸正经的模样,淡淡道:“所以我才说,有个事情,需要苏大人去办?” “我?” 苏闻衡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听着宋澜说那些,他从前听到,只会觉得荒谬的话。 冷不丁的被点名儿,还有些怔愣。 檀慈顿时就嫌弃了,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宋澜:“就非得是他去做才行吗?不可以换成是我吗?” 宋澜看了看檀慈,又看了看苏闻衡。 忽然就改了主意说道:“这件事儿,并非是苏大人一人能解决,但也并非是檀夫人可以独自成事儿。” “还需要你们二人默契配合才行。” 檀慈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她很是嫌弃的瞪了眼苏闻衡,嘴巴动了动,想要数落的话,迟疑几息,到底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为了女儿的后半生打算,且先忍了。 “究竟是什么事儿?” 檀慈转而看向宋澜:“还请您费心指点!” 宋澜笑笑:“章家近日来的事儿,檀夫人与苏大人,应当都是知晓的吧?” 第253章 捞一把 第253章 捞一把 提及章家,檀慈脸色瞬间黑沉,连带着旁边的苏闻衡,也跟着受了波及。 檀慈老不待见的推开了他。 苏闻衡也知道看人眼色,识趣儿的没有再凑过去。 “宋姑娘突然提及章家,是?” 他仔细端详了会儿宋澜的神情,往日自诩还算比较会洞察人心的他,此时却猜不透宋澜的意思。 实在是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却像是个早已参悟生死,无欲无求的老修士一样。 倒是听闻,宋澜与章家那个被流放的假少爷,曾定下过婚事儿。 不过,早就已经被宋澜给退婚了。 难不成,只是退婚,还不足以消解心头之恨,所以宋澜这是因爱生怨,想要报复章家? 宋澜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苏闻衡顿时就感觉有股压迫感迎面扑来。 他思来想去,终于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说道:“自然是有听闻的。” “说是,崔夫人在灵堂上不翼而飞的尸体,出现在了章家的后院儿。” “那章家才找回来不久的少爷,也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埋进了祖坟里。” “如今,还有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章家做了什么招惹怨恨的事情,所以才会引来这样狠辣的报复。” “后来,章家那位新找回来的少爷,又因为举止诡异,言语颠倒,被带回了京兆府受审。” 苏闻衡硬着头皮说完,面对不发一言的宋澜,心里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的。 就像是刚回答了老师的提问,明明已经尽力回答周全了。 却根本就揣测不出来老师是否满意。 反而是因为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压力与时俱增。 短短几息的时间,就足以让人汗流浃背,自信心大受打击。 他绞尽脑汁的又想了想,随后紧张的补充说道:“说来,章家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少爷,我之前倒是也认识。”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章家的人。” “若是我一早便能知道,也就不会与之有所交谈了。” 苏闻衡至今还是觉得柳添实在可惜。 是个有些聪明劲儿的小伙子,若是能够加以培养,往后少说,也能拿个前三的名次。 “西市那位新来的鬼差,与柳添有几分渊源。” 宋澜挑眉,像是的确才刚从苏闻衡话里知道,他对柳添有所欣赏似的。 “既然苏大人与柳添也算熟识,那这事儿办起来,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苏闻衡皱眉不解。 “如今,柳添在京兆府里无人问津,章家人也要么是被下了大狱,要么就被软禁着,自己都分身乏术,哪里还能管得了他?” “他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被放出来……” 宋澜挑眉轻笑:“苏大人何不考虑,出面把人救出来?” “他或许只是个背信弃义,阴险卑鄙,根本就不值得信任的小人。” “但那与他有瓜葛的鬼差,却很是重情重义。” “苏大人如果将柳添救了出来,还需要愁苦,该怎么与那鬼差打好交道,让她不要来勾魂苏小娘子吗?” 第254章 知道就好 第254章 知道就好 宋澜当然也可以直接挟恩图报,让苏闻衡必须将人给救出来。 只是那样多没意思啊? 且还会很快就会被人猜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苏闻衡。 章家人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且…… “我去救柳添出来,会不会有点……”苏闻衡迟疑了下,随后觉得,宋澜可能是身在闺阁,不太了解朝堂之事儿,遂道:“宋姑娘或许有所不知,不久之前,我去章家吊唁之时,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中了邪的章家大少爷章深,当时他正——” 宋澜笑着打断了他。 “苏大人听见章深认罪,便将人带进了宫中,想要弹劾章家。”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人:“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出了变故,你弹劾章家未成。” “章深当街认罪之事,至今也仍旧不了了之,没个后续。” “朝中更是因为突然间死了诸多官员,闹得人心惶惶。” “家家户户闭门,秘不发丧。” 苏闻衡有些诧异,更是意外:“宋姑娘怎么知道?” 宋澜笑了笑:“苏大人莫非是忘了?” “当时我正好取回苏小娘子被窃走的寿命……” 她看着人:“苏大人以为,那些寿命是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无中生有吧。” “这世间诸事,都讲究一个阴阳平衡,因果循环。” “无论从哪里拿了,都要从另一个地方补上。” “否则岂非是打破了循环与平衡?” “若世间因此为了规则制约,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苏闻衡大惊失色:“韵儿的寿命是、是、是……” 从别人身上拿过来的?!! “苏大人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宋澜轻笑了声:“我可不会如那些邪修似的,平白无故窃取他人寿命,滥杀无辜。” “我不过是拿回原本就属于令爱的寿命罢了。” “偷了谁的东西,就该乖乖还回去,然后再受到制裁,不是吗?” 苏闻衡顿时有些脸红。 他刚刚的确险些就要怀疑宋澜其身不正了…… “是我小人之心了。”苏闻衡为自己并没有说出口,但也着实是在心里想过的污蔑偏见,郑重其事的跟宋澜道歉。 宋澜轻哼:“苏大人知道就好。” 苏闻衡:…… 这位宋家姑娘,当真是与旁的人不一样。 面对他的做小伏低,甚至连句客气的场面话都不愿意说。 反而是险些一句话把他给噎个半死。 让他无地自容的很。 可偏偏人家也没说错。 苏闻衡有些郁闷,直到清醒过来,想明白眼前的这位,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 那便也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恩人说什么,他都该好好的听着才是。 恶意的揣测恩人,也实在是大不应该。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行径。 苏闻衡后悔的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心底越发的愧疚。 可他仍旧还是想不通:“……既然宋姑娘知道这些,那为何还要让我,去救柳添?” 他将章深之事儿,捅到了圣上面前,虽然没落得好处,却也已经算是与章家撕破了脸面。 这个时候,再去救柳添,不合情理,也不合时宜吧? 第256章 见柳添 第256章 见柳添 檀慈的心,瞬间就又提了起来。 她刚刚的担心,果然不是多疑! 女儿是真的有事情瞒着她!! 到底是什么事儿? 檀慈紧张又恐惧,手心都沁出汗来,想要问问宋澜,却见对方已经没有了再招待她们的耐心。 想了想,还是把差点问出口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那我们就不打扰宋姑娘了,改日您若是有空,再让韵娘过来陪您说说话,就当是逗个趣儿!” 檀慈心有期待的说了句。 宋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檀慈扯了个笑,带着全家人,客客气气、板板正正的行了个礼,这才告辞离去。 柳桂香就没走了。 但她留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 想来想去,就问了句:“宋姑娘中午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吃锅子吧。” 柳桂香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道:“诶!好嘞!那我这就去准备。” 丝毫没有怨言的样子。 - 回去的路上,苏闻衡还在想着宋澜说的话。 让章家自己决定,留下谁,牺牲谁。 可怎么才能让章家做出二选一的决定呢? 苏闻衡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 柳添…… 等等!! 宋澜似乎一直是说的柳添? 苏闻衡忽地喊住了檀慈,也不顾人的瞪眼,伸手拉住了人:“夫人,你可还记得,宋姑娘一直说的,是柳添还是章添?” 檀慈原本是想要骂人的。 什么夫人?谁允许这个狗男人乱喊了? 但听了他问的事儿,立马又冷静了。 她皱眉道:“是柳添啊,怎么了?” 事关女儿,檀慈便克制住了情绪,对苏闻衡的说话声,都柔和了两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 苏闻衡眉头紧锁:“不过我也还不太确定,怕是要先去一趟京兆府,打听打听情况,才好下论断。” “那你快去!” 檀慈立马急切的催促他去。 苏闻衡却道:“我先送了你们回去,然后再……” “送什么送?” 檀慈瞪了他一眼,又没好气儿道:“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我还用得着你送?” “就你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样儿,这路上就算真有什么危险,到时候我是保护你还是保护女儿?” “更何况就这几步路,有什么需要送的?” 檀慈心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女儿的事情。” “你赶紧去。” “有了结果就赶紧回来与我说。” 苏闻衡摸了摸鼻子,有些失落:“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 檀慈少不得又瞪了人一眼。 - 京兆府。 章老家主等人,虽然被看管起来,但到底还不是戴罪之身,又是实打实的官眷,圣人亲宠。 京兆府的人也犯不着去得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章家还没倒台呢,自然就还是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只是行动范围,受了些限制。 不能出去京兆府,但在京兆府里转转,还是可以的。 这不,章老家主沉着脸,站在院子里思考对策,想着到底要不要动用大人给的底牌时,就看见了苏闻衡,进去了关着柳添那个孽障的偏院儿。 “苏大人这是来做什么的?” 第257章 贿赂 第257章 贿赂 章老家主问向旁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跟着他的衙役。 两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默契的谁都没有吭声。 章老家主,顿时被这样的轻视,给激起了一股无名火。 可他到底不是真傻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心里头到底不爽! 哼! 今日的轻视之仇,他算是记下了。 待他出去,势必会让这两个没有眼色的狗腿子好看! 章老家主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强压下去。 换上了一副和气慈爱的笑容:“还劳烦这位小哥能帮我打听打听。” 他从手上撸下个玉扳指,塞到了其中一个衙役手中。 衙役早就得了交代,只需要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人。 却不必与之交谈。 无论章老家主说什么都不用理会,最好是就那样晾着他,无视他。 可…… 上峰的交代是一回事儿,摆在眼前的诱惑,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老大人不必如此!” 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是要有些抵抗不住诱惑了。 被塞了玉扳指的衙役,不停的舔着唇,一看就是已经心生动摇的模样。 章老家主笑了笑。 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很快又从手上,撸下一枚金戒指,连同刚刚的玉扳指,一起塞到了那衙役手中。 “还望小哥行个方便。” “我家那孙儿,自幼流落在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好不容易被找回了家,没想到……” 章老家主装作很伤心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关心柳添。 “……我只是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小哥只需要帮我去看看就好。” 衙役看着塞在手里的玉扳指跟金戒指,连想要拒绝的声音都迟疑了。 “这……” 他看了看旁边儿的同僚,又装了片刻为难,这才露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行吧!” “不过,这事儿还希望老大人能够保密。” “莫要让我家大人知道了。” “否则我只怕饭碗不保。” 衙役还是有些犹豫,似乎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 章老家主眼底露出得逞之色,嘴上却是说着:“小哥尽可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绝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那行吧!”衙役咬了咬牙,将玉扳指跟金戒指都揣进了兜里。 随后他就与另一个衙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看起来似乎还是因为分赃不均有了争执。 后来好说好商量,各有让步,两人才算是达成了默契。 留下其中一人在这儿继续看着章老家主。 另外一个人则去了关押着柳添的小院儿,打听苏闻衡究竟为何而来。 说是打听,实际上—— “大人,这是章家老家主,给属下的。” 他看了眼苏闻衡,说是让我来帮忙打听打听,苏大人为何会到此。 一进了院子,衙役就直接把赃物交给了焦不白。 “就只是让你来打听这个?” 焦不白看着玉扳指跟金戒指,眉头紧锁。 就只是打听这么个消息,用得着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抓人的时候他们可没有搜身,他不相信,章老家主身上会没有银钱打赏。 第258章 假货 第258章 假货 “是!” 衙役紧张的不得了,生怕焦不白会怀疑他偷偷贪下了什么,没有说实话。 “最开始,属下是按着您的意思,先不搭理,再严词拒绝的。” “姓章的一开始只给了那个扳指,后来才又给了属下那个金戒指。” “属下记着您的吩咐,演了演,假意贪图钱财,这才勉强松口同意。” 衙役脸色严肃:“姓章的看见了苏大人之后,就问我们,苏大人是来做什么,似乎很是在意。” “我们没理,他这才又拿了财物贿赂……” 焦不白掂量着手里的玉扳指跟金戒指,最后丢给了衙役:“拿去跟顺子分着玩吧。” “啊?” 衙役愣了下,以为焦不白考验他呢,赶忙拒绝了。 焦不白嫌弃的说:“那戒指是金包银的,扳指是大理石的。” “啊?” “不值什么钱,但换两顿酒还是足够的,拿去玩吧。” “啊…”衙役又看了看手里的玉扳指跟金戒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没有刚才看着那么好看了。 他又看了眼关着柳添的厢房。 “那属下等会儿,要怎么回姓章的老匹夫?” 衙役识趣儿的,没有打听苏闻衡是做什么的。 焦不白挑眉,朝着厢房扬了扬下巴:“你过去听听就知道了。” “啊?” 衙役看着焦不白,确定人似乎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虽然不能够理解,倒也还算听话的过去了。 等靠近了厢房,仔细的听了那么一会儿。 越发的皱起眉头。 这说的都是啥啊?听不懂…… 衙役又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懂,一脸郁闷的回来找焦不白。 焦不白不等人开口说什么,直接问道:“都记住了吗?” “啊?” 衙役懵懵的,随后回想着刚刚听到的,不大迟疑的点了点头:“记了个七七八八吧……” “记住了就行,回去回话吧!” 焦不白扬手赶人,衙役还懵着呢。 “啊?” 不是,啥啊?咋就要去回话了?! 但焦不白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将他给推了出去。 衙役有苦难言,心里委屈又苦涩。 窝着火儿,看章老家主就更不顺眼了。 老狗贼! 可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儿! 臭不要脸的老不死! 瞧着穿着体面富贵,结果手上戴的都是些假货。 真不是个东西。 求人办事儿,打点钱银,给的竟然还都是假钱。 咋不干脆找些黄纸给他算了? 偏偏章老家主一无所觉,见人回来,立马迎了上去:“苏大人过来是做什么的?” 他甚至都不觉得,衙役压根没有打听到缘由。 在他的认知里,这衙役既然都收了他的钱,打听不到就不应该回来。 至于他给的都是些假货? 那咋了? 一个底层小衙役,他能认识什么好东西? 还不是随随便便打发打发就行的? 衙役看见他就想到假货,脸色铁青了好一阵儿,斜了人一眼,才道:“你听好了!” 章老家主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这杂碎什么意思? 等他细细听了衙役嘟嘟囔囔“背”的长篇大论,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这是…… 第259章 增设恩科 第259章 增设恩科 这怎么…… 说的都是些杂文啊? 苏闻衡跑过来找章添,就是为了说这些乱七八糟,毫不相干的东西? 他有病吧? 章老家主越是咂摸,越觉得这个事情不大对劲儿。 苏闻衡又为何会过来找章添说这些? 是谁在暗中操纵促成此事?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章家与苏家往常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他与苏闻衡同样在朝为官,又恰逢他家中有丧事,苏闻衡根本也不会登门。 总不至于就这么短短的片面之缘,就让苏闻衡,记挂上章添了吧? 至于从前,苏闻衡点评章添文章之事儿……在章老家主看来,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出于一个好为人师者的垂怜。 却也完全不足够,让苏闻衡纡尊降贵,亲自来京兆府看他。 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事儿。 会不会是苏闻衡想要指使章添,构陷他们章家?! 章老家主忽然间的警醒过来。 他想到了最开始,为何会忽然间注意到章添,并且把他给接了回来,让他顶替章池的身份。 宋澜! 都是因为听信了宋澜的挑拨,所以他才会突然间做出这个违逆祖宗的规定! 如果不是宋澜,跟章池说了那些有的没的,他也不会突然间做出这样昏了头的决定,以至于现在,被这个孽畜所害,沦落至此!! 章老家主满心怨气,将过错全都推到了宋澜的身上。 直到…… 他听见衙役不知道什么时候念完了那些拗口的文章,凑在暖阳之下说话。 “……听说今年圣上有意增加恩科。” “增加不增加,与你我也没什么关系。” “说的倒也是!我家里的人,确实是没有读书的天赋,也亏得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认识些字儿就行了,否则还哪有我什么事儿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嘻嘻哈哈的,很快就把这话题揭了过去,谁都没有太在意。 好像真的就只是,随口说说闲话。 很快就要又说旁的了。 倒是刚咒骂了宋澜一通解气的章老家主,听着这些话上了心。 增设恩科? 如果此消息是真的,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苏闻衡来找章添说话这件事儿了。 还是这么奇怪的,跑来京兆府,说些杂文…… 莫非是因为,此次恩科,负责主考的还会是他苏闻衡? 而这些杂文,看似毫无关系,实际上却与此次恩科有关? 可…… 即便如此,苏闻衡也犯不着,特意来一趟京兆府,找柳添吧? 苏家与章家又没什么交情,就算有,章添总也不至于才回来章家这么几天,就攀上了苏闻衡的交情了。 ……还是说,苏闻衡当真对柳添赏识至此? 知道朝廷要增设恩科,就立马眼巴巴的跑了过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章老家主立马心头火热起来。 无论是章添用了什么手段,与苏闻衡勾搭上,还是苏闻衡对章添格外赏识,总归,这是章家的机会啊!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心在何处! 章老家主想着自己如今“身陷囹圄”皆是因为章添所致,脸色不由得再次难看起来。 第260章 章添不是章家人 第260章 章添不是章家人 章老家主还没想出个主意决断,忽地就看到京兆府尹过来,对他客客气气的说道:“诶呦,老大人,恭喜恭喜啊!” 恭喜? 章老家主皱眉。 恭喜什么? 恭喜他身陷囹圄,成了京中权贵的笑话? 哼! 这是恭喜他,还是笑话他? 章老家主丝毫没有给京兆府尹好脸色。 京兆府尹也不在意,只一味的恭喜。 章老家主:…… “老夫倒是不知道喜从何来?还值得府尹大人,亲自过来!”他冷笑,略有讥讽之意。 京兆府尹这才乐呵呵的说道:“老大人且去看了就知道。” 他请人去了京兆府后院,他平常用来接待宴客的地方。 章老家主神色难看的跟着去了。 本来以为,是京兆府尹想要趁机从他身上索要好处,所以才会趁机发难,将他们一家子,都请到了京兆府来。 此时,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冷笑,等着京兆府开口说价钱。 这种手段,他浸染朝堂多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鹰啄眼的时候。 章老家主正这般想着,抬头却看见了令他意外之人,出现在他面前。 苏闻衡? “你……” 苏闻衡神色淡淡:“章老家主似乎很意外看见我?” 章老家主差点就要点头了。 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矜持下来,用力板着脸,故作冷淡。 “章老家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坦诚。” 苏闻衡一语双关。 当年,苏娴韵正是因为去了章家赴宴,才会被窃取寿命,昏睡多年未醒。 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章家人又十分狡诈,巧舌如簧,加上安家的人,出面认下了罪责,才叫人给逃了过去。 “苏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章老家主淡淡的笑了笑,极力镇定:“我似乎没有哪里,得罪过苏大人吧?苏大人何故总是对我充满了敌意,误解颇深。” “章添根本就不是章家的人吧?” 苏闻衡懒得与人争辩,直接道明来意。 “我劝章老家主,还是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害人不浅!”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早晚有一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章老家主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你什么意思?” 他起初更多的是惊慌,想着苏闻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章老家主紧张的甚至不敢多话。 生怕被人给看出什么来。 “章老家主难不成是觉得歹竹真能出好笋?” 苏闻衡冷笑,将章老家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很是嫌弃瞧不上的样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读书这种事儿,也是要看天赋与气运的。” “能考中状元的,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会读书、好读书,读的明白书之人!” “章老家主难不成是觉得,你章家满门荒唐,尽是些不知所谓的不学无术之人,会生出个状元之才,文曲星转世?” 章老家主刚要怒骂回去的嘴,忽地紧紧抿住。 等会儿? 怎么个意思了? 听着苏闻衡这话,竟然不太像是骂他的呢? 但怎么又有点像是在骂他呢…… 第261章 你蠢 第261章 你蠢 章老家主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有些不太够用了。 他仔细的琢磨了好一会儿,感觉苏闻衡应该是在夸柳添。 说柳添有状元之才,是文曲星转世。 只是心中不甘心,这样的天纵之才,会出现在他章家,所以才会故意说那些诋毁他章家的话,来发泄不满。 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章添就是他亲孙子的事实! 章老家主瞬间就得意起来。 “苏大人这话,未免太过于无的放矢了吧?” “我还没有糊涂到,连谁是亲孙子都分不清楚!” “这样的话,苏大人以后还是不要乱说的,不然,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笑话!” 他冷眼瞧着苏闻衡:“不过也难怪,苏大人虽有一身学识抱负,奈何后继无人。” “家族又无底蕴,一时难以理解如我章家这般,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是如何礼仪规矩周全的,也很正常。” 章老家主毫不示弱的用苏闻衡没有儿子的事儿,讥讽他。 “若他真是你章家之人,那也算是不幸了。” 苏闻衡一脸根本不愿意与章老家主多说的模样:“今日,就只当我没来过,告辞!” “你站住!” 章老家主皱着眉:“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可苏闻衡哪里会听他的? 现在还不走,等着等会儿被戳穿吗? 苏闻衡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章老家主想追,但根本就追不上,只是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来泄愤。 京兆府尹略等了等,才假意震惊的走进来:“诶?怎么苏大人不在?” 随后,他又乐呵呵的看向章老家主:“老大人刚刚可是已经跟苏大人谈妥了?” 章老家主皱眉。 谈好? 谈什么? 姓苏的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给他骂了一通,说他是老鼠,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京兆府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呵呵的说恭喜,又道:“来日,老大人为章小少爷摆拜师酒的时候,可要给我一份请帖,也好让我去沾沾喜气儿。” “什么拜师酒?” 章老家主皱眉:京兆府尹这是颠三倒四的在这儿说什么呢? 京兆府尹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啊?刚刚苏大人,不是来跟老大人您,说要收章小少爷为徒的事儿吗?” 他说完,也不管章老家主是怎样的震惊,自顾自的说道:“原本我还以为,苏大人门下,尽是出前三名,是因为他教学有方呢,如今看来,也是不尽然的。” “不过,苏大人看人还是挺准的,说谁有状元之才,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些个人,有争一争状元的实力。” “如今,苏大人铁口直断,说章小少爷有状元之才,想必今年朝廷增设恩科,能够高中之人,定有一位是章小少爷了!” 再次听到“增设恩科”这四个字,章老家主的神情,瞬间不一样了。 “朝廷当真,是要增设恩科?”他脸色严肃许多。 京兆府尹立马做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努力找补:“倒也不一定,这不是每年都有这样的传言吗?其实可能也就是说说,并不是真的要增。” 章老家主却觉得,京兆府尹这么说,十有八九,今年是真的要增设恩科了! 第262章 喜从何来 第262章 喜从何来 章老家主仔细咂摸着京兆府尹话里话外的意思。 “府尹大人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苏闻衡想要收我家孙儿为弟子?” 他板着脸:“我并未听说啊?这拜师酒,究竟是从何而来?” 提起苏闻衡,章老家主心里便止不住的升起一团火气。 京兆府尹登时露出讶异的神色,似乎是下意识的低声困惑:“啊?苏大人过来,不就是为了说……” 他忽地止住了声音,打起哈哈:“啊!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哈哈哈,听错了听错了,诶呀呀,你看看我这个耳朵,诶呀真的是……年纪大喽,不中用了。” 京兆府尹像是生怕被章老家主追问似的,急匆匆的小跑着离开。 章老家主眯着眼,看着京兆府尹匆匆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他视线里的身影,脸色黑沉。 苏闻衡想要收章添为徒? 呵! 阴谋! 绝对是阴谋!! 当他是傻子不成?连这种谎话也会相信…… 不过,章添既然能够被挑选出来做文章,想来是真有几分才学在的。 否则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话,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破了? 苏闻衡他们必定不会这么愚蠢。 章鱼老家主忽然就有些得意,他就说嘛,他章丙之的后代,怎么可能尽是一些愚蠢无能之辈!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费尽周章,谋划这样一出戏演给他看,为的是什么? 章家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所图谋的呢? 章老家主想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他往日已经足够低调了,他做的也不过是个小官,甚至还没有多少实权与油水。 虽然是在表面上做了些生意,可这么多年以来,始终都是有赔有赚,并没有多招人显眼。 至于私底下的那些…… 若是真有人知道,又或者与他同谋之人出卖了他,如今满朝上下,还哪里会如此安安静静? 只怕早就已经找上门来,求他赐一份恩典! 章老家主眯了眯眼,想起从前那些高高在上之人,面对死亡之时,像条哈巴狗似的跪在他面前,乞求他能够垂怜,他们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是在死后交出灵魂。 他就止不住觉得暗爽。 再有滔天权势,再有通天富贵,又能如何? 生死面前还,不是如他一样只能沦为卑微乞怜的仆从? 没有人会不怕死。 现在嘴上说着不怕的,那都还没有真正,到了快要死的那一天。 这章老家主,在死过一次以后,就奉为教条的真理。 若是有人知道,在他这里可以求得长生不死之法,还如何会如此轻慢于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下了火气。 所以苏闻衡与京兆府尹,演了这么一出戏,肯定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套取长生不死之术。 那还会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当年之事儿,伺机报复吧?- “你说什么?!” 檀慈听了苏娴韵说的话,当即就要抄家伙找上安家。 “我要杀了他们!狗东西!畜生!!” “我非要杀了他们,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苏娴韵拦都拦不住,只能一路哭一哭追,好在是苏闻衡回来的及时,刚到门口时,就与正提刀要与人拼命的檀慈迎面撞上。 “夫人?!” 第263章 闺女小心! 第263章 闺女小心! 苏闻衡被檀慈这个杀红眼似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他一边拦着檀慈,一边问苏娴韵:“家中发生了何事儿?你阿娘为何会如此?” 苏娴韵止不住啜泣,却也吐字清晰的,把事情与苏闻衡说清楚了。 “什么?!” 苏闻衡瞬间也气的红了眼,恨不能提刀冲到安家,宰了那些个畜生。 只是他心里还记着宋澜交代的事情,又想通了许多零碎的线索,尚还有两分理智。 “夫人!安家贼人的确该死,可此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 “你这样提着刀上街,先不说会不会吓到人,引起混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擒走,治个扰乱治安之罪。” “且只说如今,安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京城,你难道要就这样,走着去找他们?” “那要走到何年何月!你可曾细细的想过?!” 苏闻衡见檀慈渐渐开始冷静下来,便伸手要去夺她手上提着的刀。 第一次,没成功,被檀慈夺开了。 第二次又去夺,檀慈提着刀,目光警惕的盯着他,往后退开了几步。 第三次,苏闻衡还要再夺。 檀慈虽然不理解,但看他似乎是实在想要,索性就松手给他了。 苏闻衡见她松手,立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苏娴韵看见她娘竟然松手将手中的刀,给了她爹拿着,顿时着急的喊了声:“爹!” 然而还不等她再说出更多的提醒,她娘就已经彻底松开手,将原本在手中提着的刀,完完全全交给了她爹来拿着。 “爹!” 苏娴韵顿时大惊了声,上前伸手欲帮忙接住,却还是慢了一步。 “额滴个亲娘诶……”手中刀沉重的,险些,将苏闻衡整个人带倒在地上。 好在他松手松的及时,就只是稍稍的闪了腰。 “也不知道你非要逞强个什么劲儿,伤着了吧?” 檀慈白了他一眼,十分的嫌弃。 也不知道她当初究竟瞎了哪只眼,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肯定是当时脑袋进水了。 却也完全忘记,她喜欢上苏闻衡那年,苏闻衡君子六艺,都是京城中顶尖的存在。 尤其以骑射最佳。 当年苏闻衡骑在马背之上,几乎是百步穿杨的箭术,可是把她给迷的不要不要的。 “我、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手上的力气,竟然是越来越大了。” 苏闻衡都有些想说,感谢娘子多年以来的不杀之恩了。 仅凭着这股蛮牛似的劲儿,怕是随便砸他两拳,就能送他归西…… 这即便是手撕他,都能给活生生的撕开吧。 苏娴韵赶忙的上前:“我来拿,我来拿!” “别!” 苏闻衡一看自家弱柳扶风似的女儿,伸手就要去提,那把他老腰都给坠闪了的大刀,赶忙出声阻拦。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来得及。 苏娴韵的手已经摸上刀把,气沉丹田,使足了力气…… “闺女!小心!” 苏闻衡吓得当即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腰,急忙上前想要接住,被刀身重量给坠倒的闺女。 结果—— 第264章 另一个受害者 第264章 另一个受害者 苏娴韵拎起大刀时,虽然不像檀慈那般轻松随意,健步如飞,却也远胜过他吃力艰难,甚至还闪了老腰要好的多。 苏闻衡忽然就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难道是,不行了? 不如妻子他尚能理解,怎么如今,竟是连女儿也比不上?! 就算、就算是女儿完美继承,甚至可能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妻子的长处,可女儿昏睡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苏闻衡一整个怀疑自己。 他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 看来看去,到底也是没有看出来,自己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奈何檀慈与苏娴韵,谁都没有多搭理他,直接回屋去了。 苏闻衡顿时也顾不得再去想这件事情,赶紧关好了门,追上去。 “韵儿,你刚刚说的……” 苏闻衡还想再求证一下,生怕自己刚刚是听错了话。 “千真万确!” 苏娴韵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宋澜说的话,鼓足了勇气。 “当年,是外祖父与章老家主推杯换盏,做下交易,将我的阳寿卖给了章家,换取大表哥的功名加身!” “外祖母本还有所顾忌,担心母亲知晓了,恐会与安家决裂。” “但听了大舅舅的劝,为了大表哥的前程着想,又得了外祖父的死命令,若是外祖母不从,外祖父就会休妻另娶,找个与母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回来,必定会毫不犹豫、无所顾忌的为全家着想。” 苏娴韵声音逐渐平静:“想来,就是因为有了外祖父与大舅舅撑腰,外祖母这才彻底卸下顾忌,将我带至章家的宴会后,便彻底的丢弃了。” “在之后,我找不到外祖母他们,便四处去寻。” “被章府的下人,引到了设有机关的房中。” “我跌进机关,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之后便是被人取走了寿命,丢了躯壳在荒院中等你们发现……” 苏娴韵被取走寿命之后,灵魂是离体了的。 所以看到了这一切,也看清楚了这些过往,都有哪些人参与在其中。 她声音微微哽咽:“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原本定好的那个买家出了事儿,只怕阿娘与爹爹,也不会等得到我醒来了。” “也正是因为那个买家没有按约定与他们进行交易,我被取走的寿命无处可去,我也不能够入地府报道,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去地府。” “甚至连孤魂野鬼都不会让我做,免得被鬼差发现了之后,勾我去地府,让他们做的事儿,东窗事发。” “却也不能够让我死了。” “我若是死了,那被取走的寿命,自然也就无法用了。” “所以,他们就将我的灵魂,封存在身体中,让我像个死人一样活着,直到前段时间……” 苏娴韵的寿命彻底被使用,那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将要湮灭了。 不是去往地府,等候轮回。 而是就此往后,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一直瞒着不说!” 檀慈想要数落她,却才刚说了半句话,就声音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好一会儿才轻声嘶哑着:“差一点儿、差一点儿阿娘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果不是宋澜及时出现…… 檀慈不敢想,若是宋澜没有及时出现,她会怎样疯癫。 她一定要让那些害了她女儿的人,全都下地狱! 苏娴韵轻轻拍抚着檀慈的后背,微微咬唇,好几次欲言又止,似有犹豫的看着她阿娘。 “阿娘……”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难安,实在不知道,这话到底该不该说。 檀慈始终看着女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还有事儿,没有跟阿娘说?” 她紧张的捏着女儿肩膀,目光直直的盯着苏娴韵,眼睛一点儿也不敢眨。 苏娴韵低垂下眉眼,抿唇,不敢去看她阿娘的眼睛。 苏闻衡见状,也赶忙跟着问道:“韵儿!如今敌在暗,而你我在明,你是咱们家里,知道这些事情,最多最清楚的,阿娘跟爹爹很需要你提供更多的信息,来帮助我们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我们只有掌握了更多的证据,才能够将敌人一击毙命!” “你要是还知道什么,就跟阿娘和爹爹说,好吗?” 苏娴韵紧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极小声的说道:“我不是很确定。” “只记得,当时我灵魂离体,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的时候,看见了另一个灵魂,同样漂浮在半空中。” “不过她的状态,似乎并不怎么好。” “感觉很虚弱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湮灭了!” 苏娴韵细细回想着当年零碎的记忆:“但也很奇怪,她的灵魂四周,好像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金线缠绕着。” “后来,我就又被打回身体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檀慈与苏闻衡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 “你还记得,她是谁吗?或者说,你记得她的模样吗?认识她吗?”檀慈心急的问。 她猜测,当年的受害者,极有可能,并不止她家女儿一个人! 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 苏娴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记得,她好像是薛家姐姐。” 薛家姐姐? “薛琬?!” 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章家的宴会,能不能请得到薛琬出席还是两说。 就算是真的请到了,薛琬这么多年,可都一直好好的…… 苏娴韵却点了点头。 就是薛琬。 可她清醒过来之后,也有打听过,薛琬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待在薛家,虽然没有出嫁,但也会与门当户对的人家,有所走动。 如果薛琬也是被窃寿之人,那…… 薛家难道会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儿? 就算薛家没人发现,那与她接触过的那些人呢,总不至于,也全都没有人发现吧?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 刘家。 正兴致不错,听着曲儿的宋澜,忽地感觉手心有一股灼热。 嘶! 她皱眉,看着像是被灼烧过,已经红了一片的掌心,十分不悦。 “恩将仇报啊?” “鬼力都快被蚕食干净,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果然……” “上辈子也是个积累下福报的善人呢!” 宋澜抬头看了眼天,嘲讽的笑笑:“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善恶报应?” 第265章 附生金魂 第265章 附生金魂 轰隆-轰隆。 天际传来的闷雷声,似乎是在向宋澜得意炫耀:那是!天道自来都是公平的!善恶到头终有报! 结果遭到的,只有宋澜白眼。 若善恶到头真有报应,世间岂会徒增无数冤魂呢? 倒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还差不多。 天道恨不得降下两道雷来,劈死这个越发不知好歹,蔑视它的女人。 - 宋澜挥退了正在轻歌曼舞的少年们,被搅扰了兴致之后,有些疲惫席卷而来。 她随手,将一缕泛着淡金色的灵魂,丢了出来。 灵魂一落地,就想要逃跑。 见四周都是宋澜的鬼域,根本无处可逃,方才嘤咛了声,楚楚可怜起来。 “大人~~~” 宋澜:…… 她忽地探身上前,捏住淡金色灵魂的下巴:“其实,我也可以荤素不忌……” 淡金色灵魂瞬间就不敢再出声了。 生怕宋澜真的会对她生出来非分之想。 “说说来路吧。” 宋澜瞬间就觉得了然无趣的松开了手。 淡金色的灵魂,轻轻颤了颤:“奴家……” “说重点!” 淡金色的灵魂:…… 她都还什么都没有说啊!怎么就知道不是重点了! 这女子好生霸道不讲理。 淡金色的灵魂,在心底将宋澜埋怨了一通:“被人害死了,但死后去不成地府,又不想魂飞魄散,所以就成了厉鬼,在京城附近游荡。” 宋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可是还记得,当初在牙行之时,这小玩意儿,是从另一个厉鬼身体里,被打出来的。 “……他想要吞吃我的魂体提升修为,那我总不能真的就让他给吃了吧?” 淡金色的灵魂,理直气壮发问。 对上宋澜的目光,又不由得生了两分心虚。 “然后呢?” 然后…… 淡金色的灵魂,吞咽了两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 “我就假意无法反抗,被吞吃炼化,实则一直附生在那家伙的鬼府深处,蚕食他的鬼力,伺机而动。” 宋澜轻“呵”了声:“你一个新鬼,会的样还挺多。” 淡金色的灵魂以为她是信了,呵呵了几声:“是呗,我天赋异禀,注定要成这四方鬼帝中的大佬,大佬中的大佬……” “谁教你的?” 宋澜冷不丁的平静发问,顿时就让淡金色的灵魂,胡编乱造不下去了。 她还想要再垂死挣扎:“什么、什么谁教我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淡金色灵魂假装很忙的样子,正要含糊过去。 宋澜至今“chua”的一声,弹出一缕青幽火焰。 淡金色灵魂:…… “你看你这人,火气怎么这么旺盛呢,我又没说我不说,你整这儿……诶呀,你快,别玩火儿。” “玩火儿晚上尿炕!” 她说着,还夸张的做出几下,要吹灭宋澜指尖青幽火焰的动作。 歘! 宋澜故意将指尖的火焰,调大了几分火势,还在意图用耍宝回避问题的淡金色灵魂,差点被烤成灰。 淡金色灵魂:…… 她看了眼宋澜,见人始终面无表情,无论她做什么,企图转移视线,宋澜都是面无表情的,只一味的放火、放火、放火。 第266章 故意的 第266章 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教我的。” 淡金色灵魂说完,似乎是担心宋澜会不相信,会放火烧她,赶忙的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当时我都已经快要被那该死的男厉给炼化了,是突然听见个声音,教我如何蛰伏,又如何附生,将对方的鬼力,转化成自己的养料。” “然后我聪明嘛,一听就会了。” “接下来,就一直在那个男厉的鬼府深处附生着,直到他感受到鬼令召唤,进了城……” 结果,那个男厉被吴老二的本命护身给打的魂飞魄散了。 她倒是被宋澜给捞走,以怨煞之气,蕴养了些时日。 原本,她也没这么快苏醒的。 “……就是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当了好久的孤魂野鬼,淡金色灵魂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也从来就没有人祭拜她,供奉香火。 “你的名字?” 宋澜挑眉:“是什么?” 淡金色灵魂摇了摇头,有些吃力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再次摇头:“记不得了。” 她能够感受到,之前,的的确确就是被人喊了她的名字。 是被人记起来,并呼唤着,才会有的那种感觉。 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她再想要去想那个被记起来的名字,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淡金色灵魂十分警惕的看着宋澜:“你就算烧死我,我也是不记得了!” 还挺硬气。 宋澜轻呵了声:“就这么想被火烧?” “傻子才想!” 淡金色灵魂离宋澜稍稍远了些。 “既然是醒了,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做孤魂野鬼,还是去找仇人……” 宋澜漫不经心的问。 “我倒是想找仇人报仇,可我压根也不记得,到底是谁把我给害死的了。” 淡金色灵魂有些郁闷:“至于打算……” 她忽地就凑近过来:“你愿意放我走?” “我这儿缺个看家护院的。”宋澜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淡金色灵魂的问题。 淡金色灵魂“嘁”了一声:“就说你没那么好心……” 可她也确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至少在宋澜这里,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坦自在的。 这个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是放了什么,每次靠近,都会令她魂体舒畅。 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动不动就玩火儿。 “我……” 淡金色的灵魂,正想要说什么,目光忽地瞥见,不远处桌面上,随意打开丢着的烫金请柬。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始盛开。 如今城中的儿,已经凋落残败,倒是城外山上的儿,正竞相开放着。 薛府大小姐薛琬,遂张罗着,请了京中权贵人家的姑娘公子们,到长生观踏青游玩赏。 宋澜桌上随意丢弃着的,就是薛琬不久前,差人送来给她的。 不过请帖上邀请的,却不是宋家宋澜,而是谢家表姑娘。 宋澜只是瞧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趣儿的扔在那了。 若薛琬真心想要邀请她,又岂会没有打听,她早就已经与谢家断绝关系。 明明知道还如此写,分明就是故意。 倒是淡金色的灵魂,在看见请帖上的内容之后,原本平静的面容,忽地狰狞起来。 周身萦绕的淡金色光芒,也变成了暗红色的血气。 第267章 薛家 第267章 薛家 嘶~ 这姑娘怨气真是不小啊! 宋澜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淡金色灵魂浑身萦绕血煞之气后,忽然乌云密布的天空。 又看了眼那张疑似,引起淡金色灵魂鬼气波动的请柬。 薛家? 她轻皱了下眉,却发现,连她也看不到淡金色灵魂的来处。 好像,这世间,并无此人存在。 连与薛家有关的因果线中,也并没有关于淡金色灵魂的身份线索。 有点意思了。 宋澜挑眉,漫不经心的拿起那张请柬,不知在想着什么。 淡金色灵魂,却更加的情绪激动了。 鬼气翻涌着,似乎是要将整个刘家给笼罩在怨煞之气中。 “收一收。” 宋澜不大高兴的拍了拍淡金色灵魂的脑门。 原本还猩红着的鬼眼,瞬间清澈。 弥漫了大半个刘家的怨煞之气,也跟着消失一空。 “我刚刚?” 淡金色灵魂,有些茫然的看着宋澜。 宋澜便把那张请柬,丢给了淡金色灵魂。 接过打开请柬的那一瞬间,淡金色灵魂就感觉一股,似是要碾碎她灵魂的痛苦。 吼!! 她张大了嘴巴,发出非人的吼声。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血煞之气四周,影响到整个刘家了。 淡金色灵魂只觉得脑袋像是在搅浆糊般,头疼欲裂。 - 苏家。 檀慈与苏闻衡,原本都觉得,苏娴韵怕是记错了,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认错了人。 薛琬这些年,都好好的,生活在薛府。 还时常会攒个局儿什么的,邀请大家赏游玩,是个很长袖善舞之人。 若非薛家说是要将人留在家里一辈子,让人揣测,薛琬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疾,只怕薛家的门槛儿,早就已经被提亲的给踏破了。 “……之前我还觉得,会不会韵儿认错了人,如今看着这张请柬,方才琢磨出不对劲儿来。” “韵儿醒过来这事儿,除了桂香她们知晓,旁人我是从来没有说过的。” “这薛家小姐,是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还这般巧的,直接就把请柬送到了家里,点名道姓的要邀了韵儿去那什么长生观赏,可不奇怪吗?” 檀慈食指轻轻敲打在那张请柬上,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那咱们要不要去问问宋姑娘的意思?” 苏闻衡提议。 又道:“正好,我也想跟宋姑娘商量商量,柳添这个事儿……” 他声音略有迟疑:“我感觉,姓章的,应当是已经咬钩儿了。” 章家有多么想培养个状元出来充当门面儿,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知道朝廷要增设恩科,岂会不心动? 只要心思动了,上当是早晚的事儿。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方向,引到二选一上去……” 苏闻衡有些苦恼,也不知道,柳添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会不会跟他配合。 - 柳添也很意外,苏闻衡居然会突然过来,点名要见他。 见了又只是莫名其妙的,考校他功课。 如果是在以前,能够得苏闻衡这样的名师大儒指点,他定然是会很高兴。 可如今…… 命不由己,做什么都是枉然。 哪里还有欢愉可言,更不敢奢盼开怀。 第268章 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第268章 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柳添没有多想苏闻衡的来意。 他让衙役传话,要见京兆府尹,说‘崔氏被害真相’以及将他活埋进祖坟里的人,究竟是谁。 - 章大自打被看管起来,就一直在担心崔氏之死的真正原因会暴露。 他很害怕柳添会出卖他。 到底只是个外室子,往日里与他的关系,也并不算亲厚。 甚至很有可能,都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背靠章家这棵大树好乘凉。 柳添有野心,他很清楚。 他也需要这份野心,帮着他压住老二那家伙一头。 只如今,事情的发展,他也没有看太懂。 柳添这孽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毁了章家吗? 还有崔氏…… 崔氏的尸体,怎么会在院子里被挖出来? 他明明记得,那个地方,埋着的是周嬷嬷! 崔氏的尸体,是他亲自收殓进棺材的。 章大本来就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如今思绪纷乱,根本捋不出来头绪章程,只能像是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惶恐不安,偏偏又无可奈何。 直到—— 京兆府的人,突然就客客气气的过来,请他出去。 还要送他回家。 “你们,这是?” 章大板着脸,显然是对京兆府先前抓了他的事儿,还有怨恼。 “崔夫人被害的事儿,我们家大人,已经查清楚了。” 衙役颇为同情的对章大道:“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章大:…… 什么情况?查清楚了,但还放了他? 崔氏不是因为与他争吵,所以被他给失手打死的吗? 难道他记忆出了问题? 章大忽然就有些不大自信了。 可衙役是真的要放他走,还给他准备了马车,要把他送回家去。 “章添呢?” 章大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问起章添来。 当日他失手‘误杀’崔氏,只有章添与周嬷嬷知晓。 周嬷嬷已经被他给灭口。 那就只剩下章添知道,可如今,京兆府却没有追究他的意思。 显然这个“调查清楚”根本就不是,真的“调查清楚”,否则岂能容许他这个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章大有限的智力,仅能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就是章添替他顶罪了! 他忽地还有些生出愧疚来。 往日,确实是过于亏待忽视这个儿子了。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够舍得豁出命去,为他顶罪…… 正感动着,章大就看见了同样被好生相送的柳添。 章大:…… 什么情况? 他之所以能够洗清嫌疑,光明正大的走出京兆府,并不是因为有章添帮他顶罪的缘故? 难道——崔氏真的不是他杀的? “父亲。” 柳添看起来很是恭敬的朝人拱手行礼。 随后才道:“祖父年事已高,府尹大人已经安排了软轿将人先行送回府中,咱们也回吧。” 章大:…… 他爹也已经回去了? 这么说,闹腾来,闹腾去,声势浩大的,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二叔他……”章大想到老二那家伙也好生生的回去了,语气有些不爽。 柳添面色哀痛:“二叔狼子野心,谋害母亲性命在先,又活埋我在后,父亲实在不必为了这种人心生难过。” 章大:…… 他感觉脑袋好像空白了一阵子。 第269章 伪装 第269章 伪装 “你的意思是说,你二叔才是杀害你母亲的真正凶手!” 章大刻意在“真正”二字咬了个重音,随后目光便直勾勾的看着柳添。 柳添神情哀痛:“父亲,儿知道,您与母亲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多年,自是感情深厚,与二叔定然也是手足情深、推枣让梨,只是……” 他喟叹道:“国有国法,法不容情,父亲,您节哀,万望以自身为重,莫要伤了身子啊!” 章大:…… 不,他一点儿也不伤心。 他现在甚至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氏成章老二杀的了? 如此说来,他岂不是既可以娶新妇,又少了章老二这个绊脚石了? 章大瞬间神清气爽。 不过该装的时候,他还是知道装的。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章大嘴皮子颤抖,像是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话似的。 柳添才刚轻“嗯”了一声,章大便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厉声呵斥:“胡说八道!” “我与你二叔一向兄友弟恭,感情甚笃,他、他如何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儿!” “定是你、是你要挑拨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 章大装出一副他不信,定是柳添乱说的的样子。 挨了打的柳添,悄然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像是逆来顺受惯了的样子。 他撩袍跪地,声泪俱下:“父亲!您清醒些吧!这些都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章大卖力表演着痛心疾首的模样。 柳添努力低着头,生怕会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毁了这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好在,章大也不是什么好演员。 呜呼哀哉了几声,就装不下去了。 可迟迟等不到柳添的“劝慰”,一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索性来了个蹩脚的装晕过去。 送他出来的衙役,还以为且得演上一会儿呢,结果…… “章大人!” 衙役心里嫌弃了下,倒还算手疾眼快的接住了人。 当然,想接不住也不行。 章大装晕的时候,也很慌,生怕没人及时发现,给自己磕着碰着哪里。 好在,衙役反应还算迅速。 柳添从地上爬起来,略耽误了会时间,但也算是把人给接住了。 “父亲!” 他十分担忧的,从衙役手里,把章大接了过来。 随后又跟衙役客气了几句,便匆匆的扶着章大上了马车。 衙役嘴角微抽,待到马车走远了些,总算是没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可真能装! 章大实际……装不了一点儿。 刚一坐进马车,立马就“醒”了过来。 柳添才刚跟着进来,章大甚至都等不及多等片刻,扬手就又给了柳添一巴掌。 柳添被他打的没有站稳,身子歪倒在旁边的矮柜上。 手腕上忽地传来钻心疼痛,让他本能的皱起眉来。 章大却毫不在意,怒斥:“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柳添眼底尽是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平缓些许之后,略显挑衅的仰起头直视着章大。 “儿子做的,自然是好事儿!” “天大的好事儿!” “父亲难道不觉得吗?” 第270章 我是你爹 第270章 我是你爹 章大虽然板着脸,佯装很不高兴的样子。 可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 是啊,这怎么能不算好事儿呢? 但他看向柳添时,仍旧是没有任何好脸色。 “没有了二叔与您相争,即便祖父也在外面有个什么外室子,也没有与您抢夺家主之位的资格了!” 柳添直接戳破了章大的心思:“这对您来说,难道不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且是二叔杀害了母亲,您既可以维持对母亲深情的人设,又完美除掉了对您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不正是您心中最想要的结果吗?” 被直接点明了心思的章大,瞬间恼羞成怒。 “放肆!” “胡说八道什么?” “我与你二叔自是手足情深,你祖父也从来就不是那种糊涂之人,岂会做出有违宗族礼法之事!” “废嫡立幼乃是乱家之象,你……” 柳添轻笑了声打断他:“我?父亲难道是忘了不成?” “我就是祖父,以庶充嫡,最好的证据啊!” “还是说,族谱上做了几笔更改,父亲就真的忘记了我母亲是谁?” 提及亲生母亲,柳添目光有些危险的直视着章大。 “我……” 章大被噎的说不出来话,也更加的恼火。 “我是你爹!!” 讲不通道理,就以孝道压制,是最完美无瑕的武器。 柳添果然不说话了。 只是嗤笑了声。 现在倒是想起来,是他爹了? 他跟他娘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因为付不起房租,被人赶走时,怎么没见“他爹”这种东西,出面喊话“我是你爹”的? 甚至…… 当年她娘信了章有光的谎话,以为他不过是个来做生意的年轻后生,这才同意下嫁。 到头来,却发现章有光不仅有家有室,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是他娘攀附权贵! 他呸! 到后来,他娘生了他,章有光也仍旧碍于崔家之势,不敢纳妾。 只哄骗着他娘,在京城小宅里安顿下来,说是有了他们的家。 其实不过是骗他娘,做了外室! 柳添略通人事之后,打听到了这些,便奇怒无比。 他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爹”! 有的只是他娘熬了好几个夜晚,才为他做了件半旧不新的褂子! 有的只是他娘省吃俭用,勉强拉扯大了他,又供他去读书识字! 爹? 呵! 生而不养,岂配作为人父? 柳添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欺骗宋澜的。 他是真想毁了章家,杀了章有光的。 章有光却以为,是自己镇住了柳添,轻哼了声:“你还有脸提你娘!都是她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没大没小,没规没矩!” “长于妇人之手,就是没什么出息!” 柳添用力的捏紧了手,指甲掐在手心,抠出血来。 他强忍着怒火,压下想要立刻撕烂章有光那张嘴,掐死章有光,给他娘报仇的冲动。 还不够! 现在就杀了章有光,未免太便宜他了! 章有光骂了几句,便也就累了, 又想到这次的事情能成,完全是仰赖宋澜的筹谋,遂骂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骂了。 反而是假模假样的,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夸了夸:“不过,这件事儿,你做的很好。” 第271章 天然同盟 第271章 天然同盟 章有光说了几句场面话。 柳添微垂着眼,跪在地上,淡淡说道:“我与父亲利益一致,是天然的同盟,父亲合该相信我才是。” 相信? 章有光沉默的看了柳添半晌,心里到底对这个外室子,有些膈应。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有那个柳月娘,要不是她不知好歹,竟然一路寻他,寻到了京城来,害得他在崔氏面前丢了面子,他与崔氏又如何会夫妻离心? 更何况,外室子到底不是正统。 即便如今改了族谱,让他暂时顶替了章池的位置,可到底,还是会为人所诟病,更是留了把柄。 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给揭露出来。 章有光并不是很愿意与柳添做这个同盟。 他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更属意章深这个嫡长子一些。 柳添只是看着章有光回避的眼神,就已经是把他的心思,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心底嗤笑了声,淡漠的开口,打碎了章有光的幻想。 “父亲如今,能依靠的我只有儿子了。” “您若是不信儿子……” 他声音微顿,笑容渐深,略显挑衅:“儿子怕是只能,送您去和二叔作伴了!” 章有光立马就变了脸色,扬手欲要再打。 这次,柳添却没打算受着。 “父亲,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仔细想想现如今处境,再来对儿子,施展您为人父的威严也不迟。” 章有光冷哼:“我如今什么处境?” 他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只是也没有再动手了。 “大哥如今虽没有被定罪,可也没有被无罪释放,只要宫里面想要追究,那还是随时,可以将人给圈禁起来,一如禁军带着人,闯进章家时那样。” 这话,倒也确实是没说错。 只是这样直白的被说出来,章有光有些脸色难看。 偏又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不过,儿子可以理解父亲瞧不上我,不愿意与我互为同盟。” “毕竟儿子的出生,本就不在父亲的期待之中。” 柳添自嘲的弯了弯嘴角。 章有光微抿了嘴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明确的否认,只道:“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如今父亲洗去嫌疑,同样是值得可怜的丧妻之人,大可以欲拒还迎的,再娶一位崔家贵女。” “然后再生下个可心的嫡子,后继有人。” 章有光皱眉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那你呢? 他可不觉得,柳添会这么好心,忙活半天,只为了给他和他的新孩子铺路搭桥。 “儿子别无所求,只希望父亲心想事成以后,能稍稍垂怜儿子些许,允我母亲葬入章家祖坟。” 柳添强忍着恶心,说出这句违心的话。 他当然不会允许母亲葬进章家,他嫌晦气。 可不给章有光一个难以怀疑的理由,这蠢货也不会安心待在锅里,做那只被温水煮熟的青蛙。 果不其然,章有光怀疑了很多,唯独没有怀疑这个理由。 甚至还自认为,拿捏住了柳添的软肋。 人只要有了软肋,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父子同盟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加稳固。 第272章 杂鱼 第272章 杂鱼 宋澜看着再次上门来的苏家人,挑了挑眉,倒也并不是很意外。 “家里做了些杂鱼酱面,想着给您送来些,尝个新鲜。” 檀慈拿上来个食盒,说明来意。 “灶上的婆子家里,是有些传承在的,做出来的杂鱼酱,没有一丁点儿土腥味,反而很是鲜美。” “怕您不吃辣,所以做了辣和不辣两种口味儿的。” 宋澜挑眉:“夫人有心了。” 只是上门来送面,也不必全家人都来吧? 她笑了笑,看着檀慈几人:“就是不知,夫人还有什么事儿?” “不妨先说了吧。” “否则我怕这饭吃完会不舒坦。” 檀慈便瞪了苏闻衡一眼:都怪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非说送点什么吃的过来,也好有个理由,方便进门。 这下好了吧,直接被戳穿了心思,反而尴尬。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 檀慈把先前在家时的一些猜测,都与人说了。 宋澜挑眉:“夫人怀疑薛家?” 檀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样恶意揣测人家不对,可……” 她想到薛琬送的请柬,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在。 实在是太过于巧了。 “那还真是有些巧了,我也觉得薛家有问题。”宋澜淡淡道。 檀慈瞬间就警惕起来:“大人也觉得薛家有问题?” 所以,薛家真的也是害了她女儿的凶手之一? 又或者,察觉到她女儿被救,想要再次加害? 檀慈一瞬间心乱如麻,惶惶不知所措。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 宋澜淡淡道:“不过薛家的小姐,让人给我送来一张请柬。” “明明连我的新住处都打听到了,但还是在称呼我为谢家表小姐。” “好像我能够有资格受邀出席她的这个什么赏游园诗会,全都仰赖于我是谢家表亲这个身份似的。” 她轻轻呵笑了声:“我觉得这人,要么是蠢的离奇,要么就是脑子有病。” “啊?” 檀慈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只是因为这?”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但仔细想想,似乎确实也很有问题,连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女儿醒的那时候,都对宋澜与谢家断绝关系的事儿,有所耳闻。 如薛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既然是决定了要办赏会,宴请京中权贵,又如何会不仔细打听这些事儿,以免犯了忌讳,不仅没能与人交好,反而是多添了得罪,闹得双方都不怎么愉快。 这不是一个世家贵族,应当有的疏忽。 除非,薛家邀请宋澜,本就是有意折辱。 可如今,就算是再眼瞎的人,也该看得出来,宋澜是长公主维护的人。 得罪宋澜,打脸宋澜,不就是在伤长公主的面子吗? 薛家,这是要做什么? 檀慈想明白了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不由得看向宋澜:“那……” “大人可是准备要去?” 她想着,要是宋澜去的话,倒是可以让苏娴韵跟着一起,就当是做个伴儿。 有宋澜护着,应当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女儿出事儿……的吧? 第273章 闲来无事,该当赏花 第273章 闲来无事,该当赏 “早就听闻,长生观春来百齐放,是踏青的好去处,观内还种着棵百年牡丹,十分值得一观。” 檀慈以为,宋澜这话是打算去的。 可想想,又觉得薛家实在是不尊重人。 她虽有私心,希望宋澜能够与苏娴韵一同前去赴宴,也好保护苏娴韵平安归来,顺便探查探查薛家是否有什么端倪。 但宋澜真的松口打算要去了,檀慈又觉得,也太过委屈人了。 且也助长了薛家的嚣张气焰,以为谁都捧着他们似的。 宋澜淡淡的笑了笑,像是看出她的纠结:“我与薛家无甚往来,攀不得交情,还是不上赶着给人凑热闹了。” 檀慈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又想着,宋澜不去的话,她也是不能为了调查薛家,就贸然让女儿去冒险的。 好不容易盼来了女儿醒过来,要是女儿再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出了什么事儿…… 檀慈不敢去想。 “不过,春日好景,总不能就这样宅在家里,白白浪费时光。” 宋澜声音淡淡:“闲来无事,去长生观小住两日,散散心,赏赏,倒也是挺不错的。” 檀慈微愣。 “那……”她想问,要不要让苏娴韵去赴薛家的宴请。 又觉得这样的事儿,也要问宋澜,担心会惹人厌烦。 “檀夫人想让苏小娘子去,就让她去,不想让她去,就不让她去。” 宋澜轻笑:“又或者,这样的事儿,总归是女儿家的交际,抛开需要为了父辈或者家族考虑的缘由,合该由苏小娘子自行决定才对!” “檀夫人觉得呢?” 这是不让檀慈自行决定,做一言堂,该多问问苏娴韵愿不愿意才好。 后宅女子的人情往来,大多都是为了拉近两家之间的关系,为在外头行走的男人们,增添助力。 余下的,才是遵从内心的来往。 抛开利益因素,苏娴韵也未必愿意与薛琬多有来往吧? “檀夫人既然是疑心薛家有异,又为何不去打听打听,薛琬这些年搞诗会会的,主要都是邀约些什么人家呢?” “大家同在京城,很多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宋澜挑眉,好意提醒已经越想越偏远的檀慈。 檀慈微愣。 难不成,薛琬邀请的人,是有什么问题? 她许久不与京中的夫人们往来,像薛琬这种小辈举办的会,就更不可能去关注了。 如今听着宋澜的意思,倒好像是她把事情给想的复杂了。 实际谜底就在谜面上,她想要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来问宋澜,只需要好好打听打听,薛琬这些年的动向就足够。 “夫人,不应该更加好奇,薛琬为何会那么快,就知道了,苏娘子已经清醒过来吗?” 宋澜又提醒了句。 檀慈讶异,她的确是奇怪,薛琬为何会知道苏娴韵已经醒了,还送了请柬过来。 薛琬自不是今时今日才想着攒个局,请人去长生观赏吃斋的。 往年,当然也是办过许多次这样的会诗会。 要是从前,薛琬也例常送请柬上门,那这次的请柬,就也没什么奇怪。 可偏偏,薛琬从前,从来没有给苏家下过帖子。 苏家和薛家,也从来就没什么人情往来。 这次突然下帖子给苏娴韵,不仅是突兀,更是太过于巧合了。 所以—— 檀慈忽地想到什么,瞪大了眼。 第274章 谁是内鬼 第274章 谁是内鬼 “是我家中,出了内鬼?!!” 檀慈瞪大了眼,很是不愿意如此怀疑。 毕竟,苏家的家底薄,苏闻衡出身寒门旁支,家中早就落魄。 她嫁过来之前,家里除了打小就跟着他母亲的嬷嬷金银,照顾着他的日常起居,就只有一个随侍的小厮。 这小厮,还是金银收养的乞儿。 她嫁过来之后,倒是添置了几个人。 可也是从北境边城那边带过来的,都是跟在她身边许多年的老人儿了。 她早就拿她们当成是家人。 ……想到内鬼极有可能就出在她无比信任的这些人当中,檀慈心里顿感一阵刺痛。 她看向宋澜。 很想听到人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因为内鬼的缘故…… 可宋澜什么都没说,几乎是默认了。 檀慈嘴皮子轻轻颤动,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一个苏家的人。 她看向苏闻衡。 苏闻衡本来还没觉得有多大的事情,如今听了宋澜的提点,方才察觉有异。 “无论内鬼是谁,既然是做出背叛之事儿,尽可以不留情面!” 他沉声说道:“我苏家从未苛待过仆从,除了该发的工钱,年节该有的赏钱、菜肉粮油,四季换洗的衣裳,更是从未有过亏待。” 如此,还是选择背叛,那便只是人品不端。 “我可以理解,人人都想要赚钱,想要赚更多的钱。” “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儿,他们若是真觉得我苏家给的钱少了,想要去攀更高的富贵,大可以直接的说。” “实在没必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我自认为对他们不薄!” 苏闻衡有些心寒,他平生最恨阳奉阴违。 宋澜没有插手别人家家事儿的意思。 她挑了几筷子面条在碗里,又舀了一点杂鱼酱在上头。 搅和搅和,杂鱼酱的香味,瞬间弥漫开。 糅杂着白面的香气,诱的人食欲大开。 看宋澜在吃面,檀慈跟苏闻衡,默契的没有打扰。 直到宋澜一碗面吃完,看着是并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了,苏闻衡才敢斟酌着开口,说起柳添的事儿。 “……大人觉得,我可是需要真的收柳添为徒?” 他是真觉得,柳添是个读书的料子。 且,听宋澜一直喊人柳添,便觉得,柳添与章家,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如此,他还是有几分惜才的。 宋澜挑眉:“苏大人觉得,柳添值得培养吗?” “柳添在学识方面,表现的确实不错,基础也足够扎实,是个头脑灵活的,未来外放出去做个小官儿,熬些资历,未必没有机会回到京城来……” 苏闻衡斟酌着说了几句,目光始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宋澜的神色。 宋澜轻呵了一声,喜怒难辨:“那如果是品性不端呢?” “苏大人也觉得,值得培养吗?” 苏闻衡微微语塞:“这……” 他略想了想,不大确定的问:“大人是不喜柳添?” 甚至,听语气更像是厌恶。 “若当真品性不端,能为所用者,也不妨稍作培养,只要他能够做一把好用的刀,便也不算亏。” “但如果不能为所用……” 养废才是最稳妥的。 第275章 东郭狼 第275章 东郭狼 “苏大人如果不怕东郭先生与狼,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发生,倒也不妨培养起来。” 宋澜笑了笑:“毕竟,西市新上任鬼差的关系,还需要用他来维系。” “苏大人心里有数,有个分寸尺度就好。” 苏闻衡本来已经想要放弃收柳添为徒的念头了。 闻言又迟疑起来。 宋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想他收柳添为徒,还是不想啊? 奈何,宋澜完全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 反而是看他们像是没什么问题了之后,端茶送客。 檀慈跟苏闻衡,都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了。 要走的时候,宋澜忽然说道:“苏娘子今儿就留下来吧。” “长夜漫漫,刘武是个外男,不好入我房中作伴,苏娘子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只当是解闷儿吧!” 她说完,才看向檀慈跟苏闻衡:“檀夫人跟苏大人,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檀慈与苏闻衡面面相觑。 这他们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啊! 只是…… 檀慈与苏闻衡都拿不准主意,纷纷看向苏娴韵。 自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富贵人家,只是普通的小官人家,现如今,连安顿的宅子,都还是租来的。 实在是置宅太难,仅凭着苏闻衡那点儿俸禄,跟檀慈嫁妆铺子的收益,至今也就才存了一半儿置宅的钱。 可也是没有亏待过女儿的。 不说多娇生惯养,却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哪里做过给人守夜的活儿? 就是当初在安家的那几年,苏娴韵备受霸凌,却也没有被当成小丫鬟使唤过。 苏娴韵也是有些紧张。 她跟阿娘与爹爹想的一样,宋澜忽然开口要留她陪着说话儿逗趣儿,肯定是要她顶替守夜丫鬟的活。 虽然这也是应当的。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宋澜让她跟在身边当牛做马,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也的确没做过什么伺候人的活计,心中实在忐忑。 这会儿看到阿娘与爹爹的目光,自是也知道了她们心中的忐忑。 苏娴韵不想家中长辈为自己担心,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上前屈膝道:“我自是愿意服侍在恩人身侧的。” 说完,又很是郑重的跟檀慈与苏闻衡行了大礼,仿佛是在话诀别一样。 “阿娘,爹爹,不必担心女儿。” 说着,一家三口顿时就有些眼泪汪汪的。 宋澜总觉得,她们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她懒得解释。 人留下来了就行。 - 送走了阿娘与爹爹的苏娴韵,一直很是忐忑不安。 晚饭是跟柳桂香与刘武一起用的。 还有个冷脸的道长。 苏娴韵菜都没敢多夹,一直纠结着,是不是该站到宋澜身后,多多察言观色的,为人布菜。 可桂香姨母又一直很热情的拉着她说话,给她夹菜,给她盛汤。 她又担心,这个时候起身走到宋澜身后,会拂了桂香姨母的一番好意。 更担心自己太过与众不同,会显得恩人是个苛责之人。 苏娴韵纠结的不行,有苦难言、味同嚼蜡般,吃完了这顿饭。 第276章 有人在你耳边吹气 第276章 有人在你耳边吹气~ 等到吃完了饭,苏娴韵就更加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她想着,用完饭,陪着宋澜散步消食儿,就该是服侍人洗漱了。 可…… 刘家养来服侍宋澜的少年,足足有几十人之多。 今晚光是端着水过来,服侍人净手、净面又漱口的人,就足足有三个之多。 专门捧着干净温热湿布巾给人擦脸的,又有一个。 捧着干净温热湿布巾给人擦手的,有两个! 还有一个,是专门端着各色绢帕,等着宋澜挑选喜欢的那个擦嘴。 苏娴韵在一旁,看着那些模样俊俏的少年,有条不紊的服侍好宋澜,只觉得眼缭乱,同时也是根本就插不上手。 她小心的站在角落里,生怕挡住了谁的路,影响到宋澜洗漱。 等宋澜洗好了手脸,又进来了端着泡脚盆的两个少年。 两人各自跪在左右两边,服侍宋澜洗脚,动作轻柔的为人做足底按摩。 苏娴韵:…… 这就是大佬的生活吗? 也太享受了吧? 她粗略的数了数,光是刚刚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的,就足有八个少年。 最重要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啊! 苏娴韵手足无措的,站在角落里,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 呜呜呜,她想回家。 实在不行,找个有经验的婆子,教教她现在该做什么也行啊! 这样眼巴巴的瞅着,想做什么,但根本就插不上手,实在是太难受了啊。 直到宋澜舒舒服服的躺下了,苏娴韵才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那个,恩人,我……” 结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说话的机会,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澜打断了:“洗洗睡吧,天也不早了。” “啊?哦嗷……” 苏娴韵才刚答应了声,宋澜就没有吹息了内室的灯,没再说话的,翻过身去睡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出门去找洗漱的地方。 好在,旁边侧间,就有丫鬟坐着在烧水。 苏娴韵说明了来意,讨要了些热水,简单的洗了洗,很快便轻手轻脚的,又重新回去了。 宋澜似乎已经睡熟。 内室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响。 苏娴韵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犹豫了会儿,找了个角落位置,蹲着守夜。 从前,她身边倒是也有负责守夜的嬷嬷。 但嬷嬷都是睡在外间,夜里才会拿出来,白天就收起来的小床上。 宋澜的屋里倒是有临窗大炕。 可没有得到恩人的允许,苏娴韵也不敢上去休息。 但在角落里蹲着,也不是个办法。 她才刚刚蹲了一小会儿,就已经腿麻了。 再想要起来的时候,腿痛的像是针扎的一样,头也晕晕的。 嘶哈……诶呀!! 苏娴韵下意识的吃痛出声,随后才想起来捂住嘴巴,紧张的看向内室,生怕自己会惊扰了宋澜。 她紧张的连气儿都不敢喘,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宋澜并没有被吵醒,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呼~ 苏娴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呼~~~ !!!!! 第277章 柳月娘 第277章 柳月娘 苏娴韵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儿,脚不沾地的女子,下意识就要大叫出声,想到宋澜还在休息,又强忍着,用力捂住了嘴巴,把声音给咽了回去。 她眼里满是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柳月娘。” 宋澜的声音忽然出现,惊喜的苏娴韵眼泪直接掉下来。 恩人! 苏娴韵满怀期待的看着宋澜,像是突然出现拯救她的仙女。 宋澜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怪可爱的。 她朝苏娴韵招了招手。 苏娴韵怯怯的看了眼柳月娘,感觉对方似乎是被宋澜的那一声给震慑住,立刻大着胆子,起身小跑到宋澜身边。 “恩人!” 直到站在了宋澜的身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宋澜捏了一把她的脸。 随后看向柳月娘:“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柳大人~” 柳月娘看着宋澜,有些心虚想逃。 奈何四周,已经被宋澜的鬼域给封锁。 莫说她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小鬼差,就是大帝来了,也未见得能够顺利离去。 “宋、宋姑娘……” 柳月娘还是有些畏惧宋澜的。 尤其是,宋澜原本安排了她去投胎好人家,下辈子是幸福美满,夫妻和谐,儿孙满堂的好人生。 可偏偏,她心有摇摆,大着胆子,偷偷逃离轮回司。 结果沦落险境,差点被那些恶鬼蚕食,魂飞魄散。 后来又还是宋澜,出面救了她的残魂,也没有强求送她去投胎。 而是给她安排了鬼差的职位,还让她负责西市的亡魂摆渡。 让她能够有机会,偷偷去看儿子…… 柳月娘除了畏惧,更多的是心虚。 “躲着我?” 宋澜挑眉,对柳月娘的感情,其实还是比较复杂的。 上辈子,柳添因为高中状元,被带回了章家,成了章家少爷。 又因为与章池十分的相像,所以被拿来以庶充嫡,成了她的另一个丈夫。 这也间接造成了柳月娘的死亡。 如这辈子一样,崔氏得知柳添要回章家,享受章池的一切荣耀、身份、地位,首先想到的就是,杀了柳添的生母。 不过,和这辈子略有不同的是,上辈子,章家对柳月娘,没有直接赶尽杀绝。 毕竟,柳添这人,最大的软肋就是亲生母亲柳月娘。 章家拿捏了柳月娘,自然也就拿捏柳添。 柳添心有顾忌,不得不唯章家的命令是从。 心中越发郁郁不得志,逐渐阴暗暴戾,最终将所有怨怒,发泄到了宋澜的身上。 宋澜是因此,险些死在章家。 但也是因为柳月娘,宋澜又得以短暂逃离…… 宋澜目光有些飘远。 明明已经时隔两千多年,却总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让她心乱如麻。 上辈子…… 也是她杀了柳月娘。 自从她知道,又或者说,听多了柳添跟她说,要不是因为他娘在章家人手里,他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他早就杀了她这个贱人…… 所以,她就找到柳月娘,替柳添杀了! 但可笑的是,当她浑身沾满了柳月娘的血,去问柳添,现在是不是没有需要顾忌的了时,柳添却疯了一般。 看她如同看见恶鬼。 第279章 请神 第279章 请神 “是谁让你来勾魂苏娴韵的?” 宋澜拍了两下小姑娘的脑袋,安抚了下,随后看着柳月娘,神色淡淡。 柳月娘不明所以,但面对宋澜的询问,也不敢有所隐瞒。 “是东市的鬼差安东大哥。” 宋澜闻言没有多说,喊了裴元始过来当牛马。 “会请神吧?” 裴元始不理解宋澜大半夜的,把他喊过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把判官崔珏给我喊上来。” 宋澜淡淡的,面无表情。 裴元始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宋澜要他请。 明明她直接一道召令,更快吧? “怎么,不愿意?” 宋澜见他没动,挑眉:“还是说,我其实是支使不动裴道长的?” “愿、愿意的。” 裴元始不敢再有迟疑,立马回想着师父教的请神口诀,动作熟练的,召请地府判官。 “地府幽幽,借道阴阳,弟子长生观弟子裴元始,恭请酆都阴天子驾前,手执善恶笔,掌管生死簿,铁面无私地府判官,暂离阎罗殿,现世阳间道,诉听因果展神通。” 正在地府里吹牛胡侃的四大判官,忽地听到请神令,还有些稀奇。 “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正经的请神召令了。” “可不是嘛!” 天天被宋澜说揪到跟前儿,就揪到跟前儿,简直是一点儿都不给鬼面子。 “哥几个,谁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连个香火供奉都没有,这哪家的弟子?看着请神的手法还挺正经的,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好像是长生观?” “长生观?咋听着有点耳熟呢?观主是谁来着,挂名没有?这请神的手法挺正经,应该不会是什么野路子道观吧?!” “虽然是没有什么香火表示,不过也难得有这么正经,拿咱们哥几个当正经鬼神敬着来请的,不如就去看看吧?” “咱哥几个都去?” 四判不仅决定自己去,还把吃瓜看热闹的白无常,也给带上了。 “诶?不是?我没说去啊!” 白无常满心抗拒,这几个憨货,不记得长生观,但是他记得啊!! 那个什么裴元始,不就是…… 诶呀,这去了指定没有好事儿! 然而,四判根本就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揪着他就去了。 - 裴元始提着心,念完了请神口诀,久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似乎也没什么起势,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就更加的忐忑了。 “……那个,宋姑娘,我、我好像是失败了?” 他不大确定的出声,想来想去,终于想到,刚刚好像只记得念口诀,但没有摆贡品,更没有给烧纸钱。 就算他的请神令能够成功到达地府,传进四大判官的耳朵里,没有任何的香火供奉,甚至连差旅费都不给,对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裴元始窘迫的抓了抓后脑勺儿:“我忘记给判官大人们,供奉香烛纸钱了。” 也是来的匆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细节之处。 “对不起,我……” 裴元始正想说,他再重新准备一下。 宋澜眨了眨眼:“啊?” 很是不解:“喊他们上来,还得给点儿贿赂?” 第280章 压力给到崔判 第280章 压力给到崔判 四判与白无常刚上来,就听见宋澜在吐槽。 语气是明显的嫌弃与不悦:“不给他们点贿赂好处,他们还不上来了?” 四判差点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还是白无常淡定,毕竟心里早有预料。 他可是记得,这个裴元始,是跟在宋澜身边的。 奈何这四个憨憨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还不由分说的,就给他拽过来了。 “大人!” 白无常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宋澜行礼。 “见过大人。” 其他四人见状,立马在心里腹诽,老白不仁义! 居然背叛了他们! 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等在这儿的是宋澜!! 结果还不告诉他们!! 白无常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冷笑。 告诉他们? 他们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个的,不会反思自己,只会指责别人! 几人互相不知道心思,倒是动作整齐划一的,全都老老实实的,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向宋澜行礼问好。 “见过大人。” 宋澜淡淡的嗯了声,忽地起了坏心思:“听说想要召请几位上来,还得给好处?” 四判:…… 白无常:…… “没、没有的事儿啊!”崔珏最先开口否认。 白无常小心的看了眼宋澜脸色,眼神微转,心里有了决断。 他恭恭敬敬的抬手禀道:“大人说笑了,大人想要传召咱们,只需要说一声,咱们哪个会敢不过来呢?” “那就是手头上有再多的事情要忙,听见了您的传召,也必定是立刻就放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听您吩咐安排的。” “可大人也应该理解,咱们地府工作繁忙,我们也总不能谁喊一句就都过来吧?” “不说别的,就说这其中耽误的时间,总要拿些辛苦费。” “这也算是约定俗成了。” 白无常说完,小心看了眼宋澜的神色,然后才敢继续说道:“当然了,若是大人觉得此事于礼不合,回头,那就免去这项程序,您看?” “既然是你们的约定俗成,我又岂有横加干涉的道理?” 宋澜淡淡笑笑:“那岂不是成了砸人饭碗。” 白无常点头说不敢,却也借坡下驴,没有再说这件事儿。 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起宋澜让人喊他们过来的用意:“……可是大人有什么差遣?” “苏娴韵的寿命,已经被我归回原位。” 宋澜淡淡道:“可你们地府的鬼差,还是收到了前来勾魂的命令,我倒是想问问,缘何如此?” “莫非是诸位,对此窃寿之事儿,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又或者是不同的解决办法?” 白无常不是管这事儿的,他遂偏过头,去看四判。 钟馗不是负责这事儿的,魏征也不是负责这事儿的,陆之道也不是负责这事儿的。 压力给到崔珏。 崔珏:…… 不是,你们有点不仁义了啊! 还是好兄弟了吗? 怎么出事儿第一个先跑?! “我、那个,嗯、就是、他、那个,我……啊!” 崔珏终于想到关键之处。 第281章 询问 第281章 询问 “大人为何会这样说?” 崔珏回答不上来,索性把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先听听宋澜会说什么,然后再见招拆招。 他自认为,这是个绝妙的好回答。 结果就听见宋澜嗤笑了声:“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崔珏:…… 糟糕,被抓包! “又或者,崔判莫不是觉得,我在胡扯诓你?” 宋澜冷呵了声:“质疑我?” “不、不是,我、我我就是,嗯,好奇!” 崔珏紧张的险些咬掉舌头,脑门子上都渗出一层汗来。 “大人说笑了!” 他笑容谄媚,弓着腰上前:“小人怎么会质疑大人呢?那不是倒反天罡吗?”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他眼神坚定的像是在陈述自己的终身信仰。 “小人只是奇怪!” “大人既然如此说了,定然是有原因的!” “只是,小人也的的确确,已经将属于苏娴韵,以及窃取苏娴韵阳寿那些人,全部重新整理好地府令,分发至各地,防止再有鬼差勾错魂。” 崔珏说着,还拉了白无常过来:“您可以问问老白,小人真的已经是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那地府令,还是老白安排鬼差逐级向下递发的呢!” 白无常:!!! 他有些恼火崔珏居然拉他下水,让他猝不及防的,直面起宋澜的压力。 偏偏,这事儿,老崔还真就不是胡说八道。 那地府令,还真就是他负责向下分发的。 “确、确有其事儿!” 白无常朝着宋澜拱了拱手,实话实说。 崔珏一脸“您看我没有胡扯吧”的表情。 接着,又拉了陆之道出来:“那文书,还是陆大人帮我起草,钟大人跟着一起送过去给大帝过目的呢!” 钟馗本来还在看陆之道笑话,没想到眨个眼的功夫,自己也被拉了进来。 这下子,他也不得不出面作证了。 宋澜轻笑了声,对他们所言,似是不置可否。 她扬了扬下巴,指向旁边早就紧张无措的柳月娘。 “西市新上任的鬼差,说是得了地府的指派,到我这儿勾苏娴韵的魂儿!” 宋澜笑了笑:“诸位既然这般言之凿凿,倒是再解释解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她看了眼柳月娘,目光又轻轻扫过四大判官与白无常:“到底是谁在说谎诓骗我,又或者说,你们都没有说谎,但这当中,又有旁的什么曲折?” 宋澜说完,便也不着急,懒洋洋的歪在炕上,似是等着他们慢慢商量,好好商量,给出来个交代。 四大判官跟白无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都看向了柳月娘。 ……这也是个不能招惹的。 宋澜亲自送到地府,按头让他们给安排官职的人,他们怎么招惹? 别看这会儿是在拿柳月娘作筏子质问他们! 指不定真正的意图,就是为人撑腰,觉得他们不作为、乱作为,给柳月娘使绊子! 崔珏越想,越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相了。 可他们,也确实都是按流程办的事儿啊! 地府令都发下去了! 更别说,这种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窃寿之事儿,完完全全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他们哪里敢疏忽懈怠? 第282章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第282章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可宋澜既然这么问了,那就说明,确有其事儿!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是在这其中,有人阳奉阴违,擅自篡改上峰的命令,私自勾魂吧? 不要命啦? 且先不说,胡乱勾魂,会受到怎样的惩罚……灰飞烟灭都很有可能是轻的。 怕就怕扰乱了因果,到时候,那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崔珏神色严肃起来,看向柳月娘。 他语气尽可能客气:“柳月娘,你来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谁,让你过来勾魂的?” “还有!你是刚刚才上任的鬼差,虽然地府给你上的是正式编制,但你现在做的,应该是实习鬼差的活儿,以及,你现在首要学习的,应该是修习鬼力!” 崔珏脸色逐渐严肃:“要是连遏制小鬼游魂的鬼力都没有,万一勾魂的途中,遇见劫魂的厉鬼、恶鬼,不小心丢了魂,害得人家亡魂被吞吃了,从此灰飞烟灭,该怎么办?” “至少,你也该有逃跑保命的本事才行!” 柳月娘被训得面红耳赤,有些无助的看向宋澜。 论道理,崔珏如今算是她的上峰,上峰的上峰。 便不是如此,作为普普通通的新魂,看见判官,也没有不怕的。 可是崔珏说的话,又似乎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在考虑。 是在提点她。 柳月娘从前,也不是什么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 未出嫁时,久居闺中。 家中人丁兴旺,她排行既不占长,也不占幼,常常是被忽略的那个。 管家之事都不曾学过。 盲婚哑嫁,被家中说定了与章有光的婚事。 嫁人之后,也只以为,他是个家境普通,上进勤勉的小官儿。 她有心学着操持家事,想要尽自己所能,帮衬夫君。 但章有光拒绝了,说是娶她回来,不是为了让她辛苦操持家务的,她只需要好好的,待在家里,做个富贵的小官儿太太,每天吃好,穿好,日子舒心自在,如娇似的,安安生生活在温室中,绽放最美的时刻,便足够了。 那时候,柳月娘只以为,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虽然在家时,常常被家中人忽略。 无人在乎她的任何情绪。 如今嫁了人,她也是有人珍视的了。 从前她总听说,女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 那时她嗤之以鼻,现在可真是信了。 后来呢…… 就更是信了。 章有光外放三年,攒下了足够的资历,便由妻族帮忙运作打点,成功调回了京中任职。 只不过,章有光,她的丈夫,她以为的明媒正娶,她以为的三媒六聘……全部都是假的。 她的丈夫章有光,在来外放之前,早就已经娶妻生子。 妻族是赫赫有名的清河崔氏。 被当作娇养在后宅的她,冷不丁的被抛弃,什么都不会。 连想要吃饱饭都成问题。 更不要说人情往来,与人交际。 若非是为了拉扯大儿子,她早就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后来,也不过是勉勉强强,靠在闺中时,做的还算不错的女红,换些银钱糊口。 但与人社交,她从来都是惊慌失措,不知如何自处的。 如今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崔珏似是好心提点,又像是严厉批评的话。 第283章 比起恶鬼,更怕的是人 第283章 比起恶鬼,更怕的是人 因着以往的生活习惯,许多困顿她一生的思想,已经早早的融入她的骨髓之中。 柳月娘面对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意识的就想要求助。 被当作娇养在宅中时,她下意识求助的对象是丈夫。 后来丈夫无情,骗婚又抛妻弃子,柳月娘虽然痛定思痛,决心要斩断过去。 但很多时候,还是会习惯无助,需要别人来救赎、指路。 会想要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另外的人身上。 之前,她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儿子。 以为有了依托,便常常求助于儿子。 可是…… 柳月娘局促的搓了搓衣角,环顾整间屋子,唯一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也就只有宋澜了。 先前逃离轮回司遇险,也是宋澜如同神降,拯救了她。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依赖。 至于宋澜杀死她的事儿,死都死了这么久了,她早就已经记恨不起来了。 且本来,她也是不怪宋澜的。 畏惧倒是有许多。 毕竟是杀了自己的人。 可宋澜也救了她! 更不用说,即便宋澜没有杀她,她也是要死在章家人之手,死在崔氏之手的。 那还不如,死在宋澜手里呢! 至少,宋澜是给了她一个痛快! 不然,真的要她落入那些人手中,还不见得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只怕想要死个痛快都是一种奢望。 柳月娘更怕,她死了,但也活不了,被抓走了百般折磨不说,还会成为威胁添儿的筹码。 如此对比,自然宋澜是个好人! 且这里,她也只对宋澜熟悉…… 人天生就是趋利避害的,做了鬼也一样。 宋澜哪里会理会仇人母亲的求助? 她神色淡淡,无视了柳月娘看过来的目光,只对着崔珏道:“崔大人这话,倒是句句在理。” “只是,这样的话,说给她一个小小的实习鬼差,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敷衍牵强了?” “她不过是一个刚上任的新鬼差,兴许对许多业务都还不熟悉,你又哪里懂得什么鬼力不鬼力的?” “只怕到了现如今,都还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修习出鬼力。” 宋澜轻瞥了眼柳月娘:“怕是连今日出来勾魂,都还是第一次吧?” “知道那勾魂链该如何使用吗?” “知道把这魂勾走了之后该带去哪里吗?” “知道这地府的勾魂命令下达之后,是如何分配给下面各个鬼差的吗?” “知道一旦勾错魂,又是如何被追究责任的吗?” 宋澜句句直指要害。 柳月娘一问三不知。 崔珏不停的擦汗。 “崔大人与其在这里,说这些看似是关心,实则不过是些假大空,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虚话,还不如,给他找个好点儿的前辈带着。” “有了经验丰富老练的鬼差带着,仔细的指点,这新上任的鬼差,才能更好、更快、更熟练的上手,熟悉地府鬼差应该做的各种业务。” 宋澜挑眉:“崔大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对!” 崔珏手不停的擦根本不存在的汗,紧张的声音都变调儿了,却还是不敢含糊。 “大人所言,实在是太对了!” “简直就是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了重要的、明朗的、正确的指导方向!” 第284章 我来安排! 第284章 我来安排! 崔珏无脑式逢迎的态度,惹恼了其他几个人,挨了好些的瞪眼。 尤其是白无常!! 这老登倒是答应的爽快了,敢情培养鬼差勾魂的事儿,不是落在他头上,他就一点儿也不嫌累是吧? 崔珏也很无辜啊! 一方面,他的的确确觉得宋澜这话说的有道理。 另一方面…谁敢反驳宋澜说的话?他敢吗?他不敢! 他们敢吗? 他们也不敢!! 所以,现在倒是在这儿装上了? 还瞪他! 那么有本事,那么不满意,直接跟宋澜说啊! 当着宋澜的面儿,都别装哑巴,直接跟她大小声啊。 还不是没那个胆子吗? “大人有所不知……”白无常生怕宋澜真的会听信了崔珏的鬼话,以为抽调个有经验又会教学的鬼差带着柳月娘,是个十分合理的事情,然后头脑一热,根本也不管他们的死活,直接就把这件事情拍板儿决定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来说不,只怕已经晚了。 怕不是还要被宋澜以为,他们办事不力,以为他们是不服管教、不听命令…… 光是想想那样的后果,白无常就已经觉得恐怖了。 反正早晚都得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现在,争取争取,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白无常给自己鼓气片刻,硬着头皮上前,与宋澜讲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小人自然是相信,大人做出如此决断,是为了地府发展考虑。” “也是实实在在的,为咱们的工作提供了解决的方向,提出了有效的解决措施。” “可这理想与现实之间,难免是会有些许差距。” “大人提出的方法自然是好的,只奈何,如今地府实在是人手紧张,且大多数鬼差,资历不深,能做好本职工作,不出差错,已经是实属不易。” “若是想要带人,只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找到合适的人选。” 白无常仔细的说了,有经验的鬼差本来就不多,有经验又会教学的鬼差更是凤毛麟角。 “原来地府如今,连个正经的培训班都没有吗?” 宋澜挑眉。 白无常语塞。 各个地方的鬼差上任之前,自然是要经过一番培训的。 并且在培训结束之后,还要独立的去处理些许业务,达成了一定的业绩之后,积攒下了足够的经验,方才能够得到转正的机会。 正式上岗,成为地府的鬼差。 可…… 柳月娘这不是走后门儿的吗? 是宋澜亲自推荐,他们才给安排上任的。 原本按照柳月娘的资历,还有她逃跑的这件事儿,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鬼差。 连当实习的鬼差都没有资格! 奈何特事特办…… 所以柳月娘,自然也就没有经过地府的正规培训。 但,就说出来其实也是不合理、不合规的。 白无常紧张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这话他当然不能够说出口。 否则,就又是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要扣在他的脑袋上了。 “这个、呃、那个、唔……” 白无常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宋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轻笑了声:“既然是地府人手紧张,没有合适的人选带柳月娘熟悉业务……” 白无常以为她是不高兴了,欲要解释,就听见宋澜道:“那我来安排一个好了。” 第285章 释放黑无常 第285章 释放黑无常 “啊?” 白无常还懵着,接着,他就看到了想见,但始终没有找到的人。 “老黑!” 随着宋澜声音落地的瞬间,黑无常就神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了地上。 “老黑!老黑你怎么了老黑?!” 白无常想都没想的就扑了过去,用力摇晃着“命悬一线”的黑无常。 黑无常:…… 原本不至于死,现在怕是要被你给摇晃散魂了。 “咳咳,我…我、我……” 黑无常本来想说“他没事儿”,奈何白无常摇晃的太过用力,黑无常感觉自己的脑浆子,都要被这个憨货给摇成脑豆了。 “我要被你给摇死了!!” “撒手撒手!” 黑无常使出了牛吃奶的劲儿,把眼泪汪汪的白无常给推开了。 然后,便更加虚弱的瘫在了地上。 四大判官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纷纷看向宋澜:“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其实更想问,黑无常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如此折磨。 那满身的虚弱,明显是被业火灼烧之后,残留的痕迹。 可话到了嘴边儿,他们又不敢出声问了。 生怕话太多,不仅问不出来个结果,还要被连累,也去尝尝业火灼魂的滋味。 想想就很可怕。 “你们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折磨他吧?” 宋澜轻笑了声,直接点明他们未说出口的心思。 四大判官连忙迭声否认:“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没有的事儿,绝对不可能的,您这么做,一定是有您的道理。” 随后就在宋澜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装作很忙的样子。 嗤! 宋澜懒得戳穿他们装模作样的拙劣演技。 直接道:“既然地府人手紧张,便劳烦范大人受累,辛苦带带这位新人了!” 白无常正想说什么,宋澜挑眉轻笑,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谢大人是想说,地府这些日子,没有了范大人在,便不能运转了吗?” “我……”白无常语塞。 宋澜哼了哼:“可我瞧着,地府最近不是也没出什么乱子吗?”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们做的有多么好,毕竟确实很多过错的出现,都是积年沉疴,确实也不能完全怪诸位,近日工作表现不佳。” “是吧?” 众鬼差无话可说,更不敢反驳。 “范大人觉得呢?” 宋澜又询问黑无常的意思。 黑无常还懵着:“啊?” 他完全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后知后觉的问:“带哪个新人?” 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 大有一副“大人您往哪指我往哪奔,一切都听您安排”的意思。 白无常嘴皮子动了动,到底是没有敢再说什么。 宋澜看了眼柳月娘。 柳月娘瞬间明悟,走上前来,客客气气的拜见黑无常:“月娘见过大人,辛苦大人教导月娘。” 黑无常眼神呆滞了片刻。 嗯,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 “她……” 这不是宋澜之前从他手里,抢走的那个新魂吗?!! 就、就混成鬼差了?! 不是,地府现在有这么缺人吗?! 黑无常十分困惑的看向了白无常。 白无常耸肩,摊手,十分无奈的样子。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 第286章 谄媚 第286章 谄媚 安顿好了柳月娘,宋澜就打发几鬼退下了。 钟馗还是比较有眼色的,主动站出来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回去之后,一定会调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下面,阳奉阴违,搅扰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崔珏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宋澜的意思。 连忙也跟着保证:“对!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败坏地府声名。” 宋澜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 见她似乎是真的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了。 四大判官与黑白无常便准备带着柳月娘退下了。 裴元始在一旁犹豫了片刻,才终于大着胆子开口:“几位大人请等等。” 四判皱着眉停下来,看向这个召请他们上来,结果却是挨宋澜批评的小道士,都有些不悦。 这不是纯坑鬼吗? 但凡召请他们的时候,能好好的给个提醒,他们也不至于像这样,毫无准备的上来,劈头盖脸的挨了顿训。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账,竟然招惹到宋澜头上。 害得他们来挨骂! 回头抓到,肯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给个好果子吃! 几鬼心里同仇敌忾,倒是难得默契。 “什么事儿?” 四判看向裴元始,语气冷淡许多。 裴元始忙态度恭敬的朝人拱了拱手:“晚辈刚刚术法不精,请神时,忘记给诸位大人送上供奉了。”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四大判官就更加生气了。 可生气也只敢在心里头默默的生闷气。 宋澜还在这儿呢。 他们难道还能顶风作案不成? 那不是找死吗? 四判正要“疾言厉色”的拒绝,裴元始已经按着规矩,给几位都烧了金元宝过来。 沉甸甸的金元宝落在手中,四判的神色,顿时就好了不少。 “你这个小家伙,还是蛮上道的嘛!” 崔珏拿了金元宝在手里,立马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挨了陆之道一脚踢,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什么,赶忙的收敛了表情。 “呵~” 宋澜没什么表情的轻呵了一声,崔珏当时就没扛住,腿软跪了下去,神色讨好的双手奉上金元宝:“大人,您请享用!” 其他几鬼,简直没眼看他。 还是黑无常耿直,也是被宋澜关的久了,好久没有跟人打过交道了,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 “宋澜一个大活人,哪里用得上香烛纸钱金元宝,你这玩意儿又不是真金子,也就只能在地府流通……” 说着说着,见其他几鬼都在看着他,黑无常才感觉出不对劲儿,心虚的闭上了嘴巴,甚至都不敢去看宋澜,眼神逃避,假装很忙。 “行了,都别在我这儿装了。” “该拿的孝敬好处也拿了,该做的事情,就别忘记做了。” “回去吧。” 宋澜直接挥手赶人。 四大判官连同黑白无常顿时谁都不敢再犹豫,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倒是柳月娘,还规规矩矩的跟人行了个礼,这才慢吞吞的退下。 等打发走了他们,宋澜才看见旁边的小姑娘:“好奇?” “啊?” 小姑娘回过神来,茫然了片刻,似乎是没懂宋澜想问的是什么。 好奇什么? 第287章 功德 第287章 功德 宋澜看了眼裴元始。 苏娴韵顺着她的视线,抬眼望了过去。 目光落到裴元始的身上时,她鬼使神差的就明白了宋澜在问什么。 好奇吗? 苏娴韵眨了眨眼,回想着裴元始先前念诀请神的样子,确实有些抑制不住的心动。 她不由得想……要是她也会就好了! 这样,或许就不必再担心,自己的离去,会让阿娘与爹爹难过伤心。 还有…… 苏娴韵忽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澜,想要开口说什么时,又扭捏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声的询问:“那个姐姐,那样子……我是不是也可以?” 她含糊不清,磕磕绊绊,说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太说清楚意图。 小姑娘觉得宋澜会不能够理解到她内心想要表达的意思,急得不行,快要哭出来。 宋澜笑了笑,早就理解了小姑娘的心思,倒也没有故意再逗小姑娘眼泪的意思。 “你也想和柳月娘一样,死后当个鬼差?” 被明白说出心思,小姑娘顿时喜极而泣,重重地点头。 “对!”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很是失礼。 也好像是强人所难了。 她内心涌现起歉疚,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你如果想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呢……” 宋澜刻意的停顿,让小姑娘误以为这件事儿一定是很难办很难办。 她为宋澜所救,本就是已经欠了人的恩情。 可现在却不说偿还一二,反而得寸进尺的,想讨要更难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更非君子所为。 小姑娘心底自责的不得了,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正想要跟宋澜道歉,停止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 “你的寿命还有八十年,且经此一事儿,地府那些人,只怕也不敢再让任何人,窃取走你的寿命了。” “否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结果还是被人给再次窃走,他们干脆一个个引颈就戮算了,还有什么脸面在继续活着?” 苏娴韵微怔,等回过神来,也不敢接话。 地府的判官大人与无常大人,可能还有更高位的大人,哪里是她能够吐槽的。 怕不是要折了寿。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死后去做鬼差,倒也确实可以提前准备起来,现在就开始学些玄门道术。” 宋澜看了眼裴元始:“像是裴道长这般,生前在阳间行摆渡之事儿的道士,只要积累的功德足够多,死后是可以直接走马上任,成为地府公职的。” “连什么实习啊、过渡啊,考核啊,都不必有。” 提及功德,宋澜若有似无的冷哼了声。 天空也有所感应似的,响了几声闷雷,阻断了宋澜想要吐槽的欲望。 “所以如何?想学吗?” 苏娴韵顿时就懵懵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声:“我是要出家当女道士吗?” 怎么好好的,就要给自己送去出家了呢? “都行吧。” 宋澜觉得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她有些被问住了。 “具体,不妨去问问长生观观主好了,不是要去赏吗?” 玄门之事儿,她的确也不怎么了解。 第288章 天机不可泄露 第288章 天机不可泄露 “啊?” 苏娴韵眨了眨眼,有些想不起来了,她什么时候说,要去长生观赏了吗? 不过恩人都这样说了……嗯,要听恩人的! 说定了要去长生观赏,裴元始终于明白自己过来,关公门前耍大刀似的表演了一通请神,最终目的是什么了。 宋澜要去长生观。 遣派他提前回长生观,准备好小住的院落。 但…… 正好那几天,是薛琬等人,要去长生观赏的日子。 也是要小住的。 长生观如今,虽然得了宋澜捐赠的香火,得以修缮。 可一来,重新修缮道观,是个十分耗费钱财的事儿。 二来,修缮需要时间。 是以,纵使有了宋兰捐赠的香火,至如今也只修缮出主殿和少许的厢房。 突然这么多人要去,只怕根本就住不下。 裴元始有些头疼。 长生观得罪不起那些权贵,可也得罪不得宋澜。 该如何才能够两全其美呢? 裴元始连夜回了长生观,找自己的师父拿主意。 老道“嘿嘿”了两声:“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给人带来就是,谁对长生观有大恩,谁不过是匆匆而来的过客,老道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宋澜啊! 至于薛琬等人? 哼! 本来就是他们执意要来,他都已经客气、不客气的拒绝很多次了。 结果薛家以权压人。 说是他不让出地方来的话,就要他好看,还要拆了他的长生观…… 老道叹了一口气,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已同意的。 可硬着头皮接下这活计之后,他特意卜了一卦。 大凶! 原本,他还愁,此凶兆究竟该如何化解呢。 结果没有想到,逢凶化吉的关键,这么快就要来了! 老道敷衍了裴元始几句之后,把人丢下,急急忙忙的回了屋,重新又卜了一卦。 还是大凶! 不过,此次凶险中暗藏吉兆,说明事情会有转机! 且很有可能,不单单会是逢凶化吉,而是遇凶为吉,祸福相依! 若是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危机,他长生观,势必会迎来柳暗明,进而香火鼎盛! 仅仅只是想想,老道就已经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了。 哪里还顾得上蠢徒弟? 隔天天不亮,就已经匆匆下山,采买物资了。 这次,他势必要上宋澜,在长生观感受到与家中一样的感觉! 让她乐不思蜀。 哄好了金主嬢嬢,还愁什么香火不鼎盛? 那是必定会鼎盛的! 吉星命格,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裴元始心里头藏着事儿,根本也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早的就醒来了,去敲他师父的房门,才发现,他师父根本就不在屋里。 满道观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 “人呢?这么一大早,总不能是出去了吧?” 就在裴元始还在慨叹,他师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时,老道才终于慢慢悠悠的哼着歌,从山门上来。 “师父?!” 裴元始听到声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一大早的,你去哪了?”他边伸手接过老道身上背着的东西,边问。 老道哼了哼,故弄玄虚:“天机不可泄露!” 裴元始:…… 跟他如出一辙的三脚猫玄术,能窥到什么天机? 装相! 第289章 入观 第289章 入观 临近晌午,老道口中的“天机”便来了。 宋澜带着小姑娘和刘武,如约而至。 裴元始微抿了下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位善信请随我来。” 说罢,便引着宋澜去了老道忙活了半个上午,精心布置的客房。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裴元始,就像是在看不认识人似的,满是惊讶。 丫的,裴兄弟咋回事儿?咋跟让人夺舍了似的。 走到一半儿,刘武就有些憋不住了:“女鬼大人,你说裴兄弟是不是被那些山间精怪给夺舍了啊?咋看着奇奇怪怪的。” 宋澜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少看些有的没的话本子!” 刘武嘟囔着嘴,委屈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偏偏小姑娘在一旁,还火上浇油:“听到没?少看些有的没的话本子!” “嘿?” 刘武朝着人瞪起眼睛:“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在这儿跟我狗仗人势大小声了?你个臭丫头……” 两人朝着朝着就要打起来。 苏娴韵哪里是刘武的对手,不过几息的时间,就败下阵来。 她顿时就瘪了嘴,朝着宋澜跑过去,轻轻的摇曳着人的袖子,声音软软:“恩人,你看他!” 刘武:??? 刘武:!!!!! 不是?怎么个事儿?!啊?这对吗?! “苏娴韵!!你你你、你…你怎么……”怎么还告状呢?!! “不是,女鬼大人,你听我解释,我、她,我我我、她她她……” 刘武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对。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哀嚎:“我冤枉啊!女鬼大人!您别听她瞎说!” 苏娴韵“哼”了一声,微扬着下巴:“我说什么了?” “你……” 刘武被堵的哑口无言。 好像是哈? 苏娴韵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说了,但…… 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见人哑口无言的样子,苏娴韵得意的朝着刘武做了个鬼脸儿。 宋澜已经习惯了。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见识到了这小丫头乖巧表面下隐藏的活泼。 就刘武那个一根弦儿脑瓜子,根本不是人的对手。 尤其是,小姑娘大抵是跟她混的有些熟了,越发大胆起来。 扯虎皮扯的越发熟练。 “吵完了吗?” 她板着脸,声音淡淡的结束了这场毫无营养的争吵。 小姑娘立马乖巧。 刘武正想控诉,挨了宋澜一眼瞪,立马也老实了。 刚到了长生观给她们安排暂住的院落,老道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善信!” 老道看着宋澜,就跟看亲娘似的,老脸都笑开了儿。 “山路崎岖,善信步行而来,只怕也累了,我……” 宋澜声音冷淡的打断了他:“我们是坐撵轿上来的,倒也没多累。” “要说累,也是抬撵轿的轿夫们累。” 老道:…… 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一点儿也不可爱。 说话干嘛这么噎人。 “那个……”老道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抓耳挠腮好半天。 裴元始沉着脸走过来:“师父准备好了饭菜,几位善信可以先洗漱一番,吃些东西,再去休息。” 第290章 薛大小姐 第290章 薛大小姐 “有劳道长了。” 宋澜倒是没有拒绝老道的好意。 吃过饭以后,打发了小姑娘去小憩,自己倒是在长生观转悠起来。 长生观占地不大,胜在地势不错,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山林幽谷里,鸟语香。 野牡丹藏于山野间,争相开放。 正瞧着,忽地听见了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宋澜回过头,果然见到不远处,几个打扮贵气的少女,正围着个小娘子,声音尖酸刻薄的奚落。 她挑眉。 似是意外。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遇见的竟然这样的快。 宋澜站在原地,安静的听着她们吵闹。 “……连你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得了薛家娘子的邀请?可别是偷了什么人的请柬,想要浑水摸鱼吧!” “狐媚子!怕不是想错了心,以为今儿会有什么公子少爷的过来?” “这可是道观,仙家清净之地,你以为这是你往日待的窑子呢?” 几人嘴里说的,多是些恶俗的话,来来回回,始终都在污指人家姑娘身子不清白,行为浪荡,不知检点。 宋澜听着这些颇为熟悉的话,无声冷嗤。 这些人的嘴巴里,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只会说出些不干不净的脏言晦语。 可见,天道确实眼瞎。 否则,又岂会放任这些人,口出恶言,毁人名声? 被围在中间的小姑娘,始终低着头,没有言语,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论对方说什么,小姑娘都始终没有反应。 不生气、不恼火,也不回应。 几人说着说着,顿觉没趣儿,推搡了人几下,又踹了人一脚,将人绊倒之后,才耀武扬威的走了。 宋澜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多管闲事儿片刻。 就看见趴在地上的小姑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若无其事的走了。 宋澜意外的挑了挑眉,分出一缕怨气追着人过去。 - 薛琬用过午饭,才出现在长生观。 受她邀请而来的官家小姐们,本来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假借薛琬的名儿,哄骗她们来这儿吃苦受罪了。 毕竟,按她们的家境,本来也是攀不上薛家的。 来了长生观之后,才发现,薛琬这次邀请的,基本都是些五品、六品的小官家女儿。 连一个四品官儿的人家都没有,四品以上的高官人家,更是没有。 她们心里不免就有些打鼓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不要趁着天色还早,离开回府的时候,薛琬就出现了。 “薛大小姐!” 众女既惊又喜,惊讶居然真的是薛琬邀请她们来赏游玩,欢喜的是,她们也有机会,跟薛琬攀上关系了! 往后说不定,也能顺势拜访薛家,到时候…… 与薛琬同辈的薛家少爷,如今可正有几个适龄的,还没有说定婚事儿。 “让诸位妹妹久等了。” 薛琬笑容温婉的走上前,温言细语、客客气气的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仿佛她们真的很相熟似的。 众人都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礼待,面有荣光。 刘武与苏娴韵路过时,听见声音,不由得好奇的问:“这薛大小姐是个很厉害的人?怎么她们好像都十分崇拜她的样子?” 第291章 喂鱼 第291章 喂鱼 “也许是吧?” 苏娴韵看了眼不远处的薛琬,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不是还要去找恩人吗?快走吧!” 她按压下心里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扯了下刘武的衣袖,在薛琬看过来之前,拉着人赶紧走了。 薛琬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停留许久。 “那是谁?” 她略皱了皱眉,问向旁边的人:“今天长生观,还来其他人了?” 说着,她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 长生观是怎么做事儿的? 她早就千叮咛万嘱咐,她过来小住的这段时间,不许他们再放任何人进来。 结果这长生观的观主,竟然敢对她阳奉阴违? 真是放肆! 不想活了吧! 薛琬脸色扭曲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身旁的人忙噙着小心:“倒是没有听说今儿还有其他哪家的夫人小姐过来……” “去打听打听,究竟是哪家的人,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薛琬深吸了一口气,险些又没控制住表情。 “还这般的没有礼貌,见到我在这里竟然也不知过来拜见。”她声音有些阴暗、沙哑,甚至是粗糙。 和刚刚那个轻声细语,简直是判若两人。 甚至是,不像女人。 只不过,其他人离的远了些,倒也没有注意。 而跟在薛琬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习惯。 哪怕明明知道薛琬这样子不对劲儿,也不会,更不敢说出去。 否则…… 薛家的后园里,已经很久没有添过新肥了。 - 苏娴韵跟刘武想到宋澜的时候,她正在后山的溪水边喂鱼。 “恩人!” “女鬼大人!” 两个憨憨远远的跑过来,一个比一个大声,刚到近前,正好看见宋澜在喂的鱼,四处逃散。 苏娴韵:…… 刘武:…… 糟糕,好像惹祸了!! 两个人瞬间心虚的不敢去看宋澜的脸色。 宋澜却是无所谓,声音淡淡的问:“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有事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随后又觉得,这样不太好……要是没事儿,还找过来,还把“鱼”给吓跑了,只怕会火上浇油。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改了口:“不是,有事儿!” 宋澜挑眉。 “什么事儿?” 两个人彻底的被问住。 “嗯,就是,那个……” 眼见着两人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事儿,宋澜轻笑:“那就是没事儿。” 刘武:…… 苏娴韵:…… 倒也不用这么一针见血。 两人都有些窘窘的,不知所措,想要说什么,解释刚刚不是故意的。 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更惹人生气。 苏娴韵推了刘武一把,让他赶紧的想办法。 刘武也还指望着苏娴韵帮忙找补呢。 宋澜把两人的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 “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就回去吧。” 说着,就走在了前面。 两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跟在宋澜身后。 “你说,恩人是不是生气了?” 苏娴韵声音小小的。 刘武摇头:“我也不知道。” “都怪你!喊的那么大声!”苏娴韵瞪了他一眼。 刘武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什么叫怪我?你不也跟着喊了?!” 第292章 活儿呢?我活儿呢?! 第292章 活儿呢?我活儿呢?! “大小姐,打听到了!” 薛琬身边的丫鬟,探听了一圈消息之后,很快的回来禀告。 “是宋家大小姐跟苏家娘子……啊!” 丫鬟话音刚落,就挨了薛琬一巴掌,猝不及防的惊叫出声,随后便满脸恐慌,腿软跪地。 “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大小姐饶命啊!” 薛琬冷哼了声,像是看死人似的看着丫鬟。 “什么宋家大小姐?” 她脸色难看:“京中有宋家大小姐吗?” “不过是江州来的土包子,也担得起大小姐这样贵重的称呼?” 丫鬟心知她的忌讳,赶忙求饶找补:“没有!京中没有宋家大小姐,只有薛家大小姐!” “是、是谢家的表小姐,奴婢刚刚说错话,奴婢再也不敢了!” 丫鬟颤抖着磕头求饶,顺从的顺应着薛琬的意思改口。 只希望还能有机会,求得一丝丝活下去的机会。 薛琬听得顺心了,轻笑了声,伸手轻轻的拍了几下丫鬟的脸,指甲顺着人的脸颊,轻轻向下滑,直至滑到人的脖颈上,忽地脸色狰狞起来,用力掐住了丫鬟的脖子,厉声斥问:“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称呼她为宋家大小姐,啊?” “你是存了心的,想要让我难堪吗?” “嗯?说话啊!你说啊,你说!” 丫鬟蹬腿挣扎着,想要说她没有,她不是有心的。 她想要求薛琬饶了她,却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没多一会儿,丫鬟挣扎的幅度,就渐渐弱了下去。 等到丫鬟彻底没了动作,死鱼似的耷拉下手脚,薛琬满是嫌恶的,将人丢在了地上。 片刻后,丫鬟的身体里,钻出个灰白色的灵魂。 薛琬驾轻就熟的,拿了个黑色的瓶子,拔掉上面的瓶塞,默念了几声。 丫鬟的灵魂,瞬间就被吸进了黑色的瓶子里。 正要过来勾魂的鬼差,看着突然消失的任务,奇怪的“咦”了一声。 “我活儿呢?” “我活儿咋没了?!!” 鬼差慌得不得了。 这要是往常,他可能也不会有多伤心,有多着急。 可如今不一样了啊! 地府正在严格审核鬼差们的勾魂业绩,准确率。 一旦被发现问题,扣工钱都是小事儿,被贬职丢去做苦力,甚至是下十八层地狱受惩罚,才是最最最要命的。 鬼差当即不敢犹豫,赶忙把这个异常发现,上报了上去。 “……我记得真真儿的!刚刚就是有一个勾魂的任务,我都要过去了,结果这个任务,鸟悄鸟悄的就没了!” “无常大人,您可得明鉴啊!真不是我工作懈怠,阳奉阴违,暗地里动手脚。” “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玩意儿就像鬼一样,唰的一下,就没了。 白无常根据鬼差提供的关键信息,查了又查,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他看着眼前的鬼差。很是怀疑。 “确定啊!” 鬼差心里委屈:“我记得真真的!就是有这么个活儿…” 他又手舞足蹈的跟人解释了一通。 确实不像撒谎的样子。 可—— 根据鬼差提供的信息,也的确查不到这个人的生平信息所在。 换句话说,地府里,没有这个人! 第293章 憨憨白无常 第293章 憨憨白无常 宋澜正准备用晚饭,白无常便带着鬼差找了过来。 原本平静的小院儿,忽然卷起一阵阴风。 院子里才扫好不久的树叶堆堆,被阴风卷的纷纷扬扬,直冲天际。 随后很快又像是雪似的,落了下来。 连带着院子里的灰尘沙土。 刘武跟苏娴韵,都被这股忽然卷起来的沙尘,呛的直咳嗽。 宋澜有怨气护体,凝结成屏障,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 她眼神冷漠的看着自阴风中走出来的两鬼。 “无常大人,咱们这是不是有些阵仗太大了?还没天黑呢……” 要是被人看见,给吓死了咋整? 而且他们是来调查亡魂失踪案的,这儿算是案发地了,要是凶手还在这儿,又或者,这里本来就是大本营,他们这样高调,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懂什么?” 白无常正想说,他这是为了威慑此处可能存在的窃魂者。 结果阴风散去,他冷不防的与宋澜四目相对……嗷!! 白无常差点吓的魂儿都没了。 做梦! 一定是做梦! 幻觉! 肯定是幻觉! 这荒郊野岭的,咋还看见宋澜那个煞神了呢? 一定是出场的方式不对!! 白无常这么想着,根本就不敢睁开眼,赶紧又拉着鬼差回去了,然后重新出场了一遍。 阴风呼啸,原本散落一地的落叶,再次被卷扫起来,连带着沙尘一起,又把刘武跟苏娴韵给呛的直咳咳以后,再次散落一地。 刘武:…… 苏娴韵:…… 什么玩意儿?哪来的妖风? 宋澜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白无常再次走来,定睛一看——娘诶! 咋这个煞神还在啊! 他又要再逃,宋澜沉下脸,抬手限制了鬼域。 “没完了?”她声音冷的像冰锥子。 白无常顿时欲哭无泪:“大大大,大人!” “见过大人!大人夜安!” 娘诶!咋真是这个煞神啊!他今天出门,莫不是没看黄历吧? 也太倒霉了些。 “大人我错了,我不知道您在这儿,我……” 宋澜冷呵了声:“我不在,无常大人就可以这般摆谱儿?” “那我倒是不知道了,此地是有什么差事儿,需要无常大人,这般隆重的现身来办?” 她挑眉,看了眼被吹的满脑袋枯树叶子跟沙土的刘武与苏娴韵两人, “难道是我这里,又有什么人,请神召了无常大人降临真身?” 白无常赶忙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我……” 他解释不出来,急得不行。 倒是旁边的鬼差,小声嘀咕着说:“是这里有个刚死去的人,原本是在地府显示需要勾魂回去的,结果我刚往这边来,还没到呢,这个灵魂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们才来的。” 白无常当即就瞪了眼鬼差:乱说什么话!也不看看场合,这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鬼差本来也紧张,挨了瞪,更是紧张。 尤其他并不认识宋澜,但宋澜强大的气场,让他灵魂深处都在颤抖畏惧。 他本能觉得,这应当至少是位不好惹的鬼帝级别存在。 可是—— 第294章 同一伙人 第294章 同一伙人 宋澜是人啊! 怎么会有鬼帝级别的威压? 鬼差都快要有些怀疑鬼生了。 “亡魂失踪?” 宋澜挑眉,被鬼差的话,转移走了注意力。 她调动鬼域,查看到达长生观之后,至今为止,发生的一些事儿。 确实有灵魂离体的痕迹。 不过时间很短暂,且该亡魂之后的去向,也彻底没了痕迹。 无法被追踪去向。 甚至也探查不到来源。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久前,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一个亡魂出现。 只是如今消失了。 是否还存在,也无法得知。 宋澜把这个结果,告知了白无常知道。 白无常顿时变了脸色:“如此说来,确实有邪祟在窃取亡魂!” 甚至是抹去这个亡魂的生平。 宋澜“唔”了一声,她忽地想到什么,看了眼苏娴韵。 “也许,并不是亡魂呢?” 她神色淡淡:“我也只能够确定,此地确实有离魂出现,可导致离魂的原因,有很多种。” “受到惊吓,被邪祟窃取,正常与非正常死亡等等,都有可能,会导致离魂的发生。” “离魂未必就一定是死了。” “若是遇见有道行的天师,即便这离魂已经被勾魂使,带到地府去排队等候轮回,只要还没有喝下孟婆汤,都还可以召回,重新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她挑眉:“一个人的阳寿,是要在其魂魄彻底消亡或者轮回转世之后,才会去核销终止。” “也就是说,只要操作得当,让阳寿未尽之人,因横死又或者是受惊等原因,导致离魂,又在鬼差赶到之前,将离魂带走,利用某些手段,遮掩天机,使其离魂的状态,无法被探查到……” 白无常顿时明悟:“那地府这边无法为其核销阳寿,这阳寿,自然也就保留了下来!” “所以,这窃取亡魂的,与之前,窃取阳寿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宋澜不置可否,声音淡淡:“只是猜测而已,是与不是,怕是还需要谢大人去查证才行。” “这自是应当!” 白无常拱手:“感谢大人告知,我这就回去,与老崔他们商量,看看能不能从两件事儿中,查到些有用的线索!” 说完,便赶忙拉着鬼差退下了。 宋澜看着像是生怕她会活吃了他们的鬼力进补,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脚底抹油开溜的两鬼,轻嗤了声。 随后,她目光落在苏娴韵跟刘武两个小倒霉身上:“下去洗洗,换身衣裳吧。” 想了想,她又叮嘱了句:“这身就别要了,拿去给长生观观主,让他帮忙烧掉吧。” 鬼差碰过的东西,到底是沾了阴气。 寻常手段,也很难去除。 倒是可以用太阳暴晒,但起码得晒个七七四十九天,等晒干净,阴气没了,衣裳怕是也要糟烂褪色。 完全没有必要浪费那个时间与精力。 更何况,未来一段时间,都是阴雨天气。 雨天聚阴,沾染了地府阴气的衣裳,会将附近其他不好的东西,招过来盘桓修炼。 还不如直接烧了干净。 简单又省事儿。 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295章 裴元始做的 第295章 裴元始做的 两人的衣裳不能要了,这一桌子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的饭菜,自然也是不能幸免。 老道得知消息赶过来,心疼的直跺脚儿。 偏偏也不敢说什么不太恭敬的话。 只道:“福生无量天尊,善信且先吃些茶点,垫垫肚子,老道这就给你安排新的饭菜送来!” 说着,他拿了装着点心的食盒出来。 里头放着的是一例红枣糕,一例山药糕。 宋澜尝了一块儿,觉得味道还算不错。 “这也是观主自己做的?” 老道连忙摆手:“那可不是!” 宋澜便以为,这是老道从山下哪里买来的,正准备问问是哪家铺子。 想等着回去的时候,也买一些,带回去。 “这是我那不大中用的蠢徒弟,下午的时候学着做的,他手艺还不够娴熟,善信不嫌弃就好!” “哦?” 宋澜挑眉,略感诧异:“没想到,裴道长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她似是玩笑道:“那我以后,岂不是都要有口福了?” “善信如今是他的雇主,不嫌弃他手脚粗笨,还肯愿意让他出上一份力,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了。” 老道客客气气,明褒暗贬的说着裴元始好话。 “这小子也是,忒不争气!” “他回来的时候都与我说了,手里头明明拿着契约,我也是在他出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找到了宋娘子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听话,认真的办事儿。” “如此才是不辜负宋娘子对咱们长生观的鼎力相助!” “结果他这小子倒好,主意正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还好是没有耽误宋娘子的大事儿,否则我定是要狠狠抽他屁股的。” 宋澜听了老道的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善信不嫌弃他这手艺,往后尽管使劲的吩咐他去做!这浑小子有的是力气,您不必心疼他!” “他要是敢不听您的,您只管狠狠的抽他屁股!” 裴元始拎着食盒过来时,就听见自家师父说的这话。 他脸黑如墨,声音沉沉的喊人:“师父!” 老道:…… 突然感觉脖子上凉凉的呢? 这孽徒,怕不是又在心里头想着,如何欺师灭祖。 老道瞥了眼裴元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更没有应声。 裴元始早就熟悉他师父的尿性,装傻充愣是把好手,也懒得与他掰扯。 他从食盒里,端了一碗清汤面出来。 “早上采买的食材所剩无几,等下怕是要去山下的农户那里借一些,晚饭大约还要等的久一些。” 裴元始像是有些不善言辞似的腼腆:“善信……” 他微抿了下嘴,换了个称呼:“宋姑娘先吃碗面,垫一垫。” 宋澜不由得打趣儿:“也是裴道长做的?” “嗯……”裴元始腼腆的低嗯了声。 宋澜笑笑:“那我可要好好的尝尝了。” 明明都是很正常的对话,裴元始却下意识想起在章家凶宅时的事儿,悄然红了耳根。 宋澜只是很正经的吃面。 裴元始的手艺还是蛮有提升改善空间的。 这面揉的倒是力道足,入口劲道,面香浓郁。 不算难吃。 第296章 鬼差送饭 第296章 鬼差送饭 宋澜才刚要放下筷子,之前跟着白无常过来的鬼差,就又风风火火的出现了。 好在,他这次是知道低调、低调、低调的。 “见过大人。” 鬼差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随后将手上的食盒搁在了桌上,从里面拿出新鲜热乎的饭食。 一份米饭,一盘芙蓉豆腐。 “无常大人担心您被影响了食欲,专门吩咐小人,去了长公主府,向您家夫婿,询问您喜欢吃什么,给您备好送来。” 鬼差说的小心翼翼:“这是您夫婿吩咐长公主府的厨子,专门给您做的。” 她的夫婿? 宋澜轻“呵”了声:“那还真是有劳了!” 鬼差咽了咽口水,把这话仔细的咂摸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分析出来。宋澜究竟是喜是怒。 他紧张的,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大人的好心,我收下了。” 宋澜挥手赶人:“忙你的去吧!” “是。” 鬼差大气儿都不敢喘:“那您请慢用。” 说完,赶忙的退下了。 裴元始与老道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宋澜身上。 老道更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裴元始一眼。 裴元始抿着嘴,像是在无声的抗议他师父。 人家宋姑娘都已经成婚了,他难道还要上门去做外室不成? “都看着我做什么?” 宋澜漫不经心的舀了一勺芙蓉豆腐,放在米饭上面,搅和了几下拌开。 豆腐入口嫩滑,虾的鲜味儿也没有喧宾夺主。 饶是她嘴巴挑剔,也不得不称赞一句:长公主府上的厨子,厨艺的确不俗。 这道芙蓉豆腐做的极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委屈了宋娘子,招待不周了,还要劳累您家夫婿千里迢迢的送饭过来……” 老道说着,又觉得不太对劲儿。 送饭过来的是地府勾魂使,他这样说,实在是太有歧义了。 “呃,是……”他又想了想措辞,发现一时口拙,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澜淡淡道:“地府的鬼差,没有轻重,毁了我一桌子好饭好菜,害得我晚饭没了着落,再重新赔我一份晚饭,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啊对!是是是,就是这样!” 老道识趣儿的没有再提宋澜夫婿的话。 又闲话了几句,提醒了长生观附近,恐有邪祟掳劫离魂,宋澜便端茶送客了。 她吃饱喝足。 倒是把点心分给了苏娴韵和刘武这两个小倒霉蛋儿。 “垫补垫补吧,晚上还有没有的吃,还不好说。” 长生观位置偏僻,来时她就看过,山下附近并没有什么庄户人家。 能借到食材的可能,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的,晚些时候,裴元始也只是又送过来两碗清汤面给苏娴韵和裴元始。 “……师父下山去,并没有借到食材,刘兄弟和苏小娘子暂且将就下吧。” 刘武不由得道:“你们这道观,该不会是一天一采买吧?” 那得多累啊?! “怎么不一次多买些?挖个地窖什么的,应该也不至于坏吧?” 裴元始道:“倒也不是一天一买,实在是今日不凑巧。” 给宋澜这边准备了晚饭以后,剩下的就被薛琬那边给拿走了。 第297章 ‘父慈子孝’ 第297章 ‘父慈子孝’ “你养的好儿子!” 章老家主是在章有光都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夜里,才被京兆府的人,急匆匆送回来的。 还是他自己想着,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所以用了些手段,做出以死明志的态度来,要求他们京兆府必须给个说法,这才被人给送了回来。 也是回来了才知道,老大这个不孝子,竟然早就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可回来了这么久,都没有想到他爹!!他的亲爹!!还在京兆府里,吃苦受罪。 亏他在京兆府时,还吃不好,睡不好的担心着这个孽障! 结果这个孽障早就已经回了家,吃得好,睡得香,完全就是把他的老父亲,给忘在了脑袋后面,丝毫没有想起来。 更别说想办法去捞他了。 这样的儿子叫来有什么用? 都还不如生个棒槌! “父亲真这么觉得?” 章有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章老家主是在嫌弃他。 他本来还很忐忑,章添这个孽障,擅作主张,把老二给送进了大狱,父亲出来之后会不会很生气? 章老家主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差点儿被这个孽障,给气的背过气儿去。 “我是在夸你呢吗?” 章老家主哆嗦着手,若非此时,实在体力不济,他真是要大耳刮子抽死这个孽障。 糊涂东西! 想他章丙之聪明一世,怎么到头来就生了这么个废物? 没脑子的废物! 章有光眨了眨眼,明显是还没有理解到,章老家主此时的愤怒。 “啊?” 不是夸他。 那难道是在骂他? 章有光又仔细琢磨了下,章老家主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没能明白过来,他爹这话不是在夸他,那是在做什么? 骂他? 不像啊。 这不是说他生了个好儿子吗? 章有光仔细的想了又想。 章添这个孽障,手段虽然狠毒了些,事情办的也不怎么地道,可…… 却是实打实的,稳固了他章家继承人的地位。 没有了老二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从中作梗,觊觎本属于嫡长子的东西,他爹也不会生出什么动摇的心思。 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他爹能够费尽心思培养的,便就只剩了他自己。 为了章家的荣耀,从前父亲不舍得给他的那些人脉与资源,如今除了给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是以,对他来说……章添这个孽子,确实还算个不错的好儿子。 章老家主:…… 他按了按有些发痛的额角,自己很快就劝好了自己。 算了、算了,都已经知道这个孽障是蠢货了,那还跟蠢货计较什么呢? “你下去吧!” 章老家主疲惫的摆了摆手:“让章添过来见我。” “哦。” 这句话,章有光还是能够听懂的。 他不明所以的下去了,喊了章添过来。 “你祖父要见你。” 章添轻“哦”了一声:“知道了。” 没说去还是不去。 章有光压根没想到,还能有不去这种选项,所以说完这话,直接就走了。 根本不知道,章添说句“知道了”,目送着章有光离开以后,便吹灭了灯,躺下歇息了。 章老家主还不知道,这父子两个,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 他左等右等,迟迟也没有等到章添出现。 等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怒气冲冲的起身,去了章添的院子,看着黑漆漆的院落,才明白过来,这孽障根本就没有去! 甚至连不去,都没有想着安排个人过去跟他说一声! 就这样让他在那儿白白的等着。 真是岂有此理! 章老家主怒不可遏,当即就要上前去敲门。 只是不知道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又停下了脚步,改了方向。 怒气冲冲的来,心平气和的离开。 章添早就有所察觉,一直在防备着。 没想到,章老家主竟然临近门前,却又忽然间改了主意。 他其实有猜到,章老家主这是去做什么。 呵~ 章添轻笑了声,锁好了门,彻底安下了心,回去睡觉了。 - 章老家主沉着脸坐在马车上时,心里仍旧还在恼火着。 甚至是后悔。 他当初就不该冲动决断,把章添这个祸害给带回来! “也不知道这个孽障,会不会是白眼狼……” 章老家主心里很是怀疑。 哪怕现如今,章添处处算计,又争又抢,确实十分合他的心意。 可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受他掌控吗? 把章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真的会是最好的选择吗? 章老家主不确定了。 他沉默了好久,忽地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车门,外面负责驾车的亲信,忙减慢了车速,打开车门,问:“家主有何吩咐?” “章池现如今在哪里?”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虽然是颗弃子,可也不至于全无安排。 至少,到了流放之地,温饱的日子,章家还是能够保证的。 当然,也不会让他过得太过于舒坦,引人注目,给其他人留下把柄,以此来攻讦章家。 却没想到…… “咱们的人,早早的就到了二少爷流放之地等候着,可据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至今还没有见到二少爷过去。” 亲信沉声道:“不过,此一去路途遥遥,二少爷又是步行着过去,路上条件少不得要艰难,速度也会慢上不少。” “想来暮夏之时,差不多也就该到了。” 亲信以为,章老家主是忽然间良心发现,关心起这个孙子来了。 还特意好心提醒了句:“就是,等到了那个时候,流放之地那边,只怕也早就已经热了起来,二少爷自幼长在京城,从来没有长途跋涉出过远门儿,一时间恐会有所不适应,您看……” 他见章老家主似乎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只好又直白了些。 “山高皇帝远,二少爷已经走出去那么远了,咱们现在就算是……” 亲信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咱们就算是,偷偷将人给带走,回头只需要各处打点打点,这事儿总不会有人专门去查。” “放肆!” 章老家主明白了人的意思之后,怒瞪着眼,训斥:“胡说八道什么?” “我章家门风清正,忠心不二,岂会做出这种阳奉阴违,扰乱法纪之事?” 他神情严肃,好像他真是什么忠臣君子一般:“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混账话,便别怪我不留情面!” 亲信正要因为揣测错了主家的意思,而低声认错。 结果就听到章老家主说:“不过你说的这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他沉着脸:“去打听打听章池现如今走到哪里了。” “然后再找个与他身量、模样、年纪都相近的人,把人替换出来,悄悄的把人带回来,好好养着,不许他出门。” 亲信:…… 这个时候,你就又可以门风不正了?你就可以为非作歹,搅乱法纪了? 他强压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章老家主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驾车吧!” 章老家主关上了车门,重新又坐了回去。 宋澜留在人身边的怨气,把章老家主的动向传递回去。 得知章老家主竟然又想要找章池回来,冷笑了声。 “……找章池?” 呵! 怕是只能到阴曹地府去找了。 哦!差点忘记了。 这种人渣,连去阴曹地府的机会都没有! 宋澜想到什么,从鬼域开道,拉了正在家中熟睡的柳添过来。 柳添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股粗暴的拉扯,睁开眼,看到了宋澜,脑子瞬间清醒。 “大、大人!” 他吞咽了两下口水,赶忙俯身跪好:“大人……” 宋澜看着他这幅样子,便陡然添了几分火气。 “你很怕我啊?” 说着,人已经闪到了近前,捏着柳添的下巴,力气大的,像是随时会捏碎人的下颌骨一样。 “不、不怕…奴是,是敬、敬畏大人!” “大人饶命。”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柳添拼了命的渴求对方能给他一丝生机。 宋澜顿时觉得无趣儿。 “或许我应该直接干脆的杀了你才对!” 这样折磨柳添,时常会给她一种,她也不过是与柳添一样卑劣的人,一样的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好生无趣。 柳添却被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给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大、大人何出此言?可是、可是奴,有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对?” 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宋澜,惹的人生怒,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或者是冒犯了大人、得罪了大人您,还请您,再给奴一次机会,奴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 柳添“一定”了好久,也没有说出来,一定什么。 宋澜神色淡淡:“章丙之安排了人,想要接章池回来。” “啊?” 柳添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讨好宋澜,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是想让我?” 他想要询问宋澜的意思。 又觉得这样的话问出口,只怕会招人嫌弃。 宋澜本就已经想要杀了他了,他要是还拿不出一点点作用,只知道询问对方,该如何行事儿,那还有什么价值呢? 一个工具,一个只会听话听吩咐的工具……自然是随时可以被抛弃,被杀掉的。 柳添不由得再次开始绞尽脑汁,想想宋澜突然间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让他去杀了章池? 还是杀了章老家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柳添迷茫了。 他觉得,这样的小事儿,宋澜根本就用不上他。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章池已经死了。” 宋澜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后,柳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死、死了?” “是啊,死了……想去和他一起作伴?” 宋澜轻笑了声,似是在逗着人玩儿。 柳添赶忙讨好的膝行上前,俯下身,伸手去擦宋澜的鞋子。 “奴自然不想,也不愿意。” 他抬起头,笑容讨好:“但大人若是希望奴去做,奴一定毫不犹豫。” “若是大人还愿意,稍稍的高抬贵手,留下奴一条狗命……” 宋澜冷嗤:“你还真是够能屈能伸的。” 她伸手拍了拍柳添的脸:“我突然间就很好奇,像你这样的,若是哪天得了势,岂不是会立即把我囚禁起来,百般折磨,极尽羞辱,以泄如今恨。” “奴不敢的!” 柳添忙重重的将脑袋磕在地上,大声坚定的否认。 “不敢?” “那就是说,你确实如此想喽?” 宋澜呵了声:“只不过是因为,你现如今还没有这个能力,且仍旧是我手中,随时可以轻而易举碾死的蝼蚁,所以才不敢。” “你甚至害怕,怕我真的会如此认为,然后提前防患于未然,就地将你斩杀!” “我没有!” 柳添急的抬起头来大声否认:“主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如此想过,从前没有想过,往后更不会如此想。”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极了。 明明就从来没有招惹过宋澜,甚至在之前,他根本就不认识宋澜! 可宋澜始终对他满是敌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终日惶恐。 如今更是、更是…… 难不成,今天,他真的就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宋澜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我只是告诉你,章丙之找了章池回来,至于想要怎么做,就看你如何想了。” “若是你不想利用此事做什么,也大可以不必理会。” “毕竟章池已死,就算他想要找,也找不回来了。” 柳添懵懵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心底最在意的话。 “您,不杀我了?” 嗤! 宋澜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懒得给他。 “滚吧!” 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玩意儿。 宋澜挥了挥手,又把柳添给送回了章家。 直到重重的摔在地上,柳添才确信,刚刚宋澜确实没有杀他的意思。 他摸了摸已经湿透的衣衫,到侧间儿去洗了个冷水澡,重新换上了干净宽松的衣裳,又灌了两杯凉茶下肚,稳了稳心神。 这才开始思考起,宋澜的意思。 章丙之想要接章池回来? 回来做什么? 用来做随时可以戳穿他身份,拿捏他的筹码? 第298章 见章深 第298章 见章深 章深自打出了那些事儿,就被安置在章家的一处别院里。 至今为止,章老家主是第一个,过来看他的章家人。 “祖父!” 章深周身浓浓的自厌,在见到章老家主的那一瞬,散去许多。 “祖父!” 他热泪盈眶,声音哽咽:“你终于来看孙儿了!” 章深丝毫没有察觉章老家主眼底的厌烦与心痛。 “我、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祖父一定已经将事情给摆平了吧。” 章深自说自话,很快就松了一口气。 “想来也是,不过是打死个杂碎,蝼蚁之身,竟然也妄图拉天骄下水,真是异想天开!” 章深佝偻了好几日的脊背,忽地就挺了起来。 他理直气壮:“那姓苏的老不死,也是没有眼色!圣上明摆着是偏帮您的,他竟然还以为,拎着我去面圣,就能够将我定罪,将章家定罪!” “简直不可理喻!” 章深愈发欢喜:“我可以出去了吧?” 他又问了一遍。 章老家主没有回答,他却已经把事情都往好了想。 “孙儿可是什么话都没有往外说!” 章深想起他当街失态,陈述了许多罪状之事儿:“那日在街上,也不过就是说了我杀了几个人的小事儿。” 他丝毫不觉得有错。 更觉得以章家的权势,就算他杀了人,赔偿些银子,再威吓几句受害人家里,这事儿自然而然就按下了。 胳膊总拧不过大腿,那些蝼蚁想要让他为蝼蚁偿命,纯纯是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至于街头巷尾的流言风语,更是不足为惧。 任凭现如今,他们是如何疾言厉色,谴责他草菅人命,等过些日子,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出去,自然也就知道,他是惹不得的人,即便是证据确凿,即便是亲口承认过罪行,没人敢动他,也是枉然。 届时,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收敛。 “事关章家核心的机密,孙儿可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往外吐露过。” 章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冷静了许多。 他盯着章老家主的神色,想探究出,对方自打进来以后,始终没有说过话,是因为什么。 想要把他也当作弃子,然后丢掉? 那可不行! 章深微沉着脸,想到被放弃的章池。 他虽然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没多少感情,可到底,章池也不过就是伤害了宋澜。 但宋澜已经是章池的未婚妻了,章池不过是跟她开个小玩笑,又没有真的造成什么伤害。 归根究底,还是宋澜太过于小题大做,毫无妇德可言,这才害了章池。 可偏偏,祖父也不维护,直接就把章池给弃了,更是抹去了他的一切身份,接了柳添回来。 那个时候开始,章深就明白,想要在章家立足,就一定要成为章家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不然,便要学会蛰伏,更要表现的有用,很有用,对章家有用,对祖父有用。 章老家主听到章深“威胁”他的话,果然变了神色,他眸光深邃,眼底深处已经如看死人无异:“你当真什么都没说?” 第299章 章深之怨 第299章 章深之怨 看似质疑章深忠诚的话,却是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与安心。 他以为,章老家主自打进来之后,便始终不发一言,是怀疑他说了不该说的,所以才会生气。 “自然!” 章深挺直了脊背:“孙儿心系家族昌荣,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即便孙儿当时为邪祟所控制,仍旧是没有忘记。” 章老家主一瞬间缓和了脸色,走过去拍了拍章深的肩膀,很是慈爱。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他摆出一副祖父以你为荣的模样:“祖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比你父亲,更适合做章家未来的继承人。” 章深正以为祖父已经对他恢复了信任,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个惊喜,猛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祖父,你的意思是、是……”想到那一个可能,章深激动的脸都红了。 章老家主如何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心里也更加的失望了。 无知的蠢货! 真要是把章家,交到这样没有脑子的蠢货手里,只怕他从前的所有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更别说什么章家的无上荣光…… 章老家主至此,终于是彻底的狠下心来,要亲手送这个孙儿上路。 章深知道的太多了。 也怪他,从前太过于看重这个嫡长孙。 所以便做主,让章深跟着参与了一些章家的,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今外面风头正盛,你也不好就这样出去抛头露面。” “圣上虽然对我恩宠有加,所以才会放了你回来,没有任由姓苏那个老东西诬告,进而将整个章家拖下水。” “可如今民间怨声载道,圣上即便有心偏袒,也不得不考虑民情民意,对章家稍做打压,做做样子。” “免得民间怨声载道,反而会生出乱子来。” 章深眉头紧皱,听着章老家主的口风,可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对他委以重任的样子。 他顿时又警惕起来。 章老家主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你待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怕也想不到,前不久,咱们章家,才刚刚被京兆府带着人,连同禁军一起,抄了家。” “什么?!” 章深的确是没有想到。 他满是震惊的看着章老家主:“怎么会这样?” “家中现在如何了?” “父亲他们可还安好?祖父您现如今过来,是不是因为……” 章深几乎是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他心中不免郁郁。 若是章家败落了,那他还要什么继承人的位置? 一个破落的门庭,还有什么值得继承的? 章深心思阴暗了一瞬,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埋怨,责怪章老家主无用。 往常总是跟他们吹嘘,说有多么的得圣上隆宠,可结果呢? 这么多年一直都官位不高,甚至到了这几年,更是空有品阶而无实权。 调任来,调任去,手上握住的都是闲职。 如今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更是毫无应对之策。 甚至就连他杀了个人这种小事儿,都无法摆平。 还要他在这里躲躲藏藏,像个见不得天日的阴沟老鼠。 第300章 祖孙隔阂 第300章 祖孙隔阂 现在又来说什么,要越过父亲,培养他这个嫡长孙。 结果家都要没了,被抄家,成破落户了。 那还有什么值得继承的? 让他继承一个笑话吗?! 章深心里满是怨恨,只是还勉强能够按压下去,装作很关心家中,担忧父亲的孝子贤孙模样。 “家中暂时一切无忧。” 章老家主轻拍了拍章深的肩膀:“你父亲也一切都好。” 她似乎是有所不满:“我刚刚不是也已经和你说过,如今民间怨声载道,圣上即便对我有所偏宠,想要与我有所偏颇,也总要顾及民情民意,给百姓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哪怕只是装装样子。” “所以才走了个过场。” “趁夜安抚了下百姓,做出了个给百姓交代的样子以后,很快就把我们都放回家中了。” “只是圣上给了咱们颜面,咱们也不能不顾圣上的面子。” “未来舍不得要蛰伏低调。” 章老家主似是不悦,隐有训斥之意。 章深闻言,心情又松快了许多。 但也没彻底的松下心。 他反复的思量着,祖父这话里头的意思。 章家究竟是落败没有? 他现如今,要是成了继承人,还能有什么可以得到的实在好处没有? “……孙儿自然是相信祖父的,祖父说的也对,自古以来,这出头鸟都是当不得的。” “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想来咱们章家,也正是因为遭了人妒忌,才会在近来处处不顺。” “只是,祖父可有问过?咱们这低调蛰伏,究竟要多长时间?” “可别是无休无止。” “那岂不是,纯纯的被诓骗吗?” 章深把自己心里头的担心给说了出来。 章老家主瞪了人一眼,像是在看扶不上墙的烂泥。 眼皮子浅的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郁闷。 罢了! 老大本来也不是个出挑的,他生下来的,又能是什么好的? 也就是章添,看着倒是有几分歹竹出好笋的味道。 可惜…… 是个心狠手辣的。 “究竟要蛰伏低调多久,那谁又知道呢?” 章老家主冷笑:“朝中之事本就瞬息万变,利益往来相关,稍有一段时间,不加联系,又或者是没了利用的价值,关系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了。” “如今人家没有来落井下石,已经是给足了咱们面子。” “你还想如何?” “即便是想要再次复出,也要先熬过众人把这件事情淡忘,然后再做件万人称颂的事情,以功掩过。” 那不就是没有复出崛起之日? 章深的脸色,顿时就又不好。 他心中骤生怨怼,这老登,难不成是专门过来给他画饼的? 一个毫无出头之日的家族,就算是当上了继承人,又有什么用? 钱权皆无。 那不就是个空有名头的空壳子吗? “我知道你心气浮躁,让你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幕后不出面,只怕你心中也是百般不愿。” 章老家主冷笑了声,像是看透了章深的心思,直白戳破:“本来我是想着,你如今不适合抛头露面,干脆就接管家里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看了眼章深:“不过如今我瞧着,你似乎也不是很愿意。” 第301章 杀章深 第301章 杀章深 接管家中见不得光的生意?! 章深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此时再看章老家主,也不觉得满心怨恨了。 反而是看出几分“慈爱”模样。 “祖父!” 章深语气有些激动:“您说的是真的?” 如果说成为家族继承人,继承章家成为下一任家主,是很吸引他的诱惑。 那么掌握住章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就是远比成为张家下一任家主,更吸引他的存在! “我夤夜来此,亲自见你,就是为了与你说这件事情。” 章老家主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故作严厉的训斥章深:“可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稳重踏实,值得委以重任的。” “却不想到是我高看了你。” “毛毛躁躁,成何样子?” 眼皮子浅的东西,实在是不堪大用。 章老家主此次过来,当然没有要把家中那些见不得光生意,托付给章深管理的意思。 他此时甚至庆幸,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 否则这样眼皮子浅的东西,只会坏事。 若是因此,将章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给抖落出来,那才是真的,要坏了大事! 到时先不说朝廷会不会放过他,百姓又是否,会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光是那位大人那里,他就无法交代! 章老家主深吸了一口气,故作犹豫:“也怪我,今天来的太过于冲动。” “我看这件事情暂时也不值得做决断,就还是容我再仔细的、慢慢想想。” “不可!” 章深一听章老家主竟然要撤回把章家那些见不得光生意托付给他的念头,立马就着急了起来。 “祖父,不可啊!” 他急切中还藏着一缕怨恨:“孙儿自当是祖父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才是!祖父原本不也是想好了的吗?” “难道不正是因为孙儿更合适?所以您才夤夜前来,想要对孙儿托付重任嘛?” “如今又岂能因为,孙儿不过三两句言语不当,您就放弃了?” 章深恨的咬了下牙,很快又恢复乖顺的模样,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祖父难道是不相信孙儿吗?” “何况,孙儿并不觉得孙儿刚刚所言有什么过错。”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章家自然是不宜再出风头,引人注意。” 他做出据理力争的样子:“可是,祖父有没有想过?” “咱们在此时低调蛰伏自是应当,可那也是为了来日计,暂时的委屈,暂时的低调。” “您也说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瞬息万变,只是一段时间失去联系,提供不出利用价值,就会很快的被踢出局。” “您若是不仔细考虑清楚,只是一味的低调蛰伏,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咱们?” “到那时,才是章家真正的末路!” 章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孙儿所思所想,全部都是为了章家的昌荣考虑!” “没有半点私心。” 章老家主心中冷哼:没有私心?骗鬼吧! 不过他也无所谓章深说什么,左不过来时,他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章深,必须要死! 如此方可保全章家富贵。 老二已经身陷囹圄,是不中用了。 他与其再计较老大那家子下手太过狠心,对手足赶尽杀绝,完全不留余地,不如顺水推舟,好好利用这次的事情,重新让章家回到众人面前! 第302章 你招啥了? 第302章 你招啥了?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祖父很是欣慰!” 章老家主装作慈爱的样子,上前拍了拍章深的肩膀:“章家还有你,来做未来的顶梁柱,来日还是有希望,再位列九卿的。” 他煞有其事的说了一番好听话。 随后与章深说了个地方,又给了章深一颗小药丸,十分慎重的叮嘱。 “这东西,你一定要好好的收着,切记,去这地方之前,一定要沐浴斋戒三天。” “三天!一天都不能少。” “等到了地方之后,再将这颗药丸吃下,便可保你平安度过瘴气之地,见到那位大人。” “之后你只需要,好好听从那位大人的安排,就是了。” 章老家主煞有其事的交代完,便匆匆离去了。 看起来,好像很是着急,生怕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一般。 章深自然是要好好的演一出祖孙情深,依依不舍的目送着章老家主离去。 等人彻底走远了,他才冷下了脸来。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小药丸。 保他平安? 呵! 是想送他上路吧! 章深用力捏碎了手上的小药丸,随后喊过来在这儿照顾着他起居的哑奴:“你,过来,把这个吃了!” 他不由分说,不顾人反对的,将半颗药丸,塞到了哑奴的嘴巴里。 哑奴挣扎了几下,阿巴阿巴的不知是何意。 直到将那颗药丸给吞了下去。 章深自信满满的等着哑奴毒发身亡,结果半个时辰过去,哑奴没事儿。 一个时辰过去,哑奴还是没事儿。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奇怪! 难道祖父是真心想要把章家的私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交给他来打理? 想到这个可能,章深瞬间又膨胀起来。 整个人,像是酷暑天里,喝了一口冰水似的舒坦。 他本来还有些迟疑,此时也不得不安排起沐浴斋戒的事儿。 若是真的…… 只是想想,章深就已经是心头火热起来。 殊不知—— 章老家主离开章家别院儿,便在马车里,点了引魂香。 香燃了片刻,马车里缓缓凝聚出一团黑影。 “见过大人!” 章老家主不复之前的盛气凌人,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唤本尊来何事儿?” 章老家主说了三日后,章深会去樟树林的事儿。 “……奴愿将嫡孙的灵魂献给大人做养料,求大人赐予奴高官厚禄,门庭富贵,再消除如今,民间对章家的误解。” 黑影似乎是在思考这笔交易是否足够划算。 过了一会儿才道:“本尊准了!” 反正答应了,也不是一定要做到的。 章家命数已尽,要不多久,就会自取灭亡。 就算想要找他讨说法,也没机会了。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没那个本事儿,找他讨说法。 活着的时候不中用,死了以后,更是不中用。 黑影十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白白送上门来的新魂。 随后,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只等着新魂送上门…… 也不知道他是招惹到了哪路大神,最近连续多个供魂的地方被捣毁,他已经很久没享用过干净新鲜的灵魂了。 连鬼力都因此下降许多。 加之之前,他的另一半分身,被人给毁了…… 黑影想想,就觉得难受。 尤其是至今,他都还没有追踪到,毁了他武分身的,究竟是谁! 如今剩下的这具文分身,实在是太过娇弱不堪。 发挥不出一点儿用处。 可想要再重新修炼出合适的武分身,又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灵魂供给。 只如今,他操纵的傀儡与祭地被捣毁。 唯一还能给他投喂新魂的,就只剩下薛家那边了。 薛家又有家神镇宅…… 也不知道那个小娃娃,能不能成功。 黑影东想西想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宋澜很意外。 她完全没有认出来,章老家主所信奉交易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像是鬼修,又像怨修,但又好像都不是。 她甚至能从这个东西的身上,感受到人的气息。 活人的。 又能感觉到一丝丝,妖物的气息。 但又有点像是魔物。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更让宋澜震惊的是,这东西,竟然去了——嘶! 高家?! 宋澜还想继续看看,这东西去了高家哪里,对方似乎是有所察觉,忽然就警惕起来。 她不得不挥散了怨气。 黑影莫名觉得,似乎是有什么盯上了自己。 可他出来查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我想多了?” 黑影嘀嘀咕咕,又查看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放弃了。 - “有事儿?” 宋澜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小姑娘,正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责怪的心思瞬间就散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小姑娘敏锐察觉到宋澜情绪的变化,哪怕宋澜的情绪,只能半息时间。 宋澜一板一眼的:“没有。” 她轻挑了下眉,察觉到小姑娘的小心翼翼,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解释:“只是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她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这才安下心来,说道:“薛家姐姐,办了个篝火诗会,喊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说说话,品品诗,讲讲故事。” “我觉得很有意思。” “就想着来问问您要不要去。” 宋澜挑眉:“就你自己去?刘武呢?” 小姑娘挠了挠头:“刘武哥说,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晚了还去跟我们这些小娘子凑热闹,于礼不合。”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换身衣裳,等会儿就来。” 宋澜想了想,没有拒绝。 “好!” 小姑娘甜甜的笑着应了。 宋澜换了一身衣裳,又等了会儿,才往薛琬所在的客房小院去。 临近小院儿,她就感受到了冲天的怨气。 宋澜嘴角微抽,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大殿的方向。 说真的,这道观真的有供奉祖师爷吗? 竟然能让邪物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耀武扬威,护山大阵都没有的? 祖师爷:…… 嘿?你这么大一个邪物过来,谁敢开护山大阵啊,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 小院里倒是歌舞升平,丝毫看不到邪物作祟的样子。 “恩人!” 苏娴韵最先看见宋澜,兴冲冲的喊着人,很快便小跑着过来。 “你来啦!” 像个欢快蹦跳的小兔子。 宋澜轻“嗯”了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顺便抽走了正在蚕食着苏娴韵气运的邪物。 小姑娘只觉得恍惚了下,随后整个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 刚刚的那种,难以察觉的沉重感,瞬间消失不见。 她有些奇怪的看向宋澜,似是在询问怎么回事儿。 宋澜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会如此敏锐。 “感觉到了?” 苏娴韵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真的有……” 她吓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好一会儿才捋直了说出话来:“是那个那个吗?” 宋澜被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给逗笑。 “什么那个那个?”她挑眉,忽地就想逗一逗小姑娘。 苏娴韵皱巴着脸:“就是、就是……” 她胆小不敢说,连轻声细语的说“就是那个那个”的时候,还要警惕的看看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或者已经在她的身后了! 宋澜就看小姑娘说着说着,忽然的转过头去,神经兮兮的看着身后。 就…… 还怪可爱的。 “是有邪物在这儿作祟,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宋澜在人转过头的时候,弹了下她的脑门儿:“没有邪祟能靠近的了你。” 嗷呜。 小姑娘捂着脑袋,无声的抗议。 随后又觉得,不应该抗议……宋澜是她的救命恩人,打她一下,她怎么能有反应呢? 小姑娘痛定思痛。 然后,宋澜就看见,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又昂了昂头,像是在问:还要弹吗? 宋澜无奈的笑了笑。 “走吧,你的新朋友们,还在等你呢。” 闻言,小姑娘顿时又皱巴了脸:“她们才不是我的新朋友。” 苏娴韵能够感受的到,这些人嘴上说着跟她亲近的话,实则心里都在嘲笑她,阴阳怪气的,偷偷摸摸对眼神儿,说着一些,她不懂的心照不宣。 很是令人讨厌。 不过,她到底没说什么。 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她根本也不在乎。 不过是萍水相逢,大家聚在一处,开开心心的玩闹玩闹,过后便也就散了。 根本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让恩人误会自己小气。 “诶呀!有新人过来了。” 薛琬一看见宋澜,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她刻意落落大方道:“想来,这位便是苏家妹妹口中的宋姐姐吧?” “不过,我依稀记得,谢家的表姑娘,似乎年岁不大?” 薛琬着意在‘谢家表姑娘’这几个字上,咬重了声音。 “按理来说,我应该称呼一声宋妹妹。” 她语气十分自然的,像是在恩赏宋澜一样:“宋家妹妹便也如同苏家妹妹一样,喊我一声薛姐姐吧。” 呵~ 宋澜挑眉看了眼这位“薛姐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薛-姐姐?” 她凑在人耳边,轻笑了声:“你确定你是姐姐,而不是——哥哥吗?” 薛琬瞬间变了脸色,笑意僵在脸上,眼神锐利的瞪着宋澜:“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她盯着宋澜,看了又看:“你不是宋澜!” 那言之凿凿的语气,要不是宋澜知道,自己是重生,还真以为,是被看破了真身呢。 “薛家娘子失心疯了吧?” 宋澜轻笑了声:“怎么好好的,还开始说胡话了呢?” 薛琬正想说,是你先开始胡言乱语的,目光落在宋澜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忽然有种脚底发凉的感觉。 接着,就听到身边的狗腿子不解的出声:“薛姐姐,你是怎么了?” 好好的跟人打招呼,人家都还没有说话,她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惊一乍的,跟鬼上身了似的,质问人家。 其他人甚至是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实在也是有些被吓到了。 薛琬皱起了眉,很是不解的看了看宋澜,又看了看刚刚说话的狗腿子。 “你没有听到她刚刚说什么吗?” 薛琬心头忽然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狗腿子摇了摇头:“没有啊,一直都是薛姐姐你……” 她有些害怕的,没敢再说下去。 实在是,薛琬瞪过来的眼神,有些太吓人了。 薛琬瞪大了眼睛。 目光再次看向宋澜,很是想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呢? 宋澜刚刚明明就是说…… 正想着,薛琬就再一次听道:“怎么?你在害怕?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薛-兄弟?” 啊! 薛琬忽地惊叫出声,满是惊恐的看着宋澜,连连后退了几步。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抓住狗腿子的手,指着宋澜:“听见了吧?这次你听见了吧?” “听见她说什么了吧?她为威胁我,恐吓我,你听见了吧?” 狗腿子:…… 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看薛琬就像是在看疯子。 哪里有人说话吧? 人家宋娘子,根本连嘴皮子都没有动过,一句话没说。 好好的人,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狗腿子一直没有说话,让薛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那个声音,又是只有她自己听到。 怎么会这样? 是宋澜做了什么?还是这些人,早就串通好了,在她面前演戏? “你做了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其他人看来,薛琬就像是忽然疯了一样,明明刚刚还笑呵呵的迎接宋澜,跟人有说有笑的。 结果人家宋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就突然的又哭又笑的,质问着宋澜,一会儿说人家宋澜不是人,一会儿又说人家宋澜威胁她、恐吓她,跟鬼上身了似的。 众人低声嘀嘀咕咕,都觉得薛琬是疯了。 连苏娴韵也奇怪着问了句:“薛姐姐,你是怎么了?突然说话颠三倒四的……” 她想到什么,微微捂了下嘴巴:“该不会是病了吧?” “还是,你——招啥了?” 苏娴韵一脸怕怕:“我听说,这长生观之前一直荒废着,是最近才开始修缮起来的,但还没有修缮好,大殿的祖师爷,都还没有重新镀金身,听说这样算是野观。” “野观最容易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薛姐姐你该不会……” 众人闻言,也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 仿佛薛琬是真的招啥了似的。 第303章 篝火索命 第303章 篝火索命 “我没有!” 薛琬恶狠狠的瞪了眼苏娴韵,恼怒这丫头是个看着老实,实则心机深沉,三言两语的,就往她脑袋上扣了屎盆子。 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低贱货色,也是蠢的! 竟然一点脑子也无,人家三言两语的挑拨几句,便就信了。 “你们没听见她刚刚在说什么吗?!” 薛琬怒指着宋澜:“她在威胁我!” 她越是歇斯底里,众人看她的目光就越是莫名。 因为从始至终,在众人眼里,听见的、看见的,都只是薛琬在莫名其妙的发疯发癫。 “薛姐姐……” 苏娴韵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有些觉得薛琬可怜。 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呢? 众人越发坚定的认为,薛琬是撞邪,身上有脏东西。 她们怕怕的离人更远了些。 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说了句:“咱们还要继续讲鬼故事吗?” “诶呀!你不要说那个字!!” 刚刚就是薛琬提议,让她互相讲鬼故事来比比胆量。 还说女儿家,就是应该玩些惊险刺激的,不求能够像男人那样,上马杀敌,也该有些胆量才对。 只在闺阁里绣作诗儿,实在是太无趣了。 结果……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冒犯了过往的孤魂野鬼,所以薛琬才会被鬼上身了? 呜呜呜! 有人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诶呀!还讲什么?没看薛琬都……”有人烦躁的怒斥了声,那句“薛琬都撞邪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临到嘴边儿就咽了回去。 众人也全都忽地想起薛琬的身份,想到薛家的地位,不敢高声语。 只是也都不敢提起“讲鬼故事”的事儿了。 叶玲在这些人当中的年纪比较大,也更长袖善舞些。 她笑着打了个圆场儿:“时间也不早了,该是回去歇了,我看咱们也散了吧!” 叶玲还特意指了指院中间,因为好长时间没人添柴,而快要燃尽的篝火:“这火也快要熄了。” 宋澜的目光,随着叶玲的话,望向了篝火,眉心微皱。 “你也往里面添过柴吗?” 她看向旁边的苏娴韵,很是严肃的问。 苏娴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答了:“添了两块,在刚开始的时候,薛姐姐喊我们一起添柴,说是什么要有仪式感。” “后面我就去找您和刘武哥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小姑娘鼓足了勇气,把心里的不解,问了出来。 宋澜轻“嗯”了声:“这篝火,燃烧的不是木柴,而是活人的寿命,凡是给这篝火添过柴的,都被默认为同意献祭!” “每添进去一块柴,就等于同意,对方取走一岁的寿数。” 苏娴韵听到自己的阳寿又被抢走了,顿时就变了脸色。 “那我、我、我岂不是……”小姑娘想到昏睡多年,让阿娘与爹爹忧心不已的日子,顿时就要哭出来。 她开始后悔今天来凑这个热闹了。 “没错!你添了两块柴,就代表,你已经同意对方取走你两年的寿数。” 宋澜板着脸:“契约已成,无法更改。” “这幕后之人的手法,很是高明。” 她抬眼看了眼漆黑看不见星子的天。 “对方是通过了正经的手段,与你们达成契约,一切献祭,皆为你们自愿。” “连我也不好横加干预。” 苏娴韵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很快就泣不成声:“恩人,我……” 她知道,宋澜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懂事儿有眼色的话,自然就应该老实认下,否则就是在难为人,是恩将仇报了。 可是… 她不想死,她真的还不想死。 更不想再像从前那般,昏睡过去,明明能够感知到一切,听得见声音,甚至灵魂漂浮在半空,也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离自己距离比较近的事情。 宋澜轻哼了声,伸手弹了下小姑娘的脑门儿,倒是没有再故意吓唬她。 只道:“寿数分为阳寿与阴寿,你的阳寿,已经被我标记过,任何人想要拿走,哪怕是通过这种看起来,很是正规的契约献祭方式,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与我沟通过,得到我的首肯,都是不可以取走的。” “不过,你的阴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看起来,布下这个阵法风水局的人,也是个不挑剔的。” “不光拿人阳寿,连阴寿也不嫌弃。” 小姑娘一知半解的眨了眨眼:“……所以我现在是不用死了吗?” “自然。” 宋澜轻笑:“你本来就不用死。” “活不够八十年的寿数,是没有人敢再来勾你的魂的。” 苏娴韵眨巴眨巴眼,心情松快之后,也敢说俏皮话儿了:“这么说,我岂不是成了不死之身?” 被刀砍、被火烧、被水淹、被下毒等等,都死不了的那种? 至少在八十年的时间里,是正经八百的不死之身? 宋澜冷笑,像是看透了小姑娘的心思:“你试试?” 明明没有任何威胁恐吓的语气,就是平平淡淡的,连生气都没有。 可苏娴韵就是觉得害怕。 感觉宋澜身上的气场,比阿娘拧她爹爹的耳朵时,还要吓人。 “不了不了,我就是说说,胡乱说的的,当不得真的!” 苏娴韵立马乖巧,站的板板正正儿,时不时的,还用小眼神儿去偷看一眼宋澜,被抓包了,赶紧站的更笔直挺拔许多,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刚刚在偷看似的。 宋澜轻哼,倒是没有揪着教训小姑娘这种作死的话。 “不仅你的阴寿被拿走了。” 她朝还在商量着,要不要散了回去,早点休息的众人,微微扬了扬下巴:“她们这些人,也要有麻烦了!” 如今是还在阵法笼罩的范围内,自然感受不到什么。 但一旦脱离阵法的笼罩,没有了障眼法的欺骗,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她们此时的身体,已经行将就木,衰老的不成样子。 甚至…… 有的人,阳寿已经被取用殆尽,离开阵法之时,最多也就能回光返照些许时间。 或许为了掩人耳目,布阵结契之人,会让其活着回到房间也说不定。 第304章 干尸 第304章 干尸 “那怎么办?还能救吗?” 苏娴韵看着还在争吵要留下还是要回去的众人,心中有些不忍。 她与这些人,倒也不算熟悉。 一来,这些人家中父兄官位不高,高门权贵的宴请,哪怕只是小女儿家的打闹,办个诗会会什么,通常也不会给这些人发帖子相邀。 二来,她昏睡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与这些人断了联系,也就是薛琬这样,从前就有些印象的大姐姐,如今还能认识一二。 旁的人…… 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毕竟当年她见过的、认识的,又或者一起玩的小伙伴,早就已经嫁人的嫁人,当娘的当娘了。 “若是她们肯继续留在这里,等到正午来临之时,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发生吧?” 宋澜挑眉,说的模棱两可。 苏娴韵却已经信以为真,上前去劝说众人留下来。 “……你说留下来,我们就要留下来?你以为你是谁呀?” 说话之人,伸手推搡了小姑娘一把,险些将人给推倒在地。 还是叶玲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 “你没事儿吧?”叶玲关心的问了句。 苏娴韵摇了摇头:“我没事儿,谢谢。” 叶玲见她看着确实不像有事儿,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扭过头来,语气隐有责怪:“杨清!!你怎么能推人呢?” “这里路都不平,地面上还有许多小碎石子,若是真被你把人给推倒了,回头儿,伤到哪里可怎么办?” 杨清嗤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推不推,她摔不摔,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又不是你当家做主了。” “怎么那么喜欢给自己找存在感呢?” “该不会是缺爱吧?” 杨清很是得意的耸了耸肩,对险些推倒了苏娴韵的事儿,丝毫不觉得抱歉。 “你……” 叶玲似是自知说不过她,委曲求全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天色已晚,这荒郊野外的,即便是咱们各回各屋,也不见得就真安全了。” “倒还不如就在这儿,大家安安心心的在一起,也算抱团取暖了。” “想来咱们人多势众,即便真有邪祟,也不敢做什么。” 不少人都觉得,叶玲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叶玲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咱们还是留下吧?大家在一起,好歹能说说话,兴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有人应了声:“何况,这儿点着篝火,光亮还大些,总比咱们回去了,夜深人静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点着灯,也总看不清楚。” “那时候,可才真的是,发生点儿什么都不好说呢!” 有一个人认可了,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应声:“是啊是啊,咱们在这儿,有点什么事儿,还能互相搭把手儿,这要是走了……” 只怕回头儿,真的听见点儿什么动静,别说出屋了,就是把被子从脑袋上拿开的勇气都没有! 又如何指望得人搭救? 杨清不以为意,甚至故意嘲讽:“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世人敬畏鬼神,但我可不怕!我又没做亏心事儿,我有什么好怕的?哪像你们……” 她啧啧了几声,浑像是其他人做过什么亏心事儿,所以这会儿才会害怕似的。 “你怎么说话呢!” “你们怎么听,我就怎么说喽?”杨清很是不以为意。 众人都被杨清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给气得不轻。 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杨清坚持要走。 苏娴韵想拦,被杨清瞪了一眼。 小姑娘有些无助的,看向了宋澜。 宋澜对杨清的离去,很是不以为意:“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有些人既然想死,你只管由着她去就好了。” 她声音轻轻:“不然,人家也不会觉得你是在劝她不要去送死。” “反而会嫌弃你,耽误她奔向富贵了。” “这有些人啊,总要是掉进黄河,睡进棺材,才会醒悟过来。” 杨清闻言,反而是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她冷眼瞪着宋澜,很是不爽。 宋澜笑笑:“没什么意思啊!” 她挑眉,似乎是在挑衅:“只是说,你要死了。” “你说谁要死了?” 杨清瞬间感觉有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她怒瞪着宋澜,恼火这人居然咒她死。 “当然是说你了。” 宋澜神色淡淡:“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你,杨清,南阳人士,后来举家定居岭南……啧啧,看来你这次来京中,应当只是为了探亲吧。” 她笑了笑:“还真是可惜了。” “儿一样的年纪,水灵灵的人,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京中了,连家都回不去。” “也不知道黄泉路上,你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可悲?” 杨清瞬间暴怒:“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他说着就要冲上前来,好像真的要伸手撕烂宋澜的嘴。 宋澜却只当做他是空气一般,全然不加理会。 要是能让杨清这样的杂碎,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她的身,跑到她跟前儿来耀武扬威,她也不必再做什么恶鬼了。 直接就当个窝囊废,一头扎进忘川河里头,魂飞魄散算了。 杨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看似很用力,很使劲,大步流星的向前,朝着宋兰冲了过去,结果…… 连宋澜的衣角都没有分毫。 怎么回事儿? 明明就觉得宋澜近在咫尺啊,怎么却好像徒步八千里追赶,却始终没有与人缩短一丝一毫距离呢? “你……” 杨清想要说着侮辱恶俗的话,来发泄心中愤怒。 结果却发现,那些脏话,到了嘴边,一个音儿也发不出来。 她想到什么,后背渗起一层冷汗,慌里慌张的跑了。 “诶?!” 苏娴韵下意识喊了一声,想要再劝。 连叶玲也张嘴:“杨清……啊!!” 她原本想要再劝说几句,结果刚追了两步上前,就发现跑出去的杨清,变成了皱皱巴巴糊在骨头架子上的一层肉皮儿。 “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听见叶玲的惊叫声,赶忙的跑上前来。 结果就也看见了,已经成干尸一样的杨清。 啊啊啊!!! 第305章 干尸复水 第305章 干尸复水 惊叫声此起彼伏,连树上沉睡的鸟儿,都被惊的扑腾着翅膀,啊啊嘎嘎了几声,飞走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叶玲最先冷静过来,问过之后,却又不知,在场有谁能够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包括始作俑者薛琬。 她被众人忽视了许久,原本还沉浸在宋澜威胁她,但所有人都说没听见的事情里。 此时听见动静上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也是被吓得不轻。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 根本没有人告诉她,会这样啊!! 她当然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在给篝火添过柴以后,会发生什么,失去什么。 她也知道,这里的所有,都会死! 她之所以大费周章,请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过来,跟她同桌吃饭,就是为了拿走她们廉价的性命。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会是这样的死去!! 她想的是,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哪怕是回家的途中死去,她都还可以装作难过的上门拜祭,顺便再看看这些人家中,还有没有什么适合为大人窃寿的货色。 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儿? 尤其是,现在只死了杨清一个! 要是她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那倒是还好办些。 威逼利诱,总能让长生观的老头儿把嘴巴闭上! 甚至,往后还能利用长生观,杀人埋尸,帮大人窃取更多的寿命和鲜魂。 薛琬看了眼其他人,恨不能这些人,立马的死去,尤其是宋澜!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如何,看透了他的秘密,竟然还胆大包天的,语出威胁! 宋澜察觉到一股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敌意,淡淡笑了笑。 根本不把薛琬放在心上。 “……问题,就出在,你们刚刚烧的篝火上。” 宋澜随意的拿起一块木柴,扔进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里。 晒的很干的木柴,一接触到余火,瞬间被火蛇缠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过片刻,火光就又旺盛起来。 宋澜又添了几块木柴进去,可把苏娴韵给吓了一大跳:“恩人!!” 不是说,这添进去的木柴,等于是同意借寿吗? “这篝火有什么问题?还能是篝火把杨清给烤成干巴人了不成?” 众人看着宋澜,都不是很理解。 “是啊,这篝火咱们都烤了,也没见像杨清这样,干巴的只剩一张皮儿了……” 宋澜笑了一声:“想干巴的只剩一张皮儿?” “那简单啊!” 她朝着杨清倒下的地方,扬了扬下巴:“你现在也走出这个院子……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你现在走出火光笼罩的范围,立马就可以变成跟她一个样儿了。” 什么意思?! 众人全都困惑的抬起头,看着宋澜,同时还不忘记离薛琬远一些。 倒是苏娴韵,细细想了前因后果,想着宋澜之前跟她说的话,恍然大悟:“恩人,你的意思是,这火光笼罩的地方,就是阵法所在!” “我们都与这篝火,达成了契约置换,现在还只是契成,等我们离开这火光笼罩的地方,又或者是这火熄灭了,便是买定离手!” “到时候,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杨清姐姐这是……” 苏娴韵看了眼杨清干尸倒下的地方。 她微有哽咽,更多的是害怕:“已经被邪祟拿走了寿命,所以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聪明!” 宋澜挑眉:“就是这样!” 众人却仍旧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明明白白的,在说什么哑谜。 什么火光笼罩、阵法所在、契约置换……谁签契约了啊? 还是同意借寿这种荒谬的话,这两个人失心疯了吧? 在场众人,唯一听懂了宋澜与苏娴韵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薛琬,却已经慌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这两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 而且,宋澜刚刚明明就还往篝火里添柴了啊!! 薛琬本来看见宋澜往火里添柴,心里还在狂喜嘶吼:多添点儿!多添点儿!添吧添吧,啊哈哈哈,添的越多,死的越快! 死了就不会有人,再知道她的秘密了! 可结果,宋澜竟然是知道篝火有问题的?! “既然你说这篝火有问题,是什么会窃寿的阵法,只要往里面添柴,就会被拿走寿命,那你怎么还往里面添柴?” 薛琬的话,让众人回过神来,还不忘刻意离她远了些。 薛琬:…… 不过,薛琬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众人很快,都将目光,放在了宋澜的身上。 连苏娴韵也是忧心忡忡,顾不得其他。 “我乐意。” 宋澜对薛琬的质问,充耳不闻。 就在薛琬准备得意指责的时候,宋澜笑了一声:“何况,我不往里添柴的话,你们以为,你们还会有活路吗?” 她拿起一根木柴,在火堆里扒拉了几下。 火光瞬间更旺盛了些,照亮的范围也更大了些。 连已经成了干尸的杨清,都被火光照到些许。 众人此时还在宋澜与薛琬两人截然不同的话中,左右摇摆不定。 但倒是都十分默契的,往篝火的位置靠近许多。 忽地,有人惊叫了一声:“你们快看!” 叶玲等人,顺着那人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后,纷纷接连不断的惊呼起来。 “天啊!” “怎么回事儿?!” “天呐!天呐!” “杨清、杨清她……” 众人尖叫声不断,连薛琬这个策划者,都有些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会这样?! 杨清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又…… 宋澜见众人都被吓得不轻,嘴角微微上扬。 她又拿起几块木柴,扔进火堆里。 片刻后,火光大盛,杨清身上被照到的地方,又多了一些。 众人这些连想要怀疑自己眼,都不行。 只见已经干巴的只剩一层皱巴枯老的肉皮儿,像是被烫缩了一样,紧紧包裹贴在骨头架子上的杨清,被火光照过的地方,忽地鼓囊起来。 没多会儿,就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若不是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一张皮皱在骨头架子上,众人怕是要以为,先前所见,都是错觉。 第306章 懂得都懂 第306章 懂得都懂 “这是怎么回事儿?!”叶玲最先回过神来,看向最有可能,给她解惑的宋澜。 薛琬也是有些被吓到了。 杨清不是都已经死了吗?尸体都已经变成干尸了! 怎么现在又突然间活过来了? “是你!一定是你做的对不对!” 薛琬突然出声儿,直指宋澜:“定是你这个妖女,用了什么妖术,害死了杨家妹妹,如今又在这儿妖言惑众,说些疯癫之语。” “大家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这谢家表姑娘,分明就是妖女投生!” 众人听了薛琬的话,顿时又对宋澜警惕起来,一个个的,都跑的老远。 “你胡说!恩人才不是妖女呢!狼子野心的分明是你!” 苏娴韵大声驳斥:“分明是你把大家诓骗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想要偷走大家的寿命!” “你才是妖言惑众!” 听了苏娴韵的话,众人不由得又开始对薛琬警惕起来。 薛琬冷笑,根本就没把苏娴韵放在眼里。 “你跟妖女是一伙儿的,当然会帮着妖女说话。” “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被妖女迷惑了心智,是非不分,又或者,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薛琬冷冷的看了眼宋澜,仿佛胜券在握:“京城如今谁还不知道,谢家是如何的凄惨可怜?” “本来好好的一家子,如今疯的疯,病的病,死的死,入狱的入狱……而这一切,还不都是,拜眼前这位谢家表姑娘所赐吗?” 见宋澜始终没有说话,薛琬高傲的扬起下巴:“谢家作为你的外祖家,在你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时候,好心好意的收留你。” “结果你不仅不知道感恩,反而是搅和的谢家一家,家破人亡。” “活脱脱的白眼狼!” “这样的人,不是妖女转世是什么?” 苏娴韵急声反驳:“你胡说!” 她不了解谢家之事儿,但她相信,宋澜绝对不会是薛琬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我胡说?” 薛琬“呵”了一声:“她敢说,谢家之事儿,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谁不知道,谢家的表姑娘好大威风!吃在谢家住在谢家,结果却狼心狗肺的,将谢家这个亲外祖家,给告到了官府,害得谢家如今门庭凋零,再不复往日荣光。” “更是逼疯了几个舅父舅母,表哥表弟……” 苏娴韵怒声打断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谢家若是无错,便是被告到官府,也自会有青天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 “谢家人锒铛入狱,可见确实其身不正,也不够清白!” “你这样心疼谢家,如何不赶紧找了证据出来,帮着谢家人洗去罪名,重复往日荣光呢?” “是不想吗?” 薛琬被说的哑口无言,更是因为她知道,谢家确实霸占了宋澜的娘家钱财与宋澜的嫁妆。 可是—— 那咋了? 宋澜年幼时,父母双亡,谢家不计较一个孤女不吉利,大度接回来养在家里,她些钱,那咋了? 不是很合理吗? 既然宋澜都已经入了谢家,那她的那些钱,理所应当就该交给谢家人打理。 做生意有亏有赚,就算是缺了一些,少了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啊! 宋澜这般斤斤计较,就是狼心狗肺! 薛琬说不过苏娴韵,索性冷笑了声:“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懂得都懂!” 宋澜也笑了。 “那我倒是想听听,薛兄弟,是个什么是非逻辑,又是个怎样的人心。” 她随手不在意的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木劈柴。 “你说说,我听听,也让我看看像你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懂的!” 薛琬一副我自有道理,我不与你辩驳的昂着脖子,只骄傲的像只公鸡,却不会打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澜“呵”了一声。 “是说不过,就胡搅蛮缠的懂吧?” “是拼凑于你有利的说法,罔顾事实,一旦被揭穿,就急不可耐的说一句懂得都懂的懂吧?” 她神色冷漠,声音淡淡:“真让你说,你反而不敢说,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了。” “谢家谋害我母亲,强占我的嫁妆,我告至官府,合理合法。” “至于谢家人疯癫……” 听她提及谢家人疯癫,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儿,所以白日里见鬼,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谁轻声嘀咕了句:“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众人都想到了刚刚,薛琬疯疯癫癫,指责宋澜威胁她,恐吓她,但实际宋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像是鬼上身了似的。 是不是薛琬也做了亏心事,所以才心虚的见鬼了? 这些人当中,只有叶玲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宋姑娘……为何喊薛姐姐为,薛兄弟?” 是口误了吗? 叶玲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很不自信, 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结果,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宋澜喊的,的的确确是“薛兄弟”,而不是“薛姐姐”……是喊错了吗? 薛琬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发疯:“我才不是男的!我就是女人!我是薛琬!我是真的薛琬!!” 众人顿时吓得,离薛琬更远了些。 “薛姐姐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明明咱们什么都没说啊!” “会不会真的是……”鬼上身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可能,纷纷后退,离薛琬更远了些。 人群拥挤,有人不小心,被挤出了火光笼罩的范围。 宋澜看见了,也没有提醒。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一声惊喊:“啊!我的手!” 众人都有些被这声惊喊给吓到了。 等回过头,看见被挤到边缘的少女,左手如杨清一般,血肉全都消失不见,肉皮皱皱巴巴的裹在骨头架子上。 “啊啊啊啊!!” 离得近的几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惊叫着往院中跑去。 下意识避开薛琬之后,便全都跑到了宋澜的附近。 然—— 那左手干枯的少女,在随着众人一同跑到宋澜附近以后,原本像是被吸干的血肉,瞬间又充盈回来。 “这……” 众人都有些惊讶到了。 也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宋澜说的话。 第307章 菌子酒 第307章 菌子酒 “这长生观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少女呜咽着出声,显然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可这里不是道观吗?为什么那些脏东西连道观都敢进?不是说天师最能捉这个了吗?” 众人此时早就已经被吓得容失色,连安静思考的本能也无。 尤其是刚刚,手臂全都干枯,只剩下一层皮肉裹着的那姑娘。 她此时正泣不成声。 “呜呜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该不会真的会死吧?我真的会变成杨清那个样子,救救我,谁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她哭的凄惨,在这寂静的夜晚里,让人本就紧绷着,满是恐惧的心,更加悚然。 “诶呀!你别哭了。” “等下,就是没有脏东西,也要被你给招来了。”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能解决问题不成?” 厉声呵斥的姑娘,倒是让宋澜多了几分注意。 她抬眼看了过去,很快就有了这姑娘的身份信息。 林芝绣,父亲是工部的小吏,母亲经营这一家白事铺子……白事铺子? 宋澜微微有些诧异。 世家主母,自然也都是会料理生意的,也有投资的眼光。 否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总不能指望着那点俸银。 三品以上大员,家中有房产田地还好,旁的小官小吏,若是不能够开源节流,仅仅是指望着那些许俸禄,倒是可以做到一人吃饱,甚至是吃好。 可想要养活一大家子,那可就难办了。 更不要说有些京官儿京吏,本身并非是京城人士。 在京中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更是置不起房产。 宋澜想到,她当初想要买房,在了解了京中房价之后,也望而却步。 ……她父亲当年可是朝廷三品大员。 她母亲更善经商,家中已并非略有薄产可以形容。 她阿娘与爹爹在世时,宋家乃是江州首富,树大根深。 可京城的房价对于她来说,仍旧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倒也不至于说完全买不起。 只是手中能够调动的现银,若真买了这房子,生活上可就要捉襟见肘了。 是以各家各户,做些生意,也是维持生计的最主要来源。 当一个小官儿太太,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吏,也没见过哪个,是会做白事生意的。 这林芝绣的母亲,倒是还蛮有意思的。 宋澜着意查看了下,林芝绣母亲的身份信息。 林芝绣的母亲姓马,娘家从前在关外,确实有些出马仙的传承。 不过,马氏并没有继承到家中衣钵。 只不过常年在家中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些。 另外就是,金元宝迭的特别好。 宋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此时,被林芝绣数落的少女赵月梨,也不哭了,怒目瞪着这个毫无同情之心的女人:“你话说的倒是轻巧!那你倒是说说,还能怎么办?还能如何解决?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你倒是不哭!事情没有落到你的身上,你当然不害怕。” 林芝绣脸色难看了一瞬,却也没有与赵月梨争辩,仿佛她真的只是想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而并非嘲讽赵月梨。 “薛琬!我们都是你请过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解释?” 林芝绣目光看向攒局张罗这次事情的薛琬。 薛琬不以为意:“我有什么要解释的?你们该不会真的是相信了宋澜的话吧?” “她不过是妖言惑众。” 众人这时,不由得纷纷看向宋澜。 是啊!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可都是被宋澜给说中了。 那宋澜会有解决的办法吗? “可杨清现在还趴在那里生死不知……” 这句生死不知,说的其实已经很是委婉了。 杨清就在那里,干干巴巴的,就只剩下了一层皮儿,紧紧的包裹在骨头架子上,连一丁点儿血肉都没有。 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只是众人都不愿意将这个事实说出口。 仿佛只要这样,大家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是啊!” 赵月梨也跟着道:“就算杨清是假的,她不过是在跟我们恶作剧,故意装出来的样子,难道我手上刚刚发生的也是假的吗?” “大家刚刚可都是亲眼所见!” 薛琬不以为意:“是啊!你们这是喝多了酒,出现幻觉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解释的欲望。 既然只要离开这里,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死,那他又何必多费唇舌。 如果刚刚没有看到赵月梨也变成杨清那个贱人的惨样,他还真是有些愁,该怎么解释,才能不引起事端,坏了他的好事。 现在嘛…… 只要这些人走出去全部都会死,他还有什么好慌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安安心心等着她们死掉就好了。 “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少听那个妖女胡说八道。” “杨清现如今,指不定早就已经回去了。” 薛琬说着,也扭头就走。 仿佛是在跟人炫耀:看吧看吧,我走出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众人还想说什么,看着薛婉朝着火光笼罩之外的地方走去,顿时全都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 “薛琬怎么没事儿!” 当薛婉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也寻不到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杨清的恶作剧?” “是她故意做了什么,在这里吓唬我们?” “但怎么可能啊?我们明明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在我们的面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何况还有月梨……” 众人心里七上八下,摇摆不定,全都在打鼓。 “就算杨清不是真的,难道月梨的也不是吗?” “还说我们喝醉了……” “怎么可能呢?出现这样大的幻觉,怎么可能是喝醉?总不能我们喝的是菌子酒吧。” 赵月梨也立马说道:“是啊是啊,我刚刚胳膊变成那个样子,大家也都看见了,不是吗?” “现在又来说我们喝多了,岂非荒谬?” “更何况,你们看啊,杨清现在,可是又变回去了!” “这一切,难道也能是假的不成?” 众人对薛琬的话,全都表示怀疑。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我们都看见了,杨清现如今还趴在那里,不知道是因为与我们恶作剧,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故意恐吓我们,还是真的……月梨身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还近在眼前。” “但,薛婉刚刚,毫发无伤,大摇大摆的从这里走了出去,也是咱们亲眼所见,不是吗?” 众人此时更加摇摆不定了。 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个? 哪一个都是亲眼所见。 “我不管,反正我就留在这里,你们若是还想要追随薛婉而去,那尽管去好了。” 林芝绣最先出声,也最是果决。 听了她的话,赵月梨虽然心里头还记恨着林芝绣刚刚数落她的事儿,但也很快就跟着表态了。 “我也留在这里。” “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 刚刚那遭经历,已经足以让她吓破胆。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的。 如果留下,也终究难逃最终走向那样的结局,那就让这件事情来的再晚一些好了! 反正死到临头,逃无可逃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认命。 但既然现如今还有的选,她自然要选择,所以慢慢死的那种。 万一就在这个时间,事情发生什么转机了呢? 接二连三的有人表态,选择留下的是大多数。 但也有人,追随着薛琬,选择离开。 她们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与薛婉交好,帮着自家父兄,搭上薛家的关系。 只是很快,她们就后悔了。 在走出火光笼罩范围的那一刹那,这几个人,也很快就变得跟杨清一个下场。 甚至连一声惊吼,都没能来得及发出来。 “天啊!” “怎么会这样?” 众人全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好几个人,就这样在她们的面前,突然间…… “明明薛婉刚刚走出去时,是安然无恙的呀。” 有个刚刚迟疑着,不知道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这些人一同离开的少女,呐呐出声。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点,她就也跟这些人一样,要变成一具干尸躺在那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玲也忍不住的问。 如果说,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她们就会变成干尸死去。 那刚刚薛琬,为什么没事? 大家可都是亲眼目睹着薛婉离开的! 林芝绣冷笑了一声:“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你们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不明白为什么?” 众人冷不防的就被骂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为什么?” 相比于被骂,叶玲更想知道答案。 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为什么,索性问林芝绣。 叶玲这般不耻下问,倒是把一向喜欢阴阳怪气说话,嘴巴淬了毒似的林芝绣,给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薛婉就是幕后主使啊!”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薛婉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在长生观这样偏僻的地方,办什么赏诗会?难道京中还没个可以办赏诗会的地方给她了?” “就算京中没有,难道薛家也会没有吗?” “薛家作为百年世家,难道还养不出几株新奇的?” “更不要说,这京中就算是没有可以看,但只要是薛婉以薛家的名义,给咱们这些人递了帖子,难道谁还会拒绝?” 说白了,她们这些人上赶着过来凑热闹,无非就是因为,想要与薛家搭上些关系。 “更何况,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她薛琬举办赏诗会,会没有平时相处往来的世家小姐们出席吗?” “可是你们看看,除了咱们这些家世相当的,哪有一个高门贵女出现?”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说薛婉是早有预谋。” “她算计的就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林芝绣心生哀戚:“只怕她还想着,我们这些人出身寒微,家中父兄官不及薛家男丁,门庭也不如薛家风光体面,即便薛婉约咱们出来,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安然无恙的活着回去了,咱们的父兄家人,碍于薛家的权势地位,只怕也不敢去讨要说法。” 到时候,只怕她们死也是白死。 甚至,也可能不是白死,但却是换个好的价钱。 依然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众人听了林芝绣这话,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 是啊! 薛婉既然办了赏诗会,怎么会不想着邀请往日交好的那些人呢? 除非…… 这赏诗会,原本就是不怀好意的。 是充满算计的! 是想要拿走她们性命的! 与薛婉平日里较好的会是什么人?大多都是与薛家地位相当,又或者是皇亲国戚。 真有哪一个在薛婉的诗会上出了事儿,他们如何会与薛家善罢甘休? 可她们就不一样了。 就算她们家人视她们为珍宝,但在面对高门大户的薛家时,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蜉蝣撼树…… 想到这些,她们心中顿时更加可悲。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赵月梨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芝绣瞅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 她嗤笑了声:“始作俑者如今都已经走了,就算是,想要对方交出解药,都没有办法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只怕也不是中毒。 而是歪门邪术! 林芝绣心有郁闷,她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恼火,为什么自己没有学会母亲的家传绝学。 若是她也有出马的本事,现在也不至于全然束手无策了。 就在众人面生绝望,眼神灰暗之时,苏娴韵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完全不懂她们为何如此悲观。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 苏娴韵突然出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纷纷望过去,悉数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冷不丁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的注视,还有些不大习惯,下意识的就看向宋澜。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宋澜啊! 刚刚就是宋澜跟她们说…… 第308章 宋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308章 宋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玲最先回过神来,看着宋澜:“你刚刚说的篝火索命……” 如果篝火真的能够索命,如果他们现在的寿命,已经全部被这篝火给拿走了,只要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就会立即殒命,那宋澜为什么还要往里面添柴? 总不能是,为了保她们暂且的苟活下来,牺牲自己的寿命吧?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吧? 她们之间,非亲非故,哪里有人,会这么大度……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你说篝火索了我们的命,为什么你还往里面添柴?” 林芝绣也倒不是很怀疑宋澜说的话,她们肯定是被薛琬给算计了! 可如果是如宋澜所说的那样,又不是很合理。 哪有人会明知前方有危险,还深入险境的呢? 她们都不相信宋澜会为了救她们,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宋澜又扔了几根木柴,在篝火里。 “你们想的都没有错,今日之事儿,的确就是薛琬设局。” “只要你们离开火光笼罩的地方,就会立刻成为干尸一具。” “甚至,我也没办法救你们。” 宋澜神色淡淡:“献祭寿命的契约,是你们自己签下的同意……” “我们没有!”赵月梨最先出声反驳。 她怎么可能会同意献祭自己的寿命,她又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想不开,与人献祭。 “是啊,我们根本就没有签过你说的那什么契约……” 众人纷纷急切的打断了宋澜的说话。 连苏娴韵也道:“是啊,恩人,我们的确没有听到过有谁询问过什么契约不契约,同意不同意的话,就是稀里糊涂的,命就丢了。” “你们添了柴到篝火里,就已经被视为同意了……” 宋澜声音微顿,轻啧了声:“准确的说,从你们接受薛琬邀约的那一刻起,就被他视为所有物了。” “你们之后又随他来到了这长生观,荒郊野岭的,他自然就默许你们愿意来,就是愿意被他支配索取。” “所以,他确实也不曾问过你们,只是默认,你们已经同意了。” “后面就有了篝火之事儿。” 众人听完,都很是气愤:凭什么?姓薛的连问都没有问过,凭什么就默认她们同意了?! “那你又为何明知往篝火中添柴,就会被薛琬与魔物视为同意,却还是要往里面添柴?” 林芝绣看着宋澜仍旧还在往里添柴的动作,说完全没有感动是假的。 毕竟,宋澜说的事儿,极有可能是真的。 篝火一旦熄灭,她们这些人失去了火光的笼罩,很快就会变得跟杨清一样,成为一具干尸。 而宋澜如今维持着篝火的燃烧,是救了她们。 她们应当感激宋澜的再生之恩才对。 可林芝绣更明白另一个道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澜与他们非亲非故,甚至关系都不算融洽,她们还说过宋澜的坏话。 若是这样,宋澜还是能够以德报怨,舍命帮她们,那不成了圣人吗? 林芝绣不觉得这世上有圣人的存在。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 “我?” 宋澜似乎是终于听见了她们的困惑一般,轻笑着解释了句。 第309章 长生观,我自己来的 第309章 长生观,我自己来的 “我又不是薛琬邀请来的。” 宋澜淡淡道:“薛琬送去我给我的帖子,我早就回绝了。” “长生观,我是自己来的。” 众人这才恍然:“所以,你拒绝过,这篝火对你就无效了?” 她们眼底很快生出火热,满是对生还的希望。 如果宋澜可以不受篝火索命的影响,完全可以在这里帮她们添柴续命! 只要火光一直在,她们的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我是拒绝了邀约,甚至也没有收到薛琬的再次邀请。” “但也不代表说,这篝火对我完全没有用。” “薛琬邀请了你们来长生观赏,你们没有拒绝,算第一次同意。” “薛琬又在长生观,邀请你们参加这个什么篝火诗会,你们没有拒绝,算第二次同意。” “之后,薛琬大抵是又说了什么,邀请你们一起给篝火添柴,你们依旧没有拒绝,于是被当作第三次同意。” “正所谓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宋澜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林芝绣语气激动的打断了。 “薛琬根本就没有问过我们,凭什么就这样,判定我们同意了?” “我们是同意和他来赏,和他篝火对诗,但这一切,都是在发乎情止乎礼的范畴,我们没有同意过,他也更是没有问过我们,是否同意更进一步的发展!” “凭什么就默认我们知情并同意了?” “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契约索命,这根本就是荒谬的霸王条款!!” 宋澜挑眉:“是这个道理。” “不过,对方非要如此认为,你也没办法啊!” 她笑了笑,有些冷嘲:“同理,我现在往篝火里添柴,也被等同视为同意了。” 荒谬!这真的是太荒谬了! 林芝绣根本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儿,其他人也同样一脸菜色,甚至是愤恨。 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说成是自己已经同意过了,还是再三询问,再三同意的,然后白白的没了性命,她们多冤枉啊! 明明没有人问过她们! “那你为什么还要添柴?”林芝绣忽然看向宋澜:“你不怕死的吗?” 她心里并不觉得宋澜会不怕死。 哪里会有人不怕死呢? 她觉得,宋澜之所以敢这么做,一定是早就已经有了什么主意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儿,把丢掉的性命拿回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怕啊!” 宋澜淡淡的笑:“我怎么会不怕死呢?” 她怕死怕的要死。 林芝绣闻言,顿时狂喜! 既然宋澜也是怕死的,就意味着,她一定有办法! 林芝绣一直相信,人只有在拥有退路的时候,才会如此淡然! “可我已经死过了……”怕也没有用啊。 宋澜笑了笑:“我已无寿命可拿,管他什么契约不契约,篝火不篝火的。” 跟她一个早就没了寿命的死人,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恶鬼! 林芝绣却呆愣住了:“你、你、你……” 死过了? 所以,宋澜,不、不是,不是活人?! 这怎么可能呢?! 宋澜如果是鬼,怎么能进的来道观……但很快,林芝绣便释然了。 怎么就不能呢? 索她们性命的邪祟,不也在这道观里,为非作歹过了吗? 指不定,这儿就是个野观! 第310章 宋澜是鬼?!! 第310章 宋澜是鬼?!! 众人也有些被宋澜这话给吓到了。 死过了? 那岂不是说,眼前之人,不是活着的人,而是死了的鬼? 这个认知,让众人瞬间对宋澜产生了恐惧,纷纷后退。 但就要在退出火光笼罩范围的时候,众人又止住了脚步,讪讪的回来了。 离开火光笼罩的范围,她们就会死。 宋澜虽然说自己不是活人,是鬼……可好歹,这个鬼,目前还没有对她们做什么,把她们怎么样。 兴许,就是个好鬼,根本也不会伤害他们,也说不定啊! 宋澜看着众人神色讪讪的又走回来了,轻笑了声。 “其实我也挺想看看,这背后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胆子,敢索我的命。” 事实是,不敢的。 如宋澜所说的那样,她把木柴扔进去,也同样会被视为同意窃取寿命。 甚至于,宋澜根本就没有寿命这回事儿。 无论她丢进去多少木柴,她的寿命都不会被消耗殆尽。 很快,这个设计篝火索命的幕后之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开始,他还在为有吃不完的寿命感到窃喜,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寿命吃下去,根本就不能消化,十分的涨肚! 邪祟很是暴怒,很快就找过来,教训薛琬。 薛琬看见邪祟忽然出现,还以为是自己事情做的好,邪祟高兴了,迫不及待的过来,想要奖励自己呢! “大人!” “奴拜见大人……啊,大人?!” 薛琬的欢喜还挂在脸上,没有散去,就冷不防的挨了一巴掌,摔倒在地,吃痛的惊呼出声。 “大人?!大人为何……可是奴做错了什么?” 薛琬满心惶恐,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尊煞神。 “你做错了什么?你还敢问!” 邪祟怒极,又给了薛琬两个大耳刮子:“我让你给本座搜集活人的寿命,你给我找来的都是些什么?” “你是存了心的,想要害死本座,然后好自立为王,是不是?” “你以为这样,就能取代本座吗!” 薛琬都被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哀求:“大人明鉴!奴没有,奴绝对没有啊!” “那些人,那些人全部都已经,与大人签订了献祭契约,她们的寿命,已经全都属于大人您的了呀。” “大人尽可以现在就取走。” 薛琬说着,忽地想到了什么,声音微顿。 “取走?” 邪祟冷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就是因为用了你献祭上来的这些寿命,忽然间的气血逆行,修为损毁,险些要了性命!” “你还敢说你对本座没有二心?” “笑话!” “你莫非是在拿本座当成是傻子?” 薛琬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有,奴没有,奴真的没有啊……是宋澜!一定是宋澜,是宋澜做的。” 邪祟微微拧眉:“宋澜?”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话音刚落,邪祟就忽地感觉从脚底板往上,蹿腾起一股被雷击中的感觉。 !!!!! 什么鬼? 谁用雷劈他了?!- 宋澜感受到邪祟的存在,略挑了下眉。 随后,想都没想的,从地府里,揪了钟馗与白无常过来。 第311章 老崔烧火 第311章 老崔烧火 钟馗本来正在与崔珏在一起喝茶。 结果突然就被揪走了,还有点懵。 但这个事儿,崔珏很有经验啊! 他一看,就知道,把钟馗揪走的究竟是谁。 当即也不敢犹豫,赶紧的追着过去了。 宋澜倒是没想到,拽了一个,还搭着过来一个。 “呦?崔大人今天这么有空?”她挑眉打趣儿。 崔珏赶忙躬身跟人见礼:“大人折煞我了。” 钟馗回过神来,也跟宋澜见礼。 随后才问:“大人召我们过来是……好浓重的阴煞气!有邪祟?!!” “嗯。” 宋澜没打算参与,只给钟馗指了路。 她的鬼域封锁了长生观,倒也不担心对方会跑掉。 钟馗去的很快。 崔珏留下来,很快的理清了前因后果,白无常调查了这附近鬼差的去向。 发现负责这片区域的鬼差,被邪祟的拘魂镇给困住,即将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地府鬼差的魂都敢拘!” 宋澜笑了一声,语气幽幽:“这有什么的?人家新地府办事处,还就在你们冥界旁边呢!” 白无常:…… 猪心! 虾仁猪心!! “大人,这些人的寿命,已经被邪祟取走,想要拿回,怕是也只有等钟大人将邪祟拿下……” 崔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句,希望宋澜能够出手帮帮忙。 结果宋澜只是淡淡的说了:“知道了。” 崔珏:嗯??? 就没了?! 他满心期盼的看着宋澜,想从她的目光里,看出几分会去帮忙的意思。 结果宋澜却直接,一句话,浇灭了他的所有幻想:“既然崔大人来都来了,也料理明白这儿发生的事儿了,那这活儿,就交给大人帮忙照看了。” 她说的是,帮忙在这里烧篝火的事儿。 崔珏是地府的公职,本质上来说,跟她差不多。 这篝火不能灭,自然也就没办法破除阵法。 因为一旦破除了这篝火上的索命阵法,这篝火势必会熄灭。 所以,就只能要一个,不会受到篝火影响的人,在这里不停的添柴,维持着篝火的燃烧。 以确保火光,足以照亮这方小院儿。 否则这些人没有了火光笼罩,寿命便是彻底的被拿走,身体也会迅速衰败。 到时候即便阳寿能够拿的回来,灵魂也能够捉到,身体没有了,也同样失去了复生的可能。 崔珏:…… 合着,他就是主动上门过来当苦力了呗。 眼见着宋澜,没有任何去帮钟馗的样子,崔珏好几次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敢说。 老老实实的,把烧柴的活儿,从宋澜手里,给接了过来。 一直到天欲破晓,鸡鸣三声。 长生观被浓雾笼罩着,骤然见到鬼差,险些吓死过去的几人,终究还是快要熬不住了,打起瞌睡来。 忽地周身多出一些冷意,惊的林芝绣猛然惊醒。 当看见院中的篝火已经熄灭,鬼差也消失不见,她赶忙推醒了旁边的人。 “别睡了,快都别睡了,醒醒,都醒醒!” “篝火熄灭了!” 篝火熄灭了,像是一记重锤,锤在众人的心上。 她们此时,都只剩一个想法:完了。她们完了。再也没有活路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给了她们生的希望,又让她们绝望的死去! 第312章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312章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众人哀戚了片刻,心里对宋澜多有怨怼。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我们,好像没事儿?” “是诶!” 赵月梨听了这话,最先惊喜出声儿:“篝火灭了,但我还好好的,我的手,没有变成干尸手了!” 众人也都纷纷看看自己,又看看别人,互相打量起彼此来。 “真的诶!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太好了!” “我也没事儿!” “没事儿/太好了……” 众人喜极而泣,纷纷相拥,又哭又笑的。 连林芝绣,都别别扭扭的,跟之前一直很看不上的赵月梨,抱在一起了。 但很快,她就又冷静下来。 想到之前对宋澜的恶意揣测,林芝绣心里有些歉疚。 “我刚刚不该那样想宋姑娘的……”她小声的嘀咕着。 赵月梨离的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寻找起与宋澜相熟的苏娴韵,还有被宋澜支使着烧柴的鬼差。 结果发现,小院儿荒凉的,如今只有她们这几个人。 这样看着,还有些怪吓人的。 “奇怪,宋家姑娘早早的就回去了,还情有可原,怎么苏家妹妹也不见?” “还有昨天帮咱们烧着篝火的……” 赵月梨的目光,落在之前点着篝火的地方,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原本正专心听着她的话,这会儿冷不丁的听见人声音停顿下来,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顺着赵月梨的视线看过去,众人不由得都有些心惊。 篝火不见了! 就算是已经烧完了,也总该留下堆灰儿吧?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干净整洁的,就好像根本不存在烧过篝火的痕迹。 不知道是谁哽咽着声音说道:“你们说,我们现在,还是在阳间吗?” 该不会她们其实已经死了,这里不过是保留着她们生前的模样,算是她们的执念与不甘所在吧? 就在众人自己吓自己,快要把自己给吓哭出声来的时候,院外不远不近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昨晚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喊我,亏我还拿当妹妹!” “我什么时候不喊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说,男女有别,不方便去的,怎么就变成我不喊你了?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那是说不去凑你们小女儿家的热闹,可我没说,女鬼大人有事儿,我却不来跟着鞍前马后跑腿儿啊!” “马屁精!谄媚鬼!哼!”苏娴韵嫌弃的朝着刘武翻了个白眼,快走了几步跟人拉开距离。 刘武沉下脸来:“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呢?” 苏娴韵正要“略略略”拌个鬼脸儿,就听见刘武说出了必杀技:“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檀慈姨母?” “……” 听见刘武说,要去跟她娘告状,苏娴韵惊的瞪大了眼睛。 刘武见她这样,顿生得意。 “叫声好哥哥,我就不跟檀慈姨母告状了……” 刘武的话音儿还没落地,就看见苏娴韵嘴巴瘪了瘪,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微微哽咽着:“我要去告诉恩人,你、你欺负我!” 刘武:!!!!! “诶?不是!!妹妹!好妹妹,你是我的亲妹妹……” 刘武费了好大的口舌,才终于是把苏娴韵给哄好了。 等一进院子,正好对上一群人的目瞪口呆。 第313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313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过神来的林芝绣等人,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对,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刘武:…… 苏娴韵:…… 丸辣!!丢人丢到姥姥家!!嘤嘤嘤!! “你们就算听见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刘武硬气了一句,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没什么好脸色。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偷偷蛐蛐儿女鬼大人来着。 “都在这儿了吧?” 他清点了下人数,除了杨清,所有人都在了。 “没少人,就都跟我走吧。” 众人都有些怯怯的:“去哪啊?还有,杨清呢?” 她们确实都在,一个人也没少,但之前变成干尸的杨清…… 不见了!! “杨清自有他该去的地方,你们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 “女鬼大人心善,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早饭,还烧了热水,吃完饭,自行洗漱,然后到大殿集合。” 刘武轻瞥了她们一眼,似乎是看出她们的心思:“当然了,你们要是想现在就下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的话,也尽可以走!” “只是现在走了,回头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可别再来烦扰我家女鬼大人了。” 众人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走啊! 连早饭只有清粥咸菜,寡淡无味的很,都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吃了个干净。 只是吃完,回房想要喊丫鬟帮忙打热水的时候,才发现,丫鬟们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儿?巧儿呢?” “瑞春?瑞春!” “红豆!谁看见红豆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喊起自家丫鬟的名字来。 “你们的丫鬟,也都找不见了?”林芝绣问向其他人。 众人纷纷点头。 赵月梨没忍住哭了出来:“会不会是那邪祟,把桃给害了?!” 她跟桃自幼一起长大,说是主仆,更像姐妹。 感情自是深厚。 就在众人哀嚎一片时,苏娴韵走过来,惊讶的眨着眼睛:“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还灰头土脸的,没找到厨房在哪里吗?我带你们去!” “我们是找不见丫鬟了……”叶玲简单的说了她们聚在这里的原因。 苏娴韵“嗷”了一声:“你们的丫鬟啊?她们都已经被送回城里,回家去,各自跟你们家里报平安了。” “回城了?!” 众人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慌乱:“她们走了,那谁来服侍我们梳洗啊!” “自己动手啊!” 苏娴韵“嘻嘻”了两声:“恩人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着,又催促了声:“你们也快点儿吧,抓点紧儿,等下错过日出的时间,你们体内的阴煞之气排不出去,那可真要一辈子受罪了。” “阴煞之气?!” 众人惊呼,显然是有些被这几个字给吓到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赵月梨惊了一声,想到自己手臂变成干尸一样时的场景,恐惧再次席卷全身。 林芝绣略懂些:“如此说来,我们还要留在这里,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方才能够离开?” “不啊!你们想走,随时可以走的!”苏娴韵笑眯眯的说道:“走了不要再来找我恩人帮你们就行!” 林芝绣微皱了下眉:“你们有人懂得驱煞之法?” 苏娴韵想了想,点头。 “是宋姑娘?!” 第314章 暴晒 第314章 暴晒 “是啊!” 苏娴韵颇为自豪的点了点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从来没听说过,谢家的表姑娘是天师、神婆啊! 不过宋澜能够喊来地府的鬼差,还像支使小厮一样,指使着地府的鬼差,想来应当确实有些本事。 很快,众人就做出了决定。 留下! 只是—— “丫鬟们不在,我们要怎么打水洗漱?”叶玲问出大家都很想问的问题。 苏娴韵眨巴眨巴眼:“自己动手啊!” “刚刚不是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众人俱都面如菜色。 她们平日虽然说不上养尊处优,比不得金枝玉叶,可衣食住行也是有人伺候,用不上自己亲力亲为的。 现在让她们自己去打热水洗漱……她们哪里挑的动水啊? “反正你们如果不打算走的话,就还是快着些吧。” 苏娴韵道:“别等下真的错过日出的时间了,耽误了驱除阴煞之气,那可真就是自己遭罪了!” 众人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却也不敢真的耽误了。 昨夜濒死的感觉,至今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太阳将要升起时,几人总算是打理好了自己,紧赶慢赶的,小跑着赶到了大殿。 几人谁都没有发现,她们跑的容失色,满头大汗时,身体正往外钻出一缕缕黑气。 “都来了。” 宋澜看了眼浑身冒黑气的众人,嘴角微抽。 这体内该不会全都是阴煞之气吧? 怕是要有的罪受了。 “那就各自拿上工具,跟我去后山吧。” 宋澜话刚说完,众人就“啊”了一声,叫苦不迭:“去后山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众人只好跟着宋澜,一起往后山走。 可平常逛街都要乘马车过去,她们哪里走过这样多的路? 尤其还是山路!! 等到了后山的时候,众人早就已经满头大汗。 在她们看不到的四周,更是萦绕着各种黑气。 到了后山,她们只觉得嗓子都要冒烟儿。 想讨要口水喝,却被拒绝了。 “你们现在还不能喝水,想喝的话,也得是等过了正午,让正午的阳光,将水暴晒一个时辰,方才能够饮用。” 宋澜淡淡的说。 众人全都懵了:“哈?” “那得到啥时候?这日头才刚出来没多会儿,等到正午还有那么久,正午还要晒足一个时辰才行,这不是要把我们给渴死吗?” “是啊是啊,就算不能直接喝山泉水,难道烧开了再喝也不行吗?” 宋澜淡淡道:“不行。” “用柴火烧开的热水,阳气不足,喝了对你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无益。” 她一脸无所谓:“不过你们如果坚持要喝的话,我也是无所谓的。” “刘武,给她们水袋!” 宋澜轻笑了声:“都是今早烧好的热水,想喝的话,尽管喝。” 刘武二话不说的,就把水袋摘下来,丢给她们。 眼看着水袋就在眼前,众人却迟疑了。 宋澜之前都那样说了,这水还怎么喝的下去? 她们跟着折腾到这儿,连脚都磨起泡了,就是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哪能半途而废呢? 第315章 翻地 第315章 翻地 见谁都没有上前喝的意思,宋澜便随手指了一块地:“看见那处荒地了吗?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日落之前,将这块荒地,翻整好。” “啊?” 众人闻言又是惊呼出声:“你要我们在这儿翻地?” “该不会这就是你驱除阴煞之气的办法吧?” “从来没有听说过,翻整荒地是可以驱除阴煞之气的,你该不会是在这儿诓骗我们吧?” “是啊!” “更何况,我们可能虽然出身不及你富贵,却也是家中娇养着长大的,哪里会做这些粗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全都是对宋澜这个安排的不满。 宋澜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所谓:“随便你们啊,不想做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 众人:……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看起来是在给她们机会做选择,可结果能选的,依旧只有宋澜给她们安排的那条路!! 她们当然是可以拒绝宋澜,立刻就收拾东西回家。 可万一真的……万一宋澜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们真的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要不然这辈子都会留下病根儿。 众人谁都不敢赌。 最后只能认命的拿起手上工具,苦哈哈的过去翻整荒地。 - 不止林芝绣她们奇怪,这样驱除阴煞之气的法子,从未听说。 连刘武跟裴元始,也很是好奇。 “这样就能驱除阴煞之气了?都不需要道士作法吗?” 刘武说着,还看了眼旁边的裴元始。 裴元始也拱手道:“我也从未听过这样驱除阴煞之气的办法,不知宋姑娘可否为裴某解惑?” 他犹豫着抿了下嘴,欲言又止。 宋澜偏过头,抬眼看他:“裴道长是想问,这个办法究竟是何原理,能不能学吧?” “正是。” 裴元始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慌,坦然的承认了。 “寻常驱除阴煞之气,多是需要天师消耗自身修为,但宋姑娘的办法……” 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动了动嘴。 裴元始拱手,虚心请教:“可是宋姑娘用了什么玄妙之法?” 他目光看向林芝绣等人埋头苦干的地方。 “莫非是那荒地,有宋姑娘提前预留的阵法?” 宋澜嗤笑了声:“裴道长想多了。” 她一个恶鬼,哪里会什么阵法。 “裴道长难道忘记了?我说过,我修的是恶鬼道。” “哪有恶鬼会天师道法的?” 裴元始呼吸微滞:“那宋姑娘这是?” 总不能是骗着她们玩的吧…… 可他虽然看不见那些阴煞之气,却也能够感受到,这些人的气色好了很多,明显是成功将阴煞之气排出体内了。 “多晒太阳,有助于阴气的排出,裴道长难道没学过这句话吗?”宋澜挑眉。 裴元始:……学过倒是学过。 “但她们现在这……”也不止是在晒太阳吧? 娇滴滴的几个小姑娘,怕是从来没干过挥锄头这样的粗活儿。 这会儿全都大汗淋漓的。 “多运动,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提高阴煞之气排出体外的速度。” 宋澜照本宣科。 她也是跟两千年后一个过来喝汤投胎的小姑娘学的这法子。 据说后世的天师,都喜欢这个办法。 目前看来,也确实是有几分作用。 第316章 饭都不给吃啊? 第316章 饭都不给吃啊? 裴元始跟刘武,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趁着众人锄地的时间,宋澜也没让苏娴韵他们三个闲着。 宋澜让裴元始,教苏娴韵跟刘武两个人学画符。 直到日落西山,众人浑身酸痛的,根本就抬不起胳膊来。 “太阳下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夜色渐深,众人都难免喜极而泣。 赵月梨更是小声的在心里埋怨宋澜是宋扒皮,让她们干苦力活就算了,连饭也不给吃,非要说什么,五谷含有灵气,她们现在吃了百害而无一利……天杀的!!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儿!! 不对!! 就算是吃饱了,她也没有力气干活,更别说,她都没吃饱。 赵月梨心酸的不得了。 这一天,宋澜甚至只给她们每人喝了一碗水,多一滴都没有!! “回吧。” 宋澜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淡扫过,没什么感情:“明天继续。” “啊?” 众人顿时都觉得天塌了。 可她们也不敢出声反驳,不然宋澜指定会说:想走就走,不拦着,出了事儿,后果自负,别找我来帮忙解决就行,帮不了一点儿。 众人在宋澜目光望过来的一瞬间,噤若寒蝉。 一个个低着头,老实的像是小鹌鹑一样。 好在,宋澜倒也不至于真的扒皮。 晚饭还是给她们准备了的。 甚至还准备了两个炖肘子!! 像是这样油腻发胖的东西,她们往常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更别说还是在晚上了。 可现在……呵!命都快要没了,谁还管胖不胖啊! 明天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活儿要干呢,现在不多吃点儿,明天哪里干的动? 往常被众女视为洪水猛兽的大肘子,不过片刻,就被瓜分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草草洗漱一番,众人连客套互道夜安的力气都没有,回了屋,倒在床上,几个呼吸就睡着了。 宋澜这里倒是还没有睡,苏娴韵跟刘武,正被抓着检查今天学的画符。 “……画的很好,下次不要画了。” 宋澜把那几张符拿起来,反复的看了又看,实在是没有看出来,到底是画了个什么玩意儿。 - 与长生观的安静祥和不同,京中如今,已经乱了套了!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杨家上空,连带着左右好几家相邻近的人家,都被这一声尖叫给吓到了。 被送回来的,除了杨清,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不出意外的,这些人家,也都在深更半夜,传出“啊!!!”的一声长尖叫。 这几家人,住的倒也不算远。 传出这几声尖叫之后,立马很多人都被惊醒了。 几乎是整个北城,都被惊动了。 “咋了?咋了?这是咋的了啊?!” 住在附近的人家,被惨叫声惊醒以后,赶忙穿好了衣裳鞋子。 拿着家伙事儿,小心翼翼的趴在门口看究竟是咋得了。 很多人都在想,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在抄家,还是宫变了,总不能是敌军突然攻城了啊? 还是域外天魔来了?! 众人心有惴惴,谁都不敢做最先出门查看的那个。 生怕外头有什么乱子,现在出去就是白白的送人头。 好在没多一会儿,京兆府的人就来了。 “京兆府咋来了?难道是有凶杀案?!” 金虎住在杨清家对面,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正嘀嘀咕咕吃瓜呢,忽地感觉视线一暗。 抬头就看见一小撮胡子,正挡在自己家门缝,遮住了他的视线。 金虎正想怒骂“哪个龟孙儿,竟敢挡在你爷爷跟前儿”,忽地想到,对面的杨家,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别是他在这儿忽然间大声,反倒是把什么杀人凶手给招惹过来。 也不知道,凶手究竟走远没有? 要是没有走远,会不会胆大妄为到,即便京兆府的人都已经过来了,他们也敢继续杀人灭口。 说不定连京兆府的人,都要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金虎顿时捂住了嘴巴。 掩耳盗铃。 咚咚咚! 忽然间在他头顶上响起的敲门声,把本就自己吓自己的金虎,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呀娘啊! 杀人凶手要来了。 “京兆府办案。”似乎是感觉到门后之人的动静,焦不白果断的自保家门。 金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京、京兆府?” 他犹犹豫豫,哆哆嗦嗦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把门拉开一个缝儿,小心翼翼的询问。 焦不白低头看了眼人,嘴角微抽:“你是不是看见对面杨家发生什么了?” 金虎一听这话,瞬间警惕起来。 “没有啊!”他连连摇头。 又各种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且不说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看见,眼前这人问话的语气,也实在不像是京兆府的。 反而更像是……杀人凶手逗留现场。 通过诈供的方式,诱导在附近的人,说出自己是否看到了对方行凶的场景。 如果一旦说出自己看见了什么,对方立即就会杀人灭口。 金虎不想死。 他老娘前不久,才刚给他说定了一门亲事儿。 眼看着媳妇儿就要过门儿了,他可不想白白的搭上性命。 更何况,他本来就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是听见动静,出来扒门缝瞅两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也好早点的带着家人离开。 实在离不开,躲起来也是好的。 兴许对方就没有搜查的耐心,直接就他们这一家子给忽略过去了呢。 焦不白看着死死闭紧双眼,一个劲儿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的金虎,嘴角微抽。 “我是京兆府的……” 他才刚张嘴说了几个音儿,金虎就再一次,情绪非常激动的:“啊对对对,你是京兆府,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我只是路过而已,路过!” “大老爷你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还是去别人家看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焦不白:…… 不是?哥们儿!我好像也没问啥呢吧?! 第317章 你们没做梦吗? 第317章 你们没做梦吗? “京兆府办案!” 焦不白板着脸:“本官是京兆府左军巡使焦不白,金叶街杨家人报案,说是家中发生了怪事情,现在需要问你一些事情,征集线索。” “麻烦你配合。” 金虎抬头看了眼粗布麻衫的焦不白:……配合不了一点儿。 就这一身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京兆府的左军巡使。 反而更像是——凶手! “大人好!大人晚上好!”金虎客客气气的拱手,然后又继续当拨浪鼓:“大人明察,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不知道杨家发生了什么怪事情。” “我只不过是起个夜。” 金虎像是忽然间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神情越发激动:“啊对,对对,我就是起个夜,我睡觉之前水喝多了,我起来尿尿。” “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大人!” 焦不白:“……” “既然如此,这个暂时就无法排除嫌疑,带回衙门。” 焦不白话音刚落,金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就被另外几个穿着官服的京兆府衙役给按住了。 “啊?不是?!” 金虎大惊失色:“你真是京兆府的人啊!?” 焦不白挥手,没有再理会金虎,直接让人将其带走。 “啊!不是,我招,我招……啊不是,我说,我都说。” 金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随后才发现,自己说什么呀? 他确实也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这个时候,焦不白已经转过头,朝他看了过来。 金虎顿时语塞。 焦不白:…… 他脸色微沉:“带回去,单独关押!谁都不许跟他说话。” “是!” 金虎直呼冤枉啊! 不是,他就是什么都没看见啊,为什么要把他抓走? 然而京兆府的人,根本不听他狡辩。 只当他是妨碍办公。 - 焦不白又走访了几家,得到的结果,基本上也差不多。 都是说深更半夜,睡得正香、正沉的时候,忽然间听见了几声尖叫,十分凄厉、吓人。 但等他们起身穿好衣裳鞋子,想要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时,四周一切又归于平静。 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就只有虫鸣蛙叫。 于是所有的疑点,又重新回到了杨家中。 据另外几家人说,他们家中突然间出现怪事,惊叫声连连,就是因为先听见了杨家传来的那一声尖叫。 “……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大半夜的,突然间就各种惨叫,最开始以为是做了噩梦,我们想把人喊醒,问问究竟怎么了,结果无论我们怎么喊,她都不醒。” “前两日倒是接到了薛家的帖子,说是约人,一起到那什么长生观,赏踏青,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嘛,且先不说现在这季节,哪里来的可赏,哪里来的青可踏?单就是薛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住在东西两城的簪缨世家,如何会看得上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还主动相邀!” “没错!我们家中都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骗局,也跟她们都把话说清楚了,不让她们去,架不住她们脑瓜子一根筋,说什么都要过去,现在可好了,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丢死人了!” 焦不白注意到,这些人在说起“这是骗局”“她们坚持要去”“我们说了不让她们去”这样字眼的时候,几人的神色十分不对劲儿。 像是……心虚! “这么说,你们是觉得,给你们家女儿下请帖,相邀她们去长生观赏踏青的薛家人,是害你们家女儿,突然间离奇死亡的凶手。” 在焦不白带着京兆府的人赶过来时,杨清以及其他被送回来的人,都已经死亡了。 且他们的尸体,还是在焦不白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迅速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这样离奇的死法,焦不白办案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可没说过这话!”与杨家住前后街的张家家主,最先驳斥出声,情绪激动。 “你可不要胡乱说呀!焦大人!” 众人略拧了下眉,面生迟疑,显然心中是有不甘的。 只是最后也不知究竟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还是选择了赞同张家家主的话。 即便是没有出声赞同的,也选择了沉默支持。 焦不白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除了与薛家小姐,共同去了长生观赏踏青,各位家中,可还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哪有什么事情?她们今天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唉!造孽啊!真是造孽。” 众人都觉得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十分晦气。 哪怕是最先报官的杨家,也是指着杨清的鼻子骂他是个害人精。 焦不白听的有些头疼。 “……具体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暂时可能需要各位配合,随我到京兆府衙门走一趟。” “另外,几位千金的尸身,我也要带回京兆府,交给仵作,仔细查验。” “为免再有其他人受害,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城了。” 众人自然是不想去京兆府,可又没什么好的理由拒绝焦不白。 于是只能纷纷埋怨起最先报案的杨家人。 “你说说你,家里发生这样晦气的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你报什么案啊!” “说的就是呢!” 杨家人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想要报案,只是…… 夜里,他们做了一个梦!他们全家人都做了这个梦!! 梦里有一个声音警告着他们,说杨清会死,因为他在外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杨清死后,他们不得为其下葬,必须交给京兆府审理。 若是不报案,他们家所有的人都会死! “你们难道就没有做一个梦吗?”杨家家主受不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忍不住出声问。 “什么梦?” “大晚上的又说什么胡话?” “咱们都在说你的事情呢,你说什么梦不梦的?没睡醒吧你?” “现在咱们所有人都受了连累,你还是赶紧想想,究竟该如何收场吧。” 众人没有理会杨家家主,只当他是在说胡话。 第318章 验尸 第318章 验尸 杨家家主顿时就不再说了。 只是从京兆府回来后,立马让管家,去请了得道高僧前来作法。 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还能解释说,是情有可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偶然发生。 可一家子,这么多人,全都梦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警告,就很不寻常了。 - 京兆府。 “老姚,可有看出什么?”焦不白看着停尸房里躺着的一具具干尸,心情沉重。 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奇怪且多人死亡的案件,实在是让他很难安枕。 他逐一走过每一具尸体,细细查看。 常年跟命案打交道,焦不白也略通些验尸之法。 仵作老姚没有急着出声,等焦不白全部看完,才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焦不白摇头。 “我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唯一要说有问题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些人并不是今晚死亡的。” 老姚手里拿着净布,仔细擦着刚洗过三遍的手。 “不是今晚死亡的?” 焦不白皱眉:“事发之后,我就去调取了城门记录,也问了昨天当值的城门守卫,因着这些人,是同时回来的,所以,他们还多问了两句,十分确定,进城之时,这些人是活着的!” “且这些人出事儿的时候,他们家里人也在,是亲眼所见,她们突然惨叫,很是凄厉,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 “周围的邻居也可以作证。” 如果说,人不是今晚死的,那今晚所发生的这一切…… “能看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焦不白拧着眉:“会不会这些人,也不是同一个时间死亡的?” “而是有人,在不同的时间,将她们杀害了之后,聚集在一起,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造成了今晚这样的局面?” 焦不白说完,自己就先摇头否定了。 没什么这个可能。 据这几家人所说,薛家大小姐邀请他们出游是在前天,昨天傍晚时分,这些人就已经回来了。 城门守卫的口供和城门出入记录,都可以验证这一说法。 即便凶手是不同时间杀的人,留给凶手的时间,总共也就只有一天时间,最多一个白天加上一个夜晚。 焦不白不由得看向老姚,很想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老姚还能不能分析的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会是中毒吗?”焦不白又问。 仵作老姚干脆瞪了他一眼:“要不然,这个仵作你来当?这个尸你来验?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开始你天马行空的猜测?” 焦不白低语了声“抱歉”,然后果然不再说话,等着老姚慢慢的说。 “我最开始想的也是中毒,但用了几种不同的方法验过,确认这些人都没有服用或者食用任何有毒的东西。” “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中毒。” “当然,如果有更高明的验毒手法,也不是没有可能验出有毒来。” 老姚耸了耸肩:“反正,目前来说,祖师爷教给我的办法,我都用过了。” “连我根据这么多年仵作经验总结出来的办法,也试过了。” 第319章 焦大人,听劝的啦 第319章 焦大人,听劝的啦 “至于死亡时间……” 老姚抬手指了指最远处的那具尸体:“喏,除了那个死的早些,其他几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死的。” “但即便是那个死的早些的,也跟其他人一样,是死在前天酉时到戌时之间。” 焦不白闻言当即皱眉:“前天?” 那城门守卫跟这些人家里的人,亲眼所见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这些人都在撒谎吧? “没错,前天!” 老姚摊了摊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人昨天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人前,被城门的守卫看到,甚至还很有可能路过哪条街,被更多的人看到……但尸检的结果,就是这样子的啦!” “不然,你可以再找些其他的仵作,分开查验,然后在纸上,分别的写下验尸结果,看看是否跟我说的一致,这些人,就是死于前天晚上,酉时到戌时之间。” 焦不白先是赶忙出声道歉:“老姚,我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老姚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我没有说你怀疑我,甚至这样子的结果,不止你一个人觉得匪夷所思,我也同样很震惊。” “所以我才提议你多找一些有仵作经验的人过来,哪怕是从地方抽调来,多一些人,分开来查验,到时候比对结果,或许会更准确一些。” 老姚长出了一口气:“讲实话哦,焦大人,我在听到你跟我说,这些人昨天还好生生的走在大街上,被城门守卫、被他们的家里人看到,我就已经觉得很震惊。” “我甚至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已经到了年纪,开始老年痴呆,所以才会验尸出错……” 他微微停顿了会儿,很快又神色坚定:“但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比较相信的。” “相比起怀疑自己,我更觉得,是这次的案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这次的案子涉及到其他一些什么原因……” 焦不白皱眉,敏锐捕捉到老姚话里的关键意思:“涉及到其他原因?” “你的意思是?” 老姚耸了耸肩:“我没什么意思,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喽。” “但我听说,衙门最近来了位女大人协助办案,她有本事可以通灵。” 焦不白当即就想到了宋澜。 宋澜有没有通灵的本事,焦不白不知道,但他知道,宋澜揪地府的判官鬼差时,手法娴熟的,就像是在拎小鸡崽儿。 “而且,我也确实听闻过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刚刚死去不久的人,看起来几乎与活人无异,甚至都不会像活尸那样,手脚僵硬,一看就是已经死了的人。” “但这种毕竟只是听闻,究竟是与不是,谁也说不得真喽。” 老姚看了眼焦不白,神色凝重:“何况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就更需要请这位女大人过来,帮一帮忙了。” “毕竟涉及邪修、妖怪精鬼之类的事情,咱们这些普通人,就算是遇见了真正的凶手,也根本无能为力。” “甚至还有可能白白送人头。” 他抬手拍了拍焦不白的肩膀:“焦大人,听劝的啦!” 第320章 杀宋澜 第320章 杀宋澜 焦不白倒也没想逞英雄,只是…… 唉! 他也说不出来只是什么。 就是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很难受。 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喘不过来气儿。 “我知道了,我会跟大人说的。” 拜访宋澜容易,但想要求得人出手,只怕还得府尹大人亲自出面才行。 - 薛家。 “胡闹!” 薛家家主,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儿,心情复杂。 薛琬是他跟妻子生的第一个女儿,他从前也是喜欢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儿”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明明看着也是乖巧懂事儿,可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甚至偶尔还会让他感觉有些猥琐…对,就是猥琐! 像是看见惦记自家小白菜的黄毛儿,心里十分的膈应。 加之,这个“女儿”近些年干出来的那些事儿,也是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薛家主偶尔还会想,是不是因为他做下的孽事儿太多,所以才会影响到了女儿的福报。 但也是想想罢了。 要说多愧疚,那也是没有的。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薛家,为了让薛家能够立于人前,甚至是往上再走一步……只是牺牲一个女儿,他也没什么可舍不得的! 更甚至,能够为了薛家的荣耀而死,该是每个薛家人,至死所追寻的最好荣誉! 是勋章! 是战绩! 薛家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平时对薛琬这个女儿多有容忍。 只是也没有想到,倒是把人宠纵的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十分不像话!! “我早就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眼下风声正紧,有股不明的势力,正在插手调查咱们背后的那位大人。” “更已经捣毁了大人多处据点!” “而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是断不可以见人的。” “你做什么还要去招惹,那些小门小户。” “现在好了,闹出事情来了,你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想要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去杀人,是嫌死的还不够快吗?” 薛家主怒拍着桌案:“你以为那姓宋的,是什么无名无姓之辈不成?当年她父亲就是因为……” 他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生硬的转了口风:“别看她好像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又不受宋家人待见,不得不被迫北上,远离江州,寄人篱下,你若真敢让她出了什么事儿,她父亲的那些门生故旧,就能在朝堂上掀翻天,要求必须彻查,找出凶手。。” “你觉得,圣上到时候会如何做?” “查不出来凶手,又是否会有忠臣之心生寒?” “毕竟,宋澜的父亲可是为了朝廷而死。” “而国库,更是还欠着宋澜母亲谢元意两百万两白银。” “虽说是人死债消,可你觉得,说是有人旧事重提,以此要求还宋澜一个公道,圣上又会如何做?” 薛家主倒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奈何薛琬压根没心思听,反倒是觉得老登真是聒噪。 “不杀了宋澜,杨清那些人的死,早晚会查到薛家头上。” 薛琬冷哼:“到时候,父亲还能觉得高枕无忧吗?” 第321章 会不会有诈? 第321章 会不会有诈? 薛家主没有说话,目光幽深的看了眼薛琬。 牵连到薛家吗? 呵! 薛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对薛家的价值了吧? 他说了,为了薛家的荣耀,牺牲个女儿,根本算不上什么要紧事儿。 何况,薛琬还是个蠢货。 “这些,你不必担心,为父心中,自有考量。” 薛家主沉着脸:“宋澜必不能动,就算不考虑宋家夫妇,也要考虑长公主的态度,我可是听说,宋澜已经跟长公主府里一位比较重要的人物成婚了,只是尚还没有对外公开!” “惹了宋家夫妇,舆论兴许还有可能平息下来。” “但若是招惹了长公主……你知道的,长公主手中,可是握着三万大军。” 薛家主看了眼仍旧愤恨不甘,想要擅作主张、一意孤行的薛琬,眼神冰冷的犹如是在看死人一般。 “至于城中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为父会料理好的。” “只是你最近,也要安分守己一些,不要我在这里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你回头却又给我惹出事情来。” “真到了那时候,为父也是保不了你的。” 薛家主最后看了眼薛琬:“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沉着脸,拂袖离去。 薛琬怒目瞪着薛家主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恨,对这个“爹”毫无亲近之情。 呵!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这具身体的爹,又不是他爹,装什么大尾巴狼,在这儿跟他呼天抢地的。 薛琬丝毫没有把薛家主的话,放在心上。 他可是跟着大人做事儿的! 就算是薛家主,也比不得他与大人的关系亲近! 只怕,薛家主连大人是何模样,都没有见过啊! 还跟他装起来了! 简直是不可理喻。 薛琬理所应当的认为,他见过薛家所供奉的那位“神明”,便就该凌驾于所有薛家人之上,做薛家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薛家主算个什么东西? 他清点了几个人,趁夜守在城门附近,只待城门打开,便立马奔赴长生观,取了宋澜的性命! 又另外安排了几个人,去往京兆府。 打算烧了京兆府,毁尸灭迹! 虽然,他也没有多觉得,凭着京兆府的仵作,能够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可凡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保周全,还是烧了的好!- 焦不白早有预料,或许会有人来毁尸灭迹。 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离奇。 很有可能,凶手并非有心之举,一旦凶手知道,事情暴露,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甚至极有可能,会坏了凶手的某些算计,那么凶手,大抵是最不想事情真相,得见天日的。 却也没想到,凶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他才刚把尸体抬回京兆府没多久,离天亮还早着呢,完全不到人意识最薄弱的时间,这些人竟然就带着火油过来纵火行凶、毁尸灭迹!! 还嚣张到,就穿着薛家下人的衣裳!! 甚至还是几个没什么攻击力弱鸡。 “……头儿,会不会是有诈?”郭田壮看着很容易就被按压住的几个纵火犯,表情严肃。 这也抓到的太容易了。 该不会身上绑火药了吧?!! 第322章 就你聪明 第322章 就你聪明 有诈是必然有诈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诈,来这么一遭,所图谋的又是什么。 “依属下看!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嚣张,无外乎两种可能!” 郭田壮一脸硬气,仿佛是胸有成竹。 焦不白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哪两种?” “第一种,就是这些人,的的确确就是出自薛家,也的确就是薛家派来毁尸灭迹,消灭罪证的。” 焦不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耐下心来:“第二种呢?” 郭田壮一脸神气:“第二种嘛,就是有人想要蓄意陷害!想要把咱们怀疑的重点,引到薛家头上!” 焦不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实在忍不下去,抬脚照着郭田壮的屁股,狠狠地一脚踢了下去。 “我用得着你废话?!” 这些,他自己难道想不到吗? 焦不白气得不轻,没好气儿的瞪着郭田壮:“我就多余对你有所期待!” 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觉得这个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莽夫,会想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方向。 郭田壮挨了踹,满脸委屈。 “属下说的不对吗?”他挠了挠头,根本就不明白,焦不白为啥踹他。 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这些人堂而皇之的穿着薛家下人的衣服,笨手笨脚的想要在停尸房纵火,却连最最最基本的伪装都不知道做,一看就是故意的啊!” 郭田壮小声委屈的嘀咕:“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咱们就是想要发现不了,都难吧?” “真要是被这么几个愣头青儿把纵火之事儿给做下了,咱们京兆府的衙役,还是趁早回家种地瓜的好。” 焦不白轻拧着眉,看着郭田壮,似乎是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 可…… 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 显而易见的事儿,还用得着他在这儿分析来,分析去的? 焦不白沉着脸,正欲再次抬脚,踹向郭田壮的屁股,让他赶紧去做些正事儿,别在这儿说着没用的废话。 “所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故意这样做的!” 郭田壮底气渐渐足了起来:“为的就是让这么怀疑。” “试想想,任凭是谁看了这几个,穿着薛家下人衣裳的纵火犯,笨手笨脚、毫无伪装,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过来咱们京兆府纵火,都会首先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薛家,并且还是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吧?” 焦不白挑眉,放下刚微抬起两分的脚,耐心听了下去。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举,看起来像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薛家,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就是薛家人自导自演,故布疑阵。” “为的就是让咱们,把怀疑的目光,从薛家的头上移开!” “指不定咱们现在,带着这几个人,到薛家去对质,薛家还会笑话咱们脑子不灵光儿,连这样手段拙劣的陷害都看不出来。” 郭田壮声音大了些:“谁又能说,笨手笨脚、漏洞百出、落网之后不急于求死的人,不能做死士呢?” 第323章 听命行事儿 第323章 听命行事儿 焦不白忽然就觉得,郭田壮说的也有些道理。 是啊,谁说只有手段精明,落网之后一心求死的人,才能算是死士呢? 这看似漏洞百出的纵火之行,未见得不是薛家故意设计的,只为迷惑他们。 “所以,这两种可能,看似是两种可能,但也很有可能,还有第三种可能!” 郭田壮嘿嘿两声:“那就是,的确有人,利用这些人,陷害薛家,迷惑咱们。” “但这个人,依旧是薛家的人!” 焦不白:…… 他朝郭田壮翻了个白眼,心里堵得慌。 还是太多余相信这莽夫的脑子了!! 无论,布下这个局儿的人,是薛家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其实手段都谈不上高明,甚至是愚蠢。 不过—— “带上人,拿着东西,跟我去薛家。” 焦不白刚下完命令,忽地又想到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眉头紧皱,在郭田壮就要出门去安排人手的时候,复又将人喊住:“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焦不白想了想:“带上几个人即可,其余人,继续盯梢,埋伏在停尸房附近,守株待兔!” 他又着重交代了一句:“要他们全都注意些,附近要多备些水!” “防止有人趁着咱们不在京兆府,再杀个回马枪,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谁又能说,这没可能是声东击西呢? 焦不白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可被郭田壮这个莽夫一点拨,他真的是有些忍不住多想想。 “是!” 郭田壮领命去安排。 等焦不白安排好值守京兆府,再带着人去薛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天亮的时候。 这个时候,正是人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 睡醒了一觉儿的,倒是还好说。 要是像他们今晚这样,熬夜通宵的,那此时此刻,就是最最容易犯瞌睡的时候。 一旦抵抗不住困意,瞌睡着了,那再醒过来,指不定就是什么时辰了。 兴许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也说不定。 哪怕很可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只眯瞪了一会会儿的功夫,不碍事儿。 实际…… 真要是有什么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那是最容易得手的。 焦不白越想,越是不放心。 心中惴惴难安,总觉得衙门会出点儿什么事儿。 他行至半路,便停了下来。 完全没注意到焦不白停下来的郭田壮,仍旧大步流星的跟在人身后。 这么冷不丁的一停下来,险些直接将人给撞飞出去。 好在,焦不白下盘稳当。 郭田壮撞上来的瞬间,就被弹了回去。 嘶!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鼻子:“怎么了,头儿?” 焦不白看了他一眼,胡乱的扯了个理由:“这么早的上门去打扰,于礼不合,再等等吧!” 郭田壮:…… 那您带着这么多人,还五大绑了好几个,就这么站在大街上,于礼就合适了? 郭田壮觉得焦不白在胡扯,但他不敢说。 上峰怎么吩咐,他这个做人下属的就怎么办呗。 让等着,等着就是了。 郭田壮心里的埋怨,只停留了片刻,便消散不见。 安安生生的等着。 第324章 咬碎了牙 第324章 咬碎了牙 天亮。 焦不白烦躁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样的大白天,总不至于还有人,敢纵火行凶吧? 不过他心里头还是不太放心,喊了附近的几个婶子,过去帮忙盯着点儿。 正好几个婶子要择菜,打算晒点野菜,留着秋冬的时候吃。 京兆府前开阔,能让她们过去用来晾菜,那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几个婶子都没有拒绝。 焦不白这才放心的去了薛家。 薛家家主正准备用早饭,冷不丁听见京兆府的带着人来,还有些不高兴。 朝廷的这些鹰犬,现如今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一大清早的跑到人家来,也不怕给人添了晦气,遭人嫌弃。 “请他们暂且候着吧……” 薛家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焦不白就已经扶着刀,带着郭田壮等人,走了进来。 “薛家主,叨扰了。” 焦不白亮出身份牌:“等是等不了了,京兆府办案,还请薛家主配合。” 薛家主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直接不经通传,就闯进自己家中。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人,当他薛家,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能进的闹市商铺吗?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你们、你们……”薛家主颤抖着手,心里头把脏话骂了一遍又一遍,嘴上却又不敢真的得罪了。 焦不白呵笑了声,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这些人,不知道薛家主认不认识?” 他丝毫没有等薛家主回答的意思,直接道:“不认识也没有关系,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裳,薛家主总应该认识吧?” “这可是你们薛家下人统一穿的款式,京城之内,除了你们薛家的下人,没有人穿这样的衣裳。” “就算有穿了的平民百姓,也会被你们给打断腿,勒令警告。” “这些,应该不需要我多提醒薛家主吧?” 薛家主这才偏过头,往旁边看了过去,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些人,何止是穿着薛家下人的衣裳,这些人,根本就是薛家的人啊!! 他强自镇定下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露怯,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认识这些人的。 也希望这些人有点眼色,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招惹麻烦。 薛家主沉着脸,心里已经在想,有没有漏掉这些人的血缘关系。 要是这些人没有眼色,乱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连他们的家人一起,全都埋到后院当肥! “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薛家主很快就恢复了和气的表情,故作轻松:“这衣裳,确实是我薛家的不假,只是……” 他呵呵笑了两声,阴森森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大人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 复又坐回餐桌前:“兴师动众的,就闯进我家里,这是要问罪不成?” 焦不白看了眼这几个被抓的纵火犯,似乎是想要从人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波动。 不过,倒是让他失望了。 这些人,神情平静的,就像是没有情绪一样。 太奇怪了…… 焦不白忽然觉得,这些看起来笨拙,好像没什么心眼儿,做事儿漏洞百出的纵火犯,也并非一开始,他以为的那样普通寻常。 正常人纵火被抓,怎么会毫无反抗? 除非一开始,就是抱着被抓,不想活了的心思。 什么人,会抱着这样的心思? 死士!! 指不定这些人,已经被薛家主给收买了,要么自己死,家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后代读书识字改换门庭,要么全家人一起死。 看这个样子,薛家主必然是不会承认与这些人相识了。 这些人,大抵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薛家人。 “薛家主不认识?” 焦不白挑眉,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意外:“这些人意图在京兆府纵火,被我的几个弟兄们,抓了个现行儿。” “我看他们穿着薛家下人的衣服……” 他声音微微停顿,看着薛家主。 “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我薛家对下人一向大方,四季衣裳从来只多不少,偶尔有人丢个几件儿,也很正常的。” 薛家主淡淡的打断了焦不白的话:“几件衣服罢了,不能说明什么。” “焦大人应该也不会,指着用几件儿衣服,就来给我薛家定罪吧?” “京兆府平时,难道就是这样断案吗?” 他冷哼了声,直面焦不白,丝毫不惧。 焦不白呵呵笑了两声:“薛家主说哪里的话,京兆府办案,自然不会无凭无据。” “只是,现如今,纵火犯的身上,穿着薛家下人的衣裳,少不得要例行公事儿,询问询问。” “还希望薛家主能够理解配合。” “喊薛家的主子下人们出来,当面认一认人儿。” 焦不白笑了笑:“当然了,我们也少不得要搜一搜……薛家主可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怀疑薛家有人参与其中,只是,这该走的流程总还是要走的,否则回头儿,我家大人问起来,我实在也是不好交代啊!” 薛家主冷沉着脸,对焦不白搬出京兆府尹来压人的行为,很是不满。 可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区区一个焦不白,他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京兆府尹,他还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偏偏他连想问问这几个人,究竟是听了哪个蠢货的安排,竟然敢跑去京兆府纵火!! 如今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太过于被动。 薛家主长出了一口气:“大人要查,尽管查就是了。” “我薛家清清白白,行的端,坐的直,自然不惧一些牛鬼蛇神上门,胡泼脏水。” 他没什么好气儿的说了一嘴,气的郭田壮想要骂人,但被焦不白眼疾手快的拦下了。 “薛家主说的是!” 焦不白好脾气似的说了句:“既是清清白白,自然不惧谁来查。” “该怕、该慌的,是那些其心不正、居心不良,行为龌龊之人!” 你! 薛家主咬了咬牙,险些没忍住,怒骂出声。 他咬紧牙关,把不满的声音咽了回去,调整好情绪,淡淡笑了笑:“大人说的对!” 第325章 打爆狗头 第325章 打爆狗头 “来人啊!” 薛家主咬牙切齿的喊来管家宝盛,冷脸吩咐:“让府中所有的人,都到前院儿来,配合咱们京兆府的焦大人,查案!” 宝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薛家主,垂首应了声是,恭恭敬敬的退下去安排了。 这安排,自然就是,要敲打敲打,府里头认识下人的。 - 长生观。 如同昨天一样,鸡鸣三声,天还未亮之时,众女就全部都被苏娴韵给喊了起来。 当然,即便苏娴韵不过来喊她们,她们这会儿也是要醒的。 没办法,饿……实在是太饿了。 她们饿的,刚一睁眼,就觉得自己能够吃下一整头牛。 可惜,早餐并没有如她们所想,准备丰盛,有肉又有蛋……而是,素炒青菜一盘。 没错。 就一盘。 她们好几个人,只有这么一盘儿素炒青菜。 还不是炒的菜叶最嫩部分!! 而是炒的一些菜帮子!! 可即便这样,几个人每人夹两筷子,这一盘素炒青菜就见底儿了。 众人呜呼哀哉,少不得要抱怨几句。 结果换来的,也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实在接受不了的话,也可以选择直接回家呀!” “回了家,还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到时候别说什么素炒青菜了,就是肉炒青菜,蛋炒青菜,那不也都是轻轻松松,想吃就能吃的嘛?” “更别说还有,烧鸭,烧子鹅,烧雏鸡……” 刘武绕着众女凑在一起吃饭餐桌,转着圈儿的报菜名。 众女:…… 能不能来个人,先把这个锅灶的鸭子炖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们都已经饿的不行了,按理说,听到刘武在这儿,吱啦哇啦的报菜名儿,该是被勾起腹中馋虫,越想越饿才对。 可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是听刘武在这儿聒噪,说着那些菜名,她们就越是觉得恶心。 不仅是没有想吃的欲望,反而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众女此时看着刘武的目光,越发冒火。 明明很饿的众人,被搅和的没了食欲。 草草的吃了早饭,然后再次各自拿着锄头,按着昨天走过的那条山路,去了宋澜指派的那片荒地,继续劳作。 林芝绣四下望了望。 今天,刘武跟苏娴韵并没有跟着过来,监工她们。 宋澜也没有来。 “你们刚刚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一件事情,很奇怪,很奇怪?” 林芝绣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众人都瞬间,被她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奇怪?”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那个叫刘武的男人,行为很是反常吗?”林芝绣提醒了句。 众人若有所思。 反常吗? 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刘武在她们吃饭时的奇怪行为。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男人有些怪,就像有病似的,赶在人吃饭的时候,嘟嘟囔囔的报菜名……” 这不纯欠揍吗? 要不是她们现在被宋澜拿捏住了命脉,连带着她的那两个狗腿子也不敢得罪,她们定要打爆刘武的狗头!! “他绝对就是故意的!” 众人颇为认同,都觉得刘武的行为,有些过于刻意了。 第326章 你们回吗? 第326章 你们回吗? 林芝绣再次提醒众人:“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刘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诱导咱们回家去。” “你这么一说,我仔细琢磨琢磨得好像还真有点儿这个意思!”叶芝想了想之后,神情严肃的说道。 赵月梨也皱起眉头,好像在认真思考:“那他这个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他谄媚的那位,暗中指使他如此做的?” 众人想到宋澜,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她们不知道。 宋澜看起来,像是没什么情绪的精致木偶,哪怕,她说话的时候,也会怒,也会笑,情绪表达的很是真实。 但说不上为什么,她们就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宋澜没有情绪,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行尸走肉一样。 她们根本就看不透这个人,自然也无法妄加猜测。 只是—— 叶芝沉吟了片刻:“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们不觉得,前一天,苏家小娘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在诱导咱们回家去吗?” 众人回想着苏娴韵说过的话,大多都记得不太清。 但每每她们抱怨、抗议的时候,苏娴韵都会站出来,看似十分尊重她们想法似的,给她们提供两个选项,让她们挑选,实际上…… 她们根本就没得选!!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苏家娘子,所说的话,与今日那刘武,目的是一样的。”林芝绣沉声说道。 赵月梨不解:“可为什么呀?” 其他人,也同样很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芝绣说完,我仔细的想了想,确实觉得这两个人的行为,都很是异常!” “似乎是在刻意的引导着什么。” 有人不由得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家去?” “说来,也不知道她们昨日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红豆她们,真的是已经被送回城中,向咱们各自的家中报平安。” “咱们家中的人,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儿,尤其还是薛婉她们,已经都回去了的情况下,应当会在今天就派人过来,把咱们给接回去吧。” 这话,瞬间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 是啊,她们家中虽然算不上多富贵,可父母亲人对自己也算是疼爱。 若是知道了长生观这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结伴出游的人,已经回去了一半,偏偏她们,只派了各自的丫鬟回去,如何会不担心,不惦记? 只怕天一亮,城门刚开,就要迫不及待的,派人过来接她们回去才是。 “可要是咱们家中的人不来接呢?”有人泼了盆冷水。 更有人道:“就算是咱们家中的人来接,你们回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们能回吗?敢回吗? 谁也不知道宋澜那些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万一她们回去了,真的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岂非要后悔终生? 她们虽然看不透宋澜,但完全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冷心冷肺,若是她们真的选择回去,也真的留下了什么后遗症,等再回来找她帮忙的时候,她绝对会说到做到,说不会帮她们就不会帮她们! 第327章 好奇害死猫 第327章 好奇害死猫 众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算了,还是别想这些了,赶紧干活儿吧,反正即便想也想不明白。” 赵月梨感觉脑子不够用了,招招手,喊大家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 “我可不想等下,活儿没干完,被克扣的连饭都没得吃。” 她嘟囔了句,转身拿起锄头,埋头苦干,挥汗如雨。 众人看她如此,也纷纷的散了。 重新拿起锄头后,继续翻整荒地。 唯独林芝绣,还在想刘武跟苏娴韵那样说、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总觉得这两人如此,肯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目的。 - 不止林芝绣等人对刘武的行为迷惑不已,连刘武本人,也很是想不通。 “……女鬼大人。” 刘武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实在是憋不住了,出声询问:“您为什么,要我跟她们报菜名啊?” “还劝她们该回家,就回家,想回家,就回家。” “她们要是真的把这话听进去了,又或者是赌气,扭头走了,咱们做的这些,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遭人埋怨。” 落不着好就算了,要是再被人狗咬吕洞宾,误解生恨,那才是糟心呢! “我不是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们想走,随时可以走。” 宋澜神色淡淡。 刘武顿时就不敢再问了,可心里又实在是抓心挠肝的好奇。 他才不相信,女鬼大人做事情,会无的放矢,全然没有任何理由呢。 略略安静了会儿,刘武便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只是他自己不敢问,便不停的,给旁边坐着,安静学着画符的苏娴韵使眼色。 苏娴韵一直埋着头,专心画符,要多认真有多认真,根本就没有抬眼看他。 刘武有些急了。 在桌子底下,悄悄的伸出腿去,踢了苏娴韵一脚。 “你干嘛?” 苏娴韵画废了几十张,难得快要成功一次,只差临门一脚,最后一笔了,结果就被刘武这个憨货给毁了。 她看着已经彻底没救的符纸,眼底蹭蹭冒火。 “刘武!!” “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 原本还想着撺掇苏娴韵问问宋澜,到底为什么要一步步引诱林芝绣她们回家的刘武,猝不及防的吃了一拳头。 他还没回过神,就又吃了一拳头。 “诶呦……” 他吃痛的喊了一声,满是控诉:“你谋杀啊?” 刘武委屈的看向宋澜,想要求人做主,管管这个绝对有暴力倾向的丫头。 “恩人!你看他!” 苏娴韵瞪了刘武一眼,拿起自己画废的图纸,也跟着告状:“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的!” 刘武:…… 他正想着偷偷的溜走,奈何宋澜的眼神儿,已经看了过来,并且还与他对视上了。 呜呜。 跑不掉了。 “啊哈哈女鬼大人,没有的事儿,您别听她瞎说,那符本来就不可能会画成功的,她就是夸大其词、虚张声势……” 宋澜挑眉:“成语学的不错。” 刘武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霜打的茄子:“我错了。” 他坦诚道:“我就是好奇,您到底为什么要对林芝绣她们……我错了,我不好奇了。” 刘武捏着耳朵,跟宋澜做完保证,又赶忙跟苏娴韵道歉,只求能够争取到女鬼大人的宽大处理。 第328章 闲着也是闲着,逗孩子玩儿 第328章 闲着也是闲着,逗孩子玩儿 察觉到此时的气氛,稍稍有些紧张,苏娴韵紧抿着嘴巴,不敢再吭声。 宋澜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看着却总有种,让人后背发凉的感觉。 苏娴韵直觉宋澜生气了。 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不懂事儿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被欺负了不知道自己打回去,竟然是去跟长辈告状。 恩人说不定已经对她生出厌烦之心了。 “对不起……”苏娴韵几乎快要哭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愧疚得不得了。 宋澜被她这声突如其来的对不起给逗笑了。 “你又因为什么说对不起?”她挑眉,有意逗着小姑娘玩儿。 苏娴韵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恩人果然很生气,都问她反思的成果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反省。 抬头对上宋澜的目光,苏娴韵很是心虚。 但过了会儿,还没有听到恩人的批评,她又稍稍松快了几分紧绷的情绪。 为了不让宋澜等太久,彻彻底底的失去耐心,苏娴韵痛定思痛,快马加鞭的思索起自己的莽撞来。 “我不应该打扰您,跟您告状……” 苏娴韵想来想去,也只是想到这一条儿。 但她觉得,光是这样一条,很可能会被恩人认为是不真诚,没有仔细认真的深刻反省。 所以,她又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自己的罪名。 “我不应该不认真画符,我不应该……” 宋澜完全不知道小姑娘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狠狠给人一个脑瓜崩儿,让她清醒清醒,免得整日里总是胡思乱想。 听到人一条一条儿,认认真真说着不对的地方,合理又不合理,更多的是在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宋澜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样,倒好像我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扒皮,连你早饭多喝了半碗汤,都要苛责。” 宋澜露出十分无奈,但又宠溺的笑来:“我是什么糊涂暴君不成?倒是吓得你在这儿自省起来了。” 她果不其然的抬起手来,在苏娴韵的脑门上,用力重重的弹了一下。 “蠢!” 苏娴韵吃痛,瘪了瘪嘴,更加委屈:“我看您生气了……” “没有。” “什么?” 宋澜太过于言简意赅,苏娴韵一时没有领悟她这话的意思,目光茫然时,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却不愚蠢,反而更显得俏皮可爱。 “我没有生气。”宋澜难得耐心的跟人解释。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刘武,倒也同样好心了一次,给人解惑。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随口问问,也挺有意思的。” 宋澜挑眉,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只是恶趣味儿上头。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反复摇摆。 “当然了,也不止是这一个原因。” 宋澜看了眼不远处,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正专心为她烹茶的裴元始。 “具体是因为什么,或许你们可以直接问问裴道长,他的解释,可能会更专业易懂些。” 突然被点名的裴元始,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什么?” 第329章 孽徒 第329章 孽徒 裴元始仔细听了刘武的困惑,沉默了片刻,坦诚又难为情:“我也不知。” 于是,三个人在得了宋澜的允许之后,埋头翻起长生观的藏书来。 快要到了午饭的点儿,三个人还埋在书堆里,翻来翻去,寻找答案。 老道扎着裙布,举着锅铲,气哼哼的从屋里头找过来。 “干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一个过来帮厨的都没有?吃喝拉撒全指望着老道我一个人操持呢。”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老道才看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古籍藏书,全都被翻了出来。 “裴元始!!你个小兔崽子,又祸祸东西!!” 老道拎着锅铲,就要冲上去暴揍裴元始。 裴元始就坐在原地,专心的翻着书页,连动都不带动,躲都不带躲的,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您可别忘了,您手上拿着的,可是用来炒菜的锅铲。” 老道:…… “平常只有咱们师徒两个相依为命,那也就罢了,我不嫌弃您。” “可现在,几位贵客还在呢。” 老道:…… 他像是一瞬间被捏住了命脉,嗓子眼儿堵的难受,像是憋闷了一口窝囊气,吞也吞不下,咽也咽不下,只觉得想要锤爆这个孽徒的狗头。 偏偏裴元始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儿。 “师父,您还打吗?” 裴元始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火冒三丈的师父。 老道:…… 等着吧,小兔崽子!!早晚有贵客下山去的那一天!! 他气哼哼的,什么都没有再说,扭头就走了。 - 薛家。 要不怎么说,薛家是家大业大呢? 光是管家喊人,就足足费了两个时辰,才把人给叫齐。 也不知道薛家是不是故意的,管家宝盛看着前院儿站着的五百多号人,仍旧觉得不够满意,还专门的走到焦不白跟前儿,气死人不偿命的问:“大人,不知可还需要,小人去把各个庄户、门面的人,也一同喊过来?” 管家宝盛客客气气的,好像十分尊重焦不白,畏于人的权威一样。 “如此也好,让您妥善的,回去跟府尹大人交差。” “虽然说,咱们薛家,家大业大,不说各房的主子,单就是这行走伺候的人,就足有几百号人,可只要是您说了话,咱们总还是要配合的。” 管家的话,看似客气,实则尽是阴阳怪气。 那嘲讽的语气,连郭田壮这个莽夫,都听出来了不对劲儿。 “你怎么说话呢?!” 郭田壮想都不想的就要冲上前,被焦不白抬手拦下,这才没有一拳打在管家宝盛的脸上。 宝盛见焦不白阻拦,瞬间得意。 “这位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这不是认真配合京兆府办案吗?” 他指了指焦不白:“是这位大人,亲口说,要咱们府上的人,都过来,认一认这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贼。” “怎么我们配合了,您又不高兴了呢?” “那可真是难办了!” “您这样,一阵阴雨一阵晴儿的,我们到底是该配合,还是不该配合啊?” 这回,任凭是谁,都听得出来,宝盛语气里的恶意了。 “你……” 第330章 蠢货 第330章 蠢货 “管家既然是如此说,那就劳烦了!” 焦不白拦下郭田壮之后,不急不缓的开口:“想来薛家的田庄铺子不会少,各房的产业,主家的产业,合在一起,能够叫过来的人,只怕薛家的前院儿,如此宽敞,也要搁放不下。” 他笑了笑:“不过,倒是也不打紧!” “反正,管家要去找那些远处的人,总是需要些时间。” “咱们京兆府办案,也向来都是讲原则的。” “在能不多麻烦百姓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刻意多找麻烦的。” 焦不白声音微顿,嘴角上扬,在管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轻声细语,似乎很是好说话的样子:“我看不如就这样……” 他指了指院中站着的一众下人:“这午饭前呢,就先让已经到了的这些人,先行辨认,留下口供,签字画押。” “想来,这会儿开始,午饭之后,也能辨认个七七八八了。” “刚好,这田庄啊,商铺吧,这些人,也可以趁着休息的时间,赶过来了。” “当然了,这路途上的奔波,少不得要耽误些功夫。” 焦不白笑了笑:“不过,薛家家大业大,应该也不会介意,歇业半天,更不至于,承担些许损失吧?” 怎么可能会不介意?! 管家听了焦不白厚颜无耻的话,差一点儿就没忍住,当面啐骂了。 可更让他恐慌,是焦不白真的要他把田庄商铺的人,也都给喊过来……这、这等下,该怎么跟主家交代啊? 主家要是知道了,这般兴师动众的,全是因为他嘴欠…… 管家只觉后背发凉,恍若天塌。 可焦不白明显是在趁机报复,话说的严丝合缝儿,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呵、呵呵,焦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麻烦了? 这样一点点儿的查下去,只怕太阳落山,也查不完。 管家欲要争取几句,也好打消焦不白如此兴师动众的荒谬想法。 焦不白却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这样确实麻烦了一些,但事出有因,想来薛家大义,是不会拒绝的。” 这下子,管家是真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没了办法,他只能去找薛家主说明此事儿。 言语措辞上,少不得要用些春秋笔法,美化自己的过错,尽可能将责任,全都推到焦不白的身上,塑造出一个仗势欺人,而他只是个无辜下人,做不得主的印象。 薛家主听了以后,果然暴怒。 “混账!”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拿我薛家,是当成什么地方!” 可再怎么恼火对方的行径,薛家主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那几个人,的的确确是薛家的人呢? 真要是没有依着焦不白的意思,没有把人全都喊来,回头京兆府的人,偷偷去走访查问,刚好就问到了那些不知情的人,又刚刚好,就认识这几个人的,给吐露了实情…… 薛家主越想越火大,却也只恨那个没有脑子,想要杀人放火,却找家里下人,还是找了几个笨手笨脚下人的蠢货。 全都是蠢货!! 第331章 权衡利弊 第331章 权衡利弊 “既然他让你找,你就去找。” 薛家主强压下火气,瞥了眼管家,眉眼发冷:“配合京兆府办案,是京城百姓的本分,你我都理应如此。” 管家额头上立马有汗流下来。 他在薛家的年头儿也不短了,如何会不知道,薛家主此时看似说的和气,实则心里八成是已经火气大的在将人凌迟处死了。 管家丝毫不怀疑,等京兆府的人都走了以后,他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偏偏现在,还得继续苦哈哈的去善后做事儿。 至少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 要是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就是他全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指不定到时候,他还要被推出去顶罪! 那几个人,究竟是不是薛家的人,薛家主清楚,他这个薛家的老人儿,也是清楚的。 可明明是薛家的人,家主却让他不许认,还要撇清楚关系,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领吩咐下去做事儿。 转过身后,颇有几分风萧萧兮的悲壮。 焦不白也不着急了,真就是在薛家,安安心心的要那些人逐一辨认。 “……都仔细看看清楚,想好了再回话,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要是有人,明明认识却说不认识,那就是作伪证!” 郭田壮一板一眼,十分严肃正经的高声强调:“作伪证,可是要挨板子的!情节严重的,行为恶劣的,等同于同伙儿!到时候,可能就不止是打板子这么简单轻松了!” 随着郭田壮嗓子都要喊哑了,被喊过来认人的一众下人,都有些心虚起来。 越听,越是心虚。 这些人,他们当然不完全认识,但也总有相熟的,尤其是同在薛琬院子里伺候着的,完全认得出来。 可这样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说出来的。 来之前,宝管家已经耳提面命过多次。 谁胡言乱语,谁就得死! 老子娘在府里头做事儿的家生子,连带着兄弟姐妹,都得一起死。 听了这样的话,哪个还敢胡言乱语? 不要命了? 更何况,京兆府忽然间这么大阵仗的到薛家来查案,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十有八九,就是这些人,被薛家的某位主子,指派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但是他们没有将事情办好,手脚不干净、不利索,甚至还愚蠢的,竟然大大咧咧、招摇过市。 穿着周家仆从的衣服就去了。 结果被人给抓了个现行,这才有京兆府找上门来。 不过想来,这些人招惹得罪的,应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至少不会是比薛家有权有势,否则那对方早就已经提刀上门,又如何?还会通过京兆府。 众人心里头都有着一杆秤,衡量着利弊。 如果指证了这几个人,就是薛家的人,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且先不说,主家会如何处置他们,是打杀了裹张席子丢出去,还是毒杀了、发卖了。 单就是薛家倒了,他们被遣散出去,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背叛主家的下人,罪人家里出来的下人,在仆从市场上,是很难流通的。 第332章 君子远庖厨 第332章 君子远庖厨 薛家的下人们,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全都三缄其口,不肯说话。 任凭郭田壮嘴皮子喊破,也是无人认识。 “……头儿,这咋整啊?都说不认识。” 郭田壮喊的是口干舌燥的,偏偏这薛家,连口水都不舍得给他们。 他觉得,他们在这儿,完全就是无用功。 焦不白看了眼满头大汗的郭田壮,解下一个钱袋子来,丢给他:“兄弟们今天也是辛苦了,去买些饮子冰梨回来,解解渴,也消消暑气。” 郭田壮“诶”了一声,很是开心。 薛家主听见人去买了饮子冰梨回来,更是满肚子窝火。 “……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这是说我们薛家待客不周,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他瞪了眼贴身的长随:“还不赶紧的好茶好饭的,好好伺候着人?” “宝盛也真是个废物!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反倒是给我招惹出来一身的麻烦。” 长随忙躬身应是下去,没有接薛家主的话茬儿。 - 长生观。 中午吃的是炖排骨,众女都觉得很开心,尤其是……炖了一大锅的排骨!! 她们可以敞开了吃!! 根本就不用,像早上那样可怜兮兮的,只能吃到两筷子的清炒菜帮子,连个像样的油水儿都有。 好在早上的那顿饭,白面馒头是不限量的。 不然可真不知道,这一上午要怎么熬过来。 众女都有些庆幸。 宋澜的午饭,比她们还多了一碟炒青菜和一条红烧鱼。 看的人是艳羡不已。 “……话说,你们这道观竟然不需要吃斋吗?” “寻常的道观庵堂,寺院之类的,不都是以素斋闻名,怎么你们这儿,除了早上供应的是素菜,午晚吃的都是荤腥儿?祖师爷难道不会怪罪吗?” 赵月梨没心没肺,心里头好奇,便就这样问了出来。 结果免不了挨众人的瞪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乱说什么? 等下真的没有荤腥吃了,可怎么办? 好在,裴元始出声解释:“我们家祖师爷,在饮食禁忌上相对来说比较灵活,没有那么多不能吃的东西,只要你吃了这个东西开心,尽可以吃。” “只要做到杀生不虐生,不害对你有功劳之牲畜禽兽就行。”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赵月梨不由得更加好奇:“这杀生不虐生,我还能够理解,这不害对你有功劳的牲畜禽兽,该如何理解?” “比如农户养牛,牛为之耕地,信我观的人,便不应杀此牛吃肉。” “比如养狗看家护院,狗为之看门辛劳十几年,信我观的人,便不应杀此狗吃肉。” “再比如,你受伤了,为任何一物所救,都不应忘恩负义,害其性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样,在我观之中,乃是大忌!” 裴元始面容和气儒雅:“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我们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正是因为,它们也是与我们同样的生命,而非食物,与吃不吃肉倒是没有关系。” “君子见弱而生怜悯,不忍其死,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第333章 宋姑娘是君子 第333章 宋姑娘是君子 赵月梨“哦哦”了两声,似懂非懂,唯独啃排骨啃的喷喷香。 且先不说,这长生观的规矩是什么,这排骨倒是炖的嘎嘎香,嘿嘿,好吃。 赵月梨完全顾不得去想旁的,刚刚说话的功夫,这几个人竟然偷偷夹走了好几块排骨在碗里头藏着,她都看见了! 裴元始见她们吃的香,便也有眼色的,识趣儿没有打扰。 只是转回头,看着正姿态优雅吃着饭的宋澜,忽地心生一念:“宋姑娘,便当得君子之名。” 裴元始下意识的,将心里说了出来。 说完,又好像故意似的,认真端详起宋澜,似乎是想要看她究竟是何反应。 然而…… 宋澜理都没理,只专心的,姿态优雅的,夹了棵青菜,细嚼慢咽。 唔……裴元始有些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该如何缓解尴尬。 刘武忽地出声:“宋姑娘不是女子吗?” 女子如何能称君子……他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觉得,只是下意识的,就把心头的困惑,给说了出来。 但说完,又觉得这话实在不对。 女子如何就不能为君子了呢? 裴元始略松了一口气,连看刘武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似乎很是感谢对方的解围。 “宋姑娘是君子,与宋姑娘是女子,并不冲突啊!” 裴元始看了眼刘武:“刘兄弟以为,何为君子?” 刘武“唔”了一声,要被书本的痛苦瞬间席卷而来。 “我也不知道。” 他坦诚的说了心里的想法:“书上说,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书上也说,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书上还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刘武停下来,想了会儿:“书上又说,君子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书上还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也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说,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君子以厚德载物,无德而贿丰,祸之胎也。” 刘武绞尽脑汁,也就只想出了这些。 “……不过这些都是书上说的,我从前听先生上课时,经常打瞌睡,走神儿,发呆,我娘找来的那些先生又只会掉书袋,拿着书本照本宣科,我就算听了也听不进去。” “记是记住了,可也大多不解其义。” 刘武十分坦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裴元始笑了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随后又看了眼宋澜:“宋姑娘不正如刘兄弟刚刚说的这些,为人处世吗?”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点头道:“女鬼大人,确实是君子!” 至少,书本上说的这些,女鬼大人确实做到了! 君子无关性别,只论言行。 两耳不闻窗外事儿,专心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宋澜:…… 她才不要做君子。 她这辈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小人的。 什么道德,通通滚远。 熬了两千年的汤,她只记得一个道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鬼善!!则被发配去熬汤,两千年,足足两千年,没给过工钱!! 第334章 宋娘子自是宽于待人,严于律己 第334章 宋娘子自是宽于待人,严于律己 “我吃好了。” 宋澜搁下筷子,轻轻擦拭嘴角:“你们慢慢吃。” 起身回了房间。 苏娴韵跟刘武,刚听见宋澜说“吃好了”,就已经本能的,停下手中筷子,准备起身相送。 像是对待家中长辈一样恭敬、顺从。 裴元始也下意识的停了筷子,像是对待自家师父一样,重视、在意。 只是…… “女鬼大人,是不是生气了?”刘武小小声的跟两人说道。 刚刚他们蛐蛐儿女鬼大人,好像,确实有些太过大声了? 刘武认认真真的反思起自己来。 确实太大声了,也太过分了,他刚才甚至还差点就否认女鬼大人是君子。 还好那句心里想的“女子如何能为君子”的话,没有说出口。 不然……刘武想了想,不然,他真的要以死谢罪才能稍解愧疚了。 女鬼大人对他多好啊! 旁的不说,单就是救他狗命这事儿,就值得他视为再生父母吧? 做人子女的,居然当面蛐蛐儿长辈,还说起长辈的不是。 到底是哪个龟孙儿,竟然给他灌输了这样不正当的想法。 善恶好坏,都应只论言行! 刘武很生气! 他从前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误导的颇深。 如今仔细想来,可不就是从前那个只会掉书袋的教书先生,跟他说的这些,明显带着偏见的傻屌**话吗? 这样的傻屌**,活该是一辈子穷困潦倒! 还教书呢! 先好好做个人吧!! 怪不得考不上举人,就这样的人,考上了也该是当天就被查出来,科举舞弊,砍头掉脑袋!! 真是太傻屌**了!! *****!!! 呵! 然后再伤口感染,生不如死的再活上十天半月,腐烂生蛆,被虫叮蚁咬,痛苦的死去!! 刘武越想越气,恨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才发现,此前被误导的生了偏见,如今甚至还冒犯到了女鬼大人。 他本能的抬手,掌掴起自己,越想越是悔恨不已。 倒是把苏娴韵跟裴元始,还有隔壁桌儿的人,都给吓到了。 “……刘武哥!你干嘛!”苏娴韵担心的上前。 裴元始也站起身来:“刘兄弟!” “我不该以偏见之心,去看待女鬼大人的……” 刘武心中有愧,抬不起头。 “女鬼大人肯定是生气了。” 隔壁桌的人,被突然发生的状况,吓得连吃进嘴的饭,都不敢继续嚼,往下咽了。 此时正一个个憋的心里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排骨近在眼前,却不能大快朵颐这种锥心之痛的赵月梨,猛猛嚼了几下,囫囵着把嘴里的饭菜吞下,而后道:“你们刚不是说,宋扒……啊,不是扒皮,宋娘子是君子吗?” “君子自是,自难而易彼,她宽于待人,严于律己,定然是不会怪你的,你就莫要自责了!” “况且,就算你在这儿……” 赵月梨咳了两声,没有当众说旁人的失态,她也是有学过君子之行的! “宋娘子也看不见啊!” “你该是去找宋娘子,问清楚、说清楚才是!” 而不是在这里,吓得她们大气儿不敢喘,饭都不敢吃! 这么香的排骨,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第335章 重金 第335章 重金 刘武盯着赵月梨,有些凶神恶煞的,险些将人吓得,将手中筷子砸出去。 “你说的对!” 刘武忽地兴奋起来:“我应该去找女鬼大人,说明白缘由。” 他甚至想好了,纵使宋澜不原谅他,那也是他应得的。 是他的错,他就该受着,就该补救。 看着刘武匆匆远走,去找宋澜了,赵月梨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算个犟种,能听得进去劝,可以好好吃饭了。 赵月梨正要庆幸,扭头一看,发现其他几人居然已经开始动筷子了!! 啊啊啊过分!! 明明她救她们于水火,让她们有了得以喘息,继续吃香喷喷排骨的机会,结果她们居然不等她!!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赵月梨心中哀嚎,丝毫没耽误动筷子。 抢她排骨者,恩断义绝!! 众女:……谁还不是如此想呢! 好在,今儿老道听了宋澜的建议,特意多准备不少的排骨。 倒也不至于真的不够吃。 裴元始看了眼隔壁桌,没有贸然去劝和对面的抢排骨大战。 苏娴韵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好像也没有她什么事儿,索性安心的继续吃饭。 今儿的菜色,不仅是排骨好吃,红烧鱼也特别不错! 观主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山中不知岁月,她都有点儿乐不思蜀,不想回家去了。 - 刘武在宋澜的房前,踌躇许久,始终没能鼓足勇气去敲门。 他翻来覆去的想着,等下见了女鬼大人,要说什么呢? 想来想去,都觉得太过于生硬唐突,更害怕,真的去敲门了,反而会让女鬼大人,想起刚刚的不愉快。 他听人说,吃饭时是不能动气的,对身体不好。 饭后更是不适合生气,对身体也很不好。 指不定,女鬼大人刚刚提前离开,就是因为觉得,饭时生气不养生,为了身体健康,才特意避开的。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过去打扰,就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 刘武越想,就越觉得没有底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先不去敲门。 先回去,自己找补找补。 至少,该是要把从前,那个给他灌输不正当思想的教书先生……啊呸!狗屁的先生,该是死不要脸的老贼驴才对!! 先把那个老畜生给宰了。 剁了!! 大卸八块!! 只要一想起来,年幼的自己,竟然让这么个歪屁股的老公狗给荼毒了纯良正直的思想,刘武就生气。 什么畜生玩意儿。 当年,他娘可是了重金的!! 一天仅仅只是授课半个时辰,就要拿百两银子的束脩!! 一天!! 半个时辰!! 每个月还要休沐八天,并且休沐不需要上课,那老贼驴也是要拿钱的!! 带薪休沐!! 重金!! 刘武越想越气,索性回了自己房间,找出纸笔,给家中写了封信。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又激烈的,谴责了那个枉为人师,呸!枉为人的杂种,给他灌输的诸多思想,又深刻反省了自己,竟然时隔这么多年,才醒悟过来,发现不对劲儿。 只希望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并拜托母亲,务必找到那个老杂种,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狗!! 第336章 即送即达 第336章 即送即达 刘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牙齿都在用力。 落笔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蛮力。 因为太过于愤懑专注,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宋澜的声音,忽地在刘武头顶响起,惊的他一激灵,直接甩手把笔给扔了。 “应该不介意我这么直接闯进来吧?” 宋澜挑眉,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没有什么真的需要询问的意思。 “女、女鬼大人……”刘武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白了脸色。 宋澜伸手去拿桌上,刘武刚刚写的家书。 “女鬼大人!” 刘武下意识的伸手去拦,宋澜抬眼,轻飘飘的看了过去,刘武立马就不敢再拦了。 宋澜一目十行的看完,说了自己突然过来的缘由。 “小丫头跟裴道长吃完饭过来我这里找你,没看见你的人,知道你根本就没过来找我,全都担心你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儿,伤害自己,正自责呢。” 宋澜说完,刘武不由得低下头,更加愧疚了。 “对不起,我……” 宋澜不甚在意:“既然你没事儿,就过去,跟他们报个平安吧,免得他们惦记。” 随后,又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要我帮你寄出去吗?送给柳夫人的?” 刘武更加羞臊的无地自容。 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说道:“女鬼大人,您……不生气?” 他低下头,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刚才在饭桌上,我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说话没有过脑子,又在从前,被家中请来为我启蒙的灌输了不正当的思想。” “对不起。” 宋澜挑眉,不置可否。 只是又晃了晃手上的信纸:“所以,要寄吗?” 连刘武茫然的看着她,神色淡淡的弯了下嘴角:“看你对这人的描述,我也觉得此等贼心误人的东西,着实没必要留着。” “不遭个报应,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了!” 杂种就不该留在世间,败坏风气,污染环境。 “要、要送的,我去安排,给我娘……”刘武气血不足似的声音,还没把话说完,宋澜便甩了甩手,手上原本捏着的那几张信纸,瞬间消失不见。 刘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 什么情况。 宋澜挑眉:“送过去了,安心吧,已经到柳夫人手中了。” 刘武不能理解,也很难想象明白,但他大为震惊!! 天杀的!!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鬼大人到底还有多少通天的本事啊!! 他忽地想到:“女鬼大人,您这个随便摇晃两下,跟变戏法似的,立马就将信送出去了这个本事儿,是、是什么东西都能送吗?” 刘武晃了两下手,学着宋澜刚刚甩甩手,就把东西送了出去的样子,激动又羡慕。 宋澜轻呵了声:“怎么?” “就、就是好奇……”刘武小心拘谨的把手背到身后,很是没有底气。 他低着头,很小声的说:“我小时候,见过我娘的一个手下,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将前线的战况传回京城,活活跑死了九匹马,最后消息送到了,人也救不活了。” “我就想着,您这个本事儿,如果用来传递军情……” 那肯定十分好用! 把握战机,先一步出手,胜率就会高出许多。 宋澜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忧国忧民的心思。 “可以。” 她轻皱了下眉:“不过,此举有违天和,即便因为我的插手,可以提高传递消息的速度,那些因为这段因果而得以活下来的人,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死去。” “甚至是连累更多的人。” 第337章 荔枝 第337章 荔枝 “啊?” 刘武不理解:“这是个什么原理?您做的,不是救人的好事儿吗?怎么还带过后算账的?!” 宋澜笑了笑:“什么算好?什么算坏?” “救人自然是好……”刘武目光与宋澜相对,忽地就不怎么自信了。 他“唔”了一声,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担心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会显得自己很蠢,到时候女鬼大人嫌弃他,不让他跟在身边伺候着了…… “若你所救之人,是坏人呢?” 宋澜笑了笑:“若因为你所救之人,害其他本不该死的人死了,那你的救人之举,还是好的吗?” 刘武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就抓耳挠腮起来。 这问题,太复杂了。 他觉得,救人之初心,怎么都算是好的。 可谁也不知道,救的人就是坏的啊? 就算知道了救的人是坏人,难道就能因此不救了吗? 万一这个坏人也是打算弃恶从善的呢? 也很难保证说,当初救的时候,是好人的人,被救之后,也还能是好人啊! 人年少之时,难免少年意气,以为世间自有公平公正、道理可言,可挨过几次重拳,受过几次毒打,家道中落,自此一蹶不振……难免会走向极端偏执,对从前所信奉的道德良善,弃如敝履。 谁也不能保证,所救之人,就是从一而终的善恶好坏啊…… 况且,救人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刘武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宋澜也不在意,似乎就只是随口一说。 加之,本来也是他自己好奇,为什么就不能帮忙传送消息…现在,他不好奇了! 不过…… “那送些别的东西可以吗?”刘武摸着鼻子,有些许的心虚。 宋澜挑眉:“什么?” “岭南盛产荔枝……”如果能够运到长安来,还是那么快的速度,眨眨眼,就能运到!!! 刘武都不敢想,那么新鲜的荔枝,运到京中售卖,会被多少京中权贵,给抢破了脑袋。 宋澜瞥了他一眼:“蜀地也产荔枝,距离更近,做好保鲜的情况,运输会比从岭南送过来的更快。” “京城权贵,多是采买蜀地的荔枝。” 也就是,即便把岭南的荔枝,快马加鞭的运过来,能够打开市场的机会,也很渺茫。 指不定,还没等谈拢生意采购,运过来的荔枝,就已经不新鲜,全烂掉了。 刘武瞬间蔫了。 他果然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子。 宋澜看他像是雨大小狗似的,有些好笑的伸手,随意的掐了个诀儿,手里立马多了一串荔枝。 刘武瞬间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这是哪来的?!” 如今这个季节,就算是岭南,荔枝也还没熟吧?! “树上现摘的。” 宋澜挑眉:“不过,应当是还不到季节,只有这么一点儿熟的……” “不知道甜不甜。” “尝尝?” 刘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宋澜不由得好奇:“你就不怕这是妖法吗?” 寻常人看了这样的的事儿,应当会感觉害怕吧? “虾米法?” 刘武已经把一整颗荔枝,都塞进了嘴里。 宋澜:……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嫌弃:傻子! 刘武剥好一颗荔枝,小心用荔枝壳儿盛着:“女鬼大人,您尝尝,这颗最红。” 宋澜:…… 傻也有傻的好处,纯真。 不过这荔枝,确实不怎么好吃。 不问自取到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所以她摘了一颗无主的野树。 野树自由生长,无人疏果施肥打理,果子堆压的,树枝都要断了。 味道不好,倒也正常。 就是没想到—— 宋澜神情微微愣了片刻,回过神后,交代了刘武一句:“记得去跟小丫头和裴道长报个平安,她们找你呢。”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刘武:…… 刘武:???? 刘武:!!!!!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女鬼大人呢?! 他四处找了又找,才终于发现,宋澜是真的不在了!! 就是,那种“chua”的一下,人就消失了!! 凭空消失!! 刘武第一次觉得,他这样深刻的领会到一个词的意思。 可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是凭空消失了呢?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倒是还记得宋澜的交代,跑去找苏娴韵跟裴元始了。 顺便,把荔枝分给两人。 苏娴韵看见刘武,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人手里的荔枝,大为震惊:“……你哪里来的荔枝?!” “现在也不是吃荔枝的季节吧?!” 京城权贵人家,大多都喜欢吃荔枝,就算是不喜欢的,到了荔枝上市的季节,也都要准备着荔枝,摆在家中各个显眼的地方,方便来往的客人看见。 这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毕竟荔枝运输不便,长途跋涉的过来了,也不怎么新鲜了。 能吃上荔枝,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只要出得起价钱,用冰,将摘下来的荔枝冰起来保存,即便是从岭南运送到长安,那也是能吃的。 也照样是鲜甜可口的。 但…… 到底这用冰存下来的,跟新鲜摘下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于是,这几年,京中难免出现了一种新的攀比方式。 那就是一到了荔枝上市的季节,京中各家都会五八门的办起诗会、会。 诗会会自然没什么稀奇的,但各家,都会不约而同的,用杨梅款待来客。 这时候,就要看,谁家的荔枝,颜色最新鲜、最好看。 能把最新鲜的荔枝送到京中,那自然是要有些财力、人力的。 甚至,真正的权贵之家,在岭南、蜀地这些,比较盛产荔枝的地方,还会置办自己的荔枝园。 连苏家,都为了撑门面儿,买了两棵荔枝树呢。 “女鬼大人给的。” 刘武有些得意:“快尝尝,可甜了。” 女鬼大人独独给了他,没有给旁人呢! 就连苏娴韵都没给!! 苏娴韵眨了眨眼,只关心:“我恩人给的?” 说着,立马四处看了起来:“恩人去哪里了?” 刘武摇头。 “我也不知道,女鬼大人就chua的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他手舞足蹈的,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第338章 送肉包 第338章 送肉包 苏娴韵沉默了片刻,走上前去,摸了摸刘武的脑袋,小声嘀咕:“也没发热啊?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 “诶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刘武有些生气,这丫头不相信他就算了,竟然还以为他是说胡话! 就不该给她荔枝吃!! 两人又去结伴找了裴元始。 - 宋澜忽然离开,是因为…… 她发现,她刚刚摘走的荔枝,也不算是无主之物。 唔,确切的说,是有人在守着的。 “……哥哥,荔枝!荔枝不见了!!” 一大两小,听见糯糯软软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来:“啊?不见了?” 这里荒无人烟的,只有一座孤坟,刚刚也没听见动静,怎么会不见? 为首的少年,正准备安慰说胡话的妹妹,结果一抬头,发现他们之前想要摘的荔枝,真的不见了。 二弟胆子最小,发现荔枝不见了之后,吓得哭了起来:“哇啊,有鬼……” “肯定是主人家不同意我们摘他的荔枝。” “所以摘走了,警告我们。” 为首的少年也有些慌,但还是忍着害怕,呵斥二弟:“别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忘记先生见过我们什么了吗?” 二弟果然是不哭了,却还是忍不住害怕,抬头看着无风而晃动的荔枝树,往后退了几步。 嘭! 后背忽然撞到一个有点软,又有点硬的东西上,二弟吓得浑身僵硬,脸色煞白,想了许许多多恐怖的故事,大汗淋漓。 “啊!鬼啊!!” 他大喊着跑出去后,才敢回头看一眼,自己撞到的是什么,发现是宋澜,忽地又停住。 不像鬼,像仙女姐姐。 少年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正要训斥咋咋呼呼的弟弟,目光看见宋澜,一时也有些忘了反应。 “你是……”仙女吗? 少年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亵渎了对方。 倒是最先发现荔枝的小不点儿妹妹,胆子大的指着宋澜,笑着喊:“姐姐,漂亮姐姐。” 很是开心的样子。 甚至跌跌撞撞的,想要扑去人怀里。 被少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了回来。 随后,少年便眼神防备的看着宋澜,像是在看拐子。 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个女人,还是十分漂亮的女人。 指不定真是什么山精灵怪变得,要迷惑他们,害他们性命。 宋澜看了眼那棵长在不知名坟头上的荔枝树,再看看这几个小家伙,感觉自己过来的,多少有些冒昧冲动了。 “呃……” 宋澜想了想措辞:“刚刚摘了你们的荔枝。” 想想,也不太对。 这荔枝树,就是无主之物啊! 最多—— 宋澜看了眼荔枝旁边的坟头,最多是有鬼之物。 “我拿这个赔给你们,如何?” 宋澜拿出两笼包子,放在地上,由着怨气推到几个小不点儿跟前,自己没有上前。 担心会吓到他们。 结果——更吓人了好吗?! 几个小豆丁儿,都要被吓哭了。 天娘的,食盒居然会自己跑着动,这个女人一定是山精!!说不定还会是女鬼!! 呜呜呜!! 第339章 是人是鬼 第339章 是人是鬼 宋澜:…… 还是吓到了吗?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为首的少年,闻着时不时飘进鼻子里的香味儿,吞咽了好几次口水,终于还是憋不住问起宋澜的身份。 这肉包,好香啊! 看着也不像是假的…… 兄妹几个,都有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是这个问题,问的可真好啊! 宋澜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按理说,她重生了,甭管重生是否是她内心所愿,终究,她重生了,这是事实。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个活人才对。 但是…… 她作为人,却能够继续使用她做恶鬼时的那些本事儿。 按理说,她应该还是恶鬼才对。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好问题! 不知道! 宋澜心里没有答案,索性也没回答,只道:“吃吧,没毒。” “作为摘了你们蹲守许久的荔枝的补偿。” 她挑眉,想了想:“实在不行,你们就当我来给这家伙上坟的吧!” “给鬼吃的,总不能拿有毒的东西糊弄鬼。” “放心吃吧。” 反正坟里啥也没有。 她这么说,也不担心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出来抢小孩儿吃的。 宋澜说完,就准备走了。 “等等!” 为首的少年,忽然鼓足了勇气喊住人。 他用力咬了咬唇,眼中有所期待的:“你是神仙吗?” 宋澜:…… 小孩子到底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 “不是。” “那你是妖怪吗?还是鬼?魔修?”少年仍旧不死心。 宋澜:…… 她还没有说话,少年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你一定是个有有本事儿的,能不能求求你,救救我……” “救不了!”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宋澜就先冷下脸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阿娘与爹爹,已经身死,神仙无救,否则便是乱了轮回,天道不容。” 宋澜看着一瞬间泣不成声的少年,安静片刻,还是好心说了句:“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寻到你们阿娘与爹爹的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 少年立马抬起头来,看着宋澜的目光里,满是激动:“真的吗?” 宋澜轻点了下头:“真。” “谢谢!” 少年激动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给宋澜磕头。 看着还在发呆的弟弟妹妹,又拽着他们过来,一起给宋澜磕头。 宋澜淡淡“嗯”了声,想了想,又问:“还有事儿吗?” 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敢问了一句:“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您的大恩……” 少年正努力想要说些场面话,宋澜声音淡淡的打断他:“不必谢。” “摘你们守了许久的荔枝的补偿。” 少年嘴角动了动,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犹豫间,宋澜已经消失不见了。 “哥哥,漂亮姐姐消失了。” “她会是神仙吗?” 二弟和小妹,全都好奇的看着宋澜消失的地方。 唯独三弟从始至终没有吭声,只是松开了拽着少年的衣角,伸手去拿肉包。 “三弟!” 二弟胆子虽小,却也谨慎,当即就要阻止。 “这女人来历不明,她给的东西还是……” 二弟舍不得说扔了,便想着,至少也该找点什么,试试有没有毒。 少年却已经摇头,拿了肉包递给三弟和二弟:“吃吧,没毒的。” “你怎么知道?”二弟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 明明刚刚少年也很防备来着啊! 第340章 庭有枇杷 第340章 庭有枇杷 少年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我相信她是个好人。” 他没有说,刚刚宋澜跟他说,不要试图与恶鬼做交易,天下没有白拿的馅儿饼,任何馈赠,都是被标记过价格的。 现在看似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可等真到了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只怕是你承受不来的。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卑陋的,阴暗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的。 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觉得,应该听宋澜的话。 否则,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那种强烈的恐惧,最终让他相信了宋澜是好人,更放弃了以命换命的心思。 也不敢再去想那些“不劳而获”的交易。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不劳而获? 就算有,也大概是,要用其他什么更珍贵的东西来换。 那位大人说的对,纵使他如今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可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拥有,他认为珍贵的东西。 到时候,今时今日的欲壑难填,自会出现,收走他往后所拥有的幸福安逸。 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少年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把世间想的太过美好。 明明自己已经深陷泥泞,该是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的逃出生天才对。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相信那位大人。 总觉得不相信,不好好听话,一定会吃大亏,遭大报应。 - 宋澜回来长生观。 刘武立马得了消息,一阵风儿似的跑了过来。 “女鬼大人!您回来啦!” 他满是殷勤的,又给人捏肩,又给人捶腿,谄媚的不像话。 宋澜挑眉,也没戳破他的那些小心思,静静看着他在自己跟前儿耍宝。 没多会儿,苏娴韵也跑了过来,还恶狠狠的瞪了刘武一眼,恼火他是个不讲道义的家伙,竟然偷偷跑来献殷勤。 “恩人!” 苏娴韵看着刘武跑前跑后的伺候宋澜,给宋澜捏肩捶腿,她也挤上前去,把刘武给挤到一旁,自己接手了给宋澜捏肩的活儿。 “恩人!我也来给您捶捶肩!您试试我的手艺,准保不比他那个愣头青差!” 苏娴韵说着,手上已经开始,有模有样的操练起来。 刘武怒瞪着她,想要抢回自己的位置,又不敢。 只能独自生闷气,窝了一肚子火。 这丫头未免也太不讲武德了! 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 明明他才是女鬼大人身边的第一狗腿子!!! 眼见着失去了给宋澜捶肩的位置,刘武不得不另辟蹊径,换个赛道献殷勤。 “女鬼大人,您尝尝。” “这是观主自己种的枇杷,结了好多呢,不过熟的就这么些,但都很甜。” 刘武用竹篮,装了些黄澄澄的枇杷,在井水里过了几遍。 他殷勤的将剥好皮的枇杷,递到宋澜眼跟前儿。 宋澜倒是还算给面子,尝了一口。 过了井水的枇杷,清甜又爽口,凉凉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是很自然熟透的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刘武像是等待奖赏的小狗儿,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主人的肯定。 宋澜轻“嗯”了声:“尚可。” 第341章 找人 第341章 找人 尚可?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刘武心里忽然就没底了,害怕自己这个殷勤没有献好,反而是惹了女鬼大人不高兴。 “那……” 他正想要试探着问,还要不要再尝一个,又或者,枇杷不合口味的话,他还备了甜瓜跟樱桃。 宋澜抬手,轻弹了下刘武的脑门儿:“行了,别在我这儿装殷勤卖乖了。” 连带着苏娴韵,她也喊停了。 两人都有些被看穿小心思的窘迫:“女鬼大人/恩人,我们……” “帮我找两个人。” 宋澜无心理会他们两个的心虚,直接道:“一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 苏娴韵目光顿时就看向刘武了:哥哥,这个活儿,就让给你了! 刘武:…… “没、没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宋澜再说第二句话,感觉天都快塌了。 宋澜看他哭丧个脸,想哭又不敢哭,甚至都不敢表现的太过于拒绝,也就没再逗弄孩子了。 “嗯,女方是京城人士,会武,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二之间,与丈夫育有一子一女,死于剿匪。” “男的是女子的丈夫,会武,江州人士,年龄大概在三十二到三十五之间,与女子成婚后,还算恩爱,没有纳妾,名下有三子一女,死于剿匪。” 宋澜给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苏娴韵听完,心底的八卦之火,瞬间燃烧熊熊。 “这男的,婚后没有纳妾,但他的妻子,只生了一子一女,那另外两子,是哪来的?难道是成婚前,就已经纳了妾,又或者通房?外室?” 刘武也有些好奇。 主要,多些线索,也能更好更快的找到人啊! 他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八卦! 绝对不是! “不知道。”宋澜神色淡淡:“成婚前,也没有纳妾,有没有外室不清楚,反正,他有三子一女,但她妻子只生了一子一女。” 刘武顿时觉得被难住了。 他挠了挠脑袋:“那他们是死于哪里的剿匪啊?” “梧州。” 宋澜轻挑了下眉:“找到了可以喊上柳夫人一起,去认认看,有没有找错。” “如果没有找错的话,便将人好生收殓下葬吧。” “我答应了那个孩子,会为他们的父母收尸,好生安葬。” 刘武表情顿时慎重起来。 既是因为,这是女鬼大人交代给他的任务,也是因为……这两个死于剿匪的人,很有可能,是他阿娘认识的。 “我这就去办!” 刘武说着,立马起身准备回城安排人手。 忽地又想起,宋澜似乎暂时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那女鬼大人您……”要回去吗? 宋澜想了想:“明日我跟小丫头她们一起回去,你有了消息,直接送回家里。” “我那时,应该是已经回去刘家了。” 大抵还会被人找上门来,也不知如今城里,是乱成了怎样的一锅粥。 - 城里倒是没有太乱。 薛家到底是世家权贵,远不是章家那种小门小户可比。 薛家光是在外面的封疆大吏,就有两位。 京兆府也不好无凭无据的,就搅和的太过。 查过“确实”无人认识被抓的那几个纵火犯之后,焦不白便也就带着人,说了声得罪,干脆利落的走了。 第342章 毁尸灭迹 第342章 毁尸灭迹 焦不白带着人走后没多久,薛家就上门拜访杨清等人的家人了。 一番威逼利诱,很快就把杨清等人的家里人的嘴,给堵住了。 纷纷去撤案,说要给女儿下葬,让女儿早日入土为安。 任凭京兆府的人,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坚持,女儿只是病故。 偏偏,仵作也确实查不出来什么。 焦不白想要去找宋澜求助,却在刘家门房处得知,宋澜早几天就去长生观小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几家人得了好处,使足了劲儿闹腾,薛家也找了人,对京兆府施压。 没办法,京兆府只能将那些人的尸体还回去。 任由他们下葬。 说是下葬,实则是火葬了! 毁尸灭迹……京兆府的人,就算是再想要查,也没机会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各家将尸体领回去,当时就架火烧了。 京兆府就算是想拦也晚了。 “……可见所谓的入土为安,不过是借口!” 焦不白恨恨地咬牙:“偏又没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他们。” - 长生观。 “宋姑娘,京兆府的焦大人想来拜见您。” 裴元始走进来,跟宋澜说道。 宋澜刚吃好饭,搁下筷子,抬眼瞥向他:“不见。” “可焦大人说……” 宋澜不等裴元始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尸体已经被毁,神仙也回天乏术,没有关键证据,京兆府难道还能强判薛家有罪吗?” 她明显的嫌弃:“我已经第一时间,让人将尸体,送去他们京兆府。” “是他们自己无用。” “找我也是没有用的。” 宋澜神色淡淡:“让他回去吧。” 裴元始闻言,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拱手说了句“好”,便出去转告给焦不白。 焦不白愣了片刻:“什么意思?” “那些人之所以会将尸体交给我们检查,是因为宋澜的缘故?” 裴元始:“宋姑娘是如此说的,具体我也不得而知,话我已经带到,大人还是请回吧。” 焦不白忙道:“还请道长再为我通传,我有许多疑惑,想当面问一问宋家娘子。” 裴元始正想说宋澜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苏娴韵走出来,跟两人见了个礼。 “焦大人请回吧,我家恩人不日也要回去了,届时,家中会设宴,请京中权贵共同品鉴荔枝。焦大人有什么疑惑,不如等我家恩人回去再问。” 苏娴韵说的一板一眼:“我家恩人说了,事情已成定局,焦大人不必再做无用功。” “无论大人做再多,在这件事情上,终究只是无用之功。” “大人,还是请回吧。” 苏娴韵又强调了一次“请回”,焦不白犹不死心,她便道:“我家恩人还说了,她不想见你,便是她就站在你眼前,你也看不到的。” “还是莫要闯山门,坏了礼数规矩,冒犯祖师爷,反而要给自己增添业报。得不偿失啊,焦大人。” 焦不白:……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焦不白自然不好再继续往里面闯。 他拱手道:“如此,就静待宋家娘子的邀请了。” 说完,仍旧还是觉得不甘。 只是裴元始与苏娴韵挡在眼前,他有再多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总不能真的闯进去。 第343章 回城 第343章 回城 宋澜在第三天傍晚,就回城了。 众女听到自己也可以回家了,还有些不太适应。 “我们真的不用再锄地了?” 这两天,可是把她们给累坏了,头一次知道,种菜是这样的辛苦。 可怜她们,手都磨的起泡了。 都不白嫩好看了。 这回去,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手油才能养的回来。 不过,众女的第一反应,还是不敢相信。 待得到肯定的回答,众人才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的喜极而泣。 回家前,众人还都是嘻嘻,等到了家,立马就不嘻嘻了。 因为她们家中,挂上白幡了!! “怎么回事儿?管家,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林芝绣一想到,家中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而自己却错过了,心就痛如刀割。 林家的管家,冷不丁的一看见林芝绣,也是吓了一大跳。 “啊!鬼啊!” “老爷!夫人!大小姐的鬼魂找过来了!” 林芝绣皱了眉:“什么鬼魂,我活的好好的……” 其他几家,也差不多都是如此。 - 宋澜回府没多久,就去歇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睁开眼,就看见了晏钧,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呃,绣儿? “你……” 宋澜刚发出来个音儿,就感觉嗓子沙哑的厉害。 晏钧听见了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捧着温水过来:“你昨儿发了一夜的高热,才刚退下去没多久,可能会有些头晕,先喝着水,缓缓再起身。” 宋澜拒绝了。 她闭了闭眼,缓了会儿,直接起来,打水洗漱,重新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裳。 直到浑身清爽了,这才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夜你发高热……” 宋澜挑眉:“我也是会病的吗?” “自然,你……”如今已经是人了。 晏钧话说了一半,被宋澜看的有些心虚。 好吧,她有怨气护体,确实也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为什么会发高热?” 宋澜倒是不觉得晏钧会专门扯个谎,只是她也确实没什么感觉。 除了刚刚想要说话时,确实嗓子痛的如刀割。 后来用怨气温养了会儿,倒是也就好了。 晏钧摇头。 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到她身体有不舒服,所以才过来了。 “你刚刚在绣?” 宋澜见他说不出来,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很自然的转了话题。 “听闻人间嫁娶,待嫁的人,要在家里,为自己绣嫁妆……” 晏钧说着,耳朵悄然红了起来。 连他自己,也感觉脸皮儿在发烫。 宋澜挑眉:“这样啊,那你绣个鸳鸯戏水的肚兜吧。” “大婚的时候穿在喜服里好了。” 听到“鸳鸯戏水”几个字,哪怕知道,这只是个很正常的传统纹样,晏钧还是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鸳鸯戏水的样穿在身上,还是大婚的时候,会不会显得有些孟浪?” 晏钧越发红了脸,想到成亲那日,他喜服之下的鸳鸯戏水肚兜儿被扒出来…… 好难为情啊! “鸳鸯戏水的不喜欢,那换这个吧!” 宋澜直接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活学现用春宫春景图,翻开立马可见其间大胆。 “这里面的图,你随便挑一个绣也行的。” 晏钧:…… 这不是更大胆,更羞人了吗? 第344章 再见 第344章 再见 晏钧面红耳赤的转移了话题:“听刘武说,你最近在找人。” 宋澜淡淡的“嗯”了声。 随后两人就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以刘家的身份,即便是要办荔枝宴,恐怕也请不来薛家的人。” 晏钧又说道:“京中极少有人知道柳夫人与长公主的关系。” 于京中的权贵来说,刘武不过就是个外地来的小子,手里头可能是有些钱可以挥霍。 可有钱,在京中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尤其是在世家之间。 宋澜以刘家的名义宴请,怕是还不如用宋家的名义宴请,能来的人多。 好歹,宋澜父亲生前,是三品大员。 可即便如此,也是请不来薛家人的,如果请来的,只能说,薛家另有目的。 “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做,才能请来薛家的人上门赴宴?” 宋澜神色淡淡,没看出有多好奇。 晏钧开门见山:“可以请长公主帮忙……” “好!” 不等晏钧说完,阐述缘由,宋澜便满口答应。 晏钧:…… 他忽然就有些怀疑,宋澜是故意的。 故意等着他来说,然后顺水推舟。 “那我去说?”晏钧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 宋澜轻“嗯”了声,当真可以说是冷漠无情。 气氛又一次寂静起来。 晏钧有些自觉自讨无趣儿,又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便提出告辞了。 宋澜“唔”了一声:“晚上还来?” 晏钧微觉讶异,似有不解的看向宋澜。 宋澜朝着炕桌上的绣线、布料,略扬了扬下巴:“想看你绣。” 晏钧想到宋澜给的样子,顿时就红了脸。 一想到晚上还过来,并且当着宋澜的面儿,早就那些羞人的样子,晏钧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晏钧声音低沉。 宋澜看着他微红的耳后根,觉得很有意思。 送走了晏钧,宋澜又很快就招了不少的少年过来,吹拉弹唱的,热闹了一下午。 晚上,自然又少不得逗弄一下晏钧。 三天后。 刘武是在快要晚饭时回来的。 整个人看着,倒是有些风尘仆仆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宋澜那天见到的少年,与他的弟弟妹妹们。 “……当时,我听着您的话,就觉得,这两人,兴许是我娘认识的,后面我跟他一说,果不其然。” “安排人去打听,果真在您说的位置,找到了这两人。” “我娘去认了人,说是没错,如今,她正在那边,为人操办丧事儿。” 刘武把少年往前推了推:“这是那两位叔婶儿的遗孤,我娘说,怎么都得让他们跟您来磕个头,要不是有您指点提醒,我们只怕过个三五年的,都发现不了。” 少年看到宋澜,呆愣了好久。 “仙女大人!?” 他犹不敢相信的看着宋澜。 刘武有些意外:“女鬼大人,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 宋澜挑眉:“上次你吃的荔枝,就是从他们眼前抢的。” 当时感觉到,这几个小家伙,没了那几颗荔枝会死,才会借了鬼道闪现过去。 想来,也就是当时,沾染上了阴间的寒气,这才会发热病倒。 第345章 设宴 第345章 设宴 “啊?” 从眼前抢的?! 还能这样?! 少年这会儿已经足够确认,眼前人就是那天给他们送了肉包子,还劝他回头是岸的仙女大人! “仙女大人!” 他已经知道了,那位据说与阿娘交好的夫人,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今侥幸跟在仙人跟前儿伺候,得了吩咐,专门过来寻找他阿娘与爹爹的尸骨,为阿娘跟爹爹入殓下葬。 原本他还以为是巧合。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仙女大人! “多谢仙女大人为我阿娘与爹爹收尸安葬……”少年泣不成声,心里有诸多委屈,在这一刻,再难憋住。 他想到阿娘与爹爹出事儿的消息传回来后,立马就翻脸无情,将他们兄弟四人逐出家门的亲族嘴脸。 又想到了这段时间的势单力薄,他连护佑弟弟妹妹活下去都难做到,遑论去寻找阿娘与爹爹的尸骨安葬。 甚至他带着弟弟妹妹走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有找到阿娘与爹爹的尸身。 还要担心,会有人不放心,想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些日子的战战兢兢,殚精竭虑,犹如开闸的洪水,委屈波涛汹涌的翻滚出来。 “尚衡以后,必定当牛做马,以报恩德。” 宋澜神色淡淡:“我拿了你盯着的荔枝,作为交换,为你找到你阿娘与爹爹的尸首并安葬,如今,我们已经两清。” “你不必再给自己徒增枷锁。” 少年瞬间就有些无措,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差劲儿,所以仙女大人才不愿意留下他在跟前伺候? 宋澜却没有多说,打发刘武下去休息。 刘武“诶”了一声,顺手把几个小不点儿,也给带走安顿了。 - 又过了两天, 宋澜仍旧懒洋洋的,听着曲儿,看着舞,吃着点心,喝着茶,没什么情绪的消磨着时间。 半晌午的时候,管家过来,给她送了张请柬。 是长公主府的荔枝宴。 这是春日宴后,长公主府第二次设宴。 京城各家,但凡是收到了请柬的,无不重视。 纷纷相约起来,打首饰的打首饰,裁衣裳的裁衣裳。 不求争个惊艳全场,至少也不能跌了份儿,沦为京中各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薛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寻常人家的宴请,以薛家此时欲要低调行事儿的风向,说不得就拒了。 但长公主府设宴,薛家是想都不会想的,怎么都要去才行。 听闻这次荔枝宴,不仅诸亲王、郡王会参加,就连皇帝,也很有可能会亲临。 一心想要往上更进一步的薛家,如何肯放过这次机会? 就算不能见到皇帝,能够跟长公主攀上关系,还愁来日,进不去宫禁吗? 薛家人,又当以薛琬最为热情上心。 焦不白也是听见了风声,知道长公主府要办荔枝宴。 只是以他的官位,怕是很难有机会,能够拿到请柬。 这些日子,他想尽了办法想要见一面宋澜。 但都毫无例外的,被回绝了。 焦不白心里郁闷的不行,想来想去,最后去找了京兆府尹。 “……此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咱们不能就此罢手!长公主府设宴,肯定有您的份儿,您就带我去嘛!只当是让我长长见识!” 第346章 酸味 第346章 酸味 焦不白不甘心放弃,偏偏又在长公主跟前搭不上话。 刘家他倒是去了许多次,结果每次,都被门房一句“我家主上说不见”给挡回来。 长生观他闯不得,刘家他就更闯不得了。 那旁边儿,可就是公主府。 真闹出来点儿什么动静儿,别说他了,就是他家府尹大人,只怕也得挨训斥。 “行了。” 京兆府尹没好气儿的瞪了这个下属一眼:“别给我这儿跟号丧似的,好好的运气,都让你给嚎没了。” “喏!” 他直接丢出来一张请柬:“你的。” “专门给你的!” 京兆府尹冷哼了声:“这可是连我都没有的呢!” “你小子,如今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得了长公主的眼。” “好好珍惜着吧!” “别再整日跟个愣头青似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成家,立业上也该稳重点儿,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挨了京兆府尹一通数落,焦不白有些懵:“给、给我的?” 京兆府尹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我还会哄你玩儿不成?” 他语气里,满满的酸味儿。 焦不白反复看了又看,发现上面确确实实是写的自己名字,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心里头,仍旧是忍不住的困惑:“您说,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专门命人写了一张请柬给他……还能真是看重他不成? 焦不白还不至于做这种白日梦。 “还能是什么意思?”京兆府尹白了他一眼:“你现如今,最想要做的事儿,是什么?” “查清薛家利用邪术害人的真相!还受害者公道,将犯罪者绳之以法!” 焦不白一腔正气。 京兆府尹轻敲了敲桌案上的另一张请柬:“长公主府设荔枝宴,薛家人必定会去!” 他语气微沉:“旁人家的宴请,以薛家如今的风波处境,他们未必会去。” “但长公主府的,他们定然不愿意错过!” “薛家如今看似风光体面,出了两位封疆大吏,可薛家在京为官的,到底官阶不够高,接触不到更核心的消息。” “指不定,他们能探听消息的速度,还不如薛家在外面那两位封疆大吏来的快呢!” “这般境地,其实最为尴尬。” “高不成低不就。” “薛家必定想用最快的速度,更进一步。” 原本,薛家倒是与左相家里,议了亲事儿。 两家也算是结了姻亲同盟。 却不想,章家子失心疯,在街上发了癔症,被苏闻衡给撞见了, 苏家与章家,早有隔阂,苏闻衡唯一的女儿,就是因为去了章家赴宴,才会忽然昏睡多年不醒,成了活死人一般。 苏闻衡哪里会放过拉章家下马的机会? 只是也没想到,苏闻衡将章家子扭送宫中,没能扳倒章家,倒是把左相等人,给…… 那天在宫里,京兆府尹也是在的。 左相猝不及防的炸了,一块块腐肉烂在殿中,不知道有多吓人! 要不是他们受过专业训练,更是深知命更重要,饶是心里头再害怕,也牢记不能在御前失仪,连累全家,早就大吼大叫的蹿上房顶了。 第347章 试探 第347章 试探 “……左相家里秘不发丧,说什么要等事情水落石出,不能白白污了左相的身后名,可谁不知道,他们就是舍不得左相这个位置,带来的荣耀贵重?” 长公主府里,小皇帝满心郁闷的跟赵檀吐槽。 “可他不发丧就算了,竟然还舔着脸的,要我正常给他们发俸禄!” “更不要说,左相等人殿中暴毙以后,很多事情,都没了人去做。” “朝中许多重要的位置空悬着。” “一时半刻的,倒还可以让人暂时的补上。” “可长久以往呢?” “总不能一直,让人家领一份俸禄,干两份活儿吧?” 他似是试探赵檀的口风:“我觉得,还是得选些新人提拔上来!就是不知道,该增设恩科,还是该由各家举荐……” 科举选上来的新人,通常要先在六部观政,到时候再视情况与个人能力,安排分配职位。 有关系的,留在京中,做个能升到实权位置的官儿。 没关系的,但还算聪明的,知道圆滑世故,银钱疏通的,安排外放又或者是留在离京城稍远些的位置,方便以后有机会,调回京城,做个京官。 那些无权无势,寒门出身的,就随便打发了,去做个抄书小吏,数十年如一日的过着,升迁无望,但也不至于饿死,便也足够了。 是以,即便增设恩科,能够直接选用顶上几个关键位置的人,也寥寥无几,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 但由人举荐的话…… 只会让那些世家更为紧实的拧成一股绳儿。 “这些事儿,皇上做主就好。” 长公主看起来,似乎是对这些事儿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阿姐~” 皇帝拽着人的衣袖,一副今天定要让人说出点儿什么来的样子。 长公主有些无奈:“朝中之事儿,我又不懂,你问我,可不就是白问?” “我又不上朝,哪里知道什么人可以用,什么人不可以用?” “不过,这些人,总有左右副手,培养了那么些年,不能不是为了接任自己的班儿吧?” “所以,尽可以考察看看,由之前的左右手代职,若是能行,便转正。” “至于他们的活,皇上在京中找不到合适的,也可以到地方各州府看看嘛!总有做出实绩的,可当一用!” 长公主笑了笑:“恩科自然可以设,就算不指望着选出可用之人,迷惑下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也可以的。” “至于究竟要如何做,皇上自行决断便是。” 她抬手阻止了想要说什么的小皇帝:“你若是再问我,我可就要当你是在试探我,是否有不臣之心了。” 赵檀如此说,小皇帝自然不好继续再问。 他遂识趣儿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今年的荔枝来。 “阿姐是用了什么手段,这荔枝竟然如此新鲜。” 也没听说,最近哪里有急行军的动静啊? 小皇帝理所应当的认为,长公主能够调动的人手,就是她手里紧握的三万精兵强将。 而且,这荔枝这般新鲜,想来快马加鞭,费了极大的功夫。 能有这般身体素质的,大抵也只能是那些精兵强将。 第348章 仙术 第348章 仙术 “我哪有什么手段办法啊!” 长公主神色淡淡,剥了颗荔枝放在嘴里,清甜的味道,瞬间在嘴巴里蔓延开,让她低沉的情绪,松缓许多。 “这都是托了宋家娘子的福!” “是宋娘子会仙术。” 小皇帝诧异:“宋娘子?” “从前与章池有婚约的那位谢家表姑娘?” 他对宋澜还是颇有印象的。 “阿姐先前入宫,还为她讨要了官职,说是辅助京兆府办案……” 小皇帝声音微微顿了顿:“她当真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儿?” 他想到什么,神色正经的坐直了身子:“我听说,谢家人如今,跟活死人无异,看起来是还活着,实际上……” “这事儿,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听坊间传言说,这谢家主,原本是已经死了的,尸体都抬到京兆府去了,结果不知怎么的,仵作正剖尸的时候,突然活了过来。” “把人家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给吓到了!当天就递交了辞呈,说什么都要告老还乡不干了!” “还有谢家其他人,听说夜夜见到谢家大姑奶奶谢元意上门讨公道,人都吓疯了。” 小皇帝满脸八卦的兴味。 赵檀怒瞪了他一眼:“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皇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可没敢说,自己经常溜出宫去,就在街上听人说书唱曲儿。 “谢家人,不过是做多了亏心事儿,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受的惊吓多了,这才会做了病。” 赵檀神色淡淡:“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自己,贪图出嫁女的嫁妆,又昧着良心霸占了外甥女的嫁妆,这才有了今日之报,哪里是谁做了什么?” 这样毫无八卦味道的话,小皇帝哪里肯信? 更别说,还是善恶有报这种,骗骗善良人的说法了。 世上如果真有因果报应,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之人受害,又无处申冤了。 但施害者却逍遥得意,风光快活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更甚至是直到死,都没碰见什么报应痛苦。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过是无能狂怒之后的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说出来讨嫌了。 小皇帝看得出来,自家皇姐应当是挺喜欢宋澜的。 连那个当宝贝似养在府里的侍卫,都舍得给宋澜了。 从前,他可是一直以为,晏钧是外头来的狐媚子,用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迷惑了他的皇姐,想要做他的姐夫。 还一直都看晏钧很不顺眼来着! 如今晏钧成婚,娶的……不,嫁的另有其人,小皇帝顿时放心许多。 不是惦记想吃他皇姐这块天鹅肉就好。 因着宋澜的出现,也算是为他解决了晏钧这个心头大患,小皇帝对宋澜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但他更多还是怀疑,探究。 根据他的眼线探子来报,苏闻衡那个昏睡多年的女儿,之所以能够醒过来,就是因为宋澜的缘故。 虽然不知道,宋澜究竟做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苏娴韵醒过来的当时,正在他殿中议事儿的大臣们,忽然暴毙好几个! 其中就包括至今仍旧秘不发丧的左相! 当然,其他人家里也没有发丧。 第349章 穷酸 第349章 穷酸 且章家的衰败,也和宋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皇帝想着章家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只觉得魔幻。 不过章家与崔家从守望相助的姻亲关系,变得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倒是他乐见其成的。 - 长公主府园。 薛琬正享受着众星捧月、左拥右抱的快乐,忽地看见宋澜出现,登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儿!” 薛琬本来想说,你怎么没死的,顾及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才克制住改了口。 却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对宋澜的厌恶和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薛家妹妹认识她?” 大多数贵女,对宋澜并不熟悉,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倒也有在春日宴上,见过宋澜当着长公主的面儿,就啪啪抽谢家兄妹跟渣男章池大嘴巴的。 见过宋澜打人的,这会儿多多少少都有些对人敬而远之。 生怕等下谁又招惹到这位小姑奶奶,会倒大霉! 章、谢两家如今的处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算是见过吧!” 薛琬看了宋澜一会儿,见人始终没有吭声,便料定她是因为畏惧薛家的权势,所以不敢出声。 她瞬间松下心来。 很快又恢复了天之骄女的姿态:“前些日子,我邀请了些闲人到长生观赏吃斋、品茶论诗,本也是邀请了宋家娘子的,没想到她言辞激烈的拒绝了我,却在我设宴的前一天,先一步到了长生观。” 众人听了薛琬的话,瞬间了然。 “原来是个爱出风头的,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有人立马得意的出声讥讽,高高在上的,看向宋澜的目光,满是轻蔑。 薛琬平日相邀的那些人,她们这些人,多少也是有所了解的。 都是些小门小户出身的穷酸。 邀请这些来的,大多也不是什么有正经由头的宴会。 无非是高门贵女的一些小小恶趣味, 寻些低贱的奴狗上门,提供些乐子罢了! 宋澜既然也被薛琬给邀请了,想来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缘故。 顿时就没有人瞧得起她了。 “不过瞧着这模样倒是不错,与其争抢无用的风头,倒不如跟我回家,做个通房丫头,若是将我伺候好了,指不定来日我还能赏你个妾室的名分。” 众人瞬间哄堂大笑。 见宋澜始终没有吭声,更是当她是默认了。 “低贱的出身,就是会养出这种不要脸皮的……” 啪! “啊!” 想要奚落宋澜的人,脸上忽地一痛。 “贱人!你敢……” 嘴臭挨了巴掌的几个人,正想要破口大骂宋澜,却骤然发现,宋澜根本就没在他们跟前儿。 ……那是谁打了他们? 不对!! 刚刚他们明明看见了,就是宋澜扬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他们的脸上。 可这女人怎么现在,离他们这么远了? 明明也没有看见她动啊!! “你、你、你……”你闹什么幺蛾子?! 众人都有些被这个发现,给吓出了冷汗。 他们倒是不知道宋澜的本事,却也隐隐听说,京中最近有些不太平。 城里发生了不少的怪事儿。 听说东市的一家牙行,一夜之间,疯癫了几十个人。 都说是看见鬼了! 第350章 断指 第350章 断指 “我什么?” 宋澜挑眉,眼底流转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正伸手指着她,先前扬言要她去做妾室的男人,食指嘎嘣嘎嘣响了几声,指骨瞬间稀碎,全靠肉皮儿撑着,却也不可避免的耷拉下来。 “啊!啊!!啊啊!!!” 男人起初被骤然剧烈的断指之痛,疼到失声。 等找回了声音之后,立马“啊啊啊”大叫,人也汗湿大半的衣衫,躺在地上打滚。 众人看着宋澜的神色,瞬间变了又变。 尤其是曾目睹过宋澜打人的,更是恨不能找个角落藏起来。 其他人,哪怕没有见过宋澜打人,经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有些被吓到了。 看着宋澜,就像是看见了恶鬼了一样。 关键!! 最最最奇怪的是,他们完全看得出来,宋澜离男人的距离很远!! 是肉眼可见的那种远!!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是觉得,很是确定的那种感觉,很确定是宋澜动的手!! 真的是好奇怪的感觉。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人顾得上去仔细的想。 “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了!” 宋澜轻“呵”了一声:“算命的跟我说,凡是用手指着我的,都会断子绝孙,暴病破财,一辈子坎坷。” “看来,算命的也没有骗我。” 她像是在说着事不关己的笑话:“不过,这位公子,你刚刚不是还很大声,说话很利索吗?” “怎么突然就结巴了呢?” “现在瞧着,倒好像是变哑巴了?只会啊啊啊,啊啊啊的。” 胡显墉疼的都要昏死过去,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越发的清醒。 越清醒,断指之痛就越是清晰。 “啊!啊……”他是不想这样狼狈丢人的,可是真的好疼啊! 胡显墉也不完全是傻的,用脑子想了想,就找到了原因。 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姑奶奶,我错了,啊我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我、我给你磕头,给你道歉!” “姑奶奶,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我、我再也不嘴贱了。” 胡显墉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想丢人不丢人,艰难的爬起来,毫无保留的砰砰磕头。 “我错了,姑奶奶,您饶了我吧……”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全都糊在脸上。 胡显墉在赌! 赌这一切痛苦、断指,都只是障眼法,只要他滑跪认错的够快,手指就还有救。 他不想当个断指的残废啊! 而且,手指要是断了,别说是用来写字的右手了,就是左手手指断了,他这辈子也是与科举无缘了。 他祖父早就已经得了消息,说是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颁旨增设恩科。 以他的学识,是极有希望高中的。 到时候,他就会成为胡家最年轻的进士! 若能就此平步青云,整个家族都会将心思与资源,倾斜到他的身上,尽力托举他走向更高处。 他不能废在这里…… 想要教训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孤女,待到来日,他平步青云,自然有机会。 甚至到了那时,都不需要他来亲自动手做什么,自然会有想要讨好他的人,主动代劳,鞍前马后。 何况,若这一切,真的是宋澜的障眼法,可见这女人是有几分本事儿了。 如果这本事儿可为他所用……胡显墉心思微沉,想到要牺牲色相,不免像吞了苍蝇般难受。 只是看着宋澜明艳姣好,如仙女遗落凡尘似的容颜,他好像也不算太委屈。 察觉到人的龌龊心思,宋澜冷呵了声。 随后,胡显墉就爆发出更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连在远处厅说话的皇帝与长公主,都听见了。 第351章 惊吓 第351章 惊吓 胡显墉捂着裤裆,蜷起腿来,再次痛到失声。 嗬哈嗬啊嗬…… 他挣扎着,也只是勉强的,从嗓子里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 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先前自大龌龊的的心思。 也不敢再有。 他只希望,宋澜能饶过他。 哪怕是断指不能恢复,哪怕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太监,只要还能留他一条狗命,让他活着就好。 活着,才能有以后。 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想,不想死…… 求求,放过他。 胡显墉眼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其他人尚且还没明白过来刚刚又发生了什么,薛琬却已经有了感同身受般的痛感。 “贱人!你对胡四少做了什么!” 薛琬怒不可遏,红着眼睛上前,扬手欲打宋澜。 “住手!” 随着长公主厉喝的声音响起,晏钧神出鬼没的出现,一把抓住薛琬的手腕,稍一用力,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刚刚还满脸嚣张的薛琬,瞬间面容扭曲,痛到失声。 晏钧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像是甩脏东西一样,将人甩了出去, 也没管是把薛琬甩到了远处的假山石上,更不在意,薛琬撞到假山石上之后,又被反弹到旁边的碎石子路上,擦伤了手脸。 “你没事儿吧?” 晏钧走到宋澜跟前,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想刚刚那一巴掌,要是真的落在了宋澜的脸上,这里还会不会能有活口,整座城还会不会有活口。 浑然忘了,既然是能够毁天灭地、怨气满身,难以度化的恶鬼,如何会轻易被凡人之躯给沾染到。 别说是一巴掌打下来了。 就是宋澜的一片衣角,薛琬都不可能碰得到。 能够碰到,只能说明宋澜愿意。 但宋澜又不是有自虐倾向,怎么可能被人掌掴,还站着不多,愣是让人打。 躲开,再顺手打回去还差不多。 甚至,都用不到宋澜自己动手打,可以凝成实质的怨气,自会代劳。 宋澜看着满眼惊恐的晏钧,眉心轻皱。 她很讨厌晏钧的这个眼神。 好像她是什么会毁天灭地的邪祟。 “无事。” 宋澜淡淡的回了一句,厌恶让她与晏钧拉开了些距离。 晏钧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就好……”他干巴巴的说了句,明显能感觉到,宋澜对他的疏离和厌恶。 可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更没有说什么吧? 怎么就又惹到这个小祖宗生气了? 晏钧正苦于不知道该怎么没话找话,调节气氛的时候。 长公主与皇帝,已经走到近前。 “怎么回事儿?” 长公主满是担忧的看着宋澜:“没伤到你吧?” 宋澜轻摇了下脑袋,语气、神色倒是都比刚对晏钧和气温婉许多。 “没事儿。” 她看向趴在碎石子上的薛琬,蜷缩在地上的胡显墉,轻声细语:“不过是几只掉进粪坑里的苍蝇,没淹死,又爬了上来,却毫无自知之明,不知自己如何臭气熏天的,跑到旁人跟前嗡嗡。” 众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神仙的一张脸,睥睨凡尘的语气,说出这般粗俗之语的啊!! 要不是场合不对,众人真想发出尖锐的爆鸣。 第352章 淡淡的死感 第352章 淡淡的死感 长公主问了怎么回事儿,自然有人事无巨细的说个清楚明白。 “……宋娘子只是在那安静的坐着,那薛家的就带着人,过来说些腌臜话,实在是难听。” 同样听见动静儿过来的薛家其他人,闻言不免暴怒:“你胡乱说什么!” 这话简直是在把他们薛家架在火上烤,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尤其是还是从长公主府上传出去,往后他们薛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这不是指着鼻子,说他们薛家门风不正,毫无教养吗?! 还哪里有人,敢上门求亲? 这是要害死他们薛家不成! 刚刚回话的下人,倒是不卑不亢,连理都没理薛家夫人,只看着长公主,规矩又谦卑。 长公主瞥了眼薛家人:“我府上的人,总不会专门撒谎,编排薛家丫头的是非。是与不是,当时总还有其他人在,且问问就知道了。” 薛家夫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长公主这话,基本是已经给薛家的教养,判了死刑。 这可如何是好? 她急得嘴角起泡。 长公主让当时在场的人,一一复述当时的情况。 倒也不是没有与薛家交好之人,想要粉饰太平几句。 可当着长公主的面儿,且长公主刚刚有话说在前头,长公主府的下人,不会故意扯谎,污蔑薛琬。 那她们要是藏着薛琬隐瞒,岂不就是在说长公主的下人,是故意污蔑薛琬,是长公主在攀污薛家? 她们有几条命啊!敢这样折辱长公主…… 更何况,皇帝还在呢! 且皇帝也说:“事实究竟如何,你等务必仔细说来,要是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儿的,等同欺君之罪!” 谁敢欺君啊! 满门的脑袋不要了吗? 于是,众人说的,都大差不差,细节上,或许略有出入,但影响不大,总结来说,就是薛琬莫名其妙,看见宋澜之后,主动上前去挑衅,仗着身份,贬低宋澜,说她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自然少不得也说了,胡显墉要宋澜过府给他做通房的话。 大家都是照实说的,听见什么,就都说了什么,生怕会犯了欺君之罪,连累满门。 自然,也就大差不差。 “所以,薛家夫人还有什么话说吗?我的人,还有胡说吗?” 长公主看向薛家夫人,明显的问罪之意。 薛家夫人简直要疯了。 这长公主有必要这么小心眼儿吗?她也不过是话听半截,情急之下,呵斥了声。 又没有对长公主府的仆从喊打喊杀,有必要这样针对她吗? “殿下恕罪!” 薛家夫人想也不敢多想的,扑跪在地上请罪。 随后,又将希望的目光,看向了小皇帝。 她是压制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国家社稷有功的长公主,那皇上总可以了吧? 可惜…… 小皇帝与薛家夫人目光对视,轻呵了声:“阿姐,这般无脑妇人,冒犯阿姐,还是拖出去杀了吧!” 想用他压制阿姐? 也是想瞎了心! 他冷哼了声,龙颜震怒,立马有御前侍卫轻手轻脚的走上来,按住薛家夫人的手臂,就要拖下去。 “啊?” 薛家夫人人都傻了?! 不是?!你们皇室的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吗? “皇上!” 薛家家主这下子是彻底没办法继续坐视不理,藏在众人身后,装作自己不在场了。 他高喊了声,从人群之后,挤到人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拙荆并非有意冒犯长公主殿下,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薛家家主看了眼趴在碎石子上装死的薛琬,故作心痛:“此事皆因薛琬而起,皇上要治罪,就请赐死薛琬吧!” “我与拙荆虽然教女无方,可、可罪不至死啊!” “皇上三思!” 有与薛家交好的,这会儿也不得不纷纷站出来:“皇上三思!” 小皇帝不发一言。 众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明明他们这位皇帝从前,也并非是动辄打杀,要人性命的主儿,甚至从前的皇帝,可以说是性情温和。 怎么今日,这般冷血无情? 长公主看向宋澜,询问她的意思。 宋澜想了想,怨气送了一缕声音给长公主:“薛琬不能死。” 长公主略显讶异。 倒不是讶异薛琬不能死,而是,讶异宋澜明明像是在她耳边说了话一样。 宋澜见人神色讶异,以为长公主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仔细解释了下。 “现在的薛琬,并不是真正的薛琬,而是鸠占鹊巢的东西。” “真正的薛琬,如今被困,成了孤魂野鬼。” “若是身体没了,就彻底成无名鬼了。” 长公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宋澜为何能够离那么远,却能够那么清晰的在她耳边说话这事儿,接受度良好。 她了然。 与小皇帝说了几句。 小皇帝借着众人的求情,顺水推舟:“……即使如此,就罚他们二人,到长公主府外跪着,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至于怎样才算知道错,还不是上位者说了算? 众人心有戚戚。 都觉得这次,薛琬跟胡显墉要有罪受了。 不过说来奇怪,胡显墉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胡家却没有人出来说情呢?- 晏钧跟着宋澜走了一路。 “你跟着我做什么?”宋澜停下来,皱眉看着他。 晏钧轻抿了下嘴:“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何况,有了章池与谢玉窈的前车之鉴,如今在长公主府,难道还能有人,再给我下药,再害我落水不成?” 宋澜神色淡淡,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晏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宋澜身上有种淡淡的死感。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应该是鲜活灵动的吗? 可宋澜自打重生回来,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开怀过。 宋澜不知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要是知道,一定会翻个白眼。 她都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了,又在地府打白工熬了两千年的汤,就算重回十六岁,那也不再是真正十六岁少女了。 鲜活灵动是什么鬼? 还淡淡的死感……她本来就是死人! 谁家恶鬼是活的? 像话吗? 第353章 不对劲 第353章 不对劲 晏钧被宋澜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从未有一刻,是如此时这般,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寂静尴尬。 直到—— “府尹啊!您真确定,宋家娘子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焦不白嘟囔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长公主府处处精致奢华,怎么会有如此荒凉的地方?” “此地离设宴处,相距甚远,宋家娘子为何会孤身来此?” “府尹,您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您肯定是看错了!” “那宋家娘子,府尹您也没见过几次吧?如何就能凭着区区背影,断定那人就是宋家娘子?指不定只是身形相似。” “您怕是连宋家娘子今天穿的什么颜色、款式衣衫,都不知道。” 焦不白嘟嘟囔囔,一路上,嘴巴就没闲着过。 京兆府尹气得不行,停下来,转身踹了他两脚。 “话怎么恁么多?” 本来脑子就够乱糟糟的了,这个憨包还在那儿,苍蝇诵经似的,嗡~嗡~嗡~,叨叨叨,叨个不停。 简直是要烦死个人。 “从前倒是不见你嘴巴里头,能吐出来这么多话!” 京兆府尹瞪了人一眼,随后看着茫茫无际,足足有半人多高的野草,也有些怀疑自己了:“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当时看这边时,四周并不是这样杂草丛生的样子来着。” 他当时,一眼就看见了宋澜! 哦,还有个跟在人后面的晏钧。 京兆府尹当时就是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想着人家夫妻俩凑在一块儿,指不定就是想着,寻个僻静地方,说说悄悄话什么的,他这个时候过去打扫,未免有些太没有眼色。 只是前些日子那桩离奇悬案,也是十分火急。 若是真有邪祟兴风作浪,自然应该早日找出来,以免邪祟继续害人,又要有无数冤魂无辜被害。 哪曾想,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上前,至少打声招呼。 焦不白这个憨包,就跑了过来,跟个磨人精似的,非要让他带着去拜访长公主……的贵客宋澜。 京兆府被磨的没了办法,这才带着人,追着宋澜的方向至此。 没想到,会走进这么个看起来更像是荒废宅院的地方 京兆府尹没来由的心生烦躁,看焦不白就更加嫌弃了。 “都是你,在这儿叨叨叨、叨叨叨的,瞧瞧吧,给我思路都叨叨乱了。” 京兆府尹怒哼:“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沉默寡言的外表下,藏着的竟然是个话痨的心!” 早知道焦不白是这样的,京兆府尹说什么都不会提拔这小子的! “我也不想啊……”焦不白摸了摸鼻子:“实在是您带我走的这个地方,肉眼可见的诡异。” 他看了眼京兆府尹:“但您就好像完全无知无觉一样,一心带着我往里走!” “我没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喊醒。” 京兆府尹皱眉:“什么意思?” 他目光环视起四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怎么就诡异了? 焦不白叹了口气:“您难道就没发现吗?咱们越是追着您以为的,宋家娘子去的方向,这四周的杂草,就越高越密集。” 第354章 被困 第354章 被困 京兆府尹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后背一阵阵发凉。 “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京兆府尹看着四周杂草的目光,顿生警惕:“那咱们现在?” 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回去的话,又是真的能够回去吗? 京兆府尹内心惶惶,很是没底。 焦不白此时,已然冷静下来,静心思考片刻:“这里既然是长公主府的后院,那出现这样的诡异现象,想来并非偶然。” “也许您当时的确没有看错,咱们追着而来的,的确就是宋家娘子。” 京兆府尹拧眉:“那这……” 如果他们追着的真是宋澜,而非什么山鬼妖怪,如何会出现这般诡异的现象? 这不是很奇怪吗? 总不能,宋澜他们二人,也是妖鬼吧。 “或许,宋家娘子只是不想我们过去打扰。” 焦不白微抿了抿唇,心里藏着话没有如实说。 他其实怀疑,之所以遇见这样“鬼打墙”似的迷阵,是因为他先前,辜负了宋澜的期待。 以至于宋澜现如今根本就不想见他。 焦不白心中郁结。 京兆府尹一手将他提拔至今天的位置,两人也算是合作共事多年。 如何会不明白,焦不白这个样子,明显是心里头藏着事儿。 他沉了脸,故作生怒:“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情,没有如实说?” 焦不白顿时就更加心虚了。 以为京兆府尹是看出来了什么,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 京兆府尹一看他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混账,竟然还真的隐瞒了事儿! “你我在一起共事多年,携手办过很多起案子,你应当不会不清楚,在破案的过程中,向你的伙伴隐瞒实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京兆府尹脸色黑沉,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 “如今咱们两个,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若这处诡异之地,真是宋家娘子布置下的,那……或许还好说。” “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宋家娘子未必真的会要了你我性命。” “可如果这儿,并非宋家娘子所布置,你此时的隐瞒,指不定就是送你我上路的刽子手!” 焦不白忙说:“我并非是有心想要隐瞒!” 他面有苦痛:“我之所以,央求大人带我过来,就是想当面跟宋家娘子道歉。” 京兆府尹闻言,不由得皱眉:“道歉?你……” 几乎是眨眼之间,京兆府尹就把焦不白可能会犯的错误给想了个遍。 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条结论。 “你动手打她了?” 焦不白:…… “我没有!” 他语气有些幽怨:“您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是那有勇无谋的无脑莽夫?” “呵!” 京兆府尹冷笑:“难不成你觉得你不是?” 别看这几年,焦不白看起来是沉稳许多,莽撞的多是他手底下的人。 可老话不是说了?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谁带出来的人,就会像谁! 郭田壮的鲁莽无脑,很难说不是因为,有焦不白这个不正的上梁,所以才会有样学样的,学歪了! 焦不白心情瞬间郁闷:“府尹大人!您那是个什么眼神儿!” 他就是莽夫,也绝对不无脑。 第355章 嚣张!挑衅! 第355章 嚣张!挑衅! “到底隐瞒了什么,还不快说!” 京兆府尹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焦不白“哦”了一声,心生怅然:“我是觉得,宋家娘子是有真本事的,兴许早就看出来了什么,所以才会插手其中,让那些人的家人,到京兆府报案,把尸体交给了京兆府查验。” “这些,你不是跟我说过了吗?” 也算不得什么隐瞒啊! 京兆府尹想到什么,立马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在这儿跟我兜什么圈子!” “赶紧的,说正经的!” 焦不白小声嘀咕:“我说的就是正经的。” 京兆府尹撸起袖子来,就要给人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焦不白举手做求饶状:“我说我说,您看您,又急!” 他其实不太想说,有些难以启齿,尤其这些隐匿在他心里的念头,他自认为,除了他,并无第二人知晓。 兴许,宋澜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儿呢? 可也只是想了想,他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焦不白叹息道:“是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觉得掌控了一切,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才会没什么犹豫的,直接把尸体归还给各家,带了回去。” 他以为,那人未必敢明目张胆的作案,如此不遮不掩,明摆着就是在挑衅司法衙门! 但明知如此,对方还是留下了这么多具骇人听闻的尸体,闹得人心惶惶。 可见那些尸体,是有大用处的。 或许只有重归原味,才能够发挥作用! 所以这些被害人的亲属家人,才会受到胁迫,又或者是蛊惑,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讨要回尸体。 “……我当时就以为,让这些人如愿带回尸体,说不定就能钓出幕后主使。” 哪曾想,这些人竟然是把尸体领回去后,一把火烧了! 毁尸灭迹,干净彻底。 焦不白意识到自己失策了,想要尽力补救,于是立马去找了宋澜。 没想到,连宋澜的面儿都没见到。 京兆府尹没想到,焦不白竟然还有过这份心思。 “你……” 他戳了两下焦不白的脑壳:“糊涂!” 不过很快,他也就想开了。 “此事儿,倒也怨不得你!你也没做错什么!” “会有此想法,是人之常情,任凭是谁,也很难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的,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引起众怒。” “既然是宁可铤而走险,也要留下来这些尸体,引起慌乱,想来是这些尸体另有用处。” “有足够的利益,才有铤而走险的理由。” “像这样……” 纯纯的嚣张!纯纯的挑衅! 但这样的犯罪分子,实际还是挺少见的。 不能说没有,一千个人里,很可能就会有那么一两个,两三个的。 可这样的概率,还是很少的。 京兆府尹拍了拍焦不白的肩膀:“这确实也怪不得你!” 只能说,焦不白还是年轻,经历的案子还太少,忘了人性本恶。 “可宋家娘子,并不愿意见我。” 焦不白心里懊恼,想见宋澜的心,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虽然很可能,宋澜也不见得能够为他解惑。 第356章 称职务 第356章 称职务 说到不想见,京兆府也是有些愁。 他自然也是知道,苏家那小丫头说的话。 焦不白跟他说了,说是宋澜让苏家那小丫头转告的,宋澜不想见的人,就算宋澜就站在眼前,那人也是看不见的! 这样的神仙人物儿,岂是他等凡人可以拿捏的? 两人俱是一脸愁容。 忽地,京兆府尹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宋家娘子,不让咱们看到她的方式?!” 焦不白微愣,很快若有所思。 刚要想京兆府尹这话有几分合理,就听到“chua”的一声,四周的杂草瞬间消失不见,露出正在竹亭里喝茶的宋澜与晏钧两人。 “宋家娘子!” 焦不白有些激动。 京兆府尹也大为震撼,等回过神来,赶忙回想,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的说的话。 这俩人,妥妥就是在这儿听墙角嘛! “宋大人!晏侍卫!” 京兆府尹踢了旁边傻愣愣的焦不白一脚:工作期间,称职务! 焦不白立马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宋大人!晏侍卫!” 这回,宋澜总不能拒绝为他解惑了吧? 工作期间! 食君之禄! 宋澜一眼看破焦不白的那点儿小心思,轻笑了声:“今日休沐,两位不必这般拘着,这儿可没什么宋大人,只有宋家姑娘。” 说着,她偏头看了眼晏钧:“晏侍卫倒是有一个,他今日正当值,要不有什么事儿,你们跟他说?” 京兆府尹:…… 焦不白:…… 他看向京兆府尹,像是在无声的说:您看看,您看看,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京兆府尹:…… 他也有些愁,完全没想到,宋澜竟然这么难搞。 他瞪了眼焦不白:是不是你还瞒着我什么事儿了! 京兆府尹很怀疑,自己也受到冷待,完全是因为被这小子给连累了! 不然无缘无故,且自己与宋澜还是平级,他都主动矮下身份,跟人问好了,怎么还连个好脸色都得不到了! 宋澜看着两人弯着腰,互相拉扯眼神,好像骂的挺脏,不由觉得好笑。 “焦大人所求之事儿,恕我无能为力,那几人,是被偷走了寿命而亡,阳寿并未实尽,灵魂永困尸体之内,不得轮回。” “原本,好好保留尸体,待到寿命寻回,或还有复生之可能。” “但如今,尸体被其家人焚毁,灰飞烟灭,已然是回天乏术。” 宋澜神色淡淡,仿佛是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事儿,对杨清几人,毫无怜惜之情。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有些人执意要去送死,便是你想尽办法阻拦,他也总有去送死的方式。 哪里会听信你的“歪门邪说”,只会当你是“居心不良”,所以,宋澜从来没什么助人情节。 最多顺手而为,救救该救、能救、愿意被救之人。 焦不白心中骇然良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那……凶手,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宋澜挑眉,轻笑了声,逗着他玩儿:“哪里就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了?焦大人难不成,看见凶手了?” 焦不白微怔,有些跟不上宋澜跳跃的思维。 之前不说凶手是薛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