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滨逊漂流记开始》 第1章 挑战鲁滨逊孤岛生存一万天! 第1章 挑战鲁滨逊·孤岛生存一万天! 粉尘弥漫,破碎机的轰鸣一刻也不曾停止,世界被嘈杂的声音填满,反倒显得异常安静。 陈舟坐在老旧的皮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身前泛着蓝光的仪器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一如既往地稳定,稳定得就像他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许久,陈舟抬起手,在裹着厚厚粉尘的墙面上画了个笑脸。 灰白色的尘埃簌簌往下落,歪歪扭扭的笑脸垂下了嘴角,却仿佛哭一样了。 定定地注视着这张丑陋的笑脸,陈舟不由自主地回顾起他这25年时光。 千禧年末,他出生在北方偏僻小镇的一间乡村诊所中。 像无数个普通人一样,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能抓住风口一跃而起的父母,甚至没有一所可供拆迁的房屋。 他的童年在乡下外婆家渡过,那时候父母都在外打工,靠出卖体力来支撑这个小家庭,用后半生的伤病换取前半生的钱财。 初中以后,陈舟前往镇上读书,他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孩子,但他总是最刻苦的,因此学习成绩一直维持在上游。 高考那几天,陈舟得了重感冒,高烧烧得厉害。 疾病影响了他的发挥,原本能冲击重点,最后只考上了一所普通一本。 在亲戚的建议下,陈舟报了当时较为热门的机械专业。 毕业后辗转了几个城市,没找到理想的工作。 想着守家在地,较为稳妥,最后回到了自幼生长的小镇。 父母多方打听,安排他到当地水泥厂上班,每天厂房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领着每个月4200块的工资,兢兢业业地工作,浑浑噩噩地活着。 恶劣的环境侵蚀着他的身体,苍白的生活埋葬着他的灵魂。 那些脸上带笑的工友,常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和他们打交道总得多长几个心眼,一不留神就要被拉去背锅。 油光满面的领导,最喜欢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下属,有时候陈舟硬着头皮应和几句违心话,甚至会觉得反胃。 开着小车,挎着坤包,上班像走秀的女同事,更是不能招惹,谁也不知道她们身后站着哪位大佬……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365个日夜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每天睁开眼就知道这一天将要发生什么。 陈舟觉得他已经被轰鸣着的机器撕碎了。 他的一生就像厂里的石灰石,从诞生开始,便无力地顺应命运的安排。 开采、破碎、均化、分解、烧成、研磨成粉末,然后永远地停留在某处,直到世界毁灭的那天…… 不止一次,陈舟想潇洒地留下一封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然后一走了之。 但他终究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作为独生子女肩负着家庭的重担。 每每念及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的父母,念及多年来对自己家有所照顾的亲戚朋友,陈舟就会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任性想法。 他只能选择忍耐,选择等待,等待退休,等待死亡。 ………… 破碎机聒噪的声音渐弱,又是一天工作结束,灰头土脸的工人抖落着被粉尘染白的工作服,三三两两离开厂房,或是回家或是嚷嚷着去小饭馆吃饭喝酒。 陈舟独自回到了宿舍,脱下工服,疲惫地瘫在床上,拿起手机。 逛贴吧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在这个互不相识的网络社区中,他可以畅所欲言,排解心中的烦闷,做一个“有趣的灵魂”。 手指上下划动着,陈舟随意浏览着形形色色的帖子。 看弱智吧的人才有何“高论”,钓鱼吧的老哥有没有“赛博迷路”,地狱笑话吧又出了什么新段子…… 很快,一篇名为【挑战鲁滨逊·孤岛生存一万天】的热门帖吸引了陈舟的注意。 帖主煞有介事地宣称自己是时空穿越管理局的新任管事,主要负责制作各种“跨时空大型真人挑战秀”,此帖便是首次初级生存挑战秀的报名入口。 在帖中,他列出了大致规则: 【1.挑战者的境遇与鲁滨逊·克鲁索完全相同,将于1659年9月30日下午商船失事流落孤岛时开始计时,生活10300天即为挑战成功。】 【2.挑战成功的奖励为挑战者在生存过程中有机会获取到的所有财物。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75枚詹姆斯一世金币,每枚15.4克重,203枚詹姆斯一世王冠银币,每枚31克重,6枚1先令银币,每枚6克重,1185枚西班牙镀银铜币,以及总重452克的6枚达布隆金币和7根小金条。 注:倘若挑战者有能力在挑战过程中获取原著中未被提及的贵金属或奢侈品,它们也属挑战者所有。】 【3.挑战者在孤岛渡过的10300天并不会同比例消耗其在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和生命,当挑战者完成挑战离开,现实时间将流逝0.025秒。】 【4.挑战者将独自前往孤岛,除衣物外不允许携带任何其它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电子产品、药物、书籍、食物、工具……】 【5.为降低挑战者死亡率,增加挑战趣味性。挑战正式开始时,挑战者将获得一本可以无限翻阅的《鲁滨逊漂流记》原著,以及15天一次的“神秘奖励”。】 【6.挑战开始后不得中途退出,不得暂停,在挑战过程中死亡现实世界亦会死亡,主办方不对挑战者的生命安全负责,也不会对挑战者的死亡做出任何赔偿。】 【7.在帖子下回复参与挑战即可成功报名,通过审核后自动传送到“跨时空大型真人挑战秀场地”正式开始挑战。】 【8.本挑战所有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如有异议,请联系时空穿越管理局处理。】 “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惜都是假的,相信你是时空穿越管理局管事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个奇葩帖主,陈舟翻动着帖子下面的回复。 【我选蓝色药丸!】 【选选选,选了你能给我吗?.jpg】 【+3……】 【理性讨论,这挑战的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在不计算纯度、收藏价值和熔铸损耗的情况下,金银币总价值不过72万八千多。 时间长达28年,而且搞不好小命就得搭进去,结果奖金还不如国外那些户外求生真人秀。 哪怕去支援非洲黑哥们儿建设,性价比都比参与这个挑战高。 坦白吧,帖主是不是把挑战者的奖励吃了回扣了?】 【吃回扣+1,我记得那个国外综艺《荒野独居》的胜利者足有50万刀的奖励,而且还不用冒着死亡的风险,可以随时退出,你这条件也太离谱了!】 【有一说一,鲁滨逊孤岛生存的难度比《荒野独居》的难度低得多。 鲁滨逊那是梦幻开局,起步就有一整艘商船的物资可供使用,啥也不干光吃饼干面包就能吃好几个月。 而且孤岛资源丰富,气候温暖适合耕种,一年能收两季粮食,没有大型猛兽,还有大片野生水果,山羊海龟海鸟鸽子成群,甚至可以杀海豹炼油,又能出海捕鱼,只要稍微勤劳一点根本饿不死。 唯一能称得上危险的食人生番听见枪声就吓得抱头鼠窜,对挑战者构不成威胁。 我觉得只要精神状态不出问题,注意点不喝生水不得重病,这完全算不上什么生存挑战,和度假没两样。】 【楼上太幽默了,一天两天甚至半个月都能叫度假,你度假能度28年啊?就现代人这人均亚健康的小体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吹点风淋点雨都受不了,怎么和鲁滨逊比? 别的不说,那一船的物资摆在海里,没有被淹死的觉悟你都搬不下去。 这还是最简单的,盖房子种地,抓山羊钓鱼,挖陶土烧陶器,哪个是你会的? 把你扔到沙滩上你就老老实实等死吧!】 【我倒是觉得这个挑战最大的难点在于精神上的压力。 17世纪的荒岛,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零食没有快递,没有外卖没有科技产品,更没有现代提高生活质量的设施,正常人是很难适应的。 要知道这个挑战足有一万多天,别说是普通人,就是贝爷德爷那种经常拍摄生存挑战的退役军人也得精神崩溃。 更别说这一万多天还不能闲着,365天无休高强度工作,盖房子种地养羊采摘果实,又当木匠又当农夫,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稍微懈怠,就有可能活活饿死。 就算没那么严重,二十年的孤岛生活中,又要面对多少自然灾害,多少意料之外的事故。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件突发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处于这种环境中,人会极其渴望同伴,甚至会因为过于孤独的境遇产生抑郁或者精神分裂。 就算硬撑过着漫长的时间,挑战结束时,挑战者也会因为长期脱离社会,丧失与人交流的能力,难以融入现代社会了。 说实话,这种难度,这种大概率且不可逆的精神伤害,却只有这点奖励,就算是真的也没人会报名,建议帖主把奖励部分修改的合理一点。】 【诶~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刚才我查了一下,鲁滨逊流落的那个孤岛上有很多大海龟,国内译本翻译为玳瑁,原著里鲁滨逊抓了很多玳瑁吃。 要知道玳瑁壳的价格可不低啊,那个孤岛显然是玳瑁繁衍的栖息地。 这要是搞百八十只玳瑁,把玳瑁壳妥善保管带回来变卖,少说也有几百万,可比挑战成功的奖励高多了!】 【警察:继续说,我在听。】 【刑啊!我看刑!】 【针对你大胆的想法,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 吧友们向来热衷于纸上谈兵,短短几个小时就给帖子盖了上千层楼,其中有水经验的+3党,有敬业的麦片哥,有发癫的网络乐子人,有嘴臭的喷子,有挑刺的杠精,也不乏翻阅原著认真分析的大佬。 有人认为鲁滨逊初期搬运物资的方式不科学,重复制造木筏既耗费时间又耗费体力,还有翻船沉没物资的风险,运输力也严重不足。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如果一开始就多些时间造一条足够结实耐用能反复往返于陆地沉船的木筏,起码能多搬运十几趟,甚至可以把整艘船都拆掉一部分带走。 为了支持自己的观点,他还在回复中发出了几张手绘的榫卯结构简易木筏的设计图,看起来确实比鲁滨逊用绳子捆绑起来的筏子靠谱多了。 一位自称“云·末日生存爱好者”的吧友批评了鲁滨逊,说鲁滨逊虽然勤劳,但在资源的利用上,他无疑造成了许多可耻的浪费。 比如山羊皮和岛上的野猫皮,因为鲁滨逊不会鞣制皮毛,导致这些可以制作衣物鞋子和皮带的原材料只能被丢掉,或是被晾晒的梆梆硬无法正常使用。 孤岛上资源匮乏,但足够鞣制皮毛,哪怕没有盐酸石灰明矾铬盐等矿物制革原料,用动物脑浆和鸟粪也能实现古法制革。别的不说,光这一点,鲁滨逊就糟践了不少好东西。 有陶瓷行业的技术工人指出鲁滨逊烧制陶器的方法原始且落后,并给出了怎样寻找合适的陶泥、怎样拉坯、怎样上釉、怎样入窑烧制的详细步骤。 这位技术工坦言,如果挑战者真能掌握这一套流程,将会大大提升他在岛上的生活质量。起码不会像鲁滨逊一样,守着满岛的上等食材却喝不上一口肉汤。 在这个用户量庞大的网络社区中,各行各业的人才应有尽有,他们提出的正经或不正经的建议亦是五八门。 有木工指导挑战者应该怎样使用刨子、怎样手搓长锯和铁锹、怎样利用凿子和羊角锤,不用钉子制造舒适结实的桌椅。 有手工打铁爱好者指导挑战者如何烧制木炭,制作土锻炉,熔炼金属锻打铁器…… 还有激进派“战争狂人”唆使挑战者早日收服到岛上吃人的原始人,制造大批独木舟出海,征服食人生番,武装训练一支大军横扫南美,攻上北美,随后一统全球,称王做祖。 甚至有老哥相中了南美的食人土著,声称他要抓几百个土著当老婆,搞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生一千个孩子,在孤岛上夜夜笙歌,建立“隐世家族”。 吧友们好奇地搜索了南美土著的图片,不由得发出感慨——大哥你是真饿了! 陈舟缓缓浏览到最后一条回复,本想和其他人一样来句骚评论,脑海里却突地蹦出一句话—— “当你有机会做选择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后悔。” 鬼使神差地,他默默删掉了打完的话,换成四个字。 【参与挑战】 其实,陈舟打心眼儿里愿意相信这个荒诞的帖子是真的,他很希望上天能够给他一个机会,押上性命去搏一搏这笔钱财。 728000,对那些有钱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对他而言,这却是个沉甸甸的数字。 这个数字,他不吃不喝要攒十四年才能挣到,而他的父母辛劳大半生的收入也不过是接近这个数字。 这个数字,意味着改变命运的契机。 代表着他后半生的希望——摆脱这苍白的现实生活,平庸宿命的希望。 紧盯着屏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困意逐渐翻涌上来,参与挑战四个字变得愈发模糊了,陈舟没能等来任何信息或是所谓的审核。 苦笑着,暗自感慨自己幼稚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陈舟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置身于一个宽阔明亮且洁白的房间,面对着一台台充满科幻风格的机器,像是面对知心老友,坦诚地说着心里话。 倾诉的欲望从未那样强烈,陈舟情绪激动地讲述着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是多么不甘,又是多么痛恨自己的平庸,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厌恶这个水泥厂,厌恶生活的枯燥,渴望改变这一切却无可奈何。 他厌恶自己的虚伪,厌恶努力装作不在乎外人眼光的自己。 他何尝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同,何尝不希望父母在亲戚面前提起自己总是骄傲的语气,而不是带着惋惜。 他想让自己,让父母,让亲人朋友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憧憬着富足的生活,幻想过爱情,期待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他发着平日里不敢发的牢骚,骂着平日里不敢骂的人,抱怨着平日里没法抱怨的事,近乎疯狂地倾倒着肚子里的苦水。 就这样,不知讲了多久,陈舟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审核通过】 (本章完) 第2章 首日鲁滨逊之死 第2章 首日·鲁滨逊之死 南太平洋一隅,风暴渐弱。 厚重的阴云仍压在天穹上,遮蔽了日光。 雷声阵阵,幽蓝色的海面不时闪过几道霹雳,一场降水正在酝酿中。 从天空俯瞰,海浪接连不断地冲击着近岸,昏暗的沙滩上,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奋力拖拽着什么,在他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陈舟喘着粗气,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许久没干过重体力活,养尊处优的身体已经向他提出了抗议。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肺也隐隐出现刺痛的感觉,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显得分外微薄,不足以供给各个器官的消耗。 陈舟几乎想要放弃了,于是他扭头望了望汹涌澎湃的大海。 浪潮带着震耳欲聋的水声步步迫近,攒聚起的巨浪足有三米多高,仿佛一头饥饿的猛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骇人的景象像是给陈舟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蹬着湿润的沙地又前进了一段距离,终于撒开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他身旁,拖拽痕迹的尽头,赫然是一具被海水浸透的苍白尸体。 死者是个西方人,额头血肉模糊,留着短络腮胡,上身穿着褐色外套,下身是一件亚麻短裤,鞋子不见踪影,脚上仅剩一双沾满泥沙的袜子,身材不算高大,年龄约莫三十来岁。 这个溺死在海中,被海浪推到岸边的倒霉蛋身上没有任何证件,陈舟却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鲁滨逊·克鲁索。” 《鲁滨逊漂流记》的主角,家喻户晓的荒岛求生者,海上冒险家,文学作品中赫赫有名的虚构人物之一。 现在,他就这样仰倒在海滩上,像1659年无数死于海难的水手一样,悄然停止了呼吸。 陈舟凝视着鲁滨逊的尸体,许久,将视线移向海面。 太平洋的海水呼应着飓风,奋力涌动着,浪峰接连掀起,一座胜过一座。 随后,那积蓄至顶点的力量猛然迸发,海浪一头撞碎在岩石上,哗啦啦炸起一圈白色水。 强有力的海风拍在脸上,湿润、鲜腥、掺杂着淡淡的咸味,其中或许还残存着几分风暴的凶戾。 这是内陆没有的风,亦是陈舟不曾见过的状景。 大自然尽情展示着它野蛮愤怒的一面。 在这样可怕的煌煌天威之下,任何生物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脆弱,以致于心生敬畏。 陈舟也不例外。 两个多小时前,他一脸茫然地在这陌生海滩苏醒。 短暂地惊惧和慌乱过后,他终于明白,在通过梦中那个所谓的“审核”后,这个名为“挑战鲁滨逊·孤岛生存一万天”的挑战已拉开帷幕。 这一切荒诞得就像小说中离奇的桥段,陈舟难以接受自己的性命被这样一个草率的方式决定的事实。 和挑战所承担的风险相比,令人窒息的水泥厂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起码他还能享受21世纪的福利,过着千篇一律但安定的生活,而不是像一个原始人一样茹毛饮血。 然而这的确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些声音也的确发自内心。 只不过人是善变的,对生活的失望和一时冲动燃起的勇气就像领导酒后的承诺一样,经过一场宿醉便会化作泡影。 逐渐被体制吞噬的小白鼠会愈发怀念那个束缚它的监牢,怀念永不停止的跑轮和充溢的食粮。 面对残酷的现实,陈舟开始后悔发出那四个字,却发现没有回头路了。 他曾想过恳求或是咒骂那个自称时空管理局管事的帖主,甚至想过用装疯卖傻的行为让帖主可怜可怜他,把他带回现代。 但理智告诉陈舟,那种行为只是徒劳,除了将他变成一个玩不起的小丑外没有任何作用。 无论怎样,挑战都已经开始了。 在这场豪赌中,输家输掉一切,赢家带走一切。 他已被逼到悬崖边缘,摆在前面的只有一条路——搏! 搏得生命,搏得那72万,就能搏得改变命运的契机,搏得幸福生活的希望。 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强迫自己接受现状,陈舟迅速离开海水激涌的近岸,随后如规则中所言,从身上找到一本特殊纸质的《鲁滨逊漂流记》 深知这本书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借着昏暗的光线,陈舟仔细翻阅起来,只是心潮起伏,始终无法全神贯注。就这样草草翻阅了几页,他突然注意到近岸不远处的波涛中隐约有人挣扎。 刚读到鲁滨逊和水手放下艇子翻船,陈舟立刻将落水者与坠入海中的鲁滨逊联系到一起,直觉告诉他,那个在巨浪中浮浮沉沉的小黑点可能就是鲁滨逊。 于是陈舟紧盯着落水者,暗自为其鼓劲,期待这位“天命之子”能像原著中一般成功上岸,然后与他合作共同完成挑战。 然而,这次作为主角的鲁滨逊失去了他一贯以来的好运气。 沉重的浪涛不曾给他半刻喘息机会,在浑浊的水下,一块尖锐的礁石重创了他的头部,哪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浅水区,哪怕鼓起勇气的陈舟冒险将他拖拽到了沙滩上,他仍没能摆脱死亡的阴影。 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痛苦挣扎中死去,陈舟内心的恐惧难以言喻。 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坐着,面无生气,大脑一片空白,反复播放着醒后发生的事。 当砰砰乱跳的心脏恢复平静,海风打断回忆,他终于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脑海中仍闪烁着鲁滨逊被拽到岸上时那副鲜血淋漓的惨状。 陈舟清楚,鲁滨逊并非死于大海,而是死于规则,死于这场“跨时空大型真人挑战秀”的规则。 那一条条在贴吧里被人诟病,遭人调侃的规则,在这里却是铁一般不容忤逆的。 这具横在身旁的冷冰冰的尸体仿佛在提醒陈舟—— 在这里,不要抱有无谓的希望,丢掉怯懦,抛弃幻想,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获取,没有任何捷径。 然而认清无情的规则和死去的鲁滨逊更增添了陈舟内心的压力。 一时间,有种强烈地用歇斯底里来发泄压力的冲动占据了他的大脑。 若是在大学时,他这股无名之火不燃起来烧个痛快绝不会罢休。 可毕竟在水泥厂打磨了一年多,和那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油条混在一起,陈舟别的没学会,倒是控制情绪的能力见长,就像中年人常常感慨的一样——终究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只是他的棱角还没变得特别圆润,偶尔也会想与平庸划清界限…… 面部肌肉微微颤抖着,陈舟勉强控制自己做了个深呼吸,长吐一口气。 “呼~” 他不断告诫自己,用发疯吼叫来解压只会徒劳地浪费体力,降低他活下去的概率。最终,他战胜了恐惧,按捺住了那不理智的想法。 双眼定定地看着鲁滨逊染血的尸体,恐惧减弱后,陈舟像是看到了一份宝藏。 这是冒险者最后的礼物,他提醒自己。 “不该浪费它,为了活着,该干活了。” 在心底鼓励自己,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迟疑着没有落下。 毕竟还没到频繁经历生老病死的年龄段,陈舟这是头一次与死尸近距离接触,虽然从不信鬼神之说,也不觉得膈应或晦气,但他的内心却像打翻调料瓶似的,总归不是滋味儿。 这种滋味儿来得快去得也快,潮水一样扑上来,最终还是消散在沙滩上。 陈舟知道,无论他现在有多少想法,都只能做该做的事。 仅仅用了几秒钟,他便做好心理准备,那双手也落在了鲁滨逊的身上,利索地解开了浸湿的外套扣子。 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 死人的身体不是很冰冷僵硬,令人触之生畏,以至于呕吐不止,他这个普通人的心理也不像设想中那般脆弱不堪。 他没有感到恐惧不适,也没有恶心反胃,甚至都没有感觉,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在死亡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胁下,在遥不可及的挑战奖励的诱惑下,陈舟用一层叫作漠然的盔甲将自己武装了起来,身体机械地工作着,只余下大脑冷静地思考怎样从鲁滨逊身上榨取应得的利益。 或许是因为在海里挣扎的时间远比原著中描述的短暂,鲁滨逊虽然浑身湿透,外套扣子却没被水流冲开,仍牢牢地栓在一起。 在他的左侧胸口有一处明显的突起,表明内衬口袋里装有一些杂物。 敞开衣襟后,陈舟从潮湿的内衬口袋里找到了一柄插在牛皮鞘里的小刀,一个镶银嘴的雕烟斗,还有几块被海水泡得黏糊糊的橘红蜜饯。 在外套里面,鲁滨逊穿着一件薄衬衫,衬衫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背心。 想到以后的二十多年里,衣服将成为难以制造的奢侈品,陈舟便把小刀和烟斗整齐地摆放在沙滩上,开始尝试将这几件上衣扒下来。 湿润的海水使衣物紧贴在皮肤上,鲁滨逊逐渐僵硬的尸体更加剧了这一工作的难度,陈舟费了十几分钟,最终只获得了完整的外套和衬衫,至于那件布背心则是被暴力的拉扯撕成了碎布。 忙完这件事,天色大暗。 被乌云笼罩的孤岛看不见月亮与星辰,近岸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各种奇怪的鸣叫。 伴着不绝的浪潮声,越来越黯淡的光构筑起一座名叫未知的原始牢笼,令人毛骨悚然。 风刮得越来越大,从海的方向飘来了不少水珠,像是要下雨。 担心刚扒下来的衣服被风吹走,陈舟用衣服包裹住小刀和烟斗,把它们用布条扎紧系了个死结捆在一颗小树上。 然后他又一路小跑回到鲁滨逊的身边,准备趁着天还没完全黑继续他的工作。 脱去外衣,便能看见鲁滨逊的腰间扎着一条精致的皮带,皮带表面印着复杂的几何图案,末端还有用黄铜和白银制造的带扣。 作为巴西的种植园主,商船的大股东之一,鲁滨逊的皮带很是彰显他的身份。 “不愧是最早的资本家,光是这条腰带的造价恐怕都顶我半个月工资了。” 这样想着,陈舟麻利地解开带扣,将腰带抽出来据为己有。 紧接着,他又从鲁滨逊的短裤口袋里摸出一个长条状的木质小匣。 小匣的密封性并不是很好,进了许多海水,里面盛着一些细碎的烟叶,被海水浸泡后发出一股腥苦刺鼻的怪异气味。 陈舟向来是不抽烟的,他将木匣中的烟叶倒掉,又用碎布擦拭了一番,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开始扒鲁滨逊的裤子。 天彻底黑下去之前,鲁滨逊已经变得像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干净,光溜溜地躺在海滩上。 保管好亚麻短裤和内裤袜子后,陈舟又不辞辛劳地将鲁滨逊的尸体推进了大海。 “对于一名充满冒险精神的水手而言,葬于大海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不过,送走了你,也就意味着属于我的孤独之旅正式开始了。” 陈舟抬头望了望天,被风吹来的水珠越来越密集,而几个小时前肆虐的雷电却愈发稀疏,他无法判断这场雨究竟下不下得起来。 努力回想书中的描述,陈舟只记得这个荒岛上并没有食人的大型猛兽,对鲁滨逊登岛当日下没下雨没有一点印象。 “最好还是别下。”陈舟祈祷着。 谁都不愿意淋着雨睡觉。 哪怕这里的温暖的气候减少了着凉的风险,潮湿的体表也足以制造适合病原体繁殖的温床。 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感冒发烧也有概率夺去生命。 坐在捆衣服的小树下,倚靠着树干,陈舟遥遥望着黑漆漆的大海,一时间却无半点睡意。 没有嘈杂的机器运转声,没有手机,时间的流逝清晰得可怕,就像吊瓶滴斗中缓慢坠下的药液一样,加剧着等待的煎熬。 久违地无事可做,他的思绪分外烦乱。 开解过的想法偃旗息鼓,又有些新的烦恼与感慨涌了上来。 “明天就是商船搁浅的日子,凭我这三脚猫的游泳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游到船边,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贴吧造船老哥的图纸倒是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这位老哥的图纸靠不靠谱……” “嗨,就算靠谱,我也不一定造的出来……” “现在想想,把鲁滨逊推到海里还真是正确的决定,要不万一我不敢上船饿疯了,没准就把他当应急口粮用了。” “就算不吃人,腐烂了爆发瘟疫也是个隐患……” “唉,也不知道今晚下不下雨,早知道多看看鲁滨逊登岛当日的那部分了。” “像做梦一样,好黑的天。” ……… 土壤的湿气与树叶的涩味被海风吹碎,浪潮绵长的响动中,世界的最后一抹光彩也消逝了。 惊吓与劳作的疲惫逐渐从纷乱的想法中淌出来,伴着鸟鸣与潮声淹没了陈舟。 他的思绪随之变得缓慢,上眼皮愈发沉重,最终坠下去与下眼皮紧紧拥抱在一起,不多时,口鼻间便奏响了一曲与孤岛格格不入的“鼾之交响乐”。 (本章完) 第3章 岩滩 第3章 岩滩 风刮了整整一夜。 直到拂晓之前,那不绝于耳的呼啸才减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潮声。 来到孤岛的第一晚,陈舟睡得并不安稳。 他接连不断地做着光怪陆离的梦,过往从记忆深处钻出来,以支离破碎的形式在脑海中播放,或是悲伤的,或是痛苦的,或是恐惧的…… 于是陈舟一次又一次从梦中醒来,睡眠也被裁剪成了碎片。 对一个疲惫的人来说,这样的睡眠质量显然非常糟糕。 受睡眠质量的影响,陈舟的情绪在一次次苏醒后变得愈发暴躁,他甚至想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好在他的大脑始终保有一丝清醒。 残存的理智提醒陈舟,如果他彻夜不眠,明天困顿的身体和萎靡的精神将会大大加剧登船的风险,乃至夺去他的生命。 生存的压力迫使陈舟冷静下来,他只能在辗转反侧中艰难入睡。 天刚蒙蒙亮,陈舟被尿意唤醒。 他仍保持着上次入睡时的姿势,倚靠着树干,半坐半躺。 这个姿势虽然不利于休息,但视野良好,能在遇到突发状况时快速起身,可以给陈舟增加一些可怜的安全感。 睡眠不足导致陈舟的脑仁儿一阵阵刺痛,那些残破且混乱的梦像一只只聒噪的乌鸦在脑海中徘徊,而冒烟的嗓子又将他拽回了现实。 打了个哈欠,陈舟扶着树缓慢站起,走到一旁放水。 排泄后的愉悦感稍微冲淡了身体的不适,系好腰带,陈舟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天色。 昨夜密布的阴云已被风驱散,太阳还未升起,海天不分界线,泛着宁静且纯粹的蔚蓝,繁星点缀着天幕,像一颗颗碎钻陷在绒毯中。 点点星火之间,一轮浑圆的月亮挥洒着皎洁的光华,为海滩笼上了一层银色轻纱。 密林传出虫鸣鸟叫,有海鸥自林中飞出,贴着起伏的海水滑翔,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 凉风拂在脸上,这气氛,说不出的静谧,衬着冷清的天光,空荡荡的沙地海洋,又使人心底凭空生出几分悲戚。 “真漂亮。” 陈舟喃喃自语,由衷地称赞着。 澄澈的月空有种未经现代工业玷污的美,使他想起了儿时的家乡,想起了夏日凉爽的傍晚,坐在小院中依偎着姥姥听故事、数星星。 那段时光是多么快乐,快乐得仿佛世上没有任何烦恼。 如今身在异时空,他不由得感到故乡虽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遥远,可又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亲切、更清晰、更令人怀念。 陈舟不知道,1659年的9月30日是农历顺治十六年的八月十五。 中秋节,正该是阖家团圆赏月观灯之时,他却“独在异乡为异客”,露宿孤岛,在这里忍饥挨饿捱到天明。 咽一口唾液湿润渴得发紧的嗓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陈舟解开绳结,取下了昨晚捆在树上的衣物。 从抵达孤岛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汤水未进,腹内的灼烧感和干巴巴的嗓子提醒着他,必须尽快补充一些淡水,最好再找些食物垫垫肚子。 陈舟自认为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和鲁滨逊的差距有多大。 鲁滨逊十九岁登船,自那以后常在海上漂泊,曾经驾着小艇沿非洲海岸线逃离摩尔人领地,他是个经验丰富且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水手,是个水性极佳的冒险者。 而陈舟,在来到孤岛前,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大海,从小到大只在乡间的河塘里偷着游过几次野泳,说是半个旱鸭子也不为过。 而且作为一个常年在水泥厂看管维护设备的现代人,他的身体早就糟烂了,同饱经风浪洗礼的鲁滨逊相比,他的耐力和体能肯定要逊色许多。 在同样的身体状况下,鲁滨逊能做到的事,他陈舟未必能做得到。 因此,如果不补充水份,吃点东西,凭他这副身板,多半就得淹死在海里。 但人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那艘船,不得不登。 在没有选择权的前提下,陈舟只能尽最大努力调整状态,多积攒的每一分体力都能增加登船的成功率。 至于荒岛上未煮沸的水是否有寄生虫和细菌,饮用后是否会导致痢疾,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毕竟他既没有盛水的器皿也没有生火的工具,就算有盛水的器皿,指望他这个毫无野外求生经验的人在潮湿的树林成功生起火无疑是天方夜谭。 看过几期挑战荒野,总不至于真把自己当贝爷。 而且疾病只是潜在的威胁,登不上船,麻烦可就多了去了。 陈舟想的很明白,把衣物搭在肩上,正要出发,他眼珠突然一转,隐约记起原著中似乎提到过鲁滨逊登岛后喝了些水。 于是忙从兜中掏出那本《鲁滨逊漂流记》,在淡淡的月光下仔细翻看着登岛后的细节。 很快,他找到了关于水源的部分。 书中所述,鲁滨逊从登岛处出发,沿岸行走约莫1弗隆便找到了淡水。 页脚处贴心地注释着:弗隆,长度单位,1弗隆约等于0.2公里,也就是200米。 不过作者没有着重笔墨描写鲁滨逊寻找淡水时具体的行进方向,也没有描写那水源是河流还是泉眼,但起码肯定了附近存在淡水的事实。 陈舟想了想,200米不算太远的距离,哪怕扑了个空再折返回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和体力。 他估摸自己休息的地方应该和鲁滨逊登岛的位置大差不差,索性从捆衣服的小树开始沿着海岸径直向前走。 群山的剪影映在晨曦灰白的光色中,郁郁葱葱的森林黑压压地从略显平整的山顶延伸至山脚,启明星高悬于峰侧,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星座注视着海岸孤单的行人。 沙滩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只有浅黄色的沙砾和被潮水冲上来的海草与贝壳,没有椰子或是其它陈舟希望见到的水果。渐变成土壤的滨海地带同样看不到低矮的草本植物,就连树木也营养不良似的,稀疏地插在地上,枝条乱糟糟的纠缠着,使它们酷似一群食不果腹蓬头垢面的乞丐。 两只小鸟便栖息在这杂乱枝条间,它们畏惧陈舟的脚步声,紧挨着缩成一团,待到确认穿过树林的“怪物”对它们没有威胁,才谨慎地探头探脑,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然而它们不曾注意到,身后有只灰褐色的大猫已经蹑手蹑脚地尾随了许久。 它始终低伏着腰身,就连耳朵都贴紧头皮,行动间悄无声息,待距离缩短,便猛地窜出去,探出前爪勾住了选定的猎物,随即身体弹簧般一松一紧,一按一衔,便锁定了小鸟的脖颈。 被咬住的鸟儿自然不肯放弃性命,扑棱着翅膀奋力挣扎,顿时羽毛纷飞,血染猫口,却无济于事。 侥幸生还的另一只小鸟惊恐地鸣叫着,发足狂奔,“蹭”地一下钻进了陈舟身旁的枝条中,吓得陈舟慌忙转身,迅速拿起肩上衣物捆成的布袋准备应敌。 月光明亮,穿过纤细的树梢打在林地上,使陈舟看清了身后惨案的制造者。 那猫脸上沾着浅白色鸟毛,胆量颇大,圆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即便被体型远大于它的陈舟盯着也不显慌张,只是紧咬着战利品,喉管中不断挤出呜呜的警告声。 见吓自己一跳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只猫,陈舟紧缩的心总算放松下来,但他也没有因为这猫体型小而产生轻视,仍然就近折了根细长的树枝挥动着驱赶。 “去,去!” 树枝还没挥舞几下,那猫就叼着鸟儿伶俐地一跃,攀上树干后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捕杀将陈舟所剩不多的浑噩也给冲散了,担心林中还有什么野兽,他又找了根更结实更长的木棍护身,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远远地,有潺潺水声传来,陈舟听见,脸上不禁浮起几分喜意。 幸运女神总算眷顾了他,没让他白白受到惊吓,也没让他走冤枉路。 加快步伐,穿过树林,地势随缓坡向下,抻出一块平坦宽阔的岩滩。 这个时间,海潮似乎已经退去,只余一层渗不下的浅水蒙在滩地上,随浪涌动。 大小不一的岩石或是披着泥浆,或生有苔藓,或挂着海带海藻,或吸附着贝类和藤壶,形貌各异,像棋子一样分布在淤泥中。 许多不知名的小蟹横着身子爬行,将纵横交错的痕迹勾勒在“棋盘”上,黝黑的滩地间,随处可见微微突起的气孔,虾蛄与蛏子钻出来的孔道几乎铺满了整个岩滩。 滩地上游,地势渐高,缓坡形成的低谷树林中淌出一条银灿灿的玉带,携着悦耳的哗哗声,奔向乱石滩,与海水交融。 清冷的风吹来,将水的凉意和虾蟹的腥气带到陈舟脸上,他遥望着岩滩,内心按捺不住地雀跃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发源自岛内的淡水河。 在海岛上,淡水无疑是最宝贵的资源,而流动的活水又比死水干净得多,能够大大降低腹泻的风险。 只是远远望着河水,陈舟便感觉渴意消解了许多,内心的不安和焦虑也被冲淡了一些。 控制住跑下山坡的冲动,陈舟不急不缓地边走边观察岩滩附近的环境。 从岛内冲刷下来的土壤与河流共同滋养了这片土地,缓坡上绿意盎然,长满灌木,矮草丛生,各色野挂着露珠竞相开放,在轻柔的月光下争奇斗艳。 随着陈舟蹚过草丛,不断有受惊的小虫和在灌木中筑巢的鸟儿跃出,此起彼伏的虫鸣也降了调子。 正如这片澄澈的月空,整座孤岛就好似一位未经人事的处子,她身上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 在现代社会,想找到这样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海拔8848的珠穆朗玛峰顶,都被人类留下了无数印迹。 陈舟却丝毫未觉得这里有什么宝贵之处,他踏着这片堪称“奢侈品”的绿地,几分钟后抵达了河畔。 暴风雨刚过去不久,潮气甚重,扰人的蚊虫难得清静。 河畔的土壤存有积水,松软且潮湿。 为了保护脚上这双不可再生的鞋子,陈舟不得不扔掉木棍,拎着鞋赤足行走,径直踏进了河中。 初晨的水凉而不寒,流速缓慢,泡着小腿舒服极了,几乎让陈舟产生了游一圈的念头,不过最终还是渴意占据了上风。 于是他稍微弯着腰,用左手高举着衣物和鞋子避免沾湿,右手水送入口中。 清凉的河水润泽了喉咙,渴意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直教陈舟觉得清爽怡人。 喝了几口水仍不过瘾,他又顺便洗了个脸,让大脑彻底清醒清醒。 找到稳定的淡水资源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陈舟随便一想就能列出数条好处。 譬如说淡水河两岸坡地适合开垦种植庄稼,灌溉方便不说,河中还有鱼虾螃蟹,可做长期稳定的食物来源。凭他一个人的饭量,河鲜海货吃到死都吃不完。 河畔的灌木中有许多鸟类筑巢,繁殖季节能掏鸟蛋吃,若有机会,还能驯服一些亲近人的鸟儿饲养,在孤岛上,禽肉和蛋类显然是优质安全且美味的蛋白质来源。 河流本身也是一种资源,或许可以设计一辆水车磨坊用于研磨谷物甚至进行谷穗脱粒,对于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的陈舟来说,这或许要费不少力气,但并不是做不到。 至于河沟里的淤泥、河沙,可以制陶也可以烧砖,能充当重要的建筑原料,只过去了一晚,陈舟还记得贴吧那些所谓“景德镇大师”的经验之谈。 而且以陈舟并不专业的眼光来看,这片岩滩与海相接,地势平坦水流舒缓,如果掌握好涨潮退潮的时间,充当临时码头应该没问题,可以卸载从船上搬下的货物。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够成功登船,并造好那艘榫卯结构木筏的前提下,目前这还只是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不过幻想虽然虚幻,却能让人燃起斗志,哪怕是个无法企及的目标,只要抱有希望,也能一步一步愈发接近它。 给自己画了张大饼,陈舟擦擦嘴角,慢慢悠悠地上了岸。 灌了半肚子凉水,走路仿佛都能听见胃里哗啦哗啦的晃荡声。 渴意自然是瓦解了,连带着饿意也暂时消散,踩倒一片矮草,坐在柔软的绿地上,鼻中尽是草的芬芳。 只在这一刻,陈舟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坦,索性往草地上一躺,枕着衣物睡了个回笼觉。 (本章完) 第4章 海鸟的奉献 第4章 海鸟的奉献 似乎是弥补之前糟糕的睡眠,这一觉睡得昏沉又安逸。 虫鸣鸟叫成为最好的摇篮曲,轻晃着陈舟宁静的梦。 直到日上三竿,岛屿的亚热带气候初露锋芒,火辣辣的阳光泼到脸上,陈舟才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缓缓醒来。 日光晒得眼前发黑,陈舟爬起来,搓了搓脸,看着孤岛的白昼,仍觉得有些恍惚。 世界已扫去昏暗,恢复了清新与明亮,鲜草嫩,姹紫嫣红。 微风拂过山坡,一只落在陈舟身旁正立在蕊中央的白蝶被惊动,振翅飞走。 此起彼伏的虫鸣因草丛的响动停歇了一瞬,很快又吵闹起来。 坡下,清晨还盖着一层浅水的岩滩已被海水填充,层叠的浪潮有序递进着,稳定且舒缓地扑上滩地,就连水声都显得格外温柔。 就像书中所述,暴风雨过后,这是个难得的大海极度平和的日子。 陈舟呆坐了一会儿,总算摆脱醒后的慵懒感。 起身给草施了茬肥,小腹顿觉一空,沉寂许久的饿意卷土重来,提醒着他——该觅食了。 身体不会说谎,软绵绵的四肢已被饥饿抽去了一些力气,空落落的肠胃渴求着淀粉、分、纤维、脂肪或蛋白质。 无头苍蝇似的走了几步,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陈舟内心的紧迫感愈发强烈。 环顾四周,停驻在河流两岸灌木丛顶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映入眼中,使他不禁想起了掏鸟蛋。 陈舟不清楚十月份是不是岛上鸟类的繁殖季,只能期盼自己撞个大运。 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草丛,在湿气未散的河岸,在氤氲的水雾中,在那些密集交错的枝干间猫着腰寻找“薛定谔的鸟蛋”。 时间渐渐过去,气温仍在上升,风却愈发微弱了。 骄阳烘烤着孤岛,河岸的绿地冒出一股泥土的腥味儿。 陈舟一无所获,颓然地坐在坡上。 很显然,这一次运气不站在他这边。 他只是徒劳地在草窠中摸索着,扒拉着绿墙一般的灌木,期待着能摸到鸟窝或是某个圆滚滚的东西,同时又忧心捉到一只巨大且肥腻的昆虫,或者更糟,被藏在草丛中的蛇咬上一口。 绿色,或浓或淡,各式各样的绿色被粗暴地塞进他的眼睛。 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植物,纤细的灌木枝条,矮,水草…… 那些进入社会后慢慢黯淡甚至消失的色彩正以一种强势的方式回归,占据了陈舟的双眼,搅得他头晕目眩。 这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也不像旅游或是露营那么有趣。 就连那点微不足道的新鲜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消散了,只有身体上的疲敝感和心理承受的压力愈发沉重。 两个多小时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怔怔地看着那些翠绿的灌木丛,陈舟只觉积累的疲乏一股脑涌了上来,连带这炎热的天气,使他有些反胃。 酸水从胃里涌上来,又被陈舟硬生生咽下。 形势已不再乐观。 因饥饿产生的烦躁情绪影响着他的心情,他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断安慰着自己——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困难,一定要冷静,不能慌乱,只要找到食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陈舟已经深切地意识到,找鸟蛋是个糟糕的决定。 关乎生死存亡,他必须放弃既安全又易于接受的鸟蛋,转而去获取一些便于捕捉但具有风险且难以下咽的食物。 比如草丛中随处可见的昆虫,岩滩上的虾蛄螃蟹,小河中的游鱼以及附着在石块上的贝类螺类。 说干就干,在饥饿的鞭策下,陈舟的行动力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预先想到捕获的螃蟹和鱼虾需要一个容器,便解开捆绑在一起的衣物,准备用鲁滨逊的外套当口袋兜住战利品。 解绳结时,他又想到应该带上那把小刀,杀死猎物,解剖食物时更方便。 紧接着,陈舟猛然想起鲁滨逊内衬衣兜里还有几块蜜饯,喜悦的心情顿时难以言喻,忙不迭地摊开卷成球状的外套,从中掏出了那团粘连在一起的蜜饯。 一个晚上的时间还不足以晾干被海水浸湿的蜜饯,这坨黏糊糊的物体整体暗红,局部带有深褐色斑点,卖相不佳。 至于它的味道更是不必言说。 任何食物被海水浸泡过都会变得咸而苦涩,本就甜腻的蜜饯混合海水,滋味恐怕胜过绝大多数所谓的黑暗料理。 可在这个节骨眼,对于陈舟而言,已经没有比这块蜜饯更好的食物了。 他皱着眉,掰下一块蜜饯送入口中,细致地咀嚼着。 那味道糟糕极了,过量的产生极重的甜味,却又无法完全遮盖海水中盐分和矿物质的咸苦,再加上属于藻类淡淡的鱼腥味,汇聚成令人作呕的大杂烩。 而且越是咀嚼,蜜饯的味道在口腔中越浓厚,越难以散去。 起初陈舟差点没忍住把蜜饯吐出去,但他最终强迫自己适应了这股滋味,并专注地享受起这份“鲁滨逊的馈赠”,摄取食物中分带给他的能量。 发齁的甜蜜感和食物带来的些微满足刺激了多巴胺的产出,陈舟的心情迅速好转。 他本想一次性吃完整块蜜饯,又想到蜜饯的分量实在太少,就算吃光了也不足以补充体能,待会肯定还要吃一些鱼蟹虾贝等生食,它们的味道可能更糟,应该留一些蜜饯就着吃,不然很可能无法下咽。 珍而重之地将小刀和剩下的蜜饯装进裤兜,搭上鲁滨逊的外套,把其余衣物和鞋子留在坡上,提振精神,陈舟走进岩滩。 从凌晨开始上涨的潮水此刻已经淹没大半个岩滩,棋子般的石块沉没在海中,浪涛像一只力竭海螺柔软的腹足,缓慢疲累地向前翻涌着。 随着潮水爬上滩地的虾蟹攀上滩地,集结成大队争先卧沙,或倒腾双螯,或抖动肢体,在浅水中翻起一团团泥浆。 闻风而来的海鸟在天空中盘旋,低头注视着下方,不时一个急落,只一掠便稳稳衔起一只螃蟹或是银光闪闪的小鱼。陈舟蹚着水猫着腰,笨手笨脚地在浅滩捕捉螃蟹,几次尝试均无收获,只弄得满身泥水,狼狈不堪。 海鸟却屡有斩获,叼着猎物在天空中炫耀着,扑棱棱的扇翅声使受挫的陈舟心里愈发不平衡。 抬起一只胳膊遮挡阳光,他眯着眼睛望着活跃的鸟群,想到自己还饿着肚子,不由得心生嫉妒,恨不得把它们从天上拽下来,抢去它们口中的猎物。 老话讲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腹内空空的陈舟坏脑筋一动,还真冒出来个鬼点子。 他放弃了徒手捕猎,专心拾起石子来,只要看见海鸟衔起鱼,便投掷石子去打。 自幼生长在孤岛的海鸟何曾见识过这种手段,不管打得着打不着,纷纷吓得一边侧身躲闪一边扯着嗓子鸣叫示警。 这一开口,便正中陈舟下怀。 他瞪大双眼在浅滩盯着,只要见到海鸟口中的鱼掉下去就快步去捡。 鸟嘴叼过的鱼蟹不像滩地水中的同类那般生龙活虎,落下去一摔筋疲骨软,根本剩不下几分扑腾的力气,倒霉些的,砸在石头上直接昏死过去,走到一旁,弯弯腰就能拣到。 就这样,靠着人类的智慧,陈舟的捕鱼工作效率大涨,很快便收集到一兜子叫不出名字的小鱼和十几只缺胳膊少腿的螃蟹。 头顶,愤怒的海鸟依旧在聒噪地鸣叫,唾骂这无耻的强盗,却又无可奈何,最多只能投掷几坨不精准的“粪弹”攻击。 陈舟对海鸟的抗议置若罔闻,掂量着沉甸甸的外套,将袖子打了个结挎在肩上,带着满身鱼腥味离开了岩滩。 来到河畔,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摊开外套,看着这一堆大大小小的鱼蟹,想到要把它们吃进肚子,陈舟犹豫着,不免觉得无从下口。 他自幼在内陆长大,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海鲜只有带鱼,面对这些陌生的食物,根本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没毒,到底能不能吃。 可换个思路,总这样瞻前顾后,也对不起自己付出的劳动,更对不起那些“热情奉献”的海鸟。 再者说,海鸟吃了那么多鱼,也没见被毒死,都活蹦乱跳地在岩滩觅食呢,自己总不能这么倒霉,被一条鱼毒死吧。 事已至此,怎么说也不能因噎废食。 拿定主意,陈舟拔出小刀,蹲在河边准备处理食材。 捂在外套中许久,环境恶劣,又干又闷,这些本就半死不活的鱼儿大多数都咽了气,只剩几个顽强的螃蟹吐着泡泡苟延残喘。 陈舟本就对螃蟹不感兴趣,看它们缺胳膊少腿的仍然努力往外爬,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索性把死的活的螃蟹聚成一堆推河里去了,剩下几十条小鱼也足够他饱餐一顿。 将刀身浸入河中,洗去海水留下的盐渍。 陈舟手起刀落,利落地割掉头尾,从腹部剖开鱼身,掏出内脏,用河水冲刷干净,便放在石上以待食用。 没多大会儿,小鱼都处理完毕,整整齐齐码放在石面上,鳞片银光灿灿,倒颇有几分壮观,起码看起来比蜜饯更像正经食物。 伸出两指捏起一条最小的鱼,陈舟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品尝起来。 这没有蘸料的粗制生鱼片的味道倒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糟糕。 可能因为刚死不久,鱼肉很是鲜嫩,稍有些脆感,腥味虽大,又在舌尖散发着淡淡的咸甜,大体不令人生厌,就是鱼刺和细鳞非常影响口感。 呸,呸呸…… 连吐几口唾沫,擦去嘴角的鱼鳞,陈舟吸取教训,用刀把剩下的鱼都细细地切成薄片,奢侈地将鱼刺和带有鱼鳞的部分丢掉,然后一片片往嘴里塞,尽量快速地吞咽进肚子。 生鱼肉腥味很重,当累积得难以忍受时,陈舟便掏出剩下的蜜饯,用那股更浓厚的甜腻来遮掩鱼肉的腥气。 不过就算搭配着蜜饯吃,几条下肚也会使他心生抗拒,鱼肉进嘴便本能地想往外吐。 每到这时,陈舟就会休息一会儿,点河水漱漱口,然后继续和食物较劲。 就这样一条接一条,石面上的小鱼越来越少,陈舟也渐渐有了饱腹感。 嚼碎的生鱼片经过食道抵达胃肠,被胃酸分解后进入小肠大肠,营养物质层层过滤层层吸收,转化成能量涌入躯干。 攥了攥拳,感受着肌肉的收缩与舒张,压在陈舟心头那块巨石总算被卸下了。 他知道自己恢复了体力,便催生出几分底气。 这些体力虽不及体能最充沛的时候,却也足够支撑他蹚过沙滩,泅过几百米的浅海,再抓住船头桅链上垂下的绳子攀上前舱。 无论如何,最糟的时候都过去了。 咽下最后一块蜜饯,体会着口腔中渐已适应的甜腻与苦涩,收好鲁滨逊死鱼味的外套和小刀,陈舟步履缓慢且坚定地走向山坡。 令他忧虑的事还有许多。 生水中的细菌;蜜饯中的有害物质;鱼肉中的寄生虫;海上的风浪;海水中有毒的水母海蛇以及肠胃这个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因子。 但世事不可能总是十全十美。 他没有改变一切的能力,只是在不同的道路间做着选择——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的选择。 对陈舟而言,人生一贯如此。 此前的二十五年间他顺应长辈和生活做过许多违心的选择,那些选择至今仍看不出好坏,他平庸的生活却与这些选择密切相关。 眼下,他再也不用背负责任与人情,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下的每一件事都由自己决定。 无论结果怎样,光是这点就胜过从前太多了。 来到坡上,从矮草间拾起鞋子衣物,照例系上布条,走向海滩。 正午过后,潮水会退的很远,这样明媚的天气,老远就能看见搁浅的商船,涉过浅水,登了船,这个挑战的难度就会骤降,与那72万的距离也会大大缩减。 一屁股坐在温热的沙滩上,遥望商船,陈舟掏出《鲁滨逊漂流记》翻阅起来。 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退潮,等待登船的最佳时机出现。 然而同样是等待,此时此刻的等待却要比水泥厂中的等待更值得期待,也更有趣。 (本章完) 第5章 登船 第5章 登船 时间飞逝,随着太阳从正空向西偏移,孤岛的燥热非但没有消解,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近岸的树木顶着阳光,耷拉着脑袋。 略显萎靡的枝叶投下绿荫,遮蔽着下方的读书人。 陈舟盘坐在树干旁,缓缓合上书本,抬头遥望大海。 万里无云,天空蓝得干净。 海面平静极了,潮水温柔地向后退去,露出了湿润的沙地以及藏在水下的岩石。 灿烂的阳光泼洒在沙滩上,化作一片绚丽夺目的金黄。 一公里开外,沙滩过渡到浅水区的位置,那艘代表未来与希望的帆船已搁浅在硬沙岸上。 氤氲热气扭曲了不甚真切的船体轮廓,依稀能分辨出高耸的主桅杆和尾部的船楼。 被微风牵扯的帆布轻轻晃动着,像在远方挥手致意。 整艘帆船呈现头低脚高的姿态,船尾斜对着海岸,高高翘起,船底低陷,部分底舱没入海水。 距离太远,分辨不出船身的细节,但读过原著的陈舟知道,这艘船虽然搁浅,船身周围却没有落脚点,尽是海水,登船的途径只有一根从船头锚链上垂下的绳子。 在笛福笔下,鲁滨逊发现绳子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根绳子是从何处来的。在一场大病痊愈,死里逃生后,他皈依了上帝的怀抱,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这一切解释为天父的拯救,命运的指引。 将海难前后经过反复咀嚼过许多遍的陈舟却清楚那根绳子的来历。 书中所述,鲁滨逊在巴西当了一阵子种植园主,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终于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受利益与爱好的摆布,踏上了远赴非洲贩奴的航线。 贩奴船出发不久,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雨突然袭击,船只被飓风裹挟着偏离了航向。 补给告急,船舱进水,整艘船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沉船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当时放置在船尾的小艇早在几日前便被风刮进了大海,船上仅剩一条小舢板。 在极度恐慌的心理驱使下,船上众人决定弃船逃生,在骇浪惊涛中寻求一线生机。 船长和大副指挥着海员们齐力将小舢板用吊货索套放下水,企图对抗暴怒的汪洋。 然而大海最终没对他们网开一面,无论是船长还是海员尽皆葬身海底,自然没有人收回放下的索套,也就为鲁滨逊留下了这根救命稻草。 原著中鲁滨逊绕着船游了两圈才发现这根索套,陈舟从书中提前获取这些信息,知道径直游向船头既节省体力又不浪费时间,算是得了不小的便宜。 眼见潮水终于退得差不多了,陈舟收起书,脱下半袖长裤,将其和鲁滨逊的衣服一起捆在一棵显眼的树上,预先做了一套拉伸运动,避免游泳时腿脚抽筋,随后起身迈向大海。 晒了一上午的沙滩暖烘烘的,脚趾陷进去略微有些发烫。 再往前走,浸在海水中的湿沙地触感便没有那么舒服了,粗糙且坚实的沙砾富有黏性,争先恐后地挤进脚趾间的空隙中,再加上无数埋伏在水下硌脚的贝壳蛤蜊碎片,令陈舟踏下的每一步都倍感不适。 所幸这里的海水浅而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不用担心水下潜藏着海蛇水母等毒物。 蹚着水,陈舟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海水越来越深,起初只是覆盖脚面,逐渐包裹小腿,现在已经没到腰际。 无边无际的细浪映着日光荡漾在陈舟眼中,海水的浮力不断摇动着双腿,使他稍微失神。 想要继续向前,步行已十分困难,必须得游泳了。 趁着水浅,陈舟试着在海水中扑腾了两圈。 事实证明,游泳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是一项学会了就刻在骨子里,难以忘却的技能。 当身体浸没在海水中,陈舟的心率迅速上升。 直面深邃的海洋,他内心深处仍不信任,并本能地想要抻开双腿,靠脚下坚实的着力点驱散恐惧。 但亚热带和暖的水温鼓励了他,同时一种无处不在且超乎意料的浮力托举着他的身体,使他不再下沉。 这感觉远比在乡间清凉的河水中游泳舒适,陈舟划着水,逐渐找回了失去的勇气。 海波轻摇,伴着蓝宝石般的微澜上下起伏,放眼望去天水一色,使陈舟绷紧的神经不禁放松下来,头顶炽阳投下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酷热了。 怦怦乱跳的心脏随即恢复了应有的节奏。 陈舟舒展开身体,顺从肌肉记忆,双臂交替,双腿蹬夹,在海面上画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浪。 虽已有两年多不曾游泳,那些刻入本能的东西却从未遗忘,伴着海水阻力带来的反馈,陈舟愈发熟练,以一种笨拙但坚定的姿态游向商船。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游离浅水区,到时候身下便再无落脚点,心中难免有些没底。 不过很快,另一件使人窘迫的事盖过了他的惴惴不安。 随着陈舟向前游动,无所不入的海水顺着缝隙灌进了他不甚紧实的内裤中,并迅速在屁股处聚集起一大团水球,拽着内裤往后脱落。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迅速扒掉了陈舟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使他被迫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裸泳爱好者”。 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外,一种无所适从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陈舟很想抓住“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内裤,却又担心影响了换气节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游。 四百米出头的距离于一呼一吸间渐渐拉近,这艘建造自中世纪末期的木质帆船在陈舟视线中缓缓放大,愈发清晰。 未至近前,微风便带着船上的腐败气味扑到了陈舟身前。 这味道混合着木材暴晒后的纤维味、霉变味、潮气、腥气以及一种尸体腐烂味,它不管不顾地灌进陈舟的鼻孔,刺激得他差点流下两行眼泪。 就像大多数男人心目中对初恋的印象总是朦胧而完美一样,自小学初读《鲁滨逊漂流记》以来,陈舟始终对这艘帆船抱有美好的幻想。 毕竟在原著中,这艘船为鲁滨逊在孤岛上二十八年的生存提供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帮助,就仿佛圣经中的诺亚方舟,拯救了鲁滨逊这只迷途羔羊的性命。 而且作者笛福在为数不多描写船与海上生活的篇幅中,从未提及它的缺点。 每一个看过《鲁滨逊漂流记》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在燃起的航海梦以及对冒险的憧憬中将这艘船视作“初恋一般美好”的存在。 但它终归是一艘古老的木质帆船,应用的建造技术与材料无不突显着17世纪末期的风格与缺陷。 整艘船的核心部件由木质龙骨支撑,三十六对船肋构建起了28米长的船身,不到6米宽的甲板下,数以千计的角铁加固着力点,结构处亦不乏铆钉。从船舷到船底,外部船身均由柏油及沥青黏合,木板与船舱的夹衬中填充着大麻纤维和涂抹柏油的帆布。 吃水线以下的外壳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薄铅板,用以抵御热带海洋危害船体的蛀船虫和海上食木生物。 原始且落后的防水手段将帆船底舱变成了潮湿、闷热不透气的大蒸笼。 货舱以及维持船体平衡的压舱物占据了船体的大部分空间,普通船员们只能挤在船头甲板下的大通铺中,住着逼仄的用木板或布帘隔开的房间。 船上没有室内厕所,有人在船首排泄,有人在船尾排泄,还有人用木桶或者直接在舱底解决,加上从甲板缓慢渗入舱底的污水,酝酿了一锅弥漫着粪便味道的“盛宴”。 恶劣潮湿的环境同时造就了病菌繁殖的温床。 热病、痢疾、头痛、皮肤肿块、坏血病、口腔溃疡乃至癌症,这些令人闻之色变的疾病时常光顾水手。 数以千计的老鼠,以及数量更多的蟑螂、蜈蚣、虱子和跳蚤,甚至是霉菌、蘑菇,肆意在这艘免费的航班上蔓延,漂洋过海抵达新大陆。 黑暗的底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庇护所,哪怕船员会在靠港休整时对下层甲板进行熏烟杀虫也无济于事。 只要环境不变,它们是无法被彻底消灭的。 在贩奴时代初期,死神的阴影时刻笼罩在水手头顶。 置身于一望无际的汪洋中,卫生条件差,医疗手段更是简陋到令人胆寒,他们的死亡率并不比那些“黝黑的货物”低。 但为了发大财的梦想,为了那个遍地是黄金,流淌着牛奶与蜂蜜、充满机遇的新大陆,铤而走险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水手们早已被迫接受了恶劣的环境,并将底舱的恶臭戏称为“地狱的气息”亦或“恶魔的味道”。 与之相比,陈舟或许应该感到幸运。 毕竟他只是粗浅地领略了一下船只外围的“韵味”,还不至于长年累月地生活在这艘船上,承受风浪的洗礼,面对海洋的喜怒无常。 忍耐着刺鼻的气味,陈舟拍打水面,努力仰着脑袋向上打量,很快便在船头附近找到了那根垂下的吊货索套。 索套顶端系在结实的锚链上,末端距离水面大约半米左右。 索身由四根麻绳编织,足有小腕粗细,表面黝黑发亮,散发着淡淡的咸腥味。 总算见到这根索套,陈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老是担心挑战的细节可能会与原著产生偏差。 毕竟这是个真实的世界,难免会有发生意外的概率。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几只好动的海鸟,年久失修的船身,或是锚链断裂,都能让这根索套的位置产生变化甚至消失。 这种预期之外的事轻则改变他的计划,重则要了他的小命,忐忑自然不可避免。 好在意外没有发生。 陈舟踩着水,努力直起腰,顺应身子上浮那股劲儿伸手攥住了索套。 这比他事先设想的要简单许多,甚至顺利到陈舟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按原著中的描写,鲁滨逊可了很大力气才抓住索套,远不像他这样轻松。 未曾过多思考其中原由,藉着双手抓住的索套末端,陈舟一边努力将身体拽离海水,一边晃荡着贴近旁边的船体。 虽在厂里蹉跎,可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身体还有把子力气,只一荡,陈舟找准时机两腿一蹬,便踩住了船的外壁。 脚下的触感有些滑腻,但却分外踏实。 漂浮在水中的人久违地有了着力点,也就有了依靠,消失的安全感也去而复返了。 一节一节换着手向上攀爬,掌心被粗糙的麻绳磨的生疼。 艳阳的光芒洒在脊背,体表的水珠行行滚落,微风拂过,却感受不到丝毫凉爽。 攀登者无暇顾及凉热,低着头,陈舟眼中已是另一番风景。 不同于在船底仰视,此刻斑驳的船体就踏在脚下,船头这侧的情况一览无余。 最前端海蛇头模样的撞角掉了漆,蛇的上颚不翼而飞,空余半张雕满利齿的下巴茫然地嚎叫着; 绘制在船舷下方的装饰纹被风浪冲刷的黯淡且零碎,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图案,只能看出使用了黄红两色涂料; 甲板两侧的船舷护栏也有比较明显的损毁,不知道是风暴所致还是水手们为了放下舢板拆除的。 高大的主桅右侧,一根断裂倾斜的桅杆上挂着绳索。 甲板上摊着一张打着补丁的船帆,栓锚的大缆绳缠绕在绞车的转筒上,半人多高的船锚悬在船首另一边。 船头低陷进海水中,最高处距离水面大约两米多,远比陈舟预先设想的距离短得多,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登上了前端甲板。 身在船头,那股恶臭突然变得更加浓烈,仿佛来到了炎夏农村的旱厕,令陈舟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 环顾四周,他一眼锁定了臭味的根源。 那是一张安置在船头左侧护栏旁的座椅,它凸出船体边缘,悬于海面,椅面上有个椭圆形的洞,旁边渍着一些可疑的暗褐色。 猜到这是船上的露天厕所,暗自感慨此时海上生活条件落后之余,陈舟下意识地向前桅走了几步。 他现在赤身裸体,对污秽的容忍度降到了极致,可不想莫名其妙把奇怪的东西沾染到身上。 按照预先安排好的计划,登船后第一件事应当是抢救货舱中的食物以及可用的种子。 然后寻找纸和笔墨,趁着还有印象赶紧把贴吧大佬手绘的榫卯结构简易木筏设计图画出来,最后找齐工具开始制造。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陈舟没想到游泳能把内裤游丢了,更没想到船上的环境竟然能糟糕到这种地步。 感受着火辣辣的阳光还有身上迅速蒸腾的海水,陈舟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件衣服穿,一来防晒,二来安慰一下他的不适感——他可没有裸奔的癖好。 同时还要找双鞋保护一下稚嫩的脚丫子,不然待会探索船舱时万一踩到木刺、生锈的钉子,感染病菌或是被破伤风要了小命,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本章完) 第6章 鲁滨逊的房间 第6章 鲁滨逊的房间 许是拖拽舢板逃命时太过仓惶,船头甲板上一片狼藉。 歪倒的空木桶卡在护栏中间,成捆的麻绳凌乱地丢在桅杆下。 瞧得仔细些,还能在船舷两侧发现一些系在绳子上的腌肉条,它们散发的腥臭已招来了几只海鸟,此刻正在陈舟头顶盘桓,既想衔走食物,又畏惧这个身形庞大的无毛猴子。 找了片干净的地方驻足,陈舟往船尾望去。 视线越过粗壮高耸的主桅杆,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呈阶梯状一层层垒起的船尾楼,它和略微高出一截的船头将整艘船勾勒成了香蕉形,头尾高中间低。 但因为船头低陷船尾翘起,所以虽然落差不大,从船头向船尾看却会产生一种仰视感。 回忆着原著中的内容,陈舟知道普通船员舱和储藏食物的货舱都位于船头,而船长大副等身份较高的人则住在船尾,便不再浪费时间,迈开步子径直向前走。 下了船舷内侧的木台阶,就到了船中部。 此处物品摆放尚还规整,地面平坦,两侧的护栏也很完整,饱经风浪摧残的甲板上有洗刷的痕迹,不像船头那样肮脏。 地上呈对称状铺着几块用于采光和通风的盖子,盖子上布满方格,顺着缝隙往下看,能看到两门黝黑发亮的小炮。 衔接两侧阶梯的木墙正中,有一扇通往船头甲板下层的门,门旁巧妙地设计了一个壁橱,里面摆放着一座用黄铜固定的沙漏,它的做工称不上精细,但所幸结实耐用,没有损毁。 陈舟颇为好奇地擦去沙漏外玻璃壁上的水渍,将它轻轻翻转过去,看着细沙缓缓流动,想到这是件不错的计时工具,便暗自记下搬运物资时要顺便将这沙漏带走。 切实地接触这样一艘中世纪末的帆船,和观看影视作品或在游戏中游览欣赏那些精致建模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船内充满了水手活动过的痕迹,时间沉淀后的信息。 栏杆上看得到海员用小刀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短句,木板上摸得到扫帚拖布抹过去的纹理,缆绳上嗅得到汗与海水酿成的酸腥。 在不起眼的角落,有松动的长钉悄然脱落,木板的结合处,陈旧的漆面已闪出了缝隙,被海水腐蚀的角铁表面印着星星点点的锈斑,表明这艘船已不再年轻。 掀开桅杆下木桶的盖子,能从中找到筛盅和骰子,找到被海水泡得粘成一叠的纸牌,找到暗黄色带有点数的骨制赌具,它们是水手在海上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走向船尾的过程中,陈舟还看到了用小方砖砌成的烟囱,两旁熏黑的防火泥隐约散发着烟火气,他因此确定了厨房的位置。 继续向前,推开船尾楼虚掩的大门,一条狭长的走廊出现在陈舟面前。 走廊中光线昏暗,两侧交错排列着几扇紧闭的木门,墙壁上的漆常有人保养,不但没有起翘脱落,甚至连开裂都很少。 不仅如此,这里的气味也不像船头那样刺鼻,使陈舟稍感舒适。 船尾楼的环境与混乱的船头甲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即便海上生活条件如此艰辛,水手们也会根据掌握的技能和资历分出个高低尊卑来。 船长、大副毫无疑问享有最宽敞豪华的房间,炮手、木匠、船医、牧师虽不及船长,却也能拥有一个较小的私人房间,不必像普通水手一样在船头挤大通铺。 随手推开一扇房门,从船舷侧窗照进来的阳光晃得陈舟眯起了眼睛,待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他才看清整个房间的陈设。 说是私人房间,其实并不大。 四面兀立的木墙将整个空间挤压得分外沉闷,临窗摆着一张短桌,旁边是床,上面铺着脏兮兮的被褥。 在海上,淡水是弥足珍贵的,就算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尊贵,也不能浪费淡水清洁衣物或洗澡。 床尾处歪歪斜斜地摞着四个木箱,木箱外紧拢着一层渔网,看样子是为了避免船只颠簸使它们移位。 陈舟环顾一周,除了挂在窗旁的提灯和铺在桌上的羊皮海图外没有其它发现,便扯开渔网,将木箱搬下,掰开卡扣按个查看起来。 摞在最顶端的木箱最先被打开,其中装着一些书籍。 陈舟将其悉数取出,数清共有十五本。除此之外,箱内还有五个用蜡封口的小木匣子。 这十五本书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牛皮封面线装本,陈舟好奇地翻看了几本,发现其中大多数是英语读物,还有六本写的虽然是拉丁字母,却不是英文,不然他不可能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由此陈舟推断那六本书可能是用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写的,根据书中的插图来看,内容多半与宗教和一些神话寓言有关。 另有三本书包装精美,格外醒目。 并不算厚实的书体四周均包有黄铜,书皮上勾勒着繁琐美丽的烫金纹,封面正中用优雅的字体印着“the holy bible”,一个用红宝石镶嵌成的十字架穿过这行字体,更增添了整本书的造价。 “圣经?” “莫非这是鲁滨逊的房间?”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书籍,原著中的描写在陈舟脑海中浮现。 鲁滨逊从帆船往岸上搬运物资的时候,曾将他行李中存放着的一批货物也一并带到了岛上,其中就有三本圣经和几本天主教的祈祷书以及几本用于打发时间的通俗小说。 那时的鲁滨逊还未建立对上帝的信仰,但在随后漫长的孤岛生活中,为了排解烦闷,给精神找个支柱,他最终还是将身心寄托在了圣经中。 可惜陈舟的心态与鲁滨逊截然不同,他不但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还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座孤岛上的。 更关键的是,陈舟并不渴望路过的商船解救他,只要熬过挑战时间,他自然能带着奖励回到现代社会、 因此在他眼里,这些书籍中除了三本可当做贵重财物的圣经外,其余十二本基本都是没有价值的废品,只能充当草稿纸用于绘图或记事,擦屁股都嫌硬。 将书放回箱子,陈舟刮开木匣封口处的蜡,打开了木匣。不出所料,木匣中装的是干烟草叶。 因为未被海水浸泡过,闻起来倒有种平淡甘甜的熏香,想来应该和鲁滨逊随身携带的烟草是同一种,算是这位冒险家所钟爱的私人收藏。 陈舟不吸烟,但听老辈人讲过,烟叶可以提神镇痛,民间偏方也有入药治疗疟疾流感的功效,便没有倒出烟叶,将木匣尽数妥善保管了起来。 第二个木箱中整齐地叠放着许多件内衣,有的用料像是丝绸,摸起来手感丝滑细腻,有的用得是布,色调一水儿的素白。 这些内衣做工都不差,针脚细密,几乎找不到线头。只是因为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存放太久,有些潮湿发霉,但总体还算干净。 已经沦落到光着腚的地步,找到急需的衣物,陈舟没法矫情,不做过多挑选,随意找了件最宽松的裤衩和背心套在身上,这才摆脱了赤身裸体的状态。 内衣显然是非常重要的物资,陈舟珍而重之地将其和第一个箱子放在一起,提醒自己找到纸笔后一定要列出一份清单,千万不能把这些东西遗忘掉,随即打开了第三个箱子。 这个箱子中存放的同样是衣物,不过大多是外衣,其中既有带狐狸毛领的大衣,也有短斗篷、衬衫、长裤、毡帽等服饰。 陈舟整理衣物的过程中,还在箱底发现了两条眼熟的皮带,皮带表面均有烫印的图案,末端也都嵌着黄铜和白银制造的带扣,看样子和鲁滨逊腰上扎着的那条出自同一家作坊。 这些不同款式的外衣质量都不错,只是近期正处于岛屿的雨季末旱季初,天气十分炎热,不下雨的时候不需要穿外套。 而且鲁滨逊的体型与陈舟并不匹配,穿肥大些的内衣还好,若是强行套上那些束身的衬衫长裤只会限制行动,得不偿失。 把衣物塞回箱子,陈舟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的卡扣。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双称脚的鞋,他就能前往船头舱底抢救被水浸泡的种子和其它舱货了。 然而令陈舟失望的是,这个箱子里放的并不是鞋,而是一些用玻璃罐子装着的蜜饯。 和现代英国人一样,鲁滨逊这个17世纪的英国老祖宗也格外爱吃甜食,不但随身携带,还将这些存放在箱中的蜜饯消耗掉了一大半,仅剩两个未开封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橘红色的渍杏和金橘。 看到这些蜜饯,陈舟痛苦的用餐回忆顿时被勾了起来,那股腥咸苦涩的怪味儿仿佛又重现在口腔中,使他不禁皱起了眉,有些反胃。 想不到四个行李箱中竟然一双鞋都没有。 合上箱盖,陈舟不信邪地翻了翻丢在一旁的渔网,仍没有收获。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鲁滨逊远渡重洋,带了那么多替换的衣物,怎么可能只穿一双鞋,肯定是哪里遗漏了。 站起身,陈舟从房门开始,按顺时针顺序从上而下又仔细地搜索了一遍房间,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床底找到了两双用细绳系在一起的皮鞋。 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两双鞋显得分外陈旧,陈舟将其放在脚边比量了一下,发现它们大约只有四十一码,比他常穿的鞋子小了近三个码号。 没办法,陈舟只能解开细绳,踩平鞋后帮,将皮鞋当拖鞋穿,趿拉着走。 尽管这双鞋子不尽如人意,可它毕竟有厚实的鞋底,能够保护脆弱的双脚免受伤害,也为陈舟接下来的探索提供了勇气。 离开鲁滨逊的房间,陈舟本想依照计划前往船头,但后脚跟悬着的感觉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看着走廊中另几扇紧闭的门,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船头舱底已经进水,环境必然相当恶劣,那些破碎的木板,被浸泡的麻袋和木桶混合在海水中,都会化作隐藏的陷阱。 抱着侥幸心理穿着这双“拖鞋”蹚进污水显然不可取,没必要无谓地承担风险。 况且船头储藏的谷物与糠也不是种子唯一的来源,货舱底另有一个装满家禽饲料的袋子,里面还剩一些大麦和稻谷种子,只要妥善保管,也能产出作物。 眼下,还是继续搜索高级海员房间比较靠谱,最起码也得找双合适的鞋子,否则他宁愿不踏足船头舱底。 想到这里,陈舟默默更改了计划,将整合重要物资、了解船体结构、绘制图纸、搜集工具的优先级提到了最高。 这四大项中,搜集工具、整合物资、了解船体结构是可以一起进行的。 同时为了避免疏漏,陈舟还需要尽快找到纸笔墨,将船上食物、材料、工具火药等各种资源的数量与位置记录下来,列一个详细清单,方便使用搬运与贮藏。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他读书多年养成的习惯。 伫立在走廊中,将具体的做事脉络在脑海中梳理一遍后,陈舟转过身回到了鲁滨逊的房间。 他先是腾空了四个木箱,将内外衣和那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放在了床上,然后又挑选出两本纸面干净,文字少插图多的书放在桌上留待充当笔记,随后便离开房间,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这个房间看上去要比鲁滨逊的房间宽敞不少,船舷上有两扇方窗,靠墙放着一座高大的立柜,柜上用挂钩固定着几把尺寸不一的短锯和一些不明用途的器皿,其中包括几根格外粗大的针和一个带有血槽的尖锥。 陈舟凑近瞧了瞧,在这些工具表面发现了疑似血渍的痕迹,由此判断这个房间应该是属于船医的。 随后的发现印证了他的猜测。 比如柜子下抽屉中装着的各种药瓶药罐,上面均贴着字迹潦草的标签,有的写明是催吐药、有的是治疗黑死病的药、有的是痢疾特效药、有的是止血药,林林总总大约二十多种。 陈舟知道这些都是药物,却不敢信任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因此也就不敢乱动这些成分不明的药物,并将运输这些药物的优先级降到了最低。 除此之外,他还在柜中找到一本讲述人体解剖的书,里面的图例绘制得栩栩如生,肌肉骨骼分外写实,配合着房间灰蒙蒙的色调,使人不由心里发毛。 (本章完) 第7章 木匠房 第7章 木匠房 船上寸土寸金,可利用空间有限。 船医的房间既是简易诊所和手术室,也是船医休息的地方。 在立柜和一张硬木长桌旁,就是船医的床铺和他的行李箱了。 与鲁滨逊不同,船医对卫生显然没那么重视,他的被褥更脏,行李箱也敞着盖子,任由霉菌和昆虫在里面穿梭繁衍。 陈舟掏出一件外套,一眼就看到了脖领和袖口处沉积得黝黑发亮的污泥,不由面带嫌弃地将衣服丢回了箱中。 摊上这样的医生,船上水手要是生病可算是“享福”了。 倘若用他那几根长针放血治疗,不死于疾病也得死于创口感染。 从被褥和服饰的干净程度便能了解船医的生活习惯,陈舟已经可以想象这个人的鞋子会邋遢到何种程度,也就不再深入搜索,只是简单转了一圈。 船医房间远不像鲁滨逊房间那样收拾得井井有条。 短手锯、小钩子、短刀、烙铁、金属管…… 各种用途不明的小工具以及大瓶小罐丢得到处都是,其中大多数内容物都辨不清成分,陈舟唯一认识的只有放在床头柜上玻璃罐里的柠檬干和西红柿干。 果干未经过腌制,经过充分晾晒后变得分外干脆,一掰就断。 陈舟以为这是船医的特殊食癖,其实不然。 17世纪的水手或海上工作者并非全是水性娴熟的“浪里白条”,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也会晕船,在长途航行中被头晕呕吐折腾得生不如死,由此也就催生了“晕船特效药”柠檬干和西红柿干。 或许是心理作用,在使用这些药物后,晕船者的症状真能有所缓解,也就使得更多海上工作者对特效药产生了重度依赖,这位船医便是其中一员,为了方便食用,他特地将装有柠檬干和西红柿干的罐子放在了床边。 然而陈舟不知内情,见识到船医恶劣的卫生习惯后,他对这个房间内所有食物都充满了戒心。 因此打开盖子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后陈舟直接就把玻璃罐放回了床头柜。 接着陈舟又翻找了一下各个柜子的抽屉,企图从中找到纸和笔墨,但一无所获。 于是他带着对船医的坏印象离开了房间,继续往后探索。 推开门,第三个房间给陈舟的第一感觉是“规整”。 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紧贴着墙面摆放,椅子插进桌下,椅背同样紧挨着桌面,床上的被褥简单地叠成长条状,虽然也有污痕,但起码看着舒服。 房间一角摆放着两个木箱,它们的尺寸比鲁滨逊的行李箱更大,陈舟在里面找到了急需的墨水、羊皮纸和羽毛笔。 除了纸笔,箱中还装有直尺、三角尺和较小型号的锯子、锤子、刨子、凿子,以及用木方盒装着的长短钉、铁插销、角铁…… 这些工具表面均有明显的使用痕迹,钉子有直的有弯的,插销也有生锈和破损的残次品,看样子是船只维护时卸下来的淘汰零件。 在箱子底部,另有一台小巧的铸铁机器,它的造型比较复杂,最底部是个厚实的圆环状底座,底座上的部分呈现上窄下宽的筒状,分量不轻。 陈舟拿起这个小机器,见它有一个木质手柄,便握住拧了几圈。 机器顿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螺杆转动着穿过螺母,将顶部缓慢抬了起来。 离开校园有些年头了,陈舟虽将学到的知识忘掉了大半,却也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古老的螺旋起重器,也就是现代俗称的“千斤顶”。 与之不同的是,旧式螺旋起重器使用的是纯机械机构,相比通用的液压千斤顶,无论是稳定性还是结构紧密程度都要逊色许多。 尽管如此,堪称老古董的起重器照样可以发挥作用,通过简单的使用方式抬起人力无法承受的重物,为工作增添便利。 总共开了六个箱子,到目前为止,这个箱子中的东西无疑是最具价值的。 正好已经找到纸笔,陈舟抽出椅子,拧开墨水瓶,坐在桌前认真整理记录起找到的所有物资。 初次使用羽毛笔这种古老的书写工具,陈舟还真有些不适应它轻飘飘的手感。 沾足了墨水,他在羊皮纸最顶端郑重地写下日期——1659年10月1日。 这是挑战正式开始的第二天,也是一万零三百天倒计时的第二天,在漫长的挑战过程中,一天时间的流逝几乎是个无法察觉的微小进度。 但对置身其中的陈舟来说,再漫长的马拉松也是由一个个坚实的步伐累积成的,他需要记下每一天的流逝,将一个个短暂的里程化作希望支撑自己坚持下去。 日期下方,陈舟把所有物资粗略划分成了六大类。 分别是工具、资源、食物、武器、服饰、贵重物品,这有助于他制定优先级,统一存放搬运物资。 其中工具的优先级最高,小到钉子锤子,大到船头的转轮式绞车,它们都是这个时代最尖端的技术产物,是陈舟凭个人能力难以复刻的消耗品,用掉一件少一件。 其次是资源,船上有许多薄铅卷、平整木板、备用桅杆、柏油、防水漆、帆布和绳索。它们在日后的岛屿建设中不可或缺,然而制造它们却费时费力,甚至无法制造。 这种不可再生的重要物资,理应优先运到岛上。 排在第三的是服饰,理由同样是消耗品且不可再生。 第四是武器。船上枪支火药为数不少,甚至还有火炮,不过陈舟很有自知之明,凭他个人的能力,顶多把枪带走,那金属浇铸的火炮哪怕再小也有一百七八十斤,根本搬不动。 况且到岛上也就是捉捉山羊打打鸟,顶多吓唬吓唬食人土著,犯不上把炮搬出来,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排在武器后面的分别是贵重物品和食物。 这可不是陈舟要钱不要命瞎排名,而是他认真思考后的结果。 在他看来,岛上可食用的资源已经丰富到了一定程度。 生存所必须的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矿物质、微量元素、维生素,都能找得到,而且种类庞杂,数量众多。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船上那些饼干、奶酪、腌肉等可能已经霉变的食物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陈舟宁愿用它们去交换几袋辣椒白菜葱姜蒜的种子来丰富自己的菜谱,也不愿意优先搬它们上岸。与之相比,贵重物品既能增加挑战成功的奖励,也能装饰房屋,提高陈舟在岛上的生活质量,又不会过于沉重难以搬运,性价比自然高了不少。 一边权衡着各个物资的重要性,一边列着清单。 很快,几张羊皮纸上已分门别类画出了表格,只等陈舟统计好数量填上去了。 时间紧迫,陈舟清楚地记得,从鲁滨逊登上船到风暴将商船撕碎只有24天的时间。 在这半个多月的短暂安全期内,他必须造好木筏,运送物资,搭建临时居所,一刻也耽搁不得。 放下纸笔,陈舟准备继续搜索木匠的房间,对房间内物品做到心中有数后,将前三个房间的所有物资统一整理到木箱中,放到最便于搬运的鲁滨逊房间,待木筏造好后最先送上岛。 当然,没找到合适的鞋子也是原因之一。 有过搜索鲁滨逊房间的经验,陈舟这次先看了眼床底,果然在下面找到了一双又破又旧还散发着臭味儿的鞋子。 它的尺寸倒是合适,只不过闻着鞋膛内刺鼻的气味,陈舟不由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冒着感染脚气的风险穿上这双鞋。 很快,他的顾虑在木匠的第二个箱子中得到了完美地解决——箱子里有一双新鞋! 那是一双厚实的皮靴,显然不适合这里炎热的气候。 但它鞋面崭新,没有异味儿,做工虽不及鲁滨逊的服饰,却也找不到明显的瑕疵,而且鞋底柔软结实,穿上它后再也不必担忧钉子扎脚。 有这么多优点,热一些捂脚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舟自然爽快地抛弃了脚上趿拉着的“拖鞋”,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木匠的皮靴。 像小时候穿上母亲给买的新鞋一样,虽然没人欣赏,但那种感觉就是轻飘飘的,仿佛走起路都带风。 伴着鞋底踏在木板上发出的闷响,陈舟将第二个木箱也翻了个底朝天。 没想到除了鞋子外,箱中还有不少惊喜。 除了十几件符合他体型的衣服裤子外,箱底还压着一把十字弩、五支弩箭、一柄刺剑和两把猎刀。 这几把武器中陈舟最喜欢的就是那把十字弩。 它的弩臂由红木打造,表面上了层清漆,前段的弩弓使用的是钢材,弓弦粗实,陈舟试着拽了拽,单凭他手臂的力气完全无法将弓弦拉开,可见这把弩的磅数非常大,威力必然也很惊人。 在弩臂的末端,配备了一个杠杆式上弦器,它可以通过杠杆原理,将弦直接“撬”到弦钩上。 在17世纪中叶的欧洲,火绳枪在战争中的兴起严重挤压了手弩的生存空间,面对全副武装的“重甲铁罐头”和大盾兵,火药迸发的弹丸远比弩箭有用得多。 因此手弩除了在贵族的狩猎中偶露头角,已经很少出场了。 别说生活在禁枪禁弩社会的陈舟,即使是常年活跃在船上的水手和纵横劫掠的海盗,大多数时候也是用枪炮说话。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虽然弩在战争中无法突破甲胄的防护,但在面对野兽或禽类时,它精准度高、无异味儿、噪音小的优势也是火绳枪难以取代的。 对陈舟而言,在岛上捕杀野山羊海鸟等猎物,这把手弩肯定比火绳枪更有用。 况且作为一个从小就爱舞刀弄棒的男人,一个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毕业的男人,陈舟更是无法拒绝拥有这样一把融合了机械美感和实用性的致命杀器。 要不是担心在船上射箭容易射进海里,他都恨不得随身带着这把弩,把那些盘旋在天上的海鸟射下来。 毕竟在现代社会根本就没有体验冷兵器狩猎的机会,顶多去射击俱乐部打打不会流血的靶子过过干瘾。 像个孩子一样在脑海中勾勒出假想敌,陈舟利用上弦器拉开弦,端着十字弩作势瞄准,空放了一发。 弓弦猛地弹开,发出连绵的嗡鸣声,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震得陈舟差点没握住弩臂。 据此,他判断这把弩的拉力至少也有200磅。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哪怕17世纪的冶炼钢蓄能率远不如筋角复合材料或紫衫木,但只要磅数够大,拉开的弓弦同样可以赋予弩箭极强的杀伤力,射穿一些中等体型食草动物最坚实的头骨根本不在话下。 把玩了一会儿十字弩,陈舟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将它放下了,没有再次拉开弓弦——频繁空放产生的作用力都将作用在弓身上,对结构强度不利。 以后有的是机会展露十字弩的锋芒,眼下正事要紧。 折返回鲁滨逊的房间,陈舟将四个空木箱子搬到门口摆成一排,准备分别用来放置衣物、被褥和工具。 搬运木箱的间隙,他顺手摘下了挂在窗边的提灯。 铁制结构远洋船大规模取代木质帆船是两百多年后的事,这个时代的贩奴船处处都是可燃物。 暂且不提纯木质龙骨和薄木板拼接成的墙壁,单是柏油和沥青混用的黏合剂就足够让整艘船化为灰烬,因此船上对任何明火都有严格的防范条例。 点火者的身份、点火的时间、地点均有限制,而且海况恶劣时严禁用火,哪怕当时途经寒冷海域,哪怕水手吃不到热乎的食物,因寒冷和饥饿而死,船长也不会网开一面解除这些条例。 在这些要求的限制下,船上的提灯也做成了特殊的样式。 金属的外框呈现球状,四周嵌套着可推动的玻璃,能将整个提灯完全封闭起来,最中心的碗形凹槽内插着一根蜡烛。 蜡烛已经用掉了一半,色泽同现代常见的无烟蜡烛有区别,表面为温润的乳黄色,而不是白色。 陈舟不知道,这根平平无奇的蜡烛使用的原料是蜂蜡而非动物油脂或是石蜡。 在17世纪,这样的蜡烛一般用于王室、贵族或修道院。若不是鲁滨逊的种植园主朋友时常送他一些欧洲的稀罕物,这个提灯可落不到陈舟手里。 但是大量使用玻璃装饰,美观的同时也使整个提灯变得更加脆弱易碎,为了保护它不在搬运过程中受损,陈舟特地搬来船医的被褥填充了木箱,将提灯包裹在其中。 这件金属与玻璃共同制成的工艺品令陈舟想起了船中部壁橱里摆放的黄铜沙漏。 担心自己待会忙起来忘记沙漏,确定提灯被妥善保护起来后,他快步离开了鲁滨逊的房间,准备先把沙漏拿过来,顺便测试一下细沙完全从一端流到另一端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本章完) 第8章 急雨 第8章 急雨 海上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色,说变就变。 不久前还是碧空万里的大晴天,转眼就阴云密布,一副骤雨将至的样子。 海风有气无力地吹着,搅不散厚重的云层,只使得空气变得愈发沉重,仿佛能拧出水来。 走出长廊,看到阴郁的天色,陈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难怪,毕竟他从出生到工作几乎从未离开过内陆,不曾见识过沿海地区多变的气象。 离开鲁滨逊房间之前,他还想着要不要趁天气晴朗,把潮湿的被褥和衣服拿出来晒一晒,这下可好,衣服晾不成不说,又平添了许多新活计。 担心这雨来得急,陈舟匆忙将沙漏取下,倒置在鲁滨逊房间的桌子上,接着一路小跑回到甲板,开始收拾怕雨淋的东西。 船中部一角摆着几个敞开盖子的大木桶,桶中装有成捆的绳索和成卷的帆布。 搬运它们的过程中,陈舟发现这几个桶底部有些积水,想来应该是昨日风暴淋进来的。 于是又掏出桶中被水泡的绳索和帆布,将积水倾倒干净,才搬回避雨的船舱内。 路过船中部,随手扣上装有赌具木桶的盖子,低头瞧见便是孔洞的通风格栅,陈舟只得再次取出帆布,手忙脚乱地蒙在通风板上,又往帆布上压了几块木板,尽量避免雨水顺着孔洞流入船舱。 皮靴踏在甲板上的声音始终未停,搬运木桶的过程中,陈舟只觉脚后跟被磨得生疼,他知道那是因为没穿袜子,却也没在意。 直到放下最后一块木板,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陈舟才有空脱下鞋看看情况。 他稚嫩的双脚与他本人一样养尊处优,二十多年来极少踏入田地劳作,近些年更是连走路都有数,故而不曾生出老茧。 在此之前,这双脚一直窝在柔软舒适的运动鞋中,经过这番频繁奔走,后脚跟竟然被磨破了皮,此刻正伴着一阵阵的刺痛缓缓渗出鲜血。 陈舟虽没吃过什么苦,但从小耳濡目染,早就知道父母长辈从事的重体力劳动要比他劳累艰辛万倍。 见到伤势,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伸手撕掉被磨开的皮肤,赤足回到鲁滨逊房间取了双袜子套上,忍着疼痛又穿上了鞋。 恰在此时,他注意到沙漏上部沙斗中的细沙流尽了最后一缕,完全淌到了下沙斗中。 陈舟粗略地估计,沙漏一个完整的细沙置换过程大约是半个小时。 受瓶壁磨损程度与粗沙砾堵塞等意外情况影响,这个时间可能会有上下几分钟的浮动误差。 相较同时期的机械表,沙漏的精准度显然非常落后,但应付水手们轮班瞭望已经足够。 日后需要简单计时的场合,它多少能派上用场。 坐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感受到腹内逐渐清晰的饥饿感,陈舟掏了几块鲁滨逊的私藏蜜饯补充了一下体力,然后继续工作。 他将船医房间的锯子、针、锥子等工具全部拿到了鲁滨逊房间,整齐地摆放进木箱,又用桌上的羊皮海图和破渔网包裹住沙漏,把它和同样易碎的玻璃提灯放进了同一个箱子。 随后陈舟整理了船医木匠和鲁滨逊的衣物,将它们分成两个箱子存放。干净的衣物装进了原木匠房间装衣服的大箱子中,脏衣服则是塞进小箱子。 整理衣物工具的同时,陈舟也没忘记继续在羊皮纸上记录这些物资的数量。 保险起见,他还用凿子在每一个箱子盖上刻下了符号标记,用以区分各个箱子内物资的不同,对于一些沾水易生锈的工具箱,还要在外面裹上厚帆布,避免因进水导致的损毁。 这些物资箱分别以字母开头,工具是g,资源是z,食物是s,武器是w,服饰是f,财物是c。 在大写英文字母后跟着一个数字编号,比如g1就是一号工具储存箱的意思。 符号标记增加了一个工作步骤,看似繁琐多余,但从长远角度来说,是有利于物资的整合与管理的。 这是经验之谈。 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陈舟越来越觉得记忆像个极具耐心的骗子。 年少时它伪装成诚实可靠的模样麻痹人心,成功取得信任后,便迫不及待地露出原本面目,在某个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使个绊子,让人跌个跟头。 盲目将希望寄托在记忆力上,万一不慎遗落一箱工具,就会在日后的建设中酿成大麻烦。 为了解决这个隐患,别说只是刻下两行符号,就算再费事十倍也值得。 羽毛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脚跟不时的疼痛提醒着陈舟时间的流逝。 待到整理记录好物资,房间已十分昏暗。 伸了个懒腰,打开舷窗往外看,远处海面已经变得雾色迷蒙,像是套了层图片模糊效果。 电蟒在云层中穿梭,时而击打海面,闷雷声中,一道狂风突然带着雨水的气息闯进屋内,卷起了桌上写满文字的纸张,惊得陈舟慌忙去拣。 就在弯腰按住羊皮纸的当口儿,他的小腹突然袭来一阵疼痛,紧接着有股暖流不受控制地要从屁股里往外冒,得亏陈舟反应及时,才没让它喷射出去。 “嘶~” 关上窗户,将纸压在桌上,陈舟不由吸了一口气,胡乱翻出两片破帆布攥在手心,推开门小步跑向船头。 上午吃生鱼刺身的时候他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拉肚子了。 蹲在船头突出的马桶上,海风穿过身下,凉飕飕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遥望着潮水涌动的沙滩,无事可做的陈舟思绪纷飞。 想到身下游过泳的海水中大概率也有水手的排泄物,难免觉得恶心。 但游都游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哪怕没有人的屎尿也有鱼虾螃蟹的排泄物,大家都是地球一份子,谁也别嫌弃谁。” “再说了,大海这么多水,掺点佐料很正常,无关痛痒。” 随即他又想到了突如其来的腹泻。 说句老实话,吃掉了那么多条鱼,他真的一条都不认识,全是因为被逼无奈和胆子大,脑子一热就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 现在腹内疼痛未消,陈舟着实有些后怕。 他担心那些死鱼中掺杂着某种类似断肠草的剧毒品种,只消一时三刻,就让他肝肠寸断,七窍出血而亡。 想到这里,陈舟着实有些委屈。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以接受死于地震风暴,也可以接受死于野兽或是食人土著之手,可要是挑战刚开始不到两天就因为乱吃鱼被毒死,是不是过于倒霉过于憋屈了。 而且退一步讲,吃鱼毒死也不是不可以,但起码也得是河豚这种味道鲜美的鱼中极品,进阴曹见了阎王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拼死吃河豚”,落个饕餮客的名号。 总不能说:“我胆子大,啥不认识的鱼都敢吃,结果活活拉肚子拉死了。”这样的奇葩,就算放到现代社会,也值得上一次头条。 人在蹲坑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胡思乱想,偏偏陈舟还有个思维发散严重,念头跳脱的大脑。 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参与挑战抵达孤岛的前后细节,又模拟了一遍死前“跑马灯”。 就在即将幻想到死后尸体是何种模样,现实世界中他这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人间蒸发会不会引起什么轰动时,陈舟突然发觉腹内的疼痛感竟然消失了。 像往常许多次肠胃不适引起的短暂腹痛一样,这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拉肚子,并不是食物中毒,更不是什么无法治愈的疑难杂症。 “原来是虚惊一场……” 提心吊胆半天,陈舟总算松了口气。 用破帆布擦完屁股,还没来得及感受粗糙布料带给臀部的摩擦感,天空就已经落下了稀疏的雨珠。 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雨水便由点成线,噼里啪啦地笼罩了整条帆船。 甲板上的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了小溪,从船尾流向船头。 提起裤子,陈舟匆匆跑回船尾楼。 穿行在密集的雨幕中,只用了几十步的距离,单薄的布内衣就被雨水彻底浸透。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紧贴着湿漉漉的布料,触感黏腻,温度微凉。 途经走廊,恰好来了阵穿堂风。 吹在陈舟身上,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觉骨子里爬出一道凉意,冷得他直打哆嗦。 “妈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暗自咒骂着糟糕的运气,陈舟一边往鲁滨逊的房间走一边脱衣服。 雨水和冷风正在迅速带走他体表的温度,继续这样下去,一场感冒在所难免。 木筏还没造出来,物资也没有整理完。 风暴摧毁船只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会因为他生病而停滞半刻,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丢掉湿透的内衣,用干衣物擦去身体上残余的雨水,又裹了件带毛领的厚大衣,陈舟仍不觉得温暖。 分明是在亚热带的海边,他却仿佛回到了深秋时节的故乡,即使缩在大衣中,依旧冷得不停发抖。 大脑还很清醒,陈舟很快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 一方面这场雨来得实在猝不及防,凉风遇冷雨,体温被这伙“强盗”掠去,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到正常水平。 另一方面,他刚刚腹泻完,免疫力正处于低谷,恰逢肠胃排空,腹中没有用来制造热量的食物,光靠燃烧他少得可怜的脂肪储备,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要想摆脱这个局面,最好是烤烤火,吃顿热乎饭,喝杯热水,然后按老家的土法子,捂在被子里睡一觉,出身汗,这病就算好了。 开窗瞟一眼天色,虽已十分昏暗,能见度却不成问题。 趁着天没黑,陈舟打算去厨房生起火煮点东西吃,暖和身子的同时还能了解一下船上储备粮以及淡水资源的具体情况。 所幸皮靴防水性能不错,鞋膛依旧干燥,节省了再找新鞋的时间。 戴了顶大檐帽挡雨,冲出走廊,快步走进船侧通往船舱内部的楼梯,稍微适应了一会儿下层船舱更加黯淡的光线,陈舟按照记忆中烟囱的位置,沿着大致的方位找了过去。 头顶用于通风采光的方格板被盖得严严实实,船舱内只靠两侧小圆窗提供照明,有光线的地方尚能辨物,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像是潜藏了某种未知的妖魔。 陈舟睁大了眼睛,很希望自己的瞳孔能够像猫一样多收集些光线,使他看得更清楚。 船舱内部稍显杂乱,所有火炮都倾向船头,歪歪扭扭地斜成一排,还有侧翻在地上的。 原本整齐摞放在一起的大号木桶也滚得到处都是。 下层船舱本就不甚宽阔,受两侧火炮和木桶的限制,更加狭隘。 不巧,通往烟囱的必经之路上便躺倒了两个火药桶。 陈舟穿着鲁滨逊的大衣,本就不合身,行动颇为不便,下衣摆处系上的扣子又箍住了大腿,根本没办法迈过两个大木桶,只得费劲地扶起火药桶,将它们挪到一旁,贴墙摆放,这才腾出道路。 接近墙边一个独立房间时,陈舟突然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臭味儿。 再往前走,他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它来自船中部一个靠墙的小房间,房门紧闭着,那气味正是从门缝中挤出来的,有点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隐约还带有些许铁锈一般的血腥气。 雨声未歇,昏黑阴郁的环境中,异样的气味动摇着陈舟的心神。 他想要按捺住自己往恐怖故事方向发展的思绪,说服自己船上并没有危险,也未曾关押猛兽。 可置身于这种氛围中,谁又能真正掌控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陈舟很清楚,书中从未提到过鲁滨逊在船上遭遇了任何危险。 可换个角度,世上难道真有两件完全一致的事吗? 将自己的性命押在对原著描述的信任上,可靠吗? 万一真的有野兽或是食人土著趁着清晨风平浪静偷偷泅渡到船上,躲在房间里偷袭他,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保险起见,陈舟轻声轻步地离开了船舱,回到木匠房间拿上了十字弩。 拉好弦上好弩箭后,他意识到还缺少一件近战武器。 于是陈舟又扎上了鲁滨逊的腰带,挑选了一个趁手的位置,将刺剑斜挂在腰间,便于弩箭射空后迅速拔出迎敌。 这两件沉甸甸的利器增长了陈舟的底气。 一路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重回下层船舱。 陈舟右手端着十字弩作势瞄准,左手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鬼子进村似的,缓缓来到了散发臭味儿的房门前。 感谢优质老书虫,到了佛辛苦的打赏。 (本章完) 第9章 大狗 第9章 大狗 门上无锁,只是闭合的十分紧密。 陈舟将身体藏在墙侧,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推动房门。 老旧的地板与门下沿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动静。 这声音像一根绷紧的鱼线,猛地将陈舟的心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有没有惊动房间内的生物,想要探头去看,又有些畏惧。 保持着推门的姿势,陈舟把耳朵贴在墙上,凝神探听着房间内的动静,企图掌握敌方动向,却总被舱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扰乱听力。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探出脑袋顺着打开的门缝偷偷往里看。 房间内比船舱还要昏暗,只有一扇非常窄小的圆窗采光。 一片沉凝的黑暗中,隐约能瞧见房间正中心站着一个静止不动的黑影。 它约莫有半米多高,周身漆黑,轮廓瘦长,上下一样粗,分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也分辨不出哪里是前胸哪里是后背,只是那样沉默地杵在原地,仿佛恐怖电影中成竹在胸的怪物,正思考着怎样玩弄猎物。 见到这黑影的一瞬间,陈舟有种心脏停滞的错觉,他似乎感受到怪物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由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地扣动了手弩的扳机。 锐利的弩箭早就蓄势待发,在弓弦的推动下疾射而出,“咻”的一声与黑影擦肩而过,扎进了房间后面的木墙上。 “完了!” 看到箭射空的那一刻,陈舟扣在檐帽下的脑袋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 仅有一次先发制人的机会,他却未曾仔细瞄准,这无疑犯了致命的错误。 瞳孔放大,呼吸加快,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恐惧、慌乱、紧张,负面情绪蜂拥而出,几乎淹没了陈舟。 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快跑,那怪物就要反扑了!” 飙升的肾上腺素却控制他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他拔出了腰间的刺剑,准备与那怪物殊死一搏。 双手紧攥住剑柄,将锐利的剑刃对准黑影,陈舟的注意力无比集中,提防着从任何角度发起的进攻。 长久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高速运转的大脑下意识地过滤掉风雨声,房间被死一般的寂静填充。 片刻,陈舟微微松动布满汗液的手心。 攥得太紧,手指有些酸痛。 剑尖因为他的动作稍微晃了晃,这似乎是个绝佳的进攻时机,然而那黑影仍然按兵不动,像瞎了一样。 到这个时候,陈舟总算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距离射出弩箭少说过去了三分钟,在这段时间内,那黑影不但没挪动分毫,甚至未发出过半点声响。 仔细想想,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到现在,它好像连正常生物呼吸时该有的起伏都没有。 “难道说,它已经死了?” “或者,它从来都不是一个活物?” 陈舟壮着胆子走进了房间,皮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分外响亮,倘若那黑影真是某种未知生物,听见这声音总要来点反应。 但它依旧一动不动。 见状,陈舟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已经越来越接近黑影了。 舱外雨声减弱,小窗照进来的光忽然明亮了一些,扑鼻的恶臭气味中,陈舟终于看清了黑影的庐山真面目。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这黑影根本不是活物,而是一截从底舱延伸上来的铁筒子。 它由生铁打造,通体漆黑,顶上压着根长铁杆,侧面有一个出水口,只是之前站在房门口,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 那恶臭一部分来自铁筒子的出水口,一部分来自房间角落里摆放的空水桶,根本不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除正中心的铁筒子和水桶外,房间里还堆放着一些木板和两个大木箱。 凑近些看,陈舟愈发觉得这个铁筒子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思考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洋井吗!” 想不到这种靠活塞汲水的出水设备会竟然出现在1695年的木质帆船上,陈舟震惊之余,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在他的印象里,五六岁时村里灌溉田地的大井少部分还是辘轳提水,上小学时各人家才流行起使用洋井,那时候陈舟没少帮姥姥压井。 最后随着农村的发展建设,这种风靡一时的舶来品又被更方便快捷的水泵取代,洋井才掩埋在记忆的角落里不复出现。 童年的见闻让陈舟一直以为洋井是近现代产物,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制造出来了。 按时间推算,华夏这时候应该还处于清朝,科技落后到如此地步竟然还在闭关锁国,难怪19世纪末期被列强轮番凌辱。 统治者如此,没法不衰败啊! 稍微感慨了一阵子,陈舟也算想明白了这洋井的用途。 如果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用于抽取船底部积水的。 海上常有风雨,这艘船又是木质,难免会有雨水或海水渗进底舱,倘若提桶去下面水再拎上甲板倒掉,费时费力,还有可能影响其他水手的工作。 用上抽水井,就能在更接近甲板的位置完成抽水作业,省时省力,着实是个不错的设计。 认可帆船制造者巧思的同时,陈舟也相中了这个洋井,想着要是有能力的话,一定要把它卸下来运到岛上。 到时候在岛上盖个小院,在院子里挖一口井,开辟一片菜园子,再在院墙边种上一溜儿葡萄,逢旱季时,只要压压洋井,就能取水灌溉菜地。 倘若中午日头正盛,坐在爬满葡萄藤的架子下歇阴凉,喝一口清凉的井水消暑,吃几颗酸甜生津的葡萄,既不用顶着太阳去河边拎木桶,也不用指望老天爷下雨,别提有多自在了。 作为一个享受过现代科技进步红利的人,陈舟虽然身在孤岛,但还是忘不了便捷舒适的生活。 需要付出劳动的地方他不会吝啬力气,有能偷懒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毕竟懒人推动世界进步嘛,他这样开解自己。 端详完洋井,陈舟又掀开大木箱的盖子看了看。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箱子竟然也是木匠的工具箱。 与房间内那个工具箱不同,这俩箱子中的工具种类更加丰富,型号更加齐全,而且大多数工具表面都没有明显使用痕迹,就连钉子角铁都是崭新的,更具价值。 翻看着箱中排列整齐的各式工具,想起老家的传统木匠,陈舟切实地感受到了欧式木匠和中式木匠的区别。 欧式木匠轻技艺,重工具。 他们的斧子分成大斧中斧小斧,锤子分成钉锤圆头锤方头锤……各个工具分成各类型号各种样式,分别用于不同的工作环节,只要初学者能正确了解掌握这些工具的使用方式,就可以利用它们雕琢出想要的东西。 这些工具丰富的类别塑造了它们极低的使用下限,只要不嫌频繁切换工具麻烦,一些简单的木匠活根本不在话下。 而中式木匠讲究的是技艺,东奔西走走街串巷给不同人家干活,工具带多了太累赘,所以往往只需要几件简单的家伙式,通过特殊的技巧以及多年经验和手感的累积来制造器件。 对于新手来说,中式木匠更需要师傅的教导,也需要自己常练常思,总结教训,锻炼技艺,才能成长为出色的木匠。 从长远的角度看,中欧木匠各有优劣。较为原始的工作环境中,中式木匠能发挥更高的上限,而欧式木匠则需要越来越发达的工具,越来越规范的标准推动进步。 但陈舟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对他来说,用单一型号的锯子凿子锤子制做木筏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没有那个手艺,还是欧式木匠好,更适合他。 合上箱盖,陈舟又忍着臭味仔细搜查了一下房间的边边角角,确认除了一些薄厚不一长短各异的木板和小块帆布外这个房间没有其它东西,这才拔出扎进墙中的弩箭,离开了排水室。 兴许是在光线黯淡的环境内待得久了,陈舟感觉自己的眼神犀利了不少。 刚走出房间,他就发现了另一侧紧挨着墙面的砖砌烟囱,这才反应过来,厨房并不在这一层,而是在底层。 细想想也合理,要是厨房紧挨着排水室,闻着那股臭味,估计水手们都得吐在碗里。 于是再度折返。来到位于中部右侧通往下层的狭窄楼梯。 站在楼梯口俯视,打量着黑咕隆咚的底舱,陈舟有些犯怵。 但是回想不久前自己和洋井斗智斗勇的滑稽样,他的勇气一下子燃烧起来,又胜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人在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编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陈舟一心想去厨房吃点东西烤烤火,便通过不甚严密的排除法和经不起推敲的逻辑学给自己洗脑。 使自己确信这艘船没有任何能危及性命的生物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步入了底舱。 底舱只有几扇小得可怜的圆窗,即使陈舟将它们全部打开,舱内的大多数陈设也隐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了几步,陈舟一度想要回到鲁滨逊房间取来提灯照明,但是他很快就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于生火的工具,只能放弃使用提灯的念头继续朝着厨房前进。 帆船上宽下窄,底舱走廊过于局促,大概只能勉强并肩通过两个成年人,走廊两侧全部都是货舱。 走向厨房途中,陈舟曾好奇地打开货舱门看了看。 其中大多数房间都空空如也,少数几个装有货物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要取出木箱或麻袋十分费劲,为了避免浪费时间,他没有翻看货物,只是记住了这些房间的位置。 走廊中明暗不一,有舷窗的地方稍微能看清事物,无窗处两眼一抹黑,通过时完全是凭着感觉走。 以往玩恐怖游戏时,陈舟总吐槽主角的打火机和手电筒是核电池驱动。 现在轮到自己面对这样的处境,他真想要一个同款打火机,哪怕只能照亮一小块范围,也胜过这样提心吊胆地走路。 正分神怀念着几款百玩不腻的3a大作,脚下一贯坚实的触感陡然一变,软乎乎的像是踩到了地毯。 还未反应过来,黑暗的走廊中突然响起一声不满的犬吠。 “呜~汪!” 经过排水室事件,陈舟内心的阴影还未消除,好似惊弓之鸟,听到这洪亮的叫声,他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左手下意识地去够剑鞘,却在途中被想去拉弩的右手阻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努力协调着差点纠缠在一起的左右手时,声响的主人已经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摇晃着被踩疼的尾巴贴近陈舟的大腿嗅了嗅。 遭雨淋湿后,为了方便烤火,陈舟没穿内衣,身体上只套了件厚实的大衣。 大狗这一嗅,鼻腔中喷涌的热气顿时吹上陈舟光溜溜的大腿,摇晃着他的腿毛,搞得他很是痒痒。 微弱的光照下,陈舟看清了大狗的样子。 它披着一身淡黄色的毛发,脑壳宽厚,嘴巴粗而长,身板挺拔,只是分外消瘦,长得很像金毛。 直起身子,大狗的脑袋几乎能够到陈舟的腰际,若是被这家伙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尽管大狗未表现出恶意,陈舟内心还是忐忑不安,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挡住紧挨着大腿的狗头同时抓抓痒,大狗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陈舟的大腿,摇晃尾巴的幅度越来越大,带动它从屁股到前肩都扭动了起来。 湿哒哒的大舌头软和的很,狗的口水先是温热,随后伴着水气蒸发又有些微凉。 “刚见面就舔我腿,你多冒昧呀!”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狗自来熟的行为,陈舟就感觉低垂的手心内强硬地塞进了一颗毛绒绒的狗头。 大狗乖巧地坐在地上,一边飞快地用尾巴扫着地一边用脑袋狂拱陈舟的手心,哪怕看不清它的眼神,单从它的举止间也能脑补出它谄媚的表情。 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陈舟,见这个气味陌生的人类仍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大狗忙转过身,用爪子挠了挠一旁的房门。 清脆的咔咔声使陈舟从令人不适的热情中缓过了神。 短暂的接触,大狗已经初步获得了他的信任,于是他就势揉了揉狗头上的软毛,这才推动厨房门。 然而厨房门被推后分毫未动,着实令陈舟意外。 瞪大眼睛,他又在黑暗中仔细摸索了一遍房门,发现上面竟然别着一道门闩。 大狗见陈舟触碰门闩,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就要开饭,尾巴摇的更起劲了,喉咙里也挤出了焦急的哼唧声。 “这门闩不会就是为了防备你进去偷吃特地安装的吧。” 陈舟笑道,再次摸了摸狗头,心中悄然泛起一股暖意,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友善聪明又通人性的大家伙了。 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但陈舟早就知道他将要在孤岛渡过28年的漫长时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变数,在这28年间他不想解救食人土著,也不想接触过往商船,因此在整个挑战过程中极有可能始终孤身一人。 他做好了准备,企图独自面对长久的乏味生活,面对“世间独我一人”的落寞感,却也渴望过得到心理的慰藉。 看着这条努力表现,阿谀奉承的大狗,想到它可以陪伴自己渡过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的日子,为自己排解烦闷,随自己踏过孤岛每一寸未曾涉足的土地,帮助自己狩猎,看守房屋,陈舟便有种拥抱它的冲动。 有这样一位可靠的伙伴,未来的生活想必会轻松许多。 再一想,这大狗卧在厨房门口等待,肯定是在企盼水手们归来,如往常一样抚摸它的脑袋,喂给它食物。 却不曾料到那些人都已经葬身海底了。如果不是自己登船,它可能就要在这里孤零零地等到饿死,或是游到孤岛上做一条流浪狗,那又会是怎样的凄惨。 念头至此,陈舟思绪一转,发觉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怜人。 只因一时冲动,就被丢到这个荒凉的孤岛,陌生的世界,竭尽所能去完成漫长且艰辛的挑战,赚取那不对等的奖励。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和这大狗的确同病相怜,机缘巧合下又在彼此的相遇中实现了互相救赎,难怪初次见面就这般投缘。 “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在心底自言自语,陈舟拔出门闩,推开了厨房大门。 感谢一生平安喜乐666的打赏~ (本章完) 第10章 厨房 第10章 厨房 厨房的昏暗更甚于底舱。 进门后,除了门口处照进来些许光亮,尚能勉强辨物,深处几乎一片漆黑。 除左右堆满木架的陈设外,只能看见火炉高大模糊的轮廓。 好在底舱光照问题不仅困扰着陈舟,也同样被船员们所诟病。 为了避免摸黑做饭,他们在厨房门后挂了一盏油灯。油灯由铁条编织,顶部拧出一个挂钩,可以吊在天板的铁环上,方便拆卸。 但挂灯的位置很是阴间。 推开房门,投向门后的视线自然会被门板遮挡大半,使得油灯只在黑黢黢的环境中露出三分之一的上沿,像捉迷藏一样等待发现。 如果不是大狗跟进厨房时冲的太快,狠狠挤了一下房门,把门板推到挂灯处撞到油灯下沿发出声响,陈舟一时半会儿恐怕真找不到这盏灯。 眼瞅着狗欢快地跑到黑暗深处,直奔一个像是木桶的物件,陈舟连忙开口制止。 奈何这家伙已经饿红了眼,还没等陈舟的话吐出嗓子眼,便灵巧地一跃,用脑袋拱掉了桶盖,随后扒着桶壁伸长脖子从里面叼出了一片圆饼状的东西,丢到地上拿爪子踩住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到嘴里的东西总不能给人家抠出来,理解大狗饿了一天一夜急于进食的心情,陈舟也就顺其自然,任它去吃自助餐了。 况且他现在也没时间去管大狗,因为他面临一个很尴尬的新问题——怎么把灯点着? 按正常逻辑,需要烹饪食物的厨房内肯定放置着用于生火的工具,但这事尴尬就尴尬在这儿。 因为陈舟并不知道17世纪的欧洲一般使用什么物件点火,所以就无法根据点火工具的特征快速搜寻。 整个厨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光线昏暗不说,还摆放着大量形制不同的容器,高处有架子低处有柜子,角落里塞着大木桶,大木桶上摞着小木箱,想在这垃圾场一般的杂物里找到点火工具,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不制定具体目标,只靠瞎猫撞死耗子的话,运气好的情况下也得找个把小时。 没办法,陈舟只能使出排除法,根据他的见闻逐个对比判断。 他最先排除了电子打火机和火柴,这两种生火工具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船上。 随后他又排除了使用齿轮和打火石摩擦生火的老式煤油打火机。 1659年的欧洲钟表匠技艺精湛,他们确实具备制造齿轮摩擦点火装置的技术。 但这种做工复杂且制造工期不亚于怀表的生火工具造价不菲,必定会像机械表一样成为流行于贵族阶级的奢侈品,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艘贩奴船的底层厨房中。 排除掉这些出现概率极低的生火工具,以陈舟有限的知识面,能想到用于点火的工具只剩燧石、火折子、用于钻木取火的火弓以及比火弓先进的火镰火绒火石三件套。 这三种取火工具中,打击点火的燧石最为古老原始,过了石器时期就销声觅迹了。 火折子怕湿,而且制作工序复杂,保存火种有时间限制,不适用于船只。 火弓生火速度快,但占地面积大,不便于携带,易受环境影响,同样怕湿,也不适合海上环境。 最有可能被水手使用的只有火镰三件套。 多亏平时下班无聊常逛论坛刷视频,在一个专注野外求生带货主播的推销视频中,陈舟曾见过传统火镰的模样。 它是一块比手掌略大的等腰梯形铁片,底边磨出了刃口,顶边包裹着一块皮革,用于保护敲击动作剧烈时易受伤的手指。 通常情况,火镰都和火石火绒放在一起,它们是密不可分的点火三件套,缺一不可。 假如水手担心它们遗失,可能会将它们装在口袋或者匣子里。 努力回想着火镰的特征,陈舟以油灯为圆心,搜索起小范围内的矮柜和木架。 没过多久,他就在火炉旁木架一个小盒内发现了疑似火镰三件套的生火工具,包括一块穿着绳结的椭圆形铁片,沉甸甸的燧石,以及一团散发着油脂气味的干绳团。 拿起燧石,试着用力蹭了蹭铁片,伴着火镰侧面与火石强硬的摩擦,昏暗的厨房内顿时闪起了一串耀眼的火。 闻着刺鼻的硝烟味,陈舟咧开了嘴。 “嘿,真有用!” 赶忙将干绳团捏成一个窝窝,一手攥住火镰,一手抓紧火石,他开始了猛烈的敲击。 尝试了十几次,火倒是蛮多蛮好看,但全部浮于火镰表面,转瞬即逝,别说引燃绳团了,根本就不往下掉。 捏着发烫的火镰,陈舟一头雾水。 “到底是这东西年久失修,还是我打开方式不对,怎么就点不着火呢?” 稍微歇息了片刻,他认为还是尝试的次数不够多,使的劲儿也不够大,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敲击。 铛~铛…… 金属敲击的声音富有节奏,摩擦起热的气味愈发浓烈,火随之愈发明亮,有几次掉下火镰,将干绳团表面烫出了小黑点,但始终差那么临门一脚,无法成功。 累积着失败的经验,陈舟开始放低火镰,使其接近绳团,同时根据火的大小调整火镰与火石敲击的角度。 最终他发现,当火镰最为脆弱的刃部接触火石凹凸不平的表面时,火最大最密集。 直到这一刻,陈舟才明白火镰为什么要特意做出一个薄刃,就是要让更坚硬的火石通过快速的摩擦撞碎铁屑制造火,他刚才一直在用侧面接触火石,难怪打不着火。 掌握窍门后,陈舟敲出的火越来越大。 终于,伴着一次大力撞击,火镰与火石之间坠下了一粒闪耀的火种,落至绳团的环抱,升起一缕细烟。 “成功了!” 陈舟额头已淌出汗珠,他紧张地放下火镰将脸接近绳团,小心翼翼地吹着气鼓动火苗。 绳团中的小火苗借着风势猛地扩大了一圈,随后肉眼可见的明火出现了,它迅速蚕食着火绒,发出油脂燃烧的味道,短短几秒就成长到小拇指尖大小。 担心错过时机,陈舟壮着胆子捏住了绳团还未燃起的另一半,凑到油灯内部的灯芯处。 小火苗激吻着浸透灯油的线,顿时冒起了一阵黑烟,滋啦滋啦的声响中,火焰分裂成两团,一半仍在绳团中,另一半附着在灯芯上。 油灯总算亮了。 不想浪费剩下的火绒,陈舟鼓足一口气吹灭了绳团中的火苗,静静等待油灯内的灯芯充分燃烧,融化凝固的油脂。 暖黄灯光明灭不定,藉着这闪烁的光,陈舟看清了厨房内部。 房间内占地面积最大的无疑是火炉。 它完全由小块褐色方砖砌成,烟囱通往上层,底部造型好似老式座钟,紧贴着墙壁矗立在房间中心。 火炉底部留有一个凹坑,用于放置木柴生火。凹坑四周被砖砌成的矮墙包围,避免火焰不受控制地蔓延到其它地方。 凹坑上挂着一个圆滚滚的大铁罐子,目测至少有三十斤,罐子底部覆盖着一层柴火熏出来的烟灰,罐口扣着盖子。 炉旁的木地板表面铺了一层砖,砖上还糊了泥,不用说,也是为了防火。紧挨着火炉,摆着两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 拎着油灯,陈舟凑近看了看,发现桶中装满了水,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水面沉凝如镜,桶壁绿幽幽的藻类和桶中漂浮的杂质清晰可见。 再看桶底,毯状的绿苔中隐约凸出一个规整的立方体,立方体表面也蒙着一层绿苔,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对于船上糟糕的卫生条件,陈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煮沸后水中的细菌和藻类都会被杀死,充其量味道怪异点,无伤大雅。 但是往饮用水里添加成分不明的佐料就过分了,比如桶底那个小方块,陈舟必须搞清楚它是什么东西,否则绝不敢喝这水。 这可不是他小题大做。 纵观人类历史,将穿肠毒药当成仙丹服用的事例不在少数。 雄才伟略如李世民,也会听信方士一面之词,服用水银和重金属制成的长生不老药不治身亡。 科技发达如美利坚,也有迷信镭水,使这种辐射物风靡全国,荼毒无数百姓,甚至连身价百万的富豪也中招的案例。 这些聪明人都无法避免上当,更不要说蒙昧的17世纪了。 在这个时代,知识水平不足的水手将某种易溶于水的重金属——比如铅块,放置在水中寻求一种偏甜的口味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要是不明不白地饮用了这种铅单质超标的水,陈舟的智商恐怕很快就会下降到和狗子差不多的水平线上。 为了小命着想,陈舟脱掉了一半上衣,赤裸着胳膊将手臂伸进水桶,抠住小方块的边缘将它捞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水面扭曲了光线,拿到手上陈舟才发现这个金属块并没有从上面俯视起来那么厚重。 方块朝上的一面布有绿苔,底部呈现淡黑褐色,掂量掂量,不算太沉重。 无论是在校园还是在工厂,陈舟都常与不同成分的金属制品打交道,相较普通人,他自认为更了解不同材料的分量。 因此只是一上手,根据手感判断,他就觉得这块金属不可能是铅。 铅在所有金属中的密度数一数二,即使只有一小块也非常坠手,对于自己的直觉,陈舟认为还是值得信任的。 再度感受了一下金属块的重量,陈舟估计它的密度应该在铁和铜之上,在铅和金之下,再加上其氧化后独特的色泽,它的成分也就呼之欲出了——这是一块白银。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陈舟用火镰刮了刮金属块的表面,果然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 铅的莫氏硬度是1.5左右,而银的硬度在2.5以上,铁的硬度最低也有4。 假如金属块是用铅铸造的,划痕会更深,这种程度的划痕,说明它确实是银。 至于往水桶里放银块的原因,陈舟觉得可能是为了净化饮水。 虽然他不知道用银杀菌最早起源于何时,但他老家有许多馆藏元代文物的博物馆,通过初高中时学校组织的博物馆一日游活动,陈舟了解到早在元朝蒙古贵族就会使用银质扁壶来保存马奶,使其不变质了。 想必在几百年后的欧洲,用银杀菌净化饮水也不算什么冷知识。 只可惜这块银子太小,而水桶又太大,指望它净化几升水可能都很勉强,别说这满满一大桶,着实有些强银所难了。 而且只有这个木桶中装有银块,另一个木桶底部空空如也,只能看到一个不太清晰的印迹。 陈舟合理推测,这个小银块大概率是轮换使用,在两个水桶里“轮番泡澡”,每隔几天就转移一次,以保证每个桶里的饮用水都消过毒。 不过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掩耳盗铃的手段。 毕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水不干净,哪怕用了银块也无济于事,只是图心理安慰,让他们能说服自己坦然地喝下这水。 除了装水的大木桶,炉子左侧还摆着两张高木架,木架全都分成四层。 顶层堆着一排麻袋,其中一部分敞着袋口,可以看见袋内装有手臂粗细的长条面包。 面包整体发黑,表面带有密集的斑点,像是生了一脸雀斑,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从上往下第二层摆着大铁壶,带把手的木杯子和浅木碗,几个铁刀叉,以及一把用于舀水的长柄大铁勺。 最下两层挤满了小木桶,陈舟好奇地打开了盖子,差点被喷薄出的怪味儿熏晕过去。 桶中保存着各种怪异的腌制食物,其中有油脂腌肉块;有盐渍豌豆;有腌蔬菜;盐渍动物内脏…… 从桶内被出的痕迹看,水手们日常食用的菜肴就是这些黑暗料理大杂烩,很难想象这一坨坨卖相丑陋味道恐怖的东西汇聚到一起会炖成怎样一锅“盛宴”,反正陈舟不敢尝试。 除了黑暗罐头,小桶里唯一有点正常食物模样的只有发酵奶酪。 但这种奶酪也不是陈舟所熟知的甜奶酪,而是更接近芝士的咸奶酪,除了发酵菌种带来的独特气味儿,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初闻有点恶心,适应了莫名感觉还挺香。 火炉右侧同样摆放着几个大号木桶,它们侧放着,摞成了三层。 桶盖上接了根可上下扳动的管子,管子朝上时无事发生,只要掰到下面,就会淌出酒水。 陈舟不常喝酒,无从判断这种桶装酒的品质优劣,只拿长柄勺接了几滴闻了闻,感觉除酒精味外,这种酒还具备特殊的甜香,料想味道应该不至于太差。 只是现在未完成的工作太多,饮酒误事。待到木筏造好,将物资全部搬到岛上倒是可以做一桌丰盛的晚宴,喝至微醺庆祝一下。 倒掉酒液,沿着酒桶继续往右走,便是“狗叼饼遗迹”了。 大圆桶的桶盖早就被大狗顶落在地,在温暖的灯光中,陈舟看到了装得满满当当的一整桶灰白色圆饼。 这些圆饼的卖相比黑面包棍好很多,像是用小麦面粉搓揉成形,然后烘烤至脱水制成的。 随意拿起一块掰开,能看到饼内部非常紧实,几乎没有气孔,更像是砖头或是木材而不是食物。 陈舟试着啃了一口。 干燥的外层皮壳咬碎后棱角分明,有些扎嘴。 饼瓤部分经过咀嚼化作细碎的渣子,迅速在口腔内滚动,吸收津液后才软化些许,不仅尝不出任何滋味,而且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与这面包相比,以坚硬闻名的法棍和俄式大列巴都能算作绝世美食。 只吃了一小块圆饼就超额完成了腮帮子一周的运动量,陈舟面目狰狞,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饼渣,不信邪地想要尝试一下观感还不错的奶酪。 结果不出所料。 这奶酪的奶香味微乎其微,如果不提前告知是奶制品根本品味不出来,主要的味道除了咸就是臭,间或掺杂着霉菌发酵的酸醇。 如果让陈舟给这奶酪找个恰当的形容词,他愿称其为——克苏鲁奶酪。 求追读,求推荐票,求评论,求章说,球球~ (本章完) 第11章 火绳枪 第11章 火绳枪 “克苏鲁奶酪”彻底粉碎了陈舟对船上食粮的美好幻想。 作为吃货大国普普通通的一员,他见识过煎炒烹炸各式厨艺,尝过家乡菜的咸鲜,感受过川菜的麻辣爆香,也曾细品过江南菜系的清淡平和。 虽然受钱包所限,没有领略过诸如佛跳墙、燕窝、鱼翅等奢侈名菜的风采,但口味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养刁了。 他可以接受重盐重油的外卖,可以接受不卫生的小作坊预制菜,可以接受临期方便面,甚至可以接受牛瘪火锅、活珠子、酸笋豆汁等公认的中式黑暗料理。 可面对这口感味道和卖相全部糟糕得一塌糊涂的“17世纪水手餐”,他真的难以下咽。 同时陈舟也很难想象,欧洲的厨师们到底拥有怎样奇葩的脑回路,才能把正常的食材摆弄成这副鬼样子,这着实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为了保持身心健康,也为了照顾自己的味蕾,陈舟只好想办法利用有限的原料做些稍微正常的伙食。 回到火炉旁,拿下盖子,扒住烹煮的大铁罐边缘,借着灯光观察了一下容器内部。 不出所料,水手们根本没有饭后刷锅的好习惯。 黝黑的铁罐底部沉积着一些发白的食物残渣,已经被紧闭的罐子闷出了一股酸臭味。 看着幽深的罐壁和呕吐物一般的剩菜,忍受着难闻的气味,想到自己今天掏鸟窝、吃生鱼、游裸泳、拉肚子、遭雨淋…… 做了这么多事,总会出现波折,就没有一件顺心遂意的。 好不容易来到厨房,点着灯,想煮点饭吃,还要帮这群倒霉的死鬼收拾烂摊子。 “妈的,我真要受不了了”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国骂,陈舟几乎要控制不住胸中积攒的愤懑之气。 他真想把这破罐子拽下来砸个稀烂丢进海里,然后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直接躺在床上一觉睡到明天清晨。 但他不能任性。 在这里,没有人会为他犯下的错买单,一切选择都匹配着相应的结果。 对陈舟来说,这种没有容错,也没有发泄方向的压抑感才是最可怕的。 不再有亲戚朋友给他兜底,提供另一条道路,只有残酷的现实,沉重的责任,冷静的抉择。 无论多么愤怒亦或悲伤低落,他都要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因为这是生存,不是游戏。 深呼吸,陈舟安抚自己。 “没必要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 人是铁饭是钢,逃得了这顿逃不了下顿,接下来二十多天可能都要在船上度过,总不能靠喝西北风活着。” 片刻,他稍微平复了波动的情绪,带着残余的不满忿忿地翻找工具刷锅。 提着油灯,把从排水室拎来的空木桶重重放在地上,舀了几大勺青苔水甩进罐中,狂搅几圈,冲洗了罐底,打碎了剩饭菜,再将这些令人作呕的物质倒进桶里,刷锅工作第一步便完成了。 随后陈舟又腾出一个空麻袋,将它卷成一团,狠狠地蹭掉了罐壁上凝固的油脂,直至铁罐内壁泛起金属光泽,能映出摇晃的火光。 尽管这种粗暴的清洁手段无法杀死潜藏在罐内的细菌,但起码看上去顺眼多了。 不久前还在讥讽水手们使用小银块给大桶水消毒是自欺欺人,转眼自己也干上了相仿的勾当。 对此,陈舟只能摇摇头,报以无奈地苦笑。 铁罐刷到这一步已经勉强能用了,接下来,生火。 船只内存放的木材数量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形状规整没有腐朽的木板,它们是木匠用长锯和刨子一点点修整出来的优质建材,敲上钉子能就能修补破损的船壁,日后运送到岛上也能建造木屋,陈舟舍不得把它们当柴火烧掉。 搜罗了一圈,他选中了一张破桌子,几条烂长凳,将它们搬到了厨房,用大锤拆成短木条塞到炉底做燃料。 木柴干燥,又有稳定的火种,生火变得简单了许多。 守着油灯,使用蘸了油脂的小木棍引火,只尝试了三次,炉下的火焰就被成功点燃。 鲜红的焰光舔舐着罐底,照得整个厨房亮堂堂,它烘烤着陈舟的面庞,映得他整张脸火辣辣地,心中也舒畅了起来。 大狗填饱了肚子,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喘着气走过来,端坐在地,好奇地打量着陈舟。 顺手摸摸狗头,陈舟从木架上拿起一个大水杯,往罐里添了三杯水,盖上盖子,便敞开大衣袒露胸膛,舒服地烤起火来。 火势旺盛,热浪抚摸着陈舟的脸颊,使他昏昏欲睡。 水很快烧热,在罐中奏起咕噜咕噜的乐章,最后沸腾起来,声响却小了。 合上衣襟,掀开盖子。 白蒙蒙的水蒸气升腾在厨房天板下,给油灯的光芒织上了一圈绒边。 陈舟将圆饼掰成碎块,一点点扔进锅内,看着这些坚实的家伙在沸水中沉浮,被软化,最后变成面糊伴着水面浮动,不由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想到面糊汤口味未免过于寡淡,他又取了一小块奶酪丢进了锅中。 虽然不喜欢这奶酪古怪的味道,但矬子里选将军,与油脂腌肉块、盐渍动物内脏这些仿佛来自地狱的食物比起来,奶酪起码可以入口。 沸水翻涌,像一张贪婪的大嘴,吞噬着锅内的食材。 火势渐弱,终于收敛了猖獗的火舌,缩回木柴。 一锅简单的奶酪炖面糊做好了。 敞着盖子等到食物晾凉,冲洗干净长柄勺和餐具,盛上热腾腾的一碗奶酪炖面糊,蹲在火炉前,陈舟开始用餐。 炎黄子孙对熟食的钟爱是铭刻在基因里的。 热乎乎的面糊口感绵密,带有淡淡的谷物香气,奶酪恰到好处地为面糊点缀了些许咸香。 经过沸水的烹煮,发酵产生的酸臭几乎消失了,潜藏在奶酪内部的奶味得到释放,与面饼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一边吹着碗中的热气,一边用小勺动面糊,小口吞吃。 随着肠胃逐渐被填满,一股暖流驱逐了身体中的寒意,陈舟重新感受到了充盈的力量。 放下餐具,他看了看铁罐,发现里面还剩一些面糊,便将其舀出,放置到大木杯中保存,留待晚上食用。 随后就到了厨师最讨厌的饭后刷锅刷碗环节,陈舟按照流程擦完罐壁,又往里面加了几大杯水,添了几块木柴,准备烧些开水留待晚上饮用。 其实他对大水桶中长满绿藻青苔的饮用水也很是厌恶。 每次起一勺水,看着充斥其中的绿色杂质,他总会想起魔兽世界里地狱咆哮的那句经典台词——但是,古尔丹,代价是什么呢? 好在这水里没有可怕的恶魔之血,顶多细菌微生物泛滥,煮沸就安全了。 人在船上身不由己,只是些许污水,不至于危及性命。 陈舟给自己画着大饼——“再忍耐一些日子吧,只要造好木筏登上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想着,他系上了大衣扣子。 虽然吃完饭后感觉感冒症状已经完全痊愈了,但外面毕竟刚下过雨,如果不慎被风吹到,还是有可能病情反复,不能松懈。 吹熄油灯,陈舟打算回到鲁滨逊房间穿上内衣,然后继续室内工作,整理物资。 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不料刚迈开步,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大狗突然站起身子挡住了去路,仰起脑袋伸长了舌头大喘着气,也不出声,只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陈舟虽然喜欢狗,但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养狗的经验,对这种生物的了解仅限于网络,被这一拦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觉得自己脑子少一根筋。 别说这狗子听不懂人话,就算它真能听懂,也该懂的是英语,自己跟它讲普通话,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没想到这大狗听了话真有回应,自顾自地走到水桶旁,用爪子挠了挠桶壁,又扭头看了看陈舟,似乎在说:“我要喝水。” “嘿!” “真能听懂?” 可能是见识少,陈舟还真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聪明的狗。 他听人说过,狗里面智商排名第一的品种叫边牧,虽然不知道边牧能聪明到哪种地步,但料想顶多也就跟这家伙不相上下吧。 拿下一个空木碗,舀满水放到大狗跟前,看着它飞快地舔舐着水,陈舟不免感觉自己有些粗心大意。 既然这家伙没吃东西一直趴在厨房门口,想想也知道肯定汤水未进,刚才凑到身旁坐着,可能就是等着喂水呢,他却始终没领会。 得亏这狗子机灵,及时拦住了他,不然再渴下去,指不定会闹什么毛病。 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大狗已经喝光了碗里的水,它似乎还未消渴,再次挠了挠水桶。 于是陈舟接连给它续了两碗水,大狗总算心满意足,慵懒地躺倒在地板,摇着尾巴四脚朝天,露出了肚皮,眯起眼睛一副惬意的神情。 缺乏养狗经验,陈舟不知道大狗摆出这种奇怪的姿势代表什么。 细想想,酒饱饭足,这家伙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需求了。 便做起甩手掌柜,收拾起木碗,权当没看见大狗的举动,转身上了甲板。 海上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阵万马齐奔似的急雨后,阴郁的云层暂时耗尽了力气,偃旗息鼓,默默积蓄起下一轮降水。 放眼望去,远处天际雷鸣电闪的可怖景象已然消失。 灰蒙蒙的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宽阔耀眼的光柱宛如上苍之剑从遥远的天穹斜插海面,将碧蓝海水染得一片金黄。 陈舟伫立在甲板上,被这壮观的风光所慑,静静欣赏了许久。 “在天地的伟力面前,个人的喜怒悲欢算得了什么呢?” 阳光洒在他半侧脸颊,晃得他闭上了眼,心中生出感慨,那些压抑着的沉郁情绪也释然了许多。 片刻,陈舟推开走廊大门步入了倒数第二个房间。 刚进门,便有一股硝烟与火药的气味扑面而来,环顾屋内陈设,陈舟确定了房间主人的身份——炮手。 作为船上重要的战斗人员,炮手理所当然地拥有宽敞的房间。 屋内除每个房间都有的桌椅柜子和床铺,还铺着鹿皮地毯,挂着牛角形状的火药桶和长枪。 长枪共有两支,一支枪管较短,枪身纤细,另一支枪管更长,枪身宽阔厚重。 在两支长枪旁,靠墙摆放着一根半人多高的粗木棍,木棍顶部固定着一个“u”形支架,看起来很像服装店里用来取高处衣物的杆子。 对于枪械,陈舟倒不像对狗那样所知寥寥。 高考结束后填选志愿时,他虽然没有主见地在亲戚的建议下选择了一个当时不感兴趣也不是很喜欢的专业。 但随着步入大学,接触舍友,学习课程,在校园氛围的熏陶下,他也渐渐扭转了态度,对机械产生了兴趣,并逐渐将这种兴趣发展成为热爱。 像大多数学习机械专业的人一样,阅读教材,经受导师的影响后,陈舟开始自发地搜寻资料去了解汽车发动机、蒸汽火车、枪械、车床等极具机械美感的器械,并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浏览了枪械发展史。 他粗略地阅读了枪械从烟爆竹到简易火铳,再从火铳一步步改进到火门枪,最后在军事领域大放异彩蜕变为全自动枪械的全过程。 与他志趣相投的舍友胆子更大,甚至发挥动手能力,偷偷用车床打造了一把一比一比例的左轮手枪,并多次向他炫耀。 陈舟看得眼热,虽没有舍友那么大的胆子,却也憧憬过摸一摸真枪,打几发实弹。 可惜他所报考的大学新生军训并没有实弹打靶的项目,他对枪的钟爱只能止步于幻想。 之前看到箱中的十字弩,陈舟虽然兴奋,但却没有太过失态。 现在亲眼见到鲁滨逊漂流记中提到过的长枪,陈舟实在难以按捺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急忙上前两步,取下墙上的两把长枪,目光狂热,像见到美女一样摩挲着枪身细节,观察着最重要的扳机部分。 其中那把较为纤细的枪是一把流行于15世纪末的轻型火绳枪。 抓住它的一瞬间,那些熟读过几十遍的知识从陈舟脑海涌现。 在枪械发展史中,火绳枪的出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相较前辈火门枪简单的构造,不稳定的结构,起源于15世纪初的火绳枪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进,并在15世纪末期发展成熟。 火绳枪的结构很接近现代枪支,它有枪管,有枪托有扳机,因用点燃的火绳作为引线发射弹丸而得名。 作为经典前膛枪,火绳枪有一个缺陷严重的问题,就是操作复杂。 每次发射装填都需要四十多个动作,熟练掌握使用方法的火枪手一分钟也只能开一两枪。 而且它的射程和精度都远远不如现代枪支,使用的火绳和火药粉末干燥时易燃易爆,淋雨进水又会失效,遇到风天,火门处的引药被吹走也会导致开不出枪,因此无法在恶劣天气中使用。 尽管有着种种缺陷,但和同时期的其它远程武器,比如长弓和弩相比,火绳枪的优势依然明显。 因为具备更长更细密闭性更好的枪管,火绳枪的弹丸初速更快,射击精度、射程和威力也远胜弓弩,能够在几十米外轻易击穿骑士的重装板甲,使得它成为了战场的新宠儿。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轻型火绳枪的辉煌没能持续多久,就被设计更先进,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重型火绳枪所取代,也算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陈舟手持这把轻型火绳枪便是“前朝的古董”,枪身老旧掉漆,扳机上下的各个金属构件都已经破损生锈,不仅让人难以信任它的精准度,开枪时还要承担随时散架的风险。 感谢唐辛寒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 同样求追读,求推荐票,求评论求章说,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章完) 第12章 走廊内侧的房间 第12章 走廊内侧的房间 在法国文豪大仲马的经典小说《三个火枪手》中,包括主角在内的四位火枪手使用的便是火绳枪。 不过《三个火枪手》的故事背景已经到了17世纪上半叶,那时轻型火绳枪已经完全被淘汰,书中主角达达尼昂所效力的国王卫队分发的制式装备是重型火绳枪。 这种枪从枪口到枪托约有一人高,重量从8公斤到11公斤不等,口径18~22mm,非身强力壮者难以驾驭。 因为过长的枪杆和过重的枪身,重型火绳枪非常不易操作,为了应对这个问题,它通常要配备一个用来辅助瞄准的支架,将扳机前端卡在“u”形槽中间,分担枪身重量,从而加快上弹速度,节约体力。 除支架外,一个全副武装的火绳枪手还要随身携带子弹袋、火药瓶、引药壶、火绳、以及用来压实装入枪膛铅弹的通条。 这些必备物品严重影响了火绳枪手在近战中的表现。 除了上战场外,平时执行护卫治安等工作时他们通常用佩剑多于用枪。 房间内挂着的另一支长枪就是典型的重型火绳枪,它被保养得很好,无论是枪身还是经常使用的火门、火药池、扳机和用于夹住火绳的蛇形杆都擦拭的非常干净,足见炮手对它的重视。 把轻型火绳枪挂回墙壁,陈舟端起重型火绳枪的枪托,抵住肩膀,试着扣了扣扳机,检验这把枪的状态。 扳机撬动蛇形杆,阻尼感明显,既不过于松动也不钝拙。 很显然,这是一把可以应用于实战的枪支,而不是外表光鲜的银样镴枪头。 目光集中在枪口凸起的机械式瞄准具,陈舟假意瞄准,回忆起火绳枪复杂的使用步骤。 读过的文字和看过的配图淹没在记忆深处,翻找出来已经很模糊了。 他依稀记得火绳枪需要从枪口装填,先把发射药和铅弹压实装入枪膛,然后再把引药(用于点燃发射药的火药)装填进火门,最后将枪管末端卡入支架,摆好瞄准姿势,点燃火绳,瞄准好后扣动扳机。 在扳机内部机括的作用下,夹住燃烧着的火绳前段的蛇形杆向下落去,接触到火门中的火药,完成引爆并射击弹丸。 这一套流程光是听着都眼缭乱,实际操作起来受枪身重量的限制更加复杂。 不是陈舟自吹自擂,他认为除了自己,假如真有其他人参与挑战并拿到了火绳枪,没有一两周时间可能都搞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因为和常见的现代枪械比,火绳枪的反认知处实在太多。 尤其是前膛装弹,分装火药这两项,不了解火绳枪的人想破脑袋恐怕都想不到。 亏得陈舟上大学时学习动力强,喜欢借阅图书,记性又不差,才能有发挥这些知识作用的机会。 扛着火绳枪,他在房间内翻找着需要用到的配套装备。 最先被打开的是牛角形状的火药桶。 往桶内看,其中裹着一层防水油纸,里面松散地填充着乌压压的火药,散发出属于火硝和硫磺的特殊味道。 此时的火绳枪使用的是经典火药公式“一硫二硝三碳”的产物——黑火药。 这种历史悠久的火药制作简单,稳定性差,爆燃瞬间温度可达1000摄氏度以上,破坏力极强。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只要落进火药桶中一颗火星,陈舟就会在瞬间被爆炸撕成碎片,东一块西一块,就连这艘船的船尾楼也不能幸免,轻则墙倒屋塌,重则夷为平地。 与这种东西打交道,必须保持十足的警惕和敬畏,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陈舟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轻轻地揉搓,确定作为引药的黑火药保持着干燥,不影响使用,这才盖上桶盖,打开房间内的柜子。 柜子上层叠放着炮手的衣物和匕首皮带一类的便携杂物,下层抽屉内装有成袋的铅弹和瓶装引药。这些都是火绳枪的“好伙伴”,陈舟默默记住了它们的位置。 在长桌上,陈舟发现了小桶装的酒和一个大木杯。 木杯常年盛酒,已经腌入味儿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酒香。 “让一个酒鬼管火药,真不知道该夸你们用人不疑还是骂你们心大……” 被酒味熏得鼻子发痒,陈舟打了个喷嚏,放下了肩头的火绳枪——一直扛着这东西压得胳膊都酸了。 接着他掀开了房间角落的两个木箱盖子。 其中一个箱中装有四小桶火药,五把轻型火绳枪还有一把短枪,以及三根铁撬棍,一大袋铅砂弹。 另一个箱里装满了薄铅板,陈舟试着搬了搬,完全无法撼动木箱分毫。 数了数箱中铅板的数量,他根据经验判断,这一整箱铅板至少也有五六百斤重,如果想把它们运到岸上,只能分多次搬运,要费不少劲。 “不知道他们往船上放这么多铅板干什么,难道是用来制作铅弹的?” 合上盖子,想到日后搬运这箱铅板的过程必定会十分痛苦,陈舟不由踹了木箱一脚,然后拿起了另一个箱中的短枪。 这支枪乍一看挺特别,模样很像长管手枪,其实就是轻型火绳枪削短了枪管。 和其它火绳枪相比,短管火绳枪增加了便携性,减轻了重量,但也牺牲了威力、精准度和射程,顶多只能打打十几米距离内的猎物,对陈舟而言,远不如重型火绳枪实用。 因为他知道,重型火绳枪具备一个坚实的基础,它的设计理念和结构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是历史的洪流还没推进到那一步。 而短管火绳枪的设计理念完全是南辕北辙,与枪械所追求的功能背道而驰,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与之不同,重型火绳枪踏上的却是一条阳光大道。 在一百年多年后,也就是18世纪,重型火绳枪经过一代代的改进,将会改头换面,凭借极高的性价比成为战争的主力军,它的那些缺陷也会渐渐缩小甚至消失。 最先被解决的便是火绳点火过于繁琐且惧怕雨水的问题。 大约就在十几年后,一名德国钟表匠发明了弹簧驱动的转轮装置。 这种装置的灵感来自于钟表带锯齿的旋转钢轮,通过钢轮和燧石夹上的燧石摩擦起火引燃火药完成击发,不仅节省了点燃火绳的步骤,还变得不再惧怕雨水,所以在战争中大显神威,取代了一部分火绳枪。 但转轮打火枪工艺复杂,结构精密,制作成本高,而且一旦钢轮被污染堵塞就无法可靠地点火,因此只风光了十多年就被淘汰了。接下来粉墨登场的是法国人发明的燧发枪。 那个法国人的名字陈舟已经记不清了,但他清楚地记得燧发枪天才的创新。 燧发枪颠覆了传统火绳枪的设计思路,将点火位置从正上方转移到了偏侧面,通过一个夹着燧石的击锤和传火孔旁边的击砧敲击产生火,引燃火药。 这种击发装置后来被命名为撞击式燧发机。 撞击式燧发机的出现大大地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点火成功率和设计精度,而且使用方便,制作成本低,利于大批量生产,很快就成为了欧洲各国军队的主流装备。 随后那个法国人又研制出了更加可靠且完善的击发发射机构和保险机构,从而制造了当时全世界性能最好的枪。 直到21世纪,一些复古的枪械爱好者还会举办燧发枪射击比赛,足见这种枪的受欢迎程度。 陈舟很清楚自己不是天才,他做不出伟大的创新,但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抄作业还是没问题的。 大学暑假无聊,他曾因一时兴起,为燧发枪还有流行于美国西部时期的左轮手枪做过建模,故而对这两种枪械的结构了如指掌。 不过那时他从未想过,这些过时的知识竟然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现在时间充裕,没有法律限制,陈舟认为他完全可以手搓一个撞击式燧发机,把重型火绳枪改装成燧发枪,从而为自己在岛上的狩猎提供便利。 而且他还知道一种后世美国枪械师发明的加快装填法,就是使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或鹿皮片包住弹丸和火药装入膛口。 润滑的油脂减少了摩擦力,加快了装填速度,并且封闭了枪管,起到了闭气作用,同时提高了射击精度和射程。 最重要的是,这种加快装填法使用门槛低,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术,只要懂得原理一学就会。 假如能成功地将这些“黑科技”运用到重型火绳枪上,弥补它的缺陷,在其22mm的口径面前,别说野山羊或者食人土著,就算来一头大象,陈舟也有自信一枪撂倒。 只是眼下不能被美好的未来冲昏了头脑,必须分清主次,改枪这件事虽然有趣,但相较于整理物资和造船,还得往后推推。 勾勒着自己持枪牵狗纵横孤岛的画面,陈舟恋恋不舍的将所有火绳枪都放到了一起,又把火药分开储存到屋内各个角落,以免连锁爆炸,统计好数量后,才离开了炮手房间。 走廊大门敞开着,刚关上炮手房门,一阵风袭来,陈舟顿时感觉胯下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本来要去鲁滨逊房间穿衣服,却因为欣赏了一会儿海上风景,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于是又回到鲁滨逊房间套了条短裤衬衫,摘掉遮挡视线的檐帽,陈舟来到了走廊末端。 整个走廊共有六扇门,除去入口大门外,左右两侧各有两扇门,房间分别属于鲁滨逊、船医、木匠和炮手,从外到内,室内空间逐渐变大。 至于最后一扇门,则在走廊尽头正中,与入口大门遥遥相对。 还未进屋,光是看着这扇大门,陈舟就知道房主的地位必定不低,不是船长就是大副。 因为和其他人简单的薄木板门相比,这扇门上下沿均有纹,木质也更为厚重细腻,上漆后呈现一种典雅的深棕色,显然比高级海员的房门还要提升一个档次。 推开门,宽阔的半圆形房间映入眼帘,种种极具欧式贵族风格的家具使陈舟眼前一亮。 编织规整的吊床;色艳丽的地毯;成套的雕矮柜;镂空椅背的扶手椅;两米多长的航海桌…… 还有做工精良的书柜、立柜、置物架; 摆在桌上的海图、望远镜、罗盘、日晷、航海书、笔墨,以及一些数学仪器。 包括直尺、滑尺、圆规,一种圆形的写满各种数字符号的木盘和另一种呈正方形的同样写满数字的尺子。 这些东西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房间内,所有家具脚部都有用于固定的木块。 配合着墙上装裱精美的油画,置物架格栅罩住的银质餐具,天板下的黄铜吊灯,床头柜上的青瓷碗和碗内一看就很松软的半块白面包,将整个房间装饰得充满了上流社会的氛围,仿佛与其他人的房间不处于同一世界。 再向侧面看,几个敦实的衣架上挂着厚实的皮外套,以及各式帽子和带有蕾丝袖口的衬身服。 这些服饰的设计完全没有考虑到体力工作,当然,它们的主人也不必为体力活而发愁。 修船、抽水、瞭望、升帆降帆、起锚抛锚,那都是普通水手要考虑的事。 “妈的,万恶的贵族阶级。” 这房间与炮手房间对比,前后反差翻天覆地,以至于超出了陈舟的想象。 看着奢华不菲的室内陈设,他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冲刺到吊床旁边,腾地一下仰倒在柔软的皮毛被褥上,伴着吊床轻微的晃动闭上了眼睛。 “其他水手睡邦邦硬的木床,你就睡这个?” 翻了个身,使自己完全被包裹在吊床中间,陈舟嘟囔着。 “这也太舒服了,以后我死了一定要把棺材放在这上面,荡着秋千见阎王。” 使足劲摇摆了几下吊床,陈舟艰难地爬起来,准备仔细找找这个房间还有什么好东西。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挑战成功的奖励可能全都要指望这房间的主人。 打开距离最近的床头柜抽屉,里面用木盒分隔成两堆的金币银币瞬间点亮了陈舟的眼睛,以至于他除了这些金灿灿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了。 连忙拾起两枚金币,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见到清晰的牙印,一股强烈的兴奋感填充了他的胸膛。 这可不是游戏里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虚拟数据,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金白银! 老子小子、房子车子、老婆孩子、里子面子…… 它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 尽管它小小的,做工粗糙,上面浇铸的老头也一脸猥琐,毫不具备机械与数学的美感,但在陈舟眼里,没有什么能比它更迷人! (本章完) 第13章 舱底物资 第13章 舱底物资 贵重金属是财富的象征,尤其是黄金。 它性质稳定,数量稀少,无法通过化学方法合成,同时具备历史底色和夺目的光泽。 在东方,它是皇族亲王钟爱的铸造材料,是赏赐给大臣的珍宝,是民间流通最具价值的货币。 在西方,它是古希腊众神的食物,是神仆献给天主的祭品,是巨龙囤积的宝藏。 无论是在盛极一时的古埃及,还是失落的玛雅文明遗迹,亦或是神秘灿烂的古蜀国发掘地。 从五千年前到现代,黄金的辉煌从未褪去,使得其它珠宝黯淡无光,它的吸引力更是横跨东西,令其它金属汗颜。 抓起抽屉中的金币,任由它们在指缝间滑落,感受着它们沉甸甸的分量,冷冰冰的质感,陈舟忍不住畅想起回到现代后该怎样挥霍这笔财富。 有那么几分钟,他沉溺在“有钱人”的美梦中,难以自拔,几乎忘记了要到28年后这些金币才真正属于他。 但梦就是梦,终究会醒来。 陈舟不是小孩子,他早就过了分不清幻想与现实的年龄。 短暂地盘玩了一会儿金币,他最终还是点验清楚所有货币的数目,将它们放回了柜中。 抽屉缓缓合上,令人愉悦的金色渐渐缩短成一条细缝,然后消失了。 心里莫名空落落的,犹豫了片刻,陈舟又拉开了抽屉,挑选了一枚品相最好的金币揣进衣兜,这才走向他处。 作为整艘船身份地位最高的海员之一,即使是在海上,房主的生活依旧充斥着社会精英特有的精致与奢华。 他的餐具不但使用白银打造,而且还錾刻纹饰,类型多样,数目众多。 其中光是银茶盅就有十二个,另有刀叉、汤匙、小勺、浅碟、银碗,任意两三件的分量加在一起都能超过厨房大水桶中的净水银块。 看着这些氧化后不再光鲜的银器,陈舟不禁想到。 “假如房主将一些用不着的餐具放入水桶中消毒,所有水手的生活质量可能都会更上一层楼。” “但他会那样做吗?” 陈舟笑了笑,想起厂里嚷嚷着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家谋福利的领导。 新进厂的小年轻听了他的口号,总是被忽悠的热血沸腾,久而久之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是领导所说的“代价”。 在房主眼中,随着出海不断死去,又不断补充的水手可能也是一种“代价”吧,他们的健康甚至还不如两个银茶盅值钱。 与之相比,喊口号画大饼的厂领导,都显得有良心了。 只是在陈舟心里,这些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银餐具并不具备奢侈品的价值。 他更愿意将它们当做实用器皿来使用,以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 毕竟银质工艺品在现代社会并不值钱。即使是古董,也是东方背景的银器更吃香,这些欧洲工艺品水土不服,就算出手也卖不上价。 至于使用过程中的磨损是否会让这些器皿贬值,陈舟也不在乎。 就像他曾经想过的,28年很久,相比许多冗余的食物和没有实用性的工艺品,他更希望获得几袋不同的种子来丰富自己的饮食。 除整套银餐具外,房间的立柜和置物架中还存放着罐装茶叶、成袋的白面包、瓶装酒和装有干净饮用水的大号方口玻璃瓶。 在吊床枕头下,陈舟发现了一本航海笔记。 笔记中详细地记录了船只的出发日期,停靠补给点的经纬度、采买物资的账单、水手的值班瞭望安排以及航程的具体规划。 据此,他推断房主的身份应该是大副。 因为船长作为一船之主,大多数时候只需负责制定大方向,保证货物顺利运输的同时管理船员,不必身体力行去抠细节,与停靠补给的商人争论几桶朗姆酒的定价或是铆钉多少钱一袋柏油多少钱一桶,这些琐事都可以交给大副处理。 而且船尾楼共有上下两层,下层虽然整体面积更大,但却被分隔成了五个房间,走廊逼仄,人多眼杂。 换位思考,假如他是船长的话,肯定会选择住在更宽敞视野更好的上层单间内,既便于掌舵,又不用和船医木匠等人挤在一起。 当然,下层船尾楼也不是一无是处。 对孤身一人的陈舟来说,房间大或小没有意义,反倒是搬运物资便不便利重要些,在这方面,下层更具优势。 至于视野问题——大副房间两侧装有两扇宽大的窗户,虽不如上层视野开阔瞭望的远,但也能看清海面,掌握潮汐的规律。天气晴朗时,光照条件也不会太差,完全够用。 这样想着,陈舟听见屋外又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打开窗户一看,阴云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天上飘着牛毛般的细雨,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法停歇。 十月份的太平洋中部昼长夜短,哪怕下着雨天也是灰蒙蒙的亮。 来到船上的第一夜,陈舟打算在大副房间休息,这里的环境和吊床他非常满意。 但天还没黑,趁着黄昏与夜晚的间隙,他打算再干些活。 倒不是他有多么勤快,只是他知道,拖延的工作不会消失,只会堆叠到明天,变成双份的负担。 如果解决不了这份多余的负担,工作就会积攒的越来越多,直至将他压垮,把整件事彻底搞砸。 况且刚才雨势大的时候肯定往船舱灌了不少水,倘若不及时清理,这些水就会淹烂食物,泡碎木材火药,到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吃饱喝足,又提前见到了挑战成功的奖励,在金币的激励下,陈舟感觉自己的生理和心理都达到了巅峰,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 来到排水室压了一会洋井,忍着臭味将污水拎出倒入大海,陈舟又发现船舱中部地板上囤积了许多雨水。 船上没有笤帚簸箕等便于扫水的道具,陈舟只能发挥聪明才智,使用一块短木板把水推往地势更低的船头方向,然后用舀水的大铁勺子装进水桶再清理出去。 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效率确实很低。 但船上的积水总归有限,始终在一点点减少,最后只留下薄薄一层,无法再造成危害。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陈舟来到了此前从未踏足过的前舱。 这里的空间比底层货舱还要狭窄,除了安装在甲板下的下半截绞车转筒,还有随意堆放的大桶饼干、酒水、整箱的和面粉,以及食盐和一些压成块的碎茶渣。 水手们像是被船上的蟑螂虱子同化了一样,将自己的床铺安置在这里的每个角落。 他们或是把乌黑的破褥子平铺在走廊当间儿,或是往两个酒桶中架两块木板睡在半空,或是挤在木箱与木箱的缝隙里,林林总总,千奇百怪。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至于他们的行李,尽是一些遍布窟窿补丁的破衣服和肮脏的臭鞋。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陈舟掀开了水手们的床单被褥,试图寻找意料之外的宝藏。 但大多数时候只能惊动一窝躲藏起来的蟑螂或是臭虫,偶尔还能找到几棵发黑的蘑菇,张大嘴巴眼中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海鱼以及弯曲的体毛,搞得他的心理阴影面积越来越大。 “难怪要冒着生命危险顶着臭味的熏陶来当水手,看来都是穷光蛋,没什么油水可捞。” 又翻开一张褥子,看着下面被掰成半截的长了蛆的黑面包,陈舟差点呕出来。 正打算放弃这次“寻宝行动”,他的目光瞥向走廊尽头,见只剩四五个床铺,最终还是决定坚持到底。 “翻翻看吧,万一能出好东西呢,反正是顺手的事。” 就这样,怀揣着些微希望,陈舟一边查看木桶木箱中装着的物资一边继续向前。 在最接近走廊尽头的床铺木板下,他发现了一个装满了油脂的小罐子。 罐内油脂的色泽像极了厨房中腌肉块桶内的碎油,滑腻的填充物表面有手指扣动的痕迹,留下了两道乌黑的泥垢,看得陈舟一阵阵犯恶心。 其实这油脂的用途倒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突破下限,它不是一种食物,而是水手用来擦拭护手用的。 经常被海风吹烈日晒,又干着一些抓缆绳拧绞盘的重体力活,底层水手的皮肤饱受摧残,也就促进了原始护手霜的诞生。 不过这份独属于17世纪底层水手的辛酸陈舟是注定无法理解的。 拧开罐子盖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后,他早就将水手视若珍宝的油脂罐丢掉,一路翻找到了最后一个床铺。 这个床铺的主人似乎很有个人隐私意识,将被褥安置在两个并排摆放的木箱后面,依托着箱体与墙壁形成了一个独立空间,不像其他水手一样不管不顾地睡在明面上。 受地形的限制,想翻找他的床铺要费些周折,要么从一米多高的木箱顶上翻过去,要么搬开木箱。 因为外套过紧,陈舟迈不开腿,只能选择后一种方式。 木箱底部未留空隙,沾了水后分外沉重,陈舟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它挪出去。 再一翻床铺,单薄的被褥下赫然是一块啃了两口的白面包和一根银勺子,看纹和大副房间的餐具同属一套。 “好家伙,难怪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原来心里有鬼。” 一边感慨着这些家伙手脚不干净,陈舟一边把银勺子揣进了兜里。 “这也算是抽奖出保底了吧,不枉费我这一番力气。” 念叨着,陈舟推开了身侧通往底层船头舱的大门,沿着向下倾斜的台阶走进了黑暗的底舱。 正如原著中写过的一样,船只被风暴裹挟着前进,头部触到了暗礁,底舱墙壁顶端闪出了裂隙,在黑暗环境中透光的裂纹分外醒目。 幸亏搁浅后船头大半部分都露出了水面,海水无法钻入孔隙涌进船舱。也没有巨浪冲击扩大船体的伤势,不然这艘船早就散架了。 尽管如此,船头底舱内仍充满了积水,陈舟刚走下台阶就感觉皮靴的鞋面被淹没了,连忙后退一步重新回到了高处。 取来一根木棍测量了一下水深,他发现光是房间入口处的积水深度就能没过小腿,因为船头向下倾斜,越往里水越深,保守估计,陷在海底部分的积水至少也有一米以上。 更重要的是,积水阻碍了视线,无法判断水下有没有持续渗水的口子。 假如海水不断涌入,就算一直拿木桶往外擓水情况也无法得到改善,最好的选择就是放任不管,只当这个房间不存在。 但陈舟不想轻易放弃,他希望了解更多情况。 将通往底层船头舱的房门敞开至极限,陈舟侧起身子尽量不遮挡照进房间的光芒,努力辨识内部的陈设。 他发现舱内两侧靠墙摆放着好几个木架。 木架样式和厨房内的架子相同,分成四层,下面两层半浸泡在水中,隐约能看到放置在第三层的木桶露出了四分之一个桶身,而最顶层的麻袋却因为足够高幸免于难。 这些麻袋紧挨着,从房间一侧排列到另一侧,足有三十多个,即使其中大多数都被海水打湿,也能剩下仍有利用价值的一部分。 对于物资的态度,陈舟一向是多多益善,只要还有希望抢救,他就会竭尽全力。 默默记下前舱内有批麻袋可以搬运,他离开了房间,准备去厨房拿油灯,顺便看看水烧得怎么样了。 熄火许久,炉下尚有余温。 大狗打着鼾,一动不动,直至陈舟用木炭中残余的火种点亮油灯,才优哉游哉地爬起来抖擞毛发,伸了个懒腰。 没理会过来套近乎的大狗,陈舟掀开了铁罐盖子,蒸汽顿时蜂拥而出,滚烫且遮挡视线,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内部的水体。 无奈,陈舟只能放下盖子等待蒸汽散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他提着灯离开了厨房,开始查看左右两侧的货舱。 大狗见状,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紧跟在他身后。 货舱内物资的包装突出一个敷衍了事,十分简陋。 箱体薄,袋口松,轻轻一扯就将里面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 挨个查看,其中有各色贝壳首饰,有粗制滥造的望远镜、陶瓷小玩偶、玻璃珠子、玻璃器皿、铁片长刀、剪刀、斧子。 它们成本低廉,做工粗糙。 长刀刀柄只固定了两根铆钉,涂抹了些许胶水,稍经碰撞就会错位。 斧子的斧头使用生铁铸造,虽然硬度高,但几乎没有可塑性,韧性极差,砍到硬物必然崩刃。 玻璃珠里布满气泡,玻璃器皿同样如此。 陶瓷小玩偶画工水平低劣,把一个好端端的洋娃娃硬生生画成了安娜贝尔,土著小孩玩了晚上非做噩梦不可。 那些装着两块松动镜片的单筒望远镜更是侮辱智商的产物,最多只能放大十几米外的景物,丝毫不具备实用价值,还不如陈舟小时候买的玩具望远镜。 一言以蔽之,它们全部都是用来哄骗土著以达成血腥肮脏的人口贸易的劣质商品,耐用性有限,用不了几天就坏掉了。 (本章完) 第14章 雨夜 第14章 雨夜 合上装斧木箱的盖子,陈舟不禁想到。 “后来在岛上生活的那些年,鲁滨逊有没有因为斧子质量差而后悔过呢?” 可惜,鲁滨逊已死,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了。 离开货舱,陈舟来到了紧挨着厨房的独立储藏室,这个房间的位置差不多在船尾楼正下方,比其它储藏室宽敞些许,房门同样装有门闩。 房间内存放着大桶黑面包还有少数高级海员的特供食品,包括用油纸包裹着的白面包,味道和卖相更好的奶酪,以及风干肉。 黑面包桶的空隙中塞着几个空麻袋,袋底残余一些麦麸皮和稻粒。 陈舟知道麻袋里的这些稻谷和大麦种子能够发芽,便把麻袋带走,准备放到上层木箱中妥善保管起来,避免它受潮发霉。 一路探索,船只中总有意外的惊喜,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很久没有像这般忙碌,从早到晚基本未站脚,当走廊变得昏暗,疲惫感也悄悄爬上陈舟身体各处。 太阳沉入远山,油灯的光芒显得愈发明亮。 脸庞笼罩在温暖的昏黄灯光中,陈舟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决定结束一天的工作。 在此之前,他要吃顿丰盛的晚餐,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储藏室,取了块干净的白面包,回到厨房倒一大杯热水,温一温剩下的奶酪炖面糊,掏两张面饼丢给大狗,又盖上铁罐的盖子。 伴着皮靴拖沓缓慢的声音,陈舟踏上了楼梯。 大狗为获得主人的奖励而高兴,叼着面饼,骄傲地仰着头,爪尖踩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乱响,寸步不离地紧随在他身后。 雨声绵绵。 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夜空中,滴在甲板上,溅起一连串透明涟漪。 油灯旁笼着轻雾般的水汽,晕染得光芒黯淡,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自然的白噪音使世界回归到一种原始的静谧中。 放好麻袋,回到大副房间,关上窗,点亮吊灯。 烛火的些微暖意烘烤着异乡人孤单的心。 拖出扶手椅,坐在航海桌前,泡一杯热茶。 银杯逸散的芳香旁,陈舟用精致的银勺搅动着面糊,小口咀嚼着白面包。 大狗慵懒地卧在桌边地毯上,将身体蜷缩成“c”形,没多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雨声越来越大了,打在船尾楼屋顶噼啪作响。片刻,闷雷也加入了鸣奏。 陈舟的咀嚼声淹没在狂泻的雨幕中。 他未曾理会,只是脱下被淋湿的外衣,将其挂在衣架上晾干。 就这样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吃完了饭,陈舟收拾好餐具,取出笔墨,回忆着贴吧那些不知真假的行业大佬分享的知识,将它们书写在了纸上,省得日后遗忘。 随后他又拿来记录物资数量的本子,将今日探索船只的所有发现都写在了上面,包括那罐被他丢掉的油脂。 期间,他不时停笔,静静回想着是否有遗漏的细节,直到确定完善,待墨迹变干才合上本子。 最后,陈舟取出了几张宽大的牛皮纸,开始用桌上的尺子绘制木筏的图纸。 直尺上的刻度不知是英尺英寸还是米,很是影响陈舟进行尺寸的计算。 多亏在大学绘制过无数张cad图纸,他对于比例的把握很精确,虽然受了些影响,但榫卯木筏的结构毕竟简单,多费些心思,最终也算顺利完成了。 有了图纸,明天正式开工的时候就能胸有成竹。 从前为别人做事的时候,陈舟都是尽量节省步骤,领导不提的绝对不做。 此时关乎自己的工作效率,陈舟不但绘制了图纸,还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表,规定了每日必须完成的进度,以鞭策自己努力工作。 “果然,给自己打工才能狠下心剥削,吃多少苦都不闹脾气喊累。” 大约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海上已完全进入深夜,这阵雨也停歇了。 打开窗,乌云被风揉成了乱絮。 天幕澄澈,群星闪烁,月光明媚。 扣上见底的墨水瓶,吹熄灯,陈舟腰酸背痛地躺在吊床上,没有多余精力胡思乱想,转眼就睡着了。 —— 十月二日,这是挑战开始后的第三天。 后半夜再未下雨,陈舟一觉睡到天亮,清早起床又是一个大晴天。 睡前他隐约记着要观察何时涨潮,躺到吊床后睡意弥漫上来,连衣服都没顾上脱就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才重新记起。 但时机已经错过,只能再等今晚。 经过一夜的发酵,昨日忙碌整日的劳累变成了酸痛的四肢和发紧的肌肉,使陈舟感觉非常不适。 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还剩不到23天的时间。 稳妥起见,在风暴来临前两日,他就得离开这艘注定被撕碎的船,将所有物资都搬运到岛上并建造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木筏在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根据图纸上的数据,陈舟需要建造的木筏长度三米,宽度两米,底部采用双层结构,以避免海水打湿货物。 为了能让筏子的航行更加顺利,他还打算给它安装一个简易锚和船帆。 毕竟此前从未使用过船桨,陈舟对自己是否有技术顺利划走这艘木筏保持怀疑。 在这种前提下,能够拥有更多的动力选择无疑是更好的。 粗略估计,建成后,除陈舟和船锚船帆的重量,这艘木筏的安全载重范围大概在150~200公斤左右。 运输途中,筏上的货物不能积压在同一侧,需尽量保证左右前后重量一致,这样才不会翻船。 在装载货物时,也要根据安全载重范围估算,防止超载产生事故的同时,也要避免载货量不够浪费时间。 木筏的四根主要框架陈舟打算用船上存放的两根备用撑帆横杆制造。 其实主桅杆撑帆杆的粗细程度要比备用横杆更合适,但陈舟没那个胆量爬上主桅杆锯掉主桅杆撑帆杆。 如果换一种方式,直接从根部锯断主桅杆的话,既耽误时间,又会产生不必要的危险。 权衡利弊,还是备用横杆好一些。选定框架材料,陈舟将需要用到的工具箱、横杆、木板、备用中桅全部搬到了宽敞的中部甲板上,然后开始制作用于丈量长度的绳尺。 上次单位体检,陈舟的裸脚身高是1.84米。 现在他要在木墙上贴着头皮刻下身高,再找一根足够长的绳子,将其截成1.84米,再通过反复对折剪断,确定1厘米的长度。 这个1厘米可能并不准确,甚至会存在1~1.5毫米的误差,但它已经是陈舟能想到的最快速简单地确定长度单位的方式了。 有了靠谱的绳尺,陈舟通过匕首和墨水留下标记,开始把两根横杆截取为长度合适的四段。 这四段木柱分别是木筏的前后两根横梁和左右两根侧梁。 其中左右两根侧梁的长度要多出二十厘米,因为这两根柱子的前后两端要用凿子凿出一个可以插入前后横梁内部的方楔子,组装完成后,这二十厘米就会融合进前后横梁中。 将撑帆横杆一端架在木板堆上,往圆滚滚的木柱底下塞了两块三角体木块防止它乱动,陈舟开始了单调的体力劳动。 木匠的工具箱里长锯短锯应有尽有,且都保养的比较锋利。 凭着一股无所畏惧的莽劲儿,陈舟疯狂拉动长锯。 横杆被撕开的声响中,木屑纷飞,他的心率也伴着体力的消耗迅速上升。 最终陈舟只坚持了几分钟,就大喘着粗气放下了长锯,倚靠着木板颓坐在地上,只觉得心脏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没多久额头便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呼~呼……” 张大嘴吞吐着空气,陈舟甚至感到阵阵眩晕,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照这样看,他那张制定了进度的计划表完全是一个笑话,想要如期完工,累死他都做不到。 紧盯着夹在木桩中的长锯,陈舟无比地怀念油锯电锯,怀念现代工业的一切产物,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 指望有人帮忙,自己偷懒,那就更不可能了。 整个孤岛只有他一个人,不像水泥厂,你不干总有人干,抽根烟上个厕所玩会儿手机,磨磨洋工,要么下班了,要么工作莫名其妙地完成了,哪用这样埋头苦干,掺不得半点水分。 一动不动地歇息了片刻,当心跳恢复平静,一股饥饿感泛了上来。 没办法,陈舟又了一些时间做好简易早餐,填饱肚子解决完生理需求,才抱着不甘不愿的心情回到甲板。 这回没有偷懒的借口了,就算再累也得继续工作。 整个上午,陈舟一直在疯狂拉锯和瘫倒休息间循环。 因为太久没有从事过繁重的体力劳动,羸弱的肌肉不堪一用,中午吃饭时他握住勺柄的手指都在不住颤抖,好像老年帕金森患者。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陈舟没办法向任何人诉苦,这里只有一条理解不了他的狗。 他确实得到了自由支配工作时间的权力,随时都可以休息。 但风暴就像一位持着长鞭的奴隶主紧盯着他,只要稍微懈怠,那根长鞭就会狠狠抽打在心中,搅得他不得宁静。 只有奋力工作,他才能短暂地摆脱那种窒息的负罪感。 开始下午的工作任务前,陈舟检查了一下已经截好的横梁。 他发现尽管开始锯的时候锯刃几乎垂直于横杆表面,可锯完横杆后截面却不平整,而是严重倾斜,需要再做调整。 好在陈舟记得雕刻要留料,为了避免技艺不精导致的意外情况,他特意多留了四厘米长度以便于修正,后续再用凿子斧子慢慢把截面修平就可以了。 这样干干歇歇,约莫忙活到下午四点,陈舟总算把四根框架截完了。 沉重的体力劳动和生疏的拉锯技术使他认清了自己。一个简单的锯木头都搞不定,想雕琢出严丝合缝的榫舌卯眼更是天方夜谭。 他必须得找一些钉子和黏合剂辅助工作,以免木筏“上岗即下岗”,那他就真成小丑了。 昨天已将船上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二层船尾楼和一些犄角旮旯的房间没探索。 打着找东西的幌子,陈舟合理地给自己放了个短假,开始在船上搜寻黏合剂。 由于海上航行风浪不定,为了应对航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碰撞触礁等意外,船上不仅存放了用于修补破口的木材,用于密闭防水的柏油和树脂漆,也存放了几桶鱼鳔胶。 这种经人工提炼而成的生物质胶水具备极强的黏性,而且天然环保,黏合后用开水就能烫开,不像现代化学胶,黏上就打不开,即使用蛮力打开,也会破坏木头结构,甚至把木纤维直接撕下来。 不过鱼鳔胶有一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会散发死鱼腐烂一般的臭味儿。 打开桶口时陈舟着实被熏得够呛。 但这几天闻过的臭味种类繁多,经过船头厕所、排水室、厨房腌肉奶酪的连番轰炸,他已经对臭味产生了极强的耐受力,稍加适应也就习惯了。 用木棍搅了搅桶内发白凝固的鱼肚鳔,尽管陈舟不知道这种东西叫什么,但也看出了它的性质与胶水相似,便盖上桶盖搬到了甲板。 待雕琢好榫舌,往卯眼内安装时,他就会往缝隙间涂抹一层胶水,使它们黏合得更牢固些。 然后再给木筏表面刷上漆防水,这样也算增加了两道保险。 不过就在搬运胶水的时候,陈舟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木筏制造好后过于沉重,粗略估计也有四五百斤,他必须想个妥帖的法子将木筏顺利放进海里。 这个顺利不是说木筏不沉就行,纯木质结构的筏子密度低于海水,想不沉易如反掌。 但这个木筏不像竹排,它有正反之分,帆和锚都安装在正面,陈舟得保证木筏丢进水里是正面朝上而不是反过来。 看了看船舷上的护栏,他思考起通过索具缓慢降下木筏的可行性。 在脑海中模拟了几次搬动木筏,然后绑上索具往海里放的过程,陈舟感觉没有起重滑轮组的帮助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成这项工程。 随后他想到了船头抛锚起锚的巨型绞车转筒,那是一台起重装置。 那么,是不是可以利用它放下木筏?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陈舟前往船头舱,由上而下实地观察了一会儿转筒,还亲自握住把手推了半圈,最终确定他可以使用这个沉重的起锚机。 但他没有高兴的太早。 因为他知道,想把木筏挂到缆绳末端需要两个前提,一是缆绳足够长,二是能把船锚卸下去。 走到船头向下俯视,见到手臂粗的铁链锁住的巨大船锚,陈舟彻底死了这份心。 显然,这条路也走不通。 (本章完) 第15章 造船 第15章 造船 “难道木筏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吧友们一厢情愿的美好设想?” 缓缓蹲在破损的船头栏杆旁,双眼失神。 陈舟思绪杂乱,质疑起自己的选择。 “莫非鲁滨逊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他觉得不可取,同样选择了放弃……” “不应该啊,鲁滨逊漂流记是用第一人称写的,主角的所有想法在书中都有体现。 自始至终,鲁滨逊就没想过一劳永逸,制造一艘半永久木筏。” “况且我和鲁滨逊不同。” 望着起伏的海水,陈舟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把木头扔进海里,然后一边游泳一边用绳子将木头捆成筏子更简单,可他做不到呀! 凭他的游泳技术,光靠脚踩水,腾出手干活,可是会淹死的。 “唉~” “很急,在线等,从现在开始锻炼游泳技术还来得及吗?” 颓然地思考了片刻,陈舟还是难以放弃木筏计划。 他觉得将木筏放入海中不是什么世界知名的数学谜题,非天才无法解决。 现在时间还算充裕,工具齐全,肯定有恰当的方法,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还没想到而已。 “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暂时放平心态,减缓压力,陈舟重返中部甲板,一边敲击凿子修整着框架不平的边缘,一边继续寻求灵感,思考解决方案。 木屑纷飞,渐渐堆成小山。 夕阳西下,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收拾好工具,走向船舷准备观察潮汐时,陈舟突然灵光一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直接在船舱侧面找出一个合适的高度,恰当的位置,然后在不影响船体结构强度的前提下,将船舱割开一个两米多宽的缺口。 木筏的各个部件制造好后将被搬运到船舱中的缺口旁,然后在那里完成组装,在那里下海。 这个方法的重点在于船舱缺口的位置必须高于海平面,以免海水倒灌进船舱。 但缺口也不能太高,太高就会影响木筏下水。 而且大海每日潮起潮落,水面的高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必须取一个最高值,然后再往这个高度上增加半米的保险量,确保安全。 反复在脑海中推敲着“拆船下筏”计划,陈舟最终没发现明显的瑕疵。 对于开口的位置与船舱地板高度冲突或木筏沉重无法推动两个问题,他也想出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假如合适的开口位置恰好处于两层船舱中间,一面是地板一面是天板,他就拆掉这块隔层,然后将木箱堆叠至合适的高度,制造一个高度恰当的简易平台放置木筏。 假如木筏沉重难以推下海,他可以提前将平台搭建出一个向下的坡度,并在坡上放置一排滚木,使用撬棍撬动木筏尾部,就能把木筏送入海中。 至此,拆船下筏计划已十分完善,大的问题全部考虑到了,倘若实施方案时遇到其它意外,应该也不会太难解决。 现在只差潮汐起落的时间点以及潮水峰值的高度了。 原本陈舟记录潮汐规律只是为了趁着涨潮时乘坐木筏上岸,趁着落潮时登船,现在又多了个需求,他必须得把数据记录的更完整详细些。 而且为了使数据更加可靠,他还打算绘制一张潮汐起落表。 取一根干木棍,每天潮水涨到最高点时都要伸入海中测量一次,以确定潮汐的涨跌走向。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一条干燥的长绳,在绳子末端栓了一块重物,然后将其系在船舷护栏上垂挂进海。 只要天气晴朗,潮水最高涨到哪里,就会浸湿绳子哪里,通过观察绳子,他就能掌握24小时内涨潮的强度有没有变化,如果深夜涨潮的势头胜过白昼,也好提前更改拆船高度。 当然,因为海上湿气重,光靠绳子统计数据可能不够严谨,必须得加上干木棍的测量结果,才能确保稳妥。 冥思苦想,总算解决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卸下压在心头的石头,陈舟的心情不由轻松了许多。 迈着不紧不慢的四方步走到船沿旁,看到海平面被半轮落日映得火红,天空早早现出了一轮明月,陈舟揉了揉肚子,打算吃个晚饭,再慢慢等待潮水涨到最高点。 在此之前,他得收拾好甲板上的工具材料。 昨日已经见识过海上气象的变化无常,陈舟不敢赌夜晚照常晴朗。 他扯开帆布遮盖起材料堆,然后又拿来几个空桶压住帆布四角,避免木料工具被雨水打湿的同时也防止帆布被风吹走。 随后又取来空麻袋,把堆在甲板上的木屑、锯末以及凿掉的小边角料给收拾了进去。 这些木渣滓是上好的引火材料,可以当火绒使用,放在甲板上迟早被风吹走,陈舟见不得这样的浪费。 完成几项收尾工作,陈舟离开了甲板。 狗子照例跟在他身后,把脑袋塞进他低垂的手掌中,懒洋洋地摇晃着尾巴享受着抚摸,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从早到晚,大狗始终在陈舟眼皮子底下晃悠,也算被他摸清了活动规律。 大多数时间,狗子都在荫凉中睡觉,偶尔也会卧在甲板上晒太阳,极少起身。 偶尔活跃,多半是为了驱赶骚扰它的飞虫,或是攻击偷吃船舷处腌肉条的海鸟。 需要排便时,它会主动跑到船头厕所,蹲在马桶上把屎拉进海里,也不知是哪个无聊的水手教给它的。 总之,陈舟对这家伙甚是满意。 他没养过狗,但料想最省心的狗也就这样了,反正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性格亲人,脾气稳定,能吃能喝不用伺候,不吵不闹,还会自觉负责船上“安保工作”。 想必这条狗深得船长和大副的恩宠,不然绝不会带着一起出海。 再看它的模样,与金毛确有几分相像,但它的毛发没有金毛的毛发长,而且浑身毛色浓淡不一。脊背中心有一道深棕线条,前肩后臀处呈深黄色,胸口与身体两侧颜色较浅,腹部更是浅得近乎白色。 观其身形,四肢粗壮,背部笔直,脖子生有一圈茂盛的毛发,好似狮鬃。 观其行动,巡视甲板时神态高傲,常常翘起尾巴,攻击海鸟时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叫声深沉洪亮。 可见即使不是什么名贵犬种,也是年轻健壮的优秀猎犬,配合它那聪明的大脑瓜,稍加训练定能成为狩猎的好帮手。 陈舟早就做着“左牵黄,右擎苍,一把燧发枪,哐哐铅弹响”的美梦。 为了早日梦想成真,吃晚饭时,他还尝试了与狗沟通,企图教会它两个最基础的口令——坐下和握手。 为图方便,晚餐依旧是奶酪炖面糊,加上白面包、蜜饯、凉开水、也算两菜一汤,丰盛极了。 按照自己的想法,陈舟一边吃着饭一边掰碎面包块,说着口令引诱大狗“坐下”或是“握手”。 然而大狗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包,丝毫不在意陈舟念叨什么,对口令无动于衷,搞得他很是扫兴。 没办法,罗马非一日建成。 作为养狗训狗方面的小白,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期盼着朝夕相处,没准哪天这狗突然开窍就能听懂人话了。 放下训狗一事,专心吃饭时,陈舟又担心起工作进度。 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表,第一天的任务是将四根框架截取好,并用墨水在木料表面绘制出雕凿位置的线条,第二天就要开工制作榫卯构件。可现在的进度实在太慢了,忙活一整天,工作目标只完成了不到一半,乐观地估计,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建造好木筏,如果中途遇到新问题耽误了进程,可能需要七八天。 七八天,安全期的三分之一。 按书中所述,在他木筏没下水之前,鲁滨逊已经往返船岛之间七八趟,建起简易房屋了。 陈舟不由地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 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再度出现在脑海——要不要选择速成,放弃制造木筏? “假如往腰上系一根安全绳,苦练五天游泳,然后再把木头丢进海里捆绑,运输物资,是不是能好一些?” “如果这样,昨天一天的工作成果就作废了,还要多用五天时间练习游泳。 算下来,我的时间比鲁滨逊要少六七天,这六七天,要少搬多少物资……” 手肘支撑桌面,掌心托着下巴,陈舟认真思考新方案的优势劣势。 想着想着,他差点哭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仅游泳技术差劲,还不会用绳子捆绑木材。 将圆滚滚的湿木头结实地固定在一起可不像系鞋带那么简单,那需要特殊的绳结技巧。 要是绳结不牢固,划着划着木筏解体了,重新制造一艘倒还是小问题,沉海的货物,他可捞不上来。 眼下似乎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别无他选。 收拾起餐具,陈舟安慰自己:“与其在这里自乱阵脚,还不如烧点开水泡脚解乏,顺便放下测量绳,拿木棍量量海水涨到什么位置了。” 做好打算,他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挂绳和测量海水的工作,又到厨房点燃柴火烧了罐热水。 回到大副室,躺在床上等水烧开的时候,他突然想给大狗起个名字。 在陈舟的老家有这样一种说法。 狗虽是有灵性的牲畜,但狗命薄,若养着它却不给它取名,它就无法蹭到主人家的运势。 那样的话,即使主人家富贵有福,狗也压不住薄弱的命格,很可能死于非命。 只有起了名字,它才算是家中的一份子,发挥灵性,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像什么大黄、胖狗、虎子、旺旺之类的,哪怕再简单随意的名字,也代表着主人对它的认可。 “那么我该给这家伙起个什么名字呢?” 瞄了一眼地毯上睡得正香的大狗,陈舟心中冒出了两个比较传统的狗名。 “旺财? 还是来福?” 他细一分析。 “嗨,现在我这个处境,旺财也没啥用。 活着最重要,活着完成挑战,财自然就旺了。 不如叫来福吧,多来点福气,保佑我造船顺利、登岛顺利、挑战顺利……” “嗯…… 这名字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土。 不过土就土吧,它是外国狗听不懂中文,没准还觉得洋气呢。” 将自己美好的愿景全部寄托在来福身上,想着想着,陈舟竟然睡着了。 大约是昨晚忘记观察潮水,今天又不断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记测量海潮,因此产生了一种执念。 睡梦中,陈舟见到潮水暴涨,可怕的巨浪接天连地,就像电影2012中的那样,一路碾压过来,直接拍翻了搁浅的船只,淹没了岛屿。 即使是在梦中,那画面也格外真实,陈舟极力在海水中挣扎,吊床被折腾的左摇右晃。 就在即将在水中窒息时,他猛然惊醒,只觉脊背发凉,心脏乱跳,仿佛真的历经一番生死。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糟糕的景象甩出脑海。 穿着衣服睡在大副的皮毛被褥上,恰逢今夜无风无雨,捂得浑身燥热。 陈舟嗓子干得冒烟,但他没顾上喝水,而是第一时间跑到窗边,直到看清海面平静,天空挂满繁星,这才放下了心。 灌了杯凉开水解渴,想起还有工作未完成,陈舟只得强打起精神去拿木棍。 也巧,此刻的海潮正好涨到了高点,陈舟对比着睡前刻下的印迹,发现水线比黄昏高了半米多。 认真地将数据记录在纸上,留待明日绘制成表格。 点亮油灯,陈舟去厨房烫了烫脚。 后脚跟处伤口刚刚结痂,被热水一烫又脱落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脚已经洗到了一半,掉的痂不可能长回去,陈舟只能忍着疼痛洗完了脚,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脱衣睡觉。 后半夜无雨亦无梦。 清早起床,陈舟照样是腰酸背痛,甚至因为锯子拉多了,胳膊有些肿胀。 已经习惯了哪哪都难受的感觉,吃过早饭,陈舟绘制好表格,取下系在船舷护栏上的绳子,观察着水痕记下数据,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十月三日的任务是将四根框架用工具制造成规整的榫卯构件。 在贴吧大佬留下的图纸中,榫卯的每一个部位都有相应的名称。 比如榫用于插入卯中的部分叫榫舌,其余部分叫榫肩。 榫和卯连接的部分,分别叫榫头和卯眼,这些词汇生动形象,陈舟记得很清楚。 在今日的工作中,他要在前后框架上凿出一整排方形卯眼。 这些卯眼用于插入木板,也就是木筏的顶层“甲板”。 每一个卯眼的大小都要尽量做到一致,排列要保持直线。 陈舟在木工方面基本是个初学者水平,虽然使用着对技术要求不高的欧式工具,依旧信心不足。 担心自己失误导致卯眼不合格,他凿刻的十分缓慢。 不仅如此,他还将墨水瓶带在身边,每凿下一块木头就要补充新线,以保证自己不会刻歪。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奢侈地使用,船上这几瓶墨水根本支撑不动木筏支撑,转眼就会用光。 稍微沉思了片刻,陈舟找到了更合适的替代品——厨房火炉下残余的木炭。 炭条虽然会弄脏手,画出的线也很粗,但胜在数量,而且如果嫌它太粗了,还可以用小刀削细一些,这样就有效地解决了墨水不够用的问题。 就这样一点点凿着木头,随着一个又一个卯眼被成功开凿出来,陈舟的熟练度也在逐渐提高,应用工具的手法变得愈发娴熟。 认真专注工作时,时间总过得飞快。 中午,草草吃了顿饭,在甲板上陪来福嬉闹了一会儿,放松了一下心情,陈舟又投入到了重复且乏味的凿刻中。 每天码完一章后,我会用两个小时的时间重新阅读并修改润色一遍,如需获得更好的阅读体验,可以晚些阅读。 感谢各位的阅读、评论、推荐票、月票、打赏。 同时希望养书的读者朋友,在有空闲时间的情况下,能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增加追读数据,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谢谢各位了! (本章完) 第16章 扬帆启航 第16章 扬帆启航 凿卯眼是个细致的活儿,不像拉锯那样卖力气,但繁琐、磨叽,急不得。 十月三日整个下午,陈舟始终在甲板上工作。 天公作美,直到晚上都未有阴云。 担心浪费这难得的好天气,陈舟在甲板上挂起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自觉加起了班。 从早到晚,约莫工作了十几个小时。 甲板上横放的四根框架总算成型。 左右框架的前后方榫、前后框架用于连接方榫的卯眼都已完成,两排用于插入木板的卯眼也已凿好部分。 夜深休息前,估摸着海水涨得差不多,陈舟又测量了一遍水线。 根据他的观察,潮水每天会涨退两次。 一次大概在午夜开始,涨势较快,并会于两个小时左右将潮势提到顶峰,然后缓缓下降。 另一次在上午太阳升起后,涨势缓慢,过了正午才能达到最高点,随后逐渐退潮,直至太阳落山,万籁俱静。 其中午夜涨潮势头太快,且黑暗无光,不宜顺着潮势开动木筏。 上午的潮水倒是可堪一用,因为涨落周期长,将物资搬运上岛的时候不用担心木筏搁浅,颇为省心。 在潮汐表格上画下涨落曲线,陈舟默默推算起每天能运输几次货物。 假如清晨起床,往木筏上装好箱货,上午八九点钟出发,约莫十几分钟登岛,卸下物资不做停留径直折返。 返程途中必定逆水行舟,需多力气,可能要划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的船,加上装卸物资的时间,来回一趟大概要用三个小时。 这样算下来,除去吃饭睡觉等必要的时间,在不刮风下雨的理想天气,每天最多能运输三次。 按每次运输物资总重200公斤计算,每天都能往岛上输送600公斤的物资,这种运输效率远不是鲁滨逊的简易木排可以比拟的。 如此想着,陈舟简单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书中所述,鲁滨逊10月1日登船,从登船当日一直到船被风暴摧毁的前一天,也就是10月24号,鲁滨逊从未停歇,一直在持续地制造一次性木排,以每天一次的速度往岛上搬运物资。 鲁滨逊的木排由锯开的桅杆捆绑而成,每次只能装载几十公斤的货物,这二十四天,他顶多运输了2000公斤的物资上岸。 对于任何人来说,2000公斤的各类物资都不能算个小数字。 节省着用,足够支撑数年。 但陈舟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 以最缓慢糟糕的情况计算。 自2号正式开工至木筏下水期间最多要费整整八天时间,到10号上午他才能正式运输第一趟物资,且只剩余12天足够安全的运输时间,他也能运输36趟,也就是7200公斤的物资。 这个数字,足足是鲁滨逊输送物资的三倍。 即使被天气影响,达不到预期,超过鲁滨逊也易如反掌。 正如贴吧绘制木筏图纸的那位大佬所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万米竞赛,哪怕汽车没有自行车起步快,最终的赢家却不会有丝毫悬念。 计算的结果非常稳妥。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晚饭后,带着对未来的期待,陈舟进入了梦乡。 晚睡的代价是晚起,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十月四日,开始挑战的第五天。 渐已适应新生活节奏的陈舟遵循着熟悉的路线,大副室、厨房、甲板,展开了新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任务有轻有重。 上午体力充沛,要锯出下层框架,下午疲惫,需继续开凿前后框架上用于插入木板的卯眼。 若能提前完成任务,晚上还要制造用于连接木筏上下层的连接件。 这些小东西个头不大,两端都有榫舌,前后框架要用到20个,侧面框架要30个,主要发挥钉子和黏合剂的作用。 按陈舟的想法,造出前几个积累经验,后续会越做越快。 带着也不知是痛苦还是麻木的心情,陈舟耳旁又出现了连绵不断的拉锯声。 锯木头和凿卯眼都是干过的活,制造连接件却使人烦躁。 因为木块只有三指厚,一个巴掌大,固定凿刻都十分麻烦。 再加上夜晚工作光照条件差,辨别炭棒画出的痕迹,反复对比木块的榫舌是否对称,陈舟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制作好这50个连接件后,还要在上下框架间凿出100个对应的卯眼。 晚上饿着肚子,点灯熬油地制造了两个连接件,陈舟总算撑不下去了,丢掉手中的凿子咣当一声仰躺在了甲板上。 想到一下又一下仿佛永无止境的雕凿,想到制造好这两个连接件后还剩四十八份相同的工作,想到制造好那四十八个连接件后还要凿更多卯眼,他顿时感觉一股无边无际的疲惫与乏力涌了上来。 这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全马竞赛,作为参赛者,规则不允许他用脚奔跑,只能用手臂撑住身体一点点往前爬。 “这不是正常的工作,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望着满天繁星,陈舟发起牢骚。 在工厂中他能忍受重复枯燥的工作,是因为他可以摸鱼,是因为他只获得了精神上的疲惫而不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是因为他期待着下班后的娱乐与放松。 但在这里,乏味的工作是极其漫长且不容掺水的。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重复同样的雕凿五六天,陈舟不由动起了歪脑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减少或者省略制造连接件的过程,直接造好木筏呢? 诶,好像还真有! 连接件的作用类似黏合剂和钉子,与其浪费时间做这种东西,不如直接钉上长钉,简单粗暴。 钉子虽然没有榫卯加鱼鳔胶连接的紧密,还会破坏框架内部结构,减少木筏的使用寿命。 但这个木筏本来就没打算用多久,为了提升进度少受折磨降低一些使用寿命显然非常值得,尤其是在这个分秒必争的特殊时期。 做好决定,起身收拾完甲板,照例测量潮水记录数据。 吃了顿迟到的晚餐,陈舟结束了一天的劳累。 十月五日,持续了三天的的晴朗终于被漫天阴云终结。 陈舟提前穿上了厚外套,将工作地点转移到了室内。 为图方便,他费一上午时间拆掉了走廊两侧以及鲁滨逊和炮手房间之间的墙壁。 开阔的空间便于物资堆砌,也便于搬运材料,使他的工作愈发便捷高效。 凿刻了一下午木板,晚上陈舟清理了灌入船舱的积水,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疙瘩汤。 17世纪的面粉远不如现代白面那样细腻。但就是这种略带粗糙的口感,加上两块奶酪,一杯热茶,吃得陈舟满嘴留香,分外满足。 降雨导致的拆墙和排水耽误了大半天时间。 幸好陈舟想方设法省去了制造连接件的步骤,工作的总进程非但没有延长,反而得到了缩短。 就算随后每一天都下雨,木筏的所有组件也能在10月9日之前完成,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除雨水外,还有几件事值得一提。 排在第一位的是陈舟的身体状态。 平均每日十二个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长,基本全是重体力或是极度消耗精力的手工作业,期间只有短暂的休息期。 肌肉的疲乏、手上被磨破的口子、脚后跟的伤势、脚底板的水泡以及十几处意外划伤完全没有时间恢复,因为工作一直在继续。 加上饮食中缺乏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只靠奶酪和蜜饯提供身体所必要的营养远远不够。 长此以往,他的身体一定会被拖垮。 陈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却从未停止工作,给自己放哪怕半天假。靠着对木筏下水那日的憧憬咬牙硬撑,只希望用短暂的对身体的伤害换一个轻松的未来。 这是他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接受。 相较第一件事的沉重,第二件事倒是有趣了许多。 就在十月五日当晚,陈舟成功教会了来福一个口令——坐。 现在只要他嚷一声“坐”,来福就会乖巧地坐下,然后用它那双棕黑色的大眼睛望着他,等待奖励。 随着与来福朝夕相处,渐渐熟悉,陈舟发现这家伙在拾取物品方面特别有天赋,不用教它,随便丢出去一根木棒或是任何小巧的其它东西,来福都能很快地叼回来并送到手边。 而且来福不仅能熟练地寻回陈舟丢出去的物品,还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乐此不疲。 有时候陈舟凿刻着木头,它也会叼着小木棍走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像一个渴望果的孩童。 心软之下,陈舟百忙之余也要腾出时间陪来福玩耍几次。 这种你丢我拣的小游戏给了陈舟些许喘气的时间,缓解了他的压力,使他不至于被漫长且重复的工作折磨得精神崩溃。 十月六日上午依旧阴雨绵绵。 这天陈舟做好了木筏下层的四根框架,并雕凿完了绝大多数卯眼和木板,只待安装。 六日傍晚,云开日出,陈舟往腰上系了一根安全绳,踩着船侧将自己吊了下去。 测量记录潮水近一周,对于潮汐的规律和潮水的高度,他已了然于胸。 距离木筏正式下水的日期还剩两天多,可以开始物色合适的位置高度,并破开缺口了。 一手拿绳尺,一手拿炭棒,量好高度,陈舟在船只侧面画出了一条极长的直线,然后从口袋中取出长钉锤子,每隔一米左右砸进一颗钉子。 随后他攀上甲板前往船舱,在墙壁上寻找钉子末端的凸起。 排除掉危及龙骨的位置,陈舟最终敲定了缺口所在,并提前锯开了一块木板做了标记,只待两天后木筏下海再完全扩张缺口。 十月七日八日期间,工作遇到了些许意外。 一根已经完成大半的木筏前框架因为内部有暗伤,在开凿卯眼时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几乎劈开了整根框架。 尝试用鱼鳔胶修补失败后,陈舟不得不重新制造一根前框架,这足足耽误了近一天的时间。 不过好事多磨,在十月八日晚,除船帆船锚外的所有木筏组件都完成了,这项工作最终还是顺利地进行到了最后。 船帆和船锚的制作非常简单。 船帆是一根用三脚架结构固定在木筏表面的“t”形杆子,可以360°旋转。 杆子底部安装着插销,四周挖出了几个孔洞,通过插销和孔洞,陈舟可以固定船帆旋转的角度,从而根据风向调整船帆。 帆布呈长方形,末端连接着一根绳子,需要升帆的时候将绳子缠在杆子底部,降帆时解开绳子即可。 船锚是由穿着绳子的大木桶制成的。 为了避免木桶漂浮上来,陈舟卸掉了桶盖,往桶中装了几块薄铅板,将桶的重量增加到了五十多斤。 木筏上没有用于收锚的绞盘,船锚连接在木筏尾部的一根木桩上,安装非常方便,抛锚也很快捷,只要把木桶丢进水里就行。 当然,抛锚很容易,想把它拽上来可就费劲了。 因此这个船锚只是一个必要的保险装置,如果可以避免使用它,陈舟尽量不会用,省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十月九日。 漫长且艰辛的造船工作接近尾声,陈舟激动得一整晚没睡好觉,起了个大早,开始进行最后的工作。 上午,他制作好了船帆和船锚,锯开了船舱,扩大了缺口,搭建起了平台,铺上了滚木。 中午吃了一块白面包,喝了两杯凉开水,稍微垫了垫肚子。 陈舟将沉重的木筏组件悉数搬运到平台上,开始组装。 来福似乎意识到它的新主人也要离开船只,不免有些担心,紧跟着陈舟,眼巴巴地看着他用鱼鳔胶涂抹榫舌,敲入卯眼,双眉间充满惶恐与不舍。 然而此时的陈舟满心充斥着即将登岛的兴奋,丝毫未留意来福的反应。 像拼积木一样,他用胶水、用长钉、用大锤,慢慢组合着他辛苦八天的成果。 底层、顶层、框架、木板、船锚、船帆…… 这条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制滥造的木筏终于生长出了自己的骨骼,肌肉与肌肤。 它的身上没有雕,也没有彩漆,反倒能找到不少瑕疵,使它显得十分丑陋。 但无论外表如何,它最终还是承担起陈舟殷切的期望,伴着撬棍的撬动,滚木的旋转,发出急不可耐的粗声怒吼,一头扎进了大海。 正值潮水顶峰,前端并未溅起多大水,尾部便稳稳地停在了海面上。 海水起伏,木筏轻轻摆动。 一切顺利得那样不可思议,又那么顺理成章。 所有的挫折;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磨难与艰辛,终于未被辜负,得到了一个值得的结果。 看着在汪洋中漂泊的小小木筏,陈舟总算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样卖力,笑得那样疲惫,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眼角淌下了两滴热泪…… (本章完) 第17章 上岸 第17章 上岸 十月九日,天气晴朗。 下午两点左右,海上吹着西南风,潮水缓升,波澜微动。 天空中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阳光直洒下来,温暖而不毒辣。 船舱的缺口旁,陈舟已笑得累了,他看见木筏正随着海水渐渐漂离商船,赶紧找了根长绳,将绳子一头系在船舱内的柱子上,紧抓着另一头跳进海中。 这却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木筏推入海里会随着潮水漂向岸边,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距离还没拉开。 陈舟迅速踩水,游到木筏后端,把长绳拴在绑船锚的木桩上,拽住了木筏,这才止住了它继续随波逐流的趋势。 单薄的内衣已经湿透,绕着木筏游动了一周,确定筏体没有松动也没有散架,十分牢固,陈舟抓住木筏边缘,爬上了筏子。 木筏下层浸没在海水中,上层铺着木板。 木板两端钉在框架上,得益于陈舟的细心,筏面十分平坦严密,虽然边缘免不了被海波打湿,中间却十分干燥。 其实在缺口处组装木筏时,陈舟曾想往筏面木板上刷一层防水漆,但船舱内部光照不足,漆干得太慢,着急登岛,他最终放弃了这一步骤。 脚踏木筏,陈舟蹲下倒出了鞋膛中的海水,接着脱下上衣挂在船帆杆上晾晒,仰头打量着旁边高高的船舷。 最艰难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接下来,他得想办法把货物移动到木筏上。 这事倒不难办,物资大多数都装在箱子、麻袋或木桶等容器中,用绳子绑好从船舷上吊着放下来即可。 但这种方式效率不够高,陈舟想找一种更便捷的办法。 望着船身侧面的缺口,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型装卸口岸,来了灵感。 一点点缩短拴在木桩上的长绳,木筏随着绳子变短逐渐接近船身,在距离拉近到1米左右时,陈舟固定了绳子长度,攀住缺口爬进了船舱。 随后,他找出一块长而宽的木板,往木板的前后两端钉上了长条木楔,用以勾住缺口与木筏,防止滑动,接着将长木板从缺口架到了木筏上。 筏身虽然伴着海水摇晃,但木板却十分稳定,成为了一座沟通两端的桥梁。 借助这座桥,陈舟将统计并整理好的,带标记的物资箱搬上了筏子。 考虑到在岛上存放物资需要防水防风防雨以及防野生动物,在第一批物资中,陈舟特意添加了钉子锤子,几十块木板,几张大号帆布和几个空木桶。 其中木板用于钉成简易支架,铺上帆布后可以迅速搭建起一个防雨的小窝棚,保护其中物资。 空木桶则是用来充当窝棚门的,只要压住窝棚边缘的帆布,堵住缺口,就能有效地防止野兽进入。 当然,对于体型较小的啮齿类动物,比如老鼠兔子一类,陈舟也没什么办法。 别说岛屿上,就是这艘帆船的角落里都藏匿着数不清的老鼠。 在大副室休息的几夜,他时常被老鼠磨牙啃食木板的声音吵醒。 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啮齿动物是无法被彻底消灭的,21世纪的人类都做不到的事,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 提起老鼠,倒引得陈舟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鲁滨逊漂流记》中曾明确地写过,船上除一条狗外还有两只猫。 现在这条狗他已经找到了。 那两只猫到底藏在哪里,至今仍没有头绪。 按理说船上大大小小的角落,他也算逛了个七七八八,如果有猫的话,早就应该发现了。 这么多天连叫声都没有听到过,莫不是饿死了? “真死了的话,只能从岛上抓两只野猫慢慢驯化了。” 陈舟脑海中浮现挑战第二日清晨遇到的那只大猫,想起它野性十足的眼神,觉得驯化它们的难度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一旦成功驯化,这种矫健凶猛的猎手肯定能让老鼠闻风丧胆。 一边开着小差,一边按部就班地将物资箱搬上了木筏。 搬运过程中,陈舟也没忘记观察木筏的吃水线,以判断木筏的负荷到底有多少。 木板、帆布和空木桶加在一起约莫七八十公斤,随后搬上去的几个物资箱也有一百多公斤。 将它们尽量均衡地沿着船帆两侧摆放,陈舟发现两百公斤根本不是木筏的极限,它的承重似乎远远超出预期,就算再往筏子上多放五十公斤的物资也没问题。 不过这毕竟不是压力测试,时间暂时还很充裕,无需太拼,安全第一。 况且第一趟运输还没结束,总得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做打算,押注太多,万一翻船可就血本无归了。 对于此事,陈舟的看法是尽量求稳。 就像那句广告词:“跑得快不一定赢,不跌跟头才是成功。” 木筏顺利下海,搬运物资进展神速。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陈舟的思绪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新工作使他摆脱了凿刻木头的枯燥乏味,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新鲜感与乐趣。 不知不觉,第一批货物已经全部上筏。 将从船里找到的短柄单手桨丢到木筏上,撤掉长木板,解开绳子,陈舟的第一次登岛之旅开始了。 装货过程中,来福始终保持着沉默,注视着新主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像曾经那群水手一样,放下船,搬运物资,然后划着桨离去,一股似曾相识的被抛弃的感觉愈发强烈。 它耷拉着脑袋,缓缓走到缺口旁,目送着木筏远去,终于忍不住朝着新主人高声狂吠了起来。 警笛一般的洪亮狗叫响彻海面。 陈舟蹲在木筏一侧,单手持桨,正研究怎样划船,听到犬吠后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船舱缺口处越来越小的黄点,潇洒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在船上等我,来福,我马上就回来!” 不料听到他的声音,来福的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激动了。 接连回应了两声犬吠,望着海面渐远的木筏,它焦急地在船上徘徊,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猛地跃下缺口,扎进水中,朝木筏游去。 陈舟见状,担心来福体力不支,只好努力反向划桨,试图让木筏退向船只。 但船桨不像锤子凿子那样入门简单,陈舟初次接触这件新工具,对它的使用技巧一窍不通,划了半天,木筏只是在海上原地调了个头,毫无实质性进展。 于是陈舟只能尴尬地攥住船桨,看着来福的狗头在海波中时隐时现,最终游至筏边。 再见到主人,来福高兴极了,前爪努力扑腾着海水,双眼亮晶晶的眨也不眨,紧盯着陈舟的脸庞,舍不得移开视线。 陈舟笑了笑,既无奈又心疼地抓住了来福的前爪,将它往木筏上拽。 来福是一只公狗,体型庞大,虽然不胖,体重也有七十多斤,浸湿毛发以后更加沉重,寻常男子很难将它一口气拉上来。 幸亏它懂得主人的意思,借着往上拽的势头扒住了木筏边缘,然后爬上了木筏。 哈~哈~ 体力消耗过大,体温升高,来福伸出舌头喘着粗气,抖了抖身上的毛。 海水像雨点一样从它湿润的毛发中狂甩出去,溅了陈舟一身。 不过陈舟游泳湿身后再没穿衣服,裤子也是湿的,倒不在乎来福的举动,只是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怎么,不会以为我不要你了吧?” 自言自语一般跟来福说着话,陈舟继续摆弄船桨,试图搞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怎样让木筏前后移动的。 海潮缓慢推向岛屿,即使不划船木筏倒也能抵达岛屿。 但陈舟不想随便找个地方停船。 他希望木筏能进入岩滩,然后停靠在河道内,那样就能直接将物资搬进低坡树林。 林中资源丰富,既有木材也有野兽水果,而且接近水源,是个搭建临时庇护所的好地方,物资存放在那里,调用起来比较方便。如果把物资卸在沙滩上,免不了二次搬运,要多费一番周折。 尝试了半天,陈舟终于发现了船桨不好用的关键——木筏太大。 留在船上的这两只船桨只适用于独木舟、舢板等多人驾驶的小船,需要最少两个人在船只两侧同时划动。 而他只有一个人。 木筏宽达两米,船桨太短,他无法同时划两边。 如果一直保持相同的频率划同一边就会使木筏原地打转,想同时划两边则需要他频繁地左右挪动,而且动作幅度还不能太大,腰板也不能伸直,以免影响船体平衡。 重复着这套动作,搞得陈舟比锯木头还累。 身体疲惫也就算了,最糟心的是,陈舟感觉如果不是顺应水势,木筏的前进速度可能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在这个过程中,船桨发挥的作用约等于0。 “这样下去,登岛成功倒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我该怎样把木筏划回船边呢?” 叹了口气,感受着身下木筏的晃动,陈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陈舟”谐音“沉舟”。 对于生活在沿海地区,靠水吃饭的人来说,这个名字绝对称不上吉利顺口。 只因陈舟父母长辈世代居住于内陆,对沉船翻船等词汇没什么忌讳,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也不是脑子一热随便起的,其实源自刘禹锡的一句诗词。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陈舟的父亲希望他能蓬勃进取,作为家庭新的一代超越老一辈人,摆脱这个贫穷普通的家庭环境。 但很显然,这个期望并没有奏效。 当然,名字的寓意没能使陈舟出人头地,所谓沉船的谐音与诅咒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在此前的生命历程中,陈舟确实未想过他竟然会有在海上划船的一天。 风平浪静,陈舟像只螃蟹一样在木筏上左右横跳,这边猛划两下,那边猛划两下,总算将木筏划进了岩滩。 潮水涨起后,那些遍布岩滩的岩石全部被淹没在水下,若是乘坐独木舟或小船穿梭在其中,船底难免会撞上石头,进而导致漏水或沉船。 平底的木筏却没有这种顾虑,它独特的船体形状可以有效减少吃水深度,不用担心触礁。 而且在岩滩中前进,陈舟还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岩滩水浅且清澈,可以看清岩石顶端,只要用船桨顶住岩石,给一个向后的力,木筏就能向前移动。 这种独辟蹊径的划桨方式与撑篙相似,只需要力气,没什么技术含量,很适合陈舟。 借助“撑篙式划船法”,陈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顺利地将木筏停靠在了河道旁。 担心退潮使木筏搁浅,他特意与河岸拉开了一米多的距离,通过两块木板搭成的小桥前往陆地。 来福在海上漂泊许久,几乎要忘记脚踏实地是什么感觉了,刚才在木筏上的时候它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如果不是怕找不到陈舟,早就一个猛子扎进河里了。 此刻木筏靠岸,它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深处对陆地的渴望,先陈舟一步跳上了岸。 河岸旁遍地泥泞,来福分量十足的身体一落地,顿时糊了一身污泥。 但它毫不在意,摇晃着尾巴肆意地奔跑起来,踏着山坡上的青草雀跃地钻进了树林。那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像极了夏日雨后蹲在水坑旁玩水的孩童。 看着来福疯玩的开心劲儿,陈舟会心一笑,暂时放下了糟糕的划桨体验,开始搬运船上的物资,不辞辛劳地将其一件件移动至河岸旁山坡上的树林中。 他本想随便在林中找一片合适的空地,然后在上面搭建起简易窝棚。 逛了一圈却发现岛屿上的环境完全不同于北方常见的树林,这里的树木都是自然繁殖,野蛮生长,极为密集,树木与树木之间完全找不到人工种植所留下的空地。 尤其是坡下接近河流那一带,生长着一种酷似河柳的乔木,枝干坚韧纤细,高度只有一米多,长度却接近两米。 茂密的枝叶交错在一起,几乎织成了一堵围墙。 在这片矮树丛中,转身尚且困难,更不要说放置木箱木桶了。 没办法,陈舟只能将物资堆放在树林边缘,简单地用木桶摆出了一个围墙,盖上了帆布,便返回了木筏。 来福已不见踪迹,知道岛上没有大型猛兽,陈舟倒不担心它,一边往岩滩划去一边总结着初次登岛的经验教训。 首先,他发现自己预计的往返速度实在太乐观了。 即使顺着潮向前进,因为木筏走的不是直线,又要调整方向、驶入岩滩、停进河道,费的时间远不止十几分钟。 至于装卸货。 装货简单快捷,卸货到山坡树林来回却要搬着箱子走一百多米,物资数量多了,别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未必够用。 而且卸货后,返程是逆水,他的桨使用的一塌糊涂,即使超常发挥,最少也要用两个多小时才能回到船边。 倘若不划船,使用船帆驱动,希望更加渺茫。 海上风向多变,大多数都是吹向岛屿的西南风,即便有东风,风力也十分微弱。 他的简易船帆使用条件苛刻,除非走狗屎运,遇到方向完全正确的强风,否则只能当个摆设。 毕竟是只用了几个小时做出来的帆,装饰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不过晾衣服还是蛮不错的。 照这样看,要是倒霉些,没有东风,可能就无法在涨潮时划回去了,只能等退潮,同样顺着水势回船。 但退潮返程如果掌控不好方向,恐怕会被潮水吸进大海。 从理论上讲,偏离航向拐进汪洋深处的概率不高,可危险性实在太大了,一旦失误,必死无疑。 看着木筏两端的短船桨,陈舟打定主意。 “回到船上立刻改良工具。” 他曾经乘坐过江南水乡的木舟,划船者使用的是一种挂在船两侧的长桨。 使用时划船者坐在木舟中间,双手握持桨柄前后推动就能同时划起两边水流,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十分伶俐,更接近陈舟所钟爱的“傻瓜式”船桨。 不仅如此,这种长船桨的造型也很简单,制作并不复杂,费不了多少工夫,很符合他的需求。 当然,除船桨外,河岸坡上树林的情况也有些棘手,想要开辟出合适的物资存放点,需要用到砍刀和斧子。 这些东西,他都记在心里,会在下次登岛时一并带上来。 (本章完) 第18章 岛上一夜 第18章 岛上一夜 返程之路比陈舟想象中更为艰难。 潮水像个调皮的孩子,不停摆弄着木筏,时而推向南时而推向北。 陈舟的努力在潮水的作用下常常化为泡影,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奋力挥动船桨,一点点靠近帆船。 木筏的速度忽快忽慢,虽不稳定,与船只的距离却始终在缩短。 落潮之前,陈舟总算回到了缺口旁。 将长绳系在木筏上,他丢下船桨,爬进缺口,累得瘫倒在了船舱中。 一动不动地歇息了片刻,陈舟重新站起来,就着凉开水吃了两块白面包,未做过多停歇,立即开始整理下一批物资。 在制造木筏那段日子的早晚空余时间中,他将整条船逛了个遍。 货舱有几个房间,房间中装着几箱斧头,厨房有几桶油脂腌肉,船长室有几块罗盘,大副房间挂着几幅画…… 重要或不重要的一切资源全都被他悉数记录在笔记本上,只待首航成功,便将其分门别类地搬运到缺口处,运送上岸。 早期看似繁琐的工作得到了回报,整理物资时,他的大脑格外清晰,极大地提高了效率。 很快,约莫二百公斤的物资准备好了,陈舟开始制作新船桨。 参与挑战前,他对木工可以说一窍不通,别说凿刻榫卯,就是砸钉子都会砸歪。 但世间有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熟能生巧。 每天十几个小时与各种木匠工具作伴,凿刻木块累得头晕眼,浑身酸痛。 持续着这样的工作,积累经验,陈舟逐渐掌握了凿子、锤子、锯子等工具的应用方式,并在制造木筏的过程中愈发熟练。 时至今日,虽做不出结构复杂的家具,一柄直来直去的船桨却是一挥而就。 腹稿早已打好,陈舟胸有成竹,直接拿起木板,用斧子暴力削砍起来。 三下五除二,木屑纷飞,板子渐渐呈现出船桨雏形模样。 在这个基础上,再用凿子修修边角,用平铲除去凹凸不平的表面,戗掉木刺,完善一下细节,长柄船桨便完成了。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两把长柄船桨都被安装到了木筏上。 放松长绳试着划了几下,果然省力许多,无论向前向后都分外简单。 若是增加划动频率,木筏简直快得像飞起来,与之前“判若两筏”。 此时海潮已由盛转衰,缓缓向大海深处退去,风向倒依旧是西南。 陈舟逆着海潮划了几下木筏,感觉若是挂起船帆,即使是退潮,登岛速度也不会慢,足够再运一批物资上岛了。 至于回船时会不会控制不住木筏冲进大海,他想也可以用升帆解决。 在海上,风力对船只的作用通常大于水力,只要没有误入暗流,依靠风力足以脱身。 “不过海风多变,并不总是吹向西南。” 陈舟皱起眉头,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下定决心,还是要运这趟货,若是登岛后风向转东,他就不冒险返回,而是在岛上住一晚,明天清晨涨潮时再回船,这样既能保证效率,也能兼顾安全。 余晖横照,暮色渐浓。 太阳下落得飞快,远山顶起一片晚霞。 乌压压的密林笼罩在红濛濛的雾气中,轮廓模糊。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也是好天气。” 陈舟利索地将准备好的物资以及斧子砍刀装上木筏,穿上外套,背起火绳枪专用的工具带,肩挎火绳枪,升起风帆,驶向岛屿。 长柄木筏没入海水,只一划便让木筏窜出数米,配合海风,使得整条木筏宛若一根离弦利箭,劈开破浪疾飞而去。 这速度实在出乎陈舟意料,仿佛只是呼吸之间,岛屿就近在眼前了。 即将抵达岩滩,他降下了帆,将单只长柄船桨当篙使用,撑进了河道。 海潮虽是初退,岩滩中的水却已浅了不少,许多高耸岩石都露出了顶部,陈舟不得不频繁调整方向,绕开障碍物,这才有惊无险地抵达目的地。 隔着老远,陈舟便看到了坡下树林边缘的物资,还有物资旁那一抹沐浴在夕阳光芒中的金黄色块。 来福窝在盖着帆布的窝棚旁,听到船桨拨水声,忽地站起身,歪着脑袋打量着木筏。 很快,它认出了陈舟,欢快地吠叫着冲了过来,临近河边,溅起了一团团碎泥。 “好狗,好狗~” 陈舟放下长木板,顺手按住了来福的脑袋,不动声色地将它推离身边——他身上穿着的可是新外套。 哈~哈~ 得到夸奖的来福满脸得意,翘起尾巴,仰着脑袋,骄傲地在前面为陈舟带路,仿佛它才是这座岛屿的主人。 山峰遮住所剩不多的日光,不知不觉间,暮霭已徐徐铺满大地。 陈舟挥起斧头,砍断河柳,惊起一群飞鸟。 来福笨拙地追随鸟群跳跃,扑咬着空气,时而倒在草地上,摔得哼唧一声,顺势打个滚儿,爬起来继续奔跑。 较粗的主干已被砍断,陈舟拔出长刀,开始清理细枝。 一团团杂乱的枝叶被丢在一旁,青涩的树液清香弥散,引来了一群蝇虫,贪婪地蹲伏在树木的伤口上吮吸汁液。 河畔的猎手——蜻蜓,也加入了这场盛宴,展开透明双翅,宛如一挺挺战斗机,翻飞在虫豸间,凶狠地狩猎。 空地很快被清理了出来。 天色已十分昏暗,来福玩累了,趴在河面喝了几口水,躺在草地上休息,不时摇动尾巴驱赶河畔数量众多的小飞虫。 擦去额头的汗水,陈舟望着被风吹得歪向东边的树叶,知道今晚回不到船上了,便用长刀在草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出来,准备待会生一堆火,烧些热水喝。 随后,他重新整理了第一批物资,将木板和钉子取出,钉了一个简陋的三角框架,蒙上了帆布。 期间,他不时回头看看停在河岸旁的木筏,担心未抛锚的筏子被河水冲走。 河水不像海潮那般有力,此处河沟又颇为宽阔,水流较为平缓,木筏始终没动,让陈舟放下了心。 窝棚搭好后,陈舟把怕雨淋的物资装了进去,开始给木筏卸货。 来回一百米的距离不算远,但物资箱甚是沉重。 搬的次数多了,陈舟不禁想做一辆推车,那样不仅能节省力气,还能一次性搬运两三个箱子,提高效率。 他起初想用木桶的盖子当车轮,在桶盖中心打孔,然后插入车轴,将推车的车身安装在车轴上,这样就做成了一辆简单的平板推车。 但观察木桶盖后,陈舟打消了这个念头。 船上的木桶盖不算厚实,而且因为常年放置在潮湿的海船上,结构已经被水气侵蚀,强度不够。 假如用木桶盖做车轮,根本不耐用,还要经常更换车轮,又得浪费不少时间。思量再三,最省事的方法是找一块结实的大木板,往前端打两个窟窿,然后系上绳子拖着走。 河岸泥多,山坡草多,摩擦力都不算大,这样拖行虽不如带轱辘的推车省力,但也能一次性拉走好几个木箱,结果都差不多。 至于结实的大木板在哪里,陈舟早有合适“人”选。 拆走廊墙壁时顺便卸下的鲁滨逊房门结实厚重,闲置好几天,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到时候先拿这个简易平板车将就几天,等重要物资全部搬上岛,他再物色一棵粗壮的大树,横截树干做几个车轮,以待日后使用。 挖地基、掏地洞、开垦、制陶…… 推车能发挥作用的工作领域多着呢,假如时间够充裕,陈舟都想拆掉几支火绳枪,用枪管做几根耐磨损的车轴,延长推车的使用寿命。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陈舟干活都起劲。 只是林地光线越来越暗,搬运时又有木箱遮挡视线,为了避免受伤,他只能放缓步伐,试探着向前走。 晚风习习,吹凉了他一身热汗,控制着手上的力气,把最后一箱货物塞进窝棚,陈舟坐在了草地上。 此刻太阳已敛去所有光芒,繁星与明月同它做了交接,高挂天穹照耀河畔。 此起彼伏的蛙鸣伴着某种昆虫的叫声回荡在乱草间。 陈舟将两根长桨插进木筏前后的河床内,防止夜里河水带走筏子,借着月光走向窝棚。 “今晚只能露宿荒郊了。” 从怀中掏出火镰,一边收集林中较为干燥的枯枝落叶,陈舟一边自言自语。 他是个心思比较细腻的人,平时想的总比别人多。 在水泥厂工作时,身边除了领导就是工友,互相不算熟识,更不了解秉性,他通常很少主动说话,怕不经意犯了别人的忌讳。 因为这种沉默寡言的样子,即使隔壁宿舍的工人和他关系也不是很亲近,呼朋唤友去食堂吃饭时总是少他一个。 工厂中烟尘弥漫,老工人常因不满薪酬与领导争执,年轻人又忍受不了老资历对他们颐指气使。 那一身身匆匆穿行的蓝灰色工服,永不降落的细密漂浮物,更使得工厂像一台垂暮的机器,透着一股死气。 只有回到家,同父母在一起时,陈舟的话才会多起来。 来到孤岛,他再也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想喊就喊,想叫就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却无话可说了。 听说人如果很多年不说话,舌头就会锈住,忘记怎么发声。 想想接下来的二十八年,陈舟时常告诉自己—— 哪怕没人理你,你也要尝试交流。 这山,这海,这晨昏风雨,日月星辰,都愿意聆听你的声音。 噌,噌…… 火镰边缘红光闪烁,不时掉下明亮的火星。 潮湿的土坑中铺满细枝落叶,干燥的锯末火绒被捏成一团,放置在燃料正中。 火星坠入,锯末闪烁,冒出了一股纤细到几不可见的细烟。 陈舟蹲在地上,见到细烟,连忙趴下,像一只贪嘴的蛤蟆,将脑袋凑近锯末,小心翼翼地用嘴鼓风。 河畔林地湿气极重,加上穿林风捣乱,生火的难度陡然上升,即使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生火利器,陈舟依旧饱尝了失败的滋味。 已不记得这是火苗第多少次熄灭,伴着口中气流涌出,微弱的火光终于没有夭折在襁褓中,顽强地成长了起来。 淋了雨水的枯枝被火焰灼烧,冒着灰黑色浓烟,暖意扩散。 看到火势稳定,陈舟一边往火堆里填着林中拾到的粗树枝,一边走向窝棚。 火光照亮了窝棚内的物资箱,他眯起眼睛辨别着箱上的记号,搬出一个刻有g5字样的木箱,从中取出了一个大铁壶。 做好在岛上过夜的心理准备后,陈舟特意带上了两块面包和这个铁壶。 架起火,了大半壶河水,陈舟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将铁壶吊在了上面,开始烧水。 同周围的黑暗比,火光实在过于明亮耀眼,以至于完全看不清稍远的地方,只能嗅着湿柴燃烧时散发的烟味儿,听密林深处的响动。 来福始终趴在河岸,被蛙鸣吵得烦了,便愤怒地吼叫两声。 起初洪亮的犬吠还能震慑住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蛙,次数多了,这些聒噪的家伙便不以为意起来,哪怕来福站起身卯足全力吠叫,它们也只当没听见。 那此起彼伏的鸣叫,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更大了些,像是在嘲笑来福奈何它们不得。 汪! 来福恼羞成怒,“噗通”一声跳进水中,亮出犬齿寻找青蛙。 然而这群机灵的小东西早有准备,纷纷钻入水草中,河床里,不见了踪迹。 如此反复几次,却把来福折腾得几欲崩溃,蹲坐在河岸上,嗷呜嗷呜地学起狼嚎来。 只是那声调毫无狼的豪迈,反倒像是委屈的孩子在嚎啕大哭。 陈舟远远地看着来福同青蛙斗智斗勇,转眼间,水已经烧开。 从怀里取出白面包,他招呼着来福:“快回来,吃饭了。” 呜~ 来福心不甘情不愿地缓步挪到火堆旁,将大脑袋凑到陈舟旁边,舔了舔他的脸。 可能刚才在河中撕咬不存在的青蛙时喝了不少水,来福的舌头又凉又腥,舔得陈舟满脸嫌弃。 “笨蛋! 你瞅瞅你弄的这一身泥,一点小狗样儿都没有了!” 陈舟假意训斥来福,看到它收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心虚地东张西望,仿佛在欣赏风景的可怜模样,不免又有些心软。 “好了,改天我腾出时间帮你教训它们,网几十只做成烤田鸡给你出气。” 说着,陈舟揉了揉来福的脑袋,掰了半块白面包递了过去。 摇着尾巴,来福晃着脑袋往主人的肩膀上靠,轻轻地衔住了面包,不顾陈舟将它推开,又凑了过去,仿佛在为自己惹主人生气而道歉。 夜静着,焰光渐渐熄了,吃过饭,陈舟蜷缩在火坑边睡熟了。 来福卧在一旁,眯起眼睛假寐,捕捉着林中的异响。时而面露凶色,起身巡视一圈,警告着胆敢靠近的野兽。 悉悉索索的虫鸣渐渐盖过蛙鸣。 群山躺在月的清辉中,海上波光粼粼。 空旷天穹,只余几缕碎云,仿佛离群的孤雁,如烟似梦的浮在那里。 感谢crtcy、星空玄奇、寂静过分、木易306、这书额—好难懂的样子、姜姬不知为补遂等人的月票,谢谢你们! 尤其是从上本书过来的老读者,很感动,你们是最棒的读者! (本章完) 第19章 神秘奖励 第19章 神秘奖励 自10月9日重返岛屿起,陈舟彻底化身牛马,每天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睡,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木筏上渡过。 来福跟着他上岸后,就再也没回到船上去。 这家伙近日颇为亢奋,七十多斤的大体格坐在筏子上,乱挪乱动不说,还老是要往水里跳。 起初陈舟看来福可怜,还想带它一起往返,后来被它搞得烦了,训斥几次无果,便在林边给它搭了个狗窝,让它守在山坡上看家。 真别说,“保安”这份工作,来福干得属实不错。 相对岛上的生物,来福的体型堪称巨兽,叫声洪亮,警戒心又强。 不管战斗力强弱,乍一看还是很唬人的。 强占林边这片领地后,它整天在四周的树干底部撒尿标记地盘。时而追击胆敢靠近的野猫野兔,就连河畔荒草中筑巢的水鸟都被它驱赶走了许多,自然没有不要命的野兽来祸害物资。 陈舟虽是主人,却远不如来福过得潇洒自在。 高强度的锯木头工作结束了,他又迎来一份新的苦差事——搬运货物。 每日三次在海上颠簸,好不容易上岸,又要拉着“房门板车”拖行重物上坡,总是把他累得筋疲力尽。 身体固然疲惫,陈舟的精神却不显萎靡,反而随着搬运次数的增加愈发积极乐观。 祖辈一脉相承的囤积癖篆刻在他的基因中。 哪怕再累,只要看到船上的物资一点点减少,岛上的物资一点点增加,想到日后将因今时的艰辛而受益,想到这些物资能支撑自己渡过许多年,陈舟就会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在北方,人们总是用堆砌如山的柴火垛应对漫长的严冬,他的做法同样如此。 搬运完物资,偶尔风向不对,陈舟也会在岸上休整。 他在林中开辟了一块很大的圆形空地,将一个个堆满物资箱的小窝棚整齐地安置在空地边缘,一点点向圆心挤去。 窝棚均顶着亚麻色的帆布,帆布上蒙着一层细枝条,老远望去,好像一个原始人的小型营地。 空地中心挖了个大火坑,坑上粗木桩钉成的三脚架上挂着大铁壶,陈舟常在这里炖菜。 上次吃生鱼片腹泻后,他对陌生的食物仍心有余悸,因此即使毗邻河流,也没有捕鱼或是采摘野果野菜吃。 在野生动植物方面,陈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 他认识的鱼类多是淡水鱼,认识的可食用野果也都是山里红、沙棘、山杏、山樱桃、野草莓等常见于北回归线一带的植物,这类贫瘠的知识在南太平洋的荒岛上全无用武之地。 好在帆船上剩余的食物够多,即使敞开了吃,也足够等到种子发芽,收获下一季作物了。 况且岛屿深处还有山羊、野兔等猎物,待腾出时间,总不至于为吃喝发愁。 10号到13号这几天,陈舟保持着稳定的搬运节奏。 每天清晨起床搬运第一趟,到岸上卸完物资做顿中午饭,吃过饭重返船上,开始搬运第二趟。 第二趟搬运完不休息,直接开始第三次搬运,抵达岸上卸完货物后,若风向有利,便回船上睡觉,风向不利,就露宿林中。 难得的三日晴朗。 13号晚,卸下货物,坐在火堆旁,遥望着漫天红霞,陈舟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西南风呼呼地吹着,潮水已退,情况似乎有利,他却没敢划回船上。 沿海一带若是疾风骤雨,海面必定浪汹涌,这是陈舟新得的经验。 这种天气,大海随时都有可能发狂,到时候莫说小木筏,就是搁浅的帆船都岌岌可危。 所以他宁愿在岸上淋雨,都不冒险出海。 更何况今时今日,他的处境已不同往常。 周围八个小窝棚内,足足堆放着两千多公斤物资,它们就是陈舟的底气。 哪怕从今晚开始,再也不上船,他也能活下去,顶多活的累一点。 累一些,总比赌命强。 借着火光,连夜给自己搭了个小帐篷,往帐篷底部铺了一层干燥的树枝木棍留作明日燃料,垫一张破褥子防硌腰。 洒土熄灭火堆,陈舟钻进帐篷,蜷缩在简陋的床铺上,闭上了眼。 不出所料,半夜,雨果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落在厚帆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林地尽情吮吸着降水,孕育蓬勃生机。 电光闪烁,短暂照亮坡地,照亮蒙尘的嫩叶枝条,苍翠欲滴。 雨水从帐篷底部的缝隙间钻了进去,浸湿了陈舟的裤腿,与轰隆作响的雷声共同将他唤醒。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无法接着睡了。 往外瞅瞅,林中乌漆嘛黑,户外活动也不必想。 百无聊赖,陈舟回忆着这几日的搬运工作,试图查缺补漏,寻找是否有不妥之处。 按照计划,最先被搬上岸的全是工具。 这些珍贵的物件数量不多,除极为沉重的绞盘、难以拆卸的洋井船舵等大型工具,木匠的工具箱、手斧、长刀等货物早就被搬到了营地内。 优先级次一等的是资源,其中各种形状的成品木料最先被搬运,它们大多被垫在了窝棚下面,将林地与木箱底部隔开,避免雨水汇聚成溪流淌入箱中,破坏宝贵的物资。 除木材资源外,柏油、火药、帆布和绳索大多数也已运送上岛。 不过资源总数毕竟太多,船上还有木墙、地板、备用桅杆等没有拆卸。 主桅杆因太过粗壮需要锯断后截成小段搬运,炮手房间内的铅板用途寥寥,又过于沉重,陈舟打算最后解决这些费时费力的东西。 服饰、被褥等消耗品因为重量较轻,便于搬运,插了个队,提前运了上来。 几支保养较好的火绳枪,连同火药、铅弹等危险物品被单独隔开,放在了空地外围,避免失火引起爆炸。 食物中,调料和原料最珍贵。船上能找到的所有盐、、酒、茶都被陈舟拿到了岸上。 成品食物里,他只搬了一箱最爱吃的白面包和一桶卖相不错的奶酪。 至于那些腌得发臭的肉食和难以下咽的盐渍菜,陈舟只想说“祝它们好运”。 生活必需品囤积得差不多后,他将大副房间中找到的银质餐具、钱币、装饰画,以及船长室内找到的一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工艺品连同鲁滨逊的圣经装成一箱运上了岸。 想到那三本镶嵌着红宝石的圣经,陈舟又记起中午搬东西时,在底舱木架的角落中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掉的橱柜。 橱柜上着锁,转了一圈没找到钥匙,暴力敲开锁后,他从中找到了几把质量不错的剃刀、剪子和短匕首,还未来得及带上岸。 倘若今晚来阵风暴将帆船摧毁,少了剃刀,日后刮胡子修理头发可就费劲了。 “唉,不该搬那箱被褥的,岸上的行李已经够多了。 还是太懒太贪心,应该卸下被褥,拿走那些剃刀剪子……” 复盘出一个错误,陈舟默默反思,规划着接下来搬运物资的优先级。 “大副房间的陈设比船长室还豪华,尤其是那张吊床,着实舒服。 可惜那几个大号书柜和置物架搬不动。 再上船,该仔细看看,能拆开搬运最好,拆不开的话,就把大副房间侧面墙壁锯出一个口子,然后做个滑轮悬吊到木筏上。 对了,还有船长的大木床和他们房间里的地毯。” 一边想着,陈舟一边小声念叨,强化着自己的记忆。 “小号床头柜、桌椅长凳、船舷栏杆,还有各个房间的窗户,以后都能派上用场。” 想着想着,帐篷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干扰得陈舟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思绪忽而飘到未来,忽而飞至过去。 短短十多天,现代生活仿佛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想起那一条条荒诞可笑的挑战规则,想起自己躺在床上刷着评论悠闲自在的样子,陈舟有些恍惚。“唉,怎么我就没有系统呢? 别人的孤岛生存像度假,我的孤岛生存像坐牢,每天从早干到晚也就算了,还没有工资。” “诶! 我怎么忘了,规则上还写着,每十五天有一次神秘奖励。 难道说……” 陈舟终于想起一条有利于他的信息,腾地从帐篷里爬了起来。 不料后脑勺撞在了木架上,疼得他“哎呦”了一声。 数数日子,9月30日登岛,挑战开始,假如从登岛当天开始算的话,过了今晚就是第15天了。 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误,这条被忽略的规则使陈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起来。 孤岛上的一切全然符合17世纪的时代背景。 凭借头脑和双手,即使付出百倍的努力也无法大幅提高生活质量,想要活得自在活得爽,只能寻求外界的帮助。 “那么,神秘奖励到底会是什么? 时空穿越管理局。 听起来多么上档次。 这种单位,不说给我发个金手指,也该发个无限宝石玩玩吧……” 回想起自己的人生历程,既没有父母双亡,也没有兄控的美女妹妹,陈舟觉得自己并不像小说主角,于是卑微地降低了期待。 “不是无限宝石也行,整个外星武器或者大型风力发电机都可以。 我不嫌弃。 要是这些东西也不行的话,最好给我一艘摩托艇。 没有摩托艇的话,给个柴油发动机和几桶油我也能接受。 那样我就能把整艘船都拆掉带回岛上了。” “或者给个……” 未知的神秘奖励搅得陈舟百爪挠心。 听着雨声,感受着林中的潮湿,他重新躺回床铺,思绪万千,久久合不上眼。 作为一个内陆人,不间断地在海边劳动了这么久,一边适应着身体的疲乏一边适应着陌生的水土。 陈舟其实早就歇不过来了,他只是在忍耐,等待着风暴摧毁船只,等待所有物资都上岸,等待可以休息的那一天。 现在,这种等待被突如其来的希望转换成了煎熬,或者说折磨。 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帐篷中艰难地翻身,疲惫的他终于昏昏睡去。 清晨,空气清明如洗。 林间空地上的帐篷忽地翻倒,一声痛呼,陈舟裹着发黑的被褥从中爬了出来。 刚才,他梦到挑战奖励是一头哥斯拉。 那头怪物毫无征兆地从海滩登陆,一脚就踩扁了他辛辛苦苦搭建的小营地,然后吞掉了朝它狂吠的来福。 当时整片树林一片狼藉。 慌乱中他只顾逃命,一路狂奔,不曾想脚下有条横生的树根,直接绊了一跤。 那哥斯拉张开血盆大口,俯下身子就要将他活吞。 他只能连打带踹极力反抗,然后“咣”地一声,踢翻了帐篷。 哥斯拉没了,梦也醒了。 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腰背,眺望大海,岩滩外空空荡荡,陈舟很庆幸刚才只是个梦。 “来福!” 他呼唤着,见到狗从窝内走出,睡眼惺忪,稍微放下心。 “可能是临睡前想奖励想得太多了。 都说梦是反的,这回总该我走运了。” 安慰着自己,陈舟绕着帐篷走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可疑物品,他疑惑地看向岩滩。 “怎么回事? 咋没有呀? 难道要等到晚上? 还是忘给我发了?” 被“神秘奖励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牵扯着,陈舟早餐也顾不上吃了,匆匆拿起火绳枪和铅弹等物品,往腰间挂了把锋利的短斧,直奔海滩。 他要去9月30日当晚登陆的地方,如果那里没有的话,就划木筏去船上看看。 如果船上也没有,那就只能等到晚上或者明天了。 挑战的规则至今没有出错,陈舟不觉得那些有能力扭曲时空的人会在这种小事上违背承诺。 后半夜雨势虽然凶猛,但后劲儿不足,没持续多久。 雨后的海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脏兮兮的白色泡沫,不时有死鱼被冲上岸,正有几只海鸟挑剔地用纤细的长脚扒拉着鱼尸,寻觅着可口的部位。 来福紧跟着陈舟,一路走上山坡,穿过树木稀疏的林地,来到登陆海滩上方。 远远地,陈舟看见了挂着鲁滨逊及自己衣物的小树。 它们都被风吹去的雨淋湿了,颜色发暗,系紧的布条却未松动,甚至连包裹的位置都没怎么改变,看得出来没有好奇心强的鸟儿或野猫拨弄。 搬运物资太过忙碌,陈舟始终在帆船与河滩坡地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还不曾有空闲时间拿走衣物。 重回此处,他对包裹提不起兴趣。 只是睁大眼睛,不断用视线扫过沙滩,寻找着醒目的物体。 走近些,隔着老远,他似乎看见湿漉漉的沙滩上有东西反光。 “神秘奖励!” 陈舟内心狂喜,背着沉重的火绳枪迈开步子飞奔了过去。 更近了,他看到那反光的东西竟是一个缠着两道透明胶带的黄色瓦楞纸盒,给人一种并夕夕劣质快递包装的既视感,心中顿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闭上嘴,控制粗重的呼吸,生怕吹走自己的运气,陈舟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纸盒。 纸盒的下半部分已经被沙子浸湿了,手指稍一用力便抠出了一个洞。 拿在手上,分量很轻,空若无物。 “高科技都是便携的,轻一点很正常。” 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陈舟试图欺骗自己,侧着头眯起眼睛往抠出的小洞里瞄。 一片漆黑。 像刮彩票一样,他一点点扩大小洞。 看见逐渐露出的里胡哨的包装纸,陈舟的心一点点下沉。 终于,他拆开了纸盒,十五天一次的“神秘奖励”总算重见天日—— 那竟然是个由粉红色硅胶制造的小猪佩奇手机壳! 感谢三千梦落的打赏。 感谢156426482、甲哌卡因、夕阳死宅团、塔姆先生、妄己、圣光大浪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20章 猫 第20章 猫 沉默,尴尬且长久的沉默。 攥紧手中包裹在彩色塑料袋内的手机壳,陈舟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从顶峰迅速跌落至谷底。 他的视线在沙滩与海天之间缓慢移动着,仿佛能看到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戏耍。 他的满腔怒火、烦闷、失望全部积压在胸膛,却找不到释放的对象。 “我尼玛!” 陈舟低声骂道,狠狠地将纸盒和手机壳摔在了沙滩上,朝天空竖起了中指。 “老子不需要你们的狗屎奖励! 只靠自己,老子也能活得很滋润!”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些高高在上者的鄙夷,陈舟左右移动着身体,挥舞小臂,像是给自己的中指打了个双引号,强调着自己的愤怒。 但海风依旧那么咸腥,树林依旧寂静无声,一切依旧没有改变。 得不到回应的挑衅毫无成就感可言。 “呼~” 长吐一口气。 陈舟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佝偻着身子,低垂双臂,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挂衣服的树下。 解开布条,取下包裹,他一屁股坐在了树下,脑袋倚靠着树干,心乱如麻。 如果不曾想起有这个所谓的“神秘奖励”,他应该还沉浸在囤积物资的快乐中。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见过太阳,然而太阳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寂寞。 幻想过不劳而获,期待过足以改变一切的帮助,哪怕从来没有拥有过,再想找回简单的快乐也很困难了。 来福似乎感受到了陈舟低落的情绪,缓缓走至近前,静静坐下,轻轻摇动尾巴,保持着沉默。 许久,陈舟打开了包裹,看着里面属于他的衣物,长裤短袖,内衣鞋袜,有些怅然。 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像是失去了什么。 他平复情绪,用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安慰着受伤的心。 “虽然它们是并夕夕9.9包邮的工业垃圾,是垃圾场里堆积如山的废料。 但在1659年,这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的东西。 想想你的半袖,长裤和运动鞋,在现代它们也是普普通通的穿戴。可到了这里,到了17世纪,没人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这个时代,石油还没有被开采利用,合成橡胶没有出现,制作这个手机壳的液态硅胶更是没影儿的事。 虽然现在它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留着它,总归是个念想。” “拿着吧,十五天一次的‘好东西’,没准以后用得上。 而且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感慨和发泄都是不理智的行为。 涨潮在即,回营地吃个早饭,还得干活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服自己,陈舟最终还是上前捡起了纸盒和手机壳。 看着手机壳背面那头粉色吹风机痴傻的笑脸,他努力控制着表情,假装自己心情不错,把嘴角挤出了一个生硬的弧度。 “没事,不亏! 白得一个手机壳。 往好处想,挑战一共一万零三百天,每15天一个神秘奖励,哪怕这686件全都是手机壳,存放好,回到现代摆地摊,一个两块钱大甩卖也能赚一千多块。 而且包装盒还能撕开当纸用。 这岂止是不亏,简直是血赚! 他妈的血赚吖……” 收拾起包裹,陈舟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赚的我牙根都痒痒了。” 将手机壳和纸盒塞进包裹,确认没有遗漏什么东西,紧了紧肩上的火绳枪,他带着来福重新回到了营地。 大铁壶下的火坑中积存着一层雨水,泥泞的土地上怎么都生不着火。 雨后河流水位上涨,把木筏冲到了岸上,需要挖掉木筏下的淤泥才能将它重新推回河里。 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陈舟啃着白面包,努力保持耐心解决问题,总算在正午之前登上了木筏,穿过岩滩前往帆船。 如昨日规划的那样,他开始尝试拆卸船上的家具,并带走了床头柜,桌椅和剃刀剪子。 暴雨引发的麻烦终究耽误了时间,14号当日,陈舟只搬运了两趟。 傍晚天空再次叠起一层阴云,连续晴朗的好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简陋的小帐篷遮不住风雨,也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又在雨中遭了一晚上罪,第二天起床陈舟打定主意,暂且搁置搬运工作,先搭建起一个足够大足够结实的庇护所。 自河畔沿山坡向上,低矮的河柳逐渐绝迹,高大粗壮的树木越来越多,它们为庇护所提供了坚实可靠的支柱。 陈舟打算选取距离相近的两棵大树,然后用横钉的长木板在它们中间架起一道梁。 最后在梁的两边搭上长木棍,铺上树枝,蒙一层帆布,这样就可以做成一个足够高也足够宽敞的帐篷。 帐篷的一侧用来放床,另一侧挂起铁壶。 雨后林地实在太过潮湿,想要吃熟食,又不想浪费时间生火,必须得把厨房安置到避雨的地方。 陈舟原本想仿照北方的土炕挖一个凹坑,将大铁壶架在坑上面做饭。 但上坡处雨水总往下流,排水渠做不好的话,坑中免不了和先前一样产生积水。 而且土炕没有烟囱也是个大问题,生火时弄得满帐篷都是烟,睁不开眼不说,还容易引起火灾,不如接着使用木架。 做好规划,陈舟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新帐篷搭了起来。 这个简陋的庇护所没有门窗,两面透风,不太怕烟熏。 庇护所一端用三个大木箱组合成了床铺,另一端挂着一个黝黑的大铁壶,配合着摆在泥土地上的床头柜,钉在树干上的装饰画,显得荒诞而离奇。 布置好室内陈设,陈舟将大副的皮毛被褥铺在了床上,往床头柜抽屉中塞了半套银餐具,感受着为数不多的“家的感觉”,颇为欣慰。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个房子样儿了。” 往床上一躺,望着露出枝条的斜天板,陈舟颇为知足。 新家建成耗费了整个15号。 16号,半日晴半日雨。 从这天开始,陈舟不再留在大副室休息,哪怕只有片刻。 同样在这天,船上大多数重要资源都被搬空了,陈舟开始暴力拆卸,拿取鲁滨逊不曾得到的资源。 砍断主桅杆、扯下缆绳、悬吊家具,拆窗户锯栏杆、卸厕所,所有品相完好的器物都是他不肯放过的对象。 在陈舟的规划中,他的小院应当有一个大棚。 在降水频繁的雨季,大棚将用来庇护怕涝的农作物,那些带有玻璃的窗户正好可以组装成一排顶盖,安装在大棚上方,雨天关闭,晴天敞开。岛上虽然不缺沙子,但他没有助熔剂,也没有封闭式高炉,达不到足够温度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可供使用的玻璃,从船上拆是最好的选择。 把船上所有窗户门都带走后,陈舟又开始研究怎么卸掉洋井。 起初,他试图把洋井从地板中拔出来,那样能省不少力气。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陈舟取来了机械起重器,将它放在了洋井的底部,企图顶歪洋井下方的铁管,制造出空隙,为后面的拔取提供便利。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失败了。 倒不是起重器撑不开木板,而是起重器顶端过于坚硬,把洋井底部的铁管挤出了一块凹痕。 为了避免弄巧成拙,陈舟只能放弃投机取巧,开始强行拆卸上下两层船舱之间的地板。 斧子、长锯、大锤、凿子…… 木屑纷飞,震耳欲聋的噪音充斥着整层船舱。 锯开地板的过程中,陈舟隐约听到脚下传来一些独特的响动,他以为那是老鼠,继续手上的动作。 没想到随着新的一块地板被掀开,从上下两层木板的夹缝中竟然蹿出了两只猫。 它们体型较小,一只灰色,一只黑白,毛色黯淡,骨瘦嶙峋。 逃窜时它们努力撑起了一身毛发,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大一些。 但从它们迟滞的奔跑速度可以看出,它们其实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陈舟下意识地扔下手中的地板,想要抓住两个小家伙。 但排水室的墙壁和门窗早就被拆掉,光照充足的底舱内除几门搬不走的炮之外空空荡荡,小猫想逃他根本抓不住。 船舷孔洞透进来的阳光下,掀开的地板中,许多蟑螂和臭虫的残肢映入陈舟眼帘。 据此,他推测这两只躲在地板夹层中的小猫可能以捕食昆虫为生。 但是蟑螂和臭虫并不在猫的常规食谱中。 长期食用昆虫,导致两只小猫营养不良,不仅身体瘦弱,刚刚陈舟还注意到灰猫的眼睛发白,眼角有极重的泪痕,已经患有疾病。 身体状况如此糟糕,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那只猫应该撑不了几天。 放下继续拆卸排水井的工作,陈舟循着两只猫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最终成功将它们堵在了船头底舱。 这个房间中的积水还没来得及清理,近日降雨频繁,水位又有所上涨,就连步入房间内的台阶都被淹没了大半。 两只小猫被追赶的慌不择路,站在积水旁,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陈舟。 前有绝路,后是追兵。 它们能做的只有哈气,以及使用从喉咙中挤出的呜呜声恐吓敌人。 但在绝对的体型压制下,它们的威胁只会使它们显得更加软弱可欺。 陈舟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去抓黑白小猫的后脖颈。 小猫迅速哈气,伸出爪子去挠陈舟,吓得他连忙缩回了手。 见攻击起效,两只小猫东张西望地又准备逃走。 然而走廊狭窄,陈舟一夫当关,它们根本没有机会绕过去。 “嘿嘿。” 冲着两只小猫笑了笑,陈舟突然脱下身上的外套,扯成一张大网向小猫罩去。 没料到还有这招,两只小猫猝不及防地被盖在了外套下,喵喵叫着连挠带咬,却无法突破外套的包围圈。 缓缓收紧外套,确定自己隔着衣服抓住了两只小猫的身体,陈舟这才掀开外套边缘,将两只小猫一个一个拿出。 筏上放着木匠的工具箱,本来是陈舟用来携带斧锤长锯的,这回正好用来关猫。 往返了营地一趟,安置好小猫,给它们准备干净的水和食物后,陈舟重新回到了船上。 他很清楚排水井和猫哪个更重要。 在不耽误太多工作进度的前提下,他可以顺手救助两只小猫,但带走排水井的优先级永远在救猫之上。 锯木头的声音持续到黄昏,排水井终于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拖拽着沉重的洋井,忍受着它散发的恶臭,陈舟腾出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水,感觉自己似乎愈发地擅长这些体力活了。 还记得刚登船那几天,连续锯上几分钟,他就感觉心跳剧烈,整个人仿佛都要累得瘫倒。 现在就算干上大半个小时,他都不会觉得十分疲惫,只是腹内的饥饿感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像是把肠胃中的食物烧掉了一样。 将排水井装上木筏,估摸着还剩不少承重,陈舟又把拆掉的地板都拿了上去,然后乘着夕阳的余晖划起桨,回到了规模愈发庞大的营地。 卸完货,利用保存的火种炖起面包糊——这是陈舟的新主食,在他生活中取代了大米饭的位置。 陈舟观察了一下小猫的状态。 它们缩在木箱的角落,箱中的面包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小碗里的凉开水倒是没减少太多。 灰猫虽然眼睛有疾病,但不影响进食,吃得肚子滚圆。 与之相比,黑白的小猫虽然貌似健康,却表现得食欲不振,昏昏欲睡地趴在小灰猫旁边,蜷缩起来的身体上能清晰看到凹凸起伏的脊椎骨,精气神反而不如小灰猫。 没有药物,陈舟只能尽可能地提供卫生的环境和充足的食物。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小猫够不够顽强。 取来一些干净的凉开水,抓住小灰猫冲洗了一下它的眼睛。 感受着手中小猫激烈的反抗和旺盛的求生欲,陈舟觉得这个小家伙活下去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小猫,当陈舟抚摸它的身体时,明显地感觉到它的四肢已经有些发软。 捏住后脖颈提起来,陈舟发现它的尾部有许多水痕,同时伴有一股排泄物的气味儿。 “腹泻?” 陈舟皱起了眉。 对于养猫,他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小时候姥姥家大猫下崽,小奶猫若是有疾病,致死率最高的就是腹泻。 肠胃炎严重了便会发展成细小病。 小猫体质弱,呕吐腹泻几次后就会迅速脱水,加上食欲不振,根本撑不了多久。 陈舟记得他曾经有一只很喜欢的小三猫,表现出腹泻症状后连一天一夜都没坚持到就死了。 这只小猫看起来还有些生还可能,但这里毕竟没有药物。 陈舟想起了老辈人提过的土法子。 村里把猫腹泻叫翻肠子,按土法子中的说法,猫翻肠子吃一些蝌蚪和生泥鳅就能治好。 陈舟向来不信这些所谓的土法偏方能治病。 不过眼下实在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将小猫单独关在另一个木箱中,免得把病毒传染给灰猫。 陈舟点亮油灯,打算去河边找找,看能不能抓到蝌蚪或泥鳅。 感谢枯延灭雪、电弧熄灭、生性凉薄i、阿晴天下第一、念为你画秀眉那时年少、书友20190205144050613、crtcy的月票! 感谢我爹的打赏! (本章完) 第21章 风暴将至 第21章 风暴将至 将入夜的河流,依旧是平缓的,温柔的。 月光在卷起的漩涡中打转,凉风拂过水面,摇晃着纤细的野草。 几只发光的虫儿像坠下的星星,飘忽地飞来飞去,披银鳞的小鱼不时摆尾跃出,噘嘴捕食着草尖上歇息的昆虫。 青蛙蹲伏在蓬乱的草根中发出烦躁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油灯映得流水泛起昏黄的暖意,陈舟脱去了鞋子,赤脚踏进河床。 他一手提灯,另一只手拎着木桶,桶中装有挖泥鳅的长刀和捕捞蝌蚪的木质酒杯。 依稀记得儿时挖泥鳅都是在缓流处底层黏土里搜寻,陈舟沿着河岸向上游走了几十米,想找一块合适的地方。 但河床越往上收束得越窄小,河水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急。 进入林中后,河道绕过一块牛心状巨石,聚成了一汪小湖。 两侧树木遮蔽了月光,本就难以看清的水面更显幽深难测。 “呵,钓鱼佬的天堂?” 陈舟打趣道,掰断一根树枝捅了捅湖水。 一米多长的树枝仿佛伸进了某个无底洞,被黑黢黢的小湖不声不响地吞噬掉了。 见湖水这么深,陈舟再不敢前进了,返回浅水处,取出长刀剜着河底淤泥,寻找泥鳅。 连挖出四五块泥土,拨弄开后,里面只有曲起身子的小虾小鱼或是贝类,根本看不到泥鳅。 而且别说活泥鳅,就连泥鳅身体上裹着的那层黏液也找不见踪迹。 泥鳅的适应性强,繁殖能力也不差,只要水中没有污染,总该见到它的。 这样都找不到,可见这条河,甚至这座岛屿上,根本没有泥鳅繁衍。 没办法,陈舟只能洗干净长刀,然后返回下游,看看能不能捞些蝌蚪。 他的故乡四季分明。 河畔的青蛙通常在四五月份苏醒,六七八月份抱对繁殖,九月份小青蛙大多已经成年,天气转凉后,便很少能见到蝌蚪了。 至于岛屿的气候,只分旱雨两季,气温变化不大。 即使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份,除雨后有些凉意,平时并不觉寒冷。 得益于这种气候,岛上的蛙类也未绝迹,使得蝌蚪随处可见,陈舟划筏子搬运货物的时候常常看到落潮后的岩滩水坑中有蝌蚪尸体。 淡水海水交界处尚且有蝌蚪出没,河道中它们的数量就更多了。 陈舟使用大木酒杯一点点捞着,没多大会儿就抓住了二十多只蝌蚪。 它们中有的已经初具蛙形,仔细看能分辨出长出的后腿,有的像是刚孵化没多久,宛如一个小逗号。 不知道喂猫吃哪种蝌蚪有效,陈舟将它们全部带回了营地,用刀尖扎死后塞进了小猫嘴里。 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小猫的身体状况更加糟糕。 吃下蝌蚪后,它伏在箱中干呕了几下,吐出了一些发黄的黏液,就又有气无力地趴下了。 陈舟摸了摸它的脊背,感觉它的体温似乎又下降了些许,便把木箱抱到了火堆旁取暖。 其实他心中已经知道,这只小猫的性命大概率保不住了。 但很多时候,他只能求个问心无愧,不管怎样,至少努力拯救过。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陈舟在箱中看到了小猫僵硬的尸体。 它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散成了一朵灰蒙蒙的。 小灰猫的状态则好转了一些,眼睛仍有分泌物,但饭量见长,常常抓挠木箱内侧,显得极有精神。 将猫尸体带到林中埋葬,看着新土掩住的坟包,陈舟不由叹了口气。 与这只小猫相处没多久,对于小猫的死,他并没有很深的感触。 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了童年养过的几只猫,其中陪伴他最久的一只足有四年。 那是只肥硕的大黄猫,对人和善讲卫生,从不在屋里拉尿,也不偷吃饭菜,抓老鼠是把好手。 家中的小猫总跟着它,学习捕猎的本领。 它也懂得尊老爱幼,捕到的小鸟老鼠常送给小猫解馋,四年时间,培养出了十几个好猎手。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它带着撕裂整片头皮的创伤回到家中,淌到嘴角的血被冻成了冰。 陈舟连忙招呼姥姥姥爷给它涂药,但无济于事,两天后,那只大黄猫孤零零地躺在仓房的玉米堆旁死去了。 现在回忆起来,从生到死,大黄猫一直都履行着它的使命,看护粮食,震慑着鼠类。 陈舟已记不起它的模样,隐约间觉得,那只猫的毛色就像秋天晾晒在谷场的玉米,金灿灿的,很温暖。 大黄猫是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只猫,自打它死后,每次看到猫的尸体,陈舟都会想起它。 往坟包上洒了些树叶,未在回忆中沉浸太久,陈舟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不知不觉间,已是10月17日,距离风暴降临还剩8天。 旷日持久的搬运即将步入尾声,但对于荒岛生活而言,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陈舟打算在10月23日停止搬运,并开始着手在岛上建造一个更坚固的庇护所。 这个新庇护所的入口要安全隐蔽,内部空间要比十几个临时帐篷加起来更大,用以分门别类地储存物资。 同时,新庇护所要靠近水源,要避风,要能接受阳光,要有厚实的防水屋顶。 庇护所内部需要单独隔开一间厨房,并砌出烟囱,卧室要放得开家具,搁得下吊床。 在搬运工作结束后,修建庇护所将成为一项崭新的,漫长且艰巨的工程,绝非一两日就能糊弄过去的小打小闹。 为了储备足够建材,陈舟决定将整个上层船楼都拆下去,包括船楼顶部的防水瓦。 同时他还要拆掉厨房内的火炉,把那些小砖块一批批运到岛上。 18日到22日间,陈舟一直在依照计划完成自己的工作。 那条完整的帆船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甲板中部凸出地面的烟囱不翼而飞了,粗壮的主桅杆不见了,就连尾部两层船楼和船舵都被卸掉了。 若是从船后往前看,还能看到下层船楼和船舱外缘被锯出的一个个方形缺口,像是被某种海中巨兽生生啃得遍体鳞伤。 23号,陈舟趁着落潮将船头底舱侧壁凿开了一个口子,放出了其中积存的海水,把木架上的麻袋和几箱被海水泡过的稻子运上了岸。 他本打算卸掉抛锚用的大绞盘。 但很不幸,这项工作只完成了一半。 凭着这段时间积累的丰富破坏经验,陈舟成功地将绞盘从龙骨上拆了下去,而且分离了绞盘上的缆绳。 沉重的船锚因此失去了着力点,拖着铁链坠入了海中,深陷进沙里,独留绞盘在船上。 按照陈舟的计划,接下来他只需要锯开上下两层木板,然后用撬棍撬动绞盘,将其移动至下方木筏顶部,等待涨潮推下,就能载着绞盘离去。 他没想到,这个绞盘内部使用了大量金属构件,使它分量大增。 即使使出吃奶的力气,扳弯撬棍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没办法,陈舟只能尽可能卸掉绞盘上的木质把手和铆钉,将里面的金属件都掏了出去,准备留待日后使用。 或者等熔炉造出来,打制成其它机械构件。 比如撞击式燧发机。 伴着潮水涌动,刮起帆的木筏沿着熟悉的路线钻进河道。最后一趟搬运,如期结束了。 站在半坡,遥遥望向大海,看着澄澈的天空,逐渐黯淡的光线,陈舟不由对沿海地区气象的多变有了更深的戒备。 若不是读过鲁滨逊漂流记,谁能想到,仅在一天之后,这里就会遍布阴云,掀起能击碎一艘帆船的巨浪呢。 当晚,吃过饭后陈舟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床边拿起了《鲁滨逊漂流记》。 自10月1日登船起,他已经有二十多天没看书了。 现在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船上是否隐藏着其它宝藏。 一页页翻阅,从鲁滨逊的行为举止中,陈舟仿佛看到了自己。 砂轮、针线、朗姆酒、亚力酒、索具、锚链…… 不管是鲁滨逊找到的或未找到的东西,都被他一件件搬上了岸。 从物资的总量上来说,他已经胜过鲁滨逊数倍。 贴吧老哥的木筏搬运计划最终被成功验证了。 “当然,这也离不开我勤劳的双手。” 美滋滋地在心中夸奖着自己,陈舟不由合上书摊开了手掌。 他那双白嫩且纤细的手已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手背上还留有几道没有完全愈合的划痕,左手小拇指有些红肿,指甲盖中残存着淤血。 那是几天前挪动柜子时不慎被砸到的,幸亏躲闪及时,不然整个手背都要被压在下面。 在高强度的劳作中,这种意外时有发生。 被锯断根基的柱子、突然倾倒的书架、林中断裂的树杈…… 它们或是把陈舟的额头砸了一个包,或是压肿了他的肩膀,或是把他的腿划开一道口子。 劳动经验不足的陈舟用一道道伤痕,一阵阵疼痛当学费,渐渐懂得了如何在完成工作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在家里读书的时候,父母很少让他干脏活重活,只希望他能认真学习出人头地,这些都是他极少体验过的。 “妈要是看到我手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心疼吧……” 将掌攥成了拳,陈舟的视线穿过帐篷不存在的门望向天空。 “或许吧,但她肯定会为我感到自豪。 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里活过了23天,并将继续生活下去!” 星辰稀疏,拱卫着半弯轮廓朦胧的明月。 躺倒在帐篷中,视线穿过棚顶的帆布投向遥远地方。 需要争分夺秒完成的事都结束了,按理说这该是最轻松的时刻,陈舟却有些想家。 合上眼,帐篷内的所有光线瞬间熄灭。 像关了灯,像回到了温馨熟悉的故乡居民楼。 耳畔没有车来车往的鸣笛声,房间内没有街对面广告牌投进来的彻夜不熄的灯火。 他睡了。 24日。 这天从早晨起就看不见太阳,铅一样阴沉的云层自山顶铺到了海的尽头。 灰暗的光线使人难分晨昏。 林中阴气森森,海风猖狂地闯过枝杈的怀抱,呼呼作响。 守着潮水觅食的海鸟消失了一大半,就连热衷于演奏的青蛙也闭上了嘴巴。 气氛沉凝,任谁都能看出,天色将变。 整个上午,陈舟一直在加固帐篷——这里距离海岸实在太近了,他很担心简陋的居所被风掀飞。 从船上拆卸下来的墙板够多,陈舟把它们全部压在了帐篷两侧,还给帐篷安上了两扇门,垫起了帐篷内的地面,省得被水淹。 下午,他开始将火药桶搬离营地,以免落雷将它们引爆。 别看这些东西怕水怕潮,娇贵得很,只要给它们一个火星,它们就能轻松将整个营地炸上天。 陈舟把火药桶全部裹上帆布,绑在了距地面一米多的树干上。 桶盖顶部除了帆布还有厚厚一层带有树叶的枝条,呈梯形朝两侧下方斜放。 这样既不怕地上的水也不怕天上的水,能够避免火药受潮。 傍晚,空气中湿气愈发凝重,狂风一阵紧似一阵,将林中树叶吹得四处飞舞。 远海已经下起了雨,那灰蒙蒙的积雨云正飞快地向近岸袭来。 陈舟缩在帐篷中,坐在矮凳上点燃了火堆。 在他身旁放着一个黑漆漆的麻袋,里面装着这二十多天熄火后残余的小块木炭。 这些木炭烧得很快,可以当炭棒也可以做燃料,最大的优点是不冒烟,适合不通风的帐篷和这样的雨天。 火光明亮。 两侧“门窗”紧闭,火焰摇曳的幅度极小。 大铁壶中的面包粥被熬得咕噜咕噜响。 咀嚼着蜜饯,陈舟摸了摸身旁的来福,视线移向床尾木箱。 经过九天的简单治疗,小灰猫的眼睛几乎痊愈,眼球表面覆着的那层白色物质只剩薄薄一层,也不怎么流泪了。 身体状态越来越好,小猫逐渐展现出了它这个年纪该有的淘气顽皮。 有时候它会趁着陈舟往箱子里放食物和水偷偷跑出去,在帐篷中打闹,尤其喜欢用床头柜磨爪子。 累了,它会躺在皮毛被褥上休息,似乎早就忘记了曾经相依为命的那个同伴。 面对陈舟的触碰与抚摸,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畏惧,反而开始享受起来。时而舔舔陈舟的手指,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不过毕竟吃了十几天虫子,小灰猫的体型还是分外消瘦。 它的身体两侧依稀能看见肋骨,两腮无肉,配合那对略有些发白的眼睛,活像个病痨鬼,样貌很不讨人喜欢。 “出来玩会儿吗?” 看着小灰猫,陈舟笑着发出邀请。 小家伙听到声音,扒着箱子边缘往外瞄了一眼,看到来福,害怕地将脑袋缩了回去,不吭声了。 见状,陈舟伸手把小家伙拎了出来,放到了大腿上。 他不知道这只小猫几个月大,但摸它这副小骨架,估计以后即使天天给它吃大鱼大肉,恐怕也很难长得太大。 更何况还得了一场疾病耽误了长个儿。 不过也没事,长不高还长不圆吗? 揉了揉小灰猫的脑袋。 林中,雨声渐起。 感谢茶色如酒、活!着、aws、一万年太久、且行、书友20170905155231418、迷之摸鱼人、风的咆哮1994、书友20180701210826034的月票! 感谢寄予_的打赏,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第22章 打算 第22章 打算 黑沉沉的夜迎来了奔马般的急雨。 雨点如万箭齐发,砸得屋顶噼啦作响。 将火堆旁的木门推开一条缝,陈舟打量着帐篷外的世界。 细雨来势汹汹,转眼就由丝化缕,又由缕化线,织成了一匹白练,从高空倾泻下来。 水珠潲进屋里,击打在燃烧的木炭上,发出轻轻的嘶声,伴着一股水蒸发的气味儿。 雷声隆隆,吓得来福躲到了床与墙壁的夹角中,缩起尾巴,神态惊恐。 不时闪过的霹雳,撕开漆黑天空,将树林照得恍若白昼。 只一瞬间,林地上的土壤便被淹没了,落叶枯枝被汇聚成的溪流裹挟着,匆忙冲向坡下。 帐篷内新垫起的地面尚不牢固,被那溪流一蹭,便如剥开的酥饼一样,一片片地脱落。 陈舟一边夯实着地面,一边往火堆中添着木炭,铁壶中的面包粥已经散发出谷物的芳香,馋得他生出了口水。 喵呜~ 小灰猫跃出木箱,骄傲地翘着尾巴,发出了略显沙哑的叫声。 它走到矮凳旁,歪起脑袋蹭了蹭陈舟的皮靴,端庄地坐在火堆旁,用尾巴盘住前腿,惬意地眯起了眼,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温暖。 门沿处的土壤已被搅成了一团泥泞,风卷着雨呼号着,林中时有树枝被刮断的脆响。 盖在帐篷上的木板也痛苦地呻吟,不禁使陈舟担忧起庇护所的质量。 “要不要出去看看?”他犹豫着。 外面的风雨实在太大,这样的天气,自然产生了惰性,使人想要待在温暖干燥的室内,不想外出。 但心中的忧虑愈发强烈,为了让自己放下心,陈舟最终还是披上了厚外套,戴着大檐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出了帐篷。 推开门一刹那,灌进屋内的大风把火堆压得一暗,通红的木炭呲呲响着,冒着青烟,几乎要熄灭。 陈舟连忙关紧门。 劈头盖脸的雨水浇的他睁不开眼,只能一手压住帽檐,另一只手遮挡在前额,在遍地水流中前进。 黑暗中,陈舟只能看见身前一米多的事物,视线所及尽是雨幕。 摸到帐篷侧面,看到墙板没有被风掀起,他稍稍放下心,但没有立即返回帐篷,又顶着大雨绕到另一边,发现了一块向侧面倾倒的墙板,连忙将其扶起,这才把这场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回到屋内,面包粥已经快熬光了水,飘出一股糊味儿。 陈舟取下铁壶查看时,才发现壶底粘了一层漆黑的面包屑,看起来有点像没做好的锅巴,吃起来却有些苦涩,还带有一股炭灰味。 幸亏他回来及时,不然这一大壶面包粥可就做成面包糊了。 草草尝了几口,发觉太烫,陈舟只好将铁壶放在一旁等待晾凉。 时候还早,雨尚在下,他不敢睡觉,把矮凳移到床尾,背靠木箱,守着火堆看起书来。 门依旧敞着一道缝。 一方面是因为陈舟想要看到降水的强弱情况。 另一方面,他担心帐篷内密封得太好,烧炭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不知不觉间要了他的小命。 孤岛上可没有左邻右舍,一旦缺氧严重,使他意识模糊,他根本没有能力逃生。 独自一人,忽略任何细节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把火药桶搬离营地同样是因为陈舟惧怕小概率事件。 半坡上尽是树木,火药桶放在营地中,万一被雷电劈中,整个营地都要被炸上天。 放在远处,即使发生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巧合,顶多也就是损失一桶火药。 只有一个人,几杆枪,28年消耗不了多少火药,哪怕所有火药全部爆炸,也不会过多地影响生活。 陈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不愿意冒险。 翻动着书籍,他一段一段地详细品读着,补充着遗忘掉的细节。 随着向后阅读,他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记忆误差——地震。 在陈舟的印象里,鲁滨逊登岛后没多久,便发生了一起大地震,差点把鲁滨逊活埋在他挖掘的山洞中。 那场地震吓破了鲁滨逊的胆,将他逼出了山洞,被迫在外面围墙下住了好几天帐篷。 担心时间不够,挖掘山洞地穴做不好承重,被地震摧毁,陈舟规划新庇护所时下意识地排除掉了这两个选项。 可现在一看,地震竟然不是他印象中那样发生在登岛后一个月,而是发生于第二年四月十七。 即使鲁滨逊记录的日期并不准确,他也有一个多季度的时间用于修建庇护所并做好准备工作。 时间如此充裕的前提下,山洞和半地下结构房屋都成了最佳的选择,只要提前做好承重以及防震准备即可。 如果还不放心,大可在四月十号前后搬出去躲避,地震过后再回去住。 除地震之外,陈舟还发现此处土著的食人仪式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有迹可循的。 鲁滨逊第一次亲眼观察到土著吃人是在登岛后第二十三年的十二月份。 当时土著们乘坐独木舟登上岛屿西北角的沙滩上,在那里举办了食人盛宴。 两年后,也就是登岛第二十五年十二月份,土著们再次在同样的位置登岛, 那次食人土著的数量众多,足有三十多人,就在他们生火烤肉的时候,一个留待食用的俘虏趁机逃跑,躲过身后追兵的弓箭,游过了小河,被鲁滨逊所拯救。 那个俘虏就是后来陪伴了鲁滨逊半辈子的星期五。 星期五得到驯化后大约一年,同样是十二月份左右,又有一大批土著带着俘虏登岛,举办食人仪式。 从这三次切实地观察中可以看出: 1、食人土著有固定的举办仪式的地点,他们通常在岛内山峰的两侧登陆,或是山西北角,或是东南角。 2、如非发生意外,食人土著不会深入内陆,只在沿海沙滩举办盛宴,享受完战利品就会返回。 3、仪式一般隔一年一次,大概率在十二月份举办。这并非是土著选取良辰吉日,而是因为十二月正处于旱季,海上风浪小,远行安全。 除此之外,从星期五提供的信息,还能知道食人土著所居住的岛屿距离这座岛并不遥远,那应该是一片群岛。 岛上的部落还停留在非常原始野蛮的阶段,新王旧王之间厮杀不断。 胜败之间,女人大概充作战利品,一些战败的死忠党则是会被带到岛上吃掉。 同华夏部族动辄成千上万的战争相比,土著的冲突只能算小打小闹,部族之间的交战人数很少过百。 鲁滨逊救下星期五那一次,三十多个食人土著几乎是新王的全部精锐。 这些土著还没发展出护甲,身体素质强,近战和狩猎技艺娴熟,弓箭射得很准,但非常迷信,枪声一响就会被吓得四处逃窜,士气溃散。 一边总结,陈舟一边掏出笔记本,拿起羽毛笔将这些规律记在了上面。 “如果土著真的隔一年登一次岛的话,今年十二月会不会登岛呢?” “第二十三年是单数,隔一年登一次岛,也就是说每个单数年他们都会登岛,顶多位置不同。 如果他们确实遵循规律,那今年十二月份登上海边山顶应该就能看到他们,至少也能看到食人仪式留下的痕迹。” 继续往后翻动,陈舟又在本上记下了雨季旱季的规律。 按照鲁滨逊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经验,岛上每年应该分为两个雨季两个旱季。 第一个雨季始于二月份中旬,结束于四月半。从四月半一直到八月半是旱季,干燥少雨,八月半到十月初,多雨,十月半到二月半,少雨。 但这个规律并不总准确,受季风影响,雨季有时候长一些有时候短一些。 譬如今年,雨季明显比往常多了几天。 但只要等到这最后一场暴雨结束,往后的岛屿就会进入旱季,连续的大晴天甚至会将河流烤得干涸,把野草晒得枯萎。 不过此处的旱季并没有非洲稀树草原那样极端。 毕竟沿海,纵使水汽稀少,也不会绝迹。 而且在书中,陈舟还发现了全岛最宜居的地方——果树山谷。 鲁滨逊曾经深入岛屿,发现了一条河流,他沿着河往上游走,河道逐渐变窄,越来越浅。 再往里走三公里多,就会来到另一处河畔。 此处河畔河道宽阔,水质清澈,作为淡水来源,比陈舟此时相邻的河流更合适。 岛屿深处的小河两岸遍是草地,便于放牧,其中植物丰富,有烟叶、芦荟、野生甘蔗、野生甜瓜,还有野葡萄。 从野葡萄处出发,再往北走六公里多,钻进南北两侧的山脊,就会到达“果树山谷”。 南北群山形成了两道天然屏障,遮挡住海上袭来的季风。 在山脚下有一片原野。 原野中树木密集,既有坚硬的巴西铁木、可可树、野生柑橘树、野生柠檬和野生橘子树。 也有巨大的香柏树——在圣经中,它是建造诺亚方舟的木材。 除气候宜人,位置隐蔽资源丰富外,果树山谷内还有泉眼,甚至不用挖井就能在林中喝到淡水。 同海岛边缘相比,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看着书,陈舟已经提前规划好了山谷一带的基础建设。 河岸两边种植粮食,通往山谷的道路上可以圈养山羊,或是放牧。 山谷内的果树应当选取口感优秀果实大的品种向外移植,谷内则用于修建屋舍…… 居住点、农场、牧场相距不远,往返方便,如果嫌饮食单调,还可以改一处河道,屯一个鱼塘,养些鲜美无毒的鱼蟹。 那日子,就一个字——美! 想着想着,就在脑海中已经出现田园牧歌,遍地稻果的画面时,陈舟突然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 他只想到了果树山谷的优点,却忘了那里有个最致命的缺陷——太远。 从小河向上,一路足有十几公里。 陆路坎坷,水路多变。 雨季河道宽,倒是可以乘筏运输,但天气不合适,旱季天气合适,河道狭窄,又容易搁浅。 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把所有物资运进山谷,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办到。 “除非……” 陈舟往前翻了两页记事本,看着食人土著的登岛规律出神。 “要是能抓几个土著帮我干活就好了,可我该怎么活捉他们,又该怎样把他们教化成文明人。 这会不会过于危险了?” 一个心性淳朴为人老实的星期五并不能代表所有食人土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原始人。 就算不如现代人聪明,却也足够残暴。 即使朴实如星期五,也是跟着鲁滨逊一年左右才逐渐改掉了吃人、不穿衣服、吃生食的毛病。 扪心自问,陈舟并不觉得自己能一次性驯服数名土著。 因此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决定还是按老计划走,先在这座山前后找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建房,有了第一个根据地后再缓慢地向岛内搬迁。 “还有二十八年呢,急什么?” 一再劝说自己,对土著的渴望却像有再生能力一样,反复从陈舟脑海中冒出来,始终无法放下。 他倒不是像鲁滨逊一样,离群索居觉得孤单觉得寂寞。 现在才来到孤岛二十多天,虽然有时候一个人确实有些无聊,但还没到那种煎熬的程度。 只是个人的能力再高也有个限度,想过得舒服,必须借助外力。 本来他将希望寄托在了“神秘奖励”上面,可一想到丢在箱子里的垃圾手机壳,陈舟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指望那坨恶作剧性质的“奖励”肯定行不通。 光靠这双手,没有大型机械的帮助,任何工程都将以年为单位计算。 别看二十八年很长,其实经不起折腾。 在河边开垦二十亩耕地需要多久? 建起一座足够结实美观的房屋需要多久? 制造水力驱动的磨坊和脱粒机需要多久? 烧制陶器、建造砖窑、锻炉需要多久? 繁殖驯化上百只山羊又要多久? 忙完这些,能享福的日子还剩几天? 摸了摸手上的茧子,想起以后无穷无尽的工作,陈舟烦躁地合上了笔记本。 按理说,生存挑战确实应该受苦,但不能总是受苦。 当二十八年的黑奴,谁能受得了? 再三斟酌,他还是想找个法子搞定那群土著。 当然,欲速则不达,无论是暴力压迫还是装神弄鬼都是纸上谈兵。 实践出真知。 陈舟打算从今年十二月份开始,先观察这些土著几年。 待燧发枪改装完成,练好枪法,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后,再抓回来一个近距离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的本性究竟是与星期五相仿,还是冷血凶残。 如果都是星期五那样的老实人,就可以使用温和一点的手段,缓缓教化。 如果无药可救,那就只能请他们吃铅弹了。 对这些野蛮的食人土著开枪,陈舟觉得自己毫无心理负担。 做好打算,他又往火堆中添了几块木炭。 雨势仍未减弱,面包粥已经晾凉了。 往外看,只有大雨滂沱,不知道帆船是否被风暴撕碎。 拿出银餐具,给小猫来福添了些面包粥。 想着明天无事可做,依旧清闲,陈舟拔开一瓶亚力酒的木塞,抿了一口,体会着它略带椰枣香甜的绵软香气,脸庞不由有些泛红。 “船长珍藏的高档酒就是不一般,连我这个不会喝酒的都觉得好喝。” “再来一口。” 银勺粥,也不知是拿饭下酒还是拿酒就饭。 陈舟的思绪渐渐混乱,身体渐渐发软,滑下矮凳,一头栽倒在来福身旁,打起了呼噜。 感谢:小猫钓鱼001、无名小卒159、书友20190402134939804、书友20220222204736586、历史博文、书友20181024223458668、妄己、氧化年华、咸鱼综合症、爪刃、林中小雨、书友20210615202441226、千山独绝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23章 野猫 第23章 野猫 嘀嗒。 一滴水从帐篷顶梁滑落,砸在了陈舟的脸上。 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脸,他以为是来福在舔自己,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别闹~” 说罢翻了个身,额头撞到了木箱子一角,“嘭”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嘶。” 捂着脑袋,陈舟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感觉眼前还有些发黑,带着一种眩晕感。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这亚力酒喝着又柔又甜,感觉度数不高,怎么后劲儿这么大。” 靠在箱边缓了一会,恢复了正常思考能力,陈舟扶着床沿,缓缓站了起来。 啪嗒。 又是一滴水坠下,在帐篷内干燥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看着被浸湿的土壤,陈舟稍微愣了一秒,抬头往梁上瞅。 一整夜的大暴雨浸透了防水性能一般的厚帆布,雨水穿过墙板枝条和帆布的层层阻拦,从梁上缝隙中流了进来。 抬起胳膊摸了一把房梁,看着手心中的水渍,陈舟意识到事情不妙,匆匆离开了帐篷。 已是十月二十五日,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但还有些光亮,料想应该是上午。 林中下着小雨,地上全是泥水。 松散的浮土被冲走了,林地间留有许多条浅浅的沟壑,树根隆起处囤积着雨水,正有色泽明亮的青蛙蹲在水坑中鸣叫。 帐篷四周垫高的土台也被冲垮了,许多落叶细枝随水漂向坡下,撞在树木根部,给它缠上了半圈棕黑色围脖。 尿意憋人,到树下放水过后,陈舟去看了看窝棚。 果不其然,这些简易的小仓库都遇到了和帐篷相似的问题,帆布遭到了渗透。 不过因为窝棚整体呈三角形,顶部面积小,且墙体倾斜角度大,存不住水。大多数雨水都流到了地上,少部分水只从最顶端往下渗,麻烦并不难解决。 翻找着箱子,取出一堆木碗酒杯,放在窝棚顶端漏水处下面,接住雨水,就算暂时把这事处理完了。 但接水只是权宜之计,最好还是更换帆布,或者将物资搬运到干燥处。 问题是现在雨始终不停,到了下午甚至会再次演变成暴雨,根本没有更换帆布或搬运物资的条件,陈舟只能出此下策。 简单地解决窝棚漏水,陈舟又掏出了挖泥鳅的那把铁片刀,准备填补一下帐篷边缘塌陷的土台,避免缺口再度扩大,使积水流进帐篷。 只几天工夫,这把铁片刀表面就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红锈,使它本就单薄的刀身更显脆弱,挖几块泥土就弯折的要断掉一样。 早就知道这些劣质商品靠不住,陈舟也没太在意。 这样的铁片刀箱子里还有三四百把,等到它们全部用光的时候,熔炉应该也做好了,到时候统统回炉重造。 对于手工锻造这方面,他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金属热处理本就是机械制造中的重要工艺之一。 即使陈舟的专业并不涉及太多热处理工艺,但诸如气体渗碳、离子渗氮、渗碳工艺,激光电子束表面热处理和化学热处理的原理,他也是大致了解过的。 除此之外,步入社会参加工作后,他还很喜欢看一些手工锻打的综艺节目,陆陆续续追了十几期。 虽然这些知识都局限于理论或者纸上谈兵。 奈何岛上可供实践的时间够长,机会够多。 就算他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连续抡个五六年锤子,拉七八年风箱,只要肯动脑寻找不足,积累教训总结经验,怎么也能造出一把像模像样的菜刀或锄头,不至于做成一堆废铁。 更何况陈舟还有记录着贴吧打铁老哥实操经验的笔记本。 哪怕打铁老哥的经验也是四处网罗的,提供的信息一多半不靠谱,起码也有几条能派上用场,帮助他渡过一些技术难关,更快地成长为合格的铁匠。 修补完土台,陈舟又拆下了帐篷两侧的木墙和树枝,倒干净里面的积水,重新压上去,这才腾出时间吃了顿中午饭。 下午,他盯着窝棚内的木碗,勤倒着雨水,直至入夜前,雨势再度增长。 陈舟和来福又躲进了帐篷中。 煮熟悉的面包糊时,正看到小灰猫跑出木箱,将帐篷内的土地刨了一个坑,蹲在上面拉屎。 屋外遍地积水,这小家伙不愿意沾湿脚,竟然在帐篷里随地大小便。 空间狭窄,猫屎的气味儿很大,而且刺鼻。 陈舟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把门敞得更大了一些,待小灰猫拉完,直接用铁片刀铲走猫屎,扔到了屋外,又洒土埋住了屋里的坑。 气味儿有所减弱。 铁壶内的水快要沸腾。 咕噜咕噜的声响中,陈舟捏住了小灰猫的后脖颈,不顾它茫然的眼神,将它拎到了坑旁,假模假样地训斥了几句。 “喵呜~” 小灰猫自然是听不懂话的,觉得被抓住不舒服,弹动四肢,一个劲儿地挣扎。 无奈,陈舟只得撒手。 四肢一着地,小灰猫连忙跳走,抓住木箱子粗糙的外壁,回到了它的老窝。 对此,陈舟只希望它能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犯。 否则下一次就只能使用更严厉的手段了。 这一整天时间,他几乎都待在帐篷里避雨。 当忙碌成为生活的主色调时,突然闲下来,陈舟倒有些无所适从了,只知道往火堆里添炭,或者翻看那本《鲁滨逊漂流记》,逗逗来福。 深夜,他冒着大雨视察了所有窝棚,倒掉了容器内的积水,确定没问题后才安心入睡。 ………… 十月二十六日。 天刚蒙蒙亮,陈舟便听到了来福亢奋的吠叫。 不耐烦地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想要再躺一会。 在粗犷的犬吠声中,他依稀听见了凄厉且带有警告意味的猫叫。 睡眼惺忪,陈舟爬起来看了看一旁的木箱。 小灰猫吃的肚皮溜圆,卧在箱底,竖起双耳,神态机警地侧过头听着远处的动静。 “什么情况,不是你在叫,那来福咬谁呢?” 想起岛上还有许多野猫,它们的战斗力与小灰猫不可同日而语。 担心来福的安危,陈舟急忙穿上外套,提前往火绳枪里装填了一颗铅弹,带着火镰等工具,离开了帐篷。 经过一天两夜的消耗,厚重的云层总算散去,只留下几缕碎片被风吹散。 繁星久违地重现在天空中,树林充斥着雨后的清新空气。 鸟儿啼鸣,彩蝶振翅。 晶莹水珠从叶尖滑落。 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处处充满勃勃生机。 深呼吸,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陈舟端起火绳枪,朝来福吠叫的方向走去。近乎休息了两天,他酸痛的身体有所缓解。 肌肉纤维承受了超过负荷的劳动强度,产生了微小的撕裂,破损。 随着能量的摄入,肌肉纤维逐渐痊愈,并让陈舟适应了越来越高的劳动强度,增长了他的力量和耐力。 初次拿起时分外坠手的火绳枪此时已不再是沉重的负担。 步伐矫健,踏着林地中的积水。 远远地,陈舟看到了来福。 它守在一棵树下,圆睁双目,抬着脑袋,正朝着树冠吠叫。 靠近些,陈舟发现来福的耳朵上有一道伤口,撕破了皮毛,几乎穿透了整个耳垂,此刻正淌着血,伴着来福头部频繁的晃动,染红了它的前肩。 “妈的!” 见来福受伤,一股怒火顿时冲上陈舟心头。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作为整座岛屿唯一的人类,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宠物受到伤害。 手忙脚乱地掏出火镰和引药瓶,他准备先点燃火绳,再一点点往火药池里倒引药。 繁琐的点火步骤不仅没有消解怒气使他冷静,反而让他愈加暴躁,恨不得立即将手中的火绳枪变成火箭炮,狠狠地轰爆树上的生物——不管它是什么。 噌! 噌! 数次敲动火镰,好不容易点着了火绳,还没等到瞄准并扣动扳机,林中忽地穿过一阵风,把火药池里的引药吹飞了,更使陈舟气不打一处来。 “这他妈这是什么大粪枪!” 首次在实战中应用火绳枪,陈舟才发现它真是治疗低血压的神器。 得亏他第一次战斗遇到的是这种躲在树上缩头缩脑的弱敌,要是打土著时把性命寄托在火绳枪上,这会儿可能都被穿在棍子上烤熟了。 努力保持着耐心,稳定双手,陈舟一边拧开引药瓶一边行走至树的正下方,想提前找到罪魁祸首的准确位置,再狠狠地给它来一枪。 视线穿过被雨水洗净的枝叶,在接近树梢的位置,陈舟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它披着一身湿淋淋的灰褐色毛发,双目微绿,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因被淋湿,它的体型略有缩小,四爪紧抠住树干,尾巴膨胀成一根短棒,正高声嚎叫着。 “这不是登岛第二天早晨吓我一跳的那只野猫吗?” 陈舟对那只捕鸟野猫记忆犹新,侧头看了看来福。 它的耳朵仍在滴血,见到主人,收敛起凶恶的嘴脸,可怜兮兮地摇着尾巴,喉咙中挤出几声呜咽,像是在告状。 “别怕,我给你做主。” 陈舟本就对这只野猫心存芥蒂,此刻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引药总算填充完毕,端住枪身,借助枪管前端凸起的铁块瞄准。 屏住呼吸,陈舟仿佛化身狙击手,将简陋的准心放到了野猫的头上。 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惊起飞鸟无数。 炽热的铅弹迸出枪管,击碎沿途所有枝叶,打中了野猫的尾巴根。 硝烟弥漫,陈舟的耳膜像是被两柄大锤敲中,嗡嗡轰鸣着。 嗷呜~ 野猫的屁股被擦过的铅弹灼伤,仿佛着了火,强烈的刺痛感瞬间从身末直冲天灵盖。 下半截尾巴被钉在了树上,可怕的枪声使野猫既惊又痛,疯了似的又往上蹿了一米多,抓着随风摇摆的树杈,不顾树下还在等待的一人一狗,纵身向一旁的树梢跳去。 如果尾巴尚在,帮助它在空中保持平衡,它或许有机会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但此刻它毕竟失去了身体重要的一部分。 飞跃出的躯干在高空划过半道优美的弧线。 距离旁边树梢还有一米多,它直挺挺地坠落,砸在失去落叶的林地间,发出分外实在的一声闷响,弹动了两下,却没有丧命,挣扎着仍要爬起。 汪! 来福久在海上生活,对枪声并不感到稀奇,见野猫落地,猛冲过去,一口咬住了它的脖颈,紧紧衔着,脑袋疯狂甩动。 野猫仿佛一个破布娃娃,在来福口中左右飞舞。 陈舟的听力稍稍回复,隐约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喀嚓声,便见来福兴奋地向他跑来,将野猫丢在了地上。 中了一枪,从十几米高空跌落,又被来福这般大狗撕咬,哪怕猫有九条命也禁不住这样糟践。 口鼻流血,野猫灰褐色的毛发沾染了些许狗的口水。 湿哒哒,软趴趴,已经没了动静。 “干得漂亮,来福!” 拎着还在冒烟的火绳枪,陈舟走到野猫尸体旁,并没有查看死猫,而是掀起了来福的耳朵观察伤势。 被猫挠开的伤口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锐利的猫爪直接贯穿了整个耳朵,甚至能从外往内透光。 好在猫爪较小,虽是贯穿伤,伤口面积却不大,也没有挠到要害。 现在流血速度有所减缓,估计过一会儿就止住了。 摸着来福的脑袋和前胸,安抚它的情绪。 见来福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惊恐或狂躁,陈舟很是欣慰,这才用枪口拨弄起野猫的尸体。 和初次相见时的张狂跋扈截然不同,此时的野猫不但失去了生命,还失去了尾巴和一身漂亮的毛发,不禁令陈舟觉得惋惜。 “唉。” 抓住猫的后脖颈,前后打量一圈,看到脖颈和屁股处的伤口,陈舟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剥一张完整的猫皮做张垫子呢,这下只能练练手了。” “走吧,来福,咱们回去炖猫肉吃,我先去拿点盐。” 招呼着来福,陈舟走向帐篷。 他从小就听说猫肉是酸的,但从没吃过,这回还真想尝一尝这岛屿上的野猫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些陌生的海鱼虾蟹他不敢乱吃,生怕被毒死,这猫肉总不至于有毒,顶多味道不佳。 船上的腌肉实在太难吃,从挑战开始到现在,陈舟足有二十多天没沾荤腥。 按厂里老油条的说法:“三天不吃肉眼睛都不打转儿。” 那他这“斋戒”近一个月,眼珠子恐怕都要锈死了。 时间紧迫的工作几乎尽数完成,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了营养均衡,也为了口腹之欲,陈舟早就琢磨着要改善伙食。 转变为肉食动物的第一天,能不能有个美好的开始,全指望这野猫了。 祈祷着味道不要太糟糕,陈舟取出了装有盐茶的木箱,准备架起篝火,一展厨艺。 感谢:迷之摸鱼人、c仓鼠球、书友20210301104120051738、茶色如酒、活!着、不足战五的渣、书友20240405184818095、书友20181024223458668、貔鼏(话说你这个字念mi还是念jiong)、炊事班长、龙虾杀手等人的月票! 第二十四章被屏蔽了,慢慢等出狱吧…… 入狱的内容变成插图放在这一章,下一章是“优化”后的。 (本章完) 第24章 巴西铁树 第24章 巴西铁树 剥皮是一门技术。 放下火绳枪,陈舟捏着鲁滨逊的小匕首,将野猫尸体摊在帐篷门口,往地上铺了一块木板,回忆着老人们杀猪宰羊的工作步骤,选取下手的位置。 “第一步,好像该放血。 不然煮起来颜色不好看,吃起来味道也会很腥。 不过这家伙都死了,还能奏效吗?” 犹豫片刻,陈舟还是给尸体脖颈来了一刀。 鲁滨逊的随身匕首锋利度远胜于铁片刀,轻易地割开了尚显柔软的皮毛,一股温热的细流顿时涌了出来。 木板染上了颜色,陈舟拎起野猫的后腿,使它脑袋朝下,控了控水分。 到底是尸体,没有心脏的泵动,体液流速缓慢,很快就停滞了。 富含盐分的液体从略微倾斜的木板流到林地间,来福垂涎已久,缓步走到一旁舔舐着,轻轻摇晃尾巴,神情很是满足。 揉了揉来福的胸脯,陈舟回忆着父亲扒羊皮的手法,一点点剥去了猎物的外皮。 在家帮忙时,眼睛和脑袋总觉得学会了,真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由于经验不足,头部他没能处理好。 尾部因为被钉在树上,也有缺失,加上狗咬出来的窟窿,整个过程充满瑕疵。 放下匕首,拎起皮毛,陈舟看着上面的缺口,给自己打了个五分——差一点到及格线。 虽然不是十分满意,但也产生了些许成就感,起码有个“皮样儿”。 “先处理猫肉,还是依照贴吧老哥的攻略把皮子鞣制起来?” 估摸着随后几日还有降雨,不利于晾晒,他暂时放弃了鞣制皮毛的打算。 下腹尚未剖开,尸体显得很干净,异味儿也很轻。 当陈舟把肚子割开,随着肠胃一同掉出,一股浓重的臭味涌了出来,其中混合着脏器的独特气味,还有未消化完食物的腥气。 面露难色,陈舟把皮毛挂在树枝上,端着木板跑到了河边。 借着河水,一边清洗内膛,他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把肠子和胃都取出去。 野猫的肠子很纤细,陈舟不敢暴力拉拽,万一搞得一肚子屎,可就没法吃了。 而且内膛里除了大小肠、胃,还有两颗肾,胰腺膀胱等器官,处理它们必须谨慎小心,不能动刀,只能用手慢慢拉拽。 研究了一会儿内部结构,陈舟发现胃是和前膛连在一起的,打开前后膛之间的膈膜后,便可看到从猫喉管处直达肠胃的食道。 这条纤细的食道能从口腔处拽断,为了避免胃里的食物从食道流出去,陈舟把食道系了个死结,随后视线移到了猫的后半身。 下腹全部打开,心肝肺尽数映入眼帘,连带着食管和肋骨,情况逐渐变得明朗。 陈舟也处理得愈发轻车熟路。 小心翼翼地捏住大肠与肛门的连接处,他将野猫的整个消化系统完整地从腹中取了出来,没有漏掉一丁点粪便。 呼~ “伟大的胜利!”陈舟想。 把肠胃放在草地上,闻到它们被河水洗漱后淡薄许多的腥臭,他突发奇想。 “这些大小肠不能浪费,应该把它们制作成鱼饵。 利用它们钓上鱼后,我提前抓几只老鼠用来试毒,再绘制一本图鉴,慢慢地就知道哪种鱼能吃哪种鱼不能吃了。 如此一来,海鲜也有着落了,我真他妈是个天才!” 试毒鼠这个创意启发了陈舟。 他的动植物知识有限,岛屿上陌生的果植物有很多。 摸不准哪种果实有毒没毒,就拿去喂老鼠,再慢慢观察反应,记录症状。 只要有耐心,迟早能知道这个岛上都有什么能吃、什么好吃。 构思着“鼠鼠品检员”计划,陈舟的手也没闲着。 野猫的心肝肺直接被掏了出去,扔给了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来福。 使用匕首将野猫的四条腿卸掉,然后割开肋骨和脊椎连接处,把这些肉少骨头多的部位奖励给来福,陈舟拎着好不容易分解出来的四条腿回到了营地。 点燃篝火,烧水下锅。 简单地焯了一遍猫肉,洒了些盐,倒了几两朗姆酒去腥,陈舟忐忑地看着咕噜咕噜响的大铁壶。 没有葱姜蒜,也没有椒大料,甚至连辣椒都没有,如此原始的吃法,他真不敢想象煮猫肉的味道将是多么糟糕。 等待肉煮烂的间隙,他找了两根笔直的树枝,剥掉树皮,削方尾部,削圆头部,做了双简单的筷子。 不时掀开盖戳戳猫肉熟没熟,陈舟提前取出了干巴巴的白面包,准备随时替换即将出现的“黑暗料理”。 鲜肉在沸水中翻涌,壶中几乎没有浮油,却冒出了淡淡的肉香。 吸了口气。 并没有嗅到传说中的酸臭味,陈舟不由对猫肉发酸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水已经沸腾很久了,担心不能完全消灭细菌和寄生虫,他特意多炖了一会儿,直到猫肉从腿骨上自然脱落,这才掏出碗筷开饭。 烹饪的香味引来了小灰猫,它绕着篝火走了两圈,稍微咧开嘴仔细嗅了嗅这特别的味道,不由面露嫌弃,扭头走回了帐篷。 “煮熟了你都能闻出来是同类?” 端着碗,凝视灰白色的猫肉,陈舟不禁领悟到了色香味中“色”的重要性。即使气味并不难闻,光是看着这白森森仿佛水煮鸡胸肉的颜色,食欲也能下降一多半。 试着尝了一口。 味道很寡淡,口感很奇特。 可能是炖得久了,猫肉的纤维显得异常细腻,其中既没有酸味,也没有臭味,但也不香,带有些许腥气。 盐分似乎并没有完全渗透进肉内,只在表层有淡淡的咸味,越咀嚼越觉得难以下咽,只能生吞下去,和常吃的猪牛羊完全没法比。 如果在现代,这样的白煮肉陈舟吃两口就会毫不犹豫地给商家一个差评。 但在这里,哪怕再不满意,他也吃掉了所有肉,甚至还喝了两碗汤。 已经很久没有摄入优质蛋白质了,陈舟很清楚身体在渴望什么。 剥皮烧火烹煮,这顿饭前前后后吃了好几个小时, 收拾好厨具,看着晴朗的天空,陈舟不想继续待在营地中休息。 于是招呼来福,背起火绳枪,拿出十字弩,准备出去逛逛,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建造庇护所。 缩在帐篷里躲雨时,他早对庇护所的位置有了大致的构想。 首先,庇护所必须位于高处,就算不在山峰,也要在山腰。 高处视野开阔,便于登高远眺,第一时间掌握岛屿周围海面的异常情况,无论是土著还是往来商船,都得看得到。 尤其是土著,他们对其余人种的态度是赶尽杀绝,毫无怜悯之心。 住在地势低处的密林中确实隐蔽,但树木既是自己的屏障也是土著的保护伞,一旦被他们发现庇护所位置,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极有可能被生吞活剥。 与被动防守相比,陈舟更愿意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高处空旷,没有遮挡子弹的障碍物。 只要提前上好铅弹,数百米光秃秃的坡地就是土著的死亡之路,即使三十名土著一齐冲上来,陈舟也有自信在他们跑到脸上之前击溃他们的士气。 但高处并不意味着要将庇护所暴露在敌人视线内。 考虑到做饭产生的炊烟和人类生火建造留下的痕迹,陈舟打算将庇护所的主体安置在山背面,同时在山脚林中建造一个烧炭窑,用以生产烟气小的木炭。 那样土著就无法从海上直接观察到庇护所,通过在山上建设的防御设施,借助望远镜,他却能远远地观察两侧沙滩,以寻找时机捕捉或主动攻击土著。 至于庇护所的类型,陈舟觉得最好的选择必然是砖房。 然而他现在距离开窑烧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因此只能现实点。 同样面临抗震问题的情况下,从建造时长,防水性,隐蔽性等角度考虑,最适合他的还是挖山洞。 木屋防水性强,隐蔽性差,建造过程长,尤其是大型木屋,光砍树搬运木材就要消耗一整年; 地洞挖掘快,隐蔽性强,防水性差,遇到雨季很容易变游泳池,只有山洞简单粗暴。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他没有镐头,也没有铁锹和搬运砂石的运输工具。 熔炉八字还没一撇,指望它是不可能了,陈舟只能参照鲁滨逊的解决方案,准备找到那种叫“巴西铁树”的树木,然后截断一棵,慢慢雕凿几把镐头和铁锹出来。 在现代生活时,陈舟倒是听说过铁木筷子,铁木菜板,铁树开,但从来没见过铁树长什么样。 而且鲁滨逊漂流记中提到的这种“巴西铁树”也未必就是他认知中的铁树。 茫茫林海,想找到特定的树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怪也只能怪笛福,没有在书中详细描述“巴西铁树”的主要特征和详细位置。 陈舟只希望自己的运气够好,瞎猫撞上死耗子,找到巴西铁树,不然他就得费更多力气造木屋了。 为了确保“寻树之旅”不出纰漏,陈舟还特意带上了两把短斧当“试木器”。 根据书中描述,铁树的枝干上长有一些木瘤,木质坚硬,沉重无比,砍豁斧子才能砍下一小块。 如果想快点找到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到一种树就砍一斧子,直到遇到砍不动的树为止。 鲁滨逊暂居的地方距离这片坡地不远,往岛内走或是往山上走处处都是森林,树木无数。 陈舟估计鲁滨逊寻找木材走不了多远,应该也是撞大运一般很快就发现了铁树。 哪怕他的运气不如鲁滨逊,多几天时间,总也能找到的。 怀揣着对未来庇护所的美好幻想,带着沉重的武器装备,陈舟一头扎进了幽深的原始森林中。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这片古老的森林里却黑乎乎地,仿佛黄昏。 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光线,山上山下,遍布树林,从参天巨树到低矮灌木,从粗藤到茑萝,浓浅各异姿态万千的植物看得陈舟眼缭乱。 不知是哪种鸟儿在半空发出悦耳的啼鸣;翠绿鹦鹉警惕地站在枝头,疑惑地歪着脑袋打量陌生来客。 啄木鸟紧贴在树干上,像打桩机一样将长嘴探进了树木的伤口中,疯狂抽搐着;形似松鼠的动物在高空中来回飞跃,身披保护色的昆虫缓慢地爬行,蛰伏在绿叶繁之间。 每一步都能发现不同的植物,每一眼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穿行数百米,还未找到铁树,陈舟先发现了一株长有黄色果实的小树,他好奇地摘下了一颗果子,剥开了紧实的外皮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柑橘特有的酸气扑面而来。 看了看果实两端尖中间圆的形状,陈舟觉得这应该是一棵野生柠檬树。 出于对小命的珍视,他并没有贸然品尝这疑似柠檬的水果,而是摘下了更多果实放在了衣兜中,准备培养好试毒鼠确定无毒后再食用。 感谢gal_gadot的打赏! 感谢夕阳死宅团、老军营吴某、白日妄想狂、心有归处、不行得加加加钱、有的也、书友20220322204736586、书友20210301106607942266、创造沙盘世界的月票,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第25章 铁树 大鸟和野山羊 第25章 铁树 大鸟和野山羊 继续向前,坡度逐渐变陡,裸露在外的岩石形成了一道道天然阶梯,阻碍行进。 担心自己迷路,陈舟用斧子在沿途树木上刻下了记号,顺便测试了这些树木的硬度。 他发现林中较为高大的树木,很少有木质坚硬紧实的。 其中一种树皮光滑,几乎没有枝杈的树最为夸张。 砍开表皮后,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内部满是气孔,仿佛一块干燥的海绵,用手使劲掰就可以掰断,除了长得高之外一无是处。 这树的木质纤维颇具韧性,很轻,感觉应该是做筏子的好材料,陈舟给它取名为浮树。 除浮树外,林中还有一种几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模样与榉树相似,砍断树枝,可以看到木质比杨树紧实,但没法和檀木松木等硬木比,这种树适合做建材,或是切削成木板。 岛屿植株并不像热带雨林,遍布板状根和藤蔓,但也不像陈舟老家的针叶林一样空旷通透。 山腰以下,既能看见具备热带特征的植物,也能看见纤细的小树以及灌木。 随着测试过的树种越来越多,陈舟总结出一条规律——凡是高大的树木,木质基本都不怎么坚实。 这可能是因为亚热带林地雨水充沛,植物间竞争激烈。 为了争夺上层阳光,繁衍生息,有些树木舍弃了结实的枝干和部分抗风能力,一味地追求生长速度,从而产生了浮树这种怪胎。 在林中观察过尚处于生长期的浮树,陈舟发现它和竹子有些相似,从小树苗长到几十米高可能只需要几年时间。 倚仗可怕的生长速度,浮树垄断了上层阳光,使得低矮且生长缓慢的树种永远被笼罩在其身影下,由于缺少光照而枯萎甚至死去。 至于根基不稳,它自有自己的生存逻辑。 只要生长得够快,成熟后立刻开结果,传播种子,哪怕老树因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断裂死亡,新生的浮树也能迅速填补空缺,从而继续扩大种群。 根据这条规律,陈舟转换了思路,决定多试试那些低矮的树木。 走走停停,不时开辟道路。 一人一狗朝着山顶前进,即将到达半山腰,却被一面陡峭的断崖拦住了前路。 整块崖壁约有三米多高,垂直于地面,布满苔藓的岩石中生长着娇小的兰。 仰视岩石,陈舟试着抓了抓突起的棱角,只觉手感湿滑,难以攀登。 无奈,只能沿着断崖往侧面走,寻找缓坡或者豁口。 一路向西,逐渐深入山林。 地势愈发向下,林中溪流逐渐增多。 断崖非但没有变得矮小,反而被低洼映衬得更加高耸,遮挡住了大片阳光。 陈舟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正要原路返回,突然看见前面崖上有一群白的东西正在活动。 “野山羊?” 树木和岩缝中的野草影响了视线,远远地望着,陈舟觉得那群会动的白团子大概率是山羊,这是在故乡多年接触羊群的经验之谈。 意识到美食与自己近在咫尺,他偷偷上好了弩箭,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进,想要将猎物纳入射程。 约莫走过三四十米,前路豁然开朗。 一条湍急的山涧劈开了崖壁,从高处冲下,汇入了下方覆盖着一层绿藻的深潭中。 潭边杂草丛生,便于隐蔽。 陈舟矮着身子,拨开草尖儿,朝崖顶看。 果然,那群白色的动物就是野山羊。 此刻它们正在崖边吃草喝水,光是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就有八头,其中五大三小。 一头健硕的大羊站在崖上,居高临下,神态机警,像是在给族群放哨。 其余几头要么低头啃食着岩缝中的兰草,要么驻足在山涧边喝水,似乎完全不惧怕掠食者的攻击。 它们之所以如此松懈,是因为岛上原本并没有山羊,只栖息着一些鸟类和体型稍大的野猫。 山羊是过往商船或海盗放到岛上的外来物种,并不在猛禽和野猫的食谱中,发展族群的过程中极少遇到危险,慢慢地也就放松了警惕。 若非山羊生性本就谨慎多疑,换成绵羊,陈舟恐怕都已经得手了。 “嘘~” 提醒跃跃欲试的来福压低声音,陈舟放下了沉重且不便于隐蔽的火绳枪,端住十字弩,想要绕过水潭边的草丛,接近崖壁,给那头放哨的大羊来一箭。 不料还未走出几步,安安静静的来福突然睁大了眼睛,前爪按地,毫无征兆地吠叫了起来。 “汪汪汪!” 洪亮的狗叫声惊动了羊群,随着放哨山羊的示警声,群羊化零为整,聚集成列,朝着崖上奔去,转瞬便影踪全无。 “艹,来福!” 眼瞅着到嘴的鸭子竟然飞了,陈舟忍不住转过身,想看看来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主人的呵斥并没能止住来福的叫声,它已经露出了犬齿,前半身低伏着,不断狂吠,仿佛随时都会冲出去发动攻击。 它的反应是如此激烈,行为是如此反常,终于使陈舟感知到了危险。 三步并作两步跑出视野不佳的草丛,捡起火绳枪、点燃火绳,填装引药。 面对未知的危险,陈舟的表现比上次强得多,娴熟地完成了全套步骤,手持枪身,他利用长长的枪管拨开了来福正面的草丛,集中注意力搜集着信息。 此处的高草扎根在水潭外围的泥泞中,生长得极为密集,枪管一压就倒下一大片,露出了下面幽绿色的潭水。 水面随着草的倒下微微泛起了几圈涟漪,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狗依旧不安地叫着,仿佛有个无形的敌人在周围徘徊。 崖壁旁只有警笛般的犬吠和山涧冲击潭面的声音。 陈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紧了前方。 一切都无异常,只能保持动作等待。 大约过了两分钟,或者更长时间。 他终于看到雕塑一般的潭水深处涌起了一团泥浆,紧接着,水面凸起了两行沉凝有力的波纹,蜿蜒地延伸至潭对面。 波纹仿佛指示灯,标记着潭中生物的移动轨迹。 随着潭水清澈,泥浆落下,陈舟总算看清了水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那是一条比他大腿还粗几圈的巨蟒,目测体长两米以上,表皮覆盖着黄绿色斑纹,有一个浑圆的前吻和一双冷漠的棕灰色眼睛。 它似乎打算在这里伏击猎物,却被嗅觉敏锐的来福坏了好事,又不敢贸然攻击体型大于它的人类,在即将被发现之前,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距离越拉越远,陈舟缓缓放下了火绳枪,没有扣动扳机。 巨蟒的体型和外貌极具威慑力,他只有一枪的机会,无法确保命中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开枪。而且就算杀了它,尸体也会沉入深潭,根本捞不出来。 这一汪幽绿的死水中既然能看到一条巨蟒,就很有可能潜藏着更多猎手,绝非善地,应当敬而远之。 原本就有返回之意,若不是偶遇羊群,陈舟早就顺着崖壁向东抵达出发点了。 倒出火门中的引药,掐灭火绳,避免走火。 默默记下此处深潭,招呼着来福,摸了摸它的胸脯,承诺给它奖励,陈舟踏上了回家的路。 太阳已经挪到西方,黄昏后,本就光线黯淡的森林会变得更加昏暗。 辨别着两侧的记号,陈舟不禁提高了速度。 与巨蟒的遭遇破坏了他轻松的心情,紧握十字弩,精神分外紧张,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都会转过身去,随时准备射出一箭。 就这样神经兮兮地走着,不时往坡下张望,陈舟忽然在一片绿色中发现了一棵奇怪的树。 那树乍看上去有点像超大型号的菠萝,约有四米多高,顶着长长的嫩绿色叶子,树身呈纺锥形,很敦实,树干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甲片状尖刺。 在森林里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特殊的树,陈舟忍不住走到近前,好奇地砍了一斧子。 斧刃切开甲片状的尖刺,微微嵌入淡黄色的树皮中,只砍进去不到1厘米。 没想到这棵造型古怪的树木质如此紧密,陈舟使足了力气,挥起斧子又砍了一下。 全力施为,这一下砍进了3厘米多,斧刃被夹在树皮间,几乎拔不出来。 树干上的疤痕中缓慢渗出了粉紫色的汁液,好像火龙果肉的颜色,但很粘稠,还散发着一股苦涩的香气。 担心这汁液有毒,陈舟掰断一根树枝沾了一点,顺便在旁边的阔叶上画了个笑脸。 看着绿叶中心凝固的紫痕,他觉得如果这种汁液不褪色,或许可以当墨水使用。 连续两斧验证了此树的木质,陈舟已经有些怀疑它就是鲁滨逊所说的巴西铁树。 然而绕着树转了一圈,他又没发现书中所描述的树瘤,这与巴西铁木的特征不符。 一时间,陈舟倒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只好一点点用斧子扩张着劈出来的缺口,直至砍下一小块木头,才停手将木块用树叶包裹起来,准备留待和其它坚硬的木材做个对比。 砍树又耽误了一些时间,天色大暗,幸亏提前在林中留下了记号。 树干上崭新的伤口白森森的,呈十字形,在密林中分外显眼。 归心似箭,陈舟加紧步伐,一路向下,很快就回到了营地。 来福难得跟着主人玩了一整天,虽然耳朵受了伤,却毫不在意,精神亢奋的很,刚到营地也不停歇,耷拉着舌头跑去河边喝水。 陈舟放下了火绳枪,跟在来福屁股后面——他想清洗一下沾有紫色汁液的木块。 狗在前,人在后,双双跑过坡地。 不曾想河岸旁正有一群鸟卧在草丛中歇息,听到来福的脚步顿时呼啦啦飞起一大片。 “汪!” 来福双眼一亮,果断刹住了车,转身跃向距离它最近的大鸟。 扑棱棱,羽毛纷飞,鸟叫喧吵。 坡地一片混乱,十字弩恰好在手边,陈舟慌忙抬起,也顾不上瞄准,凭着感觉甩了一箭出去。 咻! 等待了数个小时的弩箭终于出膛。 陈舟完全没想到,这玩闹性质的一箭竟然运气爆棚,射中了一只大鸟的翅膀。 那鸟形似大雁,翅膀黑肚皮白,是整个鸟群中最机敏的一只,其它鸟半个身子刚离开地面,它就已经飞到了半空,本以为能第一个逃命,没想到正撞上飞来的弩箭。 嘎~嘎~ 发出和鹅相差无几的鸣叫,它歪着身子栽在了地上,仍不停扑棱着翅膀,伸长脖子做着挣扎。 来福跃起重重一口,吭哧一声咬中了空气,急的呜呜叫时,发现主人有所斩获。 大鸟在草丛上打转,也不知该说它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这一箭虽然射中了翅膀,却没有插进它的胸膛,因此它只是无法起飞,双腿依旧活动自如。 但弩箭扎在翅膀间,阻碍了它的行动,导致它飞不起来也跑不快,甚至有点保持不了平衡。 正努力逃离险境,来福已经飞扑到近前,不顾拍打在脸上的翅膀,一口叼住了鸟脖子。 别看这鸟声势浩大,却是个银样蜡枪头,远不如野猫生命力顽强,转眼就被咬断了脖子,伸直了腿儿,不动弹了。 “呜呼!” 放下十字弩的陈舟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射中大鸟的,但毫不妨碍他庆祝自己神乎其神的箭法。 单手攥拳,高高跳起。 他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像擂台得胜的拳击手,绕着草地跑了一大圈,最后才走到来福身旁。 “好狗好狗!” 夸奖着邀功的来福,他拎起了大鸟。 “嘿!分量真不轻。” 估摸着整只鸟恐怕有十七八斤,陈舟咧开嘴笑了。 “怎么样,哥们真不骗你,说给你奖励绝不含糊,更不会拿白面包硬饼子糊弄你。 你看我这一箭怎么样? 百步穿杨,一点儿不吹牛。 什么叫天赋,这就叫天赋……” 陈舟激动的心情毫不亚于小时候在朋友家里秀了一次无伤魂斗罗,也不管来福能不能听懂,没完没了地念叨。 一手提着鸟,一手胡乱搓揉着身旁的狗头,洗木块的事早就被抛之脑后,他径直走向营地。 “都说地上跑的不如水里游的,水里游的不如天上飞的。 开荤第一天,上午猫肉下午鸟肉,中午差点吃上山羊肉。 唉,这生活怎么突然就好起来了呢?” 摇头晃脑,陈舟哼着好日子,突然想到再过三天就到了第二次神秘奖励出现的日子,笑容不由僵硬。 “也不知道奖励是随机的还是故意发的,感觉最近几天我运气挺好的,这次总不能又是手机壳吧……” 二十四章被禁改了一下午,本来今天想多更两千字的,这下只能推迟到明天了。 感谢无髯翁、书友20241028220626627、创造沙盘世界的打赏! 感谢:创造沙盘世界、氚氜、化雪的秋、08年开始追书、无语之人1、胖橘道长、千山独绝、书友20230114140922936的月票,感谢各位的支持! 尽管我很努力的修改了四遍,第二十四章的前半部分还是无法过审,只能删掉一千字,原本的正文发在第二十四章评论区里了,就这样,明天多更。 (本章完) 第26章 山洞 第26章 山洞 在乡下度过童年,虽然没有城里孩子的少年宫、游戏厅、黑网吧等多样的娱乐方式,陈舟却学会了其它独特的技能——杀鸡宰鹅,剥皮放血…… 感觉这鸟与大鹅十分相似,他直接烧起了热水,准备待会浇水拔毛。 其实杀鹅之前给鹅喝一些酒,放血更快,拔毛也更方便。 可惜来福下口太快,还没等陈舟走到近前,就把鸟咬死了,血也放得不彻底。 不过木已成舟,没有补救可能了。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烹饪,陈舟拆掉了碍事的帐篷前门,铺上木板,提前抱来一堆干木柴,还有盐和酒,静静守在铁壶旁等待水烧开。 嗅到鸟血的气味,小灰猫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鸟尸体旁,既小心又好奇地伸出爪子触碰着翅膀。 陈舟随手折了一根羽毛丢给小猫,看着它叼着羽毛在林地奔跑玩闹,想到应该把这些羽毛留下来。 它们既能做羽毛笔,也能制作弩箭,或是修补旧弩箭的箭羽。 除了常规的羽毛制品,陈舟还想到了村里常用的鸡毛掸子。 他三姥姥心灵手巧,做大酱、腌咸菜、扎笤帚苗、绑鸡毛掸子、搓麻绳,会的活计多,干得也漂亮。 陈舟小时候常去三姥姥家蹭饭,没少帮忙,多多少少熟悉过制造流程。 现在有鹅毛,有布条,有胶水,也有细木棍,他想试试能不能做一根鹅毛掸子,反正时间充裕得很。 干木柴烧得很旺,一壶水很快就沸腾了。 没有足够大的盆,陈舟把鸟塞进了一个小木桶里,然后淋上开水。 热气腾腾,鸟尸体上散发出一股雁鹅类特有的奇怪味道,既有油脂的气味又掺杂着土腥和血腥味儿。 呼~ 陈舟的手被水汽烫得发红,他飞快地按住鸟身,将其浸没在开水中,使毛孔扩张。 吹着热气,又淋上些许开水,陈舟开始拔毛。 拔毛主要讲究快准狠,不快就会挨烫,不准不狠拔不下来。 陈舟的手法不算利索,但他老早就掌握了窍门,虽然偶有失误,却不影响整体进度。 其实如果想要更省事,鸟也能剥皮。 只是剥皮会损失油脂含量丰富的鸟皮,还不能获得完整的羽毛,陈舟宁愿多费些工夫。 将羽毛单独放在一个小木箱里,他开始着手分解鸟身。 整个脖子和鸟头被直接剁掉,随后陈舟卸下了两个翅膀,准备留到明天烤着吃,屁股奖励给来福,其余部分切成大块扔进锅里,焯过水,撒点盐倒点酒,随便炖一炖。 没有调料参与的烹饪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大铁壶不是高压锅,即使柴火旺盛,鸟肉也要炖很久。 等待晚饭做好的闲暇时间,陈舟整理了木箱中的羽毛。 他对比着弩箭的箭羽,选取大小形状差不多的羽毛单独放置,可以做被褥填充物的细小绒毛被放在另一边,能做鹅毛掸子的长羽毛同样单独摆放成一堆。 一只鸟身上出不了太多材料,除去品相差劲的羽毛,剩下的长羽毛恐怕很难做一根大掸子。 陈舟打算再凑一凑。 鸟群并非一去不复返,日后有机会再打死几只,制作掸子后,还能做张鹅毛垫子,现在只需将羽毛妥善保管起来。 整理完羽毛,掀开盖子看了看鸟肉颜色,感觉还没炖烂,陈舟又去河边清洗了木块。 那棵纺锥形状的树被他命名为“菠萝树”。 平时对动植物科普类视频不感兴趣,到此时才明白“没文化真可怕”。 为了给自己一个清晰的记忆点,陈舟只能由着性子给它们取名,以免记混。 菠萝树木块呈楔形,颜色发黄,表面留有斧痕,清洗干净后能看清细密的纹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陈舟试着用木块尖锐一端敲了敲木板,发现它能将木板磕出明显的凹痕,自身却毫发无损,硬度显然不低。 虽然不知道菠萝树是不是鲁滨逊所说的巴西铁树,但他已经决定,如果继续搜寻两天时间没能找到性能更优越的木材的话,就拿菠萝树做木锹了。 铁壶中的鸟肉被大火猛炖一个多小时,香气顺着壶盖钻出去,弥漫了整片山坡。 来福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早就将鸟屁股囫囵下肚,闻到香味儿,才感觉饥饿万分,激动得摇头晃尾,凑到了火堆旁。 若不是怕热,怕是都把铁壶端下来了。 黑暗已笼罩坡地,简陋的帐篷旁,火光明亮。 将木箱搬出当做餐桌,坐在矮凳上,陈舟摆出奶酪面包,开始享用晚餐。 鸟肉总体还算鲜美,肉质非常坚韧,即使炖了这么久,也需要很用力才能撕扯下来,到嘴里除了咸鲜,还有淡淡的腥味,比猫肉好吃多了。 而且鸟皮中饱含油脂,炖熟后油星漂在汤上面,在篝火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配合升腾的热气,更使人食欲大开。 鸟胸和脊椎骨缝隙内的肉丝难以啃食,陈舟把它们丢给了小灰猫和来福。 此夜风很小,林地间气温正合适,只是光线有些昏暗。 吃得兴起,陈舟脱下了外套,拿起鸟腿撕扯起来。 枝叶作响,林地间一人一狗一猫投下剪影,既显孤单,又彼此倚靠,互相依偎。 蛙鸣阵阵,篝火旁只留下一堆残羹剩饭,吃饱喝足的“一家子”回到帐篷,陷入酣睡。 只余一群趋光的飞虫环绕着火堆,不时冲进焰光中化为灰烬…… 27日的清晨依旧晴朗,蓝湛湛的天空少见云彩,仿佛几日前的降雨只是一场幻梦。 热过剩菜,面包沾肉汤,饱饱地吃了顿早饭。 解决生理需求后,陈舟整理好装备,继续上山。 因淋雨遭过的罪历历在目。 为了预防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即使岛上气候炎热,出门时陈舟也从不忘穿外套。 不过他现在穿的并不是鲁滨逊带毛领的厚外套,那衣服不合身,限制行动,也太过厚实。 在船长室旁的大舱房内,他找到了十二件水手值班服,并将其当作工作服使用。 这种衣服面料粗糙,衣袖长衣襟宽,很肥大,且没有内衬,适合岛上气候,只是干活时袖口会磨手腕,需要挽起来。 除了外套,陈舟出行还要穿皮靴,戴大檐帽。 皮靴结实耐用,可以防止林地中的木刺及蛇虫攻击,遇到野兽突袭时,踢踹起来杀伤力也更强。 大檐帽的帽檐上打了两个孔,用短绳挂在脖子上。处于林内不用戴,出林后可以遮挡阳光,遇到风雨也能避免淋湿。 这一套行头加起来足有八九斤,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沉重,消耗体力过快。但和它们的优点一比,这些缺陷不值一提。 探索岛屿并非百米竞赛,不必着急。 昨日从断崖一路向西,今天陈舟决定往东走。 南半球山峰北边向阳,南侧背阴。 断崖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斜插入东北,愈是往东走,树木密度越低,地面越干燥。 流水不再侵蚀这里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海风。 遍地碎石沙砾,视线极为开阔,风呼呼地吹,从脖领袖口灌入,使人肚皮和脊背全都觉得凉飕飕。 戴上大檐帽,压低帽檐遮挡海风,陈舟发现脚下的地势越来越高,断崖则越来越矮,他就要绕过这段天然屏障,抵达山腰了。 缓慢攀登着,视线始终往上看,隔着老远,陈舟又发现了羊群。 这次没有崖壁阻碍视线,整个羊群尽入眼帘。 它们共有三十多只,其中大部分都是成年羊,此刻正从山腰上的一块平台往下走,像是要去觅食或饮水。 走在最前端的似乎还是昨天放哨的那头大羊,它表现得十分轻松,时不时停下脚步,捋一把嫩草吃,并不像昨天停驻在山涧旁那样精神紧张。 这也难怪。 山涧下的深潭中栖息着巨蟒,羊群肯定遭遇过蟒蛇的袭击,所以饮水时才会保持警惕。 半山腰则视野开阔,就连草都长得不高,任何动静一览无余,羊群自然心态放松。 陈舟伏在低处岩石后,稍一琢磨便想清楚了羊群的去向,忙拎起枪,试图斜插到羊群的必经之路阻击。 借助山上的碎石和灌木遮掩身形,带着来福偷偷绕到了羊群前方一百多米远的一块小树林中,他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然而陈舟的狩猎经验还是太浅薄,他只想到了视觉和听觉,却忘记了嗅觉。 从海上吹过的风先经过他的身体,然后才携着复杂的信息扑到羊群中。 火药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惊动了头羊。 它仰起了脑袋,稍稍侧过身体,拦住了羊群,微微眯眼,横生的瞳孔扫过树林。 此处林带树木不仅稀疏,而且纤细,最粗的树也不过一人合抱。 陈舟躲藏的那棵树只能勉强遮住他大半个身子,他探着头往外看,正好注意到头羊不同寻常的举动,心中不由一突,暗道不好。 果然,察觉到有危险,头羊已经发出了示警声,并准备带领羊群回到开阔的山腰。 在那里,只要猎手的奔跑速度和灵活性比不过它们,就绝对无法将它们捕杀。 “这野山羊,比猴还精。” 眼见羊群已经拔腿开跑,陈舟只能端起上好铅弹点燃火绳的枪,试图像昨天晚上一样撞个大运,打死一只羊。 嘭! 伴着黑灰硝烟,羊群炸了营似的一哄而散。地面干干净净,未留半滴血迹,甚至连铅弹击中了哪里都找寻不到。 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枪必无收获,陈舟收起火绳枪,既觉得可惜又感到不可思议。 “它们是怎么知道我在林子里面埋伏的? 昨天想杀它们是来福暴露了位置,我也没开枪啊……” “真是见鬼了!” “难道我迂回过来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没道理呀!” 满头雾水,陈舟只能将这次失败的原因总结为枪法太差,想着如果自己是个神枪手,早就可以一枪一个爆掉它们的毛脑袋,吃上羊肉了。 “今晚回去就练枪,练弩!” 恼怒地拍了一把身旁的树,仿佛在埋怨它不够粗,暴露了自己,陈舟突然发现这种树似乎是个没见过的品种。 它表皮呈深褐色,笔直高挺,外表平平无奇,底部没有枝杈,树冠茂密,看上去像个精壮的美洲汉子。 取下短斧,陈舟试着砍了一下, 不曾想此树坚硬无比,这粗制滥造的斧子稍稍砍破了树皮后,便再难寸进。 撬开深棕色树皮,陈舟发现这种树的木质竟然是黑色的,结构细密到几乎看不清纤维,仿佛一块铸铁。 “莫非这才是真正的铁树?” 默默对比此树与菠萝树的硬度,陈舟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便挥起斧子,想把这棵和他腰一般粗细的树木砍断。 铛铛铛,斧刃与树木碰撞,声音清脆,如同金铁相击。 连续几十次大力劈砍,陈舟只觉斧头越来越钝,后几次砍上去甚至毫无效果。 拿起来一看斧刃,竟然被生生砸得溜平,别说是刃,就连锋锐的角度都找不到了。 忒! 吐了口唾沫,陈舟取出了腰间第二把斧头,继续劈砍。 太阳由东而西,远处海面飘来一片乌云,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树勉强砍了三分之一,第二把手斧也卷刃了,身上没有其它工具,陈舟对砍断这棵树已不抱希望。 看了看天色,趁着雨还没下起来,他打算继续逛一逛,把山腰处的地形摸清楚,明天带上好斧子和短锯再来截断剩下的部分。 向阳处再往东有一块平坦的土地,羊群曾经在那里停驻。 由于没有树木,往那边瞭望,视野内的一切都很清晰,只要稍微往山顶走,越过山脊,就能窥察临海的另一片沙滩。 如果登岛位置差异不大的话,那片沙滩应该就是土著举办食人盛宴的地点。 知道自己明天还会回到这里,陈舟未往东去,而是调转方向朝背阴处走。 只是越过阳光刻下的分界线,就仿佛穿过世界的屏障,一切迥然不同。 阴坡的土地生长着许多喜阴冷潮湿的低矮植物,山顶上笼罩着一团薄雾,树木虽然低矮,但密集了许多。 向上望,山势陡峭,三五米高的平滑岩面随处可见。 稍低的山体由黄土混合着砂石堆砌而成,陈舟掰了掰,感觉十分紧实,难以撼动。 再往前,他远远地看见垂直于地面的岩壁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黑黝黝地仿佛某种野兽的眼睛。 担心那洞是猛兽的巢穴,陈舟提前上好十字弩和铅弹,仔细观察着洞口四周。 地面上既没有野兽的粪便,也没有不寻常的脚印,更没有蛇类爬行留下的印迹。 稍稍放心,陈舟眯着眼睛往洞内望了望,见内部狭窄而空荡,没有可躲避的死角,这才钻了进去。 洞口大,洞穴小。 其中没有钟乳石柱,也没有通往别处的岔路,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圆形空间,目测约有十几个平方米。 绕了一圈,陈舟发现洞壁大多数都是整块岩石,只有洞口周围的一小部分是砂石。 洞内的温度比外面稍低一些,但并不潮湿,地面很干燥,土壤中丝毫不含水份。 如果能往洞口安装一扇门,这里就可以作为临时庇护所使用,也能存放一些怕热的食物和怕湿的物资——起码这里不会漏雨。 不过在陈舟心里,这个山洞最大的价值还是拓展成永久居所。 只是他没有合适的挖掘工具,即使木镐头和木锹做出来,也挖不开岩石洞壁,无法充分利用这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陈舟实在不甘心只将它当做临时庇护所,绕着洞壁,全神贯注地检查了一圈,重点观察小块砂石结构,试图找到可供挖掘的破绽。 洞外,雨悄悄地下了起来。 斜风吹过,雨丝撞在洞口突起的岩石上,汇聚成流,只往坡下流淌,不浸湿洞内半寸土地。 陈舟蹲着,手持短斧,这里敲敲,那里撬撬。 最终无奈地发现,想要拓展这个山洞,要么使用铁器慢慢磨,要么直接上黑火药爆破。 指望木镐,除非他能活二百八十岁。 “可惜,可惜。” 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珠帘似的细雨,陈舟感慨。 自然界少有尽善尽美之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希望落空,难免有些遗憾。 汪呜~ 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来福轻轻舔了舔陈舟撑在地上的手背,乖巧地坐在一旁,摇着尾巴。 老老实实在洞中避雨,不知不觉陈舟竟睡着了。 醒来时雨停云散,站在山腰处眺望,红霞漫天,仿佛来到了八百里火焰山。 怕天黑赶路遇到危险,陈舟带着来福匆匆返回。 热了热昨天剩下的鸟肉,今天的腥气更重了,陈舟却吃得津津有味。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变得强壮。 最后一趟搬运结束后,超负荷体力劳动减少。 每天几乎都在负重奔走,陈舟的体重有所下降,身体素质反而上升。 肌肉不再酸痛,身上的伤痕也在慢慢愈合,一切都在往正确的方向转变。 吃过晚饭,陈舟用绳子挂起了一串靶子,开始练习火绳枪和十字弩。 嘭嘭嘭的枪声响彻森林,刚刚归巢的鸟儿仓惶逃窜,黑压压飞出树冠,仿佛一朵乌云。 充当靶子的木棍时而被击中,时而与铅弹擦肩而过。 陈舟不断适应着火绳枪原始的瞄准镜,感受着它的弹道,总结着射击经验。 一发发铅弹疾射而出,肩膀被后座力冲击得愈发肿痛,他终于放下火绳枪,拿起了十字弩。 在练习十字弩的同时,陈舟意识到岛屿上木材资源很多,动物的筋和鱼鳔胶也可以获取,他应该试着制造一些猎弓和箭。 弓箭的使用难度比十字弩高,但不用费劲上弦,发射频率更快,可以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只是需要海量的练习。 恰好,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练习的时间。 十字弩每一次发射都会减少弩箭和弓弦的寿命,陈舟聚精会神,领会着瞄准的感觉,确保每一次射击都有进步。 在天黑之前,他停止了练习。 现在,他对火绳枪和十字弩的弹道已经拥有一定的了解,估计在具备足够瞄准时间的前提下,有十成把握射中三十米以内的中等体型固定靶。 至于运动中的猎物就只能随缘了。 作为一名刚入门的猎手,他的精准度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射击是一种依赖时间和经验增长的技术,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速成的。 收起火绳枪和十字弩后,临睡前,陈舟又挨个查看了各个物资窝棚的情况。 因为中午那场雨不太大,容器内积水不多。 尽管如此,陈舟也倒掉了其中的水,然后才返回帐篷。 木门被拆掉后还没有安装,吹进来的轻风拂动着被褥上的毛发。 小灰猫从木箱中爬出来,想要钻进被窝,陈舟弹了它一个脑瓜崩,把它赶下了床。 随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楔形菠萝木块,感受着它细腻的触感,陈舟突发奇想,决定用这块木头做一个特别的日历。 每一天,他都要在木块表面刻上印记。 短杠代表一天,深长杠代表一周,十字形短杠代表一个月,每一块木头刻三百六十五个印记。 在岛上的二十八年,每年他都要找一种不同的树,等挑战结束,他就拥有二十八块独特的日历了。 雨后的夜,帐篷内并不闷热,微风清凉,使陈舟难以入睡。 刻日历的想法愈演愈烈,辗转反侧,他等不到明天清晨,披盖被子,趴在床头,取出匕首,数着日子,由上而下标记着独属于他个人的时间流逝。 海天之间,潮起月升,残缺的一角历经轮回又恢复了圆润。 只有群星漠然注视着山林。 感谢:hhhrlx的打赏,感谢壹号门的打赏! 感谢:帅一切从、衣岱青、逍遥魂、书友160415110508157、生如夏980705、不足战五的渣、iehct、书友20200308181554396、作者大聪明、圣光大浪、剑血默鸣、[银河球棒侠]、书友20220419234611565、笨鸟先跳、茶色如酒、佪眸一笑旧梦如烟的月票,感谢各位! 加更了一千九,都在这一章里,不要说我食言。 (本章完) 第27章 孤岛神器! 第27章 孤岛神器! 二十七日后半夜,林中又下起了雨。 帐篷被拆去前门,风吹来雨丝,落在陈舟赤裸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鼾声。 迷迷糊糊醒来,帐篷内光线昏暗,他伸手拽了拽被子,感觉身边窝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灰猫。 猫这种动物喜暖不喜寒,北方冬季气温低,它们甚至会钻进灶坑里取暖,有时候身上的毛被余火烧糊也不长记性,下一次还是会往暖和的地方钻。 岛上虽然气温不低,但在下雨天,小猫总想躺在更温暖的地方睡觉。 手指绕过小灰猫瘦弱的前胸,将它抓了起来,见其毫不反抗,睡得像昏过去一样,陈舟也不好强行叫醒它,只能放在枕头旁边让它继续睡。 拿起床头柜上的酒瓶,喝了口凉开水润了润嗓子,他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梦里他听见营地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走出帐篷一看,遍地都是兔子和比兔子还大的老鼠,将他保存的木箱全部啃碎,食物全部吃光,那些大麦稻谷种子也被糟践的乱七八糟。 然而还没等到他拿起枪教训这些可恶可耻的畜生,梦就醒了。 雨声淅淅沥沥,陈舟光着身子,本想再睡一会儿,越咂么越觉得这个梦害怕,只好强打起精神,穿上衣服鞋子绕着营地巡视一圈。 结果是虚惊一场,那些箱子和麻袋都完好无损,只是接雨水的容器中又积蓄了些水分,被他随手倒掉。 放心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天色已亮,雨还在下。 这是典型的牛毛细雨,雨丝纤薄,几不可见,被风一吹就飘到别处,不影响视线,只是让森林变得分外潮湿。 如此稀薄的雨水不影响工作,只使林中有几分凉意。 穿好外套,反倒不觉得像晴日一样闷热,颇有些舒适。 将火绳枪搁在帐篷内——这种天气它就是一根烧火棍,根本开不了火。 陈舟带上十字弩和木匠的好斧子及手锯,决定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上山把那棵铁树砍断。 招呼来福,给它吃一块圆面饼,往怀里揣两块白面包,边走边嚼。 穿过细雨绵绵的森林。 面包才吃完没多久,陈舟便抵达了山崖,随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片铁树树林。 羊群没有出现在山腰的平台上,可能是找地方避雨,也有可能是被昨天的枪声吓破胆,换了个觅食地点。 找到砍了一小半的铁树,陈舟挥起斧头。 木匠的大斧可不是那种质量低劣的商品,就算铁树坚硬,毕竟还是木头,无法跟金属硬碰硬。 很快,伴着吱哑吱哑的呻吟声,利斧终结铁树数百年的生命,使它轰然倒塌,砸在了湿润的土地上。 修理掉多余的枝杈,截掉不够粗的树头,整棵树还有十多米长。 木质细密,而且是活树,树干中存有水分,这根木材的重量远远超出陈舟想象。 他原本打算将铁树拖回营地,但尝试着拽了拽,铁树纹丝不动。 那感觉,就好像在老家撼动钢筋水泥浇筑的电线杆子,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动摇其分毫。 没办法,陈舟只能把树干截成更短的几段,然后再考虑运输到哪里。 衡量了一下整根树干的长度,他打算将它分为十段,每段大约一米长。 用手锯在树皮上留下印记,陈舟抡起斧头,开始了工作。 休息几日,再从事这种机械且持久的体力劳动时,他非但没觉得不适,反而游刃有余,干得更起劲儿了。 从上午一口气砍到下午,雨未停,陈舟也未停。 肚子里那两块面包早就消化完了,他出了一身臭汗,站在林地中都能嗅到身上的汗酸味。 肠胃空空荡荡,手脚有些发软,陈舟坐在树干上,松松勒得他喘不过气的大檐帽绑绳,稍微歇息了片刻。 连砍带锯,几个小时,把木匠的斧子都用钝了,终于截出来五块铁木。 依照原来的计划,现在该把它们运到营地中。 休息的时候,陈舟转念一想。 既然庇护所在山腰选址挖掘建造,不如在这里就近截取制造,打磨凿刻成镐头和铁锹的形状,施工也方便。 不然这根木头实在太重了,拖回营地又要很久,他腹中无食,干起活心里没底。 恰好西侧的山洞距离铁树树林并不遥远。 积攒了些力气,陈舟扛起一段树干,径直走向洞穴。 如此折腾了五次。 再回到树林,看着被雨打湿后颜色更深的树干,陈舟实在没有力气再砍伐搬运。 望望天色,也差不多到下班的时候了,便招呼跑到坡上玩耍的来福打道回府。 晚餐是烤翅膀, 篝火熊熊,烤得鸟皮中的油脂呲呲响,香气扑鼻。 来福馋的直流口水,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陈舟,咧开嘴嬉皮笑脸,粉红舌尖耷拉着,尾巴都快摇断了,只希望火中穿着树枝的两个翅膀有它的一份。 但是它今天在土地上玩闹得太兴奋,搞得身上的毛发全是泥土,黄狗变成了黑狗,还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卖萌作用大打折扣。 陈舟饿的眼睛发红,哪顾得上来福,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两个翅膀填进了肚子。 这还不算完,喝口水解渴,他又就着奶酪吃掉了三块白面包,这才感觉舒坦,满足地打了个嗝。 收拾好餐具,室外的工作至此结束,室内的新任务刚刚开始。 船上有一块圆形砂轮,大小和脸盘相仿,中间打了孔,最早安装在一个损坏的脚踏支架上,被陈舟卸下来拿到了营地中。 在脚踏支架未损坏之前,用脚蹬着踏板,旋转砂轮,就可以打磨金属或木制品。 可现在,失去了“另一半”的砂轮作用已然大不如前。 陈舟打算趁着庇护所没有正式开工,闲暇时间较多,先把脚踏支架做出来,省得以后磨刀磨斧子再费劲。 从船锚绞盘上拆卸了许多金属管,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将木料、凿子、锤子、短锯等工具搬到帐篷中,又取来木材、金属零件。 选取了一根粗细合适的铁管,用炭笔提前在木板上勾勒出结构,在火光的照耀下,陈舟开始工作。 脚踏砂轮机的结构比木筏简单得多,个头也不大,忙活到半夜,几块主要的构件已经制作完毕。 带着满身疲惫,陈舟倒在床上,拿起匕首在菠萝树木块上刻下短短一横。 抚摸着木块上深深浅浅的印记,他不由感慨。 “明天就是第三十天,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来到岛上一个月了。” “今夜的月应是和登岛次日一样圆吧,可惜下着雨,看不到了。” 仰躺在被褥间,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被浸湿的木梁,陈舟想起明天就该揭晓第二次神秘奖励究竟为何物了。提到神秘奖励四个字,他脑海中顿时冒出了那个笑得很贱的“粉红色吹风机”,心情矛盾无比。 现在,他已经对什么签到系统、抽奖系统不抱任何希望,就连物质奖励,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什么越野车、柴油发动机、风力发电机,陈舟想都不敢想。 从第一次奖励的操性看,并夕夕9.9包邮将会是奖励的常态,那些现代工艺的残次品,劣质的塑料垃圾中能出现好东西的概率微乎其微。 仔细想想,并夕夕廉价垃圾中能有什么性价比高的东西? “一次性纸巾?塑料珠子手串?廉价洗衣液?还是玻璃杯,鼠标垫,盗版书……” 翻了个身,陈舟想起了三本神书。 “《赤脚医生手册》,《军地两用人才》,《民兵军事训练手册》。 在并夕夕里,三本书中任意一本的价格都不会超过十块。 唉,要是这次神秘奖励是这三本书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本,也能帮得上大忙。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老是刷短视频逛贴吧打发时间,没有用心去学习知识,到现在书到用时方恨少……” 寻思一圈,他觉得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一盒电子打火机或者碘伏牙刷等实用物品。 电子打火机点火迅速,可以弥补火绳枪开火慢的弊病,改装后或许可以做出17世纪第一把电打火后膛枪。 碘伏能够消毒消炎,对皮外伤效用显著,关键时能救命。 至于牙刷,虽然没前两样东西重要,但陈舟近一个月来一直都在用河柳枝条清洁牙齿,有时候用力过猛,甚至会把牙龈搓出血。 因此他很想念柔软的牙刷,哪怕9.9十支包邮的劣质牙刷都比柳树枝强。 想着想着,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感扰乱了思绪,陈舟睡着了。 ………… 心里有牵挂的事时,人是睡不了太久的。 天还没亮,陈舟就爬了起来,利索地穿上衣服,急匆匆离开帐篷往海滩跑。 自从23号搬运结束,他就再也没去过近海。 雨不知何时停的,整整三十天过去,天上的月亮经过一轮循环,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凌晨的沙滩不复白昼的金黄,银灿灿的,干净而冷清。 这里没有白色垃圾,没有饮料瓶,也没有海边烧烤留下的啤酒瓶和竹签,一路走过去,既美丽又孤寂。 来福见主人出门,兴奋地在陈舟身后追赶。 一人一狗像阵风,留下两行浅印,直奔登岛处。 有了上次的经验,陈舟已经知道所谓的“神秘奖励”有什么特征,视线并不往天上看,也不往水平方向看,径直盯向地面。 果然,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小纸盒。 但与上次不同,这次纸盒上缠的是蓝色胶带。 捡起纸盒,陈舟真怕里面装着一个蓝色汤姆猫手机壳,不敢直接拆开,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好像还挺重!” “难道是我高兴过头,手感出问题了?” 抛起,接住。 告诉自己要冷静,陈舟确认这次的神秘奖励与上次完全不同。 因为刚才纸盒落下的时候,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硅胶手机壳显然不会发出这种动静。 “那么,金属制品,多件,会是什么? 折叠刀?酒起子?金属小拼图?手机支架?…… 还是我最想要的打火机?” 有些迫不及待了,陈舟小心翼翼地顺着蓝色胶带的末端,缓缓揭开纸盒上的封印,仿佛富有仪式感的开箱行为能增加出好货的概率。 从来没有这么小心地拆过快递,眼看着胶带一点点脱离瓦楞纸面,粘下一层细密的黄色绒毛。 陈舟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了合在一起的纸盒盖子。 一个规整的黑色小方包出现在他视线中。 小包有着金属边框,两面覆盖着劣质方格皮革,带有按压卡扣。 对于这个小黑包,陈舟并不陌生,因为他家里就有整整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 其中一个是他舅去市里看病带给他妈的,一个是他爸在地摊买的,一个是他妈在并夕夕买的,还有一个是他在并夕夕买的。 毕竟这种看起来实用,功能齐全的便宜货很容易使人产生消费欲望。 没错,这个小黑包里装的就是经典指甲刀套装。 其中包括大小方圆各种型号的指甲刀,以及挖耳勺、指甲钳、小剪刀、鼻毛剪、黑头针、修脚刀、小锉刀等一大堆铁片小工具。 这些小玩意通常涂了一层黑漆,质量不算太差,勉强够用。 最大的问题是体型太小,每次使用过后如果不及时收进盒子里就会遗失。 然后在某次大扫除中被发现在沙发下衣柜底等难以触及的犄角旮旯中。 按住卡扣,打开小包,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小工具,陈舟松了一口气。 “不出所料。” 他喃喃自语。 指甲刀套装虽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却比硅胶手机壳有用多了。 来到岛上以后,陈舟一直在用匕首或剃刀修理指甲,很容易切到手指不说,修理出的边角总是参差不齐,有时候身上痒痒,抓挠两下还会留下血痕。 有了指甲刀和小锉刀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小工具们的使用寿命很长,就算撑不过28年,只要不丢失,三年五年毫无压力,可以大大提高他在孤岛上的生活质量。 虽然在大事上帮不到忙,处理处理小细节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是最好,但也不赖!” 收起指甲刀套装,确认关紧卡扣,陈舟心情大好。 上次的手机壳给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对神秘奖励的心理预期一降再降。 处于最低谷时,随便往哪走都是向上。 哪怕是这样一包便宜到极点的指甲刀套装,也能称得上是“孤岛神器”。 感谢:我爱看小说、朽骨暗夜候多时、书友140424101433045、总之岁月漫长哦、迷之摸鱼人、书友20211020190958700、tiger1234、书友20200805211021253、键盘abc、风的咆哮1994、更好的西西、老军营吴某、旧世主在这里、孤独时代的图书管理员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28章 母子双收 第28章 母子双收 美好的一天从拣到指甲刀套装开始。 爱屋及乌,就连那个破纸盒也显得顺眼了许多,得以被陈舟拿起,一同放在木箱中保存。 简单地吃了顿早饭,对于神秘奖励,陈舟也算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从这两次获得的奖品来看,奖励物基本都是廉价小商品,且不会对他的挑战产生太大影响。 在这个限定范围内,打火机、手摇发电手电筒、袜子、手套、内裤乃至透明胶带、折叠刀、笔记本碳素笔等高性价比物资出现的概率并不低。 假如运气不差的话,可能就在下次或者下下次,他就能获得心心念念的打火机了。 抱着对未来的憧憬,陈舟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按照计划,他要将木匠的工具箱搬到半山腰的山洞中,在那里用铁木制造榔头和木锹头。 从《鲁滨逊漂流记》中他提前学到,铁木虽然坚硬,但不耐磨损,最好裹上一层铁皮,那样可以延长使用寿命。 然而他并没有铁皮,只有一些铅板。 船上储备的铅板太厚了,而且韧性较差,弯折过度很容易从中间断裂,想用铅包裹镐头或铁锹几乎不可行。 鲁滨逊当时迫于无奈,也只能用撬棍代替鹤嘴锄,用木质工具勉强挖掘。 吸取鲁滨逊的教训,陈舟产生了一个特别的想法。 他企图用金属直接代替榔头的尖和木锹的前沿。 从船上拆下来的角铁中有一些形状大致符合需求的零件,用锤子整理一下外型后,再在铁木上凿刻出合适的镶嵌槽,最后放进槽中用钉子固定。 这样做出的镐头和锹头虽然没有纯金属制品结实,但也算提高了一点质量,尤其是在面对砂石的时候,金属材料的优势更为明显。 不过设想总是很美好,真正实行起来是好是坏就不一定了。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尝试,改进。 装上撬棍,将整箱工具用绳索捆起来背在背上,又往怀里揣了几块面包,一瓶凉开水,陈舟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发了。 穿着厚衣服,负重接近三十公斤登山,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疲惫。 和初登岛时那种身体疏于锻炼的乏力不同,这份疲惫完全因为身体素质不够强悍。通俗点讲,肌肉量太少。 而且木箱的棱角时常硌疼后背,绳索勒住肩膀,重量直往后坠,这种不适更增加了负荷。 走走停停,每前进二百多米,陈舟都要放下箱子歇歇,吃口面包或者喝口水。 就这样慢慢挪蹭,一直到下午,他才抵达山洞。 面包还剩一块,凉开水早就喝光了。 卸下木箱,陈舟一屁股坐在上面,低头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头发都已经湿透,整个人仿佛水洗过一样。 从小到大,他从未干过这么重,持续时间这么久的体力活。 现在他感觉眼冒金星,耳朵在嗡嗡作响,更不用说心脏从未减缓的剧烈跳动。 行至路程最后一个二百米的时候,山势更加陡峭。 背阴处昏暗的光线和潮湿的土地让他脚下不时打滑,迫使他必须消耗更多精力保持平衡,否则就会摔倒或从山坡滚下去。 几乎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很多次陈舟觉得自己的体能已经被消耗到极限了,也不知道凭着一股什么劲儿,咬着牙就是挺了下来。 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他闭上眼睛,躺在山洞粗糙的地面上,像个死人。 肩膀和后背被磨破的伤口如火焰灼烧,他也不做理会,只是躺着。 不一会儿,他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累得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可能是翻身时触碰了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将陈舟唤醒。 带着满身酸痛,他爬起来,稍微缓了缓精神,这才发觉身边空落落的,没看到来福在哪。 登山时,来福原本跟随他一起前进,后来估计嫌一直歇脚太无聊,独自跑走了。 陈舟知道来福能嗅到蟒蛇的气味儿,林中的野猫打不过他,山腰一带只有一群对狗造不成威胁的野山羊,也就没管。 不曾想它离开这么久,竟还没回来,这倒让他有些担心了。 起身,掀开外套,看着锁骨两侧已经凝固的血痂,他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后背沾染的土,合上衣襟,走出山洞。 今天的天气和往日不同,空气中似乎少了许多湿气,好像一下子就跨过雨季来到旱季了。 山腰下的绿意有些萎靡,太阳就要落山,阴影正一分分前进,逐步蚕食大地。 “来福!” 陈舟冲着森林嚷了一嗓子。 声音随风飘进了树林,惊起了几只鸟儿,隐约间,他听到山腰另一头有犬吠传来。 离开洞口,往东走了几步,再喊一声。 犬吠这次更加清晰,但只“汪汪”了两阵就戛然而止,像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想起来福耳朵上被猫挠破的伤口,陈舟拎起撬棍,急匆匆地奔着声源而去。 体力虽没有完全恢复,但卸下了负重,迈出的每一步都分外轻巧。 近乎奔跑,他很快就看到了在山腰平台上飞快追逐的来福。 它泛黄的毛色几乎完全融入了坡地的土壤间,远远望去很是模糊。 在它正前方,有一团小小的白色物体仓惶逃窜。 那是一只小羊羔,像是出生没多久,腿脚还有些发软,东奔西跑不断使用假动作虚晃,灵活倒是很灵活,但速度太慢了,即使全力以赴也摆脱不了来福的堵截。 一边逃跑,小羊一边咩咩叫着,呼唤母亲的帮助。 但羊群很是畏惧来福,早就远远地跑到了平台另一端,隔着五六十米冷漠地看着。 除了母羊稍微脱离族群,用蹄子刨着地面,表现得急切担忧外,其它羊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毕竟倒霉的又不是它们。 “真有你的,来福!” 陈舟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拿枪都做不到的事,竟然被一条狗轻易完成了。 好不容易遇到活捉山羊的好机会,他哪肯轻易错过,忙拎着撬棍往来福的方向跑。 来福同样注意到了主人到来,表现欲更加强烈,时而打个滚儿用嘴巴拱小羊一个趔趄,时而轻轻咬住小羊的后腿将它拽倒,完美地诠释何为戏弄。 小羊羔的叫声愈发高亢,陈舟发现母山羊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护崽的冲动,悄悄放缓了脚步。 养过羊的人都知道,抓山羊的难度和抓绵羊的难度完全不同。 山羊机灵聪敏,跳跃能力强,犄角杀伤力大,跑得快,非常难抓。 尤其是这种短毛山羊,脖颈处的毛发像是抹了油一样,根本攥不住,只能趁它跑过去的时候找机会抓它后腿。 然而抓后腿的机会也不是随便就有,得需要特定的地形才能奏效。 比如羊圈、围栏内或是窄巷中,亦或者羊群数量庞大,将目标挤在中间包了饺子,自然就无法逃窜。 但抓山羊这种高难度工作也有少数例外,其中一种就是下崽没多久的母山羊。 天性中对幼崽的保护欲偶尔会降低母山羊的警惕性,在羊羔频繁的呼唤声中,它有概率缓慢走向羊羔。 到那时,机会就出现了。 当然,并不是每只母山羊都会母爱泛滥,抛下羊羔跑路的也大有羊在,陈舟只能赌一把。 他没有奶粉,单抓一只小羊羔根本养不活,只能杀了吃肉。 如果抓到这对母子,以后再想办法捕捉一只公羊,就能繁殖驯化更多羊了。比起直接吃掉,那才是最有价值的用途。 眼下,来福已经吸引了羊群绝大部分注意力,小羊羔的体力接近干涸,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陈舟上小学时帮长辈抓过羊。 彼时他身材瘦小,力气还没有羊大,曾经被顶过屁股,故而留下了心理阴影,对羊角有些畏惧。 自从长大后,家里老人年岁渐高,早就放弃了危险的畜牧业,平时只是种种地,打理打理菜园,陈舟也就再也没触碰过山羊。 他对自己能否准确抓住奔跑中的羊腿心存怀疑,决定采取更稳妥的方法——绳套。 蒙古人有套马杆,同样有套羊杆。 套羊杆比套马杆短一些,通过一个可收紧的宽松绳结箍住羊头,遏制住羊前冲的势头,通常用来对付绵羊。 陈舟身上没带绳索也没有白蜡杆,只有一根撬棍和一条皮带。 眼下机会转瞬即逝,他没时间回山洞取绳索,只能解开皮带拴在撬棍弯折的头部,一手拎着松弛的裤子,一手提着撬棍搏一搏。 小羊羔终于受不了来福的逗弄,前蹄一软,直接跪下了。 母山羊犹豫着又往前走出一步,头羊见它脱离羊群,连忙呼唤。 恰在此时,来福上前咬住了小羊羔的后背,小羊羔吃痛,顿时高声惨叫起来。 母山羊听到这声音,哪还能按捺住护子的冲动,低下脑袋,亮出一对弯曲的羊角,直勾勾地撞向来福。 二十米、十米、九米…… 陈舟已经抵达羊羔近前,提着撬棍,努力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等待时机。 母山羊越来越近了! 它早就注意到鬼鬼祟祟的陈舟,冲往来福的过程特意绕开了一小段距离。 两米! 母山羊只算到了陈舟的体长,却不曾想过那根奇怪的棍子,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套羊杆的攻击范围。 “嘿!” 松开裤子,双手握紧撬棍末端,抡圆了,顺势甩开上面的皮带扣。 陈舟一个箭步,径直往母山羊脑袋上套。 母山羊虽在奔跑却毫不影响灵活性,一个伶俐的变向就躲开了陈舟的套羊杆。 拉开距离后,它警惕地站在原地,观察着一人一狗的反应,又不动了。 眼看来福满嘴羊毛,把小羊羔疼得直弹腿。 陈舟担心这家伙尝到羊血味控制不住咬死小羊羔,急忙上前制止。 不过他现在只能口头制止,因为他的裤子已经掉到膝盖了。 水手们工作穿的裤子实在过于宽松,离开皮带的束缚后唰唰往下掉,刚才跑出去伸杆子抓羊那么一瞬间,裤子差点掉到地上。 趁母山羊停下脚步这个空档,他得赶紧把裤子提起来。 从来福口中夺下小羊羔,一边安抚着兴奋的大狗,一边鼓起肚皮试图撑住裤子,一边抓住撬棍,一边还要观察母山羊的反应,陈舟忙得焦头烂额。 看了看羊羔脊背上被咬的地方,柔软的羊毛已经被来福的口水搅成泡面状,虽有凹陷的牙印,却没有见血,他松了一口气。 用腋窝夹住羊羔,提醒来福冷静,陈舟动作轻柔地走向母山羊,用肢体语音传达着善意的信号。 来福正在兴头上,哪肯听他的话,晃着尾巴跃跃欲试,吓得母山羊一下子后退好几米。 “来福! 坐!” 冷起脸,陈舟训斥着它。 来福前进时不忘观察主人的表情,见主人生气,立即停下了脚步。眉头耸动,满脸疑惑,好像在问:“为什么不让我抓它。” “坐!” 陈舟重复了一遍指令。 来福极不情愿地坐下,大大降低尾巴摇动的频率,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 确定狗子不捣乱后,陈舟继续试探着往前走。 小羊羔仍在咩咩叫,事情进展得似乎有些顺利,他与母山羊的距离很快缩短到了五米左右。 已经能清晰看到母山羊的神态,陈舟又迈出了一步。 只要接近两米,他就有希望一杆入魂。 奈何母山羊早就看出他和来福是一伙的,根本不吃这套。 五米是它能接受的极限距离,陈舟向前一步,它就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甚至对羊羔的叫声都表现得没那么敏感了。 “妈的,怎么这么狡猾!” 耐心就快被消磨干净,见母山羊隐约间已经有返回羊群的趋势,陈舟暗自发狠——今天就是把你当场打死吃肉,也不能让你跑掉。 心念一转,他动作缓慢地弯下腰,将撬棍放在身旁,同时松开夹紧的腋窝,使小羊羔前腿着地,有着力点挣扎跳动,藉此吸引母山羊的注意力。 母山羊果然上当,以为自己的孩子要脱离魔爪,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三米!” 默默计算着距离,陈舟完全松开了小羊羔,母山羊连忙迎过来,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类已经拾起了撬棍。 “我可去你的吧!” 这一次,陈舟未有失误,竟是把撬棍当投掷武器使用,直接掷了出去。 母山羊哪料到还有这一招,距离不足两米,它根本来不及闪躲,被沉重的撬棍砸中脖颈,顿时头晕眼,前蹄都有些发软。 丢出撬棍后,陈舟动作未停,一个小步冲刺,不顾脱落的裤子,猛然飞扑,抓住了母山羊的后腿。 咩~ 母山羊只觉眼睛一,后腿就蹬弹不动了,连忙往前跑。 陈舟被这猛然一拽拖倒,膝盖一松趴在了地上,手却半点没放。 母山羊的体重不及陈舟一半,挣扎时已经爆发全力,这一拽是它最后的反抗,没有成功挣脱后,逃不过被抓到身边放倒捆住的命运。 骑在羊身上,嗅着羊膻味儿,陈舟用皮带死死绊住它的前后腿,然后提起裤子站了起来。 “嘿嘿嘿~” 憨笑着擦擦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尘土,他抓住了母山羊的犄角。 小羊羔浑然不觉母亲已被抓住,钻到母羊肚皮下,用脑袋顶着母山羊的下腹,美滋滋地喝着奶水。 母羊被牵着走一步,它就跟着走一步,根本不理会远处骚动的羊群。 “走喽,来福!” 美好的一天有完美的开始也有愉悦的结束,踏着夕阳的余晖,呼唤着伙伴,陈舟走向山洞。 感谢:帝波罗神、sans与番茄酱的那些事、书友20210201106607942266、书友33021213159842、crtcy、东方发电机、[银河球棒侠]、佪眸一笑旧梦如烟、矛盾综合体12138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29章 挖掘 第29章 挖掘 将撬棍砸进地里,解开缠绕工具箱的绳索把母山羊拴在上面。 陈舟去坡下拔了几束草,准备喂喂母羊,培养培养感情。 驯化嘛,总要一步一步来。 日久天长,它自然就放弃警惕,与人亲近了。 然而来福仍没玩够,老是在一旁撩拨小羊羔,搞得母羊的情绪也无法稳定下来,不时低下头,想要攻击陈舟,对递到嘴边的食物置之不理。 知道来福是吃硬不吃软的脾气,给它点阳光就灿烂,陈舟只能故作生气训斥它。 来福对其它动物顽劣,对主人却一向忠诚。 虽然有时候不够乖巧懂事,但它知道看脸色、听语气,只要感受到主人愤怒或者不耐烦,立刻就能换张面孔,绝不给人动手打它的机会。 收起那副嬉闹的嘴脸,合上嘴巴,来福扭着屁股,老老实实地走到门口坐好,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天色将黑。 搬运工具基本耗尽了陈舟的体力,山洞中没有光源。 剩余的体力不支持他继续工作,而且他已经十分疲惫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掏出剩下的一小块面包,陈舟蹲在母山羊旁边,一口一口咀嚼着,打算补充完体力就下山。 身边的小羊羔也在进食,响亮的吮吸声伴着一股淡淡的羊膻味使他转过了头。 “一只小羊可吃不了这么多奶,正好有点渴。” 陈舟想着,伸手挤了些奶出来。 吃青草的羊,奶水分外浓稠,抹到面包上甚至不往下渗,颜色微微呈现奶黄,冒着微薄的香气。 但羊奶面包吃起来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 未煮熟的羊奶膻味很重,不太合陈舟的口味。 不过这种膻味混合了面包的麦香和乳香,倒也可以接受,起码比咸奶酪强。 “明天应该着手把木柴和大铁壶带上来,再拿几个容器,取些白。 每天早晨喝一碗加的热羊奶,想想都觉得舒坦……” 边挤羊奶,陈舟边畅想以后拥有大规模羊群的幸福牧场主,未注意到母山羊肚皮下面的小羊羔已经对他的行为产生不满。 用小脑袋拱了拱陈舟的手,试图让他离自己妈妈远一点,却被陈舟当成嬉闹,一把推到一旁,小羊羔愈发愤怒。 咩~ 它发出进攻的呐喊,一头顶在陈舟手心里,被按倒在地上,使尽力气也摆脱不了魔掌,只能继续用叫声抗议。 “小东西,个子不大脾气倒不小。” 笑着弹了小羊羔一个脑瓜崩,陈舟吃掉了最后一块面包。 离开山洞之前,他拔了一堆草扔在地上,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这个“宝贝蛋”挨饿,这才带着来福返回营地。 喂过小灰猫和来福,照例在菠萝木表面刻下日子。 睡前,在脑海中仔细规划了明天要带上山的物资。 因为太累,陈舟只能暂时搁置制造脚踏砂轮机的工作,闭上双眼,等待明天。 10月30日,按部就班地起床,喂猫喂狗吃早饭。 上厕所扯树叶擦屁股的时候,被阳光晒得额头发烫,陈舟意识到他应该为种田提前做准备了。 按照他老家的习惯,沤肥通常在秋冬季节进行。 猪圈,厕所,牛棚羊圈所产出的粪便,以及桔梗烂菜等有机垃圾都要堆放在田地里,慢慢等发酵,待到次年春天耕地时,便可使用。 这些富含磷钾肥的物质必须要经过发酵才能使用,直接埋在地里不但会产生腐臭味,还会烧坏植物的根,使植物死亡。 在北方乡下,沤肥的整个过程长达三四个月甚至更久。 毕竟北方冬季温度低,发酵过程缓慢。 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两个多月就能使有机物腐熟,在岛屿这种温暖的亚热带气候中,腐熟的速度可能更快。 眼看就要到十一月了,如果从现在开始囤积粪便以及死鱼死虾进行沤肥,一月多肯定能腐熟。 陈舟算了算,一切顺利的话,等到一月,庇护所应该已经建造完成。 腾出时间,正好可以开垦田地,上肥,种下稻谷和麦子。 如果肥料足够多,还能多开垦一些田地,然后去果树山谷移植一些野生甘蔗和野生甜瓜过来,丰富一下饮食。 到了二月中旬,雨季开始,庄稼也该长成壮苗了。 有雨水的灌溉,只要注意排水,别让田地太涝,多除杂草,看住祸害庄稼的鸟兽,他肯定能收获第一茬粮食。 为了便于沤肥,陈舟觉得自己应该提前建造一个厕所,或者简单一点,挖个粪坑出来。 离开船只,搬到岛上居住后,他的生理需求普遍在距离营地较远的树林中解决,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埋下了几十颗“地雷”。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随地大小便的行为,陈舟常常感到不适。 来福拉屎尚且有个固定的区域,他这样东一泡西一坨,倒显得不如畜生了。 打定主意后,陈舟决定在山下营地和半山腰庇护所旁分别建造一个厕所。 山下坡地要种田,粪坑可以挖的大一点,装填更多死鱼死虾和枯枝烂叶。 厕所结构不必太复杂,即使淋雨也没问题,只要不简陋到上厕所的时候掉进粪坑就行。 庇护所的厕所作为生活设施的一部分,要修建的小巧精致些,不能漏雨,最好具备一定的密封性,省得臭气熏天,影响心情。 这两间厕所优先修建山下这一间,山上可以暂时挖一个坑代替。 当然,现在挖掘工具还没做好,想再多都没用。 陈舟必须得去山上凿刻好他的木锹和镐头,才能动工。 带上油灯、大铁锅、被褥、等物资,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他出发了。 …… 严格来说,镶嵌金属的镐头和木锹造型要比榫舌卯眼复杂得多。 它们不是那种直上直下的曲线,也不是用炭棒简简单单就能勾勒出来的结构。 但铁树坚硬的木质弥补了这一问题。 使用凿子斧子等工具对付这种树,就仿佛从石头里把镐头抠出来一样,劳心劳神。 缓慢地雕凿过程使工作进度被迫延长,从而提高了精度。 从10月30日到11月4日,陈舟一直在跟截好的铁树桩子较劲。 他的前两个工具制作得并不成功。 镐头和木锹头安装上握柄倒是能用,但镶嵌金属的凹槽做得略大略浅了些,导致捶打好的角铁无法顺利地卡在铁木上,只能当木质工具用。 第二对成品,陈舟吸取教训,完善了凹槽部分,成功将角铁镶嵌了进去,不过仍有一点小瑕疵——不符合人体工学。 握把做得太长太粗,表面未做防滑处理,汗出多了挥动时容易脱手。不过客观地评价,一个没有木工基础的人,能在五天内做出这样四件可以使用的成品,已经很不错了。 4日晚上,陈舟回到营地带走了砂轮和制造了一半的脚踏砂轮机。 这天他熬夜工作,忙到凌晨,完成了砂轮机。 在这段时间,还有一件关于饮食的事不得不提。 山羊奶的加入提高了陈舟的生活质量,使他有更充沛的精力完成更多工作。 经过熬制的奶水膻味降低,陈舟饮用时划分了两种口味——加或加茶盐。 每一种味道都独具特色。 加羊奶稍有一些现代奶茶的感觉,只是奶香味过于浓郁。 而熬制过茶叶添加盐粒的奶茶则有蒙古奶茶的风味,既能补充蛋白质和水和盐分,也能补充体能,适应了微弱的羊膻后,还有点上瘾。 就这样,保持着稳定的生活节奏,一直到11月5日。 旱季的清晨,天气早早显出几分燥热。 处于背阴处的山洞气温稍低,反而成了避暑胜地。 起床后,陈舟喝一口朗姆酒漱口,然后用树皮牙刷清洁口腔,吃过奶茶泡面包,涮完铁壶后,扛着镐头木锹开始为庇护所选址。 旱季阳光太毒辣,一月份种下庄稼,如果没有东西遮阳,必然将稻苗晒得枯萎。 陈舟打算提前在背阴处育苗,待稻苗和大麦小麦长大了,再把它们移植到山下田地中。 因此,他要选取一块足够宽敞平坦的土地,既要满足育苗需求,也要腾出搭建厕所的空间,如果能留有建造小院那般大小的空地就更好了。 原著中,鲁滨逊的山洞修建在一座小山丘背后的洼地中,那里直通海滨低地,有一块平坦的草坪,空间宽阔。 且山丘会遮挡上午的太阳,使那里在旱季可以免受阳光的侵害。 不过接近海边并非什么好事。 鲁滨逊后来发现食人土著后,差点吓得毁掉直通海滨这处庇护所,躲进岛屿深处,直到他的木栏杆围墙长成树木,遮蔽了入口,才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熟读原著,陈舟肯定不能和鲁滨逊做一样的选择。 沿着山腰一路向西,他希望在山的背阴处找到一块值得开发的土地。 这个岛屿不像孤岛求生电影中的岛屿面积那么小。 在半山腰俯瞰大地,能明显地看到,从这座山峰开始,有一整条起伏不平的山脉直通岛屿深处。 茂密的原始森林将大地填充成一片浓淡不一的绿色,偶尔可见一些河流和草坪在林中出现,仿佛群山身上的筋脉和皮癣。 与这座山相邻,旁边的山峰高处蒙着一层黑白相间的岩石,山顶平坦,像是一座火山。 观察着地形地势,陈舟这一走,几乎绕行到山的正南方向。 往西,山腰到山脚的坡度逐渐放缓,山顶到山腰的弧度依旧陡峭。 这里风势较小,土层流失不严重,颇为厚实。 陈舟试着刨了刨,挖下去三四十厘米还触不到岩石,足够种植庄稼了。 再向前,一处陡峭的岩壁下,终于出现了他理想中的地形——崖下平台。 说是平台,其实还是有一个向下的角度,只是曲线柔和,垫平后大致能塑造一块三四百平方米的可用之地。 挨着山的位置,岩壁底部有一块六七米高的砂石层,适合挖掘。 高耸的岩壁可以增加敌人从山上进攻的风险,同时遮挡了大多数阳光和猛烈的海风,也为庇护所中冒起的炊烟提供了一定的掩护。 平缓的山坡长满喜阴的野草,低矮的树木。 在一截腐朽的树根处,陈舟还看见了干枯的木耳和几株蘑菇。 如果想要仿照鲁滨逊建造防御工事,只需砍掉那些树,同时垫高山坡,就能制造一个两三米高的落差,让敌人难以从下往上攀爬。 而且高低落差还会为排水提供方便,只要挖一个向下倾斜的渠道,院内积蓄的雨水就会流向山下。 唯一的缺点可能只有挖井了。 从河岸旁挖井的难度和从半山腰挖井的难度截然不同,陈舟怀疑他向下挖不到两米就会遇到坚实的岩层。 即使没有岩层,想挖出地下水,恐怕也要挖五六十米,只靠他这两支镐头和木锹,办成这件事的概率渺茫。 除非神秘奖励送他一台钻井机。 “要是有个泉眼就好了。” 陈舟想。 “有个泉眼,这个地方就完美了。” 但是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这个崖下平台的条件已经超出陈舟的心理预期,他很难再找到一块比这里更合适的建造地。 唾! 想到坚固安全温馨的永久庇护所即将动工,陈舟充满干劲儿。 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湿润老茧,抡起镐头,他郑重其事地挥起了第一下。 掺杂泥土的砂石层远比想象中坚固,承受这一镐,只掉了一小块。 不过马上还有第二下,第三下…… 没有急于规划山洞的入口,陈舟只是尽自己的努力扩大着砂石上的缺口,待脱落的碎石土壤碍事,就把它们铲到一旁,垫平地面。 经过背箱子上山的磨炼,对于这种几乎不怎么需要移动的工作,他丝毫不觉得吃力。 砂石滚滚落下,尘埃飞舞。 镐头金属前沿磕碰石头的声音清脆有力。 伴着一次又一次地挥镐落镐,陈舟想起他父亲常念叨的话。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跟着你爷爷赶大车去草原买残羊,一走就是一二百里地,那时候冬天多冷……” “在你这个年纪,我早就自己出去打工,自力更生了。” “你们这一代小孩,就是没吃过什么苦,你看看爹,五十多岁了,这体格子!” 老爹的絮叨他已经听过无数次,早就厌烦了。 他也总能找出各种理由反驳。 “现在社会需要脑子,吃苦耐劳赚不到钱,按你们那时候的说法,需要投机倒把。” “你们那时候吃的粮食没有化肥,小时候打下的基础好……” 狡辩时,一切都有原因,都有合理的解释。 到了现在陈舟才明白,只是没到那个份儿上,原来,他也可以做到。 感谢:书友20220330224247547、梦中破碎的声音、鹏鹏他爸、一天天的和谁呢、更好的西西、于心诶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30章 庇护所 第30章 庇护所 挖洞是一种刻在人类dna里的本能行为。 幽深的洞穴入口窄小,易守难攻。 冬天可以御寒,夏天可以避雨,更能抵御寒风和烈日的侵袭。 原始人在洞穴中升起火度过了寒冷漫长的冰河世纪。 他们猎杀毛象,与刃齿虎、大地懒、断面熊等野兽搏斗,用皮毛和油脂温暖自己,庇佑受伤的族人,幼小的孩童和老人妇女。 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人类的延续曾经岌岌可危。 山顶洞人遗址,被焚烧的兽骨和断裂的猿人骨骼相距不远。 为了繁衍,为了生存,人类的先祖与凶猛的洞狮洞熊反复争夺着洞穴。 最终先祖用火焰,智慧与团结战胜了它们。 在这个过程中,对于洞穴的重视世代留存了下来。 一直到近现代,西北地区还有窑洞,东北地区还有地窨子,草原上的牧羊人还会挖洞做临时居所。 更不要说影视作品中霍比特人的袋底洞,还有经典生存建造游戏mc中挖三填一的野外休息站,凿穿山岳的核庇护所。 这些形态各异的山洞中,既有充满想象力的奇观,也有符合现实的设计。 袋底洞显然是看起来最舒适、奢华、美观、且具有安全感的洞穴居所,但工程量太大。 陈舟还是决定以西北窑洞为准,设计挖掘他的庇护所。 庇护所内部高三米,深度则取决于何时挖到难以动摇的岩石层。 卧室、客厅、餐厅等需要光照的房间尽量靠外侧,他有很多扇木门和从船上卸下来的木窗可以使用。 如果条件允许,客厅尽量挖掘得大一些。 大副房间和船长室内搬出来的家具都非常奢华,还有两面镶嵌着黄铜边框的大镜子,以及一些装裱好的油画和地毯,可以放在客厅内,增加整个建筑的格调。 厨房及厕所要分开修建。 陈舟打算把厕所修建在平台上,距离房间最好超过十米,那样臭味就很难飘到屋内,影响心情。 在厕所和房屋正门之间,还要垒起一座影壁,用以阻挡往室内吹的风。 鉴于砖块数量不足,影壁将由石头和黏土垒砌。 厨房内部要修建一个灶台,灶台火道通往卧室的土炕,能够在雨季为室内带来温度。 就算这里常年温热,但长期处于沿海的潮湿环境内,会增加得风湿的概率,也容易使衣物和家具发霉,用稳定的热源降低湿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船上垒砌火炉的所有砖块全部被运到了岛上,它们搭建一个火炕绰绰有余。 剩下的砖,陈舟打算在客厅垒一个小壁炉,壁炉靠外侧,管道可以直接将烟排放到室外。 这个壁炉除了取暖,平时还可以用来烘烤食物。 雨季湿气重,也能晾干衣物。 如果小壁炉砌完还能剩一些砖,就用来搭建火炉,烤面包或者饼子很方便,也能烘干一些肉类。 至于葡萄干晾晒房,肯定要建设在向阳处,这里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为了防火,室内的地面最好铺设石块而不是木板,天板和隔断墙倒是可以使用木材。 不过山上毕竟不同于船上,可燃物没那么多。 因此关于墙面装饰和地板的材料选择,陈舟还没有确切决定。 石地板固然防火,但凹凸不平,而且不美观。 倘若防火工作做得好,还是木地板更漂亮。 尤其是黄色的菠萝树,它细密且自然的木质纹能带给人一种清新明亮的感觉。 至于室内的承重,最好当然是用砖,不过陈舟没有那么多砖头,只能使用石材或木材。 使用石材的话,就需要黄黏土做填充物,不然石柱子倒塌很可能把他活活砸死。 相对而言,木材更方便一些。 假如舍得费大量时间,仿照袋底洞的结构,制造拱形木梁和木支柱支撑顶棚,可能比石质承重柱还要牢靠。 除必要的卧室、厨房、客厅、厕所外,一个合格的庇护所还需要庞大的储藏空间。 毕竟他还有数吨的物资在山下放着呢。 而且以后晾晒葡萄干,储存柑橘、甘蔗、柠檬等水果,动物皮毛,鱼干肉干或者贴吧老哥提到的玳瑁壳,都需要干燥卫生的储存室。 陈舟打算在洞内单独开设一间武器室,一间工具室,用来存放枪支、冷兵器和各种工具。 至于物资存储室,需要单独挖出一个房间,食物则存放在厨房深处,最好向下挖掘,开辟一个地下室。 待以后生活稳定下来,他可以尝试在地下室酿酒,发酵大酱,腌制咸菜或制造奶酪。 内室之外的平台要用挖掘出的砂土填平,倘若砂土不够,还要从别处取土。 平台外的树木全部砍倒后,最好在坡地挖出几条沟壑,那样能更有效地降低进攻者的奔跑速度。 平台边缘要搭建一圈矮墙,既能抵挡土著的弓箭,也要能抵御火绳枪的铅弹攻击…… 需要建设的房间、设施实在太多。 如果有可能,陈舟还想在第一层房间顶部再挖一个二层出来。 倘若能成功烧出砖,他还要扩展山洞外沿,建造一行遮风挡雨的走廊。 想象总是轻松的。 真正落实到现实,变成一镐一镐的挖掘,一锨一锨的铲土,目标就显得那样遥遥无期。 11月5日,挖洞工程正式开始。 进入旱季后岛屿的天气再也不复往日的阴晴不定。 火辣辣的大太阳一挂就是一整天,阳坡上的草肉眼可见地打蔫儿,就连森林中的树木也显得没那么精神了。 还好庇护所选址在背阴处,在这里干活不用遭那么多罪。 为了便于工作,陈舟完全搬到了山洞中居住。 为此,他特地腾出时间把床铺、床头柜,一些火药铅弹和十字弩刺剑等武器和生活物品都带到了山洞。 挖掘过程总体来说比较顺利。 镶嵌铁器的镐头和木锹耐用性远超他想象,配合松动顽石的撬棍和搬运砂土的木桶,每天陈舟都能挖出两个立方以上的土。 不过世事无常,倒霉时他也会挖到块头巨大的岩石,搬运撬动非常费劲,往往会耽搁两三个小时。 为了便于搭建承重柱,最外侧的砂石陈舟并未保留,而是直接挖掉,向内凹进,日后再砌石墙,上门窗。11月5日到11月10日期间,挖掘出的中等大小扁片状石块全部都被挑选了出去,单独放成一堆,就是为了留待砌墙。 11月11日,结束一上午的工作,陈舟收拾起工具,带着满身尘土回山洞喝水,顺便去看了看拴在半坡草地上的山羊母子。 几近两周的时间,这野山羊母子对它已经不再表现得像刚抓来一样戒备。 母山羊适应了他挤奶的手法,学会了安逸地接受抚摸,有时候还会像狗一样撒娇,舔陈舟的手,用脖子蹭他的大腿示意他挠痒。 小羊羔也不再对挤奶表示抗议,它倒没有母羊那么亲近人,但也不会刻意躲避抓它的手了。 这可能是因为陈舟天天喝羊奶,身上已经有了母羊的气味儿。 由于母羊拴在山坡上,不能主动下山饮水,陈舟每搁两天就要挑两桶水上山,一桶自己饮用,一桶给羊喝。 挑水用的扁担是陈舟自己制造的,虽然没有竹扁担省劲儿,但习惯了以后挑水上山时也能轻快许多。 除水之外,每搁一段时间陈舟还要喂母山羊一些盐。 在他老家,养羊人通常会购买一种圆形磨盘一样的盐石供羊舔舐,摄取盐分,他没有盐石,只能用食用盐代替。 从船上带下来的食用盐为数不少,使用一年半载毫无压力。 但居安思危,陈舟也考虑过制取盐的问题。 毗邻大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缺盐。 他知道两种简单原始的制盐法。 一种是直接舀海水来煮,把水煮干剩下的结晶体就是盐。 这种方法产量低,耗木柴多,且质量差,只适合急需用盐的时候使用。 另一种是晾晒法。 从海滨沙滩挖出沟壑,引入海水,先蒸发,蒸发到一定程度再把剩余的海水舀出倒入结晶池,继续晾晒,最后形成的盐饱和溶液再经晾晒就会析出粗盐。 这种方法产量高,质量也不差,但时间久,需要大量前期工程。 现在陈舟身上积压的工作数不胜数。 其中包括修建庇护所、挖厕所沤肥、开垦田地、抓公山羊、建造阳光房、葡萄干晾晒房、将营地中的物资搬运上山等等。 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十瓣用,即使知道怎样制盐,也没有时间去做,只能默默将其记在日程表里,一项一项完成。 说到日程表,倒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 发现菠萝树后,陈舟一直都想将树体内分泌的紫红色液体当墨水使用,但又担心那液体有毒,长期接触会产生不适。 前两天他去河里拎水的时候抓到了几条鱼和青蛙,用它们试了一下毒。 结果发现菠萝树液体似乎并没有毒性,或者毒性微弱,甚至连鱼和青蛙都奈何不得,顿时放心不少。 不过鱼类和两栖类动物和哺乳动物毕竟不同,它们吃了毒不死不代表对人类也没有危害。 保险起见,陈舟还是尽量不直接接触紫色树液,同时尽可能保证书写的时候手上没有伤口。 渗透进皮肤和直接融入血液产生的危害完全不同,他不敢冒这个险。 在实验了紫色树液的毒性后,墨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只不过紫色的笔迹看起来总有一种莫名的骚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陈舟还是喜欢黑色。 确定山羊母子不缺水,陈舟径直回到了山洞。 几天前,嫌下山喂猫麻烦,他把小灰猫也一起带上了山。 走到洞口时,正巧看到小灰猫眯着眼睛,慵懒地在洞口土地上打滚儿。 采用“石头击鸟捕鱼法”,陈舟整整抓了半桶的小鱼,剖膛后用绳子串在一起,挂在山洞旁晾晒,每天给小灰猫吃几条。 得益于充裕的肉食,小家伙生长过程中缺乏的营养迅速补充了回来,吹气球似的越长越快,饭量也越来越大。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对于每天外出打猎养活自己的“无毛大猫”,小灰猫表现得愈发亲近,也愈发依恋。 每天晚上不挨着陈舟它都睡不着觉,即使不钻被窝也要靠着枕头,被陈舟呼出的气体包围,仿佛只有这样它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这种作息显然和昼伏夜出的猫科动物不相符,陈舟觉得他已经把小灰猫养成宠物了。 随着身体渐渐长大,小灰猫的毛色变得明亮有光泽,脸也圆润了起来,相貌越来越讨人喜欢。 最近不知怎地,它还偷偷和来福搞好了关系,有时候陈舟干活回来晚甚至会看到来福搂着小灰猫睡觉,场面分外温馨。 每一个正式的家庭成员都需要一个名字。 感觉小灰猫在这个小家庭中已经占据一席之地,不想整天叫它“小灰猫”,陈舟给这个胖乎活泼的小东西取名为——小灰灰。 “等它长大了就把小字去掉,改名叫灰灰。”他这样想。 小猫有名字后适应了好几天,现在陈舟喊它名字仍失灵时不灵。 “又痒痒了?” 蹲在小灰灰旁边,捏住它的后脖颈将它拎了起来,看着它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陈舟笑道。 喵呜~ 小家伙一点都不畏惧,叫了一声,扭动身体挣脱陈舟的手,跳到了他的膝盖上,直接趴下,发出了呼噜呼噜声。 对于这种过分亲近的行为,陈舟倍感无奈,只能直起腰,让膝盖上的空间更大一些,然后翻看了一下小灰灰的耳朵和上下眼皮。 经常在草丛中玩,很有可能被蜱虫叮住。 这种可恶的寄生虫有一个小小的脑袋和肥大的肚皮,遇到温暖的哺乳动物就会把脑袋扎入动物皮毛中,吮吸血液,待吃饱后再脱落到地面,产卵繁殖。 蜱虫能传染病毒细菌,还会使被咬处充血水肿,乃至感染,对家畜和人类危害很大。 来福个子高,奔跑速度快,蜱虫很难附着在它身上。 小灰灰这个年纪和大小正是蜱虫心仪的对象,前两天陈舟就在它耳朵内侧发现了两只小蜱虫。 具备一定的乡下养猫经验,为了防止蜱虫脑袋留在皮肉中造成感染,他并没有暴力拔除,而是选择用烧红的小树枝烫蜱虫的屁股。 这家伙一吃痛,自然会主动拔出脑袋,离开皮毛,然后就能将它完全消灭。 仔细检查了一圈,没有找到新的“吸血鬼”,陈舟放下还没享受够的小灰灰,回到了山洞。 生活在不够卫生的环境中始终具有弊端。 刚刚挖掘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可以消毒的点子,返回山洞除了喝水,也是想验证一下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感谢我爹的打赏,破费了! 感谢兰亭醉梦吟流觞、梦中破碎的声音、版本来了、风的咆哮1994、随风我逍遥、书友160609182958595、小杰无极、撞钟的和尚、月明天曦、悦然电子、恨事、leves、c仓鼠球的月票,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第31章 第三次神秘奖励 第31章 第三次神秘奖励 大学生活除学习知识外,还有个潜在的优点,就是可以结识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了解不同地区的语言和文化。 陈舟有个舍友是山西人,爱吃醋。 平日里大家懒得去食堂,在宿舍煮泡面基本都吃红烧牛肉或老坛酸菜味的,他偏偏喜欢酸辣牛肉面。 嫌弃里面的醋包不够味,他还要往里面倒点从家乡带来的老陈醋,那个酸香,隔着两三间宿舍都能闻得到。 山西醋文化底蕴悠久,闲得没事在宿舍聊天,舍友给他们讲过一些关于酒和醋的故事。 相传醋是酒圣杜康的儿子黑塔发明的。 黑塔将酿酒后剩下的酒糟放在坛中浸泡,过了二十一天,打开坛,竟然酿成了一种酸香扑鼻的液体,也就是最早的醋。 醋与酒密不可分,古人有“有酒就有醋”一说。 据陈舟舍友所述,高度酒兑水或直接用低度酒发酵,只要温度够高,且经常搅拌,约莫半个多月就能酿成醋。 这个温度必须在30度以上,甚至需要40度。 如果有醋酸菌更好,成功率更高,没有醋酸菌也无所谓,这种细菌大量分布在空气中,只要不完全密封,总会进入酿造坛。 使用低度酒直接酿制成的醋味道远不如食用醋那么富有层次,香浓醇厚。 但它醋酸含量高,通过表面擦拭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完全可以实现杀菌消毒的效果。 至于熏醋杀菌,陈舟早就知道那是祖辈相传的“错误常识”。 浓度过低的醋酸无法对病毒造成威胁,因此不打算尝试。 除杀菌消毒、除水垢外,醋本身也是一种调味料和药品,涂抹在疲乏酸痛的部位能起到些许缓解效果,能健胃消食,遇到碱性食品中毒,还能当应急解药用。 17世纪的水手非常依赖酒精的麻醉,船上食物口味糟糕,饮用水也不卫生,酒成了消渴的选择。 大多数时候,船长都要依赖酒水稳定船上的秩序。 而且别说水手,就是船长和大副也常常饮酒,更不要说酗酒成性的炮手了。 酒,无疑是海上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陈舟从船上搬运下来的朗姆酒足有十六大桶,优质的瓶装亚力酒也有不少,还有几瓶像是白兰地的银盖好酒尚未启封。 在书中的注释里,他了解到,亚力酒是一种产自亚洲的名酒,使用椰子汁、蜂蜜、米和枣子酿制。 这种酒虽然喝起来略带甘甜,劲头绵软,却是不折不扣的高度酒,也难怪那天不知不觉就喝醉了。 此前陈舟想过获取一些调味料来帮助烹饪,但思路一直没转到醋方面来,舍友讲过的那些小故事也一直被埋在记忆深处。 上午凿洞时,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把这事回忆了起来,这才急匆匆地返回,想试试用酒酿醋是否可行。 朗姆酒数量庞大,度数也不算低。 他平时基本不喝酒,完全消耗不了这么多酒水储备,正好试验一下好兄弟有没有骗人。 用于发酵的木桶也有不少,摆放在阳坡上,温度足够,只需每天搅拌,慢慢等待醋酸菌生成即可。 拎起扁担,陈舟径直往山下走去。 在营地中装了两大桶酒,挑到阳坡山腰,兑了些凉开水,大力搅拌了一会儿,稍稍扣紧盖子,他回到了阴坡继续挖掘工作。 酿醋和酿酒不同,醋不用密封得那么严,每天都需要敞开透透气,让醋酸杆菌有机可乘,才能酿造成功。 就这样,从11月11日开始,陈舟多了一项工作——每天中午敞开醋桶盖子搅拌。 有规律的生活持续到11月12日。 又度过一天,坐在山洞内的床铺上,陈舟在楔形日历上刻下记号,抚摸着起伏的凹痕,发现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月。 紧密的日程安排使得时间像是被吞噬掉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眼看第三次神秘奖励即将到来,陈舟的内心却不再像前两次那样激动。 他基本能确定,所谓的神秘奖励大都是廉价小商品,比抽盲盒还坑,十有八九会是不中用的现代工业残次品。 上次能抽到指甲刀套装算他走运,这次就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了。 从山腰洞穴走到登陆处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一上午,很耽误时间,陈舟其实有点不愿意去。 但没办法,神秘奖励这玩意下限低上限高,万一抽到一盒打火机没去拿被海鸟叼走了,再想获取到有用的奖励又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所以即使不情愿,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在凌晨动身前往海滩。 其实还有件事陈舟较为好奇——神秘奖励究竟是什么时候刷新在海滩上的。 是过了午夜零点直接出现,还是要等到他接近海滩才会出现。 如果他前一天晚上就在海滩守着,能不能看见奖励出现的过程? 或是捕捉到时空穿越管理局工作人员的动向,观察一下外星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些问题的答案无从得知,陈舟也不打算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去窥探“外星人”的真容。 况且人家都能改变时空,想必早就淘汰了落后的人工投递法,采取某种更快捷迅速的方式寄出神秘奖励了。 就算他好奇心爆棚整夜守在海滩观察,多半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做无意义的事,不徒劳浪费体力。 在太阳从海面露头之前,陈舟抵达了海滩。 自进入旱季后,岛上白昼愈发炎热,天空中极少有云彩。 这种气候,清晨夜晚赶路反而能少遭些罪。 得益于无云的天穹,星月光华能毫无阻碍地照耀大地。 海滩上的一切都分外清晰,陈舟老远就看见神秘奖励躺在熟悉的位置,一动不动。 这次的奖励包装比前两次稍微小了一圈,纸盒从瓦楞纸变成了印有图案的彩色硬纸板。 走近,看到硬纸板上印刷的图案,陈舟愈发摸不清这次奖励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个穿着蓝色袈裟的卡通老和尚,端坐在地,前面有个木鱼,旁边写了一些像是佛经的短句。 “法器?还是经文?” “我要这玩意儿没用啊,岛上又不闹鬼,难道想劝我皈依佛门?” 陈舟很是无语,拿起纸盒迅速拆开。 小盒不大,外面连胶带都没缠,打开盖子后里面是经典的第二层包装和一个单薄的塑料凹槽。 很显然,制造者想通过这种方式使商品看起来上档次。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垃圾裹上金箔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第二层包装半透明,上面印着两行字——敲电子木鱼,积赛博功德。 撕开这层塑料包装,便可看见里面装着一个用底座连起来的木鱼和敲木鱼的小锤,小锤的末端有个红色按钮,按钮上印着“功德+1”。看到这里,陈舟已经知道这东西恐怕比硅胶手机壳还没用,但还是把电子木鱼拿了出来。 底座下面有一个电池安装口,盒内附赠了两节五号电池。 上好电池,按一下红色按钮,小锤就会敲一下木鱼,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当然,这个声音其实并不是木鱼发出的,因为木鱼是塑料材质,根本无法发出那种空灵的声音。 咚咚咚声来自于木鱼内部的音响,每按一次按钮响三声,按多了还会有吟诵佛经声。 多按几下,陈舟愈发确定这东西一无是处,便把电池抠了下来,带着屁用没有的电子木鱼和他刚刚积攒的赛博功德回到了山洞。 返程路上,免不了又是骂骂咧咧。 这个不正常的小玩具导致陈舟对下次奖励的预期又降低了。 如果奖励池中囊括了所有十元以下小商品,那他想随机到打火机的概率恐怕是万分之一。 不说别的,光是义乌产出的廉价小商品就够抽到十年后。 关于这个电子木鱼,陈舟唯一能利用的地方只有内部的电机,音响组件和电池。 但五号电池并不耐用,电机又太小,只能使一根几克重的塑料小锤上下敲击,把小锤换成铁钉恐怕都够呛能动。 无论怎么琢磨,都想不到它能发挥作用的场景。 “就当攒运气了,神秘奖励嘛,不垫几发怎么出保底。” 安慰自己,陈舟依照日程安排,继续工作。 时间飞逝,转眼就从11月13日来到了11月23。 经过十多天的酿造,醋桶已经产生了明显的酸味儿,兑水的朗姆酒色泽变得浑浊,桶底冒出了一些沉淀物。 从气味上判断,酿醋似乎步入正轨,从色泽上看,又好像有些不对劲。 陈舟只凭着一个道听途说的方法便开始酿醋,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这种反应是否有问题,只能顺其自然。 挖掘洞穴的进度一如既往地稳定,大概每三天就能开辟两平方米的室内空间。 自11月5日开工,到现在为止,新挖掘的山洞总共开辟出了13平方米的面积,勉强能容纳一张床和些许杂物。 新造的镐头和木锹已经损坏,工作进度陷入了停滞,陈舟不得不重新制造工具。 而且随着向内部挖掘,岩石越来越多,损耗速度也会越变越快。 坐在床上,掏出菠萝墨汁和纸笔。 他算了一笔账,按照每个月20平计算,挖掘完包括厨房、客厅、卧室等所有房间大概要费16个月。 如果加上中途制造工具、砍伐树木搭建承重,铺地板、上墙板、砌墙、搬运家具,整个工程很有可能拖到三年之久。 而且挖掘过程中他还要种田放牧。 算计算计,光靠他现在这些简陋的工具和这双布满老茧的手,没有八九年肯定完不成整个庇护所。 “八九年……”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数字,陈舟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看着粉紫色的墨迹陷入沉思。 现在,原计划太过漫长,他必须选择妥协、冒险或改变。 妥协很简单,就是降低对庇护所的要求,原定所有建筑面积为320平,现在削减为100平,原定洞穴层高为3米,现在削减为2米。 原本打算用石头砌的墙改为木墙,地板不用铺,承重尽量简单,从船上搬下来的大件家具也不必带上来,学习鲁滨逊,不贪图享受,过最简陋原始的生活。 至于冒险,那就是使用黑火药进行爆破。 火绳枪的火绳可以充当引线,拉开距离,安全性尚可保证。 唯一需要担心的意外就是山体结构不稳,爆破下层砂石导致上层大面积塌方,到时候别说庇护所,他整个人都有可能被活埋。 改变,则是改进工具,改变挖掘方式。 比如利用热胀冷缩破坏岩层,火烧后浇水,使岩石产生裂纹。 或者想办法制造纯金属结构的镐头和铁锹,那样就省去了制造工具的时间,能够加快进度。 亦或者,增加工作人数…… 眼看着就要到十二月,如果土著真来岛上举办食人盛宴,想办法干他一票大的,逮两个壮年劳动力,工作进度起码能提高一倍。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放弃挖洞,建造木屋。 从前觉得挖洞快,经过一番实践,现在他感觉还是木屋方便。 营地中剩余木板数量不少,足够搭建一所简陋的木屋了——这是最后一个选择,叫作放弃。 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陈舟最终还是无法选择放弃。 现代社会中,为了稳妥,他当过太多次保守派,也错过了太多机会。 这一次,他想激进一些。 “金属工具想想也不可能做出来,先试试火烧开山的效果,效果好就继续火烧,效果不好直接爆破。 火药足有几大桶,斟酌着用量,慢慢总结经验。 拉长引线,没有成功引爆后就在另一边山洞歇一天再去查看,只要够稳健,小命总能保住。” “如果爆破不起作用,或者导致山体塌方,就全力改造火绳枪。 最好在十二月中旬之前造出一把合格的燧发枪。 有了这个就有了话语权,起码要活捉一名土著,然后驯化他帮我工作,随后再慢慢谋取更多土著。” 同细节繁琐,思虑众多的稳妥型方案相比,暴力总显得那么简单有力且直接。 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陈舟迅速构思好了未来的事宜。 脑海中浮现目前还狭窄逼仄的庇护所,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在一年内将它建设成梦想中的模样。 最后一行字写完,重重地勾了个句号。 放下末端粉紫的羽毛笔。 想到未来极有可能开枪杀人,沾染同类的鲜血,陈舟露出了一个既无奈又洒脱的笑,掏出床头柜中搁置许久的电子木鱼,塞上电池,轻轻按了几下按钮。 咚咚咚~ 咚咚咚~ 感谢洪运仙、寒雪夜行的打赏! 感谢两位大哥! 感谢崔大圣225266的22张月票! 感谢steven本人、哇大叔、风若清、嗜血斯图、猫通喵旺通汪、书友20220330224147547、书友161108162342268、求我者、昵称味太冲、梦雨秋、书友20191229220632395、浮生偷得半日咸、木头正在出发、hhhrlx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32章 出货了 第32章 出货了 11月24日,根据新制定的计划,陈舟开始往山上搬运木柴,储备凉水。 紧挨着森林,木柴自然不缺,只需走到缓坡下,将那些低矮的树木砍伐,就能获得大量燃料。 但是活树水份含量高,不经晾晒燃烧起来浓烟滚滚,也难以点燃。 大多数时候陈舟还是选择干燥些的树枝或是死树。 至于挑水,从山下河中取水距离太远,他了大半天时间在树林中穿行探索,找到了断崖山涧的源头。 那是条从岩缝中淌出的溪流,水量不大,但受旱季影响较小,源源不断。 只需付出一些耐心等待水桶接满,足以满足日常使用。 除此之外,他还费了很大力气把厨房的那个大铁罐子搬到了山上。 和常用的铁壶相比,这玩意容量大得多,能装一桶半水,一次性便能烧出可供使用一周的饮用水,让他可以把更多精力集中到工作上。 11月26日。 太阳刚刚落山,大地将黯未黯之时,陈舟敲动火镰,点燃了洞内金字塔形状的柴堆。 下层干木易于壮大火势,上层湿木延续火力,一层层堆砌起来,只需一粒火种。 从细枝枯叶到粗木桩,火焰迅速扩散。 浓烟。 热浪。 艳红光芒照亮了半个山壁,巨蟒一般的黑烟舔舐着山洞上沿,在这无风的夜扶摇直上。 如古代边塞的烽火台,在火与光的映衬下,陈舟的身影几乎隐没在黑夜中。 温度一再上升,他被迫退到了十几米外,坐在坡地上用旁边水桶中的山泉洗了把脸。 来福站得更远,它在被砍伐的树墩间抬起头,静静仰望着半山腰处的状景。 双目中映射着火光,这无情的造物使它本能地感到畏惧。 尽管与人类相处多年,已经熟悉了枪炮,熟悉了爆炸声和人类的建筑食物,但那些在这熊熊烈焰面前那些事物都显得过分渺小了。 源自血脉的压迫感使它无法像往常一样从容地走向主人,只能远远观望。 木柴燃烧得很快,可能不到一个半小时,它们就释放了体内蕴涵的全部能量。 “金字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 温度下降,未燃尽的木炭从最顶端掉落,陷入了松软的灰烬中。 陈舟差点被火焰的暖意烤得睡着,又洗了把脸,振作精神,他拎起木桶,趁着砂石层还未降温,直接将水泼到洞壁上。 呲啦~ 泛着泥土味儿的水汽像是往洞中装入了一团云,瞬间升腾起来,遮蔽了陈舟的视线。 空水桶放到一旁,小步快跑,第二桶水很快淋在另一处洞壁。 水汽愈发密集,但它们产生得快消散得也快。 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原本结合得非常紧密的砂石泥土内部出现了裂隙,这裂隙将它们剥离开,使它们变得脆弱。 湿漉漉的洞壁滴淌着温热的水滴,被烟熏黑的表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地面还剩一摊被水浇灭的炭块以及化为泥泞的草木灰。 趁热打铁,陈舟拿起撬棍,连捅带撬,瓦解了被火烧灼过的砂石。 顽固坚硬的砂石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让他不由担心引起塌方,谨慎地退出了山洞。 一片连一片,一块接一块。 撬棍化身为触发连锁反应的钥匙,开启了这场特别的暴雨。 火堆熄灭,光线昏暗。 幸亏地势高,有星月的微光,仍可视物。 陈舟眼看着砂石聚成一层厚土,远比他工作一天挖掘出的总量还多。 但是火焰的烧灼并不均匀,顶端受影响最甚,脱落砂石最多,两侧也有部分砂石脱落,真正往洞穴深处延伸的部分大约只占总量三分之一。 待砂石停止脱落后,踏着地上的积土,陈舟继续撬动内部洞壁。 大约往里挖掘半米多深,热胀冷缩造成的影响便没有那么显著了,砂石层又变得坚硬难以对付。 铛~ 撬棍杵在地上,陈舟摇了摇头。 火烧水浇确实有效,但准备木柴和拎水消耗的时间太多,平均每两天才能烧一次。 而且随着坡下的树木被砍伐得越来越多,囤积木柴需要的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久,工作效率必然降低。 照这样看,除了节省掉制造工具的时间,火烧法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再有四天就到12月了,我的燧发枪还没动工,也不知道食人土著12月几号登岛。” 望着黑暗中印着一道笔直烟熏痕迹的岩面,陈舟又找到了一个必须放弃火烧法的理由。 万一12月份前后食人土著真的登岛,恰巧看到了山腰上无比显眼的浓烟,过来一探究竟,凭他现在的武器装备可难以应对。 这无疑是引狼入室自取灭亡之举。 “那么,只能选择爆破了。” ………… 11月28号是第四次神秘奖励日,在这天之前,陈舟正在紧张地试验着黑火药的爆炸效果。 爆破工程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其内容涉及到多个领域,从地质勘探到机械结构,从气体破坏作用到应力波破坏作用,从理论知识到实践经验…… 就算拥有完善的资料,全套设备进行测试,一个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成为一名合格的爆破工程师,完成矿山开采或建筑拆除。 不要说高难度的隧道光面爆破,就是定向爆破也没有那么简单。 对于陈舟这样一个既没有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人来说,爆破作业更是一项完全陌生的工作。 黑火药威力强大,且性质远不如雷管引爆的现代工业炸药稳定。 因此他必须胆大心细,在激进的选择中寻求安全稳定。 用烧掉的砂石做了十几个土堆,把黑火药包裹在小块帆布中,插上浸过油的火绳,将其埋在土堆的不同位置不同深度,逐次引爆。 靠着观察土堆被炸开的形态,陈舟大致了解到火药爆炸后产生的气体破坏范围。 那是一个向上及左右两侧展开的半球形,向下几乎不造成破坏。 这个实验结果让他学习到:“炸药最好埋藏在山洞底部,位置处于正中,摆放进砂石层深处,那样才能最好地发挥爆炸的威力。” 除爆炸气体外,爆炸产生的应力波也会对土堆产生破坏。 但用于实验的火药量太少,且砂石堆太过松散,无法准确地观测到应力波的具体威力,只知道它能引起砂石堆塌方。 黑火药的破坏实验进行到尾声,陈舟更想了解的还有山体结构。 对于整座山峰来说,三五米的深度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但这面岩壁下层砂石,上层岩石的结构着实让人心里没底。 相较饱受阳光海风摧残的阳坡,阴坡岩层内部的裂隙更加隐蔽,也就意味着更加危险,更加难以预防。 不过事情推进到这一步,在能力范围内的,该做的实验都做了。 黑火药数量有限,他必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不能继续挥霍下去。结束了持续了一整天的爆破实验,回到山洞,坐在床边,奢侈地点亮油灯,在昏黄的光芒下翻看他绘制的爆炸效果图和应力波分析数据。 不时用羽毛笔列出一行数字,粉紫色的土堆爆炸图缓缓翻到了最后一张。 其实陈舟一直有一个做画家的梦,他从小就喜欢绘画,还曾经获得过一次市级绘画竞赛一等奖。 那张被父亲装在玻璃相框内的获奖证书至今还挂在他家客厅的墙壁上。 母亲清理了无数次家庭卫生,总是絮叨苍蝇在玻璃上拉屎很难擦掉,却不曾将获奖证书收起,放到苍蝇找寻不到的角落。 很多年前,母亲常向亲戚夸赞,说他不仅学习好,还很有艺术细胞。 只可惜他们的家庭条件太过普通,即使父母知道孩子有绘画天赋,也不敢提出让孩子去上特长班,走艺术生那条路,怕耽误学习。 陈舟懂事得早,始终同父母保持着这种默契,也没将自己的梦想说出口,不知不觉就是这么多年。 上了大学,机械图纸要求得是精准简洁,更限制了他的艺术天份,他的爱好也就渐渐被时间消磨,缓缓消逝了。 今天沾起墨水,用羽毛笔一点点绘制土堆被火药爆破后的场景时,他才恍然记起,原来自己曾经也是有爱好,有梦想的人。 羽毛笔僵硬的笔尖画下的每一条线条都是那样硬朗,每个转折都那样僵硬,像是用尺规比量出来的结构图,纵使有曲线,也是浑圆无缺,一板一眼。 自嘲一笑,复习着白日做的功课,想着明天爆破需要注意的事项,陈舟吹灭了灯。 …… 对于28日的神秘奖励,陈舟已经失去了兴趣。 假如上一次的奖励不是电子木鱼而是一盒打火机,这次他一定会起个大早,踏着星光晨露前往海滩。 但很可惜,没有假如。 为了一个价值不到十块钱的现代工业残次品在山地跋涉十几公里,浪费三个多小时,消耗大量体力。 放到现代社会,这样的“赔本买卖”只会引人唾骂,没有人会去做,除了傻子。 很不幸,陈舟现在就要抱着满心的不情愿去做那个傻子。 没办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去,因为那是唯一能获取现代产物的渠道。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起早,而是按部就班地洗漱、吃过早饭,看过山羊母子,待太阳微微升起,才戴上大檐帽启程。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辛辛苦苦起个大早最后像捡破烂一样收获一个玩具,一天的好心情都会被破坏。 经历过两次教训,这次陈舟选择不抱期望。 带着来福走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他注意到河道里的水位又下降了大约五厘米,曾经停靠在河岸边缘的木筏早就搁浅了。 在日光和海风的洗礼下,筏子表层木板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隙。 “有时间应该把筏子拆掉,带到营地里,这样的好木材哪怕当柴火烧掉也比丢在这里喂蠹虫强。” 一路行至海滩,视线下意识地往地上瞄。 陈舟突然发现了一个足有一米三四长的巨型纸箱。 “?” “什么意思?” 静如止水的心顿时躁动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个大货。 “卧槽,这么大个儿,就算是塑料玩具,那也不是普通玩具呀,这起码要一两百块吧!” 飞奔起来,不顾迎面海风吹掉大檐帽,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陈舟来到了纸箱旁。 纸箱的外表一如既往地朴素,纯黄色瓦楞纸,整体较长,宽度较窄,约莫四五十厘米左右,高度二十厘米左右,缠有黄色半透明胶带。 用指关节敲了敲纸箱,传来的声音比较空洞,可以确定里面的物体并不能完全填充整个箱体。 “估计不是家用电器,家用电器基本没有这种形状的。 而且家用电器是最差的奖励,因为我这里根本没有电。” 手指抠进纸箱顶端,将箱子拿起来。 分量很重,大约有十七八斤,而且重量不均,只集中在一端。 “这…… 感觉像是金属制品。” 几乎能确定这次的奖励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陈舟的心情瞬间从低谷飙到高峰,享受起隔箱猜物的快感。 “难道是知道我要跟土著动手,奖励我一把自动步枪? 或者是狙击步枪?希望多送几发子弹……” 不敢相信自己的设想,陈舟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箱,准备一睹奖励真容。 箱内物品包裹着一层厚实的防撞泡沫,泡沫内部蒙着薄塑料袋,隔着透明塑料袋,他看到了一把戴着皮护套的长柄斧和另一把造型相似的短柄斧。 除两把斧头外,箱中还装有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匕首,一袋加固斧头处所用的楔子,一瓶木材保养油,一个赠送的,可能是用于砸楔子的小羊角锤。 “他妈的,我是不是没睡醒啊? 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抽四次奖就出保底了?” 总算出了件实用工具,被幸福冲昏头脑,陈舟感觉自己快乐得要晕过去了。 “两个月呀,整整两个月!” 猛地撕开透明塑料袋,他抓住斧头,抽出了那把最长的那把长柄斧。 整把长斧带柄约有一米一左右,重量大概五六斤,斧柄木材发黑,经过碳化处理,打磨得恰到好处,既能握紧又不刺手,整个斧柄的木材看不到任何影响强度的木结,足以说明选材的仔细。 连接斧头部分有加粗处理,增加了结构强度,使其不易断裂。 斧刃较宽,大约12厘米,斧背做成了平面锤形结构。 正面劈砍,背面敲砸,一斧两用。 斧头刃部寒光凛凛,往斧头末端过渡的金属表面保留了锻打的痕迹,看上去既粗犷又有艺术感。 锤部还打着一行钢印,料想是个出名的斧厂,可惜陈舟并不了解。 抓起小斧,用它的斧背和大斧的斧背轻轻敲击了一下,听着那清脆如陶瓷的声音,他更加确定这次奖励价值不菲。 陶瓷的硬度可达莫氏硬度7,普通钢材的硬度在5.5到6之间。 能发出这样的碰撞声,说明两把斧头的热处理非常出彩,钢材也很顶级。 如果拿这把斧子和木匠最好的那把斧子做对砍实验,木匠的斧子一定会被直接砍出豁口,而这把斧子必然毫发无伤。 在17世纪,这两把斧子毫无疑问是世间难觅的神兵利器。 那些坚硬的铁树在它锐利的斧刃面前不堪一击。 人骨亦是! 感谢:果毅都尉的27张月票,谢谢大佬! 感谢佪眸一笑旧梦如烟、阿扁你真的错了、梦中破碎的声音、云洗凡尘、心向光明、星级杀手、衣岱青、书友20240213025328318、洗头不用洗发露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感谢驼铃悠扬绕西凉、我自己、风灵十五的打赏,感谢各位! 明天多码一点。 (本章完) 第33章 爆破 第33章 爆破 长柄短柄两把斧子均做工精良。 与之相比,包装内的那把匕首就显得有些粗糙了。 匕首无鞘,开刃较厚,刀柄为普通木材,上面打着两颗马赛克子母铆钉。 尾部可以拆卸,里面有一个小锉刀,可用于打磨斧刃,算是匕首的多功能设计。 匕首刀身表面带有等高线一般的环状模糊纹,乍一看会让人将它错认成现代大马士革钢,其实是用激光烧灼的仿制纹。 在一些网络带货平台中,这种仿制大马纹往往是廉价和劣质钢的主要特征。 不过现代的普通钢材到了冶炼技术落后的17世纪,依旧是“钢上钢”,起码比鲁滨逊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刀强多了。 给斧刃装上保护套,用力扳动两把斧头,确定它们与斧柄连接的十分紧密,没有松动,不需要打楔子。 满意地点点头,将两把斧子连同匕首小锤等奖励塞回纸盒。 呜! 带着前所未有的好心情,仰天长啸一声,陈舟返回山洞。 走过树木稀疏的海滨地带,一路行至山脚树林,看着身旁粗细不一的树木,他再三忍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从包装盒里掏出了那把长柄斧。 碳化过的黑褐色斧柄攥在陈舟的大手中正正好好,重心集中在斧头,握感舒适。 呼~ 吐气。 瞄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挥动长斧。 似乎没费多少力气,斧刃就深深地嵌入了树根处,直接将整棵树砍断了三分之二还多。 斧头上突起的楔形结构使它难以被卡住,稍微晃动斧柄,陈舟就将斧子拔了出来,随后一脚踹在树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树根发出痛苦的呻吟,向地面倾倒。 再看斧子砍出来的豁口,平整光滑,宛如刀切一般。 这一方面说明斧刃开得比较薄,非常锋利。 另一方面说明斧子的结构设计适合劈砍,尤其适合对付树木。 “这下还有什么树难得住我?” 握着长柄斧,陈舟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犯了“劈”瘾。 以被砍倒这棵树为圆心,周围无论粗细高低,所有树都遭了殃,除了一些数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只挨了不痛不痒的几斧,其余树木均受到了平等地劈砍。 手臂粗细的树木被砍成数段,大腿粗细的树也禁不住一下…… 直到将附近的小树一扫而空,在林地间制造了一片空地,陈舟才收起斧子平静下来。 斧刃仍然毫发无伤,找不到任何卷刃或崩口处。 抛光的斧面甚至没有划痕,只是沾染了许多绿色的树木汁液,像是一场屠杀后的血痕。 “真不错呀! 这次奖励这么好,下次就算再给个手机壳我也认了!” 擦去斧面上的汁液,将其重新装回包装盒内,丝毫不觉疲惫,陈舟回到了山洞。 神秘奖励无疑给这天开了个好头,他希望接下来的爆破也顺顺利利。 用提前留下的火种点亮油灯,整理好小块帆布,长火绳、沙漏以及用于挖出火药通道的凿子和锤子,清点完数量,陈舟开始了第一次搬运。 随后,他又往庇护所施工处搬了两桶黑火药,这才算准备就绪。 前日火烧过的洞穴内仍散发着淡淡烟熏气味,平台上一排实验爆炸效果的土堆开了,碎石块飞得到处都是,遍地狼藉。 原本用镐头和铁锹挖掘得较为规整的山洞也被烧得不成样子,内部凹凸不平,地上还残余一些砂土和灰烬。 凝视着仿佛被轰炸过一遍的庇护所,陈舟拿出炭棒,在起伏的洞壁上画着线条,找出合适的位置后,直接掏出凿子锤子和撬棍开始打孔。 第一次尝试爆破,他准备使用小分量试一下效果,免得威力超出预期产生不必要的危险。 整个安置炸药孔道直径30cm左右,深度1.5米,直来直去,前后一样粗细。 被干燥帆布包裹好的黑火药插着引线,将从孔道口进入,直达底部,然后等待点火。 凿一条孔道远比挖掘整块洞壁简单,而且有坚硬的金属撬棍帮忙,陈舟很快就完成了这项工程。 在放入炸药前,他仔细地检查了引线,确认末端完全埋入了黑火药中,唯恐待会出现哑炮,埋下一枚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的“不定时炸弹”。 一点点塞入火药包时,陈舟也在一寸寸地观察作为导火索的火绳有没有从中间断裂的部分或是油浸得不够全面的地方。 任何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导致爆破过程出现问题,不容大意。 两米多长的火绳,足足续了半个小时。 确定一切正常,陈舟将早就准备好的油灯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导火索。 火绳编织严密,燃烧得很慢,确定它不会突然熄灭后,陈舟合上了油灯的防风罩。 小步跑出山洞,一直往东,退到了即使岩壁崩塌也无法波及到的地方,他取出了沙漏。 找了块平坦的土地倒置沙漏,坐在山坡上,静静等待爆炸。 作为跟屁虫,来福依旧紧随着他,一路来到这里。 见主人突然停下脚步,它不解地站在原地,眨着眼睛,似乎在询问陈舟是不是走不动了。 然而它并没有等到主人的回复,因为主人的视线根本不在它身上。 高处风大,吹动了陈舟的头发。 额头发丝轻轻扫动皮肤,痒痒的,使他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 “该剪个头了,头发这么长还挺不习惯的。” 攥住头发,估摸着已经有五六厘米长,陈舟自言自语。 打记事起,他就没留过长发。 即使是初高中学校流行韩式锅盖头的时候,他也是板寸,而且是那种短得能看见头皮的板寸。 之所以留板寸,主要因为板寸省钱。 理发时做发型要15块,板寸只要五块,而且板寸理发间隔时间长,往往两个多月才理一次,不耽误事。 板寸洗头还方便,洗脸的时候手上有点肥皂沫往上那么一抹,顺便就把头洗了。 唯一缺点是冬天剃得太短有点冻脑瓜顶儿。 人类是被习惯支配的动物。 板寸陪伴了陈舟十几年,一直到大学,他都保留着这个发型。 即使后来学校允许留长发,也不用节约理发的那十几块钱了,他还是板寸。 到了这种地步,头发稍长一些反而使他难以适应。 “剪子有,剃刀也有,庇护所建好,到时候把那两面大镜子安上,就能自己给自己理发了。” 沙漏中的细沙化作丝线流下,陈舟被风吹得眯起眼睛。 等待过程漫长而煎熬。 细沙逐渐在沙漏底部堆成了一座小山,爆炸声迟迟没有响起。 来福无聊地卧在一块避风的岩石旁。 它几次试图溜走去玩耍,都被主人严厉地叫了回来,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站起身,陈舟遥望着背阴方向,按他的估算,这时候引线应该已经燃到了尽头,可为什么还没爆炸呢? “火被风吹灭了? 还是烧到一半烧断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从脑海中涌现。 就在他觉得这次引爆已经失败时,沙漏顶部的细沙滑下了最后一缕。 一阵沉闷的轰鸣传来,陈舟只觉脚下的砂石都颤动了一下。 不怕枪炮声的来福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夹紧尾巴蜷缩起来。山下森林中乌压压惊起一片飞鸟,就连栖息在地洞中的啮齿类动物都被吓得到处逃窜。 “成功了!” 心中狂喜,陈舟提起沙漏,匆忙往西跑。 隔着老远,他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砂石层上方的岩壁。 岩壁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上面的石块都没有移位,如果不是刚才那声闷响,陈舟说不准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看样子这次爆炸对上方岩壁的影响较小,塌方概率降低了。” 稍微放心,陈舟继续向前。 来到庇护所坡下平台侧面,刚刚爆破过的山洞灰尘弥漫,完全看不清内部情况。 满天飞舞的粉尘使陈舟忍不住掩住口鼻,想起了在水泥厂工作的那段日子。 静待尘埃落下,最先暴露在视线内的是庇护所顶部。 就像陈舟爆破实验所得到的结果一样。 位于最顶部的砂石受到破坏较小,往下呈半球状逐渐扩大。 内部的爆炸威力向四周传递,不仅炸塌了外层的1.5米,也将向里1米左右深的砂石炸得崩解开来。 做好随时转身百米冲刺离开洞穴的准备,陈舟拿起木锹,挖开了最外层堆成的一大摊土石。 迈过这道“环状矮墙”,在浓浓硝烟味中,他接近爆破中心。 地面上尘土尚未落尽,细密的黄色颗粒笼罩下,能看到一处显眼的凹坑。 凹坑周围呈放射状布满一圈黑色印迹,附近温度较高,预示着那里曾经摆放着炸药包,是一切的源头。 再往前就是垮塌的洞壁了。 这里的砂石已不复坚实的结构,只要铲掉下层土石,上面的土石就会自然地落下来,填补缺口,不用再拿镐头刨,抡起铲子往外扬就行。 爆破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优秀。 这一炸足足炸掉了接近23立方米的砂石,还给后面的洞壁造成了不可弥补的内伤,再往后挖掘,绝对会省力许多。 短短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十多天的工作量。 这下陈舟总算明白那些黑矿场主为什么要冒着吃枪子儿的风险也要用炸药了。 这玩意效率确实高呀! 往常从书籍中了解资料,只知道各种当量,各种数据,这些摆在纸面上的东西远不如亲手实践一次震撼。 要知道,这还不是现代工业炸药,更不是tnt、hmx等威力巨大的炸药之王。 如果将黑火药换成同等重量的工业炸药,开拓洞穴的大小恐怕能翻几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验到爆炸的快乐,陈舟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一镐头一镐头缓慢挖掘的时候了。 “爆炸,就是艺术! 爆炸,爽!” 无人的山腰,陈舟放飞自我,大声叫嚷着网络流行过的烂梗,在尘土与硝烟味的包围下,挥动木锹清理庇护所。 一桶又一桶,只是将外围炸散的砂土装进木桶中拎到平台处倒掉就费了一下午时间。 一直工作到天色大暗,胳膊开始酸痛起来时,陈舟终于清理掉外侧土堆,把工具都收拾起来回到了山洞。 11月29日到12月3日之间,半山腰每天都会响起一阵轰鸣。 附近的野山羊群可能是受惊了,转移了根据地,陈舟这些日子再也没在平台处看见它们。 林中的鸟儿却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最近爆炸声响后飞起来的越来越少。 庇护所的建造速度像坐上了火箭,一路飙升。 苦苦挖掘半个月,不如火药一声响。 庇护所内的空间已经从最初的13平方米增长到了大约70平方米,比陈舟常住的那个山洞还要大一圈。 一桶黑火药用得见了底,预计再耗费两桶火药就能完成底层大部分空间的开拓。 但山体结构的稳定性依然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70平方米没有承重柱尚能保证不坍塌,300平方米可就没准了。 如果搭建承重柱,又会遭到火药爆炸的影响。 权衡利弊,陈舟决定先将主居室左右两侧的厨房和储备室的雏形开辟出来,这些房间加在一起大概有140平左右的面积。 在此之后,为了确保安全,他将放弃使用黑火药,重新回归手工挖掘。 没有公摊,毫无水分的140平方米使用面积已经远远超过陈舟现实生活中父母居住的那套旧居民楼,对于他个人而言,足够使用了。 如果不是必须开辟仓库存放物资,其实现在就能停工。 做好打算,又工作了8天。 第五次神秘奖励到来前一日,也就是12月12日,陈舟如期完成了庇护所基础工程。 他在岩壁下炸出了长18米,深7米多,总计140平方米左右的长条状空间,还剩大概90多方砂土没有清理。 黑火药的使用就此告一段落。 倒出砂土的收尾工作结束后,他就必须得研究怎样做承重、砌墙、安装窗户门以及设计内部装饰的诸多事宜了。 这些日子,除了工作计划内的拎水、喂羊、引爆火药,倒出砂石外,陈舟还给自己找了个新活—— 每天爬上阳坡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山峰东北角处的沙滩。 食人土著很可能在12月份登岛。 即使现在已无制造杀戮的必要,他也得掌握情报,为未来大概率会发生的冲突获取信息,制造优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老祖宗传下的道理。 同时为了确保自己能应对食人土著的进攻,陈舟提前往山洞中所有火绳枪内装填了铅弹,并将引药瓶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 只要发现土著有异常举动,或是向山上走来,他就会迅速点燃火绳,倒入引药,从高打低,给予土著雷霆一击。 假如土著数量过多,他还准备了一条向密林逃窜的后路。 那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小道,道路中部挖有三米见方的尖刺陷阱。 如果土著识破陷阱继续向前,还有一个埋在土里的炸药包等着他们。 假使土著中有人命大,没有被爆炸所伤,陈舟还剩最后的保险——两把利斧。 在弓箭难以发挥效用的密林,土著的任何近战武器都不可能与这两把高碳钢武器做正面对抗。 他们引以为傲的铁树长矛在锐利的斧刃面前就像一根牙签。 这是陈舟试验过的,坚硬的铁树根本禁不住这两把斧子的砍伐。 而土著简陋到近乎于0的护甲更能使斧头发挥全部威力,纵使他们的搏斗技巧和凶狠胜于陈舟,在身高和武器落后的情况下,也难以与之匹敌。 况且陈舟很清楚,这种遭遇战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即使食人土著真的敢于袭击他,多半也会被第一波枪响吓得魂不守舍直接逃跑。 回到附近的岛屿后,他们说不定还会在部落中传播岛上有头打雷怪物的故事,唬得整个部落的土著都不敢再来。 感谢:好烦想睡觉、高祥呀、有的也、书友20190811114118623、嚣风啊、一个小夏夏、锋镝执戈、鹏鹏他爸、书友20210301109703188、壹号门、黑墙上的炫耀、书友20170209211628074、仰天长啸兮气白虹、墨ellie、一只狸压海棠喵、一天天的和谁呢、佪眸一笑旧梦如烟、轻微的抑郁症患者、林仲苗看闲书、熾誠、书友20210615202441226、2762的月票,谢谢各位! 感谢哇大叔的打赏!谢谢! 话说,多码了六百多字,算不算多码…… (本章完) 第34章 后置装饰物 第34章 后置装饰物 12月13日,挑战开始的第75天,第五次神秘奖励到来的日子。 向来不相信玄学的陈舟自从获得两把利斧后,完全改变了对“神秘奖励”的看法。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所谓的奖励最多就是十多块钱的小商品,这两把目测售价超过七八百的斧子着实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因此面对这次奖励,与面对第一次奖励相仿,他的心情又变得忐忑了起来。 他很清楚,再出一次好东西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就像赌博一样,每一个赌徒都在追求翻倍的概率,追求赢得一切的肾上腺素狂飙的快感。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人会认为自己是输家。 在理智与幻想之间,陈舟选择信一手玄学。 万一这次奖励出台机械车床或者来辆手推车,亦或是十几包蔬菜种子,他的幸福生活可就有保障了。 13号当日,陈舟起了个大早,细致地清洗了头发,用剃刀刮了胡子,剪了手指甲,还抠干净了指甲缝中的污泥,搓了搓茧子裂口内被泥土染黑的肌肤。 整理好仪表,他点燃了三根铁木枝杈削成的香,礼貌地祭拜天地,插入山洞前泥土。 待香燃尽,他拍了拍满是土灰的水手值班服,戴上一顶新檐帽,这才启程。 来福不知道主人这是发了哪门子疯,像往常一样紧跟在陈舟后面,为半个月一次的远行感到由衷地欣喜。 “虽然我这沐浴更衣,焚香斋戒的流程不标准,诚意可是一点不缺。 就算上次出的是大保底,这次怎么也该给个安慰奖吧!。 我觉得这很合理。” 特意没吃早饭,饿着肚子,陈舟来到了沙滩。 通过包装箱的大小判断奖励价值已经成为一项必备技能。 大的东西,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小的东西就不一定了,既有可能出现机械表,燃气打火机、瑞士军刀这种极品,也有可能出现垃圾。 陈舟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看到小包装盒,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静静放置在沙地上的包装盒既不像手机壳和掏耳勺套装那样小,也没有战斧包装那么大。 纸盒长度约30cm,宽度和高度都在20cm左右,表面看不到任何纹图画,酷似拼夕夕上五斤包装的水果箱。 “难道还会奖励食物? 要是奖励一箱苹果、梨或者石榴也能接受,它们籽多,好好照料总有希望养活一两棵。 耐心栽培,七八年以后,我就能吃上来自现代的优良品种了。” 端起包装箱,并不沉重。 这种发飘的手感往往象征着低质量奖励。 隐隐有不祥的预感,陈舟默默安慰自己。 “上次赚得已经足够多了,这次哪怕是个毛绒玩具也没什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准下一次就又好起来了呢。” 轻轻晃了下包装箱,能感觉到内部装着一个金属或玻璃陶瓷制品,它在空旷的纸箱内随着晃动四处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呦!” 眼睛一亮,陈舟觉得这次奖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能使用金属、陶瓷、玻璃边儿的现代工艺品,多少都能派上用场,比塑料制品强得多。 “有戏。” 撕下胶布,拆开包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包裹在透明塑料袋内毛绒绒的大尾巴。 尾巴上的毛发呈粉紫渐变色,比菠萝树汁液的颜色深很多,很像小巷发廊门口那种散发着暧昧气氛的小灯。 “好像有点不对劲……” 抓住尾巴末端——它几乎填充了整个纸箱。 慢慢拽出尾巴,它的造型明显参考了狐狸,收束在头部,上面用一个硅胶环箍紧,在硅胶构件上还连接着一个金属制品。 这件金属制品由不锈钢制成,表面抛光成镜面,十分光滑,能映出人脸。 陈舟虽未在现实生活中亲眼得见此物,得益于发达的网络,在其它途径或多或少地浏览过几次。 假如放在古代,它有一个非常文雅且得体的名字“玉门塞”。 “妈的……” 把手上的尾巴塞回纸箱,陈舟一时间竟无法找出一个词语描述自己的感受。 他想过奖励是儿童益智玩具、是另一个手机壳、是塑料袋、是一次性纸巾、甚至可以是一瓶矿泉水。 却从未往这个方向发散过思路,因为那未免有点太变态了。 “真是逆大天了,挑战还有角色扮演环节的吗?” 再一次拿起箱中的“插件”。 除了卸下那块不锈钢,往后面接一根长棍做成武器外,陈舟暂时想不到其它用途。 至于那根腈纶含量极高的尾巴,应该只能拆开当优质火绒使用了。 “这么喜欢恶搞我,下次给我发个娃娃吧! 我看比这玩意实用多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陈舟开始往营地走。 窑洞的空间已经开辟出来了,现在山洞内还堆着小山一样的砂石,估计再有半个多月才能清理干净。 在此之前,他要往山上搬运一些成品木材,包括船上的主桅杆,一些木板和短龙骨。 船上的木材都刷了漆,做好了防蛀处理。 在安装到船上之前,这些木材已经晾晒干燥,不易腐烂,使用寿命长,做承重柱很可靠。 岛上木材虽然多,但它们并不适合直接使用。 湿木含水率高,在贮存过程中容易受到虫菌侵蚀,更有可能劈裂、变形,影响使用寿命和结构强度。 而且湿木重量比干燥木料重得多,不便于搬运。 在陈舟老家,建造房屋上梁之前,必须要选取合适的木材,将其砍断,剥去树皮,放在通风的林地间阴干一两年,待水分蒸发逸散才能组装成梁,将它吊升至山墙上。 祖辈相传的经验不容忽视。 为了避免重要的承重柱出问题,陈舟打算先使用这些成品木材,同时在森林中挑选一些长度粗细合适的木料,先砍伐剥皮,摞放到林中阴干,留待日后使用。 搬了三天木材,期间并未中断对洞内砂石的清理。 窑洞门口的平台已经延展出去十多米,被垫平的土地与坡地产生了明显的落差。 就在这片被铲平的土地上,陈舟开始锯木材,制造承重组件。 窑洞是平顶,无法使用拱形承重,虽然这种结构艺术性较差,显得过于僵硬,却能减少他的工作量。 陈舟计划用六根承重柱将主居室、厨房和储藏室隔开。 承重柱顶端同时撑住榫卯咬合的横梁和纵梁,为顶部砂岩层提供坚实的支柱。 幸好当时搬运物资时没有懈怠,可供使用的木材还剩很多。 利斧参与工作,进行粗略结构修理时陈舟的进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加上制造木筏积累的木工经验,承重柱的进展还算顺利。 在此期间,他也没忘记按时登上山头观察沙滩。 17世纪欧洲的单筒望远镜虽不能和现代望远镜相比,但经过航海的检测,也具备很高实用价值。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向下瞭望,东北侧沙滩的变化尽收眼底。 空旷的黄色沙滩没有障碍物,不存在死角,只要土著登陆,必定会被发现,哪怕时间段不对,次日也能看到他们举办食人盛宴后留下的痕迹。 然而观察了这么久,陈舟始终没能发现土著登陆,这使他一度对自己的推测产生怀疑。 但十二月份毕竟没有结束,事关性命,他还得继续观察下去。 12月20日。 四根承重柱已经安装进窑洞中。 鱼鳔胶被大量涂抹在榫卯接口内,使得纵横顶梁与承重柱结合十分紧密,也让这个看起来原始简陋的洞窟出现了几分文明的气息。 因为近期专注于制造承重柱和木梁,清理砂石的进度被耽搁了,足有140多平的整个洞窟仍显得十分拥挤。 陈舟打算将所有承重结构都安装妥帖后再清理砂石,最后砌起外墙,安装窗户和门。 除了不想操之过急外。 一直没时间动身寻找黄泥或合适的黏土也是原因之一。 准确来说,砌墙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他抛下所有工作立即动手,也干不起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中午,歇息时间。 陈舟在窑洞门口的平台上支起了三脚架,挂上铁壶,煮热咸奶茶,泡软硬面饼,不紧不慢地咀嚼。 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可以减少对肠胃的负荷,预防高血。 已经忘记从哪里学到这条知识。 陈舟却记得自己还要在岛上渡过一万两百多天。 为了避免身体机能下降得太快,他开始尝试改变延续多年的生活习惯,努力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 吃过饭,拿起望远镜,背上火绳枪,招呼来福,像散步一样,他往山头走去。 越过阴阳界线,戴起檐帽,向上。 本以为这是一场与往常相似,毫无收获的登山瞭望之旅。 攀上山脊,还未拿起望远镜,陈舟便看到了沙滩上冒起的青烟。 日头正盛,篝火扭曲了空气,淡薄的烟气却不是很显眼。 若不是他小时候使用电子产品的机会较少,视力出众,恐怕还注意不到。 “真来了?” 示意来福噤声,陈舟按紧大檐帽,恨不得往脑袋上套一圈枯叶,伪装成枯树野草,掏出望远镜,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沿海沙滩上停放着两条大型独木舟,均已被土著拖上岸。 此刻篝火升起,身无片缕的土著正用心准备着盛宴,自始至终都没往山顶瞅过哪怕一眼。 有人跑到近岸的树林中收集木柴,有人正在拖拽从独木舟上押下来的俘虏,有人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诵唱祭文。 他们肤色棕褐,比陈舟印象中的南美人更黑。 这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穿衣服,被太阳晒的。 深色皮肤模糊了五官,分辨不出他们的长相。 仔细清点一下人数,除了进入树林中的土著数量不明,除去俘虏,留在沙滩上的土著一共有27名。 这些土著似乎都是男人,至少陈舟没有看到有人具备明显的女性特征。 大多数人身上都用白色颜料画着粗犷的纹饰,手中拿着长矛或弓箭,也有少数人手持短刀。 隔得太远,看不清刀子的材质,料想不可能是金属制品。 其中诵唱祭文的那名土著头戴黄白相间的羽冠,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身形有些佝偻,脊背上画的纹格外复杂繁密,看起来年岁已高,像是巫师或祭师一类德高望重的人物。 “擒贼先擒王,要是和这些土著产生冲突,第一枪就打死这老家伙。” 从原著中了解过这些土著对于信仰的狂热。 陈舟知道他们信奉一个叫“贝纳马基”的神明,认为人死后并不会真正消失,灵魂将回到贝纳马基的怀抱。 因此在“奥沃卡基”(土著中与神沟通的长者)未死之前,受到“英勇祝福”的情况下,这些土著一旦发起冲锋,士气就极难击垮。 但这种根基不稳的士气也很容易崩溃。 只要象征天神力量的奥沃卡基倒下,他们就将树倒猢狲散,失去作战的勇气。 提前确定斩首战术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在土著尚未发现自己的情况下,陈舟并不打算贸然开战。 现在他没有坚固的庇护所,也没有用于关押俘虏的牢房,即使打赢了这场仗,除了一堆尸体和两艘独木舟外也得不到更多。 先观望,往后机会有的是。 抱着这种心态,陈舟静静地卧在山脊上一块呈“凹”状的岩石后,观察着土著们的一举一动。 这群野蛮的家伙还当岛上空无一人,毫无戒备地到处奔跑,围着火堆起舞,展示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气氛十分热烈。 六名倒霉的俘虏被草绳捆绑得紧紧实实,手脚无法移动,像一条条棕褐色的肉虫子,任人宰割。 他们被土著摆成一排,紧挨在一起,旁边站着五名手持短刀或长矛的看守。 死期将至,这些家伙一声不吭,似乎早就想要回归贝纳马基的怀抱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捆绑时间过长,手脚不充血导致的四肢僵硬。 缩回脑袋,看着一旁的火绳枪,陈舟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险解救其中一名俘虏,为自己找个星期五一样的帮手时,手持短刀的看守却已经开始屠宰。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杀人像杀猪一样,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都不眨一下就把六名俘虏全都抹了脖。 血液流淌,染红了沙滩。 土著们庆祝着刚完成的屠戮,高声叫嚷,围绕篝火跳起了新一轮舞蹈,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牲畜。 远远望着,目睹他们凶残的行径,陈舟只觉脊背发凉。 感到恐惧的同时,他也理解了鲁滨逊初次看见土著食人仪式的心情。 任何一个来自文明社会的人,对这种同类相食的行为都无法视若平常。 这群不开化的土著比所谓的蛮夷戎狄还要落后。 若不是鲁滨逊在岛上最后几年饱受孤独折磨,恐怕他也不会留星期五的性命。 无论登没登过岛,这些土著身上至少都背负着人命,或是吃过人肉。 和野兽相比,他们除了更加狡诈,更加凶狠外,也无太大区别。 庆祝过后,盛宴正式开始。 陈舟抓着单筒望远镜的手已经有些颤抖,那血腥真实的场面,即使隔着半座山的距离,依然让他肠胃翻滚,不断干哕。 但他依旧强忍着不适看到了最后。 直到六个人被吃得只剩一堆骨头和胃肠,土著趁着落潮离开岛屿,他才无力地爬下岩石,大吐特吐,呕尽了胃中的食物。 感谢:同学都谈恋爱了的打赏! 感谢:核动力打桩机、鲁鲁阿瑞斯、懒人咩咩、天龙八部秘籍、他自在、凭栏望云雨、sweetnight、richardyu、风的咆哮1994、紫色de檀香、慢慢飞的笨鸟、一只狸压海棠喵、同学都谈恋爱了、林看、也许怪我太迟、每天6小时、莫晓小、浮生偷得半日咸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35章 老鼠 第35章 老鼠 12月21日,清早起床,陈舟还有些迷糊。 昨日下午的见闻害得他做了一整夜噩梦。 尽管他完全不知道那些土著到底在高唱什么,梦中却一直都能听到土著们古老邪恶的歌谣。 小时候常常遇到白天看恐怖电影,晚上梦见电影中鬼怪的事。 自从长大后,陈舟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症状。 他知道那些意义不明的歌声都是大脑从记忆深处的某些影视作品中调动出来的,因此并未疑神疑鬼或精神衰弱,心态还算平和。 虽然靠着唯物主义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陈舟却也打消了下山去往沙滩近距离查看食人盛宴的想法。 农村死个猪羊,扔在荒沟里散发的恶臭都能隔着几十米使人隐隐作呕。 更何况六具人尸和各种碎骨脏器共同造成的嗅觉、视觉以及心理三方面的冲击。 “还去现场? 那不得把昨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况且土著食人并不是罪犯作案,不需要寻找证据。 他们的行为毫不掩饰,从登岛到屠杀,一切都很分明。 两年后若他们再次登岛,顶多人数和时间有差异,位置和盛宴的前后仪式顺序不会有太大变化。 现在去查看,非但不能获得更多线索,倘若破坏了食人宴会的痕迹,说不定还会引起土著的警觉,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吃过早饭,想起庇护所洞窟内堆积如山的砂石,还有亟待安装的最后一根承重柱,陈舟发自内心地感到疲惫。 自挑战开始到现在,已有83天。 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一直在工作,仅有的几天休息还是沾了老天爷的光,下大雨不得不停工。 每天一睁眼,摆在面前就有数不尽的工作,逼迫着他去完成。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二十八年里,这种情况将成为一种常态。 陈舟早就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不过今天的他要比往日更加疲惫。 这种疲惫并非源自身体上的无力,而是见到可怖景象后心理上的压力过大,需要得到缓解或释放。 坐在矮凳上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陈舟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做点不那么枯燥、重复的事。 “参与挑战前就朝九晚五上班,参与挑战后直接改697了。 要是不找点乐子,这挑战不是白参加了吗?” 出于习惯,陈舟给自己的“放松日”也制定了简单的计划。 上午灌老鼠洞,抓试毒鼠,下午削鱼竿,去海边钓鱼。 那只野猫的肠子和皮仍在河边树上挂着,这么久过去,恐怕都风干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当鱼饵使用。 老鼠的巢穴陈舟早已踩过点,打探清楚。 它们居住在阳坡山脚林地边缘,那里有很多岩石和地洞,能够帮助它们躲避猛禽、蛇类和野猫的袭击。 这些家伙的生活作息基本是昼伏夜出,白天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只老鼠出没,在洞口探头探脑。 当然,确切一点说,它们并不是北方人认知中的家鼠或者山耗子。 它们的脸很圆,耳朵大,眼睛黑而亮,很像兔子,毛发通常为灰色或褐色。 但也有例外,因为陈舟曾看到过纯黑色和浅黄色的老鼠。 除长相与北方家鼠不同外,这种老鼠的毛发比家鼠毛更长更密,体型也比家鼠大一圈。 它们的后腿长而有力,尾巴比家鼠短,可以直立起来观察情况,行动时往往使用跳跃而不是奔跑。 乍一看,它们很像宠物“龙猫”,但它们的耳朵比起龙猫还是略小了一些,毛色也没有龙猫那么丰富,行为举止更是不如龙猫安静稳定。 陈舟觉得这种老鼠可能是龙猫的某种祖先或是野外远亲。 只不过现在龙猫还没有成为宠物界的贵族,在人类精心搭建的笼舍中过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野外生活危险重重,作为战五渣,它们不仅要应对常规意义上的天敌,还要防止被某个居心不良的恐怖直立猿捉去当试毒员。 为了抓到这群狡猾的小东西,陈舟准备了三个镂空的木盒子,它们可以堵住洞口,第一时间困住老鼠。 还有一大桶凉水,灌进鼠洞后会使老鼠误以为外面发洪水,急于逃命的情况下,它们就会迅速离开洞穴,一头钻进木盒。 除木盒和凉水外,陈舟还要带上木锹与镐头。 啮齿类动物的洞穴通常有多个出入口,只堵住一个洞口没用,必须把其它几个洞口封住,才能保证它们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不过堵洞口需要捕鼠者对老鼠地下洞穴的结构有一定程度了解。 不然堵了东边忘了西边,或者堵住的洞口源自两个不同的洞穴也是无用功。 至于镐头,则是最后的保险。 在灌水封堵失败后,可以拿起镐头暴力挖掘,直接刨到鼠洞的底部,从而抓住老鼠。 这种手段看起来简单有用,应用起来失败率却奇高无比。 陈舟从小到大起码刨了七八十次老鼠洞,一次都没成功过。 大多数情况下,挖掘只是一种对失败的发泄方式,并不能作为后手使用。 灌好一桶凉水,挑起扁担,往另一个木桶里放上小木盒、木杯和镐头铲子,招呼卧在洞口休息的来福,陈舟往阳坡走去。 清早,山向阳面已经洒上阳光,暖意渐浓。 背阴处仍笼罩在阴影中,伴着向下的脚步,带起微风吹在身上,反而使人凉飕飕地,有些冷意。 来福欢快地在陈舟前面奔跑,不时停在原地,扭头回顾,吠叫两声,像是在说“主人你快走”。 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它就会猛地一跃,抻着尾巴发疯似的往前狂奔。 跑得不见影儿也不必找寻呼唤它,用不了多久,它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扁担两头重量不均,陈舟必须要压住后面装工具的空木桶,省得水桶磕到地上。 路途不算远,自进入阳坡,地势平缓许多。 沿着叶梢发黄的草地向前,一片白色碎岩出现在视线中,再往下就是连绵树林了,这里便是老鼠们的大本营。 放下扁担,在碎岩堆周围耐心寻找,很快就能发现一些手臂粗细的洞穴。 洞口的沙土被踩得分外柔软,若不是被风吹动,可能还会看到老鼠的脚印。 陈舟还是头一次同这种老鼠打交道,凭着在老家草地上灌鼠洞的经验,他试着寻找了四个洞口,堵住其中三个。 然后他将水桶拎到最后一个洞口旁,一手拿木盒,另一手拿充当水舀子的木杯,开始顺着洞口往里灌水。 沙土吸水性强,灌水必须快,同时保证水量大,涓涓细流很快就会被土壤吸收。 连舀四大杯水,一点不漏地倒进了洞口。 听着水咕噜咕噜往下流,陈舟连忙趴在地上,用一侧耳朵贴住洞壁,判断着洞内老鼠的反应。 手也没闲着,将木盒敞开,开着口放在洞旁边。 这也是一个灌老鼠的小技巧。 如果老鼠从下面看不到光,它就知道洞口有危险,不再往前走,只有洞口透光,它才敢往外跑。 把握它们的动向,在它们往外冲的时候移过木盒盖住洞口。 动作精准、反应迅速,必须要做到这两点才能成功。静静倾听。 水声越来越小,洞内出现了悉悉索索的跑动声,然后是响亮的“嗟嗟”,那可能是刚苏醒的老鼠在报警。 随即更加琐碎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来了,有的往远处去,有的往近处来。 湿润的沙土踩上去声音很小,难以准确辨别老鼠的动向。 陈舟紧张地等待,稍微歪过头,注视着洞口。 已经有些年没灌老鼠了,他失去了当年的娴熟与自信。 只有新手才会用眼睛判断时机,老鼠冲出洞口只在一瞬间,眼睛远不如耳朵值得信任。 嗖! 刚刚歪过头,一只老鼠便猛地从洞中跃出。 它的弹跳力惊人,跳出足有三四十厘米高,刚落地就是一个灵活地急转弯,直奔碎石堆。 “草!” 陈舟的反应慢了半拍,老鼠都蹦出去了,他才移动木盒,然而为时已晚。 见主人首战失利,来福自告奋勇,汪汪叫着追向跑出去的老鼠,更吓得它慌不择路,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左冲右窜,带起一溜儿灰尘,简直像飞一样。 来福一边吠叫一边追赶,洪亮的“汪汪”声吓得洞里乱成了一锅粥。 脚步声像擂起的小军鼓鼓点,不停地响着。 老鼠们各有想法,甚至挤在了洞穴通道深处,发出焦急的“唧唧”声。 不大会儿,它们解决了交通堵塞问题,有的正往这个洞口赶来,有的在挖掘被堵住的洞口,有的逃往其它地方,脚步声逐渐消失。 再次往洞内倒入半桶水,陈舟恢复了贴住洞壁倾听的姿势,不用眼睛去看,试图找回当年的感觉。 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抵达洞口。 心中仍然没底,不信任自己的判断。 想着赌一把,陈舟迅速盖住了洞口。 就在木盒子移过去的刹那,一个沉重的东西猛地钻了进去,撞到盒底发出一声痛叫,正要往后退,盒口已被关闭。 呼~ 长出一口气,陈舟能感受到自己飙升的心跳。 捕鼠的紧要关头,他差点以为自己失败了。 不过胜负只在一念之间,他最终还是抓住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仿照铁丝笼制造的木盒有镂空的外壁,不阻碍视线,能清楚地看到关押在内部的“老鼠”。 近距离全方位无死角观察和在远处匆匆一瞥完全不同。 仔细端详着它,陈舟愈发觉得这玩意应该就是龙猫。 它有一双出奇巨大的耳朵,耳廓很薄,毛发细密,背部银灰,肚皮发白。 眼睛黑亮,睫毛长而密,此刻正怒视着陈舟,鼓动腮帮子,三瓣嘴微微开合,声音微弱,似乎骂的很脏。 它的前腿短粗,趾爪被毛发包裹,后腿缩在臀部毛发中。 尾巴大致能占体长的三分之一,上面毛发很长,与松鼠尾形状相仿,可以绕过后腿,盘在身侧。 得益于这种外貌,即使正在生气,它也不像家鼠那样看起来面目可憎,反而有些可爱。 隔着木盒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毛发,手感像缎子一样,又浓又滑。 “嘿,这玩意儿要是做成皮围巾,那戴着得多舒服!” “不知道这家伙是公是母…… 还有水,试试能不能再抓一只。” 收起木盒,看到旁边水桶里还剩几杯水,陈舟将其全部灌进了洞里。 俯身,将耳朵贴近洞壁,只能听到纯粹的水声,洞内的老鼠们可能已经掘开了被封住的洞口,溜之大吉了。 对这个结果未感到意外,坐在地上,擦去脑袋侧面沾染的尘土,陈舟毫不沮丧。 今天他只想放松一下心情,并不想表现得那么功利。 就连这只开玩笑要剥皮的“试毒鼠”,他也没打算杀死或是乱喂它东西。 人总希望别人看重自己的内在,却喜欢以貌取人。 如果这是一只丑陋的山耗子或是家鼠,落到人类手上,它极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偏偏这小家伙拥有这么一副讨人喜欢的长相。 陈舟非但不想杀它,还要亲手给它割草,把它带到家里喂养起来,以后说不准还会分配它一个老公或老婆呢。 坡上碎岩堆旁,来福堵在一处岩石裂隙前,仍在吠叫。 以为它还在追捕那只逃走的“野生龙猫”,陈舟站起身,正要呼唤来福回来,却注意到它的姿势不对劲。 这些迷人的小家伙不具备攀爬能力,安身护命的洞穴全部向下挖掘,可来福却仰着脑袋朝斜上方叫。 “它发现了什么?” 心生疑惑,陈舟把木盒放在空桶中,往桶口压了块岩石,防止战利品逃跑,缓缓朝来福走去。 坡上说是碎岩堆,其实是一片矮小的石林。 各种粗壮的石柱绵延了四五百米,石柱顶端到处都是裂隙,底部则是风化脱落的石块。 这里大多数石头都是灰白色,厚度均匀,形状扁平,棱角分明,很适合砌墙或是铺地板。 陈舟曾设想过把这里的石头搬到窑洞去。 计算工程量后,他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放弃。 来福吠叫的地方正好处于一条两臂粗的岩石裂隙下,隔得太远,看不清它到底在咬什么。 待走近了,陈舟发现那不过是一个鸟巢,距离地面接近三米,即使他全力跳起也够不到。 “行了,来福,我抓到老鼠了,咱们回家吧!” 下午还要钓鱼,不想白费力气,抚摸着来福毛绒绒的脑袋,陈舟劝说这条倔犟的小狗。 “汪!” 来福回应他,转过身跟着走,却一步一回头,表现得极为不舍。 看着它这副耍无赖的模样,陈舟无奈地笑了。 “得得得,今天就给你把鸟窝弄下来。 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把你小子魂儿都勾走了!” 感谢:木易306的打赏,好久不见呀,感谢你陪我这么久。 感谢我只想当旁白的19张月票,谢谢大佬! 感谢:tiger1234、书友20180503081540717、dennyの豪、寂静过分、帝幻覺、哇大叔、书友20210301109703188、伽咔、木民谷的夏天、书友20220330224247547、圣光大浪、书友157407450277973485、魔界一神仙、[银河球棒侠]、带着滚滚战诸天、欧冶子的斩舰刀、丞相李儒、长弓弑、书友20220921151040234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36章 狗与猫 第36章 狗与猫 掏鸟窝的精髓就在一个“掏”字。 无论是上树掏还是上房掏,重点都在于不能破坏窝里的鸟蛋或是雏鸟。 要是把它们毁掉了,这鸟窝掏不掏也没啥区别。 岩石上的裂隙过于狭窄,石面没有可供攀爬的突起,这个鸟窝着实不好掏。 幸好它离地不高,恰巧陈舟又带了镐头和木锹。 取来镐头,在来福殷切的目光中,陈舟抓住镐柄末端,顶住鸟窝下方,轻轻晃动。 也不知这是种什么鸟筑的巢,外沿树枝黏在岩石上,牢靠得很,用力小了根本无法撼动它。 陈舟不敢猛使大力,怕顶歪鸟巢,破坏里面的东西,只能一点点增加向上顶的幅度。 小小鸟巢终究不敌镐头,很快败下阵来。 两侧树枝断开,它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挪动。 陈舟用镐头顶部最粗的地方拖住鸟巢,缓缓往外移动,降低高度,在来福兴奋的哼唧声中拿到了这个酷似小号编织篮的战利品。 哈~哈~ 伸着舌头,来福紧贴着陈舟的腿,仰起头往鸟巢里看,但受限于身高,始终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愈发急切。 呜~ 眼瞅来福的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陈舟忙弯下腰,把鸟巢递到了它身前,和它一起分享收获的快乐。 鸟巢最外部由细树枝、小块贝壳、砂石搭建。 筑巢鸟使用口水做黏合剂,把这些小建材一点一点拼接在一起,然后在坚固的外壳内铺上柔软的毛发,给它们的后代制造了一个既避风又安全的小窝。 鸟巢中心挤着六枚鸟蛋。 鸟蛋个头与鸽子蛋相似,蛋壳粗糙呈灰白色,上面点缀着雀斑一样的黑色小点,也不知道是什么鸟下的。 抬头望天,找不到盘旋的雌鸟,陈舟估计它应该是被来福吓跑了。 “你小子真是坏事做尽。 不过也不赖,这段时间不是喝奶茶就是吃面包饼干,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沾你的光,今天正好改善伙食。” 说着,陈舟挠了挠来福的前胸脯,这是他对来福的一种鼓励方式。 来福也很喜欢主人同它的互动,睁大眼睛,高兴的身上的毛发仿佛都在发光。 顺着挠胸脯这股劲儿,它侧躺到了地上,扭动着脊背,露出肚皮,蹬弹着后腿,直往陈舟身边凑。 抬手扇了扇被来福折腾起来的尘土,陈舟按住了它柔软的肚皮,前后搓揉。 呜~ 来福换了个姿势,发出舒服的低哼,软耳朵耷拉在地上,露出粉嫩的内耳廓。 啪! 摸着摸着,陈舟突然使坏,拍了下来福的肚皮,拿起鸟巢和镐头转身就跑。 来福并不觉疼痛,躺在地上愣了一秒,见主人已经离开好远,连忙起身追赶。 汪~汪! 它边跑边叫,很快就追上了陈舟,然后绕着主人转圈撒欢儿。 哈哈哈~ 一人一狗一溜烟儿跑下碎岩堆,踏上草地,向着坡下前进。 迈开腿,小心地看护着手中的鸟巢,陈舟笑得很开心,很轻松。 这一刻,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只想一直奔跑。 迎着风,快乐地奔跑。 自从木筏建好后,时隔七十多天,这是他第一次朗声大笑。 孤独疲惫的生活,长久沉默地忍耐。 期间积累的压抑、烦恼、迷茫、焦虑等等情绪,也在这笑声中得到了释放和缓解。 回到鼠洞,陈舟已笑得累了。 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把鸟巢装进另一个木桶,省得返程途中道路坎坷碰坏了鸟蛋,然后又去林地边缘的荫庇处拔了一堆鲜草,留作“小龙猫”的饲料,这才带着来福回家。 算上来回赶路时间,回到家正好中午。 鲜草垫在装有龙猫木盒的底部。 起初小龙猫还在木盒子中不断嗟嗟叫抗议。 后来它无意中发现鲜草的叶梢会顺着木盒的缝隙钻到嘴边,也就顾不上抗议,放心地拽过草叶咀嚼起来。 等陈舟抵达山洞,放下木桶,拿出木盒查看小龙猫状态时,惊讶地发现它已经缩在狭窄的盒中睡着了。 而且它的睡相十分安详。 若不是起伏的身体和不时动动的睫毛,没准会让人觉得它已经去世很久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既然无法抵抗就开始享受?’” 把小木盒放在大木箱中,又往里面摆了些草叶。 陈舟准备晚上再把小龙猫放出来,到时候观察一下这家伙会不会像老鼠一样啃木头磨牙,再决定要不要换笼舍。 小灰灰整日好吃懒做,自从搬到山上连老鼠都不用抓了,每天只等着吃鱼干。 刚抓到时它体重不到两斤,现在已经变成接近八斤的大胖猫,毛发靓丽,脸盘子浑圆,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和之前判若两猫。 现在它正仰面朝天地枕着陈舟的枕头,躺在皮毛被褥上呼呼大睡。 即使陈舟搬动木桶,拿出镐头和木锹制造声响,也无法唤醒它,顶多只能让它翻个身,然后继续睡。 见不惯它这副德性,陈舟走到床边拽掉小灰灰身下的被褥,来了个“釜底抽薪”,想把它叫醒。 喵呜~ 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小灰灰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才跃下床铺,发出一声闷响。 “这小日子让你过的,绝了!” 破坏小灰灰的美梦,担心它无聊去拨弄刚抓来的小龙猫,陈舟又盖上了龙猫木箱的盖子,然后取出了一个中号银碗,准备把鸟蛋煮了吃。 做饭用的大铁壶被拿到窑洞去了,往那里去路程不短,下午还要钓鱼,他不想浪费时间。 这六个鸟蛋个头很小,用银碗煮也足够。 银碗的容量和大铁壶完全没法比,生起火后很快就烧开了。 擦去鸟蛋上极少的尘土,又把它们放在凉水中涮了涮,保证表面卫生,这才下“锅”。 没有勇气吃不认识的鱼,但吃鸟蛋,陈舟还是蛮有底气的。 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听说过哪种鸟蛋有毒。 这玩意在他的认知里就是干净、安全、富含营养的代名词,更是岛上最优质的食物之一。 只不过平时总有事要忙,没时间去掏鸟窝,更没时间去找书中提到过的鸽子洞。 今天得亏有来福,他才能吃上这顿煮鸟蛋。 看着在沸水中晃动的鸟蛋,陈舟摸了摸身旁来福的脑袋,满脸坏笑。 “来福,你说这六个鸟蛋,咱俩应该怎么分呀?” 哈~哈~ 来福不会说话,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咧开嘴耷拉着舌头哈哧哈哧的喘。 “你不说话,意思就是交给我做主喽? 那这样吧。 你发现鸟窝,算首功,我把鸟窝掏下来带回家,也有功劳。 按功分配,你应该吃四个鸟蛋,我吃两个鸟蛋。” 来福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从舌尖淌下一滴晶莹的口水,望着银碗两眼发直。 “但是,这段时间你吃我的饼,睡我找到的山洞,还要喝我拎上来的水。 这些东西呢,我都没要你钱。 现在收你一些利息,我觉得非常合理。 我个人觉得,让你一次性付清所有食宿费未免太强狗所难。所以我这次只收你四枚鸟蛋,剩下的留着以后慢慢还。 你看怎么样?” 摆出一副保险销售员的姿态,陈舟捏住了来福松弛的嘴皮子,往左右拽了拽,直到来福无法忍受这种捉弄,转过头去,他才继续说道。 “哦? 你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哦! 那这六个鸟蛋可全都归我了,待会不许耍赖要吃的昂!” 呜~嗷~ 哼唧一声,来福不理解主人在说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说话? 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我爱死你了来福。” 一把搂住狗头,陈舟猛地亲了一口来福的脑门,将它摁倒在地狠狠揉乱了胸脯毛,这才起身用厚帆布垫着手拿下银碗。 早在旁边准备了凉开水,只等鸟蛋煮熟。 倒掉碗内沸水,把鸟蛋放到凉水碗里冷却。 还没等蛋完全凉透,陈舟就迫不及待地取出了一个蛋,捏在手指间,将它剥开。 鸟蛋内部与鸡蛋相仿,壳和蛋清之间隔着一层坚韧的薄膜。 陈舟隐约记得他在生物课上学过这层膜叫什么。 但时间太久,那些用不上的知识已经被深埋在记忆的深处,完全想不起来了。 被剥开的鸟蛋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儿,内部的蛋清光滑嫩白,富有弹性。 轻轻咬一口就能看到橘黄色蛋黄,那种略带一点脆,又异常绵密的口感着实令人沉醉。 当然,也使猫狗垂涎。 跑到洞口嬉戏的小灰灰喵喵叫着颠颠往回跑。 来福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端坐在地上,伸出前爪不断尝试和陈舟握手。 平时喂食前,陈舟常常发出让来福握手的指令。 日积月累,它就认为这是一种获取食物必备的仪式,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仪式都能奏效。 但是这次,主人并没有理睬它,而是迅速吃掉了剩下半个鸟蛋,又剥开了一个新蛋。 此时小灰灰也来到了陈舟身旁,翘着尾巴用脑袋和身体摩擦他的裤腿,绕着他打转,看样子也饿了。 “不行,都说好了这次都归我。 你刚刚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拨开来福按住自己大腿的大爪子,陈舟又揪住小灰灰的后脖颈把它拎到了一旁。 “人家来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在家里呼呼睡大觉,也想吃? 不行不行……” 可能因为太久没吃过煮蛋了,陈舟只觉这简单的白水煮蛋比他曾经吃过的任何酒店饭菜都香。 小小的一个鸟蛋根本填补不了他旺盛的食欲,像嗑瓜子一样,吃掉一个还想吃下一个。 迅速剥掉蛋壳,又是两口下肚。 看着剩余四个泡在水中的鸟蛋,他很想像刚才跟来福说的一般,独吞这些鸟蛋。 但看着来福渴望的眼神,他又产生了一股负罪感。 毕竟鸟巢是来福发现的,如果没有它,这顿煮鸟蛋谁都吃不到。 况且,跟来福这个“小哑巴”谈条件,不管怎样强词夺理,他都做不到问心无愧。 内心正在挣扎,来福突然往前探了探头,将下巴放到了陈舟的大腿上,抬起眉毛,目光向上,可怜巴巴地注视着主人的脸。 陈舟哪受得了这种招数。 心中那点微薄的负罪感瞬间暴涨到顶点,他只能举手投降。 “得得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咱俩对半分行了吧,” 取出三个鸟蛋,在来福身前晃了晃,陈舟换上一种严厉的语气。 “坐!” 来福立即收起脑袋,端坐在地,轻轻摇晃着尾巴,如往常一样等待主人的投喂。 从最初听不懂汉语的懵懂小狗,到现在令行禁止的狩猎好帮手,它已经成为陈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狗!” 夸奖着来福,陈舟剥开蛋壳,抛到空中。 咔! 来福紧盯着在鸟蛋,迅速跃起,把鸟蛋吞进了肚子。 “你这纯属猪八戒吃人参果,浪费好东西。 就不能嚼嚼啊?” 再次剥开一个鸟蛋送到来福嘴边。 来福装模作样地咀嚼两下,咕噜一下又咽进了肚子。 “最后一个了,剩下的这个是我的!” 提醒来福,陈舟将最后一个鸟蛋剥开,放在掌心递到它身前。 讨好地舔了陈舟一手口水,顺便把鸟蛋卷进嘴里,来福欢快地摇着尾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碗里最后一个鸟蛋,意犹未尽。 “no~” 坚定地推开来福的狗头,无视它困惑的眼神。 陈舟拿起碗中的鸟蛋,刚剥开,还没来得及吃,小灰灰又厚着脸皮跑了过来。 喵~ 论起卖萌,小灰灰的手段可比来福娴熟丰富多了。 不说别的,光是这嗲嗲的叫声就够来福学半辈子。 若不起作用,它还会眯起眼睛示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讨人开心。 或是跳到陈舟的大腿上,一边用尾巴给主人“擦脸”,一边用小爪子按摩。 别看它是只公猫,真耍起这一套,比母猫都要妩媚几分。 “唉,一个是给,两个也是给。 三个鸟蛋都送出去了,这最后一个再吝啬的话,反倒让它们把我看扁了。” 叹了口气,将最后一颗鸟蛋放在小灰灰身前。 好人做到底,陈舟还帮它拦住了伸过脑袋想要抢夺的来福,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灰灰呀,你可不能白吃我的东西。 新家盖好,咱们搬过去以后,你可得多抓点老鼠,保护咱们的粮仓啊! 要是让那些老鼠把种子给吃光,咱们以后就只能靠鱼羊肉和鸟蛋养活了。” 话说到这儿,陈舟挠了挠头。 “妈的,怎么感觉没有粮食以后它俩的生活更幸福呢?” 喵呜~ 小灰灰衔住了鸟蛋,斜了眼来福,迈开轻快的脚步,叼到山洞角落去吃了。 不知道它的叫声是对自己的回应还是对来福的警告,拍了拍只装了两颗鸟蛋的肚子,陈舟无奈地掏出硬面饼和凉奶茶,继续他的午餐。 感谢:哇大叔的打赏! 感谢:悦然电子、五行咸鱼、五金小黑猫、诡见愁、我只想当旁白、暗云、卯时麻衣、水月wu声、活!着、心中侠客大气龙蛇、书友20230124233051381、d调坏坏、书友20181605170154014、山城一把刀、鹏鹏他爸、啊啊啊1112、老六啊、书友20181206103441995、香蕉巴拉克、欧冶子的斩舰刀、帝幻覺、书中应有颜如玉、书友160415110508157、紫荆苏的月票,感谢各位的支持! (本章完) 第37章 钓鱼佬日记(上) 第37章 钓鱼佬日记(上) 难得休息,吃过午饭,陈舟奢侈地睡了个午觉。 等到最烈的日头过去,他才取出激光大马士革匕首修理木杆,往顶端缠了根麻绳,挂上船医放血用的大铁针,掰出个勾,准备出发钓鱼。 没有技术,没有打窝料包,没有合适的鱼饵,没有收线盘,没有铅坠也没有浮漂。 甚至连专业的鱼线或是鱼钩都没有。 同时陈舟还是个钓鱼方面的新手。 别看他常常逛钓鱼吧,实际上他从小到大一次鱼都没钓过,去钓鱼吧也不是为了学习钓鱼知识,纯粹是瞧热闹,看看空军佬们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发现了什么稀奇生物。 至于那些专业的点位帖子,钓鱼方面的名词,各种鱼线,钓鱼手法的探讨,他是一窍不通,看也看不懂。 出门之前,陈舟隐隐感觉空军的诅咒已经降临到他身上,为了避免一无所获的情况发生,他带上了渔网。 当然,对于渔网的使用方式,他同样不了解。 差生文具多,多带点东西显得专业,虽然没什么用。 挑起扁担,挂住装渔网的木桶和准备用来装鱼的空桶。 拿上鱼竿,看了眼在木盒中的小龙猫,确定它还活着,招呼来福,陈舟出门了。 适合钓鱼的位置有两处。 一处是山涧下的深潭。 潭中水并不流动,四周光线幽暗,野草高而密,还有巨蟒出没,不是个安逸的所在。 另一处是岩滩河道上游聚成的小湖,那里是活水,边缘水深至少有两米。 正值旱季,小河水位严重下跌,想必湖泊也不复雨季的丰盈。 但那里地势开阔,风景也称得上优美,钓个鱼还是不错的,只是路程稍远了些。 哼着含糊不清的流行歌曲,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 这条拾取神秘奖励的小道他已穿行过不知多少遍,熟悉得很,没多久就来到了河边。 搁浅在河岸的木筏状态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更糟糕了,陈舟决定明天就把它拆掉搬到营地中,不然再暴晒一阵子,雨季一淋,它非得散架不可。 从此处河道往上走,很快就来到了小湖旁。 那块阻隔河水的牛心状巨石底部已露出大半,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冲刷,呈现一种玉石般的光泽,与上层粗糙的石面对比分明。 打量一圈,陈舟随便挑了个距离湖面较近的高点,撂下扁担,开始了他的钓鱼初体验。 甩杆之前,他突然想到自己没带鱼饵,于是又匆匆跑到剥猫皮的地方找肠子。 那张挂在树上的猫皮已被晒成了一块“板子”,上面的皮毛已经有些脱落,卖相极差,就连蝇虫都不屑一顾。 至于丢在地上的大小肠和胃,早就被勤劳的食腐昆虫和微生物降解干净了。 除了几丛新长出来的野草,那里什么都没有。 “出师不利呀,看来我只能现挖鱼饵了。” 好在毗邻河边,即使是旱季,坡地上的土壤也很松软,只要拿根结实点的木棍就能往下挖。 用自己的大檐帽当容器,陈舟一边抓蚯蚓,一边捕捉毛毛虫和一种类似蚂蚱的昆虫,把它的腿和翅膀拔掉,留待钓大鱼。 土壤中除了蚯蚓还有一种白的大虫子,很像陈舟老家一种叫地蚕的害虫。 它们会啃食庄稼和果树根茎,对农作物危害很大,据说长大后就是屎壳郎。 受长辈的影响,陈舟从小就对这玩意没啥好感,也抓了不少。 就这样忙活了约莫一个小时,大檐帽底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昆虫。 其中紫黑色的蚯蚓最多,其次是被拔成“虫彘”的蚂蚱,它们无法跳跃,躺在虫子堆里,嘴边吐着绿水,只能稍稍晃动触须,苟延残喘。 “上等鱼饵,富含蛋白质,牛肉味儿,嘎嘣脆!” 端着大檐帽,回到湖边钓点,随手拿起一只蚂蚱穿在鱼钩上,甩出鱼线,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陈舟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蚂蚱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即使泡在水中,无法呼吸,也要顽强地挣扎。 不过它已经失去用于移动的腿和翅膀,只能不停舞动触角。 微弱的波动引诱着敏感的肉食鱼类。它祖辈生长繁衍在孤岛,从未见过鱼钩,只当是一只愚蠢的昆虫送上门来,担心同类抢夺,摆动鱼尾,狠狠冲上去咬住了虫身。 早就做好第一杆等待十几分钟的心理准备,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没捂热屁股,陈舟便感觉杆头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方拖拽。 “这么快就上钩了?” 没有收线器,陈舟硬往上提。 他使用的鱼线是船上最细的麻绳,足有小拇指粗细。 虽然钓鱼佬一直认为细线有隐蔽性强,不易引起鱼类警觉,且足够柔软,更易上口的优点。 但在这片从未被人类搅扰的净土。 钓鱼,往往不需要那么多里胡哨的东西。 只需要一根木棍,长绳和一个挂钩,就能有所收获。 随着鱼竿被提起,一条身体纤细,形似鲶鱼,覆盖着蓝紫色细鳞的家伙被吊了起来。 它的眼睛很小,因为咬钩过猛,上颚都被针尖刺穿了,此刻正奋力扭动身体,企图挣脱鱼钩,回到水中。 抓住麻绳,往空木桶里装了浅浅一层水,陈舟估量了一下鱼的体长。 “大概有十七八厘米,但是太瘦了,体重估计还不到三两。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只能钓白条的钓鱼佬强,也不知道这鱼叫什么名字,先收着。” 使足力气把鱼钩从鱼口中取下,将鱼丢进水桶,陈舟逐渐感受到钓鱼的快乐,再次挂上一只蚂蚱,甩出钩。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短,似乎就在鱼钩沉入水的一瞬间,麻绳便迅速往水下落去。 “连杆了?” 没钓过鱼,对这些名词略知一二,陈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连忙拉钩。 又是一条蓝紫色的鱼,比刚才那条略长了几厘米,挣扎起来力气也更大。 听说抠鱼鳃能快速控制钓起来的鱼,陈舟抓住滑溜的鱼身,企图尝试一下。 但这条鱼咬钩不深,他的手指还没顺着鱼鳃的缝隙抠进去,鱼就借助他的手发力挣脱了鱼钩,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诶!” 陈舟一惊,放下鱼竿就去抓鱼。 可惜,他这里距离湖水太近,那条鱼疯狂弹动身体,沾了一身草叶和土块,眨眼间就跳到了水中,逃之夭夭了。 “草!” 胜利与失败来得太快,使人猝不及防。 陈舟只能念叨着“算你小子走运”,悻悻地挂上了第三只蚂蚱,愈发娴熟地甩出鱼钩。 野外钓鱼佬们常说——只要屁股对了狗都能爆护。 这话还真没说错,一个好的资源点胜过一切钓鱼装备。 现代社会想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河小湖难如登天。 水库不让钓,鱼塘被承包,知名的江河常年有钓鱼佬徘徊,河岸草地都被踩平了。 即使是位于深山老林的幽潭,也不知有多少勇敢的钓鱼佬搭起帐篷彻夜看守。 为了寻找资源点,钓鱼佬们不惜驾车徒步,跋涉几十上百公里,去往他们梦中的桃源,钓个昏天黑地,钓个酣畅淋漓。 而他们费尽心机找到的好地方,陈舟只要挪挪屁股,往上游走走或往下游逛逛,到处都是。 得益于充沛的鱼类资源,他的鱼钩只要放下去就能迅速得到回应,一杆接一杆,就好像水里藏着十几个潜水员在不断往钩上挂鱼一样,钓得陈舟都觉得无聊了。 这样真的会显得字数更多吗? 章节内容不对的刷新一下,先发布的38章后发布的37章,显示顺序有问题。 感谢书友130121160238130、书友20181206103441995、欧诺欧诺vs、啊啊啊1112、书友1857372581287374848、慢慢飞的笨鸟、黄万万、大脑非常光滑、雷霆之狂、weerdws、老六啊、哎呦起名好烦、书友160609182958595、小猫钓鱼001、2762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38章 钓鱼佬日记(下) 第38章 钓鱼佬日记(下) 最开始,咬钩的全都是那种蓝紫色的鲶鱼。 这种鱼体型不大,最长不到30厘米,性情凶悍,泡在水桶里还打架,满嘴尖牙,咬在其它鱼身上,一啃就是一个圆口,弄得桶中全是碎肉细鳞。 陈舟本来就不喜欢它们的长相,见它们老是内讧,就找了块暴露在阳光下的石头,把它们倒在上面晾起来了。 可能是感知到了同类悲惨的处境,在连钓了二十多条蓝紫色鲶鱼后,它们再没上钩。 随即陈舟钓到了新品种。 那是一种小鱼,眼睛很大,背部铺着两行红鳞,尾巴黑色,体长不到十厘米,全身上下加在一起不到一两肉。 这种小玩意给猫吃猫都嫌小,陈舟自然也不愿意多留,只能将它从钩上取下,好言劝说。 “未成年鱼不要捣乱,回去告诉你的爷爷太爷爷和老祖宗们,这里发好吃的了。 把它们叫过来,好处大大滴有!” 一番洗脑,把鱼丢回湖中,他继续等待。 没多久,陈舟钓到了另外两种小鱼。 它们的体貌和先前的小鱼相似,只不过一种是绿背红尾,一种是金背彩尾。 其中金背彩尾的那条鱼极具观赏性,它的下腹呈银白色,上半身覆盖着五彩斑斓的条纹鳞片,尾巴如火焰一般,绚丽多彩,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金鲤鱼。 陈舟本想把这条鱼带回家养起来,一想自己那里的生活条件,带回去还不如现在就拍死它,省得遭受折磨。便把它放了,希望能籍此走走运钓几条大鱼。 但天不遂人愿,越是想要大鱼小鱼越咬钩。 边钓鱼边放生,时间飞逝,檐帽中的鱼饵即将见底,太阳也要沉下山,水桶中依旧空空如也。 “难道新手保护期过了? 这都能空军? 啊~蓝鲶鱼,我错了,你快回来吧,我保证这次好好对你,不把你晾起来了!” 从钓鱼佬到空军佬往往只需要一个下午,陈舟的心态逐渐产生了变化。 十、九、八、七…… 鱼饵越来越少。 挂上最后一条蚯蚓,随意甩出鱼钩,等待着某只不识相的小鱼咬钩。 陈舟开始后悔没带上那个电子木鱼。 “肯定是活活晒死二十多条蓝鲶鱼,我的功德余额不足,才导致空军。 下次钓鱼,必须得拿上木鱼,一边钓鱼一边补充功德,这样就能实现平衡了……” 给自己找着借口,陈舟感觉鱼竿的顶端微微动了一下。 “奶奶滴,又是小鱼咬钩。 这回我偏不拽你上来,就把你挂在水里丢脸,也给其它小鱼看看乱咬钩是什么下场!” 反正已是最后一块饵,陈舟并不珍惜,抓住鱼竿动也不动。 这次他下了狠心,鱼不脱钩他不拉杆。 空军,也要空的敞亮,空的彻底。 不料在初次的晃动后,鱼钩向下的力越来越大,势头也越来越猛,甚至将铁树枝杈削成的鱼竿都拉得有些弯曲了。 “计划有变,上巨物了!” 紧紧攥住鱼竿末端,陈舟内心激动,脑海中一片混乱。 在钓鱼吧逛了那么久,对于一些常用的理论知识他还是颇有了解。 小鱼自然是直接往上提就行。 像这种大家伙可不能莽撞,必须要慢慢遛它,把它遛得没力气再拽上来,否则不是脱钩就是切线,还有概率出现“人打窝”。 通常情况下,钓鱼佬会使用“8字遛鱼法”,牵着鱼在水里画“8”字。左一圈右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直把鱼拉到脱力才好下手。 这些所谓的口诀窍门陈舟倒也知晓,但一落到实际操作上,就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讲的那么简单了。 也不知道遛鱼是人动还是杆动,亦或是人和杆一起动。 绕着小湖边缘,拉着水中那条藏头藏尾的家伙,他一会儿往北跑一会儿往南跑,根本画不出“8”,只能画直线。 好在这里的鱼生性淳朴,还没积累上当经验,总是主动跟陈舟对着干,变相帮助他消耗了体力,完成了遛鱼。 跑着跑着,陈舟发现那条鱼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隔着水面看清它的模样。 它通体黄褐色,生有深棕色的斑点,背鳍高,嘴巴大,足有六七十厘米,而且身材肥硕,料想至少有十斤。 “可算给我逮住大家伙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陈舟喜出望外。 一次次的失败与失望就像缓慢的前戏,一分一秒地将钓鱼推到了最高潮。 就在此刻,全部的情感即将得到释放,这种超乎寻常的快感,可能就是钓鱼佬所追求的至高精神奖励。 大鱼肉眼可见地一点点靠近岸边。 没有抄网,想起上午逃走的那条蓝鲶鱼,陈舟吸取教训,分外谨慎,只想等一个最稳妥的时机再动手。 特意挑了个浅水湖畔,便于第一时间下手。 看着浑身绵软,不再挣扎的大鱼,陈舟觉得事情已经成功了九成九。 若不是不清楚这家伙有没有毒,可能今晚就要把它开膛破肚塞进罐里炖汤了。 最后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且煎熬。 三米——两米——一米。 大鱼黄色的背鳍已经露出水面,陈舟赶紧将鱼竿踩在脚下,弯下腰伸手去抓。 就在他双手触碰到鱼脊背的刹那,这条鱼突然像触电一般苏醒了过来,猛地一个甩头挣脱了鱼钩。 于此同时它转过了身,头伸入水,尾巴扬起,抽在陈舟脸上,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随即它扭动身体,像泥鳅一样在浅水淤泥中留下一行印迹,一头扎进小湖,飞也似地逃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陈舟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个嘴巴,满头满脸都抹上了泥水和鱼身上的黏液。 此刻,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看着波纹未平的水面,能做的只有沉默。 蹲在湖边许久,陈舟缓缓起身,像是一下子变老了五十岁,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河流上游。 “妈的,你可以侮辱我的技术,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你给我等着,等我腾出时间。 我一定把上游截断。 就是拿木杯一点点往外舀,我也要把你抓住,挂在树上活活晒死!” 丢下狠话,陈舟擦去脸上的黏液,嗅了嗅衣袖上的鱼腥味,捡起鱼竿,带着两个空桶和未沾水的渔网离开了小湖。 他这个萌新钓鱼佬的第一次尝试,无疑是以失败告终。 感谢:书友20200308131017368、书友160609182958595、撞钟的和尚、dennyの豪、余温仍在、罗真斯卡雷特、黑墙上的炫耀、尼夫拉姆、裕十三、朝问道夕死矣、酒逢知己千杯少、书友150612200129043、书友20241104033703442、书友20190817215249573、精睛晶金经、泰奉天、好名字都被取完啦、知而不知、他自在、虚伪的过去、星痕细胞、电弧熄灭、书友20210301106607942266、enjoy_lee、南来北往的鱼、别我别、一只狸压海棠喵、寄予_、百葬樱兰、厉害了我的妹纸、llxlyz1234、是宋先生啊、生性凉薄i、聂书、你家喵叶、悦然电子、书友202105181212277971、昵称味太冲、书友20180227191821990、仰天长啸兮气白虹、『凤求凰』、哎呦起名好烦、书友20180209235407877、帝波罗神、近山不入尘俗、书友20240611063457698、碎月璃琉、书友20240611063457698、书友20210917214330705、珞珈山刘某人、周金金金的月票,谢谢各位的支持! (本章完) 第39章 异食癖 第39章 异食癖 欢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 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释放过心中的累积的压力后,陈舟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12月22日,他来到山下,将木筏拆卸开,搬运进营地,用帆布遮盖好。 17世纪的帆布质量超乎陈舟的想象,在林地间遭受雨淋暴晒后,布料依旧保持着完整坚韧,只是稍有些发白。 受到它们的保护,窝棚内储存的大部分物资都维持着原貌,没有受到破坏。 当然,诸如盐渍蔬菜、腌制肉的一类食物并不在此行列。 船上的腌肉大多泡在盐水中,未经过高温烘烤去除水份,保质期远不能同腊肉火腿等食品相比。 在如此温暖的环境中放置将近三个月,桶中的肉条已经变质,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引来了一群苍蝇在窝棚中飞舞,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使人厌恶。 处理完木筏,天色已晚,陈舟决定在营地中歇息一日,顺便将那些腌肉和盐渍蔬菜掩埋掉。 为了避免贪吃的来福偷偷挖掘食用这些变质的食物,继而导致疾病。 在掩埋食物前,他特意找了根绳子把来福拴在营地中,然后走到很远的土坡上,挖了个深坑。 随后陈舟将腌制桶里发黑的盐水倾倒入岩滩,把剩下的变质肉和蔬菜用石头压在坑底,这才掩土填平。 拴紧狗、挖深坑、压石块、掩埋。 几重保险下去,来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将烂肉刨出来,再加上自己严密的看管,这事算是稳了,陈舟也安下了心。 12月23日,天还蒙蒙亮。 担心在山上的小灰灰和新抓来的小龙猫挨饿,陈舟起了个大早赶回山洞。 小龙猫一直关在木箱中,可能不清楚家里有猫,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出现拒食或精神不振的状况。 小灰灰没心没肺,一直外出活动或是在床上睡觉,甚至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新成员。 猫这种动物的独立性很强,脱离人类也能照顾自己。 小灰灰渴了会找水,饿了会自己拽晾在洞中的鱼干吃——这些鱼陈舟在登岛第二日就已亲自试过毒,可以保证安全。 同野外辛苦捕猎的同类或是来福比较,小灰灰既不需要提心吊胆地防备野兽攻击,也不必工作,小日子过得幸福至极。 确定两个小家伙身体健康,且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还算融洽后,吃过简单的早饭,陈舟动身前往窑洞。 他要在下一次奖励到来之前安装好最后两根承重柱和顶梁,清理掉洞中大部分砂土,然后把山洞中的床铺和一些物资搬到窑洞中。 12月25日。 临近1660年元旦,陈舟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了两天时间。 砂土地上绷着十几根长绳,绳下是木炭水洒出来的浅黑色线段。 在线段形成的通道间矗立着六根承重柱,它们将整个窑洞整整齐齐地分隔成了三部分。 如果不是洞中剩下的几堆砂土破坏了整体气氛,这里倒真有点六七十年代西北毛坯房的感觉了。 下午,在平台生火加热从营地中搬来的防水漆,手拎冒着热气的木桶,陈舟止步于窑洞口,看着大体空旷的居所,颇有成就感。 这是他忙活了五十多天的成果。 虽然现在只是初具雏形,但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完善后,迟早能变成他梦想中的模样。 坚固、舒适、隐蔽、美观…… 想到这些词汇陈舟就充满干劲儿,挪动放在洞中用于充当脚手架的木箱,趁热,他开始给洞顶的横梁纵梁刷漆。 在17世纪,这种树脂与天然颜料混合制成的漆料普遍应用于船体结构。它能够有效地防水防腐,可以延长木材的使用寿命,尤其适合潮湿的沿海环境。 没有墙壁也没有家具,窑洞中刷漆的陈舟显得分外孤单渺小。 来福在坡下玩耍,空荡荡的居所内,只有回响的声音能填充一切。 12月26日。 新年即将到来,陈舟工作得愈发卖力。 他想在1660年1月1日之前完成窑洞的清理,并将山洞中的床铺、床头柜、一些工具、武器和食物都放置到这里,然后做桌好饭好菜,喝瓶酒,开开心心地迎接新年。 再有两天就是领取第六次神秘奖励的日子。 陈舟不知道发奖的人认不认可华夏文化,会不会再给这份新历新年前的奖励加点料。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会是他在1659年的最后一份奖励,也算是新年礼物,他很期待。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12月28。 主居室内的砂石被优先清理,已经倾倒干净,洞窟门口的地面上垫出了一大片土黄,在高处俯视格外显眼。 床铺、龙猫箱、床头柜和一大桶面饼已经搬进窑洞。 离开狭小的山洞,一个人享受这么大的空间,陈舟反而觉得不太适应,尤其是四敞大开的窑洞口,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晚上睡觉都睡得不香了。 砌墙铺砖,安装门窗,随着工作往后推进,寻找黏土一事正式提上日程。 当然,在此之前,陈舟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年礼物”。 农历记事比较复杂,尤其是关于闰月的部分。 新历记事通过在二月末增加一日来平衡每一年的总天数,而农历的闰月则有19年7闰一说。 对于不熟悉农历的人而言,想通过21世纪的农历日期一路准确无误地反推到17世纪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因此陈舟只能把新历当农历过,这公元纪年的元旦也就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新年。 走过熟悉的山路。 看着脚下被踩出明显痕迹的草地,陈舟不禁想到了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不知道我还要在岛上开辟多少条道路,也不知道等到我离开这里时,这座岛会变成什么样子。” 胡思乱想,那片让他又爱又恨的沙滩出现在眼前。 心情平和。 经过上次的捉弄,陈舟再无法对神秘奖励产生强烈的期待。 在他看来,发奖的那些“人”的就是喜欢看到挑战者充满希望然后陷入绝望,最后破防崩溃的样子。 毕竟报名参加挑战时就讲清楚了,这是“跨时空大型真人挑战秀”。 综艺节目,要是没有噱头,不搞点节目效果,那还能有收视率吗? 陈舟合理猜测,他越是遂那群“人”的愿,表现得情绪越激烈,下一次受到的捉弄就会越变态。 反之,如果他对整蛊的反应是冷漠,或是不屑一顾,奖励就会趋向正常。 一堆屁用没有的怪异物品和一堆具备实用价值的工具,选哪个还用想吗? 提醒自己,就算真见到硅胶娃娃或是更出乎意料的东西也不能失态。 努力板着脸,陈舟摆出一副面瘫的表情,推了推沙滩上的大纸箱。 光从体积来看,这次的奖励绝对称得上是重头戏。整个包装箱足有一米多高,长和宽超过一米,摆在沙滩上很是显眼。 箱内物体的分量更是不俗,陈舟这随意一推甚至没能撼动包装箱,只是感觉到瓦楞纸内部还撑着数根骨架,将奖励保护得异常严密。 看着包装箱这可疑的体积,陈舟有些绷不住了。 “上次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给我发了个娃娃吧?” 谨慎地瞥一眼天空,看不到任何疑似摄像头的设备,做贼一样,他轻轻撕开了纸箱上的胶带,准备一睹奖励真容。 很可惜,箱中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物品,反而塞满了一包包半透明尼龙袋。 这些袋子均为5kg装,隐约能看到内部填充着颜色各异的碎块,和常见的生活用品截然不同。 见到这些奇怪的袋子,陈舟放下心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掰开顶部用于防护和承重的木架,拽出一个装有橘黄色碎块的袋子,刚想看看这是什么玩意,他突然发现箱中还有一张巨大的彩印产品介绍。 于是陈舟又放下袋子,拿起了产品介绍。 “大批量可食用土?” 看到第一行字,他便有点难以控制表情了,而后越往下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精选世界各地优秀土种,土质细腻,颜色各异,味道清香,口感酥脆。 薯片红、草莓土、进口白、乌拉尔红、金黄、酸奶粉、阿勒泰黄、那拉提红、紫罗兰土…… 经过水洗筛选,高温消毒,去除细菌杂质。 真空包装,安全可靠,适合异食癖。 一次购买多种口味享受一整年,拒绝食用土焦虑! 收货后视频加二十字好评,可返现6元……” “返现?不是,真有人买这玩意吗?” 看完整张介绍,陈舟只觉脑海里冒出了数不清的感受,但他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每当他认为神秘奖励的奇葩程度已达极限时,无法再对他造成影响时,这玩意都会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就算在并夕夕浩瀚无尽的各类工业垃圾中精挑细选,也很难找出比这箱五彩缤纷的土块更没用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这一箱土的价格可能比那两把斧子还贵。 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控制情绪,控制表情”。 陈舟故作平常地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抓起那包沉重的橘黄色土块,凝视片刻,又将其塞进了箱中。 “这一大箱,估计差不多一百七八十斤重了。 暂时能想到的作用只有装饰墙面以及做陶器,如果高温杀菌的介绍是真的,应该还能处理伤口或是止泻,但并夕夕的介绍,不值得信任。 看在价格的面子上,还是把它们搬回营地吧,以后没准能发挥奇效。” 这箱“食用土”属于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眼下派不上用场,却蕴藏着奇怪的潜力等待挖掘。 陈舟不敢把它们扔在沙滩上,只能耗费体力将其搬运到坡地窝棚中,然后才返回窑洞。 最后一件值得惦记的事终于揭晓了答案,尽管对结果并不满意,生活却依旧要继续。 吃过迟来的早饭,带上工具和“小尾巴”来福,陈舟前往山下寻找黏土。 在他的故乡,土房通常用夯土砖建造。 土砖材料为黄土、碎草、水和些许草木灰,混合搅拌而成。 制造土砖时将调配好的泥土堆进长方形的夯土板中间,然后由数名成年男人用木杵砸实,待一层土砖被压制的足够结实紧密后,再慢慢往上盖。 这种夯土房墙壁十分厚实,能够达到七八十厘米左右,虽然看起来蠢笨肮脏,但实用性很强。 在寒冷的北方,夯土房的御寒保暖能力比砖房还要强,晾干以后,坚固度和抗震性能也不弱。 就是建造过程太麻烦了,需要半个村庄的老少爷们一起出动。 而且只能盖一层,墙越高越容易塌,同时怕洪水,怕风化,容易掉渣,这才被砖房淘汰。 陈舟并没亲眼见过建造土房的工序,只听他姥爷提起过老一辈人的艰苦和智慧。 除夯土房所用的黄土外,在水泥厂工作后他还知道另一种黏土——高岭土。 这种土呈白色,与石灰岩混合后可用于制造水泥,也能用于烧制陶瓷,或是做黏土工艺品。 同黄土相比,高岭土更美观,黏性更强,更适合砌墙。 神秘奖励给的那一大箱土中,白色的便有可能是高岭土。 但那些土的数量实在太少了,砌个墙根都费劲,想供应大规模使用还是要在岛上搜寻。 早有砌墙的打算,陈舟一直没忘记观察临海山峰附近的土质。 河岸土壤松散肥沃,底层掺杂砂石,适合种植根系不发达的草本植物; 林地低坡常年承受雨水冲刷,表层土坚实难以挖掘,高坡土为黑色,富含腐殖质,且土层厚实,可以种树栽; 山峰阳坡有灰土和黄土,掺杂砂石较多,土壤干燥含水低,或许有适合砌墙的土; 还有河道两侧的淤泥,河底的泥沙,干涸河床中的泥土,也值得一试。 陈舟从未学习过有关土壤和砌墙方面的知识。 在这座岛屿上,没有资料可供查阅,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尝试、学习改进。 挑着扁担,绕着山腰转了半圈,装了两桶不同的土壤,回到窑洞前倾倒在地,随后他再次出发。 如此反复折腾,到天黑时,窑洞门口已经堆起了十多个颜色各异的土包。 提前准备好凉水和碎草叶,陈舟按照大致相仿的比例往土包中浇水,添加碎草叶。 然后他拿起木锹翻动搅拌,直至松散的土壤变成泥浆。 清理砂石时特意挑选出适合砌墙的岩石,就等这一刻。 用一把卷刃的铁片刀当抹子,陈舟回忆着老家瓦匠的手法,拿起石块涂抹和好的泥一点点往高砌。 他打算多费些工夫,挨个测试这些泥土砌墙的坚固性。 今天这十多堆土只是个开始,明天他还会继续挑土,直至砌起的墙达到令他满意的强度。 同时为了避免自己的配比或是砌墙手法出现问题导致的乌龙事件,同一种土陈舟还要进行多轮测试,以免错过真正的优质材料。 对他而言,这不仅是挑选砌墙泥的过程,也是寻找陶泥,以及挑选建造锻炉、烤炉、砖窑材料的重要一环,更是培养建筑技巧的必经之路。 就像种树。 眼下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总会在未来收获甜蜜的果实。 感谢:书友尾号32948、子不言鬼不语、书友尾号58101、书友尾号46719、dennyの豪、xyhs、这名字呵呵呵、烟光薄、丨可可豆丨、笨鸟先跳、豆儿852、撞钟的和尚、杨先生囧、浮司、书友尾号42974、独留潇洒、东华丶帝、我只想当旁白、林鹤卿不恰饭、书友尾号23668、二之宫noir、同学都谈恋爱了、书友尾号38130、mr_七月、紫灵火、爱吃渐变色、唯我逍遥天下独尊、求我者、愿世界善待你我、书友尾号38738、三井一男、大脑非常光滑、晓瓷、风的咆哮1994、steven本人、书友尾号03647、暗夜寒江独钓、优雅&、唯我逍遥天下独尊、书友尾号38815、银枪铁剑、weerdws、书友尾号31882的月票,谢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40章 四菜一汤 第40章 四菜一汤 1659年12月31日。 该年的最后一天,亦是衔接1660年第一天的关键节点。 陈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准备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新年。 忙活了三天,洞窟外平地上已砌起了十几座小矮墙,正在等待干燥后的强度测试。 洞窟内已被布置得有了些家的气氛。 陈舟从山下营地中搬来了许多块长木板,将它们简单地拼接在主居室地面上,铺成了一整块参差不齐的地板。 在这方陈旧的地板末端,摆放着他的床铺,床头柜,一个半人多高的置物架,还有饲养龙猫的木箱。 靠近洞口处铺着一张地毯,地毯旁摞着几个木箱,箱中或是工具或是粮食,皆有标记,井然有序。 箱旁摆一张方桌,桌上有纸笔墨水,油灯餐具,桌后放着木椅,算是陈舟吃饭办公的位置。 穿过承重柱,来到简陋的厨房。 房间内仍是砂土地,靠墙放着几个木桶,其中有朗姆酒,也有发酵成功的醋,酸味扑鼻。 厨房更内侧撑着两个细木支架,上面晾晒着开膛的小鱼。 这里是小灰灰的储备粮仓,来福吃腻面饼,偶尔也会尝尝鲜。 木架后放着大铁罐,它过于沉重,除烧大量热水外基本不使用。 陈舟已经准备往山上搬运火炉方砖搭建灶台了,在灶台搭建完成之前,他还是习惯用铁壶做饭。 来到岛上这么久,他的烹饪方式基本只有三种——炖煲煮。 没办法,无论是铁罐子还是铁壶都实现不了翻炒的功能,只能猛猛加水炖着吃。 至于火烤,因为担心无法彻底杀死寄生虫,陈舟一直没怎么尝试。 鲁滨逊在岛上为喝汤愁了好几年。 他倒好,喝汤喝到想吐,临到过年,老想整点煎炒烹炸。 可惜从船上拆下来的零件中没有大号铁板,想敲个平底锅出来都不行。 薄铅板倒是有不少,可那玩意儿加热后有毒,总不能为了治馋病去吃重金属。 炒锅一事,除了指望不靠谱的神秘奖励,基本无解。 陈舟想着,日后烧制陶器技术成熟了,或许可以试试做个陶瓷炒锅用用。 但他在现代从未听说过有纯陶瓷做的炒锅或煎锅。 毕竟陶瓷材料具有不能干烧、不耐大火、易碎等缺陷,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就算它美观不粘锅易清洁,也无法成为主流炒锅。 现代技术都难以解决的问题,放在他这个简陋的环境,恐怕陶瓷锅更是痴人说梦,估计都不如寻找铁矿石自己铸造一口锅靠谱。 清早洗漱完,吃过饭后,陈舟搬出大铁罐,将其架在挖出的火坑中,往里面灌满凉水,准备晚上洗个温水澡。 自登岛后,他只在河中简单洗过几次凉水澡,匆匆几分钟结束,洗得并不干净。 跨年夜意义重大,不能再糊弄,正好新家建成,他要在山上居所中痛痛快快地清洁下身体卫生。 生起火,往火坑里填满木柴。 陈舟招呼来福,拿起火绳枪,带上短斧和十字弩,出门打猎。 …… 无论是在海外还是在异世界,故乡的习俗始终刻在游子的血脉中。 过年了,生活条件虽然简陋,却也不能和往日一样继续吃面饼泡奶茶。 而且醋都做好了,怎么能不包饺子呢? 都包饺子了,总不能吃“面”馅儿的,必须得想办法搞点带油水的,荤的。 饺子馅的最佳选择莫过于羊肉。 但陈舟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野山羊群了,自从爆破后,它们再也没出现在山上平台。 今日清闲,他不愿意钻进山林耗费体力去寻找那些狡猾的畜生,倒想去河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上次食用的那种大鸟。 如果没有收获的话,还可以在岩滩挖点蛏子,拣些扇贝、蚬子。 孤岛不像现代那些网红赶海点,人比鱼多。 在这里,各种天然海鲜资源分外丰富。 它们不需要多么丰富的调料,放在水中吐出腹内的脏污后,加点盐煮一煮就能食用。 身在北方内陆,陈舟平常只吃过海带、带鱼和速冻虾一类廉价海鲜。 刷短视频的时候,他对赶海人挖到的喷水猫眼螺,撒盐竹节蛏和一些海边贝类的味道十分好奇。 现在终于能亲自赶海抓一些回家烹饪了,他的心情格外兴奋。 根据从赶海视频中学到的知识,赶海的最佳时间是潮退后两三个小时,陈舟打算先去河岸边打鸟,待中午这波潮水退去,再前往海滩赶海。 山下营地中有铁片刀,可用于挖掘,木桶和粗盐也有不少,能够辅助捉蛏子,装鱼获,打完鸟自行取用即可。 背着火绳枪,同来福一前一后,他悄然来到河岸草丛旁一个土坡后,卧在地上潜伏了起来。 观察着草尖有没有不寻常的晃动,陈舟掏出了十字弩。 火绳枪的声音太大,很容易把鸟群惊走,他想先用十字弩试试水。 那群形似大雁的鸟儿每隔三五天就会来到河岸捕捉鱼虾,临近中午,它们通常窝在草丛中休息,只留一两只鸟放哨。 经常往返于山上山下,陈舟对鸟群的习惯颇为了解。 只是他身上平时不带远程武器,才让这群家伙逍遥到现在。 长期杜绝电子产品后,陈舟感觉自己的视力愈发敏锐。 原本稍有些近视和用眼疲劳的症状也完全好转,甚至有种回到少年时期巅峰状态的错觉。 紧盯密集草茎草叶的晃动,寻找鸟儿休息的准确位置。 端起十字弩,他悄悄捡起一枚石头丢在草丛边缘。 嘎! 鸟群的哨兵非常称职,在石头落下后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群鸟呼啦啦起飞,嘎嘎声不绝于耳,在天空盘旋一圈后,没发现威胁,又落回草丛中。 估摸着鸟群刚调整好姿势准备休息,陈舟又丢了一块石头出去。 嘎嘎! 哨兵又一次发出警报,鸟群随即再次飞起,结果同样没发现威胁,片刻,它们又落回了草丛。 陈舟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好玩。 他曾经听一名蒙古老人讲过一个有关雁群的故事。 说是大雁迁徙途中休息时,总要留一只机警的大雁放哨。 其它雁放松警惕时,全靠这只“哨兵”保证族群的安全,稍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发出示警声,常常使图谋不轨的猎人空手而归。 为了对付这只哨兵,老猎人们研究出了一种类似“狼来了”的方式。他们反复制造微小的动静折磨哨兵,让它一次次发出示警,使得整个雁群无法正常休息。 雁是一种很聪明,具有一定社会性的鸟类,当群中大多数雁觉得哨兵不称职后,哨兵就会遭到排挤。 为了挽回自己在族群中的地位,哨兵随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因细小声响而报警,整个雁群的眼睛和耳朵也随之被毁掉。 到那时,猎人再缓缓靠近雁群,拉开弓箭展开猎杀就方便了。 据说后来可汗从猎人的经历中学到了突袭骚扰的战术,狠狠地打击了敌人。 陈舟小时候并不相信这个故事,总觉得鸟类社会没有那么复杂,大雁也没有那么聪明。 来到岛上后,亲眼目睹来福捕鸟十几次没有收获,他渐渐发现鸟群中竟然真有类似哨兵的存在。 来福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轻声慢步半走半爬,也不过堪堪接近鸟群二十米,便被哨兵鸟发现,破坏了狩猎。 像陈舟这样大体型的直立动物想靠近鸟群就更难了,最多走到五十米左右,鸟群就会飞走。 为了增加狩猎成功率,他按照故事中猎人的技巧麻痹着鸟群的警惕性,期望一击得手。 这倒不是非得吃这顿鸟肉,只是想证明给来福看—— 主人就是主人,一出手就是你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几次三番“打草惊鸟”,陈舟听见草丛中传来一阵激烈的嘎嘎声,随后有翅膀扇动,肢体碰撞的动静。 估摸着鸟群内部已经对哨兵产生不满,他仍按兵不动。 待草丛恢复平静,再丢石子——熟悉的“嘎”未再响起。 “由你奸似鬼,还不是要吃老子涮锅水?” 握住来福的嘴巴,示意它别出声,悄悄起身,陈舟靠近草丛。 往常六七十米开外,鸟群就有反应,这次一直逼近至三四十米,哨兵都没有报警。 找到一只伏在草丛外围泥地上休息的大鸟,陈舟先点燃火绳枪,将其放在一旁,然后端起十字弩。 瞄准,射击! 三个多月内常有练习,陈舟的准度大大提升,面对这种固定靶基本不会失误。 这一箭直接射中目标身体,将它的一侧翅膀扎穿,钉在了泥地上。 嘎! 被射中的大鸟惨叫,鸟群却仿佛睡傻了一样,等了一秒多才反应过来准备起飞。 此时陈舟已经放下十字弩,呈蹲姿架起火绳枪,瞄准草丛上方,等待那个吃铅弹的“幸运儿”。 扑棱棱,最终还是哨兵最先展翅飞起。 离开地面前,它微微扭头,望了尚在草丛中挣扎的同类一眼,不知是在同情它们的遭遇还是讥讽它们的猜疑排挤。 但它终究是高兴的太早了。 火绳枪管上的金属凸起悄然移动到了它的下腹。 “砰”! 枪响。 一道黑烟飘起,半空中的哨兵被铅弹贯穿,羽毛四溅,身体受惯性作用,斜落入河。 可怕的火药爆炸声比同类的惨叫有效得多。 草丛一片混乱,大鸟们争先恐后地起飞,甚至没有在空中盘旋,直接离开了河岸。 对于它们的离去,陈舟并不感到遗憾,因为他知道鸟群过些日子还会回来。 熄灭火绳,他从容地走向草丛中被弩箭射中的那只鸟。 至于掉进河里的“哨兵”,来福已经去收拾它了。 第一阶段狩猎任务超额完成,无论后续顺利与否,今晚的饺子馅都有着落了,陈舟心情大好。 将两只大鸟拎到营地,简单地放过血,处理了一下羽毛上的泥土后,他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潮水刚退,还不到赶海的最佳时间段。 无事可做,陈舟打算先去沙滩边逛一逛。 原著中,鲁滨逊困居孤岛的日子里,吃过最优质的美味便是海龟蛋。 那种蛋不需要任何调料,无论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都是一样的鲜香可口。 即使鲁滨逊后来喝上了肉汤,吃起自制葡萄干和面饼,仍对龟蛋念念不忘。 陈舟知道岛北方沙滩一带是大海龟的繁殖地,气温适宜时,那里能看到成百上千只海龟在沙滩上挖坑下蛋。 但岛屿北方距离这里足有几十公里,而且山路崎岖,如果不乘船绕行,很难在一两天内往返,去那里抓龟着实不易。 好在海龟群数量庞大,总会出现几只异类,偷偷跑到南部沙滩,也就是他登陆点附近产卵。 如果他今天运气好的话,说不准就会碰上那么一只。 到时候不仅能收获龟蛋龟肉,还能剥下一张龟壳。 如果书中的海龟真像吧友所说,是珍贵的玳瑁的话,这一张龟壳的价值就能胜过大副房间内所有银质餐具的总和。 当然,陈舟向来遵纪守法,对玳瑁壳的行情并不了解。 因此他只能做个保守的估计,不敢说玳瑁壳的价值能超过那些金币,毕竟黄金比白银贵重得多。 迈着四方步,悠闲地走到海边,陈舟发现退潮后的沙滩上留下了许多断裂的海带和鱼蟹。 尤其是近海的礁石上,海带的数量更多,仿佛一条条暗绿色丝带。 “这玩意能不能吃?看起来还挺新鲜的。” 蹲在一根海带旁边,陈舟好奇地用手戳了戳。 在他老家,海带通常是以晾干的形态出现在商场超市中的,像这种足有一米多宽还挂着海水的海带,他还是头一次见。 海带闻起来没有强烈的异味儿,只带着海水特有的腥味,戳上去并不黏腻,硬邦邦的很有弹性,感觉并没有变质。 “要不整点拌咸菜吃?” 犹豫片刻,为了给年夜饭凑出个四菜一汤,陈舟回到营地拿来木桶,灌了半桶河水,挑了几片看起来状态不错的海带泡在桶中。 待清洗干净后,他准备把这些海带分成三部分,最多的那部分洒上盐切成片晾起来。 剩余的海带今晚做个煮菜,再做个凉拌菜,搭配海鲜或是鸟肉馅饺子,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将木桶拎回营地,陈舟又在沙滩上拨弄起螃蟹和鱼。 为了避免无意间触碰到有毒的海蜇或传说中的蓝纹章鱼,他特意找了根短棍代替自己的手。 沿着沙滩一路向西,遇到气孔就戳戳,用短棍翻一翻。 陈舟所见大多是翻肚皮的死鱼和个头很小的螃蟹。 偶尔遇到贝类,壳上总带有怪异纹,根本没有他熟悉的猫眼螺或蛤蜊,都是陌生的东西,使他不敢捡拾。 “要是那群做虚假赶海视频的人拣到的澳洲龙虾,象拔蚌和大海参能出现在我这里就好了…… 真能出现的话,我就收回以前所有喷他们的话,并向他们道歉。” 默默在心里许了个愿,期盼能遇到一只绑着麻绳的新鲜澳龙,陈舟继续向前。 感谢:苏帮之者、哇大叔的打赏! 感谢:weerdws、书友尾号1882、灰猫的碗、叶舞秋殇、银河球棒侠、酒神糊涂仙、mr_li_9943、迷之摸鱼人、昵称味太冲、黄万万、书友尾号8815、书友尾号0937、一只狸压海棠喵、偷偷订阅、鹏鹏他爸、每天6小时、书友尾号8715、一叶丶流枫、忘吃药你吃了吗、黑白信者、moou、书友哎推万、晔、书友尾号0705、虚古城风雨、rxseven、君墨梦、leves、书友尾号2981、蝶君十惑、书友尾号3485、鼓手2831、书友尾号3991、从2010开始看网文、我真的是喝多了、幻天晨、哇大叔、好昵称都被人取了、大脑非常光滑、书友尾号2813、aaron陈、天空与海拉、凤求凰、王胖子大胖子、书友尾号1702、最爱吃小龙虾、华东抬杠项目总承包商、陈明、长风一笑、上清大洞真经作者、嫌贫爱f、林敏吉拒绝、罗非罗非罗罗鱼、浮世三千界、怪盗、幻海霄云、撞钟的和尚、活在2081、不晓得我是谁、secretquake、哎呦起名好烦、啊啊啊1112、书友尾号8734、语之声音、盖着秘密的创可贴、枫叶焉影的月票支持,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第41章 跨年夜 第41章 跨年夜 沿海岸西行,不知不觉已偏离登岛处好远。 日头渐渐落下,海面依旧是深邃的蓝,觅食的鸟已经归巢,陈舟也停下了脚步。 曲折的海岸沙滩向远处延伸,末端被一道断崖切开,更远的地方,有一座覆盖着密林的山峰,阻隔了视线。 可能是时运不济,赶海并没有什么收获。 一路上遇到的鱼蟹贝类虽然不少,但都是陌生的品种,他不敢食用。 散步似走到这里,享受了一会儿晚风,陈舟折返回营地,带着他的战利品前往窑洞。 穿过森林,行在山坡上时,恰好能看见太阳的顶端消失在西方峰尖。 岩壁上被烟熏黑的印迹像是一道飘扬的旗帜,迎接归来的主人。 来福吠叫着奔跑,柔软的耳朵伴着它的跳跃上下舞动。 摇头晃尾,它冲到平台上按住了出门溜达的小灰灰。 喵呜~ 身材日渐肥硕的小灰灰胆子与日俱增,蹬着来福的下巴,挥舞前爪击打着来福的脸,趁机摆脱了这个大家伙的压制。 洞窟空荡荡的门厅没有温暖的灯光烛火,色调冷清。 只有平台上的大铁罐下燃尽的木炭闪烁着点点红光。 “我回来了!” 陈舟拎着海带桶,背着两只鸟,高声说道。 只有来福回应他。 汪~ “过年了。” 踏上窑洞前的空地,十几座石砌的矮墙映入眼帘。 路过时,陈舟顺便拍了拍矮墙顶部的石块。 在故乡过大年时,遇到四六岁的小辈子侄,他总会摸摸小家伙们滑嫩的脸蛋儿,再故意逗弄几句,然后看着孩童局促的样子开怀大笑。 老家的房屋有种陈旧的气味儿,仓房中的高柜里常能翻出过去的器物,带来阵阵惊喜。 铜香炉、玻璃球、锡斧、小木车、瓷娃娃…… 正月,砖墙上的对联底凝着浆糊,鞭炮响后留下了红色碎纸皮,二踢脚黄褐色的炮筒,印在院墙上的黑色火药痕迹…… 亲朋寒暄,老人身着新衣,容光焕发,给小孩拿水果,取饮料。 成家立业的人嗑着瓜子看电视,唠嗑,打扑克,桌上的茶水热气氤氲。 那是陈舟记忆中的年味儿,是这里缺失的气氛。 走进厨房,挂起铁壶,烧水、烫皮、拔毛、开膛、去骨、剁馅儿。 清洗海带,切成大片,留待烹煮。 点亮油灯,拿下小方桌上的笔墨餐具,铺上厚木板,撒面粉,和面,做馅儿,捏团儿,擀皮儿。 暖黄色的灯光中,只有陈舟同他的影子忙忙碌碌。 一个个小巧的饺子包好了,整齐地摆在银盘中,等待下锅。 切碎海带,撒盐,抓拌。 炖上鸟肉,放些海带片…… 壶中的水咕噜咕噜响,窑洞内比往常安静得多。 陈舟坐在床边,手攥菠萝木块,刻下代表十二月最后一天的记号,抚摸着楔形木块上密密麻麻的凹痕,像是重温了这些时光的流逝。 柴干火旺,铁壶内的海带鸟肉炖好了,香气四溢。 盛菜,重新装水等待烧开下饺子。 两对鸟翅膀切刀,撒盐,穿上木签放在篝火上烤制。 凉奶茶、甜蜜饯、凉拌海带丝、海带炖鸟肉、烤翅膀。 陈舟终是凑够了他的四菜一汤。 第三壶水烧开,厨房内泛着热意,饺子下锅。 略有些发暗的饺子在沸水中浮动,裹着肉馅的饺子皮逐渐变得紧实,陈舟候在一旁,用长筷子往外捞煮熟的饺子,水蒸气蒙在他的额头上,湿润了发尖。 收拾桌面,摆上凉菜热菜醋碟和饺子,陈舟并没有着急吃饭,先去拿了瓶亚力酒启开,倒满杯放在碗筷旁。 随后他又搬来龙猫箱,将其放在桌边矮凳上。 抱来小灰灰,奢侈地给它放了十多条鱼干。 最后,他亲切地抚摸并夸奖来福,取出一个木盘,给来福捞了几块鸟肉,又抽出鸟翅膀中的木签,将上面的皮肉全部削掉,一同放在盘中给来福食用。 哈~哈~ 来福坐得端正,伸着舌头低头看着盘中的美食,口水直滴,吃惯了面饼的它有些不知所措。 小灰灰并不饿,拨弄着鱼干,翻滚啃咬,假装自己在狩猎。 龙猫蜷缩在碎草里,不时用前爪挠挠耳朵,神态放松。 它早已适应了如今悠闲安逸的生活,最近长胖了不少。 看着这群姿态各异的小动物,虽然知道它们无法理解什么是过年,什么是庆祝,陈舟还是举起了酒杯。 “干杯!” 他本想说一段诸如“阖家开心,万事如意”的吉祥话——在家里,这项任务通常属于他的父亲。 但话到嘴边,陈舟却有些哽咽。 他紧紧捏住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恍惚中,耳边似乎响起了春晚那喜庆熟悉的传统音乐,隐约能嗅到父亲身上的烟味儿,看到母亲扎着围裙烧菜的身影,还有她黑发中越来越多的银丝。 老爹的整套四字吉祥话说完,词穷时总会补一句“祝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那是属于一个五十岁中老年男人的幽默。 陈舟从来都不觉得他会怀念老爹这种无趣的幽默。 但此刻,这个异世界的跨年夜,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点想家了。 夹起饺子,沾着略带苦味的酒酿醋,闷头吃起炖鸟肉,凉海带,自顾自地倒酒,喝酒。 醉意渐浓,盘中的饺子越来越少。 咀嚼中的陈舟面色一僵,张开嘴,吐出一枚带着油光的金币。 这是他包饺子时放进去的。 在他老家,人们普遍认为过年第一个吃到饺子里硬币的人在这一年里会更有福气,更走财运,做事更顺利。 陈舟记得他高考那年压力很大,过年前后还在复习,根本没时间放松,整个人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 大年夜当晚母亲包饺子的时候特意把装有硬币的饺子单独煮出来,放到了他的碗里。 略带玄学色彩的硬币稍微缓解了他的焦虑,使他相信自己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直到大学毕业,这事才被父亲说漏。 每每想到这事,陈舟都会感激母亲的细心与体贴,也正是拥有这样的家庭氛围,拥有这样的家人,往事才格外值得怀念。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所治愈,而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陈舟觉得自己是个足够幸运的人。 当他觉得难以坚持,过分疲惫时,只要想起亲人,他就能获得继续向前的力量。 饺子吃光了,小半瓶亚力酒下肚,陈舟已经开始打晃儿。 歪歪扭扭地站起,扶着承重柱,他走到洞窟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望着浩瀚的星空和远处漆黑的海面,只觉得全世界都是冰冷的,唯有此处温热。 凉风习习,草坡有虫儿鸣叫声。 来福吃光鸟肉,把盘子舔的干干净净,躺在陈舟身边,露出肚皮,小声哼唧着。 微笑着摸了摸来福的脑袋,酒精使得大脑愈发混沌,随手拽来一块石头,就躺在窑洞门口,陈舟没撑过零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或许有家里的小沙发,有年头太久拖布怎么都蹭不干净的地板砖,有插着照片的木框大镜子,也有父母关切的询问。 有冰箱中一块一根的雪糕,有炒勺内点缀着胡萝卜葱叶的蛋炒饭…… 所有值得怀念的事物都在随着酒精摇晃、浮沉,也随着酒精的逸散一同消失。 …… 陈舟是被尿意憋醒的。 枕着石头睡了一觉,他耳朵被硌的生疼,捂着一侧脑袋从门口爬起。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平台外沿的简易厕所,撒了泡尿,稍微清醒一些,他这才想起,已经是1660年1月1日了。 来到岛上的第一个跨年夜,就在这样的屋舍中,伴着这样一顿年夜饭,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知道异世界有没有年兽的说法,陈舟取出火绳枪,朝天空放了几枪,权当是鞭炮声,讨个吉利。 夜半在山林中休息的鸟儿被枪声惊吓,接连飞起,或尖锐或沙哑的叫声使整个世界都热闹了起来。 醒酒后,想起自己要在过年时洗个澡,他放下火绳枪,走到了烧水的大铁罐旁。 伸手试了下水温,不凉不热刚刚好。 将油灯挂在扁担上倚靠墙壁摆放,充当光源。 去屋里拎来水桶和两只大木杯,脱得赤条条,舀满一桶水从头上浇下。 初时温热,随着水中的温度被轻风带走,体表微凉。 搓揉着肩膀、腋窝、前胸后背上积累的泥垢,陈舟发现他的身材比刚来到岛上时粗壮了许多。 纬度增长最为显著的是大臂和小腿,稍微发力就能看见坚实的肌肉线条。 除此之外,肩膀也变得宽厚了,小腹曾经积累的赘肉被拉平,虽然看不到明显的腹肌,绷紧肚皮,用手触摸,却能感受到皮下肌肉凸起的轮廓。 不间断的大量劳动造就了他强健的体魄,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十几处伤痕。 其中大部分皮外伤都已痊愈,不过旧伤好了新伤来,身体几乎没有完好无缺的时候。 哪怕是在林中行走,也有可能被树枝划伤,更不要说搬运石头造成的磕碰,倾倒砂土发力方式不对产生的扭伤。 只要不涉及到筋骨,这些伤痛至多十天,最少一两天就能恢复,陈舟基本没在意过。 一杯杯舀着罐中水,从上到下,他细致地清洁身体,然后用脱下的衣物擦干。 洗澡时他特意留了一些热水,待会倒进水桶,正好用来洗衣服。 岛上没有洗衣液也没有洗衣粉,陈舟平时洗衣物通常要把衣服放在河中冲洗,待去掉表面灰尘后再用干净水涮一遍,晾干,就算洗好了。 他的时间很紧张,换衣服的次数超过洗衣服,只有衣服积攒到一大堆时才会下山洗一次。 水手的衣服本来就不怎么干净,没有清洁物很难洗出本色。 尤其是白色衣服,经过多年使用,早就变成了斑驳的灰粽色。 袖口领口肘部这种“重灾区”更是趋向黑色,即使用热水浸泡也洗不掉布料间沉积的污泥。 清洁物品亦是陈舟在岛上生活的痛点之一。 只不过相比其它疑难杂症,肥皂洗衣粉或洗发水的缺失只能算小问题。 他最需要的永远是现代的工具,资源或实用知识。 譬如昨日赶海,但凡有一本南太平洋软体动物图鉴,他的年夜饭都不会搞得那么寒酸。 “知识就是力量。” 自从来到岛上,陈舟愈发觉得这句话正确。 不过除了这句话之外,使他印象深刻的还有另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把脏衣服装进木桶泡起来,回到屋内找一套干净衣服穿上,本应继续休息,陈舟却无多少困意。 大半夜光线昏暗,外出工作必须拎着油灯。 陈舟只得在屋里收拾碗筷,将他吃出的那枚金币放回床头柜,把桌上的鸟骨头也拾捯起来,放在一个空木盒中,准备等到天亮倒在厕所里留待堆肥。 洗干净碗筷,收拾好桌子,他又顺便搓洗了衣服,将其晾晒起来。 活越干人越精神,天色愈发明亮,陈舟估摸自己大概率没有机会睡回笼觉了,只好继续工作。 精面粉数量有限,除了在船上时做过一次疙瘩汤外,只有昨晚包饺子用了些面。 早餐是老配方——面饼加剩菜,掺杂一些腥气颇重的凉拌海带。 昨晚约莫吃了一斤多饺子,早晨还不太饿,连一个面饼都没吃下。 小灰灰和龙猫同样如此,一个在床上,一个在箱里,睡得香甜。 给来福挑了几块鸟肉,陈舟把剩下的海带裹上盐,挂在木架上晾了起来。 海带的味道不错,而且能补充碘,帮助他吸收羊奶中的钙,储存起来又方便,他准备将其加入日常食谱,以后专门腾出一天来收集晾晒海带。 确定海带挂结实了,不会掉在地上,陈舟来到窑洞平台。 旱季温度高,每天都在30摄氏度以上,即使窑洞在阴坡,炎热的气候也没有得到太多缓解。 受高温影响,12月28日砌起的石墙已经完全干了,其中用黄泥砌的墙面甚至出现了裂隙。 拎起长柄斧,锤面朝前,陈舟准备测试一下这几道石墙的强度,看看自己辛苦挑回来的各类土壤有没有可用之材。 12月28日砌的石墙一共有五座,其中有阳坡黄土、阳坡白土、阳坡灰土,也有林地土。 砌成墙晾干以后,从外表就能分辨土质的不同。 阳坡黄土干裂的最严重; 阳坡白土有点掉渣,但总体凝固得比较完整,黏合较为紧密; 灰土结构最为松散,用它砌起石墙中的石块根本不用敲,用手拽都能拽出来,直接淘汰。 林地土的黏性不足,缺陷和阳坡白土一致,但凝固得不如白土,陈舟打算再给它一个机会。 挨个观察,大致了解石墙的强度后。 抡起锤子,陈舟开始了真正的强度测试。 感谢:书友尾号1990、逐风的骑士、悦然电子、luk27thmun、神龟大侠、无欲何时脱俗、可闻可见大师、书友0404、鲁鲁阿瑞斯、创造沙盘世界、偷偷订阅、人活着就图一个成果、茶色如酒、巨噬细胞爱血小板、kzzl、一万年太久丶且行、苏拉的小粉丝、仰天长啸兮气白虹、、恶意孤独、带着滚滚战诸天、血月之珩、飞天之翼、书友尾号5501、每天6小时、千山独绝、黑墙上的炫耀、饕餮盛宴即将来到的月票支持,谢谢各位! 感谢:月黑风高ugig的打赏,谢谢支持! (本章完) 第42章 刀耕火种 第42章 刀耕火种 老话讲,“初一定一年”。 新年第一天,万象复新,象征意义重大。 按照老辈人的讲究,这天不能杀生、不能扫除、不能挑水、不能吵架,若是摔碎了东西还要念叨几声岁岁平安,讨个吉利。 陈舟觉得,他这“初一”定的“一年”是什么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说好听点叫辛勤劳动,说不好听就是干活。 挨个抡锤敲击石墙,得到的结果大相径庭。 阳坡黄土的黏合能力约等于0,石墙完全依靠石块间的嵌合支撑。 敲击墙中部时,靠着上层石块的压力,墙体还不会发生大幅度变形。 敲击石墙上部,最顶端的石块竟然直接飞出,甚至带动周围的石块引起连环坍塌。 这样的墙别说抗震,就是来阵大风都有可能被吹倒,把人压在下面,陈舟第一时间就把阳坡黄土淘汰掉了。 第二个接受测试的是阳坡白土。 这种土质地异常细腻,色泽和陈舟所了解的工业高岭土较为接近。 土壤平时凝结成块,与那箱食用土中的白土相似,只分布在阳坡山腰下,龙猫栖息地附近的碎石坡处。 若不是陈舟曾在碎石坡待过一个上午,恐怕就与这种土失之交臂了。 他猜测这种土里应该含有一定比例的蒙脱石粉,但是又不像高岭土那么纯,其中或许还掺有少数细砂和石英岩,稍微影响了粘度。 石墙表层薄泥掉渣显然就是受细砂的影响。 如果有细筛网,将白土中的细砂筛掉,白土的表现应该更加出色。 可惜陈舟没有细筛网,而且他也做不出这种筛网。 筛土的网最小也要两米长一米宽,需要用铁丝编织。 布料撑不住土的重量,筛眼被堵住后不易于清理,且不耐磨损。 敲击这座石墙之前,陈舟试探着推了推最上一层的石块。 纹丝不动。 心里稍微有底,他重重一锤敲在石墙中心。 干燥的薄泥掉了层渣子,但石墙整体的结构仍旧很稳定,既没有变形也没有松动。 连续敲击,长柄斧后的方锤头甚至把石头凹凸的棱角击碎,溅起碎片。 石墙表面的薄泥又掉了些细渣,却不影响整面墙体的完整。 墙中部的结构强度远超预期,比黄土石墙坚固了不知多少倍,陈舟心情大好。 这种感觉就像抽奖第二发就出了大保底,本来准备了好几个648,现在全都省下来了,不禁使人产生一种没就是赚的错觉。 不过墙体中部本就结合得比较严密,这种表现也算正常,真正决定白泥性质的重头戏还要看顶层。 陈舟很希望墙体顶层部分也有优异表现,那意味着他将省去大量寻找测试材料的时间,腾出精力做其它事。 已经步入一月,二月中旬进入雨季,如果想早点吃上第一季粮食,这时候就该播种了。 至于堆肥坑,最快也要等到下一季。 在畜牧业形成规模之前,光靠他一个人生产“肥料”远远不够,除非整天在岩滩海边拣死鱼死虾,那样又要耽误其它工作。 呼~ 吐出一口气,陈舟既想使足力气砸上去,看到真实的表现,又怕力气太大敲塌了墙得到令他失望的结果。 抱着这种矛盾的心理,这一锤还是卯足力气重重地敲在了石墙上。 铛! 一股金属与石头撞击产生的糊味伴着清脆的敲击声传来。 木质斧柄很好地抵消了锤头往回弹的力量,并不震手。 顶层石块表面凝固的白泥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但所有石块都没有错位。 用手抠了抠裂隙,扒下几片凝固的白泥,使劲捏捏,非常坚硬。 再看开裂的白泥内部,裂纹并未扩张到深处,墙体的结构仍未遭到严重破坏。 “稳了!” 陈舟心想。 只要不把墙砌得太高,阳坡白土的强度完全够用。 背阴面的风极少往窑洞内刮,洞顶的砂石很紧实,不会随便往下掉,墙体承受的压力有限,保持这个状态,支撑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而且他知道地震的准确日期,在地震前几日就会搬离窑洞,去空旷地带搭个帐篷躲起来,不可能冒险待在窑洞中,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到目前为止,白泥的表现挑不出一点毛病。 陈舟估计就算他再挖几种土对比,也不可能是白泥的对手,便决定就用阳坡白土砌墙。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抡起锤子完成了其余几面墙的测试。 结果不出所料,它们和白土完全不在同一水平上,不具备可比性。 原本预计要费半个月甚至两三个月的工程,就这么轻易地完成了。 与那箱五颜六色的食用土相比,陈舟觉得这才像是真正的“新年礼物”。 …… 1月1日是个美好的开始。 这天上午,陈舟早早地完成材料测试,并开始计算建材所需的石块数量。 结果发现清理砂土时特意留下的石材只够砌起窑洞外墙,内部分隔三个房间的墙体材料仍存在巨大缺口。 陈舟本打算拿出半个月时间搬运积攒石材。 认真比较了一下优先级,他还是觉得种地更重要,便决定把砌墙一事延后,先开垦土地。 在他故乡,所有耕地都已被使用多年,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大片开垦田地是什么流程。 硬说和开荒沾边儿,陈舟只扩展过姥姥家的菜园子。 不过那也是曾经种植过农作物的土地,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荒地。 除生活中的见闻,上学时他还了解过一种很原始的耕作方案——刀耕火种。 这种耕作方式主要应用于大片原始林地。 刀耕火种的第一步是砍倒目标地区内的树木,割掉草本植物,待其丢在地上晾干后直接放火焚烧。 焚烧后的土壤会变得松软,土壤表层的害虫卵也会被烧死。 借助草木灰的肥力,不用翻土就能直接种植。 这种种植方法便捷迅速,但破坏性较强,同时很消耗土地肥力,而且不持久。即使是上好的土地,顶多种三年,三年后肥力消耗干净,就得使用老办法,转移阵地,再烧一片新田了。 华夏民族自从脱离石器时期,就逐渐淘汰了刀耕火种,慢慢发展出了轮耕、堆肥、除草等增产的方式。 这一方面是因为国内丘陵多平原少,适合耕种的土地稀缺,必须反复利用。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刀耕火种粮食产量低,有“种一偏坡,收一萝萝”的说法,亩产只有一百斤左右,太不划算。 但一些东南亚及南美洲的原始部落或经济落后地区到21世纪还在使用这种方式。 为了赚取钱财,他们不惜采伐广袤的亚马逊雨林,将那些珍奇植物烧死,破坏濒危动物的栖息地,种植橡胶树或烟草。 早期国内也有砍伐树木扩展耕地的行为。 后来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农村曾进行了持续几十年的植树造林加退耕还林,将山林又还给了野生动物。 对于刀耕火种这种落后不科学的耕种方式,教材上的观点是不提倡,考试中有关环境保护以及刀耕火种的弊端的试题也常常出现。 那一张张焚毁的雨林图和冒着黑烟的树木照片实在触目惊心,正因如此,陈舟才对刀耕火种的印象如此深刻。 风水轮流转。 当年在课堂上批评这种行为,在试卷上阐述弊端时,陈舟可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开垦土地。 但与原始部族不同,他种下第一茬粮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留种,而不是为了食用。 开垦出的土地也不会一直被消耗肥力。 没有适用于轮耕的豆类,他可以选择堆肥,也可以选择种一季撂荒两季,让土地自己恢复。 1月1日下午,陈舟挑选了一块合适的土地。 这片土地位于洞窟门口的平台下方,上面除了矮草灌木还有之前砍伐木柴剩下的树根,正符合刀耕火种的条件。 而且这片土地位于阴坡,距离洞窟和山涧源头都不远。 这里阳光不毒辣,可以避免脆弱的幼苗被晒死。 拎水浇灌或是除草,观察庄稼状态也比较方便。 1月2日,耕种大业正式动工。 他用了一整天时间清理掉土地上的杂草和灌木,并刨出了较小的树根,留待焚烧。 1月3日到1月5日,他开始沿着目标耕地的四周挖防火沟。 北方气候干燥,春秋季节或清明中秋等节气森林极易起火。 尤其是87年兴安岭大火,烧了整整28天,调用了几万人持续救火才扑灭,震惊全国。 受此事件影响,陈舟家乡从小学开始就有半学期一次的防火教育,不仅进行火灾演习,还有灭火器使用,防火沟挖掘等教学。 深知森林大火一旦蔓延起来有多可怕,陈舟的防火沟挖得很仔细,不敢有丝毫大意。 整块用于耕种的土地长30米,宽50米左右,大约两亩多地,用来种麻袋里的那些种子绰绰有余。 点火之前,陈舟先用铁树做了两个木锹和两个木耙子,留待日后使用——自从获得两把利斧,他日常制造工具基本没用过其它木材。 就连那日钓鱼用的鱼竿都是铁木制造的,主打一个阔绰。 如果不是铁树林规模太小,他甚至想完全用铁木建造一所木屋。 1月9日,防火沟挖掘完毕,野草和细灌木枝也已晾晒得足够干燥,几乎无风,陈舟点起了火。 火镰诞下的小小火苗看起来异常脆弱,它从耕地一角开始成长,啃噬着燃料,迅速壮大。 当火势扩张到一定程度时,它蔓延的速度便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仿佛只在呼吸之间,它就奔出老远,转眼就从土地一端冲向另一端。 头一次放这么大的火,陈舟心情难免有些紧张,很担心周边防火沟无法控制火势。 站在山下,他拿着木锹,不时跑动,观察着火焰的动向,以便于及时掩土灭火。 好在天气不错,没有莫名其妙地刮起大风,焚烧杂草过程中一切顺利。 失去燃料后,火势迅速消减,并渐渐熄灭。 原本留有几分绿意的草地变得漆黑一片。 炎热,干燥,充满毁灭的气息。 燃尽的灰烬中仍有余火,陈舟耐心看护到天黑。 傍黑天,稍微起风,将一些焦黑的细枝吹飞,越过了防火沟,吓得他心惊胆战,赶忙拦截,挖土掩盖,生怕引起森林大火。 担惊受怕一下午,盯到日落风停,吃过晚饭,陈舟还在平台上看护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他小题大做,或许是岛屿湿度高,直到睡前,熄灭的荒地都没能死灰复燃,哪怕一个小火苗都没烧起来。 当然,对于陈舟来说,荒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1月10日,他起了个大早,找出那些装有稻谷和麦子的麻袋,将饱满的种子全部挑选出来,准备种植。 走下平台,来到不远处的荒地中,小心地试了试灰烬的温度,确定它们已经凉透。 陈舟拎来水桶,拿起木锹和耙子,开始归整土地。 焚烧过的土壤只有表层变得柔软,其实远不如爬犁深耕效果好。往下挖不时能挖到小块石头或是死树根。 这些硬物都会影响庄稼的生长,必须将其清理出田地。 阴坡土地较少受到风雨侵蚀,土壤还算厚实,比陈舟老家的山坡地软和多了,即使用没有镶嵌金属的木锹工作,进度也不慢。 到底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虽然已经很久没接触农活,一拿起锨,他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边翻地边挑石头树根,同时特意挖出垄和沟,将草木灰和土壤混合在一起。 漆黑的土地逐渐变得垄沟分明,有了几分农田的模样。 估摸所有种子加在一起都不够种满这两亩多地,陈舟只翻出四条垄便放下了木锹。 取出装有精选种子的小木盒,把水桶拎到一旁,他开始挨个种植。 陈舟老家的大规模作物通常是玉米、谷子、黍子和葵,基本不种植稻谷和麦子。 对于这两种陌生作物的间距和特性,他并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尽量隔远一点种,然后覆土浇水。 鲁滨逊随手一倒都能发芽,他这样精心栽培,要是失败,那就只能说时运不济了。 出于对自己耕种技术的不自信,陈舟并没有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在种下两条垄的稻谷和两条垄的麦子后,他将剩下的种子都收了起来,准备等到第一批肥料沤成后种在更优良的土地上,以免孤注一掷后满盘皆输。 感谢:恍惚的心、无髯翁、书友尾号6111、555诚、圣光大浪、悦然电子、徒步人潮、有何贵干咣咣咣、书友尾号5166、大金克拉、每天6小时、书友8595、风的咆哮1994、风落321、青鸟的小窝、这名字呵呵呵、mr_七月、享受人生、cyzy邱越來楼、月色下灬、我是神渊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43章 最值钱的一集 第43章 最值钱的一集 陈舟讨厌一切与概率相关的事情,因为他的运气向来不是很好。 很不幸,等待种子发芽便是一项与概率挂钩的事情。 这漫长且不确定的过程令他倍感煎熬、 自从1月10日播下种子,但凡腾出一点空闲,他都要走下平台查看田垄,每天至少十几次。 然而每次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 种子肯定不会那么快发芽,即使发芽,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钻出土层,它们埋藏在土里,要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陈舟很清楚这些,但他就是很慌张很焦虑,担心种子无法像鲁滨逊机缘巧合播种的稻谷和麦子一样顺利发芽。 毕竟种田一事成功与否关系重大,以后能不能吃上米饭和面饼,全看这些种子行不行了。 …… 1月11日,陈舟用一上午时间挖掘白土,将其挑回窑洞,为砌墙做准备。 照例喂食山羊,又给小龙猫割了些草,给小灰灰网了些鱼——他用一张破渔网制成了一个长柄抄网,捕鱼效果不错。 小山羊羔被抓住的时候大约已出生三四天,在11月中旬时它就会自己找草吃了。 如果没有人干预,小羊羔吃草以后母山羊就会逐渐给它断奶,同时自己也将不再分泌奶水。 但陈舟一直在坚持挤奶,以至于母山羊的奶水一直持续到了一月份,只是越来越少了。 往常每天都能喝大半壶奶茶,现在两天才能熬一壶。 若不是工作繁忙,时间紧张,他早就出去寻找羊群去了。 奶制品自由的诱惑力着实不小,在岛上很难找到同时含有优质蛋白和脂肪的食物。 现在奶山羊已经习惯了人类的接近,小羊羔对陈舟表现得虽不够亲近,却也不会刻意远离, 这恰恰说明它们并不是纯野生山羊,很可能是曾经被驯化过的羊。 被放到岛上无人看管后,它们的性情稍微回归到野生状态,但又没有完全消除基因中对人类的熟识。 对陈舟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这说明如果能捕捉大批山羊,将它们再次驯化的难度不会太高。 当日下午,感觉田地中土壤湿度不够,陈舟又浇了一次水。 旱季的岛屿空气干燥,失去人的照料,种子的发芽率会大大降低。 浇水时,他注意到林地周围有很多鸟常在田地上方盘旋,偶尔还会落进地里,便制造了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的骨架为木质,外面套了层破帆布,缠着几根布条。 有风的时候,稻草人身上的布料随风飘动,像是活过来一样。 在光线昏暗的落日时分或是深夜,走出窑洞冷不丁看到稻草人更加惊悚,就仿佛恐怖电影中的可怕魔怪在田中等待猎物。 虽然稻草人相貌丑陋,但它对于鸟类还是能产生些许威慑效果的。 自从田里有了它,敢于落地的鸟儿显著的减少了许多。 除鸟类外,栖息在林中的啮齿类动物和野兔也对庄稼具备威胁。 陈舟猜测它们可能是跟随山羊和猫一起来到岛屿上的。 由于岛上缺少天敌,这些动物的小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可以预见,再任其发展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岛上的生态系统就会遭到严重的破坏,像后世的澳大利亚一样,野兔泛滥成灾,难以根治。 目前陈舟采取的防治方式主要依赖来福。 晚上把它拴在田地边缘彻夜看守,野兔和老鼠根本不敢接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陈舟打算围绕田地砌起一整圈石墙。 石墙的地基尽量挖深一些,便能杜绝野兔祸害庄稼。 遇到敌人进攻,田地的石墙也能成为一道防护。 这无疑又是一项耗时长久的工程,在工程真正完成之前,陈舟还想出了其它办法根治这些可恶的三瓣嘴儿。 查看庄稼时,他总带着十字弩,只要见到野兔在林地边缘出没就出手猎杀。 当然,林地障碍物多,野兔体型小,听力敏锐速度快,他尝试了几次,每次都射不中。 不过即使射不中,对胆小谨慎的野兔来说,遭到攻击本就是一种警告信号,大难不死的它们会自觉的远离田地。 除直接攻击外,陈舟还会高声恐吓,投掷石子,并试着寻找兔径,在草丛中、树干旁疑似兔径的地方下了几十个兔子套。 他并没有狩猎经验,只靠着听老辈人讲过的下套子手法,见到草丛中有类似兔子脚印的地方,便在一旁找棵小树或插根木棍调整高度,栓条绳子。 套口从上往下垂,用得是活扣,只要兔子脑袋伸进去套住,越挣扎勒得越紧,根本无法挣脱。 按老猎人的说法,兔子套最好使用柔软灵敏的钢丝绳或光滑的塑料绳,这种绳打出的活扣收缩得极快,而且气味小,不容易引起兔子警觉。 用绳子下套最好在下套前用盐水煮一下绳子去去味儿,尤其是套死过兔子的绳子,不然会惊扰兔子,降低套中的概率。 对于自己感到陌生的领域,陈舟向来听劝。 他的绳子全部都用盐水煮过晾干,活扣也经过多次测试,可以保证收紧,只是受限于材料,速度没那么快。 可惜他的狩猎经验不足,寻找兔径和兔子粪便的能力也很糟糕,下套的时候说不准还破坏了兔径周围的环境,使兔子产生防备。 费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套子倒是没少下,能不能有所收获就很难说了。 下套子其实与钓鱼有几分相像。 技术确实是至关重要的部分,但运气也不容忽视。 重金购置打窝秘料,研究气压天气时辰,驻扎在河边垂钓有可能一无所获。 随便买根鱼线挂个钩子,找个鱼塘一蹲,啥都不用想,鱼就多得装不下。 兔子里有聪明的也有蠢笨的,聪明的兔子即使是老猎人也难抓到。 蠢的不用抓,自己就会往树上撞。 陈舟下套子的主要目的是抓住一只兔子,剥皮挂在田头示众,以吓退那些对庄稼图谋不轨的家伙,故而不太在乎成功率。 毕竟他只需要一只兔子。 …… 1月12日是第七次神秘奖励到来的日子,也是挑战开始的第105天。 倘若有进度条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那长的令人绝望的进度条已经快要被填充百分之一。 清晨,如往常一样解决完生理需求,观察田地,看了看林地边缘的兔子套有没有收获,带上来福,陈舟从容下山。 第一次开奖,他的心情分外激动,如和情侣开房的小年轻一般,充满期待。 第二三次开奖,他的心情已经淡定许多,无论奖励是好是坏,都能坦然接受。 到第七次开奖,他的心情就如同面对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夫老妻,再难掀起一点波澜。 连一箱食用土这样的奇葩奖励都没能动摇他的内心,难道还会有更震撼的事物吗? 陈舟表示不信。路越走越觉得短。 已经来过沙滩太多次,就连海滨树林中稀疏的树木他都看惯了。 远远地,陈舟发现这次的奖励又是一件大货,不由感到些许诧异。 从最初的并夕夕9.9包邮,到价格大几百块的两把利斧,再到上百斤的食用土,奖励的价格直线飙升,不禁让人觉得时空管理局的经费变得充裕了。 走近观察。 这次的外包装比往常奢华了许多。 高达一米六的箱体最外层裹着一张黑色劣质毯,八个棱角用透明胶布绑着防撞海绵。 箱体的十二根棱甚至使用了涂银漆的三角铁,固定着六角螺栓,可见箱内物体价值不菲。 见到体积如此庞大的贵重物品,陈舟没法不欣喜。 他小心翼翼地找到毯的缝合口,割开了那里的细线,慢慢褪下毯,露出了内部箱体的真容。 整个包装箱完全由实木制成,木材上了清漆,纹理细密呈黄色,表面勾勒着云纹以及繁复精致的仙神彩绘。 转到箱体正面,能看到一行漆黑小字——先天首将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 小字下另有两行金漆字——“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卧槽!” 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箱体,陈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没有文化的感慨。 之前他老抱怨活动方抠门,一天到晚发工业垃圾。 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诚恳地跟活动方道个歉—— “大哥,对不起!是我错看你了,原来你这么有实力!” 光看这个厚实奢华的包装和那行小字,陈舟就已将箱内的物品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肯定是一尊塑像。 至于塑像材质,既有可能是木质石质,也有可能是泥塑、陶瓷或金属甚至树脂,玻璃。 从箱体棱角处的防撞海绵和金属框架判断,塑像是易碎材质的可能性较高。 “又贵又没用,虽然很值钱,但活动方挑选奖品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摇了摇头,陈舟开始拧螺栓。 在他心里,这十二根带有螺丝的三角铁比塑像实用性高多了。 一个易碎的塑像,除了带回现代变卖以外,唯一能提供的作用就是精神寄托。 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没有比这更苍白的功能了。 再说就算想找个精神寄托,排在前列的选择也应该是福禄寿喜这种喜庆吉祥的神仙,或者三清玉帝这种位高权重的神仙。 即使供奉武将,也有四御、二郎显圣真君、关圣帝君、岳圣帝君、闻太师、神荼郁垒乃至秦叔宝尉迟恭可选。 这王灵官厉害倒是厉害,但他不是寻常家庭该供奉的神仙啊。 换而言之,他不亲民呀! 至于除邪祛恶,这岛就这么大点儿,哪怕潜藏什么妖邪,下来个天兵天将也就收拾了,派道教第一护法神对付它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一边在心中吐槽这尊塑像,一边对付螺栓。 屡次尝试用手拧动不成,看着坚如磐石的螺栓和角铁框架,陈舟犯了难。 拧不掉螺栓就拆不开角铁框架,拆不开角铁框架就无法在不破坏包装的前提下打开包装,这事有点麻烦。 取出随身携带的两把匕首夹住螺栓,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延长力臂,拧动螺栓。 然而刀身过于光滑,接触螺栓表面摩擦力不足,总打滑,且两把刀的刀柄距离不紧密,拧动过程中总往外撇,教人有力使不出。 “看来还得往营地跑一趟……” 看了眼纹丝未动的螺栓,陈舟收起匕首前往山坡营地。 从船上拆下来的金属零件中有几片造型较为奇特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找到保存金属零件的窝棚,翻动箱子,拨开无用的金属件,陈舟掏出了两根弯曲的小铁棍,顿时眼睛一亮。 将两根铁棍紧挨在一起比量了一下,他觉得可以用它们做一个简易扳手。 便又找出根细绳,急匆匆返回沙滩。 来到木箱旁,将小铁棍调整到合适的间距,为了增加摩擦力,陈舟又用匕首中的锉刀磨平铁棍内侧,这才把它们紧紧捆在一起。 通过延长力臂增加力矩,又有粗糙的平面加大摩擦力,原本难以拧动的螺母再不是问题。 一颗颗拆卸,将螺栓收进衣兜,坚固的金属框架分解成了十二根角铁。 打开木箱顶部的金属扣,掀开箱盖,拿出其中厚重的防震材料。 一尊做工精良,威武华美的彩塑呈现在陈舟身前。 塑像为立姿,表面鎏金画银,填充着大片浓厚色彩。 王灵官赤面髯须,头生三目,微微张口,神态威武。 他身穿金甲,外着红袍,一根彩带穿过肩头,似随风飘舞。 脚踏风火轮,一手掐法决,一手举金鞭,身下有祥云伴着风火轮的焰光流动,为塑像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塑像外部的颜料遮掩了它的真实材质,陈舟用手敲了敲,发现这塑像竟然不是易碎的陶瓷或玻璃,而是用金属铸造的。 舍得用这种包装这种工艺造像,不用多想,材质肯定是纯铜。 目测整尊塑像超过七十厘米,以陈舟对铜造像行情浅显的见识,这尊王灵官铜像最便宜也得一万七八。 这是他登岛以来,获得的所有奖励中最值钱的一件。 到了这个价格,哪怕再没用的东西也显得有用起来了。 “突然这么大方,倒搞得我挺不适应。” 控制着脸上的喜悦,陈舟抱住王灵官的腰,使足力气往上拔了拔。 这尊铜塑像虽然不是实心的,但高度和厚度摆在这里,随便一试,感觉至少都有六十斤。 担心直接往回搬损坏包装箱或是刮塑像上的颜料造成损失,陈舟跑回营地,取出了他许久未用的“绳拉板车”。 这种好东西多在外面待一秒钟他都不放心,今天哪怕啥都不干,也得先把它拉回家。 感谢:书友尾号1305、灵灭、书友尾号8195、梦中破碎的声音、入坑十年爬不起来、别我别、孔龙大哥、星痕细胞、书友尾号8623、鲁鲁阿瑞斯、生死书丛似蠹鱼、醉酒高歌、同学都谈恋爱了、万岁太凶、书友6277、最后一刻、悦然电子、创造沙盘世界、人生如若初见晴、书友尾号4178、爪刃、月明天曦、哎呦起名好烦、爱读书的修、看那里好大一个瓜、吔总会、驼铃悠扬绕西凉的月票,感谢支持! 感谢书友20241128134924886的打赏,感谢! (本章完) 第44章 推车 兔子 柠檬与庄稼(后天上架) 第44章 推车 兔子 柠檬与庄稼(后天上架) 绳拉板车承载过太多货物,运货上岸时它常与土地摩擦,厚实的木板底部已经被磨掉了一层。 拖动奖励的路上,陈舟每向前走十几米,就要停下来清理石块和木棍等障碍物,并检查被绳子固定在木板上的包装箱,生怕蹭了上面的彩绘或是碰倒了箱中的塑像——有瑕疵的二手货贬值会非常严重。 好在沙滩平滑,很适合木板车平稳前进。 从登陆处到营地总距离大约四五百米,过了沙滩进入土地,速度便大大减缓。 搬进营地后,为了将巨大的木箱妥善保管起来,陈舟还腾空了一间放置小件家具的窝棚。 忙活完这些,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塑像一时半会儿是不用看管了。 接下来陈舟还得继续收拾被挪出来的家具,把它们搬到窑洞去。 这些家具大部分来自船楼中的房间。 其中有桌椅,有床头柜,也有架子和矮柜。用料都比较普通,木板薄,重量轻,除了体积较大容易硌腰外,搬运起来没什么难点。 借着这次安置塑像的机会,陈舟打算把门窗和一些便于搬运的物资全都拿到窑洞里去。 眼看着窑洞日益完善,里面的装饰却是分外寒酸。 简陋的床铺,又当餐桌又当书桌的桌子,还有装着餐具的床头柜,它们已经给陈舟的生活带来了不便。 他希望在石墙砌成,门窗安装完毕后,厨房里能摆放好粮食架、餐具橱、切菜桌。 储藏室内应该整齐地排列用于储存物资的木箱和木架,使人能够第一时间找到想用的东西。 卧室里,常用的衣物、贵重物品、枪支武器以及猫和龙猫也该有自己的位置,不能老和人挤在一起。 除此之外,诸如天板、吊灯等用于照明的设施也该早日安装。 石墙砌起来后,窑洞本就差劲的采光还会再降一个台阶。 临近黄昏,不生火不点灯恐怕完全看不清洞深处的东西,这些生活设施越早完善越好。 因为很少在夜间工作,从船上带下来的灯油基本没怎么使用过,还剩很多,蜡烛的数量也有不少。 陈舟大致估算,他节省一点用,这些灯油应该够他个人消耗半年之久,在那之后,他就必须自己熬制补充油脂了。 他理想中的产油动物是鱼、企鹅或者海豹。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鲁滨逊漂流记原著中提到过,岛上的确会出现海豹,而且它们出现的位置距离登陆处不远。 天气晴朗时,在山顶用望远镜瞭望就可以看见。 至于企鹅,则是出现在岛屿的另一端,那里的沙滩栖息着大量海鸟。 海豹和企鹅都是脂肪含量极高的动物。 尤其是海豹,如果猎杀一头,可能足够两三个月的灯油使用,而且海豹油还能作为食用油用于煎炸。 只是陈舟一直都在做其他事情,难以脱身。 倘若他每天都能拿出一些时间去海滩狩猎,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打到两只海豹,吃上海豹油煎肉了。 …… 1月12日下午,陈舟往返于营地与窑洞之间,搬运家具。 他用绳子将小件家具捆绑在一起,以提高效率,但由于路途遥远,用了整整一下午时间,也没有搬完。 往山上去道路崎岖,坡度陡,还有阶梯状障碍,板车难以发挥。 艰难的搬运过程使陈舟再次萌生了制造手推车的念头。 手推车的车身结构其实很简单,唯一的难点就在于车轮。 之前在船上,面临风暴的威胁,他只能琢磨些速成的法子。 现在没有时间方面的压力,为了搬运工作的便利,完全可以把推车制作重新提上日程了。 《劝学》中曾经提到过将木材弯曲的技术。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在课堂上,老师播放的幻灯片展示了整个过程——先将木材浸湿,然后用火烘烤软化木纤维,再绕着圆柱形钢圈扭曲,把木头揉搓得像泥条一样,摆弄成各种形状。 在老师傅手下,这个过程看起来比喝水都简单。 但真正实施起来到底怎样,会遇到什么困难,陈舟并不清楚。 他最担心自己用火烘烤时出差错,控制不好温度。 一不小心就不是輮使之然也,而是輮使之“燃”也了。 不过只要知道“輮”这种技术,就已经胜过鲁滨逊无数。 在陈舟看来,只要他肯拿出时间去实验,去改进,总会造出实用的手推车的。 现代人领先鲁滨逊的不仅是知识,还有思维方式。 若是更进一步,甚至能做“羊拉货车”,利用健壮的公山羊拉车来节省人力。 可惜到目前为止,推车还停留在设想的阶段,别说烤木头,就连泡木头这一步他都没完成。 结束一天工作,坐在椅子上吃晚饭时,想起接下来亟待解决的诸多事情,陈舟不禁回忆起了贴吧老哥们提出的种种困难。 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集中在“孤独”或者“无聊”上。 而无聊又衍生出了没人陪着说话,缺乏娱乐工具,时间太长无事可做等观点。 在开始挑战之前,陈舟很赞同贴吧老哥们的观点—— 10300天,时间确实充裕到可怕。 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整天都混日子,将其强行打发过去都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可截止到目前为止,他发现时间丝毫没有用不完的感觉,反而有点不够用。 需要做的事太多了,很难说哪件事更重要,哪件事不重要。 有时候他甚至想把自己掰成八瓣儿去完成不同的工作。 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生活还不算无聊,只是有些忙碌,有些劳累,但也很充实。 充实到能让他忘记孤独。 …… 1月13日清晨,陈舟例行检查兔子套,结果惊奇地发现他的套子竟然成功地捕获了一只兔子,而且这只兔子还没被勒死。 根据兔子周围新鲜的挣扎痕迹判断,它钻进套子可能只有十几分钟,若是再晚一两个小时,陈舟就只能收获一具尸体了。 活兔子比死兔子的利用价值高得多。 不仅因为活兔子能放血,增加食材的口感,也因为活兔子能测试野生果实,帮陈舟试毒。 寻找铁树时发现的那棵疑似野生柠檬树的果实他至今都没敢食用,就是在等这只兔子出现。 抓住兔子耳朵,闪避它的连环蹬踹,将它从套子中解救出来,顺便带走套子准备回去拿盐水煮一下再利用,陈舟找了个大木箱把兔子关在里面。 刚刚脱险,兔子的情绪很不稳定,蜷缩在箱子角落一动不动,陈舟给它丢了些龙猫最爱吃的草,它一口未动。 看兔子这个状态,就算现在给它柠檬它也不会吃,陈舟只能关上箱子盖,去忙其它事。 上午搬运门窗,路过林地时他摘了几颗新鲜的果子。 下午继续挖掘阳坡白土,这次他把木桶换成了两个木箱子,虽然挑起来更加沉重,搬运的土量却增加了不少,又提高了一些工作效率。 之所以有这么多空木箱子使用,还要得益于昨天搬上山的木架子。 存放在箱中的面饼、、盐、茶叶和面粉现在都被转移到了架子上,腾出来的木箱子便可另做他用。 黄昏拎了两趟水上山,给山羊添了些盐,回到窑洞点燃油灯,一天又过去了。 吃完晚饭,陈舟听到大木箱里有啃食挖掘的声音,掀开盖子一看,那只兔子果然恢复了活力,现在正准备打洞逃走呢。奈何木箱用料扎实,厚实的木板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攻克,它注定是做无用功。 将绿油油的果实切成薄片丢进箱子,看着兔子吃掉两片,然后被酸得再不敢食用的样子,陈舟愈发确定那棵树就是野生柠檬。 稳妥起见,他又切了两个果实丢进箱子,不再给兔子添加其它食物,准备明早再看看兔子状态。 按理说,兔子食用柠檬不会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顶多拉拉肚子。 如果明天早晨兔子死掉了,那就说明这果实并非柠檬,而是一种与柠檬相似的有毒品种。 …… 1月14日一早,陈舟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兔子状态。 结果很令人欣喜。 箱子里的果实片消失了大半,增添了几粒黑黝黝的小粪球。 而兔子安然无恙,依旧在刨着箱角,已经把木板挠得遍是爪痕了。 “好呀!这么有活力。” 陈舟咧开嘴,露出了和蔼的笑。 双喜临门! 第一喜在于柠檬的确认。 虽然柠檬直接食用非常酸,但它富含维生素,可以治疗坏血病,同时具备一定的药用价值。 还能当做调味料去腥,或是在烧烤中当做调涂料使用。 若是找到并大批量种植甘蔗,熬制出的足够,还能把柠檬切片腌制成蜜饯,或者压榨出柠檬汁调制成饮品。 在炎热的旱季,来一杯酸甜可口的柠檬汁解暑,多是一件美事儿! 第二喜便应在这兔子身上了。 它杰出的贡献使陈舟心情大好,当即决定奖励它一刀痛快的,然后放血扒皮。 肉留待晚上烤着吃,打上刀,撒点盐,挤点柠檬汁在上面,味道必然香嫩可口。 皮挂在田地外围,用来震慑同类。 吃剩的骨头可以敲碎了堆肥,也可以丢给来福做玩具。 从生到死,这只兔子发挥了它力所能及的所有作用,为陈舟的生活提供了诸多贡献。 在陈舟心里,它就是最出色的猎物! 抓住兔子耳朵,拎离木箱。 未过几时,陈舟便拎着一张血淋淋的兔子皮走出了窑洞,然后将其捆在木棍上插在稻草人旁。 风一吹过,兔子皮微微摇摆,伴着一旁面目狰狞的稻草人,倒也算般配。 尝到甜头后,陈舟连早饭都没顾上吃,直接架起铁壶烧盐水煮绳,又在林地边缘下了十几个套子。 11日下午设置的陷阱到目前为止只收获了一只兔子,需要测试的野果却多得很。 为了丰富自己的食谱,陈舟只能增加“招聘书”数量,再“雇佣”一些试毒员。 回到窑洞,吃过饭,如往常一样,先在田地中转悠一圈,吓唬吓唬在周围徘徊的鸟,陈舟继续挑土。 …… 时间转眼来到1月21日。 在这一周里,陈舟又捕获了三只兔子。 很不幸的是,这些兔子都是半夜上套的。 由于它们的奋力挣扎,导致陈舟失去了亲手了结它们性命的机会,只能把它们肢解,煮熟后自己食用一部分,另一部分喂猫狗。 同时田头的“兔子皮旗帜”又多了三面,兔皮有棕褐色的,有黄色的还有灰色的,也算是一道别具特色的风景线。 猎杀三瓣嘴之路任重道远。 林地中野兔不计其数,陈舟目前的捕杀力度根本无法对整个兔子种群构成威胁,他只能尽力保护自己的庄稼不受侵害。 1月17日那天,他看到稻谷的垄上露出了几点绿意。 随后的观察确定了那不是杂草,而是稻苗,使他兴奋了一整天。 认真统计了一下种子的发芽率。 可能是因为精心挑选,陈舟发现他播下种子的发芽率达到了35%左右。 如果土层中还有生长速度较慢的种子,发芽率可能会更高。 船上环境十分恶劣,潮湿且肮脏。 17世纪的稻谷品种又不像现代种子那样精心选育,经过消毒抗病处理,能有这么高的发芽率着实超出陈舟预料。 播下的稻谷种子有三百多粒,目前长出了128株稻苗。 一切顺利的话,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它们就会成长为一片稻田,为下一季的粮食提供更加饱满,健康优良的种子。 除稻谷外,大麦和小麦也陆陆续续钻出了土层。 它们的生长速度比稻谷慢不少,直到1月19日才冒头。 两种麦子的发芽率比稻谷稍高,大麦达到了41%左右,小麦在39%左右。 但因为麦子种子的数量远低于稻谷,大小麦的发芽率虽然比稻谷高,植株总数却远不如稻谷,只有八十多棵。 挑选麦子种子时,陈舟特意将两种麦子分在不同的垄上种。 发芽后,他对两种麦子的态度也有偏差。 小麦因为可以磨成面粉,格外受重视。 陈舟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挂在小麦地上头,监视着有没有动物祸害他的心肝宝贝。 大麦则成了那个缺爱的孩子。 究其原因,还在于陈舟的母亲。 自从步入中年以后,陈舟的母亲经常观看养生方面的电视节目或刷养生短视频,听说大麦富含维生素,能够降血减肥,她便去超市买大麦粒,和大米饭掺和在一起吃。 陈舟很不喜欢大麦粒那种粗糙的口感,在家里又无法推脱母亲大人的好意。 被迫吃了不知道多少次大麦饭,因此对大麦产生了偏见。 为了扭转母亲的观点,陈舟还特意查询过大麦的用途。 发现这种难吃的东西除了酿酒和制造少数食物,主要用途竟然是动物饲料后,他更加难以下咽。 但对母亲的科普根本发挥不了多少效果。 中年人对于养生的狂热是无法撼动的,尤其是这种挂着无副作用名号的天然粮食。 如今身在孤岛,没有酿酒的条件,放羊也是散养,完全不需要大麦做饲料。 他也就对大麦表现得没那么重视。 不过大麦毕竟种在小麦旁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陈舟再不重视,除草浇水都少不了它。 真算下来,其实两种麦子的实际待遇相差无几。 后天上架,养书的朋友能不能贡献一个首订。 上架以后保底双更半个月,首订过1500双更一个月。 感谢:不想再逃、d调坏坏、长弓弑、万界游星、书友尾号8595、木民谷的夏天、书友尾号5501、老梅煮酒、木您、浑元形意太极第一真传弟子、迷之摸鱼人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45章 第二任捕鼠能手提子(明天上架,求订阅) 第45章 第二任捕鼠能手提子(明天上架,求订阅) 庄稼长势喜人,在陈舟的精心照料下,暂时没有幼苗出现打蔫儿或染病的症状。 这与“刀耕火种”的开垦方式有一定关系。 火烧过的土壤很少有害虫卵或杂草种子幸存下来,在新一茬害虫发现这片庄稼地之前,稻苗麦苗都是安全的。 除照看田地,下套捕兔外,这一周时间里,陈舟终于一箱一箱挑够了白土,砌墙工作可以开始了。 …… 1月21日。 陈舟例行洗漱,吃了些剩下的兔肉奶酪面饼粥,视察了农田,开始为砌墙做准备。 过去乡下建房没有激光水平仪,瓦匠们通常使用线坠和线绳来确保自己能砌出笔直的墙壁。 只需要两根木楔子,两卷细绳,对齐绷直以后,平行的绳中间留下的长方形便是砌墙区域。 如需确定门框和拐角处上下墙体的垂直,则要从上往下垂下一根线,线末端坠一块重物。 专业的瓦匠有圆锥形状的线坠,若是没有线坠,捆一块砖头或石头效果也不受太大影响。 毕竟石墙不同于砖墙,受石块不规则的形状所限,本来就很难砌的像砖墙一样规整。 陈舟从船上带下来的索具不少,但它们大都过粗过重,绷直以后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往下垂,影响工作。 为了制造粗细合适的线绳,他拆掉了一根四股麻绳,将其分成了四条细绳。 虽然分出来的细绳也比正常的线粗好几圈,但只要绷得紧,起码不会下垂,使用起来没有影响。 线绳问题解决后,陈舟又钉了个简易脚手架,预备着砌高墙体后使用。 至于测量短距离墙体整齐程度,有船上找到的直尺可用。 托灰板使用木板代替,抹子依旧用铁片刀取代。 工具虽看起来怪异,使用起来的效果却不打折扣。 既然阳坡白土的性能出众,陈舟就有足够的信心把墙砌得坚固又漂亮。 考虑到四月份的地震,他打算多费些力气,把整面外墙做得再坚固一些。 他准备给墙体打一米二的地基,同时每隔五米砌一个厚实的方形墙垛,用于支撑窑洞顶部。 不过按照这个新标准施工,石块的数量就又不够了,他只能继续搬运石块,再等待些日子。 地处高山,石材无论如何都是不缺的。 但石材与石材之间亦有差距。 风化得掉渣的石头、形状不适合砌墙的石头、表面光滑摩擦力小的石头、不够坚硬的石头甚至是不够美观的石头,全都被陈舟从材料选择中剔除。 他所中意的石料位于半坡森林断崖下。 那里几乎不受阳光和风影响,石块表面粗糙坚硬,且大多形状规整,色泽呈暗灰色或浅蓝色,堆砌起来颇为雅致。 而且断崖采石处距离窑洞不算太远,砸落石块搬运的过程中,还会给断崖制造一个豁口,开辟出一条直达河岸营地的道路,可谓一举两得。 除断崖灰蓝石材外,陈舟还打算去龙猫碎石堆挑一些白色石块。 墙垛外沿和墙体最顶层他想用白色石块垒砌。 配合砂土中清理出来的淡黄石块,断崖的灰蓝石材,这道孤岛上的外墙也能拥有不亚于现代房屋的丰富色彩。 …… 1月22日到1月24日,陈舟一直忙于搬运石材。 为了方便上下断崖,他用树木钉了一条长梯连接崖上崖下,通过绳子往上拽装有石块的木桶,稍微提高了工作效率。 不过经常使用木桶搬运土石,这些木桶外箍着的铁环已经有松动的迹象。 陈舟估计,用不了几天,第一个因搬运重物而毁坏的工具就要出现了。 原著中鲁滨逊没有他这么多木桶,搬运土石使用的工具是自己编的柳条筐。 与木桶相比,柳条筐容量更大,更轻,而且可以重复制造,不用担心损耗,显然更适合这种磨损较高的工作。 但陈舟不同于鲁滨逊。 鲁滨逊小时候曾经学习过编筐的手艺,他却没有相应的知识。 从零开始尝试研究一门手艺少说半年,多说三五年都有可能,他暂时拿不出那么多时间,只能继续使用木桶。 …… 24日傍晚。 撂下扁担,将桶中的石块倒在石堆旁,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陈舟走下平台,又去看了看农田。 天气炎热,足有几十日未下大雨,纵使聚集起阴云,也是淅淅沥沥一阵,草草了事。 喜水的稻苗每天早晨都要浇一次,不然要耽误生长。 为了节约水,陈舟总是挑着水桶一株一株浇灌,反正稻苗一共128棵,用不了太多时间。 大小麦的耐旱能力比稻谷强得多,只是生长缓慢。 土地中除了些许草木灰和土壤中原有的肥力外,没有多余养分,虽称不上贫瘠,但也强不到哪去。 照目前的趋势看,大小麦成熟起码要半年左右,产量恐怕也不会太高。 想要实现面食自由,最快也要等到一年后了。 确定自己的庄稼地未遭到老鼠野兔和鸟类破坏,陈舟走进林地,开始查看兔子套有没有收获。 由于下的套子太多,下的地方太刁钻隐蔽,时间久了以后,有些套子在哪里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林中遛套子,陈舟基本上只查看那些新下的或是曾抓获过兔子的位置。 穿过矮草,皮靴踏在碎枝上沙沙作响。 来福兴奋地在主人身前奔跑,低垂着脑袋捕捉着小动物的气味儿。 旱季少雨,没有强行休假,陈舟忙得团团转,根本腾不出时间陪它玩耍嬉戏,每天挖土搬石头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家吃完饭倒在床上就睡着。 于是傍晚的遛套子活动便成了来福与陈舟互动最频繁的时间段。 在这段时间里,来福不仅能陪同主人一起散步,一起“狩猎”,偶尔还能得到兔子内脏或兔子肉等奖赏,也难怪它的步伐如此欢快。 路过十几个下套点,一无所获,正当陈舟以为今天又没有抓到兔子时,在前方跑动的来福突然汪汪叫了起来。 狗更多依靠嗅觉和听觉感知世界,它们搜寻猎物的能力比人强得多。 听到来福的叫声,陈舟忙加快脚步,走到了那处草丛。 来福从不胡乱吠叫,只要它提醒,必有收获。 走近了,果然看到一个系在树根上的套子套住了猎物。 不过那猎物并不是兔子,而是一只野猫。 野猫的后腰被绳套箍住,上半身搂住一只小兔子的尸体,满嘴兔毛,面目狰狞,已经奄奄一息。绳套顺利穿过它的头部和前肩,卡在了它后腰上,因过度挣扎,麻绳已经勒破了它的皮毛,嵌进了肉中。 绳体表面染有血迹,也有野猫抓挠撕咬的痕迹。 看得出来,这只野猫被套住后曾经极力反抗,甚至想要咬断或挠断绳子,但是没能奏效,只使得活扣越收越紧,这才将它勒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只小兔子应该是它追捕的猎物。 根据现场判断,小兔子在前面跑,野猫在后面追。 兔子体型小,没能触发绳套,这只倒霉的野猫一时不慎钻入圈套,却也成功捉住了兔子。 第一时间杀死兔子后,野猫也被绳套彻底地束缚住了,再难摆脱,这才产生了这两败俱伤的场面。 “何必呢? 你们这么拼死拼活,最后不还是便宜了我?” 像个坐收渔利的反面人物,陈舟抓住小兔子的耳朵,把它从野猫的前爪中抢了出来。 喵呜! 野猫努力抬起头,挤出一声充满威胁意味的叫声,用那双淡绿色的眼睛怒视着陈舟。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体力耗尽,它肯定要跟这个体型巨大的无毛猴子拼命。 汪! 来福曾在野猫身上吃过小亏,见到这只猫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立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吠叫,冲上前去,就要一口咬死它。 “别!” 陈舟连忙抓住来福后背上的毛发,将其拦下。 最近山下营地窝棚中频频有老鼠肆虐,装着物资的木箱边角大多有老鼠牙齿啃食过的痕迹。 山上洞窟附近也出现了老鼠活动的踪迹,可以想象,未来它们肯定会拖家带口搬到防风避雨食物充足的洞窟中居住。 形势严峻,指望好吃懒做的肥宅小灰灰捕鼠肯定没戏了。 它已经完完全全地沦为宠物猫,丧失了基本的捕猎能力,吃小鱼干倒是一个顶俩,陈舟估测小灰灰的体重已经直逼10斤大关。 虽然它骨架小,个子矮,肚子却是越来越大,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外出活动基本是拉屎尿尿,平时就趴在地上或躺在床上发呆。 第一任捕鼠能手彻底报废,培养第二任捕鼠能手势在必行。 陈舟往返于山上山下,途径森林时常常能见到野猫出没。 但它们警惕心太强,人只要接近五十米,就会爬树或快速奔跑逃离,想投喂鱼干套近乎都没有机会。 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可不能让来福把它给糟践了。 推开来福的大狗头,无视它不解的眼神。 用脚轻轻踏住野猫的脑袋,防止它突然暴起攻击。 陈舟翻动野猫的下半身,稍稍松了松绳结,免得扩大伤势,把这只猫给勒死。 放松绳结的时候,他发现这只猫竟然是只母猫,想解救驯化它的意愿便又强烈了一些。 相比野生公猫,母猫的驯化难度更低。 它们的性格通常比公猫稳定,发情期也不会到处乱跑。 而且小灰灰是公猫,如果它能跟这只母猫看对眼的话,未来的捕鼠大队也就不缺人手了。 “叼着。” 把小兔子塞进来福嘴里,陈舟掏出一根绳子绑住野猫的四条腿,然后解开了套子。 经过不知多少番挣扎尝试,这只猫早就没了逃跑的力气,就算失去束缚也无法起身,耷拉着脑袋,尸体一般被陈舟拎回了窑洞。 来福向来乖巧懂事,即使攻击行为被制止也未表现的不满,轻轻叼着兔子,绝不使劲咬,跟随主人回到了窑洞。 陈舟找了块帆布套住野猫脑袋,然后倒了半杯亚力酒给它的伤口消了消毒—— 根据他的实际体验,亚力酒的度数应该高于朗姆酒,更适合消毒。 别看亚力酒喝起来柔和,还带有一股特殊香料的醇甜,回味悠长,很像掺杂酒精的饮品。 但那并不代表亚力酒度数低,反而说明它的酿造工艺先进,酒体反应时间久,质量好,品质高档。 船上的朗姆酒喝起来辛辣无比,后味微苦,初体验给人的感觉像是高度烈酒,连喝两三杯却无法醉倒,可见它的度数远不如亚力酒高。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朗姆酒是供应给普通水手的,品质低劣,搞不好还兑了水。 而亚力酒是船长大副私人藏酒,价格不菲,饮用体验比朗姆酒强合情合理。 呜~ 野猫喉咙中不断挤出威胁声。 酒精对伤口的强烈刺激使它下意识地想要攻击。 但它的脑袋被帆布套住,四条腿绑了起来,即使有反应,也无法对陈舟构成威胁,只能老老实实地忍受疼痛。 麻绳表面粗糙的凸起破坏了野猫后腰一圈的皮肉。 地上的泥土与脱落的毛发,凝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清洗起来非常麻烦。 半杯亚力酒不够,陈舟又倒了两杯,这才勉强将伤口全部清洗完。 洞窟中大部分地面未铺地板,为了防止野猫逃跑沾染砂土引发二次感染,陈舟给它找了个大木箱。 伤口上的酒液未干,担心取下头套后野猫舔舐伤口,陈舟特意等到酒液晾干才将野猫放入箱中。 取下头套,解开腿上的绳子,见到光明的野猫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但它后腰的伤势太严重了,根本站不起身。 奋力用前腿支撑起身体,它抬起头望着箱口,往前爬了一小段,又无力地倒在了箱中。 喵呜~ 它轻声叫着,不知是在表达痛苦还是在抗议囚禁,亦或是庆幸死里逃生。 叫唤两声,得不到回应。 野猫闭上了那双淡绿色的眼睛,枕着自己的前腿,疲惫地躺在木箱中,像是认命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脾气还算乖巧,看起来驯化成功的希望不低。 就是伤势有点麻烦…… 如果熬过去的话,你就接替小灰灰,成为我们陈家新一任捕鼠能手了。” 按住木箱边缘,看着浅睡的野猫,陈舟自言自语。 “既然住进窑洞,就先给你起个名字吧,希望你能沾沾我的气运,活下来。 嗯……绿眼睛很有特色,就叫你提子吧!” 感谢:月色下灬、关山暮寒、灯管注水、黄金胖子007、同学都谈恋爱了、是的,船长!、书友尾号8595、爱吃鱼的书迷、mr_七月、悦然电子、诸界梦幻、saberlucifer、夜酱、书友尾号3039、书友尾号0803、洗头不用洗发露、方几何的月票,感谢支持! 明天上架了,没有上架感言,保底双更十五天,感谢各位支持吧! (本章完) 第46章 凌晨的雨(求订阅!) 第46章 凌晨的雨(求订阅!) 窑洞中住进了新成员。 听到提子发出的叫声,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灰灰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迈开步跳下床。 “嘭”地一声闷响,地面上飘起些许灰尘。 小灰灰丰满的肚子颤了颤,挤出不甚清晰的一声“喵呜”,艰难地迈开步小跑,来到了装有提子的木箱旁。 陈舟去给提子拿小鱼干了,这里只有来福。 小灰灰嗅了嗅,闻到了异性的气味儿,两眼放光,扒着箱子边缘站了起来,探头往里看。 来福早就将口中的兔子放在地上,端坐在一旁忠心地守卫着主人捕获的猎物。 见小灰灰靠近木箱,行为有些僭越,来福连忙伸出一只爪子扒拉它,同时娇声娇气地哼唧着,像是在通知陈舟“快来管管它!”。 喵~ 小灰灰被来福的大爪子扒拉的连连后退,不满地叫唤。 陈舟拎着一整串鱼竿回到卧室时,正看到小灰灰毛发散乱,垮着个脸,平展耳朵,坐在地上生闷气。 它肥硕的身体堆在那里,宛如一个三角饭团,粗壮的尾巴不耐烦地左右摆来摆去,脸上的表情既不服又带点怂。 仿佛在对来福说:“要不是打不过你,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猫与狗的不和早就是家中常态,陈舟见得多了。 随手按住小灰灰软乎乎的肚子揉了揉,他把夹在木棍上的小鱼干一个个拽了下来,然后放到了木箱中。 鱼腥味唤醒了浅睡的提子,它用谨慎的目光审视着身旁奇怪的食物,又打量几眼在箱口俯视它的陈舟,没有任何反应。 出于生存的本能,野猫不会轻易食用陌生食物。 受伤被捕,身体疼痛,精神紧张,提子的态度更是要比平常还要冷漠,即使饥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进食。 陈舟知道得给它一个适应的过程,便关上箱盖,不强求提子立即吃掉鱼干。 饿了它自然会尝试这种新食物的。 俗话说没有不吃腥的猫,陈舟相信提子好转后很快就会被小鱼干所征服,成为家中一员捕鼠悍将。 还未与异性面对面交流接触,小灰灰便被无情地分隔开。 在箱外喵喵叫了两声,它的神情有些忧郁,带着满身的肥膘一步一顿地走向洞口。 本应前往室外散步,受肌肉记忆控制,中途它毫不犹豫地拐了个弯,来到厨房晾鱼架下面,拣了几条掉下来的小鱼吃。 填饱肚子后,小灰灰心情大好,将提子抛之脑后,颠颠儿地去往粮食架最底层睡觉了。 “唉,没心的东西,媳妇抓到炕头你都搞不定……” 看着粮食架上敦实的灰色肉团子,陈舟摇了摇头,觉得小灰灰这个号算是彻底练废了。 …… 1月25到26日,陈舟继续搬运石材之余,去森林砍了一些坚韧粗壮的藤蔓。 为了降低木桶损耗,晚上回家吃过饭,利用睡觉前的空闲时间,他点起油灯研究起怎样编筐。 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问题是嫩藤蔓汁水太多,外皮细嫩,一蹭就破,不够结实。 估计将藤蔓晾干后才能解决这个问题,陈舟便挂起了一些藤蔓晾晒。 待较细的藤蔓晾干,他再次尝试,却又遇到了新问题。 藤蔓表皮下的汁液消失后,纤维逐渐变得干燥,表皮虽然比鲜嫩时结实耐磨,韧性却降低了,只要掰的角度稍微大一些就会从中折断,这肯定也是不行的。 再三思量,陈舟估计多半是他选择的藤蔓种类有问题,还有可能是处理方法不对。 对于天然材料的处理,传统工艺中经常有水泡、水煮、晾晒、火烤、火烧、拉伸、按压等流程。 他的藤蔓只经过简单的晾晒,和森林里随处可见的枯死藤条没有多大区别,要想制造合格的编筐材料,先要解决工艺问题。 材料问题倒好解决。陈舟打算多去森林里采集几种藤蔓,对比着尝试。 然后再去河岸砍伐一些河柳,感受一下河柳枝条的性质。 至于工艺,他暂时只能找个大桶拿水泡一泡,煮需要消耗大量燃料,他腾不出那么多时间和资源。 反正藤蔓柳条一两天也不可能晾干,这事还得慢慢来,急也没用。 …… 作为一只自幼生活在野外的猫,提子的生命力远比小灰灰和它死去的同伴更顽强。 它忍受着早晚各一次的伤口清创消毒,慢慢适应了被囚禁在木箱中的生活,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进食、排便。 石墙还未砌成,整个窑洞依旧是开放空间,可以任由动物进出。 陈舟打算等提子的伤势好转一些再放它出来,先把它拴在厨房震慑一下过往的老鼠。 待到提子对窑洞有归属感或是石墙砌好后,就还它自由。 …… 即将步入二月,岛上的空气似乎湿润了一些。 26日晚,天上浓云密布,看不到星月,陈舟估计晚上应该会下雨,提前扯来帆布盖上了白土堆。 若是被雨淋湿,白土结块以后再晒干又要等很久。 放在平台晾晒的木柴和藤条也被他搬到了室内。 宽敞的窑洞给予了陈舟极大的储存空间,目前搬到山上的物资只能占据冰山一角。 来福本应在田头值夜班,也被陈舟带回了洞窟。 外面没有遮风避雨的狗窝,要是晚上真下起雨,拴在外面,它可就遭罪了。 来福是整个岛上唯一通人性,听话懂事的好伙伴,是陈舟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补剂。 他宁愿损失几株稻苗也不愿意让来福冒着生病的风险在外站岗。 前半夜阴云积蓄着力量,直到27日凌晨。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临岛屿。 雷声隆隆作响,电光四射,不时照亮窑洞。 冷风直往洞内吹,刮的空旷的洞窟呜呜作响。 陈舟缩在被窝里,头朝洞内,脚朝洞外,风顺着被子底部的缝隙钻进来,冻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 吸了口凉气,用脚按住被子,陈舟一把抓住在枕边酣睡的小灰灰,将其搂进怀中。 “不是旱季吗?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早知道先把卧室的墙砌起来了,这我还怎么睡觉?” 又在被窝里挣扎了十几分钟,搓揉得小灰灰挣脱了臂弯,跳下床。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担心田地中的庄稼扎根不稳,被急雨损害,陈舟还是爬了起来。 下雨的夜,洞外一片黑暗,洞内刮着风,毫无亚热带的燥热,凉气逼人。 趁着未被淋湿,陈舟先点燃篝火,热上饭菜,留待回屋的时候暖和肚子,烤干衣服。 然后才穿好厚衣服,戴起大檐帽,准备去外面看看。 第一更,第二更4000字。 (本章完) 第47章 最没用的一集(求订阅) 第47章 最没用的一集(求订阅) 暴雨如注。 室外一片黑暗,陈舟迈出洞窟,传入耳中的只有接连不断的雨声。 大檐帽的帽檐被豆大的雨点敲得向下弯曲,短短几秒就洇湿了布料。 收紧脖领,避免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物,低头辨别着道路,陈舟走下平台。 太阳未升,黑暗是世界的主色调。 视线被雨水遮蔽,一切都浸没在模糊的水痕中,平时熟悉的坡上坡下也变得陌生起来。 平台边缘的砂土未经巩固,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开始化作泥水往下流淌,甚至有细石聚成的土层成片滑落。 见到这种景象,陈舟又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在平台边缘也砌一道墙或是搭建护坡,随后一手按住即将被风刮飞的帽子一手捏住领子快步冲向不远处的田地。 闪电光芒的照耀下,他看到田头的稻草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往日随风飘动的布条此刻全部低垂着,再无趾高气昂的劲儿,缩水的体型更使它显得狼狈不堪。 挂着兔子皮的旗帜也被刮歪了,有一个根基不稳的杆子甚至被吹倒在地,贴在积水中,满是泥污。 田地的土沟里尚没有积水,被旱季折磨的土壤贪婪地汲取着水分。 稻苗、大麦小麦都被雨按下头,弯成弓形在风中飘摇。 它们的茎叶是那样纤细,却又那么坚韧顽强。 被雨水洗涤,庄稼一扫往日的灰头土脸,露出了鲜嫩崭新的绿。 看到珍贵的庄稼还保持着完好的状态,陈舟松了口气。 带着满靴的泥泞,他缓缓穿过稻田,顺着田沟巡查大麦小麦,帮被雨浇塌的田垄填补土壤,扶正即将被压倒的庄稼…… 直到确定这两百零几株宝贝蛋儿能够独面风雨后,他才匆忙跑回洞窟。 在外停留接近半小时,陈舟的大檐帽和厚衣服全都湿透了。 它们毕竟只是布料和少数皮料制造的日常衣物,并不是雨衣,经受不住长时间暴雨的考验。 厨房的篝火燃烧正旺,大铁壶内的兔肉粥咕噜咕噜响,冒出一股荤香。 烧红的木柴噼啪作响,热浪滚滚,烤红了陈舟的脸。 摘下檐帽,擦了把脸上残余的雨水,脱下衣物,挂在架子上放在篝火旁烘烤。 夹在凉风与热浪之间,陈舟裸露着脊背和胸膛,整个人被映成了红铜色彩,端着木碗,舀出一大勺肉粥,吹着热气,小口咀嚼吞咽。 比起在船上淋湿那次,这回他的准备充分多了。 一碗肉粥下肚,面对篝火的部分全被烤干了,肠胃暖暖的。 他又侧过身,享受着热浪细致且持久的按摩,再次盛上一碗粥。 填饱肚子后,身体也干的差不多了,脱下靴子烤了烤脚,添了几根木柴,陈舟踏着洞窟内硌脚的砂石地回到了卧室。 卧室内没有火堆,温度陡然降低了一个档次。 龇牙咧嘴地走过砂石地,踏上木地板后,陈舟拨弄掉粘在脚底的小石子,快步来到床边的矮柜旁,从中取出一身薄内衣穿上,这才感觉暖和不少。 穿袜子时,看着被硌红的脚底板,陈舟发誓一定要把整个屋子都铺上地板。 雨季就要到来,同样的事,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 篝火一直燃烧到雨停。 太阳早已升起,天还是灰蒙蒙的,阴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降下一阵雨。 这样的天气便是老天爷发善心给放的假,可以暂时停止户外工作,留在家中休息或干些室内的轻快活儿。 陈舟却穿上了还有些潮湿的衣服,戴上檐帽,拿起手斧和匕首,准备出一趟门。 原因无他——今天是第八次神秘奖励到来的日子。 担心这次奖励是怕雨淋的物品,又怕自己被淋湿时间太久失温,或者引发感冒扛不住病一命呜呼。 陈舟耐着性子等到雨停,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要去看一看。 万一这次的奖励真是怕水的精密仪器或是怕湿的铁器,亦或是书籍或者电子产品,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训走非要跟着自己的来福,让它回到窑洞休息,陈舟独自前往沙滩。 踩着湿润的林中道路,脚下不时一滑。 还好带着手斧,随手砍断一根粗树枝,修理掉上面的树杈充当手杖。 尽量放缓速度,保证每一步都稳稳当当踏在地上,陈舟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来到沙滩。 雨后不久,海浪卷着浑浊的泡沫,沙滩弥漫着比往常更浓烈的腥气。 装着奖励的纸盒被雨淋湿,变成了深褐色,表面软塌塌的,已经显现出了内部物体的轮廓。 那是一根很长的物体,看起来与尺子或者带鞘的长剑相似,但厚度又不太符合。 它的形状很简洁,给陈舟的感觉不像是书籍、电子产品或精密仪器,若说是铁器倒有可能。 透明胶带箍住了纸盒,使它湿透后依旧保持着大致的形状。 雨说下就下,到这个时候,陈舟根本没兴趣享受拆盲盒的快乐,他三下五除二拽掉湿哒哒的瓦楞纸,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愣了一下。 那是三根叠在一起的木质长条状物体。 最顶端的木条最长,中间其次,最底下的木条最短。 目测它们的长度分别在70、50和30厘米左右。 所有木条的形状大体相同,一头方一头扁圆,方的那头都打着孔,上面系了一根小黄绳。 它们的做工符合现代流水线工艺的特色,抛光精细,红褐色木料表面涂着一层清漆,因被淋湿,上面还挂着水珠。 方头握柄上刻着防滑的竹节状突起,增加了木条的细节。 虽使它显得更加精致,却改变不了它是一件廉价物品的本质。 见到此物,陈舟感到莫名的熟悉,他隐约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不过无论这三根木条的作用是什么,它们注定是目前收到的所有奖励里最没用的三件。 电子木鱼能看个乐呵、肛塞有金属件、硅胶手机壳能割开当气密封条。 这三根木条能干什么? 岛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头。 郁闷地拿起木条,攥着最长那根的方形木柄,把它当作手杖杵着地,陈舟脑海中灵光一闪,总算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 在北方农村,冬天屋外冷,屋内热,进出房屋常要切换大鞋和拖鞋。 低帮鞋容易进雪,不适合积雪厚重的北方地区。 大鞋通常是高帮的,换鞋时若是用手提鞋,容易弄得手指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古代的王公贵族最受不了这个,慢慢便演化出一种叫鞋拔子的工具。它的下沿呈圆弧状,打磨光滑,形状贴合人的脚后跟,可以代替人手辅助穿鞋。 陈舟小时候曾见过老太爷用鞋拔子穿鞋。 老人家当时年近九十,用的鞋拔子是件白铜制品,陪伴老人家足有三十多年了,老人去世后,随他一同下葬。 可能是因为现代运动鞋越来越宽松,且符合人体工学。 自老太爷以后,陈舟就再没见人使用过类似的东西。 “唉,也不能说这东西完全没用。 等我在岛上待到五十多岁,弯不下腰的时候,没准就要靠这东西穿鞋了。” 将三根鞋拔子分开,挨个掂量。 分量不轻不重刚刚好,尤其是最长的那根,挥舞起来有种棒球棍的感觉,呼呼作响。 陈舟轻声感慨。 “还是现代工艺优秀,一根普通的鞋拔子都做的这么讲究,抛光这么细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比17世纪的船舵握着都舒服。” 念叨着,收起三根鞋拔子,望了望天色,比之前阴沉得更加严重。 这雨酝酿了足有四五个小时,说不准啥时候下起来,不早点启程到时候被截在山路上就麻烦了。 正准备返回洞窟,陈舟的视线在海上随意瞥过,突然发现浑浊的浪间有两个小黑点浮动。 出门没带望远镜,眯起眼睛聚光,努力观察着那两个小黑点,他有点怀疑那是两只海龟在海面上游动,要往岸上来。 再一想不对劲。 “纪录片里的龟类可没有浮在水面游泳的习惯,通常潜在水里。 现在风浪这么大,在水底游泳更节省体力,假如我是海龟,根本不可能浮出海面。” “如果它们不是海龟的话,有没有可能是船上的木桶漂流过来?” 认真分析。 陈舟觉得自己从船上搬运物资的时候搜索的已经足够干净彻底,按理说不会再有遗落的木桶。 若是附近有商船或者海盗路过,他们船上的木桶也不可能顺利漂洋过海,来到近岸。 “那是什么东西?” 途经沙滩已不知多少次,陈舟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的东西。 止住本打算返程的脚步,他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两个黑点还在向岸边靠近。 按照现在的速度,再有半个小时它们就能抵近海岸,然后登陆,陈舟不禁有些慌乱。 因为他又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那两个黑点是食人土著的独木舟,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他们打算登岛暂避。 沙滩没有避雨处,土著登岛后极有可能前往树林。 如果再往前一点,土著便将看到密密麻麻的窝棚和山坡营地,他辛苦积攒的物资可就要落入这群野蛮人之手了。 心态再不像刚刚观望时那般平和,陈舟快步奔回营地,放下鞋拔子,找出用于和土著交易的劣质单筒望远镜,带上一把铁片刀,拎着斧子重回沙滩。 营地中的优质火绳枪都被拿到了山上,只剩几把磨损严重的老古董。 诸如通条、引药瓶、铅弹等必备工具营地中也没留下,倘若真有两条独木舟的土著登岸,最好的选择只有暂避锋芒。 阴雨天火绳枪时灵时不灵,火药点不着,十字弩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假如土著要搬走物资,他只能听之任之。 毕竟独木舟载重有限,就算满载,土著也带不走太多东西。 而且他们不识得宝物,只会优先带走没用的玻璃珠子、陶瓷娃娃,顶多再拿两箱短斧和铁片刀,对岛上生活产生不了太大影响。 举起望远镜,调整着前后镜片间的距离,在波涛之间搜寻。 浪滚滚,扰乱了视线。 眼睛瞪的滚圆,频繁转移方向,陈舟发现那两个小黑点竟然不翼而飞了。 “活见鬼了? 我这段时间休息良好,睡眠充足,俩眼视力超过5.0,不可能出现幻觉呀!” 再一次拿起望远镜,又仔细搜寻一圈。 大海依旧是浪潮翻覆的模样。 泡沫涌上沙滩边缘,光线昏暗,天地宛如一幅素淡的风景画,除却礁石海洋天空沙滩,连只碍眼的海鸟都看不到。 雨滴从云层中坠下,打湿了陈舟握住望远镜的手,他缓缓放下望远镜,心中疑惑未解。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不会已经登陆了吧?” 雨势尚小,摘下檐帽挠了挠头,陈舟忽然想起营地中还有件重宝——王灵官塑像。 那尊塑像拿回现代卖钱起码值七八千,放在岛上熔铸成纯铜作用也远非其它物资可比。 土著要是见到塑像,肯定会以为那是他们天神的造物,继而把营地的物资当成神赐的礼品,再把这片海滩当成神恩降临的土地。 说不准以后还会派来土著祭师和几十名土著战士驻扎在这里,到那时,他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行,还是再看看吧。” 既然产生了土著已经登陆的猜测,陈舟便跑回沿海稀疏的树林中,蹲在一棵纤细的树后,隐蔽身形,做贼一样继续搜寻。 这回他的观察范围不再局限于海上,将沙滩也囊括其中。 望远镜左右移动,衣服表面又被淋湿了,陈舟不以为意,视线一点点刮过地皮。 终于,他在靠右手边远处的沙滩上重新找到了那两个黑点。 那是两只海豹。 它们一大一小,刚刚钻出海面,正在浪潮中慢慢地蛄蛹身体,一前一后,往沙滩前进。 海豹的体型不算大,身材圆滚滚的,表皮油光铮亮,被淋湿后呈现一种如橡胶的质感。 向前移动时,它们肥硕的身体前部像极了装满水的气球,砸在地上带起一连串皮肉颤动,不由让陈舟产生遐想—— 那里面该有多少油啊! 感谢:我爹、指指丶丶、同学都谈恋爱了的打赏,感谢各位! 感谢:dennyの豪、书友尾号4280、书友尾号3297、让我想想ae86、大家继续继续、流浪到非洲、指指丶丶、书友尾号7698、汤圆和包子、天空与海拉、氧化年华、明月十四夜、鬼大、书山老林、风的咆哮1994、毙了狗的人、书友尾号7412、五金小黑猫、baihuashu123、雷霆之狂、千山独绝、祖贤是最美哒、撞钟的和尚、追风的你、珞珈山刘某人、月色下灬、曾心实意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双更1/15已完成,明天六点算首订成绩,超过1500双更一个月。 别人上架爆更一两万,我半个月加更总字数三万,比他们持久昂! (本章完) 第48章 追杀(求订阅) 第48章 追杀(求订阅) 本打算返回窑洞,见到海豹上岸,陈舟的心思立即转变。 “无论如何,都得把它们两个留下。” 从船上搬运下来的物资种类繁多,但也缺乏不少生活必需品,油脂便是其中之一。 水手们做饭除了炖粥就是炖菜,往熬碎的面包糊里添加一些腌豌豆、盐渍肉,靠着肉表面挂着的那点油星,就算沾了腥荤。 对于吃惯炒菜的陈舟来说,整日煮炖虽能适应,却也让他分外怀念油炸爆炒的香味儿。 在岛上捕杀到的大鸟尚有些油脂可以解馋,兔子一身瘦肉,刮不下二两油,吃多了着实难以下咽。 况且他正愁灯油没有着落,就遇到这两个肥嘟嘟的家伙。 要是不把它们宰了熬油,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的一番美意。 眼下两只海豹刚离开海水不久,贸然动手惊吓到它们很有可能会使它们逃回大海,陈舟依旧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 在濛濛细雨中,他悄悄攥住短斧,沿着海滨树林缓缓向右方移动。 默默估算着时间和距离,控制自己的动作。 他在等待时机,当海豹彻底登上沙滩开始休息,放松警惕时,他就暴起发难。 时间流逝。 两只海豹在沙滩上留下一道凹痕,拍动着前掌,不紧不慢地来到海水触及不到的沙滩,侧过身体,享受着陆地的宁静。 漫长的迁徙过程中充满危险。 虎鲸、大白鲨、虎鲨,凶猛的捕食者无处不在。 身处海水,时刻提心吊胆,只有置身于陆地,它们才能完全放下心。 即使是掌握搁浅捕食技巧的虎鲸,也要冒着莫大的风险才能威胁到陆地上的海豹。 在南半球,没有生吃海豹的因纽特人和北极熊,它们的生活要比北方的远亲竖琴海豹自在不少,意外死亡的概率也低很多。 雨幕轻柔,伴着海风摇摆。 陈舟蹲伏在距离海豹150米开外的沙滩矮坡,静静注视着它们,手中利斧被雨水洗净,寒光凛凛。 海豹侧躺了一会儿,翻动身体,平趴在地,闭上眼睛,像是睡熟了,许久没有动静。 往坡下走,试着前进一段距离,陈舟谨慎地观察海豹的反应,只要它们表现得过于警觉或有向海水移动的趋势便立即止住脚步。 像一只狩猎中的豹,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缩小自己的体积,减少存在感,在空旷的沙滩上,缓缓前进。 越来越近了,海豹的体型与表皮细节分明地映入眼帘。 它们并不像在远处看到的那么小,皮肤也并非纯黑。 最先登陆的那只海豹算上尾巴足有两米左右,后面的海豹比它还大,估计有两米三四。 海豹身侧为黑色,背部均有银灰色条纹,腹部米白色,滚圆的前胸下部还点缀着些许斑点。 按估算家猪重量的经验目测,陈舟估计那只大海豹体重应该在450斤左右,小海豹也有340斤。 除去骨架和内脏,它们最少能产出180斤油。 而且180斤只是非常保守的数字,海豹的脂肪含量比家猪高得多,搞不好能熬出300多斤油。 即使算上灯具消耗,这些油也足够使用两年有余。 除去油脂,海豹还会产出大量鲜肉。 若是用粗盐腌制,或是切成细条晾成肉干,这百十来斤肉能吃到庄稼长成。 实现点灯自由、炒菜自由就在眼前,想到未来的好日子,陈舟的动作变得更小心了一些。 100米、50米、30米……海豹粗重的呼吸声已传入陈舟耳中,他正了正檐帽,开始最后的冲刺。 没有呐喊,没有吼叫,只有皮靴踏在沙地上的声音,如强有力的鼓点。 酣睡的大海豹疑惑地抬起头,睁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还未想清楚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生物要做什么,斧刃已经重重地劈在它的后颈。 锋利的斧刃遇到厚实的脂肪层,如热刀切油,毫无阻隔。 向下,势如破竹,一直砍到脊椎骨,手斧才停下了不可遏制的势头。 啊哇哇! 海豹的痛呼像是扭曲沙哑的蛤蟆叫,它的伤口正向外淌血,剧烈的疼痛瞬间唤醒了它的肌肉,使它惊恐地转身,想要回到安全的大海。 一个体型如此庞大的生物在身旁活动,对常人来说已是一种威慑,足够使人心生畏惧。 但陈舟已经见了血,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根本顾不得海豹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满脑子只充斥着一个念头——砍死它们! 未等海豹完全转身,陈舟的第二斧已劈在了它的天灵盖上。 海豹的头盖骨很坚硬,又一次成功挡住了斧刃。 但袭击者并未容它喘息。 紧随第二斧,第三斧狠狠地劈在了它的眼睛上。 嗷! 海豹惨叫着,向海洋前进的身体被迫停下,慌乱地往沙滩另一边爬,只想远离这场可怕的袭击。 三次劈砍均没能令海豹丧失行动能力,看着逃跑中的海豹,陈舟一边追赶一边调转手斧,索性用锤面敲击。 四个月的手斧劈柴砍树经验将他的精准度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一锤准确地穿过海豹头顶豁开的伤口,直接击打在它的头骨上。 掌心一震,陈舟隐约听到骨骼碎裂的脆响,海豹庞大的身躯蓦然停止移动,倒在沙滩上没有声息了。 毫不停歇,陈舟转过头去看另一只海豹。 它早就被突然降临的袭击吓破了胆,不顾同伴的安危,正铆足劲朝着大海前进。 别看海豹的身体如此肥胖笨重,真逼急了不比人跑得慢多少。 当陈舟敲碎大海豹的头骨,小海豹距离海水已不到5米了。 它闷头冲刺,头也不回,只希望自己能死里逃生。 身后,陈舟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愈发近了。 雨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奔跑本就耗费体力,再加上厚实且被雨淋透的衣服,阻碍视线的檐帽,行进速度大打折扣。 若在挑战开始当日,陈舟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这只逃跑的海豹。 但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久未经历体力劳动的水泥厂技术员了。 飞奔,皮靴在沙地印下一个个清晰脚印。 海豹的脑袋已经触碰到海水。 侥幸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未出现在它脑海,陈舟已摘下腰间的铁片刀刺穿它一只后脚掌,将它钉在了沙滩上。 然后,一斧。 两斧、三斧…… 因动作幅度过大,大檐帽掉在了地上。 飞溅起来的鲜血染红了陈舟蓬乱的发梢,涂上斧柄,滑腻温热。 小海豹的呼吸渐渐停止了。 感谢:书友20190308132024238的打赏! 月票感谢在下一更,继续码字。 (本章完) 第49章 全世界最好的海豹 第49章 全世界最好的海豹 呼~ 吐出一口气,捡起掉在湿润沙地上的大檐帽扣在头顶,陈舟向后走了几步,平息了一下擂鼓般的心跳。 片刻,他来到大海豹身旁,又拎起斧子给它裂开的头骨补上了重重一击。 动物的生命力有时候比人类想象中顽强的多。 担心肢解小海豹的时候这家伙缓过气来偷偷跑掉,陈舟这一斧直接砍开了海豹厚实的头骨,剁进了它的大脑中。 拔出手斧,看着斧刃上沾染的红白之物,陈舟确定这只海豹再也不可能复苏,便返回小海豹身旁。 他先试探着抓住小海豹的尾巴,往后拖拽,试图将其拽离近海,带到沙滩上。 然而海豹的体重远远超过鲁滨逊,哪怕他的力量大有增长,也无法撼动这个庞然大物。 没办法,陈舟只能拿起铁片刀,比划着寻找角度,准备将小海豹就地肢解。 一般情况下,肢解动物都是从腹部动手。 杀猪宰羊皆是如此。 从脊背开刀容易受到脊椎骨的阻隔,而且包容秽物的内脏都在下腹,从上往下解剖视线不佳,一不小心就会破坏肠胃放出屎尿,继而污染内膛。 陈舟很想将海豹翻过去,直接在肚皮上开口。 但这家伙实在太重了,圆滚滚的身体滑不溜丢,手放上去又不着力,根本无法推过去。 若能找根撬棍塞进海豹身底,倒是能让它翻身。 可撬棍都被带到山上挖洞去了,眼下正在涨潮,往返窑洞一趟,说不定海豹尸体早就被海水吞噬,不翼而飞了。 海水拍打着小海豹血肉模糊的脑袋,浸湿了陈舟的皮靴。 他很快做好决定,紧攥着铁片刀,硬着头皮刺入小海豹的后脖颈正中心,然后割出一条深可见骨歪歪扭扭的长线,直达尾部。 对于解剖经验不足的陈舟来说,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尝试,亦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倘若时间充裕,他会一点点剥下海豹皮,将其鞣制好,铺在窑洞的地板上或是挂在墙上,当成自己的战利品展示。 奈何现在承受着潮水带来的压力。 陈舟只能一块块分解着海豹肥厚的皮肉,在近海与沙滩间奔波,把切好的肉堆在岸上。 不用顾及皮毛完整性带来的好处是进度加快。 硕大的海豹迅速变成了一摊“零件”,堆砌在沙滩,被细雨冲刷着残留的血水。 脊椎骨和连接在脊椎骨两侧的肋骨拦住铁片刀,成为陈舟分解过程中的第一道阻碍。 秉承一贯的暴力风格,他直接抡起手斧,将肋骨从脊椎上砍断,随后掰下肋排,丢到一旁。 卸掉两侧肋骨后,孤零零的脊椎骨再也无法支撑海豹身体,向旁边倾倒。 掏出心肝肺,剁掉海豹脑袋和前后两对脚掌。 整具海豹尸体已完成“瘦身减负”,效果拔群。 抓住接近尾椎的脊椎骨,手指卡在其中的突起上,陈舟试着往后拽了拽。 总算可以拖动了。 将海豹的“下半身”拖拽到岸上,保持耐心,处理完最容易出问题的肠胃,没让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沾污干净的内膛,陈舟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切割海豹腹部,摘除输尿管和膀胱时,他顺藤摸瓜,在接近排泄口的皮肉里发现了藏匿起来的海豹睾丸和生殖器。 没想到这只体型较小的海豹竟然是雄性,陈舟取下膀胱,小心地切断导尿管系紧,将其丢进大海。 然后他把海豹的生殖器官单独卸下,放到了沙滩上。 这家伙的生殖器内生有骨骼,长度足有三十厘米,令陈舟自惭形秽。 分割完小海豹下腹,扛着整根脊椎骨,将其和大块皮肉放在一起,小海豹就算处理完了。 紧张地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汗,活动起来的身体分外燥热,即使衣物被雨淋湿也不觉冰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减弱,再也听不到水珠敲在檐帽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用海豹屁股上的皮肉擦了擦长刀和斧刃,陈舟一屁股坐在肉堆旁边,摘下大檐帽遥望远处天空。 灰蒙蒙的云层已被烈阳刺穿,空洞上是蔚蓝的天空。 耀眼的光芒从高处洒下,照亮了阴沉的海面,翻涌的波涛顶部映射阳光,呈现出蓝水晶一般的质感。 终究没到雨季,西南季风无法呈威。 就算这场雨来得咄咄逼人,声势浩大,结局仍是雷声大雨点小,持续不了多久。 估摸着再过一会儿这雨就完全停了,看着不远处的大海豹尸体,陈舟决定要把它处理得细致一些,起码也得扒下一张完整的海豹皮。 贴吧老哥传授的鞣制皮毛技术还记在他的笔记本中,到现在为止也未实践过。 好不容易遇到海豹皮这样的稀罕物,就算工作再繁忙,他也得腾出时间来练练手。 粗活儿用刀斧。 扒皮这种精细工作,就得掏出匕首了。 蹲在沙滩,稍微松了松衣服扣子,散散热,陈舟哼着欢乐的小曲儿,从大海豹被砍开的头骨开始,一点点剥皮。 忙到下午,腹内有些饥饿,他回到山坡营地。 拿上火镰,抱起几根干燥木柴,正准备重回沙滩,陈舟突然看到来福从林中跑了出来。 耐着性子在窑洞中待了一上午,雨停后,来福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牵挂,独自离开家,下山去寻找主人了。 往来沙滩这条路它走过不知多少次,很快就轻车熟路地来到营地。 汪! 远远看见抱着木柴的主人,来福的尾巴立即摇动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肉眼可见地兴奋喜悦。 汪汪! 仿佛在提醒主人自己的到来,加快速度,来福冲到了陈舟身旁,紧挨着他的大腿仰起脑袋,哼哼唧唧地撒娇。 “你个小瘪犊子,一点都不听话,叫你看家你怎么跑下来了?” 口中话语虽是训斥,陈舟却不舍得用严厉的语气,放下木柴,蹲下搂住了来福粗壮的脖子。 哈~哈~ 来福伸出湿哒哒的大舌头给陈舟洗了个脸,把毛绒绒的大脑袋塞进他怀里,身子顺势一倒露出肚皮,四只爪子不安分地蹬弹,尾巴更是时刻未停止摇动。 “耍赖鬼~” 陈舟最受不了来福这副模样,按住它暖乎乎的肚子搓揉了几下,重新抱起木柴招呼道。 “走吧,你个小馋狗还挺有福气的。 正好我逮到两只海豹,咱俩先烤点肉尝尝鲜,我还没吃过这玩意呢。” 带着摇头晃尾的来福重返沙滩。 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动物,嗅到海豹身上的陌生气味,来福不禁有些畏惧,站在距离大海豹尸体三十多米的沙滩上朝着它大声吠叫。 “来呀,怎么不走了?” 陈舟已走到海豹尸体旁,放下木柴,掏出火镰呼唤来福。 停止吠叫,来福犹豫了几秒,对主人的信任最终胜过了畏惧。迈起小步,每靠近海豹一段距离来福都要观察一下这个庞然大物有没有反应,然后继续前进。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它来到近前,陈舟已经点燃火绒,拢起一摊细枝,俯下身体开始鼓动火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伸手挡住来袭的海风,护起火苗,陈舟小心翼翼地吹着气,使火焰更加茁壮明亮,然后往上面添加干柴。 随着时间推移,使用次数越来越多,对于火镰这件落后的工具,他是越来越有心得,生火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 待篝火稳定,陈舟又去一旁的树林里砍了一些被淋湿的死树,留作燃料。 来福始终无法放下对死海豹的忌惮,紧跟着主人,不敢单独留在海豹旁边。 腹内空空,没再嘲笑来福,陈舟拿出匕首割了一块海豹肉放在火上烘烤起来。 别看海豹一身脂肪圆滚滚的好似肥宅,其实它厚实的皮下脂肪内包裹的是极其发达的肌肉。 由于富含血红蛋白,海豹肉的颜色非常红,这种红甚至浓郁到接近黑紫色的程度。 陈舟上学的时候曾经在教材上了解过因纽特人生吃海豹肉的习俗,也曾在网购平台刷到过昂贵的海豹油和更加昂贵的海豹皮大衣,因此并不担心海豹有毒。 刚刚在营地中偶遇来福,使他忘记了要拿些食盐。 肉已经在烤,不想再回营地折腾,陈舟索性翻转着插在刀尖上的海豹肉,准备就这样烤着吃了。 烤海豹肉的色泽有种煎牛肉的既视感,但海豹肉的气味却与牛肉截然不同。 那气味中带有微弱的海腥咸味,又被浓郁的很难形容的肉香味遮盖,比烤鸟翅膀或是烤兔子肉的香味厚重许多。 肉片切的很薄,不大会儿就烤熟了。 陈舟试探着尝了尝。 海豹肉的味道很像动物肝脏或是驴肉与鱼肉的结合体,肉质非常细腻,即使这样烤着吃也没有血腥味,仔细品味,其中还夹杂许咸味,但是并不腥。 总结起来就俩字——好吃。 “还是有点淡了。 可惜没有辣椒面,没有孜然芝麻也没有胡椒粉…… 要是撒上几层调料,不敢想象这玩意有多带劲儿。” 一边撕扯海豹肉片,一边感慨,陈舟从未像此刻一样渴望现代调味料。 一片片切着海豹肉,顺便给来福也烤了一些。 残留在天空中的几片碎云已遮不住阳光,未剥完皮的大海豹尸体开始散发浓烈的血腥味和腥臭。 雨过天晴,嗅到死尸气味的海鸟也凑了过来,落在沙滩上远远看热闹。 待尸体旁的一人一狗离开后,它们就会来分一杯羹。 填饱肚子,戴上檐帽,陈舟继续他的剥皮工作。 不同于降雨时的气味清淡,太阳烘烤后产生的尸臭味愈发浓烈,剥到最后那部分,陈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几乎没再舒展开。 整张海豹皮接近两米五,展开以后比窑洞中的床还宽大。 头一次剥海豹皮,再细心也弥补不了经验的不足。 海豹头部和四只脚掌剥的有些瑕疵,后脖颈因为中了一斧,也有一道明显的缺口,因为在湿润的沙滩上摊开太久,沾染沙砾,目前看起来并不具美感。 不过,若是拨动海豹表皮就会发现,这层不算厚实的毛发竟然分作两层。 外层是短而闪亮的护毛,用于防水,内层则是柔软的绒毛,用于保暖。 而且因为海豹皮没有底毛,将其剥下来以后远不像长在海豹身上那样厚重,反而比羊皮还要薄,就像一张宽大的绒毯。 “真是好东西,难怪那么贵!” 拎起海豹皮,顺着柔软的护毛抚动,感受着丝滑的手感,陈舟感叹。 这样一张珍稀优质的皮毛,若不鞣制处理,简直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 剥完皮后,剩下的大海豹尸体就容易处理了。 已经有过处理小海豹尸体的经验,陈舟动作稍显熟练。 按照皮下脂肪层、肌肉层、内脏、骨骼、头颅脚掌的分类方式将拆下来的身体组织整齐摆放,在天黑之前,他完成了这项工作。 岛上天气炎热,切开的肉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在沙滩上,就算海鸟不祸害,也有蝇虫在肉上产卵。 陈舟打算连夜搬走这些肉。 富含脂肪的部分先放进窝棚堆叠起来,到时候拿到山上熬油。 可食用的鲜肉放在木桶中,倒点河水浸泡,如果木桶不够用,就尽快割成肉条,抹上盐挂起来,不然用不了三天,这些肉就会腐臭。 两只海豹去掉皮毛、内脏、血液和骨骼,总共产出了大约300斤可熬油的皮下脂肪层,220斤左右的可食用鲜肉。 对于陈舟来说,这是个幸福的烦恼。 过惯了苦日子,陡然变成“富家翁”,他保持着吝啬本色,连一小块肉片都不愿放过。 将来福拴在海豹肉堆旁,让它赶走鬼鬼祟祟的海鸟。 拎着提灯,拖动板车,陈舟彻夜工作,将所有鲜肉肥肉和骨骼内脏全都搬到了营地。 最后一趟搬运结束,已近凌晨。 可怜的板车从被制作出来后从未有过维修和保养,辛辛苦苦干了一晚上活,彻底被磨穿。 宽厚的木板中心俨然出现一个椭圆形大洞,它剩下的价值只有劈开当柴烧了。 搬运工作结束后,陈舟还要把脂肪都挪到他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帐篷中堆放,留待以后熬油。 然后他又腾空几个大木桶,去河边舀水,将鲜肉、内脏浸泡在其中,这样可以保持肉质的鲜嫩。 最后陈舟又取来大海豹的头——这是只雌海豹。 动物脑浆是一种天然的鞣制材料,如果不管海豹头顶的伤口,几天后里面的脑浆就会发臭。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陈舟打算把海豹的脑浆挖出来装进玻璃罐子中。 当然,在装进罐子之前,他还得煮一锅沸水给玻璃罐子消毒。 工作还有很多,需要一件件办。 感谢:mr_七月的打赏!感谢支持! 感谢:mr_七月、书友尾号0220、优雅&疯狂、鬼大、壹号门、轻微的抑郁症患者、悦然电子、火鬼、齐齐哈尔飞艇、诡见愁、啊啊啊1112、太玄无极长生不老至尊皇帝、书友尾号1650、贵桂龙、霍晨达、珞珈山刘某人、再来一口锅包肉、开始学、似水浮木头、入坑十年爬不起来、书友尾号2599、书友尾号4128、青铜尚书、银音遁、烟光薄、书友尾号7072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双更2/15完成! (本章完) 第50章 鞣制皮毛 第50章 鞣制皮毛 带着一箱瓶瓶罐罐和两个海豹头回到窑洞,架起铁壶煮沸水,一勺勺出脑浆装入高温消毒过的玻璃罐子中。 忙完这些已近天亮。 自27日凌晨起床,查看庄稼,前往沙滩拾取奖励,随后杀海豹,解剖分割,剥皮拆骨…… 陈舟几乎不停歇地干了二十六个多小时的活。 装完脑浆,他只觉得脑袋发沉,意识和身体分外疲惫,哪怕想强撑着继续工作,也坚持不下去了。 洗掉手上的泥污血秽,把衣服脱下挂在篝火旁烘烤。 带着满身的疲乏,倒在床上,眼睛一闭,很快他口鼻间就传出了鼾声。 …… 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 醒来时已是28日傍晚。 口渴难耐,陈舟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换上一套新衣服走进厨房。 恍惚中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不翼而飞。 看着光线黯淡的窑洞,早已熄灭的篝火,不禁使他产生一种穿越时间的感觉。 自从来到孤岛,陈舟的作息一直很稳定,对于时间的观念向来很清晰。 这是头一次,他难以分清时间的流逝,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一天还是两天一夜。 喝了杯水,用凉水洗把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陈舟先去查看装有脑浆的罐子。 17世纪的玻璃罐没有螺旋封口,使用的罐盖类似于酒瓶的木塞,密封并不严密。 但脑浆装进去毕竟没多长时间,现在只是颜色稍微发黄,表面漂浮起一层浅油,气味儿还算正常,短时间内不存在变质的可能。 将几个玻璃罐放在厨房深处的木架上,给小灰灰、提子、龙猫添了些食物,陈舟重新点燃篝火,准备给自己做顿饭。 填饱肚子后,他还得尽快把山下营地中的海豹油脂层和海豹肉处理掉。 等待饭烧开的空闲时间里,陈舟腾出了两个大方玻璃器皿。 那曾经是船长和大副装干净饮用水的私人用品,每个玻璃器皿的容量大概有2.5升,他打算用这两个玻璃器皿装油。 将玻璃器皿洗干净,放在篝火旁。 陈舟回到卧室,翻出了那本记载贴吧老哥技术指导的笔记。 挑战开始的第二天,他找到纸笔后第一时间便记下了这些资料,无论信息真假。 至今已有119天,如果只靠记忆力,这些资料和技术早就被忘干净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读书时期养成的习惯又一次为他提供了帮助。 坐在篝火旁,仔细浏览鞣制皮毛过程。 陈舟率先查看鞣制需要用到的工具和资源。 贴吧老哥提到的所有工具都可以徒手制造,资源也很常见,比较特殊的只有动物油脂和草木灰两种,这些东西他都有,看样子鞣制皮毛不会有太大难度。 大致记下具体步骤,陈舟将这本珍贵的生存手册放回床头柜抽屉。 饭热得差不多了。 …… 吃过饭,陈舟观察了一下提子的伤势。 它后半身露肉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用继续消毒,屁股上下被套子勒住的地方毛全都掉了,看起来很是丑陋。 整日关在木箱中,提子的精神有点萎靡。 不过它的身体状态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能够站起,且活动自如,预计再过两天就能拴在厨房担当“保安”了。 出门前,陈舟拎了半桶水准备带给山羊母子,同时在田地间逛了一圈,看了看庄稼有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 山坡自然向下倾斜的角度泄去了多余的积水,田垄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凸起外形。 嫩绿的稻苗傲立在垄上。经过一场强降水,它们生长的愈发茁壮,陈舟甚至感觉它们在这一天多时间里又拔高了一小截。 大麦小麦虽不像稻苗那么喜水,却也没出什么问题,给陈舟吃了颗定心丸。因为耕田经验不足,他对自己开垦打理的田地是否能抵御洪涝一直信心不足。 这场暴雨使他认识到,只要严格遵照老农的做法,无论在哪,田地都差不了。 可能这就是五千年农耕文明的智慧吧! 拎着水桶走到田头,扶正被吹倒的兔皮旗帜,梳理稻草人身上缠在一起的布条。 喂过山羊母子后,陈舟开始往山上搬运海豹肉块。 …… 28日清早带着海豹头回到窑洞前,陈舟把来福从沙滩牵走,栓到了储存肉的帐篷前。 这一栓就是十多个小时,来福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见到陈舟,它连蹦带跳,又吼又叫,把脖子上的绳子扽得笔直,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进主人怀里。 陈舟当然也很心疼来福。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他很想解开绳子,给来福自由,让它来往于山上山下。 但从理性角度讲,将来福留在山下营地看守海豹肉才是最好的选择。 山坡一带的树林中野猫数量不少,倘若没有来福看管,早就嗅到肉味儿的它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钻进帐篷,祸害堆在一起的肉块。 搂住来福的脖子,安抚着它的情绪,陪它玩闹片刻,又从水桶中捞出几块海豹肉给它吃。 趁着来福欢快地大口进食,陈舟开始了搬运工作。 28日醒来很晚,为了避免作息被彻底打乱,他只搬运了两趟肉。 最后一趟,他扛走了海豹皮。 鞣制皮毛不能拖,岛上气候炎热,每过一日都会增加材料腐臭的风险。 …… 夜已深。 窑洞中仍闪烁着火光。 由于白天睡眠时间过久,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陈舟只能找点活干消磨消磨精神。 在篝火的光芒旁,他拿出绳尺测量整张海豹皮的长宽,然后根据这个尺寸取来几根粗树枝,钉成了一个略比海豹皮大一些的框架。 接着,陈舟在皮毛的边缘开了七个小洞。 小洞用于穿过细绳,拴在框架上,绷紧海豹皮。 随后他取出一把用钝了的铁片刀,开始刮除皮上的脂肪和肉。 这是一件细致的工作,极耗费眼力,在火焰摇曳,光线黯淡的洞窟中,对视力的要求更甚。 忙活了近两个小时,宽大的海豹皮终于被清洁干净。 坐在火堆旁,陈舟被烘烤得直打瞌睡。 控制着急于亲吻在一起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他刮掉最后一块碎肉,紧了紧框架上的细绳,找了些晾凉的草木灰抹在皮毛内侧——这有助于水分蒸发。 草木灰均匀涂抹完,绷着海豹皮的框架被拿到厨房深处。 鞣制皮毛的第一步,清洁皮毛已经完成。 第二步是晾干皮毛。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将皮毛尽量展开,绷紧,不可使其淋雨沾染露水,甚至不能让它接触湿气。 直至皮毛完全干燥,便不会腐烂。 这一步通常要持续一周时间,如果着急,也可用火或烟熏烤。 陈舟本想把皮毛放在火边烤一会儿,可他实在太困了。 搬走鞣皮框架后,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揉了揉发酸发胀的眼睛,他倒头就睡。 (本章完) 第51章 熬油 第51章 熬油 1月29日清晨。 太阳还未升起,陈舟早早醒来。 昨天过于充裕的睡眠使他无法睡足八个小时。 尽管他很不想面对,但最令人头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生物钟被打乱了。 正常情况下,他大约会在两个小时后起床,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现在由于前日熬夜工作,昨日埋头大睡,导致他不能在该睡觉的时间段睡觉,该工作的时间段工作。 按照以往熬夜的经验,陈舟估计今天下午四五点钟他就会犯困。 如果想矫正作息规律,下午无论多困,他都不能睡觉,必须撑到正常的休息时间再睡。 那样明天起床可能会稍晚一些,但后天就能恢复正常。 若是顺应本能,犯困就睡,作息调整回来可就费劲喽,搞不好两三周后还是一团糟。 …… 解决完吃喝拉撒,陈舟照例检查提子的伤势。 打开箱盖,突然变亮的光照使提子瞳孔收缩,从圆形变成了一根细针。 它睁着那双美丽的淡绿色眼睛,静静注视着陈舟手中的鱼干,看起来很想吃。 但出于野生动物的谨慎或是猫科动物天性中的矜持,它并没有出声讨要,也没有伸爪子去够。 一手拿着鱼干,陈舟试探着伸出另一只手触碰提子的脑袋。 喵呜~ 与陌生动物的近距离接触使提子极为不适,它触电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缩进了木箱另一边。 见提子依旧保持着对人的高度戒备,陈舟也不好强行驯化,只能丢下小鱼干,重新盖上箱盖,离开了此处。 和性格敏感的提子一比,小龙猫就显得过于没心没肺了。 自从被抓到窑洞,它只在最开始的那天表现出了些许不适,乃至出现了抓挠木箱想要逃离的举动。 随后它很快就沦陷于充裕食物的攻势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现在体型已经有向小灰灰发展的趋势了。 陈舟每天给提子和小龙猫清理窝里的粪便时总会感慨——这个小玩意拉的比猫都多。 从网上看过龙猫用土洗澡的视频,陈舟一直都想弄些干燥细密的土,装在碗里给小龙猫试一下。 但这段时间他忙于处理各种工作,完全没空跟龙猫培养感情。 担心龙猫“撒手没”,放出来后不乖乖洗澡,一门心思逃跑,陈舟始终都没敢尝试。 等到某天龙猫也能变得像来福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或许会欣赏一下龙猫洗澡的萌态。 …… 29号当日,陈舟从清晨开始搬运海豹肉,直到黄昏,他完成了这项工作。 终日从断崖往山上挑石头,早已适应木桶塞满的感觉,几百斤的骨肉根本不在话下。 若不是距离远,他早就搬完了。 搬运工作下半程,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因睡眠不足产生的困顿干扰着精神。 但山间有风,林中有虫鸣鸟叫。 自然环境驱逐着他的睡意。 且道路崎岖,些许疲乏还不至于使他极度渴求睡眠。 就这样硬熬着。 到最后一趟搬运,陈舟解开了来福,带着这条渴望自由的狗子回到了窑洞。 吃晚饭时,他给来福、小灰灰和提子烤了些海豹肉。 来福和小灰灰对陈舟无条件信任,给就吃。 提子仍然心存戒备,只要有人注视它,即使烤熟的海豹肉放在身旁,它也完全不去触碰。 待到木箱紧闭,环境黑暗,它能得到些许安全感,才会主动进食。 饭后,陈舟本想再撑一会儿,趁着火未熄,大铁壶尚热,切几块海豹肥肉熬点海豹油出来。 出洞望了望天空,感觉时辰已经差不多,睡得太晚有害无益。 收拾好餐具,将来福带到田头栓好,他回屋睡觉去了。 …… 1月30日。 陈舟在熟悉的时间醒来,正为作息恢复正常欣喜,他突然想起来这三日的日历忘记刻了。 于是连衣服都没穿,钻出被窝,取出菠萝木楔子和匕首,坐在床边,他补上了三个印记。 看着木块上密密麻麻的印记,仔细数了数,122天,不多不少,陈舟松了口气。 像做每日任务一样,完成投喂宠物、照料农田、喂羊等活计。他开始了今天的重要工作——熬海豹油。 对于海豹这种生物,陈舟知之甚少。 熬海豹油需要什么技巧和独特步骤,他也一无所知。 在老家,他只看过熬猪油和羊油的详细过程,料想海豹和猪羊没多大区别,烧热大铁壶,取来海豹肉块、食盐、凉开水,陈舟准备做第一次尝试。 因为大海豹剥了皮,小海豹的皮和肉还连在一起,他拿来的全部都是小海豹肉。 熬油的时候他可以顺手剥掉小海豹肉块上的皮毛,留待鞣制。 大海豹的整张皮毛做地毯,小海豹的皮做手帕或是抹布。 也可以将小海豹皮缝合成海豹皮挂毯,放在大海豹旁边,让它们夫妻团聚。 放置三天,海豹肉块表面的油脂已经凝固,水分散发不少,看上去有些缩水。 闻一闻,还没臭。 陈舟小心翼翼地剥离肉块上的皮毛,然后削掉脂肪层下的瘦肉,将整块脂肪洗净,切成小块下壶。 肥肉块下壶的同时,他往壶中添了两杯凉开水。 用煤气灶熬猪油能控制火候,通常不需要加水,那样熬油的速度会快一些。 但陈舟这柴火灶可不能迅速调整大火小火,只能牺牲一些速度,以免把油熬糊熬黑,那就不美观了。 柴干火旺,铁壶中的水很快烧开。 用长柄铁勺不断翻动水中的肥肉块,不时将其紧按在锅底,使其尽快出油。 待到壶中水分消失,只剩肥肉块和淡黄色的海豹油,陈舟舀起一勺盐放在油中,搅拌均匀。 添加盐能够延长油脂的保质期,让油更耐储存——至少猪油是这样的。 又熬了一会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陈舟将壶中的热油倒在早就准备好的玻璃器皿中。 然后继续切肉,开始下一轮熬制。 …… 天气晴朗,守在篝火旁的陈舟被烤得满身大汗,只能脱下上衣,打着赤膊,让轻柔的山风为他散热消暑。 但气温一升起来,连风都是暖和的,吹在身上非但不凉快,反而使他感觉更热了。一边用大檐帽当扇子扇着风,一边盯着铁罐中正在熬制的海豹油,每过十几分钟,陈舟就要猛灌一大半杯凉开水,不然他实在是吃不消。 熬油对燃料的消耗极大,烧了不到两个小时,窑洞中储存的柴火就被烧光了。 倒出熬好的油,陈舟又去坡下砍柴。 忙忙碌碌,折腾了一天,两个大玻璃器皿都装满了,还剩一些油被陈舟灌进了空酒瓶中。 现在窑洞中还剩几个鲁滨逊的蜜饯罐子,待到这几个玻璃罐子都装满,他就只能把海豹油灌入酒桶中了。 不过酒桶太大,内部封闭,难以消毒,肯定会影响海豹油的储存。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尽早烧出可以使用的陶罐。 山上留作砌墙用的白土数量不少,陈舟打算用它们做几个陶罐试试,实在不行还有那一箱五颜六色的食用土,总能找出一种可以制陶的材料。 况且他还有贴吧老哥传授的制陶经验,翻一翻笔记,就胜过鲁滨逊钻研好几年。 …… 傍晚,最早装进玻璃器皿的海豹油已经冷却下来。 油脂表面非常干净,呈现一种金黄色的尊贵色泽,陈舟找了个用尽灯油的油灯,了些海豹油装入其中。 待灯芯完全浸润海豹油,他打火点燃油灯。 海豹油作为灯油使用,竟然比之前的灯油还要明亮,而且冒出的黑烟极少,灯光稳定,质量极佳。 陈舟不知道,海豹油和鲸油在古代通常被添加在长明灯中,只有皇室贵胄和富贵商贾才用得起。 与其它天然动物油脂相比,海豹油的燃烧时间极长,能够产生更多热量。 在寒冷的北极,传统的因纽特人除了用海豹油灯照明外,还会用海豹油取暖。 除照明和取暖功能效果拔群,在现代,海豹油还是一种昂贵的保健品,其价格是深海鱼油的数倍。 按商家的说法,海豹油不含胆固醇,同时富含不饱和脂肪酸和维生素e,长期食用有助于预防心脑血管病疾病,适合尿病人和患皮肤病的人使用。 当然,具体效果能否与宣传效果保持一致就不好说了。 呼~ 吹灭油灯,陈舟对海豹油的表现非常满意。 现在油和肉都有了,他越来越想用海豹油炸些肉尝尝滋味了。 可惜没有合适的炒锅,这个想法暂时还不能付诸于实践。 …… 平静的一夜过去。 时间来到1月31日,陈舟继续熬油。 不过在开始熬油之前,他先准备了一个足够大的酒桶。 这个桶本来是用于储藏朗姆酒的,其中的酒液已经被水手喝掉大半,他费了好些力气才启开酒桶盖,倒出了其中的酒液。 然后他拿热水烫洗过的布块擦掉了内壁中残留的酒渍,洗涮过后,才加热鱼鳔胶,重新封口。 这个大酒桶的容量比那两个玻璃器皿加起来还多,轻轻松松便能装下五十斤酒,足够容纳接下来几日熬出的油。 但海豹油实在太多了。 三百多斤皮下脂肪,剔除小海豹身上的皮毛和些许碎肉,至少能剩下二百五十斤。 按照比较低的出油率计算,60%,这些脂肪至少也能熬出150斤左右的海豹油。 像这样的大酒桶只有一个,其余酒桶中的酒液还很充盈。 让陈舟在酒水和海豹油之间选择一个放弃,实在太让他为难了。 酒很有用,海豹油也很有用,倒掉任何一个他都不能接受。 为了找个合适的容器,陈舟费尽脑筋。 翻出搬运物资时的笔记本,在密密麻麻的各种物资间寻找有没有被忽略的容器。 小号的玻璃瓶和玻璃罐子不用考虑,加在一起也装不了几斤。 大号的木桶全部都被利用上了。 其中一部分用于搬运石块白土,一部分装着饮用水,一部分装着海豹鲜肉和海豹心肝肺,根本腾不出来装油。 至于船上放置腌肉和腌菜奶酪的小桶,陈舟又担心无法彻底消毒,污染海豹油。 木桶毕竟不同于金属陶瓷和玻璃,长期装有腌制或发酵类食品,箍在一起的木材早就被腌入味儿了,就算拿凿子把内壁挖去一层,也杀不尽其中无处不在的霉菌。 酒桶还能将就着用用,这些小桶隐患巨大,陈舟不敢赌。 清点一圈,他的注意力从船上物资转移到了神秘奖励上。 现代包装给他带来了新的思路——塑料袋。 可食用土有两层外包装,最外边一层是半透明的尼龙袋,印着包装克数,内部还有一层真空塑料袋包装。 只需将塑料包装剪开,把袋内的土壤换个地方放置,他就能凭空多出一百七八十斤的容器。 食用土的介绍中可是写了,所有土壤都是经过水洗筛选,高温消毒的。 若商家没有虚假宣传,这些真空包装袋可能比沸水消毒的玻璃器皿还要干净。 除可食用土的外包装外,挨个清点神秘奖励的过程中,陈舟还想到了一个有几率制作成炒锅的东西——王灵官铜塑像的底封。 观看鉴宝视频的过程中,他常常注意到古董铜塑像的底部露出的黢黑空洞。 按专家的解释,古代佛像腹部中空,一方面是因为节省材料,另一方面也方便在佛腹中藏匿珍贵的经文或者舍利子,及其它贵重物品。 如果塑像完好无缺,底部通常会包裹一片薄铜。 封底的工艺多种多样,可能镶嵌,可能包裹,可能用树胶或沥青粘接,但大都封的不严密,只要舍得破坏塑像的完整,总能撬开。 现代铜塑像封底工艺虽然不同于古代工艺。 但王灵官塑像本质上也是空心铜像,封底工艺顶多从镶嵌进步到焊接,那块薄铜板始终安装在那里,用凿子和锤子破坏焊点,肯定能卸下来。 薄铜板质地柔软,韧性强,导热性能好。 想将其制作成凹形炒锅,拿锤子慢慢敲击,砸出弧度即可。 若是担心敲坏铜板,稍微在铜板边缘掰出一些折角,也能当平底煎锅使用。 虽不能颠勺,做些家常炒菜,煎条小鱼足可胜任。 至于破坏铜塑像会造成多少经济损失,陈舟对此只想竖个中指。 只要能吃上炒菜炸肉,就算把整尊塑像砸碎熔成铜汁他都不心疼。 28年时间,心疼钱之前,还是先对自己的味蕾和肠胃好一些吧! 感谢:书友尾号2511大佬的11张月票,感谢支持! 感谢:老土熊、鬼大、书友尾号9715、雪未必冷漠、鹏鹏他爸、书友尾号3320、珞珈山刘某人、灰烬之外、书友尾号8595、书友尾号7707、银河球棒侠、诡见愁、倪杰符、书友尾号0359、中文版191、大胆的_小哥哥、哇大叔、历历发、书友尾号0359、永爱九织、圣光大浪、唯我逍遥天下独尊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双更3/15完成。 (本章完) 第52章 雨季将至 第52章 雨季将至 足足熬了五天,才将所有皮下脂肪熬完。 2月3日下午,陈舟结束了最后一块肥肉的熬制,把温度下降的海豹油装入了塑料袋中——热油会烫坏塑料袋。 随后他将5kg装的塑料袋统一搬运摆放到了避光干燥的储藏室木架上,留待日后使用。 海豹油的包装共有四种,分为玻璃器皿、玻璃罐子、大酒桶和塑料袋。 陈舟准备拿玻璃器皿和大酒桶中的油做食用油,这些油大概有九十斤左右,如果煎炒频率不高的话,足够消耗三年。 在这三年时间里,就算再没有海豹从这边登陆,他也能捕鱼熬油或是前往岛的另一端猎杀企鹅熬油,补充油脂。 至于塑料袋中的海豹油,则作为灯油使用,预计高强度使用一年多毫无问题。 除熬油外,陈舟还将大部分海豹肉切成了细条,用盐腌制后简单放在火堆旁烘烤,待肉条表面变干,挂在木架上风干。 海豹的肺已经有些腐臭味,他不敢食用,只能把它切碎扔在厕所中堆肥。 海豹的心肝被切成小片,熬油时放进壶中简单炸了炸,一部分给来福和两只猫食用,一部分陈舟揣在兜里当小零食吃,味道还不错。 在熬油过程中,小海豹肉块上的皮毛全部被剥了下来。 按照处理大海豹皮的流程,陈舟制造了许多个晾皮架,绷紧小海豹皮,刮掉上面残留的碎肉脂肪,将其同大晾皮架整齐排列到一起,远远望去颇为壮观。 两只海豹给陈舟带来的收获非常巨大。 他现在可以尽情吃肉,尽情点灯,短时间内再不用担心脂肪和蛋白质摄入不足。 但丰富的收获也伴随着资源的消耗,最为严重的便是食用盐的消耗。 陈舟本来有两大箱及几小袋食盐,熬油腌肉后,他的盐只剩三袋了。 做饭、炖菜,给羊补充盐分,这三袋盐只够用两三个月。 现在,新旧问题此起彼伏,食物和油脂摇身一变,化作食盐问题重新困扰着陈舟。 旱季还剩最后十余日,趁着太阳烈,他最好尽快挖出晾盐池,弄点粗盐出来。 不然等到雨季来临,他就只能在室内使用效率极低的煮盐法制盐,或者等雨季结束后才能大规模产盐了。 …… 2月5日,大海豹的皮完全晾干。 陈舟将皮毛中的沙砾和其它脏污清洁干净,然后用大海豹皮裹住石块,将其沉入水中浸泡。 这个处理阶段大约要持续2~3天,直到可以用手拔去外层较长的海豹毛方能进行下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临近雨季,陈舟感觉山上的空气似乎变得比往常潮湿了。 森林中打蔫儿的植物也变得精神了,枝叶舒展,神采焕发,似乎在提前欢迎即将到来的降水。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驱使着陈舟加快工作进度。 从2月5日开始,他白天搬运石块,晚上点灯挖地基,每天只保证6小时的睡眠,同时减少用餐时间,全力赶工。 2月8日,石材终于凑够,陈舟一边挖地基一边往山上搬运门框、窗框、房门和窗户。 期间他砍伐了不少足够粗壮的树木,堆在林地间晾晒。 船上带下的成品木材终有用光的一天,他得提前为未来的消耗做准备。 2月9日下午,回到山下营地时,他拆开了王灵官铜塑像的包装,将整尊塑像取出来放倒,研究它的底座能不能卸下来。 随即他惊讶地发现,这尊铜塑像的匠人制造塑像时使用的工艺非常传统。 铜塑像的底座没有使用胶水黏合,也没有焊接,而是用一种交错咬合的工艺安装在塑像底部的。 如果要把底座卸掉,只需使用凿子和锤子沿底座边缘撬开交错咬合的铜条即可,不会对塑像造成过于严重的损毁。而且用完铜底座后,说不定还能原模原样地安装回去。 对陈舟而言,这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正好,他下山时带了凿子和锤子,本打算暴力拆卸,这回倒是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忙活了一阵子,他成功拆掉了铜像的底座。 整块底座呈长方形,边角带有弧度,内部稍微凹陷,厚度大约有8毫米左右,足见塑像用料扎实。 最重要的是,这块底座还自带“锅沿”。 将那些突起的长铜条重新压低,一片挨一片连接在一起,就是一整圈完整的锅沿。 虽不能指望它们完全拦住锅中的油,但也聊胜于无。至少煎鱼炒肉的时候不用再担心锅中间的食材从锅边滑出去了。 当然,这个“平底铜锅”也不是十全十美。 比如没有把手,拿不起来;容易烫手;下凹弧度太小,不能用于炖菜以及没有锅盖等缺陷。 但对陈舟来说,这几个缺点完全可以接受。 把没有底的塑像重新装回木箱,背着平底铜锅回到了窑洞,正想清理清理铜锅,然后生火炒菜,陈舟突然发现他还没有适用于铜锅的灶台。 底座上没有打出孔洞,拴不住绳子,也无法挂在支架上。 在使用它之前,必须得给它量身定制一个石砌或砖砌灶台。 砌灶台不是什么难事,却也需要费一些时间。 按照计划,眼下应该优先解决其它事情,铜锅都拿回来了,炒菜早晚能吃上。 无奈地把平底铜锅放到了厨房墙边,陈舟转而去查看泡在水中的海豹皮。 可能因为水桶太小,海豹皮浸泡三天后外层长毛还未松动。 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半,就算水少浸泡效果差,也该结束此道工序了。 将包住石块的皮毛从水中取出,陈舟试着拔了一撮皮上湿漉漉的海豹毛。 “可以了!” 看着沾在手指上的毛发,他很是欣喜——放置多日的海豹大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点燃篝火,往海豹大脑中添加些许油脂,将其混合在一起放在火上煨烤,直至这团滑腻的物体变得十分稠密。 陈舟坐着矮凳,将皮毛摊在膝盖上,把大脑和油脂结合成的稠密膏状物抹在皮子内侧,同时用钝刀和木棍刮除海豹皮上的长毛。 紧挨着火堆,他不时还要借助木柴散发的烟将毛皮熏干。 按照贴吧老哥的说法,熏烟能使涂抹在毛皮上的混合物溶液发生反应,让毛皮松软柔顺。 收尾工作细致且漫长,容不得敷衍了事。 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熬夜工作,相比挂着油灯挖地基,处理毛皮已经是难得的轻快活了。 耐心处理着皮毛,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夜已深,篝火的光芒也减弱了。 搓揉着手中柔软且闪烁着油光的海豹皮毛,感受其纤细绒密底毛带来的顺滑手感。 将皮毛重新挂回晾晒架,欣赏着上面与众不同的银白色纹,陈舟充满成就感。 第一次鞣制皮毛就如此成功,工作甚是顺利,他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做个美梦了。 (本章完) 第53章 雨季前的最后一次奖励 第53章 雨季前的最后一次奖励 2月10日,陈舟起得有点晚。 端起床头柜上的木杯喝了口水,看着洞窟外有些阴沉的天气,他知道今天可能要下雨了。 愈是接近雨季,这种天气就越多。 绵绵细雨只是开胃小菜,待到雨季降临,肆虐的风暴和连续十几日的降水将成为常态。 穿好衣服,去厨房看了看晾晒架上的海豹皮。 一整夜过去,皮毛上的脑脂混合物已经与皮毛发生了充分的反应。 此刻整张皮毛不再显得那样油腻,摸上去略有些潮湿感,分外柔软,使陈舟打消了将它铺在地上的念头——那不是糟践东西嘛! 鞣制好的海豹皮卖相极佳,触感也很棒,唯一的缺点是气味儿。 可能是因为海豹脑子在罐中存放太久,有些变质,加上皮毛本身的气味也不怎么样。 二者混合起来,又经过加热,使得整张海豹皮隐约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估计还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才能挂在房间墙壁上。 大海豹皮鞣制成功,小海豹皮再有一天也要晾晒好了。 它们倒是比大海豹皮好处理的多,就算裹石块也不用裹太大的石块,浸泡过程估计也能快一些。 陈舟还没想好用小海豹皮做什么,他毕竟才来到孤岛四个多月,衣物鞋子尚未出现巨大缺口,一时半会儿还不用自己制作衣服。 而且他估计即使到最后十年,他也不会为衣物烦恼。 因为他把整艘船上所有的衣服都搬下来了,哪怕一年穿碎两套,都足够他撑过这二十八年。 短时间内,小海豹皮估计只能当抹布用或者放在储藏室吃灰了。 生火,吃饭时陈舟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灶台的烟囱怎么搭。 西北地区的老式窑洞烟囱通常从房屋顶部延伸出去,有铁皮烟囱以后,窑洞烟囱也能拐个弯,从侧面伸出去。 可陈舟这个窑洞不同于黄土高原,往上挖最少要挖十多米才能挖通,往侧面拐又没有合适的烟道材料。 待外墙砌好后,室内封闭,没有散烟的通道,烧干燥的柴火还好,烧湿柴火非得熏死人。 陈舟知道有一种灶叫无烟灶,在部队中服役过的人大多会挖这种灶,据说烟气很小,可以避免被敌人发现。 他很想在厨房挖一个无烟灶出来,悲哀的是,他不会做。 雨季将至,暂时挖不出长烟囱,他只能先给厨房砌半面墙,剩下半面墙等能解决烟囱问题后再砌。 吃过饭,陈舟喂了喂猫猫狗狗。 经过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以及脱敏训练,提子已经不再抵触人类的抚摸,对于投喂也渐渐适应,现在即使被人盯着也能自在进食,不再表现得那么谨慎畏惧了。 担心提子再过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会逐渐变成小灰灰的模样,陈舟决定今天就把它放出来,拴在厨房里,先了解熟悉一下工作任务。 走狗屎运才抓到这样一只矫健的野猫,他可不希望把第二个号也练废掉。 …… 许久未踏出木箱,见到外面的世界,提子的一举一动仍旧体现着野生动物天性的谨慎。 拴在脖子上的细绳令它不适,缓缓前进的过程中,它不时抬起爪子拨弄绳子,企图把这根碍事的东西弄掉,但无济于事。 小灰灰紧跟在提子后面,抻着脖子,像个变态痴汉,不停嗅着提子的屁股,看那模样恨不得伸出舌头舔一舔。 对于这只肥硕且长相怪异的同类,提子毫无友善之心,回手就是一爪子。 别看小灰灰胖,它的反应速度却丝毫不慢,提子的利爪还未抓到身上,它就像一个撞在地上的皮球,灵活地跳走了。 不大一会儿,见提子平静下来,小灰灰又舔着脸凑了过去,紧接着又是攻击与闪避,看得陈舟头疼不已。 把提子拴在厨房内部一根木架腿上,给它放了两个猫食碗,一个装水一个装肉,耐心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提子没有应激反应,他带着来福离开了窑洞。 陈舟离开不久,小灰灰第n次蹑手蹑脚地靠近提子,想跟这个美女姐姐套套近乎。 不知怎地,提子这次的攻击比之前快得多,小灰灰没能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爪子。 提子的利爪直接挠开了小灰灰的脖颈,猫毛飞舞。 嗷~ 小灰灰发出一声痛叫,宛如一颗出膛的炮弹,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速度,在砂土地上卷起一阵尘土,一溜烟儿冲进卧室缩进它的猫窝,没了动静。 它皮糙肉厚,其实受的只是皮外伤,但身体上的伤痛却无法与心灵受到的伤痛相提并论。 发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小灰灰怎么都想不明白,它跟这个美女姐姐隔着箱子交流了那么久,早就混熟了,为什么还会挨揍。 …… 陈舟对小灰灰的遭遇一无所知,他正在田里除草。 最近一段时间,田中干干净净的状况一去不复返了,每隔几天就有杂草冒头。 为此,他特意制造了一个小型木锄头。 这种除草锄有一个弯月形状的锄头,锄头的边缘被削的很薄,通常有刃。 在陈舟老家,它叫挎锄,是专门对付杂草的工具。 木质挎锄没有刃,不能有效割断杂草的根部,好在土壤松软,实在不行陈舟还能把草连根拔出。 总共两百多棵庄稼,用不了多长时间。 一边清除杂草一边数着庄稼,慢慢走到田地尾部,陈舟发现最末端竟然有一棵稻谷和一棵小麦倒下了。 检查植株,在小麦和稻谷的茎上,他找到了真凶留下的蛛丝马迹——两道压出的深刻的印痕。 那是鸟喙所咬出的独特创伤。 辛辛苦苦照料了这么久的庄稼,无缘无故折损了两棵,陈舟恨透了这只可恶的鸟。 但人家祸害完庄稼,抖抖翅膀就能飞走,现在可能都回到窝里呼呼大睡了,再想报仇已来不及。 没办法,陈舟只能再制造一个稻草人,将其放在田尾,希望它能奏效。 庄稼还未成熟,没有鸟类爱吃的种子,除了一些性情很贱,喜欢胡乱搞破坏的鸟之外,大多数以种子为食的鸟都不会光顾这里。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假如有飞虫离开树林落在庄稼上被鸟看到,鸟啄虫子的时候就有可能殃及植物。 碰上这种低概率的倒霉事,陈舟也无话可说。 他之所以无法接受损失,主要因为庄稼的总数太少,才显得每一株幼苗都弥足珍贵。 倘若庄稼形成规模,有成千上万棵,这点小小的损失也就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了。 …… 除过草,陈舟带着来福遛套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全面细致地遛兔子套了,只在上下山途经兔子套的时候顺便看一眼。 这种散漫的态度自然无法得到兔子的眷顾。 事实上,自一月份抓到提子和那只小兔子后,接近二十天的时间里,他只收获了一只半兔子。 一只当然是指完整的兔子。 半只兔子则是因为发现的太晚,勒死的兔子被野猫吃掉了半只,只剩一个兔头和前腿。 就这,陈舟还是在来福的帮助下才找到的。 若没有来福,以他下一个套子忘一个套子的记性,恐怕再过一个月也没有收获。 陈舟的态度之所以如此散漫,一方面确实因为工作繁忙,无法再像砌墙前那样拿出大量时间寻找兔径,下套子遛套子。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两只海豹的影响。 试问吃过鲜嫩醇香,油脂丰富口感细腻的海豹肉后,谁还能对又干又柴的兔肉恋恋不舍呢? 作为一个具备正常品鉴能力的人,陈舟自是无法免俗。 一边遛兔子套一边陪来福玩闹,不知不觉已在林中走过一大圈。 见来福已经不再表现得那么亢奋,知道它玩累了,陈舟这才回到洞窟。 卧室门口的地基已经挖成,现在那里有一条宽40cm,深一米二的土沟,沟旁边放着新做的铁头木镐和装土用的水桶。 稍微歇了歇,陈舟拿起镐头,开始从下往上慢慢砌墙。 …… 土沟太窄,只能勉强容纳陈舟的下半身。 凑合着和泥,砌墙,干到天黑,他完成了卧室门口大约五米长,一米高的地基部分。 石块比砖头大,大多数时候只要挑选好形状合适的石头就能完成垒砌,因此即使陈舟并不是合格的瓦匠也能砌得这么快。 在砌好的石墙左右两端,土沟被拓宽成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 那是预留的墙垛地基,陈舟会把墙垛砌的极其宽厚坚实,以避免外墙在地震中倒塌。 …… 阴云酝酿了大半天,天黑前灰溜溜地散去了,雨没下起来,利于施工。 由于适合平底铜锅的炉灶还未搭好,晚饭依旧是炖菜。 但今时今日,陈舟的炖菜也不再单调了。 最早晾晒的细海豹肉干已经完全晾干,将其切成小段放在面糊粥里,再配上炸心肝,撒点盐,放些海豹油。 炖熟以后,整两杯小酒,味道那个美呦,别提了。 得益于伙食质量的提高,陈舟即使工作时间变长,休息时间缩短,体重也没有下降,倒是肌肉量越来越多,块头也越来越大了。 原来他只是个子高,体型却偏瘦,总被家中亲戚叫细竹竿。 现在他双肩宽厚,背阔肌发达,肱二头肌发力以后硬的像一颗铁蛋,小臂粗壮,大腿小腿的肌肉也膨胀了两圈,体型已经在往“双开门”发展。 假如穿上宽大的水手值班服,戴上大檐帽,拿起长柄斧,他的体型和威慑力还会再上两个台阶,好似西部恐怖故事中身形健硕的变态杀人魔。 …… 2月11日。 清早起床,拿起床头柜上的菠萝木楔子,注视着上面的印迹,陈舟穿好衣服,动身前往山下。 他一直有一个疑虑——1月29日睡下后,究竟睡了一天还是两天。 陈舟觉得自己应该只睡了一天,但岛上没有明显的参照物,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始终有所怀疑。 人类的直觉并不准确,有时候它会根据人类最期盼的答案自由转变,以蒙骗自己。 陈舟很清楚这点。 万幸,他拥有鲁滨逊所不具备的优势——神秘奖励。 15天一次的神秘奖励不会因他的主观意识而提前或延后到来,到底睡了一天还是两天,今天去沙滩一看便知。 …… 对于此次的奖励内容,陈舟依旧不抱期待。 保持平常心面对一切,不崩溃不谩骂不破防。 这是他的开奖准则。 带上手斧、钉子、麻绳、帆布,陈舟这次不但要拿走奖品,还要在奖品刷新地点搭建一个防雨棚。 雨季就要到来,这很有可能是降水前的最后一次神秘奖励。 为了避免以后的奖励被雨淋湿,受到破坏。 陈舟决定以此次奖品刷新点为中心,在海滨树林中砍伐一些树木,将随后来到的奖品保护起来。 由于不知道奖品的尺寸最大可达到什么程度,他特意带上了三米见方的一大块帆布,钉子麻绳也没少拿,只想把防雨棚搭建的更大一些,以免无法遮盖住奖品。 如果时间没有那么紧张的话,他甚至想在那里搭建一个木石结构的大厅。 大厅的名字他都想好了——菜狗驿站。 很快来到沙滩,习惯性的往分尸海豹的地方望了一眼。 遍地鲜血早已消失在地面上,潮水翻涌,连一片肉丝都见不到了。 “时间的力量。” 默默感慨,陈舟走到奖励旁。 还没打开包装,看着被黑色塑料布包裹住的长条状神秘奖励,他就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那必然是一整条卫生纸。 把奖励扶起,感受着内部圆柱状一个个挤在一起的不明物体,陈舟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拆开。 果不其然,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褪下黑色塑料包装,清点内部的卫生纸,宽五卷长十二卷,共有六十卷。 目测每卷卫生纸13厘米左右,直径七厘米左右,陈舟笑了笑。 “还挺大方的。” 自从来到岛上,他就再也没用过纸制品擦屁股。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用小石块或者树枝解决问题,隔几天还要特意洗洗屁股,不然内裤总是沾屎,很恶心。 后来他发现浮木的树皮特别适合擦屁股,便砍了几棵浮木扒掉树皮放在家中,上厕所便拿两片。 与其它擦屁股物品相比,浮木的表现确实优异,但它再优异也无法与卫生纸相提并论。 陈舟早已做好使用28年浮木皮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他还能重新用上卫生纸。 “这一整条卫生纸省着点用,坚持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屁股——今天早晨好像有点没擦干净。 卫生纸虽是消耗品,对生存无法提供强有力的帮助,却能显著地提高生活质量。 对于此次神秘奖励,陈舟非常满意。 但他没有立即拿走奖励,而是取出手斧,砍断一棵小树,确定卫生纸的中心点,围绕这个点画了个大圈。 既然奖励这么有用,防雨棚的搭建就更不能马虎了。 感谢:书友20241207230231916、星痕细胞的打赏,谢谢支持! 感谢:书友尾号2266、科学陈昂、一十三年的书虫、宋天、追风的你、jccai2、帝国的黎明、明天见晚安、厭萳襬、平凡1232、帝波罗神、只鹤心、月黑风高ugig、追风的你、微尘俗渐痴、谷条恒野、我真的是喝多了、luk27thmun的月票,感谢各位! 双更4/15,已完成。 (本章完) 第54章 煎肉 第54章 煎肉 陈舟计划在中心点四周支起八根木桩,然后在木桩之间钉上框架,蒙上帆布。 为避免海风掀翻防雨棚,他还要打下木橛子,把防雨棚顶盖锚定在沙地上,再寻找一些岩石,围住木桩,稳固结构。 整个防雨棚只有顶盖没有墙壁,通风但不透雨。 若是风雨齐来,这个棚子虽不能拦住被风吹进来的斜雨,却也能遮挡部分雨水,避免奖励物被完全浸湿。 将卫生纸放到高处树林旁,陈舟砍伐树木,去除碍事的枝杈,把木棍底部削尖,然后用锤面砸进沙土深处。 沙滩建棚最大的优势是不用担心水患,最大的劣势是根基不稳。 沙土松散,杆子插得再深都不敢说一定稳固。 现代社会建造在沙滩附近的永久建筑地基极深,普遍使用钢筋水泥材料,足以消除隐患。 临时的沙滩商铺,烧烤摊和饮料店等小建筑使用的则是一体式组装房。 就连海边遮阳伞也很少有插在地里的,通常都是靠伞底部沉重的水泥墩子保证伞不倒。 往沙土里砸木桩和木橛子的时候,陈舟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这个防雨棚禁不住大风,使用寿命也不会太长。 但为了保护未来的奖励物品,他可以容忍这些缺点。 而且之后每次奖励日,他都会对防雨棚进行维护,尽量保证它能发挥效用,撑过整个雨季。 雨季之后,就算这个棚子能继续使用,他也会将其拆掉。 食人土著的航海工具是独木舟,在风暴频繁的雨季无法远行,也就不可能来到岛上。 到了旱季,土著活跃的时间段,可不能留这么个显眼的建筑物在沙滩上,万一被土著看到,麻烦可就大了。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将防雨棚搭好。 多钉了几颗长钉,又搬来几块石头压住橛子,感觉棚子已经足够牢固,带着卫生纸,陈舟美滋滋地回到了营地。 今日下山,除了拿奖励外,他还要带些小方砖回去。 一方面是为大灶台做准备,另一方面也要搭一个烟道通向洞外的小灶台,试着炒点菜或是煎点肉吃。 平底铜锅自从卸下,已经闲置三天。 眼瞅着外墙都快要建起来了,陈舟打算试试这玩意到底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 …… 毕竟是直通船舱上下层的庞然大物,拆掉火炉后搬下来的方砖数量着实不少,堆满了一整个窝棚。 陈舟往返了好几趟,到天黑时才凑够需要的砖数。 估摸着时间还不晚,他便点起两盏油灯,一盏挂在外侧洞顶下,一盏挂在厨房内部,借着灯光研究起怎么建造灶台。 目前摆在面前的难题不止一个。 首先是烟道问题。 陈舟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他打算烧制一些陶管当烟囱,然后向上挖掘两米左右,再从外部向内打通,在通道中接上陶管,便可往外排烟。 但雨季就要到来,外墙还没砌好,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这项大工程。 他只能先简单地建造一个小灶台,将就着用用。 雨季很漫长,待在室内时间有的是,他可以慢慢挖掘烟道,烧制陶管。 除烟道外,灶台和锅也是个难点。 北方灶台连接火炕,烧火产生的热量既能做饭也能热炕,火炕又能温暖整个房屋,去除潮气,极具实用性。 陈舟原本也想在灶台后建造一个火炕。 但在窑洞住了一些日子后,他发现火炕的实用性完全不如火墙。 因为岛上气候并不寒冷,他也有床铺和足够厚实的被褥,强行睡火炕很容易上火,不利于身体健康。 如果想要祛除潮气,火墙的散热面积更大,时间更持久,占地面积也比火炕小,更符合窑洞的需求。 火墙同样是北方冬季的一种取暖设施,原理与火炕相同。 它的外形宛如一堵空心墙体,一端封闭,另一端连接烧火的炉灶,和灶台共用烟囱,建造起来快捷方便,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 陈舟之所以觉得灶台有难点,并不是因为他不会建造灶台。 在乡下待了十多年,每隔几年就有人家炕塌,需要修炕。 也有锅裂了换锅,灶火门坏了重新砌门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灶台又不是什么高精尖仪器,里里外外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结构,还不至于难倒陈舟。 他犯愁的是——这个大铁罐子到底该怎么当锅用。 倘若砌一个正常灶台,铁罐子放上去以后口沿太高,无论是添水还是煮饭清洁都不方便。 向下挖掘建造灶台,铁罐口沿倒是低了,火墙又不知道该建在哪了。 权衡利弊,陈舟寻思自己本来也不打算用铁罐子做饭,只用它烧水,高一点就高一点吧,宁可麻烦一点也不能妨碍火墙。 雨季晾衣服烤被子可全指望它呢。 …… 确定未来的建造方向,陈舟拿水和好白泥,紧贴着还没砌成的厨房外墙,垒起了一个小灶台。 灶台的烟道通往洞外,起火后所有烟都不在洞中停留,直接排出去。抹好泥,等待表层水份散发的时间里,陈舟搬来铜锅试了试尺寸。 大小贴合,正合适。 心痒难耐,他提前点燃了篝火,取来四个柠檬、盐粒、海带干、海豹油和未晾干的海豹肉,准备一展厨艺,来个煎肉排。 在煎熬中度过了十几分钟,他用手指蹭了蹭灶台上颜色变灰的泥。 “差不多了。” 感觉乡下新砌好的灶台泥大概就是这个湿度。 陈舟砍断细枝子垫在灶火口中,往里面放了几块燃烧的木炭,再在木炭上蒙一层更细的树枝。 没过多久,火燃烧了起来,窑洞愈发明亮。 铜的导热系数极高,火烧起来后,锅面很快就散发起热意。 往锅里放了两勺海豹油,待它受热升温,将其涂抹均匀,陈舟用筷子夹起切好的海豹肉块,平摊在锅中。 热油煎肉,香气腾腾。 海豹肉块的颜色迅速发生变化,担心火太大把肉煎糊了,陈舟连忙翻面,同时往上面洒盐粒。 已经风干过一段时间的海豹肉缺乏水分,并不像鲜肉一样在煎制过程中冒水。 但是肉块的香气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美拉德反应的帮助下,肉中的小分子醛和酮类香气都被释放了出来,闻起来远比炖肉吸引人。 拴在厨房中的提子瞪大了眼睛,往灶台靠了靠,表情惊讶,看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世间还存在这种奇妙的气味儿。 大馋鬼小灰灰早就从睡梦中醒来,早早坐在陈舟旁边等待——它特意找了个离提子很远的地方。 来福凑的更近,不管不顾地倚在了陈舟的腿边,不断伸出爪子试着和主人“握手”,以换取奖励。 肉还没煎好,不理会这些贪吃的家伙,陈舟专注地盯着锅中的肉块。 再次翻面,感觉香气已经达到顶点,他掰开柠檬,往肉块上挤了一些汁水,然后稍稍洒了一点碎海带渣。 柠檬的清香暂时压制住了海豹肉的油腻,海带渣则只发挥些许装饰作用。 用小刀插进肉块,将煎肉从铜锅中取出放在银餐盘中。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陈舟迫不及待地切下了一块海豹肉细细品尝。 可能是因为晾晒之前放了太多盐进行腌制,海豹肉吃起来略咸。 在这种咸香的底色下,刚入口,能感受到海豹肉细腻的纤维,能品尝到柠檬的酸甜,也能体会到一种类似焦或是奶油香气的特殊味道。 缓慢咀嚼,十成熟的肉块没有血腥味,只有完全的香气,很快便将整个口腔完全填满。 已经太久没有吃过煎肉,陈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起这难得的美食。 来福乖乖地坐在一边,舌头耷拉着,晶莹的口水拉出一条水晶丝,滴落在地。 小灰灰盯上了还没下锅的几块海豹肉,正壮着胆子往那边靠。 炉灶中的柴火噼啪作响,陈舟耳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 他陶醉在煎肉的醇香中。 喵~ 陌生且娇柔的一声猫叫,使他睁开了眼睛。 疑惑地看向将爪子伸向海豹肉的小灰灰,陈舟表情不善。 尴尬地收回爪子,未能得逞的小灰灰满脸心虚,转头东瞅瞅西看看。 盯着厨房深处的晾皮架看了一会儿,它转过头,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费劲地将身体团起,梳理起自己的毛发,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陈舟知道小灰灰是天生的烟嗓,叫声沙哑,就算夹起嗓子叫也不会发出刚才那种声音,便将目光移向提子。 提子坐的很端庄。 最近伙食好,它身上的毛发比刚抓到时光泽明艳了不少,胸脯的毛发看起来又密又软。 前腿并拢,它的尾巴绕过身体,盖住了前脚,淑女风范十足。 陈舟望去的角度,正好看不到它后半身未痊愈的伤痕,使得它保持着优雅的美感。 注意到陈舟的视线,它轻轻眯起了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努动嘴巴,再次发出了一声娇媚动人的叫声。 喵~ 眨了眨眼,收紧尾巴,提子挺起胸脯,稍稍仰起脑袋,渴望地看向餐盘中剩下的大半块海豹肉。 “哎呦,怎么提子也这么会撒娇了?” 没想到煎肉的杀伤力这么大,把高冷的提子都诱惑成了这副模样。 受不了它渴望的眼神,陈舟差点没忍住把盘里的海豹肉直接丢给提子。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块肉盐分过重,不适合喂猫喂狗。 摸了摸来福的狗头,安抚着它的情绪,又念叨着让小灰灰和提子等一会儿。 他走向晾肉架,取了一块腌制时间较短,含盐量低的肉条下来,准备和这大大小小一家子一起享受煎制美食。 只是苦了小龙猫,它不能吃肉,今晚的伙食依旧是干草。 (本章完) 第55章 墙成 第55章 墙成 欢乐的时光总那么短暂。 煎肉虽好,饭量却有限。 最初几块惊艳的感觉消逝后,饱腹感越来越强,陈舟渐渐觉得这海豹肉发腻了起来。 没有辣椒面、胡椒粉、蒜、洋葱等辛香料,纯靠海豹肉本身的口感,根本吃不下太多。 平底铜锅的前半场服务于陈舟自己,后半场则服务于来福、小灰灰和提子。 都说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为来福的健康着想,陈舟没敢喂它太多煎肉。 猫虽是纯粹的肉食动物,能够充分消化食物,但它们的体型太小,敞开了吃也消耗不了多少肉。 晚宴结束,待炉灶中的火焰熄灭,拎着油灯,陈舟趴下看了看灶内被火烤过的白泥。 不同土质受热后产生的反应各异。 黄泥砌成的炉灶不用完全干透就能点火。 水泥抹的炉灶必须要等到晾干才能使用,不然被火烤后,水泥就会大面积开裂脱落。 之前过于冲动,未等到白泥晾干就生火煎肉,陈舟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好不容易吃完饭,担心炉灶内的白泥被烤得开裂影响结构强度,他连忙查看。 火烧两个多小时,炉灶内壁已经不复刚砌成的灰白,而是染上了一层烟熏火燎的黑色。 用树枝戳了戳内壁,见白泥贴合的很牢固,既没有裂纹也没有脱落,陈舟松了一口气。 …… 2月12日,清早在床上苏醒后,陈舟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1660年是平年还是闰年?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会对挑战造成什么影响。 假设这28年中有7个闰年,而这7个闰年他全部当成平年计算的话,顶多也就产生一周的误差。 岛上雨季和旱季的时间本就不固定,极端情况下能提前十几天。想知道是什么季节主要依靠对天气的观察来判断,就算搞准这一周时间也没有什么帮助。 但陈舟是个很轴的人。 对于一些无法理解,彻底研究不明白的问题,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 而那些可以在短时间内搞清楚的事情,他却无法将其搁置,那会把他难受得抓心挠肝。 隐约记得小学时学过怎么分辨平年和闰年,但那句口诀已经太多年没用了,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这种记得又仿佛不记得的感觉非常痛苦,挠着蓬乱的头发,陈舟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找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平年,闰年…… 2026年是平年,闰年好像是四年一次,往前推的话……” 写着写着,陈舟又觉得按四年一次推算不对,因为他记得那个口诀不止四个字,也就是说闰年肯定不止四年一次那么简单。 盯着写满年份的纸张,咬着羽毛笔思考了一会,他在纸上写下“四年一闰”,然后凭着感觉又写了两行字“xx不闰”“xx再闰”。 又挠了挠后脑勺,陈舟提醒自己该找个理发了,口中喃喃自语。 “十年?百年? 四年一闰,百年不闰,四百年再闰!” “好像是这个口诀!” 将记忆中的几个闰年拿出来验算了一下,确定口诀正确,陈舟算得1660年是闰年。 “也就是说今年的2月有29日,赶紧把这条信息记下来,省得以后再忘掉。” 刚起床就解决了一个“难题”。 陈舟心情大好,合上笔记本穿衣服,走向厨房。 2月12日拉开了帷幕。 …… 连着砌了三天墙,到2月15日,卧室的外墙总算砌到了洞窟顶部,顶住了上方砂石层。 整堵石墙分外宽厚,地基使用黄色石块,露出地上的部分使用蓝灰色石块。 陈舟本想仔细挑选建材,效仿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用蓝灰色石块砌成一些几何图形,给这面墙增添一些艺术气息。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没有切石机,想从这堆奇形怪状的石块中找到合适的颜色,再将其填补到合适的位置上着实有点难为人了。 许三多的石块砌得是道路,只要保证颜色正确,将石块的平面朝上即可。 他的立体石墙要求可就高了。 光重视颜色不重视形状,就算把这堵墙砌成了也是豆腐渣工程。 耐着性子挑了一个小时石块,看着自己慢的可怜的进度,陈舟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和泥去了。 在蓝灰色石块之上,封顶部分他使用了形状扁平适用性高的白色石块。 从上往下,整面石墙依次是白色且略有突出的外檐,暗灰和浅蓝混合成的主墙体和埋藏在地下的土黄色地基。 石缝中填充着抹平的白泥,因为尚未晾干,显得发灰,完全干燥后颜色会干净不少,像是纵横曲折的天然条纹,歪打正着,倒也形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倘若细看难免有些粗糙,乍一看还是蛮不错的。 除墙体本身和上方突出20厘米左右的外檐,砌墙过程中,陈舟还完成了门框和窗框的安装。 他本来想在墙正中心开门,然后在门的左右两边各开一扇窗户。在本子上绘制了一下效果图,感觉这种设计会让整面墙变成一个惊愕的表情,虽然规矩板正,看起来却过于好笑。 于是陈舟改变主意,在墙体靠左的位置安装了门框,在门框右边连着安装了两个挨在一起的窗框。 窗框下他还用白色石板砌出了窗台,以后如果养些绿色植物,正好可以放在窗台上。 现在工作过于繁忙,陈舟想着以后该干完的活都干完后,就在森林里抓几只好看的鹦鹉挂在天板下养起来。 然后再移植几株娇嫩美艳的草摆在家中,或是在农田旁修建一个鱼塘,钓几条五彩斑斓的小鱼放在里面繁殖,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 2月16日,卧室外墙进入最后的收尾工作。 陈舟精心挑选的木门木窗被安装到了门框和窗框上。 关合几次,确定门窗功能正常,陈舟走入室内,光线顿时一暗。 阳光、风雨甚至是大海的气味儿都被拦在了屋外。 “再也不用担心睡觉时被脚底下钻进来的风吹醒了。” 坐在床上,远远望着窗上小块玻璃透进来的微光,陈舟仰倒在被褥中,为自己砌成的墙壁感到由衷的骄傲。 不过这只是建造庇护所漫长工期中微不足道的一步。 厨房和储藏室的外墙、门窗、墙垛、室内承重墙、室内分隔墙、地板、天板…… 它们都需要大量的材料、时间以及人力。 休息片刻,从床上爬起来,陈舟开始制造室内照明物。 若没有捕到那两只海豹,他最好的选择是用石头围起几个篝火堆,靠烧炭火照明,毕竟灯油有限。 现在灯油充裕,他打算给油灯制造一个支架,将油灯安置在上面,哪里需要哪里搬。 灯架很好制造,只需要截取一根足够粗的木头,然后给木头底部安装三根支架,再从木头上部挖出一个凹槽,将油灯固定在其中即可。 这种灯架一根足有40多斤重,看起来简陋蠢笨,制作起来非常快。 只用了三个小时,陈舟就制成了四根灯架。 将灯架分散摆放在卧室中,全部点燃,看着铺满整个房间的暖黄色灯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有家的感觉。 为庆祝阶段性的胜利,熄灭灯后,陈舟给自己放了一下午的假,带着来福出去疯玩,顺便给小龙猫补充了一下饲料。 …… 最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陈舟早晨起来开始工作后根本腾不出时间去挤羊奶。 好不容易放一下午假,他去看了看母山羊。 果然,一滴奶都挤不出来了。 小山羊羔已经长大,现在不喜欢往母山羊身边凑了,想抓住它愈发困难。 陈舟估计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过一两个月,小山羊没准就会离开它妈,独自去寻找大群山羊了。 可把它们全都拴起来也不是个办法,不说别的,就是每天给它们拎水也是件麻烦事。 看着在草坡上打滚的来福,他叹了口气。 “要是我干活的时候你能帮我放羊就好了,来福。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狗还能不能训练成牧羊犬……” 为了避免小山羊偷偷跑掉,陈舟连哄带骗,将小山羊抓住,给它系了两根拌绳。 拌绳虽然不能限制小山羊向往自由的意志,却能减缓它的速度,速度一慢,它自然就很难跑掉。 就算跑掉,也跟不上大群羊的步伐,轻易就能抓回来。 “有空还是去找一下羊群吧,必须得把我这群羊的规模扩大,才能保证它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而且一两只羊的产奶量太低,供应我日常食用都费劲,根本没法制作奶豆腐或者黄油。” 坐在山坡上,放任来福和被绊住的小山羊玩闹,陈舟的目光飘忽。 他在想,这大群羊究竟跑到哪去了,怎么离开平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呢? …… 太阳落山之前,陈舟带着来福回到家,趁着还有光亮挑了一趟水。 一整个旱季过去,山涧源头那处岩缝中淌出的溪水流量也变小了,装水需要费更多时间。 烧开水,洗了个头,掏出剃刀。 面对墙壁,他本想把头发剃掉。然而没有镜子,凭着感觉剃头实在太别扭了。 犹豫再三,陈舟只割断了前额处几缕影响视线的长头发。 至于其它头发,他准备把山下那两面镶嵌在黄铜边框上的大镜子搬上来以后再打理。 照着镜子剃头,总归要剃得干净利索些。 虽然他的发型是光头,但光头若是没剃干净,留下几块头发在光溜溜的脑袋上,可比其它发型还要丑。 感谢:书友尾号4834、饕餮盛宴即将到来、毒奶粉玩家、奇爱博士、书友尾号2791、左先、帅otto侯国玉、活!着、发霉的鱼骨、书友尾号6259、鲁鲁阿瑞斯、圣光大浪、创造沙盘世界、佳娚仔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双更5/15已完成。 (本章完) 第56章 步入雨季 第56章 步入雨季 2月16日晚陈舟睡得很舒坦。 自从开始挑战,他已经许久没睡的这么有安全感了。 在船上睡吊床时总要担心风暴、担心潮水,那时还未适应繁重的工作,做梦都在锯木头。 吊床摇晃时,偶尔还会觉得自己掉进了海中,更有老鼠啃食木板的声音,常常将他吵醒。 来到陆地后,虽然不用为风暴和怒浪忧心,却住着没有外墙的屋子。 晚上睡觉前一眼就能望到洞外。 风雨、光照、昆虫、蛇鼠,自然界的一切都能在内外自由穿梭。 对于习惯了在封闭空间内休息的陈舟来说,这同样使他不适。 不过这种不适可以忍耐,远没有在船上休息时风暴带给他的心理压力大。 要不他早就放下其它工作,全力砌墙了。 …… 清早起来,揉了揉眼睛。 看着一片昏暗的房间,习惯了“敞着墙”生活的陈舟对这个半封闭起来的空间还感到些许陌生。 穿好衣服爬起来,闻了闻被褥上的气味,想着雨季闲在家里的时候要搞个大扫除,他推开门来到室外。 2月17日的天遍布阴云,天色灰蒙蒙的,给人一种将要下雨的感觉。 想着今天该理发,陈舟吃过早饭后第一时间前往营地搬镜子。 未几时,他来到营地中,从窝棚里找出了两面七十多厘米高的黄铜边框镜子,将其倚靠在窝棚旁。 往外拿镜子的时候,陈舟想到接下来两个月降水频繁,窝棚面临的考验比刚刚过去的整个旱季都要严峻。 为了避免未搬走的物资损毁,他得提前检查一下窝棚有没有漏雨或是结构损毁处。 这些遮风挡雨的小窝棚最初只是用于临时储存物资的建筑物,自建成到现在已经工作了一百多天,本就不甚结实严密的结构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而且撑起窝棚的木架并没有经过防水防蛀处理,就直接杵在林地间,免不了遭受水泡、虫蚀和鼠啃。 陈舟估计就算这次维护加固的比较仔细,窝棚也很难撑过整个雨季。 趁着还没下雨,他得早点把怕水的物资都搬到山上去。 “要是雨季再晚两个月来就好了。” 往窝棚上盖树枝的时候,陈舟想道。 再多两个月时间,他就能把所有衣物、布料、被褥、铁器、家具和成桶的朗姆酒都搬到山上去了。 “可惜时间不等人呐!” 维护完最重要的几个窝棚,将两面镜子捆在一起,背到背上,他回到了窑洞。 …… 镜子不仅可以正妆容,作为装饰品,它还具备其它装饰品不具备的功能——增亮。 过去的土坯房窗户小,玻璃脏,透光性差。 冬天再在窗外蒙一层风窗子,常有室内光线黯淡,上午似下午,下午似黄昏的情况。 老人便把镜子挂在窗户的侧面或是对面,从窗中照进室内的阳光经过反射,宛如一盏大灯,把整个房间变得亮堂不少。 卧室墙上的两扇窗户比土坯房的窗户还小,投入房间内的光线有限,根本照不到卧室最里面。 陈舟本想把镜子摆在房间侧面,反射阳光。 但镜子没有架子,立不起来。房间侧面也没有墙,无处可挂,只有六根承重柱。 无奈,他只能将镜子靠在承重柱上,待以后室内墙壁砌好再好好布置一下陈设。 …… 不着急剃头,17日下午,陈舟开始往山上搬衣物和被褥。 这些服饰原本装在木箱中,不便于搬运。 但陈舟拆掉食用土的包装后,多了许多尼龙袋,正适合装衣服。 …… 忙活到晚上,又砌了一会儿墙垛——那里挖出来的地基还未填充。 若是突然下起大雨,地基可就成蓄水池了。 频繁进出土沟,和泥搬石块,弄得浑身是土。 结束工作时,陈舟观察了一下天色。 乌云蔽月,看不到繁星,却也不觉沉闷潮湿,料想这场雨今晚还是下不起来。 生火烧水,大铁壶被占用。 好在陈舟还有新搭的灶台和铜锅。 多了两勺海豹油,他将坚硬的面饼切成厚片,放在热油中炸至金黄,随后撒上盐粒出锅。 炸好的饼片与烤馒头片有些相似,外层被油浸透,吃起来又脆又香,内部让高温加热的恰到好处,略有些柔软,又能品出小麦的香味。 配合煎至熟透的海豹肉和手挤野生柠檬汁一起食用。 也算是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甜有咸。 维生素、蛋白质、脂肪、碳水,该有的一点不缺,在孤岛上,这种伙食已算得上丰盛。 吃过晚饭,倒出半壶热水留待洗头剃头,用铁壶中剩下的水给来福和两只猫煮了几块肉。 小灰灰原先总爱去提子身边套近乎,自10号提子被放出去后,它就突然变了性子似的,见到提子畏畏缩缩的,再不敢上前去。 陈舟近来繁忙,见小灰灰行动自如,身材依旧圆润,不知道它被提子挠了一爪子,还以为小灰灰的性格有些社恐,便由它去了。 倒是提子,自从拴在厨房后适应环境适应得不错,性格愈发开朗。 它虽是野猫,却也懂得保持休息区域的干净,排便要把绳子拉的笔直,然后在砂土上刨出一个坑,自己制造临时厕所,拉完屎还要埋起来。 不过掩埋起来的猫屎尿也有强烈气味,每天早晨陈舟都会把厨房中的粪便清理出去,包括龙猫的粪便。 小灰灰是自由身,从不在窑洞内排泄,它的卫生问题基本不用操心,只需多多注意它身上有没有寄生的蜱虫就行。 喂饱猫狗后,陈舟解开绳子遛了一会儿提子。 提子被绳子勒的伤口已经在脱痂了,再过一两天大概就能痊愈。 但是毛发一时半会儿却长不出来,那将是个漫长的恢复过程。 散步期间,提子会仔细嗅闻房间的边边角角,包括晾晒鱼的区域,风干肉的区域,还有陈舟的床铺和餐桌等家具,像是在记住新家的气味。 它天性好动,在室内溜达两三圈就会喵喵叫着让陈舟带它去室外。 陈舟一般只将它带到门口平台处反复行走两趟,从不往坡下农田或是更远的林地边缘遛。 提子终归不是家猫,陈舟怕它触景生情,来到森林后想起曾经自由自在的野外生活,偷偷越狱。 (本章完) 第57章 重现踪迹 第57章 重现踪迹 点亮油灯,将其摆放在镜子周围,提供充足的光照。 陈舟用木桶中兑出来的温水将头发洗干净,然后拿起剃刀开始给自己理发。 这些剃刀基本没有使用过,刀刃锋利。 平常陈舟会用它们刮胡子,剃头倒是头一遭。 小心翼翼地提起一撮撮头发,仔细盯着镜子,慢慢用剃刀割断发根。 镜像视物老是让人产生错觉,剃起来很不方便,陈舟又担心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头皮割开,剃头的进度格外缓慢。 湿润的头发落地,他渐渐剃掉了半个脑袋的毛发。 在镜子前调整了几个方向,确定剃得很干净,没留下小块毛发,陈舟继续工作。 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提头发举剃刀弄得胳膊都有点发酸,他总算剃光了头发。 剃刀理出来的发型比板寸还要短一些,头上少了一层重物,感觉凉飕飕地,但这就是陈舟想要的感觉。 擦干净剃刀,用温水冲洗掉脑袋上残留的头发茬,不时用手揉揉光头,感受略有些扎手的手感,再照照镜子,看着里面的帅小伙。 嘿嘿~ 憨笑一声,他把自己的头发收进了塑料袋里——没准以后能用它们做根毛笔。 …… 2月18日,酝酿许久的雨水终于落下。 凌晨陈舟便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只是这一次没有冷风钻被窝,雨势也不大,他也就没再起床查看农田。 听着大自然的白噪音,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已到天亮。 待他起床时雨已经停了,窑洞中的空气却充满了湿气,感觉比平时清凉潮湿许多。 “真正的雨季到了。” 生火做饭时,陈舟意识到应该在厨房中储备一些木柴了。 不然等到连阴天的时候,想点燃那些湿树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炉灶,它靠洞外建造,若是雨大通烟口很容易进水,得在外面为其搭建一个专属的小遮雨棚。 除了木柴储备不够,他还想到了在森林中摞成堆,正在晾晒中的备用木材。 持续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降水很有可能把它们泡烂,他必须得把那些品相不错,适合分解成木板或制作成家具的木材搬到储藏室中。 还有一些在外晾晒的藤条和河柳枝,自从把它们再次拿到室外晾起来后,陈舟就没管过它们,这次下雨淋湿,算是浪费了那么久的晾晒时间,全都毁掉了。 好在上次制成的醋数量不少,到现在才消耗掉几小杯,没再晾晒。 倘若在外晾晒的朗姆酒或成桶的醋被雨淋坏了,可要把他给心疼死。 …… 吃过饭,陈舟穿上厚衣服大檐帽,先去看了看农田。 上次的暴雨已经检验过田垄的质量,这种小雨根本无法对庄稼造成影响,无论是稻谷还是麦子都茁壮成长,就连之前被鸟叨过的那两棵植株也恢复一些元气,抽出新叶了。 走过田间地头,顺手拔除几株新冒出来的野草,他前往坡下。 细雨洗涤了森林,空气清新。 消逝许久的蛙鸣声又在林中响了起来,将来福搅扰得前窜后跳,分外活跃。 来到营地,走到每一个窝棚前,陈舟探身向内,观察着棚顶帆布有没有漏雨的情况。 如果有的话,他就在窝棚门口留下一个记号,表示这里面的物资需要优先搬运。 不知不觉,已经巡查一圈。 默默记着数,陈舟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漏雨的窝棚竟然占据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这些窝棚中不乏装有铁器、装有布料和装有家具的。 刚刚遇上一场小雨它们就漏水了,真要面临持续两个月的降雨,非得被浇散架不可。 这还是昨天特意修补加固后的表现,陈舟真不敢想如果没有昨天的修补,漏水的窝棚又会有多少。 “要么重新建造一批窝棚,再拖延两个月。 要么立即开始搬运,哪怕下雨,也不能轻易停止工作。 不然我辛辛苦苦搬上来的物资可就都白瞎了。” 拽下一块湿透的帆布,将新帆布盖在窝棚上,再往新帆布上压几层树枝。 修补窝棚的过程中,陈舟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搬上来这么多东西。 要是和鲁滨逊一样,只拿走食物和一部分衣物武器,他就不会产生这个烦恼了。 像那些带有雕的衣柜、置物架、书架和长航海桌等家具,虽然精美昂贵,但自从搬进窝棚里就没挪过地方。 它们又大又沉,将它们搬到半坡上时就已经给陈舟留下了心理阴影。 往山上搬运需要费的力气更多,道路崎岖,没有推车,手挑肩扛,一天也就能倒腾两件大家具上去。 可要说把它们劈碎了烧火或是任由它们被雨水泡烂——对不起,华夏儿女没有这种糟践好东西的习惯。 ……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面对搬运物资上山这个艰巨的任务,陈舟制造手推车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当然,在“輮以为轮”之前,他还是要使用自己健壮的身躯,扛起两个大木箱回到窑洞。 稍微休息片刻,陈舟看了看天色,依旧阴云密布,一副将下未下的模样。 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下雨,他带上斧头,前往森林挑选合适的木材輮车轮。 自登岛以来,砍伐过的树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九成都是陈舟叫不出名字的树,他只能给这些树瞎起代号。 像菠萝树、浮木这都属于比较杰出,且较为正常的树名。 砍树后发现树干上趴着一只青蛙,就叫青蛙树;砍树时正值黄昏,就叫黄昏树;砍树时来福叫了一声,就叫汪汪树…… 若是现代植物学家看到陈舟起的这些奇葩名字,非得气的吐血三升。 单从这些树名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判断木质的区别和树木的特点。 陈舟却靠着这种独特的命名风格牢固地记住了大多数树木的外形。 他现在要去找的那种树名为“假杨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棵树的外表与杨树毫无相似之处,砍断后木质却和杨树差不多,白白净净,纤维长韧性强但不够细密,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类型。 跟菠萝树铁树或是檀木比较,它的木质松散,跟浮木比,又显得过于紧实。 陈舟打算先截取一段假杨木,然后将其劈砍成木条,试着用火烤制,或是烧开一壶水用蒸汽慢慢热熏,看看能不能弯折。 若是可以掰出曲线,他就找个木桶或是直接用大铁罐子限制木条的形状,把它掰成圆形。 只要有了圆形的轮圈,手推车的问题就算解决了一大半。 在轮圈上打孔,往中间插辐条,装车轴,这些都不算难事,只是繁琐细致些,陈舟有自信完成。当然,理想中的完美成果通常只会在梦中发生。 陈舟很清楚,輮木成轮是一项真正的古代技艺,它不像熬油或是剥皮那么简单。 短短的“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里,蕴含了不知道多少技巧和古代匠人苦心琢磨的经验,绝不是一两次尝试就能成功的。 选取木材、加热、弯曲、晾晒,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 困难重重,但陈舟无法因噎废食。 现在急需手推车,若能掌握这门手艺,以后搬运石头和土壤就再也不用耗费木桶了。 掏厕所堆肥,前往果树山谷摘葡萄水果也能一次性运输一大堆,还能省去研究如何编筐的时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样的事,哪怕再困难十倍,他都要钻研出成果。 …… 傍晚,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舟扛着截好的木材匆匆赶回窑洞,来福在他前面肆意奔跑。 它不管不顾地冲过草丛与灌木,毛发被雨水浸湿,从淡黄色变成了深棕色,脖颈上的一圈鬃毛也不复蓬松,垂向地面,不再具有雄狮的气质。 跟陈舟在一起后,这家伙算是脱离了苦海,伙食质量提升了数个档次。 以往每天只能吃半块的面饼现在管饱,吃多少给多少,在船上接触不到的鲜肉和内脏也常能吃到。 杀死海豹后,食谱中还多了煮肉煎肉。 营养充足,来福的个子又成长了一些——其实它还不到一岁。 不仅身高有所增长,它的块头也越来越大。 平时因毛发绒密,难以注意到它的身材。 现在被雨水打湿,毛发缩水,奔跑过程中能清晰地看到它健硕的肌肉发力,尤其是前肩处的肌肉块,比陈舟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还要粗好几圈。 雨水清凉,降低了来福的体温,减少了它的散热压力,让它跑得更加欢快舒畅。 汪汪! 因兴奋而吠叫,来福站定,甩了甩身上的水,回头望向主人。 待陈舟气喘吁吁地扛着木头,迈过藤蔓和树根走到它身边,它又一溜烟儿跑远了。 知道这是来福独特的娱乐方式,陈舟不以为意,扶了扶肩上的木桩子,使它们保持重心平衡,继续向前。 年轻狗精力旺盛,跑起来不知疲惫。 主人还没离开森林,来福就飞奔到了半山腰,轻车熟路地去找山羊母子玩闹去了。 不大一会儿,当陈舟走出森林转变方向回家时,来福摇着尾巴跑到了近前。 喘着粗气,来福一屁股坐在陈舟身前,拦住了他。 以为来福不分时宜,要闹着跟自己玩游戏,陈舟摆出严肃的表情,厉声呵斥。 “别捣乱,闪开!” 呜呜~ 来福狂摇着尾巴,仰起脑袋,两眼放光,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兴奋与急切。 “怎么了?” 与来福朝夕相处好几个月,陈舟头一次见到它这种表现,忙放下肩上的树木,低声询问。 汪! 来福的回复短促有力,它用前爪挠挠陈舟的裤腿,起身跑向阳坡。 奔出十几米后,它站在高处,看着没动弹的主人,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呼唤陈舟。 “你有发现?” 看过来福这番举动,陈舟了解了它的意思,担心跟着它遇到危险,他取下了腰间的短斧,小跑几步迎了上去。 一狗一人,一前一后,走过拴着母山羊和山羊羔的草地,一路向东。 即将到达阳坡平台时,来福率先停下了脚步。 它矮下身子,降低尾巴摇晃的频率,扭头望望陈舟,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隐蔽。 暗自感叹来福的聪慧,紧攥斧柄,陈舟也猫起腰,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来福身边。 探头往来福面朝的方向望。 远处阳坡平台上,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那是消失了三个多月的野山羊群。 许久不见,羊群的规模似乎又扩大了一些,那些尚在吃奶的小羊羔全都长成了半大羊,不再像从前一样黏着母羊讨奶吃,各自分散。 亦有几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家伙紧紧跟在母亲身后,紧张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领头的公山羊微微仰头,骄傲地站在一块巨石上,注视着正在坡下吃草的羊群,不时转头看看平台左右,为羊群放哨。 “你奶奶滴,这段时间你带着羊群跑到哪去了?” 重新见到羊群,陈舟心情激动,小声骂道。 天可怜见,这么久没发现羊群的踪迹,他还以为这群羊再也不回来了呢。 为此,他甚至做好了远赴岛屿深处捕捉野山羊的准备,没想到这群畜生在外鬼混了几个月,竟然又跑回来了。 “难道它们不是被枪声或是火药爆炸吓跑的? 而是因为旱季到来,岛屿外沿野草干枯,缺少水分,这才迁徙到岛屿深处水草丰美的地方?” 思前想后,陈舟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 “真是把你们给闲的,这么大点儿的岛都要迁徙。” 说话间,他伸手揉了揉来福湿淋淋的大脑袋。 “干得漂亮,探查情报有功,晚上奖励你一大块肉!” 受到鼓励,来福分外兴奋,摇了摇尾巴,毫无征兆地往前蹿出去一截,就要发起狩猎,吓了陈舟一跳。 阴雨天火绳枪发挥不了作用,距离这么远,十字弩也很难射到山羊。 况且羊群安排了“哨兵”,他浑身上下只有一把短斧,就算来福超常发挥,把羊群冲散,他也抓不到羊。 除非来福和上次一样,先行捕捉到一只小羊羔,借助小羊羔引诱母羊倒是可以一试。 但此次羊群不同于上次,警惕性更强,羊羔极少,而且都被保护在羊群中心,来福立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担心贸然出击把羊群吓跑,陈舟把来福拽了回来,安抚着它的情绪,悄悄离开了山腰。 羊群不回来他没办法,现在羊群回来,正好可以试试用兔子练出来的下套技术…… 兔径不好找,把握“羊径”却没什么难处,只要套子高度正确,那么多羊,总能抓住一两头。 到时候别说喝羊奶,涮羊肉烤羊肉也不在话下呀! 感谢: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书友尾号7614、浑元形意太极第一真传弟子、周灬粥粥、须臾不可或缺、淡然处事的账房先生、书友尾号0220、不愿回乡、书友尾号6626、成仙成佛且成人、书友尾号8448、kelly瑶、书友尾号7091、我是神渊、一只路过的舰长、悦然电子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58章 輮木为轮 第58章 輮木为轮 离开山腰,回到窑洞时天已黑了。 雨势渐起。 没有雷鸣与闪电,整个森林都沉浸在沙沙的雨声中。 窑洞口未砌成的墙垛还是进了水,陈舟往地沟上搭了几块木板,但雨水无缝不入,只能起到些微遮挡作用。 点灯,生火,烧水。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里,陈舟将扛回来的三根原木分开,其中两根留待晾干后再测试,一根木头直接劈开。 如果要輮木成轮,需得选用长宽均匀,修理端正的木条。 但陈舟知道自己第一次輮木只是尝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便将木头随便修理成长条,准备先看看效果。 煮沸的大铁壶水留待熏蒸。 火烤使用的是小灶。 只需拿掉平底铜锅,灶坑中的火焰便能将热量传递到上方。 手持木条,在灶坑上反复烘烤,期间陈舟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以免木块被火焰点燃或是烤糊。 首次尝试,拿捏不准温度,感觉木条中的湿气已经被烤得向外发散,整根木条也变的有些烫手后,他停止了烘烤。 在持续加热的过程中,木纤维得到了软化。 长长的木条就像被抽掉了骨骼一样,徒留一具僵硬的“尸体”。 陈舟轻轻发力,觉得木条真的在缓慢弯曲,且没有断裂,便加大了几分力气。 即使是软化的木条也比藤条硬实,不多用些力气根本掰不动。 弯曲木头的过程中,陈舟发现了一个问题——受到炉灶大小的限制,木条烤得不均匀,刚刚受热的地方更加软和,而降温的区域则坚硬韧性差。 輮车轮是个连贯的,对木条整体制造变化的过程。 受热不均匀会导致整根木条有的地方软有的地方硬,弯曲过程中很容易发生断裂,或因僵硬无法将其掰成想要的形状。 放下手中掰出了一点点弧度的木条,看着燃烧中的小炉灶,陈舟认为火烤暂时行不通。 铁壶中的水烧开有一段时间了,该试试熏蒸了。 水蒸气传递给木条的温度可能会持续的久一些,热气没准还会有软化木材的作用,提升輮木的效果。 而且水蒸气不像火焰那么危险,无法点燃木条,只要让木条始终紧挨着铁壶口享受水蒸气的熏陶即可,比较省心。 …… 敞开壶盖,释放壶中蒸汽。 陈舟捏住木条末端,将它前端搭在壶沿,缓慢挪动,保证蒸汽的力量能作用在每一寸木条上。 片刻,熏蒸完整根木条,他再次尝试掰弯木条。 为了辅助这次尝试,他特意把大铁罐子搬了过来,将木条按在铁罐子最粗的部位,用力掰动,力图使其贴合罐身,变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蒸汽熏蒸的效果比烘烤强一大截,却也无法解决受热不均匀的问题。 蒸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一整壶水都烧见底了,輮成的木条还是有软有硬,根本不能随意调整外形。 在此过程中陈舟还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就算他能让整根木条均匀受热,也不可能把它掰成一个完整的圆形,顶多弯成两个弧度大小一样的半圆,待冷却硬化后再调整拼接到一起。 有大铁罐子,完成弧度相同的半圆没有问题,但受热不均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考虑到车轮的大小,每根木条至少也要一米多长。想要熏蒸这一米多长的木条,他必须得搭建一个能容纳蒸汽的管道。 管道可以用砖、陶管或是金属制造,前端封住,后端敞开,底部留一个让蒸汽进入的开口。 水沸后,蒸汽弥漫进管道中,形成一个半密闭的高温区域,才能熏蒸整根木条,完成輮木第一步。 若是烘烤木条,器材的制造难度相对熏蒸就要简单一些。 陈舟的初步构思是制造两个炉膛平行面对的特殊长炉,或是垒砌一个一米多高的空心炉。 加热木条时就像刀剑淬火一样,把木条横放在两个炉膛中间,或竖放在炉心中,让四周的热量均匀地作用在木条身上,应该也能达成理想效果。 最重要的是,长炉和空心炉都不需要砖,也不需要陶瓷或金属材料,用石头和白泥就能砌成,比蒸汽熏蒸管道建造起来方便得多。 …… 前后实验了三个多小时,把厨房中储备的柴火都烧光了。 放下两根略有些弧度的弯木头,陈舟知道他距离成功还差得远。 第一次尝试显然是以失败告终,在这个过程中,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待另外两根假杨木晾干后,搭建起空心炉或是熏蒸管道,还可以再做尝试。 取来笔记本,把自己的感受和构思记在上面。 陈舟特意翻了翻前些日子用菠萝墨汁写的字,见笔迹没有变淡或者消失,松了一口气。 他听说过有一些天然颜料会自动消失。 那些颜料含有许多易挥发的成分,最初色彩艳丽,随着时间的推移,主要成分挥发,就会慢慢变淡甚至完全消失。 刚才在笔记本上绘制空心炉结构图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菠萝墨汁,担心它是那种罕见的自动消失颜料,便往前翻看了几页。 幸好,会自己消失的天然颜料不是那么容易遇到。 已经过去几个月,粉紫色字迹还清晰地留在纸张上。 …… 熄灯,将笔记本放回抽屉。 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睡,陈舟在脑海中复盘刚结束不久的輮木实验。 他觉得自己在短期内绝对无法攻克輮木成轮这项技术。 现在急需推车,最适合他的速成方式还是锯断一棵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树,然后将树干截成厚圆片,再凿刻成规整的圆形,镂空中间部分减轻重量,制成车轮。 为了更好地节省时间,他打算做独轮板车,车轴用金属管制造。 推车的车轮是最耗费时间,制造起来最复杂的部件。 如果做两轮推车,就要保证两个车轮的大小尽量一致,还要调整车轴,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比做独轮车多得多,使用体验却不比独轮车强多少。 除制造独轮车辅助搬运外,他还想在营地与窑洞中修整出一条平坦的道路。 这条小路只需一米宽,且路上没有树根石块,没有土坑土包,能让独轮推车顺利通过即可。 地处原始孤岛,不能奢求太多。 哪怕只是拥有这样一条简单的小路,独轮车的车轮磨损速度都会显著降低,搬运的效率也将大大提升。 (本章完) 第59章 生病 第59章 生病 2月19日到2月24日期间,雨几乎没停过。 好在雨虽然连绵不断,雨势却不大,远远达不到暴雨的程度,外出不受太大影响。 担心山羊母子继续拴在草地上,无处避雨,长期被雨淋得病,陈舟解开母山羊脖子上的长绳,给它们都戴上了脚绊,让它们能够自由活动。 山羊母子已经与陈舟十分熟识,并不畏惧他,平常捕捉并无难度。 但考虑到羊群就在附近,怕山羊母子跟着羊群跑了,陈舟特意在山腰那个弃置的山洞中放了一个盐碗。 每天下午他都会腾出一些时间带着山羊母子去山洞里舔盐,帮助它们养成一种去那里补充盐分的习惯。 这样即使放养,它们也会定期去山洞获取盐分,逃跑的概率也就降低了许多。 解决山羊问题只占了陈舟工作时间的一小部分。 上次暴雨汇聚成的水流冲垮了洞窟门口砂土平台的边缘,陈舟一直想沿着平台边缘修建一道围墙,把那里加固起来。 可事务繁忙,洞窟的外墙到目前为止也只砌成了三分之一,更不要说平台围墙这上百米的大工程,根本没有时间去做。 暴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降下。 未雨绸缪,陈舟砍了一些树木,将其修理成木桩子,削尖底端,砸进了塌方过的边缘地带,算是初步稳固了平台边缘。 同时他还在平台上挖了几条排水沟,以泄出未来暴雨可能导致的洪涝。 …… 平台护坡工程没耗费陈舟太多精力。 上次生火煮水使他意识到,雨季在室内做饭、輮制木材和研究烧制陶器需要消耗的木柴将是个天文数字。 为了让自己每天都有事可做,不至于闲在家中浪费时间。 他开始大量砍伐树木,然后把木材搬进厨房。 厨房的深度大概在7.5米左右,宽度6米,单看数字好像很大,其实只有45平方米。 炉灶、大铁罐、搬进来的小块砖、粮食架、晾晒鱼干、海豹肉、海豹皮的架子占据了内部一多半空间,再留下行走的通道,剩下的十平方米堆放不了多少木头。 考虑到以后要搭建一个大灶台,没准还要添置制陶炉、輮木炉等设施,厨房的空间根本不够用。 陈舟只能将小部分木柴放到厨房,大部分木柴堆放进储藏室内。 但储藏室的面积也不比厨房大,未来把营地中的物资搬进来后,使用空间想必也会捉襟见肘。 140平米的空间,对于个人来说绰绰有余,对于一个庞大的物资仓库来说就太过紧张了。 二期扩建工程早晚要进行,短时间内,陈舟就这么将就着住了。 为了不让厨房和储藏室内显得太过拥挤,他压缩了一下卧室的使用面积,将晾皮架和一些物资搬进了卧室中。 …… 砍柴搬柴、看护农田、修建护坡等室外作业占据了陈舟白天的全部时间。 到了晚上,他便点起油灯,开始处理砍掉的圆木。 这棵树的木质比假杨木紧密一些,木质呈白色,陈舟之前未给它命名,现在给它取名为“车轮树”。 砍倒车轮树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剥皮、将其截成厚木块费了更多时间。 目前陈舟已经在密密麻麻的年轮上用炭笔画出了一个规整的圆形,并将“备用车轮”边缘的多余木头凿刻掉了。 现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给车轮插上辐条以及车轴怎么做更耐磨,摩擦力更低。 …… 2月25日,阴,大风。 雨在凌晨停止。 半夜,陈舟突兀地觉得浑身发冷,冻得他直打哆嗦,忙起床多加了一层被子,又点亮两盏油灯,将其摆在床左右两边,想用它们取暖。 灯火烤得他满脸通红,那种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寒冷却不曾减弱。 陈舟意识到,他可能是感冒了。 连续在雨中工作了好几天,回到家时衣服常常是湿漉漉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足够强壮,免疫力也比常人高,不会受到风寒感冒这种小病的困扰,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强打起精神,将身体缩在被窝中,陈舟思考着对策。 一般情况下,小感冒靠自身免疫力就能痊愈,不需要过分担心。 但这是在孤岛,没有医生没有药,一旦感冒发展严重,可是会要命的。 他最先想到鲁滨逊的治疗方法——干嚼烟叶,烟叶泡酒,或是烟熏。 从船上带下来的烟叶放在山下营地中,始终没有消耗,足够支持他用烟叶治病。 恰好今天雨停,不必冒着被淋湿的风险下山。 可陈舟清楚,鲁滨逊患病的痊愈过程很难说与他的治疗方法有没有关系,凭他当时的身体素质,足够硬扛过那场风寒,且他从患病到好转的过程也符合免疫力起效的时长。 至于烟叶治病,多半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无论是干嚼还是泡酒,亦或是烟熏都是对味觉和嗅觉系统的刺激甚至是摧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陈舟绝不会尝试。 当然,对于烟叶的作用,他也了解一二。 早些年对烟草管理不严的时候,乡下老人抽旱烟都是在自家菜园中种烟草。 除了晾晒成旱烟自己抽外,烟袋油子能治疗蚊虫叮咬,烟叶泡水内服能治疗风寒感冒,这些都属于广为人知的民间偏方。 毕竟烟叶是一味中药,且性温。 而大多数性温的中药都能治疗风寒,这不算什么冷门知识。 如果烟叶就在身边,他或许会尝试一下泡水喝。 问题是现在离烟叶太远了,他外出期间一旦下雨,再被淋湿后病情加重,后续风险可就大了。 “先煮点热水喝,再做点瘦肉面粥,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转,实在不行的话再下山拿烟叶。 而且我还有张不靠谱的底牌——船医的药。 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哪怕是敌敌畏我也得试试。” 这样想着,陈舟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拎着油灯走进厨房。 在卧室好歹有一面墙遮风,进入厨房后洞外的大风灌进来,更使人感到寒冷。 明明是在平均气温三十度左右的亚热带地区,却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冬的北方,冷得陈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哆哆嗦嗦地从油灯中取火,点燃篝火,等待火苗壮大的时间里,陈舟披上了海豹皮。 在通风处晾晒了半个月,皮毛上的异味几乎散尽了,不仔细闻很难闻到腥臭。 柔软轻薄的海豹皮保温效果极佳,将冷风挡在了外面,使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来福不知道主人今天为什么起的这么早,凑过来嗅了嗅陈舟身上的气味儿。动物能从气味中获取许多信息,包括性别、年龄、是否发情、是否患有疾病等。 似乎是意识到陈舟生病了,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主人邀请玩耍,而是乖巧地坐在了篝火旁,默默地注视着陈舟的脸,神情颇为关心。 洞中的木柴虽然放置在干燥的环境中晾晒,但毕竟被雨淋过,表面干了,内部依然潮湿,燃烧起来浓烟滚滚,又熏又呛。 坐在篝火旁,风把烟往洞里吹,熏得陈舟直流眼泪,只能披着拖地的海豹皮,走到卧室内躲避。 好不容易等到柴火中的水分散去,往大铁壶中装水时又出了差错。 不知怎么铁壶好端端地放在木桶旁边,突然就被踢倒了,壶中水洒了陈舟一鞋,把他的袜子和裤腿都浸湿了。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身体不适,遇到这种事以后心情受到影响,更差劲了。 没办法,陈舟也不能跟铁壶发脾气,只好默默埋怨自己做事不细心。 重新装上一壶水,拎到三脚架上挂起来,等水烧开。 烧水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先是走回卧室换了裤子和鞋袜。 又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引火,点燃了炉灶,挑选了一块海豹肉切开等待火大后煎熟。 蜷缩在矮凳上时,陈舟注意到海豹皮的末端因为在地上拖行,已经被弄脏了,便掸了掸上面的尘土,然后收起多余的皮毛,将其堆在了膝盖上。 他身材高大,披着海豹皮佝偻着身子蹲坐在地,倒仿佛一个遍体斑纹的魔怪了。 柴火燃烧起来后烟气减少,壶中水还没烧开,炉灶下的火便足够旺盛。 算上油灯,三个热源迅速提升着厨房内的温度。 往平底铜锅中倒油,放海豹肉的时候,陈舟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事——抓野山羊。 重新发现野山羊那日,晚上在菠萝木块上刻日期时,他还想着要多多观察阳坡平台处那群山羊的动向。 最好沿着蹄印跟踪它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套子,多逮几头山羊驯化。 这不仅是为了喝羊奶吃羊肉,也是担心雨季羊群迁徙回来后,到了旱季再离开,到时候再想捕捉又要多耗费时间精力。 没想到睡了一觉后,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抛之脑后了,不然现在可能都吃上羊肉了。 “到底是太忙才忽略这件事,还是因为我年纪大了,记忆力开始衰退……” 给铜锅中的海豹肉翻了个面,撒上盐,陈舟想到。 “现在才二十多岁就记忆力不佳,到五十多岁的时候我不得老年痴呆啊……” 没敢细考虑这个问题,他用小刀叉出煎好的肉块,将其放在银盘中,切成小块缓缓咀嚼。 厨房外是灰蓝色的天,风吹着森林。 凌晨没有鸟叫,亦听不到虫鸣。 世界很安静,安静到陈舟能清晰听见自己咀嚼的声音。 吃着吃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很热,甚至有些滚烫。 但这种热不像是高烧,倒像是被火烤热的。 安慰自己。 “这只是小感冒,好好休息,很快就能痊愈,没必要杞人忧天。” 陈舟找出很久以前剩下的半瓶亚力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亚力酒散发的香气勾起了提子的痛苦回忆,使它想起曾经每日两次的伤口清创消毒,悄悄地走到了粮食架后面,躲了起来。 未留意到提子的举动,干了整杯亚力酒,品味着口腔中的留香,陈舟晃了晃脑袋。 酒精能在短时间内扩张血管,促进血液循环,给人一种身体发热的错觉。 他希望利用这杯酒来缓解一下体内发寒的症状,让他舒坦地吃完这顿饭。 感冒以后食欲不振,才吃了两块肉陈舟就感觉吃饱了,他知道自己的饭量远远不止这些,强行吃掉了第三块肉。 恰在此时,大铁壶中的水烧开了。 拿起壶盖,舀出一杯热水,未熄灭篝火和灶火,任由其燃烧。 拎起油灯,端着开水,陈舟回到了卧室,将油灯放到床头柜上,海豹皮盖在被子上,再次钻进被窝。 来福一声不吭,紧跟着他,卧在床边。 估计现在应该是凌晨三四点钟左右,陈舟等热水稍微晾凉,吸溜着一边吹一边喝,暖了暖肠胃。 他本想熬些粥来吃,但身体实在不适,感觉既没有体力也没有精神,只想睡觉,便放弃了打算,决定睡醒后再做一顿饭。 弯着腰,把身体周围的被子压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分明困顿得很,陈舟却睡不着。 他一会儿摸摸自己额头,一会儿摸摸腋下,一会儿揉揉肚子,生怕自己高烧或者出现腹泻症状。 腹泻本身倒还好治疗,食用土中多半含有蒙脱石粉,是止泻神器,就怕上厕所受风着凉加剧病情。 高烧就严重了。 岛上没有退烧药,一旦高烧不退就很难处理。 陈舟目前能想到应对高烧的办法只有用湿布往身上抹酒精散热,但那只是权宜之计,解决不了问题。 高烧若是久了,很快就会导致神经系统受损,进而产生脑炎、肺炎、呼吸道感染等病症。 即使没那么严重,脱水的威胁也是实打实的。 凭他现在的医疗条件,这都是要命的并发症,根本无法治疗。 又忧又惧,不停胡思乱想,他一会儿翻来覆去,一会儿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身体忽冷忽热,难受得很。 一时半会儿睡不着,陈舟躺的难受了,便起身喝水。 一大木杯热水很快就被他喝光了,饱腹感强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着,又做起噩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片岩浆和爆发的火山之间,天地俱是红通通一片,热浪滚滚,烤得人想尿尿。 往前走,前面是火,往后退,后面是岩浆。 解开裤子,正要就地解决,陈舟突然醒了过来—— 原来是被尿憋的,倘若醒的不及时,他这二十多岁的人就要尿床了。 感谢:撞钟的和尚、旧酒久鹫、书友尾号2266、难忘却更难回头、浪里白条桃土土、mr_七月、超boss、老土熊、明朝、墨夕颜、书友尾号8959、徘徊人海、猫眼瞎、吐槽帝sama、星河故人来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60章 船医的药 第60章 船医的药 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陈舟只觉脑袋还有些发晕,也不知是感冒导致还是酒劲没过去。 床头的油灯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光线黯淡。 身上依然觉得冷,披上海豹皮,趿拉着鞋,缓缓走到平台上小便。 稍微低头,看着深黄色的液体,陈舟喃喃。 “可能是高烧烧的……” 解决完生理需求,回屋时他顺道看了看厨房中的柴火。 木块早就燃尽,只剩一些蕴含着火种的炭块,微微发光。 大铁壶盖着盖子,清晨烧开的沸水变成了温水。 口中干燥发苦,又舀了一大杯温水喝下肚,回到卧室时,陈舟伸出舌头,照了照镜子。 舌苔发白发青,用上牙刮刮,很滑腻,这是典型风寒感冒的症状。 好消息是,感冒的症状目前还比较轻微。 浑身发冷、乏力、食欲下降等病情表现对身体影响不大,而且没有恶化的风险,靠自身免疫力还是很有希望撑过去的。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陈舟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干等不是办法。 万一夜里高烧,没有药品,没有治疗手段,他可能就要被活活烧死。 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精神和力气,下山弄些药,万一病情恶化,再不济也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有没有疗效。 爬起来,套上两层内衣,又穿上厚外套,戴上一顶新檐帽,照例拿上长柄斧,陈舟准备出发。 离开窑洞之前,他往炉灶和篝火的余烬中添了一些小树枝,希望回到家的时候火能着起来,方便他烧热水做饭。 人感冒时,身体内部对于水分和能量的消耗很大,必须得多喝水多吃饭,病才好得快。 小时候生病,陈舟的姥姥姥爷或母亲常常这样劝说,盯着他吃药,盯着他喝水,生怕他好得慢。 现在,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将长柄斧别在腰间,找出一根长木棍支撑身体,在来福的陪同下,陈舟离开窑洞,缓缓往山下走。 雨季的岛屿分外潮湿,几乎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面。 田地前的兔子旗帜被雨水泡得掉了毛,木棍上甚至长出了苔藓和木耳,稻草人身上也绿油油的,脚下缠绕着藤蔓。 风比凌晨小了一些,从脖领和宽大的袖口钻进去,驱散了陈舟身上的热乎气。 不过这种纯粹的清凉倒是比忽冷忽热好受些,起码让他觉得自己更加清醒了。 走着走着,可能是血液循环开了,凉意减弱,体表渐渐暖和了起来。 来到营地时,陈舟甚至感觉感冒已经好转了大半。 但随着他停止运动,在窝棚中翻箱倒柜,那种虚弱感又伴着体内的寒意卷土重来了。 翻找出整理物资统一存放的烟草箱。 从箱中拿出鲁滨逊、船长和大副留下的高档烟草,又带上两个烟斗,将其裹在衣服中,把烟草箱复位,陈舟打开了船医的医药箱。 箱中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都已许久不见天日,粘贴标签用的胶水大多干透,使标签掉到了箱中。 原本描述清晰的药品没有标签,变成了一瓶瓶成分不知,用途不明的“未知药品”。 小心地捏起一张张标签,分辨上面潦草的文字,再一一寻找对应的药瓶。 陈舟想找出有用的药带回窑洞。他现在身体不适,怕拿不动这一整箱药。 “这瓶像是止血药,打开看看。” 用标签匹配着瓶身上的胶痕,确定是止血药无误,陈舟掀开了瓶盖。 玻璃罐中装着一大坨黑色不明物体,已经凝固了,散发着浓浓恶臭,臭味中还掺杂着某种香料产生的辛辣味,熏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连忙盖上瓶盖,陈舟觉得要么这药里添加了动物血液或者身体组织。 类似欧美奇幻片里的原始巫医,使用蜥蜴尾巴和蝙蝠眼珠熬成一锅粥治病。 要么就是这药保管不当,已经过期了。 但不管是添加动物血液还是过期,这瓶药肯定不能发挥止血的作用,说不定还会引发伤口感染,最好还是倒掉,腾出个玻璃罐也算有用。 “待会儿一起处理,再看看这瓶……呃……好像是催吐药。” 看到标签上的文字,陈舟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瓶药。 催吐,一般都是用刺激性强,味道难喝的液体或是粪便和尿液达成效果。 比如他小时候中暑常喝的藿香正气液或者十滴水,它们的味道可是喝过一次终身难忘。 这西方的催吐药,想必气味也好不到哪去,不如不打开。 “先找找治疗风寒感冒的药……” 将箱中所有药瓶都拿了出来,依次查看,陈舟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治疗感冒的药。 当然,这是因为标签中只有少数单词他认得,其余单词要么因为太过潦草无法看清,要么完全不认识。 17世纪的英文和现代英文肯定不可能完全相同,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正常。 这些玻璃罐中有完全透明的,也有内壁被涂抹成黑色,无法看清内部情况的。 陈舟翻找过后,虽未找到感冒药,却透过玻璃壁发现了几瓶看起来很有用的药。 那些药瓶里装满了密密麻麻和草籽一样的东西,感觉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想到西方医学不发达的时候,也有类似中医使用植物种子根茎治病的民间土方。 陈舟怀疑这些种子可能就是流行于欧洲的几种药材。 如果它们不像中药材,经过腌制或炒制的话,很有可能还能种出植株。 虽说这些植株未必能治病,却也能在其它领域,比如餐饮界发挥作用。 陈舟记得他在科普视频中学到过,欧洲曾经很流行草药茶,并相信长期饮用,食用不同的草药能治病,还能增强体质和性能力。 那个视频中介绍过的大多数草药他都已经忘记了,少数留有印象的只有荨麻、茴香和薄荷。 荨麻能治疗关节炎,荨麻茶利尿,适合肾结石患者饮用。 茴香包饺子好吃,薄荷是一味调料,即使不能当药材使用,也能丰富饮食。 认真看了看那几个装有种子的玻璃瓶上的标签,他发现其中没一个认识的。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陈舟黑着脸挑出这几瓶药,将它们和烟草放在一起,准备回到窑洞后再挨个打开,辨识一下它们是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61章 高处的观众 第61章 高处的观众 25日中午,陈舟拖着沉重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窑洞。 离开家时往灶膛和篝火中添加的小树枝顺利被炭火点燃。 可悲的是,他到家太晚了,点燃后的小树枝都被烧成了木炭,现在他还是得重新生火。 把药草和瓶瓶罐罐拿出来,放在厨房的粮食架顶。 坐在矮凳上,稍微歇了歇,陈舟生起篝火—— 他想用沸水泡点烟草叶喝,这个是目前为止唯一可能起到些许疗效的药剂。 耐心等待水烧开,泡了两大杯烟草叶后,他将剩下的开水灌入空酒瓶,留待饮用。 然后他又往壶中添了些水,掰开面饼,切了些肉丝兑入水里,没放盐,开始熬粥。 烟草叶在沸水上打转儿,不一会便完全湿透,沉入了杯中,把整杯水染成了暗黄甚至深褐色。 杯上逸散的气味倒不像陈舟想象中那般熏呛,带有烟草特有的稍显辛辣的芳香,隐隐还有些刺鼻。 仔细嗅了嗅,陈舟觉得烟草水应该不像藿香正气液或十滴水那么难喝。 等杯中水稍微晾凉,他试探着吸溜了一小口。 刚进入口腔,烟草水给人的感觉还不明显,等到泛黄的液体彻底浸没舌头,流入喉咙,陈舟只觉一股极其强烈的干烟草叶的辣味在嘴里燃烧了起来。 这种辛辣不同于辣椒或是葱姜蒜,又热又疼,给人的感觉就像针扎火燎,其中没有任何能让人感到舒适或上瘾的成分,只让人觉得痛苦。 “咳!” 猝不及防之下,有液体跑岔道,进入了陈舟的气管。 他从矮凳上起身,弓着腰,扶着膝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嘴里像含着一团火焰。 从内到外,从舌头尖到舌头根,从上牙膛到下牙床,乃至喉咙,气管,都是一样的刺痛。 好不容易止住咳,他连忙张开嘴,胡乱拿起一块面饼,掰碎了往嘴里塞,然后用凉水冲服,籍此缓解口腔中的疼痛。 但这一系列措施效果不佳。 饮下一整杯朗姆酒都能面不改色的陈舟被戴上了痛苦面具,蜷缩起身体,像只大虾,佝偻在矮凳上,除了“啊”“呃”的痛苦哼叫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嘴里的气味终于消散,或者说能够忍受了,他才直起背。 “他妈的,也没人告诉我一杯水到底要泡多少烟草叶,我往里倒半盒是不是放多了。 还是说这玩意不能用开水泡。 奶奶滴,怎么烟草泡水能这样难喝,我要是喝掉一整杯,可能病还没治好,我就先被辣死了!” 缓了一阵儿,陈舟觉得烟草的刺激性气味就像护士手中粗暴的签,直接捅进了他的鼻孔和嗓子眼,打通了所有关窍,使他又疼又顺畅,甚至还有些舒爽。 当烟草产生的灼烧感消失,再喘气的时候,仿佛都能把空气吸进鼻腔,顺着头骨向上,吹凉他那发热且迟钝的脑子。 凝视着颜色更加深沉的烟草水,犹豫了片刻,陈舟最终还是没敢喝下第二口。 “还是先吃饭吧,就算吃药也得饭后吃,不然对胃不好。” 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自己,陈舟把烟草水拿到了食物架上——除非病情加重,否则他是绝不会再喝这玩意哪怕一口的。 壶中水少,很快就烧开了。 让瘦肉和面糊在锅中多熬了一会儿才将其盛出。 吃过热乎的中午饭,陈舟觉得身体不再发凉,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不知道这是午饭的作用还是烟草水真的产生了效果。 便喝了一大口凉开水,将两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重新钻进被窝躺着休息了。 …… 今日的睡眠时间比平常长得多,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 大脑清醒,枕着枕头,陈舟瞪着眼睛根本睡不着。 无事可做,无事能做。 他难以静下心思考以后该处理的事项,脑海中不停冒出现代生活的片段。 其中有阿莫西林、康泰克等熟悉的感冒药,有电热水壶烧水中消毒粉的味道,还有医院的白大褂及微微摇晃的吊瓶…… “如果奖励过这些药物,我就不会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担忧了。” 回忆转变,他又想起了姥姥姥爷,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亲人朋友,想起了被人关心照料的感觉。 这些有关亲人的画面更加剧了他此刻的孤独。 …… 实打实的149天即将过去,在这漫长的五个月中,他没有任何交流对象。 他曾经提醒过自己,要多说话,哪怕是对着天地自然,对着没有生命的器物,也要把话说出来。 但在生活中,他并没能做到自己计划过的事情。 除了精神病,谁会对一棵树说话,对岩石或河水倾诉烦忧呢? 更何况生活中需要完成的事和亟待解决的问题有那么多,完全填补了每一分每一秒,使他无暇多想。 回顾过往,近三个月以来,他开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大部分都是对来福发号施令。 至于喂养小灰灰,照料龙猫和提子,他更多是在心中自言自语,或是单纯的嘬嘬嘬,根本不成句。 有些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心里想说的话用声音表达出来,只觉得那句话自己已经听到了,但那可能只是幻觉。 从床上坐起,陈舟突然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你好,我的名字叫陈舟。” 他稍稍愣住,仿佛这是头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 说话声音粗重且陌生,吐字还算清晰,但已与他印象中自己的声音截然不同。 陈舟这才意识到,由于过长时间没能与人交流,他习以为常的一些事物已经悄然转变了模样。 如果不是这场疾病使他闲下来,恐怕再过两三年他才能发现问题,到那时候,他可能就丧失大部分语言能力了。 从前在工厂中,即使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小透明,每天至少也能说几十句话。 和不同岗位的工友交流,应付领导,在食堂打饭后吐槽几句伙食的咸淡,或是与父母通个电话,跟他们寒暄一些家长里短。 到了岛上,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他也就慢慢养成了不说话的习惯。在现代社会,没有人会考虑五个月不说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陈舟也不曾想过,自己现在说话的音调竟然会变成这样,与几个月前登岛完全不同。 这或许受到了烟草水的影响,但也不能否定长时间低频率使用声带已经对语言能力产生了影响。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待到挑战结束回到现代社会后,他可能要费数年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交流能力,到时候那些奖励金加在一起估计还不够治病用。 “咳咳,这时空穿越管理局是真抠门。 老子辛辛苦苦拿命给你们做真人秀,你们给钱少就算了,还不把这些隐患写出来,真是缺大德了。” 清了清嗓子,陈舟自言自语。 说完这句话,窑洞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望着光线愈发昏暗的卧室,听着小灰灰的呼噜声及来福梦中的哼唧,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突然袭上心头。 他仿佛看到洞窟中,乃至整座岛屿上盘踞着一头无比巨大的虚无之物,它正在一点点吞噬自己。 那头怪物的名字叫孤独。 它没有尖牙利爪,也没有可怖的面貌,强壮的身躯,有的只是在沉默中不断地侵蚀。 就在这沉默中,一个正常人会被消磨掉心智,剥夺语言能力,丧失记忆,失去自理能力。 变得没有人性,没有理智,不再珍惜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陈舟一直以为自己在与自然对抗、与时间对抗、或者是与过去懒散的自己对抗。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在这场挑战中,他唯一的对手只有孤独。 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没有信仰的现代人,一个经历过热闹与繁华,享受过科技便利的现代人。 一个焦虑的,精神内耗的,孤僻内向的现代人被丢在孤岛上,他所要承受的孤独感要比鲁滨逊沉重得多。 鲁滨逊不在乎他的家庭,他很叛逆,很早就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 鲁滨逊可以找到精神寄托,可以拥有信仰。 17世纪的中世纪科技还不够发达,鲁滨逊曾经目睹过太多死亡,也见到甚至亲自贩卖过人口,对整个世界并未心存美好的幻想,他只需要考虑活下去,坚持到得救。 对比鲁滨逊和自己的各项条件,陈舟感觉他想清楚了为什么那么多回复参与挑战的人中,他成了被选中的那个。 正是因为他生活失意、内心焦虑、性格内向且在乎家人。 这样的人置身于孤岛求生,必定会在漫长的挑战过程中受到亲情友情的羁绊,忍受折磨。 又会因为憧憬挑战结束后获得奖励,改善生活而苦苦挣扎,咬牙坚持。 如果放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此,时空管理局所期待呈现的节目效果便荡然无存。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名为“真人秀”的节目根本就不是真人秀,而是一场残酷的社会实验。 假如还有其他挑战者被选中,参与进来,他们的性格和经历也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在面对相同的问题时,会展现出不同的应对方式。 其中或许有心志坚定的人、有遭受过更多折磨与打击的人、有诙谐幽默的人、甚至有毫无动手能力和独处经验的巨婴。 这些人可能做的比他好,也有可能做的比他差。 他们可能在岛上生活的很潇洒,也有可能已经死去。 但无论他们生或死,都无法在任何一个世界掀起波澜,只能充作节目中产生的一个小小看点。 而整个挑战之所以选用鲁滨逊漂流记作为背景,并不是因为节目组想看挑战者的聪明才智,看他们利用自己的双手制造出了什么小工具,或是手搓出什么精密的器械,提高了生活质量。 一个有能力制造如此庞大世界,可以扭曲时空的文明,怎么会瞧得上这些简陋落后的东西。 那些隐没在高层世界的观察者,他们想审视的只有挑战者的内心,和一个正常心智在这场挑战中的挣扎与沉沦。 为了更好地欣赏这种挣扎,他们才提供了充裕的物资,让挑战者得以存活下去。 这种恶趣味并未被刻意隐藏。 从挑战开始,鲁滨逊的遭遇中便能获知一二。 鲁滨逊在海洋中苦苦求生,好不容易来到岸边,距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却一头撞在石头上惨死,这何尝不是一种捉弄呢? 回忆着看到鲁滨逊尸体时自己的反应,陈舟觉得他还是过于迟钝了。 如果他是一个观察力强,内心敏锐的人,很有可能在挑战开始便看穿了一切的本质。 在一场别开生面的,长达二十八年的孤岛求生真人秀中,挑战者的生命根本不算什么,挑战者在整个过程中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要么选择面对孤独,保持本心,努力撑过去,拿到奖金全身而退。 要么选择臣服孤独,变成一具求生机器,将自己的灵魂埋葬在这场挑战中,或是把生命也付之一炬。 无论结局如何,都是观众所期待的结果,因为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新鲜感。 …… 心绪复杂,陈舟稍微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承重梁,目光空洞。 他的视线无形,仿佛穿过木梁,穿过梁上的砂石,穿过宽厚的山体及无垠的天穹,抵达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那里可能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有无数观众斥骂他把鲁滨逊尸体推入大海是暴殄天物; 有无数观众见到他初次锯木头时的糟糕表现便觉得他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也有人为他制造木筏,搬运物资的成功而感觉兴奋……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否准确。 他只知道,时空穿越管理局不是一个慈善机构。 这场真人秀也不是一个免费节目,作为主角,他不可能没有观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人没有影响挑战规则的能力,也无法通过舆论左右他的心态或选择,更不能切实地给他的挑战过程制造麻烦。 这场挑战的真正走向,始终掌握在他手里。 是战胜孤独,完成挑战带着奖金重返现代社会,还是被孤独吞噬,用后半生来治愈阴影,全都取决于他自己。 低下头,陈舟感觉思维无比清晰,他甚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预测——明天的神秘奖励一定是一件能发挥重要效果且难以搬运的物品。 “看着一个尚在感冒中的,身体虚弱的人努力搬动重物,无法放弃勉力坚持的样子,该是多么具备节目效果的一件事呀!” 感谢:星辉映剑影、团子大人超厉害、茕晔、书友尾号4484、2018邓三、莫晓小、星汉帝国、catlzmy、银河球棒侠、chocobox、书友尾号7564、唯我逍遥天下独尊、天霜降临、矛19、大胆的_小哥哥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62章 真正的奖励 第62章 真正的奖励 2月25日晚,陈舟吃过剩粥,又喝了些热水,感觉病情有所好转。 收拾完碗筷,他往油灯里又添了些海豹油,躺在床上,他无聊地翻看已经阅读过许多次的《鲁滨逊漂流记》。 这一次,他看的很细致。 从鲁滨逊如何成为水手第一次落难,一直看到鲁滨逊遭遇风暴流落荒岛,成功得救。 翻看到最后,陈舟试着开口阅读。 他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卧室内,有些沙哑疲惫,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字句发音不准,语句阅读出来也显得滞涩。 但随着一个个完整的句子出口,时间一长,他读的愈发流畅,舌头和声带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 出声朗读比默读速度慢,获取信息的细致程度却更上一层楼。 读着读着,陈舟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掉的重要细节。 他记得挑战开始前,在帖中有关奖励的那一条描述为:“挑战成功的奖励为挑战者在生存过程中有机会获取到的所有财物。” 在这条描述下,列出了几种不同的贵重物品,包括各类金银币。 也正是因为这些贵重金属的总价值不高,才被贴吧老哥们吐槽主办方吃了回扣。 但仔细阅读下来,陈舟发现挑战者在整个挑战过程中有机会获取到的财物远不止那一点点金银币。 他不是觉得玳瑁或者船上的银餐具很值钱,而是发现了一批新的,总价值可能超过数百万的宝藏。 …… 在原著中,鲁滨逊在孤岛生存期间,前后共得到了两批财物。 第一批财物数量不多,其中包括少部分金币银币和一堆铜币,它们来自于搁浅的商船。 知道自己挑战成功的奖励需要自己寻找保管,陈舟很看重这些鲁滨逊瞧不上的“无用之物”。 在搬运物资的过程中,他竭尽所能,几乎翻遍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连水手们藏匿起来的私房钱都没放过,但努力过后,找到的钱币总数也不比鲁滨逊多多少。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这艘船是贩奴船。 船只如果能顺利抵达目的地,找到当地土著,交易人口根本用不到货币,以物易物更加划算。 既然不需要钱,自然也就没人会带钱。 船长和大副房间找到的少量货币,也非购买奴隶所用,而是在远航过程中停靠购买补给物资用的。 只计算这批财物,价值恐怕远远达不到72万,就连20万都费劲。 真正让鲁滨逊发财的重头戏,还是第二批财物。 当时鲁滨逊已经在岛上生活了二十五年左右,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除了一些比较精致的物品,比如烟斗和金属厨具外,几乎不需要其它物资,令他难以承受的只有孤独。 大约是第二十五年的五月十六日,正值旱季,却刮了一天大风,随后暴雨滂沱,雷电交加。 在家中休息的鲁滨逊听到一声炮响,知道有船只遭遇风暴,被迫来到岛屿附近,正在用炮声求救,便立即离开庇护所,在山顶生起一大堆篝火。 鲁滨逊有储藏柴火的习惯,虽在雨天,使用的却是干燥木柴,所以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 这堆篝火燃得极旺,加上鲁滨逊一直添柴,从黑夜一直烧到了天明,然而船只却始终没能抵达近海。 直到云开雾散,鲁滨逊终于用望远镜观察到了求救的船只。 可惜的是,那艘船的下场比他乘坐的贩奴船还惨。 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船上可视度极低。 掌舵者或许看到了山顶上的篝火,就一路往火光开船,然而他们不熟悉岛屿附近的情况,不知道海中有礁石,一头撞在了暗礁上。从事后的结果来看,鲁滨逊点起的篝火非但没能拯救这艘船,反而害了他们。 待鲁滨逊回到家,带上食物和罗盘,乘坐他自制的小船驶入海中,来到触礁的船只旁时,所见到的景象已十分残酷。 那艘西班牙船牢牢地卡在两块礁石中间,船尾和船后侧全都被海浪打得粉碎,只剩船头了。 船上没有任何幸存者,只有一条狗。 登船后,鲁滨逊发现了被淹死的水手,从他们身上获取到了急需的衣物。 除此之外,他还在船上找到了几桶酒、几个箱子、几杆火枪、四磅火药、一把煤铲、一把火钳、一个调巧克力用的紫铜锅和一个烤架。 打开箱子后,鲁滨逊从中得到了三大袋硬币,一共有一千一百多枚,在其中一个小袋子的纸包里,他还找到了六枚金币和几根小金条。 据此,鲁滨逊猜测那艘船是从美洲南部出发的掠夺船。 那时候,欧洲人流行从拉普拉塔河深入拉丁美洲掠夺金银财宝,然后绕过巴西、到哈瓦那、进入墨西哥湾,再一路抵达西班牙。 这种船上装的可不是廉价的黑人奴隶,而是满满一船财宝,且百分之九十的财物都集中在船只尾部和中部货舱,其中大概率包含各种金质器皿、塑像以及大批金币银币和宝石。 要知道南美洲盛产黄金,位于南美洲的印加帝国更是拥有无数财宝,甚至能用黄金白银建造一座庞大的神庙。 17世纪虽已是西班牙人掠夺印加帝国的末期,收获的财宝也足够装满一整艘船。 与这满船金银相比,鲁滨逊拿走的那一箱财物可能只占整艘船所有财物价值的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而真正的好东西早就沉入大海,不见踪迹了。 读完这一段,陈舟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现在,他十分确定,挑战规则中提到的“挑战者在生存过程中有机会获取到的所有财物”指的就是这艘西班牙掠夺船上的财宝。 倘若真能改变这艘船的命运,接引它成功着陆,或是打捞出沉入海底的财宝,那结束挑战后的奖励可就不止区区72万了。 那可能是七千二百万,甚至七亿两千万! 喝了口凉开水,稍微冷静下来,陈舟提醒自己不要被巨额财物蒙蔽了双眼。 要知道,等西班牙掠夺船抵达孤岛附近,已经是25年之后的事了。 即使他真的能拿到那些钱,也得先想办法顺利活到那个时候。 而且就算他真的活到了那个时候,想拿到船上的财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仿照鲁滨逊,在山上生火引导船只触礁,船上的水手死光以后,不会有人阻拦他搬运物资,可重要的财宝也沉进大海了。 不效仿鲁滨逊,提前布置能引导船只往安全航线上行走的烽火台。 西班牙掠夺船成功得救后,船上水手全部幸存,人家凭什么把辛辛苦苦抢来的财宝送给他一个生活在岛上的野人。 要是那些人有良心,说不准会用一些食物和实用工具打发掉他,将他丢在岛上孤独终老。 若是心黑手狠之辈,甚至有可能给他插上个恶魔的头衔,然后直接杀了他。 或是把他捕捉起来当奴隶,带到欧洲买卖,逢人还要夸赞自己心善,解救了一个不开化的灵魂。 别看鲁滨逊漂流记中对这些水手和船长的描述还不错。 但那是因为鲁滨逊是白种人,而且是操着满嘴上流口音的来自中产阶级的高等白人。 陈舟估计,真把他放到相同的处境,解救这群掠夺者的性命后,能不被砍死都算成功。 印加帝国、印第安人、澳洲土著或是其它惨遭屠戮的原住民已经用生命甚至是整个种族提醒过他了。 盲目信任强盗者必将死于强盗手下。 (本章完) 第63章 预判你的预判 第63章 预判你的预判 与第一批钱币相比,获取第二批财宝风险极高,收益也极大。 但在价值几千万财富的诱惑力面前,除了亿万富豪这种能把金钱视作一串数字的人,谁都不能保持理智。 思绪飞转,只在片刻间,陈舟脑海中便涌现了几个歹毒的杀人夺宝方式。 比如提前在沙滩底下埋入一桶炸药,邀请船上的水手到沙滩上方,借机离开,点燃引线,把他们全都炸上天,就能获得一艘装满财宝的空船了。 或是为船上获救的人提供美酒美食,悄悄在其中加入见血封喉的毒药。 陈舟甚至想好了用什么毒。 他在海滩拾取海带时,经常能看到搁浅的河鲀。 如果把它们捡起来,轻轻搓揉,就会气得它们鼓起身子,竖起外部的短刺,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很有威胁的样子恐吓攻击者。 作为地球上毒性最强的生物之一,河鲀的内脏、血液都含有剧毒。 如果收集一瓶河鲀血混合进酒里让船上水手喝下,必能送他们见阎王。 然而仔细想想,这些方法看似有用,实际上完全经不起推敲,破绽太多。 且不说他不懂17世纪的西班牙语或英语,就算他能用肢体语言和船上水手交流,也不可能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保持不动,等到他点燃引线。 至于举办宴会这个方法,成功的概率就更低了。 西班牙掠夺船上有酒有食物,还装载着无数财宝,想让他们跑到岛上野餐,还食用一个陌生人提供的酒水,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能在短时间内完全获取他们的信任,否则这两种方案全都不可能实现。 叹了口气,陈舟觉得对付一群活人还是太难了。 与其冒着风险和这群强盗打交道,还不如直接找寻一块特殊的地形,只撞碎船的侧面或船头,不影响船后半部分,把人都杀死,只留下财宝。 这个方案看起来要比炸药计划和毒酒计划靠谱一些。 问题是他对航海知识一窍不通,若说引导船只安全抵达港口或是引导船只正面触礁倒还有几分希望。 让整艘船只撞碎特定部位,而不伤及船尾,这可就有点难为人了。 …… 拽了拽被子,合上书,陈舟脑海中仿佛能看到那一箱箱金灿灿银闪闪的财宝,恨不得立马研究出个靠谱的方法把它们拿到手里。 再一想到要等二十五年才能与它们相遇,他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心灰意冷,产生了些许倦意。 “慢慢琢磨吧,时间还多得很。 实在不行我就驯化一群土著,教会他们使用火枪,让他们替我冲锋陷阵,用人海战术堆死那群水手。 只要能让那艘西班牙船停在这个孤岛,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呼~ 一口气吹灭油灯,把书放在身边,陈舟准备睡觉。 然而刚刚捕捉到一个如此重要的信息,心潮澎湃,他一时间根本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杀人放火。 对于那群可能被风暴袭击的掠夺者,他毫无怜悯之心。 如果说食人土著是未开化,不会使用工具的野兽。 这群远渡重洋掠夺财富的强盗就是有智慧,会使用武器的狡诈野兽。 陈舟记得他看过一篇源自bbc的报导,内容大概是讲15世纪欧洲对南美洲的殖民掠夺行为产生的影响。 那群掠夺者不但抢走了当地的各种财宝,贩卖土著人口,将有数千年历史的造物搬回自己国家,还把欧洲的病毒也带到了当地,其中包括天和多种传染病。 报导中统计,殖民行为结束后,南美洲的土著总数锐减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要么是躲在亚马逊雨林深处与世界脱轨的原始人,要么变成了奴隶,被高高在上的灭族仇人所统治压迫。 那艘西班牙掠夺船装载的所有财宝都沾满鲜血,船上的水手也是满身血债的强盗、掠夺者。 杀死他们,陈舟不会有半点负罪感。 现在困扰他的主要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干掉他们? 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陈舟闭上眼睛,发出了鼾声。 …… 白天的睡眠时间太多,以至于夜晚的睡眠无法持续太久。 半夜,陈舟突然苏醒。 摸黑找到床头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他满脸遗憾。 醒前,他做梦梦到自己指挥着两百多训练有素的土著,正与一艘搁浅的掠夺船交火。 其中一百土著身披藤甲,手持长枪在前冲锋,一百土著拉弓射箭在后方远程支援,还有几台投石车占据高点负责重火力攻坚,压制得船上水手抬不起头,死伤惨重。 那群欺软怕硬的掠夺者一见打不过,士气低迷,便举起了白旗投降。 陈舟见状,正欲将他们骗下来然后一网打尽,收获满船财宝。 不料,刚到最激情的时刻,这个美梦醒了,他的一个多亿也泡汤了。 “唉,再睡回去能不能把这个梦接上,哪怕是假的,也该让我爽一爽吧……” 叹了口气,陈舟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他的声音悠悠回荡于漆黑的窑洞,在这午夜时分,颇有几分诡异色彩。 敲击燧石,摸索着点亮油灯,陈舟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浑身发冷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使不上力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好在病情没有恶化,看来我的免疫力还可以,也算是挺过去了。” 提起油灯,用灯火烤着发凉的手。 刚刚醒来,陈舟并不困顿,精神得很,也不觉得饥饿或是口渴。 平常清醒时总要找些事干,要么砍树要么继续凿刻车轮。 现在病情刚有所好转,他暂时不想干重体力活,只想暖和暖和身子,好好歇一歇。 便披上海豹皮,拎着油灯点燃了厨房中的篝火,顺便喂了喂小灰灰和提子,给来福吃了几块肉干。 火堆红光闪耀,坐在矮凳上,陈舟想起,已经过了十二点,现在是2月26日了。 如果神秘奖励在今日00:00准时出现在沙滩上,那现在它应该已经抵达,奖励物也已确定。 按照他昨日的预测,此次奖励多数是个不得不搬运,体积巨大且沉重的东西。起身走向室外,天空黑暗,看不到星星,隐约有要下雨的迹象。 犹豫片刻,陈舟还是打算去沙滩看看。 不过感冒初愈,他不想干体力活。 假如此次奖励是小件物品,可以随手拿走,他就将其带走。 假如奖励真如他所料,他也不能将其丢在沙滩上,以免损坏,必须得提前想个对策出来。 “制造一张遮雨布把奖励物包起来吧,布料上下闭合,即使防雨棚失效,也能维持一段时间,足够等到我病好。” 陈舟很快想到了方法并付诸行动。 他拎来鱼鳔胶,放在火堆旁加热。 然后找出这几次奖励提供的塑料外包装袋以及食用土真空包装袋外层的尼龙袋,将它们黏合在一起,制造成一张巨大的防水布,留待使用。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快速,鱼鳔胶作为一种天然胶水,冷却后黏度极高,把所有展开的塑料袋和尼龙袋都粘在了一起。 将防水布摊在厨房地上,让鱼鳔胶充分冷却。 陈舟又煮了一壶面糊粥。 等待粥煮好的空闲时间,他听着柴火燃烧的响声,看着光影对比强烈的厨房,突然有了画下这场景的冲动。 于是陈舟回到卧室取来了笔记本和笔墨,搬来了椅子。 翘着二郎腿,倚靠着椅背,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他沾了沾菠萝墨汁,眯起眼睛打量着一旁卧在地上的来福轮廓,提笔在纸上画下了一条笔直的线条。 羽毛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很悦耳。 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声响,来福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主人膝盖上的笔记本,满脸不解。 陈舟沉浸在作画的感觉中。 他努力改变自己绘制图纸所养成的习惯,尽量让笔下的线条显得柔软随意,不时沾沾墨水,为本上的画面增添细节。 模糊的砂石洞壁,隐没在黑暗中的承重柱; 远处晾晒着海豹皮的架子,掉下晾鱼架的小鱼干隐约有个轮廓,还有悬挂在半空的肉干; 食物架的每一块木板都是笔直的,瓶瓶罐罐摆放整齐; 提子蜷缩成一个球,卧在接近篝火的位置,呼吸平稳; 来福在火光中闪耀的毛发,柔软低垂的耳朵,亮晶晶的眼睛,脖子上绒密的鬃毛…… 粉紫色的墨水不合时宜且过于单调。 但在陈舟笔下,一切僵硬无趣的事物都在这暧昧的色调中被火光所浸润。 明暗之中的细节,规矩的线条与轻佻随意的毛发,它们井然有序地结合在一起,逐渐填满了整页纸张。 已不知多久没有画画。 在这异世界安静的窑洞中,燃烧的篝火旁,陈舟找到了年少时期绘画的状态,专注地用羽毛笔描述着自己感受到的世界。 转眼,东方天际露出了淡淡的灰白色。 柴火即将燃尽,壶中的面粥也冒出了些许糊味。 再次沾了沾墨水,看着被磨平的羽毛笔尖和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陈舟画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 天亮了。 是时候出发了。 吃过煮糊的面粥,拿起早就黏合紧实的“高级防水布”,将其卷成一个巨大的圆筒,照例带上长柄斧防身,陈舟离开了洞窟。 26日清晨的天气看起来还可以。 虽然多云,天空中却留有不少空隙,透下许多阳光,不像即将下雨的模样。 陈舟的前进速度比昨日下山拿药快得多,很快就抵达了沙滩。 远远地,他注意到自己搭建的防雨棚矮了一截,绑在周围的绳子也垂在沙滩上,便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到近前,看到被帆布盖住的奖励物,他愣住了。 在原地站了足有十多秒,陈舟露出了一个分外复杂的笑。 这次的奖励物确实如他所料,是一件能发挥重要作用且分外沉重的东西。 而且它还很怕水——那是六十多袋水泥。 掀开帆布,看到印在水泥袋上的商标,陈舟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只因这些水泥的产地他熟悉得不能更熟悉,正是他参与挑战之前工作过的那家水泥厂。 再细看水泥的型号,他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忍不住调侃。 “p.o 52.5的硅酸盐水泥,一袋40kg。 他奶奶的,还是高端货。” 抗压强度这么高的水泥通常用于建造桥梁、高楼和大型厂房。 按他们厂的标准零售价,散装的每吨p.o 52.5水泥要560多元。 像这种打好包装的精品货,价格还要贵出一大截。 “还好我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提前做好了对策。 不然搬完这六十多袋水泥我非得累散架不可。” 放下手中的防水布,将其平铺在沙滩上,拿起防雨棚下方的石块压住防水布边角,以免它被风刮跑。 陈舟没有急着搬动水泥,而是先绕着防雨棚走了一圈,仔细查看周围插在沙地中的木橛子和长绳。 对于未知的奖励物,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心中还有个疑问没能找到答案。 这几天没有大风大雨,没有海啸地震,更没有土著登陆搞破坏,好端端的防雨棚,怎么就塌了呢? 感谢:史蒂夫观海居南门、创造沙盘世界、寂静过分、无言论诉、jccai2、星辉映剑影、李不楚、追风的你、aaabc、凯强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64章 大胆的想法 第64章 大胆的想法 防雨棚顶部的帆布绑在木桩上。 而木桩插在沙地中,桩体周围堆着岩石,以保证木桩不向旁边倾斜。 六十袋水泥只摞了两层半,将防雨棚内铺的密密麻麻,挤歪了木桩,拽断了帆布边缘的绳索,这才使帆布向下垮塌。 但防雨棚周围连接着木橛子和木桩的绳索却不是被水泥挤断的。 拿起防雨棚外断开的麻绳,注视着被切开的断口,陈舟神情诧异。 这切口竟光滑无比,仿佛镜面,不像是任何动物牙齿或是刀具所斩断的。 望了望天空,他绕着防雨棚走了一圈。 认真观察每一根被切开的绳索,陈舟发现它们的断口一模一样——光滑、平整。 且这种光滑平整的程度可能达到了分子层面的精度,绝非17世纪的科技水平所能做到。 陈舟甚至怀疑21世纪的实验室里也很难完成精度如此之高的切割。 就像《三体》中那个坚不可摧的水滴一样,能创造这种现象的文明科技水平已经超出人类想象了。 “也就是说,这些绳索是被奖励物降临时的力场或者某种特殊容器切断的? 如果00:00,我在沙地中原地等待奖励降临,会不会也被这力场切成两截?” 手持短绳,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奖励降临时会产生一种能够将物体切开的力场,那他可不可以把这种力场当做一台巨大且无比先进的切割机? 假如他能确定这台“切割机”的刀刃是什么形状,落下的具体位置,就可以利用它切割木材、岩石、金属,从而加工各种物品。 虽然这台切割机的使用周期长达15天,但它面积大,作用强,工作效率高呀。 如果要切割一堆石砖,只需把石块整齐摞放在“刀刃”下,待神秘奖励降临,就能将石块的一面切成光滑平整的平面。 把这些切割过一面的半成品石砖调转过去,重新放在刀刃下,再过半个月,就能切出两个平面。 而拥有两个平整表面的石砖,就可以使用了。 尤其是那种灰色和青色的岩石,倘若能把它们切割成石砖,那它们的坚固程度一定能超过烧制出来的砖。 木材也是同样的道理。 木匠的工具箱里没有刨子,想靠自己制造一块木板,不费十天半个月是绝不可能制成的。 而且就算用锯和斧子辛辛苦苦制成木板,也不过是一块劣质木板。 别说达到现代木板的水平,就是企及船上成品木材的质量都费劲。 这种时候,只要用上这台特殊切割机,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想用它加工金属板、削短枪管、甚至是切割金属零件,也没有问题。 只需找准“刀刃”的准确位置,它就是一台简单方便的切割机。 …… “我这算不算利用漏洞作弊?” 这句话陈舟没敢说出口,他怕自己的想法被发奖方察觉,然后修复这个bug,到时候他的大型切割机就没了。 反复推敲,陈舟觉得自己利用发奖时产生的力场切割物品的想法非常靠谱,完全有机会做到。 担心夜长梦多,他决定尽早测量出整个“刀刃”的形状和长度,然后搬来想要切割的材料放在刀刃下——十五天一次的白嫖机会,可不能随便浪费。 拔出木橛子,在麻绳断开的位置勾勒出一道道线条,然后绕着防雨棚,把所有线条连接在一起,沙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方形。 这一整个切割区域边长五米,宽三米左右,高度未知。 防雨棚的高度在两米以上,此次奖励发放时未伤及防雨棚顶端,只能确定切割力场的高度大于两米。 之前的数次奖励,因为沙地上没有多余的物品,陈舟一直都未注意到类似的异常情况。 当然,这可能也与他不细心观察有关。 毕竟再闲的人也不会研究沙滩上的沙砾有没有被切成两半。 因此他无法确定这个力场的大小是否固定。 或许奖励物体积小时,这个力场就小,奖励物体积大时,力场的体积就大,这也是很合理的。 如果说切割区域固定,始终这么大,那也就代表着奖励物的体积不会超过五米长三米宽。 在这个范围内,无论是大卡车还是挖掘机都装不进去,许多强力的大型车床和重型器械也塞不下,陈舟所幻想过的很多奖励物都不会出现了。 “还是先试试吧,如果范围真是固定的,虽然有点让人遗憾。 但这样一台无坚不摧的切割机也能胜过许多大型器械,下限足够高了。 至少也能省去我搭建砖窑或削平树木的时间,没准还能切出枪械零件。” …… 沿着测算出来的范围摆放石头木块之前,陈舟先拆掉框架,拔出了支撑防雨棚的木桩。 解开几条未断开,仍拴住帆布的细绳,他将这些防雨棚的组件都堆在一旁,开始搬运水泥,将其放在防水布上。 每一袋水泥搬起来后只需挪动两三米,行程短,耗费体力少。 即使现在感冒还没痊愈,体能不在巅峰状态,陈舟的工作速度也不慢。 没用多久,他就搬完了六十袋水泥,然后拉起了防水布的边角。 当时在窑洞里黏合防水布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次奖励的体型可能会非常大,特意增加了很多提前量。 但这几次奖励留下的塑料布毕竟有限,就算把它们全都粘在一起,也不可能达到十几米的长度。 而且陈舟也没料到这次奖励的体积竟然能这么大。 他想到体积最大的奖励物无非是一台柴油发动机或洗衣机冰箱之类的无用家电。 哪承想节目组比他预想中还要缺德,竟然送了这么多水泥过来。 这明显是个让他不得不咬着牙接受的阳谋。 水泥确实是一种很有用的材料,但这种材料缺点也很多。 它不能拿来就用,还要搭配水、沙子和砖头石块,否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而且水泥需要搬运,需要他自己抹灰砌墙。 同时水泥保存条件还很苛刻,袋子不结实怕风化,里面的水泥怕沾水,一旦硬化结块,基本就失去使用价值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硬撑着把所有水泥都搬到营地中储存起来,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正值雨季,抹好的水泥墙面被暴雨冲刷后会遭到损毁。 想要使用水泥砌外墙,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旱季,也就是一个半月以后。 至于在室内砌炉灶和内墙,陈舟觉得白土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至于用上这么高强度的水泥…… 总而言之,水泥就是阳坡白土的上位替代品。若在现代,能够批量生产的水泥加上搅拌机、筛好的河沙,大量劳动力,性价比能碾压白土。 但在这里,这些数量有限,应用困难,不可再生,功能单一的水泥真论起优劣,可能还不如白土,至少白土能制陶,水泥却做不到。 可没办法,除非病入膏肓,严重到连床都下不了。 不然任何一个挑战者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些水泥妥善保管起来的,因为它们代表了建筑物更高的上限。 …… 搬完所有水泥,陈舟体表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有些担心出汗再受凉后加剧感冒症状,但也无可奈何。 用木棍将防水布的四个角抵在水泥袋边缘,然后把厚帆布盖在水泥堆上面,再蒙上一层细树枝,简单的防水工事就算完成。 顶层的细树枝和厚帆布足够应付小雨,底层的防水布只要不遇到流量较大的雨水也很难出问题。 陈舟准备再歇几天,修复加固一下营地中那个大帐篷,在帐篷的地面上做个架子,随后再把水泥折腾到帐篷里去。 倘若他未做足准备就下起大暴雨,渗进帆布破坏水泥,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尽人事,听天命。 现在仍是带病之身,拼太狠没有好处。 小命重要还是水泥重要,还是得分清。 不然等到奄奄一息,脑海中出现走马灯时,回顾自己为了价值几千块的水泥葬送小命,他肠子都要悔青。 …… 细致地处理完水泥防雨工事的边边角角,确定没有纰漏,陈舟开始往返于岸边树林与沙滩,搬运石块和树木。 体力有限,他只砍伐了一些细长的树木,纵横叠加摆放在沙地勾勒出的大致范围上,然后在树木中间填充石块。 海滨一带的树林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病恹恹的细树,石头却很难找。 拿光近处的石块后,陈舟往返的路程越来越远。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一个高约半米,完全围绕奖励中心建立的木石混合墙终于建了起来。 除试验力场长宽的木条外,陈舟还在墙体的不同方向竖起了几根高度不一的木棍,企图测出力场的高度是多少。 别看这些工作不够沉重,真做起来琐碎得很。 来来回回砍树,搬运,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眼见天色愈发阴沉,风势慢慢变小,空气中潮气也渐渐加重。 担心自己被暴雨截在沙滩,收起长柄斧,唤醒呼呼大睡的来福,陈舟往窑洞折返。 …… 进入森林后,天上落下了稀疏的雨点,击打在高处的树叶上,噼里啪啦的,杂乱中透着几分和谐。 加快脚步,待到陈舟顺着木梯爬上断崖,离开坡下树林边缘抵达田地,雨点已像黄豆一样大,凶狠地砸向地面。 迈开腿狂奔,一路穿过田垄,跑上平台。 钻进窑洞,陈舟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稍微缓了口气,他立即拐进卧室,脱掉还没完全湿透的外套,随手将其丢在地上,然后换上了干衣服。 换衣服的工夫,身体被冷风吹了个通透。 陈舟只觉稍有好转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的趋势,连忙来到厨房,利用篝火中残余的火星点燃细树枝,生火取暖。 阿嚏! 生火过程中,他不断打着喷嚏,鼻子里也淌出了透明的鼻涕。 “在亚热带地区得风寒感冒,我可真倒霉。” 陈舟下意识地要去拿卫生纸。 刚起身,又坐下。 想想还是算了。 擤鼻涕祸害卫生纸的速度比擦屁股快多了,好不容易搞到这么多卫生纸,还是省着点用吧,让屁股也多享几年福。 随便用手擦了擦鼻涕,甩在地上,又吸溜了两下,他这才稍微感觉好受些。 佝偻在矮凳上,随意拨弄着尚在成长中的小火苗,他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笔记本,看着清晨画下的“洞窟厨房图”,面露笑容。 初中,他曾经自学过一段时间素描。 那时,他经常把家中的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练习静物素描,还偷偷拿姥爷给的零钱去书店买了几本教绘画的书,临摹其中的画作。 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在自学素描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组前五十掉到了前二百多名。 在家长会被老师点名批评,回家后挨了顿痛打。 父亲向来是唱黑脸的那个,打完他以后直接关上家门,不知所踪了。 陈舟后来才知道,每次打完他以后,父亲都是躲出去抽烟的。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常蹲在离家不远的一块马路牙子上,埋着头,一只手盖在日渐苍白的头发上,另一只手夹着烟头,微微颤抖地猛吸,几分钟就弄得马路上一地烟头。 而母亲,几乎从来不在父亲打他的时候上前阻拦,也不会参与其中,只会在他挨打后做一桌好饭菜,温柔地跟他讲道理。 大人其实知道小孩子偷偷做的许多事情,只是他们肩负着生活的重担,很多时候不会管。 母亲没有明着告诉陈舟,像他们这种家庭,应该放弃绘画,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阐述这一点。 这件事过去后,一直到大学毕业,参与工作,陈舟都没有再画过任何一张画。 他对绘画的感情非常复杂。 在内心深处,其实他一直都很喜欢绘画,憧憬着用画作表达情感。 但过往的一切却又使他对绘画心生畏惧,即使拿起画笔,面对纸张,也无法勾勒出图案。 因为他已经丧失了艺术创作最基本的东西——热情,或者说勇气。 陈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与绘画产生交集了。 却没想到,在孤岛的凌晨,抓住羽毛笔沾起树木汁液做成的墨水那一刻,他又找回了热爱的感觉,寻回了创作的冲动。 “我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吗?” 抚摸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线条,陈舟问篝火。 火光赫赫,照亮了他的双眼。 热浪灼灼,仿佛他炽热的内心。 答案不言而喻。 双更9/15,今天小歇一天,明天继续。 感谢:黑膀山君的打赏! 感谢:69zk、晓瓷、生如夏980705、科学陈昂、书友尾号6576、珞珈山刘某人、杨春白雪、老土熊、青菜豆腐馅儿的包子、月色下灬、此名称无法显示233、书友尾号6277、魇绝、凤求凰、银河球棒侠、毒奶粉玩家、中国星际终于第一了、鵺dald、快乐的虎哥、无一ft、余烬大人、书友尾号7564、上党知府、蜘蛛咬人了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65章 休养 第65章 休养 2月26日到3月4日是陈舟自登岛以来最清闲的日子。 养病期间,他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做什么饭就做什么饭。 天气稍晴朗时,干些轻快的活儿,或是散散步,走到山下海滩,回营地时顺便扛回一包水泥,就当锻炼身体。 偶尔喝点小酒,来了兴致,画几幅画。 画此前从未画过的临海山峰、骇浪惊涛、旭日东升、密林兰、小河岩滩…… 只可惜从船上带下来的笔记本纸面小,纸张薄,不够洁白也没有纸纹,不适合画素描或用木炭绘画。 当然,他也没有适合素描的笔具。 较为常见的铅笔、钢笔和小众一些的毛笔都需要自己制造。 至于炭精画或是需要特殊纸张的银针笔素描,更是天方夜谭。 而且别说这些专业的东西,就是一块橡皮他都没有,无论是船上的黑色墨水还是自制的粉紫色墨水都无法擦除,落笔后不能反悔。 所幸陈舟绘制结构图时养成了精准简洁、力求减少修改次数的个人习惯。 真画起来遇到的问题并不算多,总体可以接受。 但纸张珍贵,容不得挥霍,画了十几页后,他便有些舍不得了。 还好这几次神秘奖励附赠了不少瓦楞纸,用炭棒在上面作画也够使用。 陈舟甚至还给瓦楞纸定制了几个框架,将完成的画作挂在卧室承重梁下,每日起床睁眼就能看到,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 除瓦楞纸外,他还研究着开发一种新型“纸张”,比如烧制的陶土板。 尝试了几十次,把抹在木块表面上的白泥送进灶台里烧制,待火灭后再拿出来冷却。 结果不是变形开裂就是剥落,一次都没成功。 看过贴吧老哥提供的陶瓷制造指南,陈舟才明白,哪怕只是烧制这样一件简陋的陶器,对火炉的结构和温度也具有要求,更别说他的白土也未经过筛选,根本不达标。 而且他使用的木块也太过厚实,若是用易燃的藤条编织,效果没准还能好一些。 提高火焰温度需要木炭,建造制陶炉需要砖块,最好再弄个风箱。 这些都得慢慢制造积攒,陈舟只能暂时放弃制造陶土板的计划。 …… 提升绘画体验不局限于研究纸张,陈舟还试图制造毛笔和其它颜色的墨汁,想画几幅水彩画。 从船上带下来的装饰画都是布面油画。 此时较为抽象的现代风格油画还未出现,船上的装饰画中,有两张是风景画,一张是人物画。 油画依旧是传统的写实风格,用色谨慎,没有过于强烈的色彩对比,对光线的把握也没有现代画作那么到位。 可能是画师水平不够,那幅人物画中的贵族少女的身体比例也很别扭。 当然,陈舟是站在欣赏者的角度评价这几幅画的,真让他动手绘制,他的水平可能还不够给这位画师提鞋。 毕竟人家的画能挂在船长大副的房间,就代表着他在这个时代已经具备一定的知名度了,起码能靠卖画赚钱。 ……绘画方面谈不上顺利,在其它方面,陈舟倒是有所收获。 3月1日上午天气还算晴朗,短时间内没有要下雨的征兆,他闲得无聊,带上绳索去羊群出没的平台地带,在羊群留下的脚印周围下了几个套子。 没想到3月2日就收获了一只猎物。 那是只身体瘦弱,毛色黯淡还有皮肤病的老山羊,被套子套住脖子以后,几乎没有力气挣扎,索性就在原地卧下,静静等死了。 陈舟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是3月2日傍晚。 当天下了几阵雨,老山羊本就稀疏的毛发挡不住雨水,被急雨冲掉不少羊毛,整只羊都湿透了,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羊膻味。 它哆哆嗦嗦地趴在羊群走过的山坡上,喘气的声音非常粗重,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去够旁边的野草。 奈何绳套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它再三努力,也无法成功吃到草。 好在陈舟及时来到,见它年纪这么大,身体状况也不好,不值得驯化养殖,不忍心看它继续艰难求生,好心地给了它一刀,结束了它的痛苦,送它上天堂享福去了。 趁没下雨,陈舟就地剥掉羊皮,将前后四个羊腿割下来,没敢动内脏。 一方面因为这羊身上总共也没多少肉,割开皮毛就能见到骨头,连一点肥膘都找不到,没必要浪费力气硬往山洞拖。 另一方面,陈舟也担心这又老又瘦的羊身上有病菌或寄生虫。 而羊肝肺通常是寄生虫最严重的部位,他现在不差那点食物,也就放弃了这些部位。 当然,他可以不在乎羊的内脏,来福却犯了每一条狗都会犯的馋病。 见主人把羊丢在这里,拎着四条羊腿要走,它直接扑到羊尸体上,就要撕开胸膛找寻心肝。 不想嘴巴还没碰到羊肋骨,陈舟就大声呵斥了起来。 用声音制止的同时,他还抓住来福的后脖颈,把它拽了回去。 来福自然不情愿,摇着尾巴哼哼唧唧,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主人,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然而陈舟吃多了这一套,已经产生了免疫力,面色非但没有和缓,反而变得更加严厉,一路把来福训回了窑洞,担心它半夜偷着跑出去找肉吃,还将它拴在了承重柱上。 白白挨了骂,还没吃到肉,接着又失去了自由之身,来福心情低落,老老实实地趴在承重柱旁边,不出声了。 当晚,陈舟煮了一锅羊肉汤,还烤了几串羊肉。 海豹油抹在羊肉上,烤熟后的确香,却又带着一股腥味儿,不算太好吃。 每到这种时候,陈舟就会格外怀念香辛料。 拽下木签上的羊肉,用力咀嚼,正幻想着辣椒面、胡椒粉和葱姜蒜的香气。 他猛然想起,下山拿药那一天,他发现了许多装有植物种子的不知名药罐,本来是要把它们拿到山上打开辨认的。 不曾想那日太过疲惫,放到厨房的粮食架以后忙于生火煮水,竟把那些种子给忘掉了。 若不是今日的烤羊肉串味道不佳,可能还想不起来。 (本章完) 第66章 痊愈 第66章 痊愈 匆忙吃完最后几块羊肉,陈舟拿下摆放在厨房食物架顶层的一堆玻璃罐子,将内容物可能是植物种子的那几瓶单独挑出来,在灶台旁排成一列,挨个打开盖子用手扇出气味轻嗅。 大多数玻璃罐子装的种子发出的气味都很轻微,且很特别。 有的种子辛辣、有的种子带有微微的香甜气味、有的种子很清苦、还有种子有股霉变的气味,甚至有冒着臭味的种子。 陈舟很难用语言形容这些稀奇古怪的种子到底是什么气味。 他只能说这些药的气味与中草药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源自大自然的,充满原始色彩的气味。 除气味明显的种子外,还有些种子闻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气味。 对付这些“气质内敛”的种子,就得使用些特殊的手段了。 陈舟往木签上刷了一层油,然后将种子粘在上面远远用火烤,不让种子被烤糊。 受热后,原本无味的种子开始散发出不同的气味。 陈舟坐在矮凳上努力嗅闻,将每一瓶种子的气味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他将辛辣、香甜以及刺激性较强的种子与其它种子隔开,准备重点培养它们,没准这些种子里就有可以代替辛香料的植物。 储存环境足够干净,在没有虫类啃食的情况下,种子的保质期很长。 只要它们足够饱满,且未受到翻炒腌制等加工,从理论上说就有发芽的可能性。 找来几双干净袜子,把种子取出放在袜筒中,浸湿后塞进玻璃罐子里,再把玻璃罐子摆到温暖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运气好的话,几天以后就会有种子发芽,长出植株。 运气不好的话,也就是颗粒无收。 不过那也不会浪费多少资源。 泡湿的种子还可以晾干,袜子也可以洗干净重新穿,这种买卖陈舟还是很乐意做的。 …… 在这一周时间里,除了烧制陶板、抓住山羊、泡发种子外,还有两件小事值得一提。 自1月24日捕捉到提子,到3月3日已过去39天。 经过短暂的关押期和漫长的栓绳期,提子的脾气已经愈发接近陈舟印象中的家猫了。 它现在会定点排便,对人类也不再表现得那么抗拒,哪怕手上没有食物,也能轻轻抚摸它,甚至将它抱起。 同时提子还有个优点,就是不护食——至少在受到陈舟注视时是这样的。 感觉驯化的差不多了,在3月3日中午,陈舟解开了提子脖颈上的长绳,把它抱到了卧室内,试探着将它放到地上,观察它的反应。 来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提子的尾巴不再骄傲地翘起,它谨慎地在卧室中走了一圈,东闻闻西嗅嗅,始终没有加速跑出房间的举动。 跟着提子在屋里东走西看,一直来到储藏室,提子一直没有未表现出想要逃走的迹象。 几乎可以肯定,在人类的投喂下,它已经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想重归野外,过辛苦打猎求生的日子了。 现在就算把它丢出去,恐怕它也会厚着脸皮跑回来。 新捕鼠员工入职,陈舟把小灰灰和提子放到一起,像它们的领导一样,对着两个小家伙念叨了一大堆勉励的话,并在发言最后画了一个饼——如果表现良好,以后请你们吃鲨鱼肉。 当然,这个表现良好究竟要多么良好,就不是它们能决定的了。 以后具体是指什么时候,那也说不准。 …… 提子刑满释放,现在获得独栋猫窝和自由上厕所权算是窑洞近期发生的一件大事。 陈舟不用每天清理猫屎,少了一份工作。 小灰灰却遭了殃。 从提子去掉束缚开始,它就失去了进入厨房的权利——那里不是它的地盘。 只要小灰灰壮着胆子迈进厨房,就会遭到提子堪称疯狂的攻击。 别看小灰灰膘肥体壮,比提子胖两斤多。 真打起架,它完全不是提子的对手,被一番猫猫爪和连环蹬踹得猫毛满天飞,惨叫连连。 陈舟担心提子把小灰灰打坏,试图当个和事佬,劝阻脾气火爆的脾气。 奈何他的劝阻只在打架时起效,离开他的看管,提子还是照打不误,短短一天时间,就给小灰灰增添了好几道伤疤。 两只猫,一只养的时间久,感情深,虽然长得胖乎好看,但是不干活。 另一只养的时间短,感情浅,性子野,脾气暴躁,却能抓老鼠捕鸟。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提子肯定不行,还指望它看家呢。 那就只能委屈小灰灰了。 无奈,陈舟给小灰灰搬了个家,把它的猫窝挪到了储藏室。 储藏室和厨房之间隔着卧室,提子的攻击仅限小灰灰染指它的地盘,不会主动出击。 小灰灰也乐得远离这个母老虎。 现在,它只想缩在猫窝里呼呼大睡,睡醒以后填饱肚子在洞口玩耍一会儿,对异性丧失了所有想法。 …… 调解两猫矛盾之余,陈舟改进了他的鱼竿,做出了一个小巧的收线器,安装到加长加粗的鱼竿上。 这个收线器没有轴承,使用的是纯木结构。 陈舟在木块与木块之间填充了大量油脂用以润滑,但效果不是很好,收线器转动起来仍然滞涩。 在稍加适应后,勉强也能用。 反正这是一件打发时间的小工具,他连鱼都不认识,钓上来也不敢吃,只想享受钓鱼这个过程。 雨季末期河水上涨,鱼类数量也会增加。 陈舟打算找个无雨的日子,重返小湖钓鱼,抓住那条抽了他一嘴巴的家伙,一雪前耻。 这回他长了记性,不仅给鱼竿增加了收线器,还拆下电子木鱼边角上一块鲜红的塑料,做了个浮漂出来,并弯曲长针,制造了多种型号的鱼钩。 除这些工具外,他还用破渔网做了个鱼护,加上之前制造的捞网,钓鱼佬必备的工具可能就差一个小板凳和打窝用的饵料了。 都说差生文具多,增添了这么多件工具,陈舟依旧无法提起信心,确保钓到鱼。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到底具不具备钓鱼技术还是有数的。 …… 3月5日。 日上三竿,陈舟拽掉蒙住脑袋的大海豹皮,挠了挠头,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昨晚一夜无梦,也未感到身体不适或是被半夜跑酷的提子惊醒,他睡得很舒服。 摸了摸额头,体温正常,喝了口水,陈舟反复按住左右鼻孔深深呼气。 两个鼻孔都很畅通。 再出声说话,喉咙也不疼了。 “好了?” 陈舟喜笑颜开,利索地穿上衣服和鞋,简单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又连着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这才一跃而起。 脸不红气不喘,面色如常,胳膊也很有劲儿。 现在他可以肯定,这场折腾他八天多的风寒感冒确实痊愈了,他终于回到了全盛时期。 “哎呀,好了。 好了就得干活了,老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 自言自语,拉开床头柜,从抽屉中取出笔记本,看着上面罗列的待办事项,陈舟的快乐迅速消失了。 在所有事项最前列,赫然是搬运水泥。 耽误了一周时间,沙滩上还剩四十多袋水泥。 也就是这段时间雨小,不然光凭那张厚帆布和上面一层树叶,根本保护不了水泥。 现在,陈舟要做的可不只是把水泥搬进帐篷。 他还得把帐篷原有的屋顶拆掉,将防水布蒙在上面,并加固整个帐篷,避免它被风雨掀翻,损坏了里面的宝贝水泥。 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帐篷内部搭个架子,让水泥悬于地面——被水浸泡的风险也要扼杀在萌芽中。 在搬运水泥后面,紧跟着的任务是制造独轮车。 独轮车是搬运营地物资的前置任务,与修路排列在一起,缺一不可。 这个任务倒是简单,陈舟养病这段时间虽然工作态度比较懈怠,整天不是研究吃就是研究玩,却也没有将所有时间都浪费掉,断断续续也凿刻了几个小时车轮。 当然,他凿刻这几个小时的进度可能还不如之前专注工作两个小时多。 稍微累一点,就赶紧提醒自己“我是个病人,我身体虚弱,我不能太累”。 这样干活,工作效率根本不可能高得起来。 提到独轮车,便不得不提陈舟暂时搁置的輮木成轮工作。 之前用火烘烤和用蒸汽加热的弯曲木条让他随手扔到了墙角,差点被当成柴火烧掉。 3月3日,他拣起那几根试验品查看一番,发现效果其实还可以。 火烘烤过的木条有些部分出现了变形和开裂的情况。 将开裂处锯开,能看到内部的木纤维受热胀冷缩影响,发生了少许撕裂情况。 但这种情况并非全因为热胀冷缩,也有木头内部活结的影响。 砍过劈过这么多树木,陈舟如今也算半个木材专家了。 根据他总结的经验,木材内部的结大致能分成三种。 第一种是木头生长过程中冒出新枝杈产生的活结,活结底部环绕着一圈坚硬的木质,结构强度极高,却会影响木头内部纤维。 加热木条后,木纤维软化,活结与其底部的木质却未得到软化。 弯曲木条过程中,其它木纤维被这些“愣头青”一卡,便无法平滑的变形弯曲,也就出现了撕裂。 除最为坚固的活结外,木材还有死结和虫眼两种损伤。 死结大多是树木生长过程中受到意外伤害留下的伤疤,也有可能是患病后枯死的枝杈根部,它倒不像活结那样坚固,但木质较脆,也是一枚定时炸弹。 至于虫眼,就是虫蛀产生的小孔,在活树上较为少见,对木质的结构强度损害最为严重。 如果挑选实用木材,最好选用木结少或是没有木结的木料。 哪怕是坚固的活结,留在木材上也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害得整块木材从结节处断开。 火烤木条提醒了陈舟,輮木一定不能随便砍一段木材就用,必须要看清上面有没有木结和虫眼。 软化后的木纤维虽然柔韧,但也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受损,从而影响整个车轮的强度。 再看蒸汽熏蒸的木条,状态比烘烤木条好得多。 可能是蒸汽中的水份浸入木条内部,软化效果比较温柔,适合木纤维缓慢弯曲的过程。 这几根木条没有任何变形,就连撕裂也很少见。 “看来还是做蒸汽熏蒸炉可行性比较高,但蒸汽熏蒸又需要成功制造陶管,成功制陶则需要烧炭,制陶炉,筛选陶土。 问题兜兜转转,这不又回来了吗?” “算了,我还是用我的实木轱辘吧……” 想到完成一项工艺需要付出的劳动和前置技术陈舟就脑袋疼。 刚要合上笔记本,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洞窟承重。 当初支起这六根承重柱的时候,他根本没想把这些柱子当永久工事来用,只希望它们能撑过地震,不让窑洞坍塌就行。 那时黏土材料还未测试完毕,他没有合适的材料砌起强度比木材高的承重柱,又怕窑洞坍塌,只能出此下策。 现在他有承压强度极高的水泥,完全可以在洞内砌起四根新承重柱,取代木质承重柱了。 室内建设不怕雨水,砌墙用的各色石块还在外面堆放着,数量很多,建造四根水泥柱绰绰有余。 唯一的问题是去哪里搞合格的沙子。 海沙肯定不能用,河沙倒是有。 但正值雨季,河水高涨,挖沙不方便,而且挖完沙子还要筛,他压根没有筛子。 “马上就要步入四月,地震是在四月十八日,我还剩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 不行的话,只能先挖取河沙,不经筛选直接和水泥砌柱子了。 p.o 52.5的水泥,就算损失一些强度,也足够支撑这个窑洞了,那可是大型桥梁才用得上的水泥。” 抬头望了望窑洞的天板,陈舟拿出笔墨,在搬运水泥后面又塞了一个紧急项目——承重柱。 感谢:书友尾号0698、月色下灬、圣光大浪、龙.殇、自律的小张同学、道分两边、书友尾号7564、星辉映剑影、只鹤心、余烬大人、嚣风啊、月黑风高ugig、catlzmy、书友尾号7230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双更10/15已完成。 (本章完) 第67章 皮蓑衣 第67章 皮蓑衣 岛屿的雨季最恼人的就是降水时间反复无常。 刚刚还晴朗的天,转眼就飘来一层云彩,下起雨来,这雨可大可小,来得快去得也快,防不胜防。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内陆人,陈舟连大一点的河都没见过,平生最熟悉的“湖泊”是当地水库。 来到海岛以后,其他事情倒还能接受,唯独这气候,着实难以适应。 3月5日上午,他吃过饭,抵达沙滩搬水泥。 到沙滩时天气还好好的,挂着太阳,才搬了几袋水泥,阳光就被遮住,随即下起雨。 幸亏他早晨吃得饱,体力充沛,扛着水泥一路小跑回到了帐篷,这才没淋湿水泥袋子。 其实水泥被不被淋湿还是次要的,陈舟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健康。 每年两次雨季加在一起接近四个月,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只要外出工作,就免不了要被雨淋,着凉受冻不说,还会大大增加风寒感冒的概率。 现在他正值体质的巅峰期,身强力壮,免疫力强,染上这种小病,基本都能扛过去。 但这不是风险和收益对等的买卖。 他可以胜利无数次,病毒只需要胜利一次,就可以取走他的小命。 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积攒了足够的粮食,把窑洞建造的一应俱全,遇到雨季,他完全可以躲在家里不出门,休息到旱季。 可现在不行,需要做的事太多了,尤其是承重柱,事关性命安全。 他确实能够选择放弃垒砌承重柱,提前在安全的地方搭建一个帐篷躲起来。 问题是他躲起来以后,万一洞窟中那几根木质承重柱出了问题,导致大面积坍塌,将洞内掩埋,他之前几十日的努力就白费了。 再清理挖掘窑洞,至少又要用掉一整个旱季,那他当初付出的汗水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直接造木屋。 目前的形势就是,承重柱要建,同时也要尽量避免淋雨感冒,或是找到能应对感冒的药品。 药品肯定没有希望,就算那些瓶瓶罐罐里的种子真有能治疗感冒的中草药,等它们生长成熟,雨季早就过去了。 指望神秘奖励更不靠谱,陈舟用屁股想都知道,下一次的奖励绝对不会是药品,真是药品他直接倒立洗头。 …… 将水泥摞在垫高的木箱上,等待雨停时,他萌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做件雨衣。 洞窟里还剩一些小块塑料布,若是把它们粘在一起,组合成雨衣的形状,在外工作时就不必担心被淋湿了。 而且雨衣比雨伞轻便,不需要腾出一只手握住伞柄,对工作没有影响。 思来想去,陈舟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打算回家以后尝试一下。 待雨停后又搬运了几十趟水泥,总算在一天之内完成了水泥的搬运工作。 天色已晚,重新加固帐篷只能等到明天了。 至于帐篷内的防水架,现在正由木箱替代。 陈舟觉得木箱除了占据空间大一些,各个方面都超过木架,效果很不错,便决定放弃制造防水木架的工作,直接用木箱垫起水泥了。 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材料,尤其是宝贵的钉子,它们用掉一颗就少一颗,基本无法自行制造。 …… 回到窑洞,点亮油灯生起篝火,热饭。 想起白天的点子,陈舟取来剩下的几个尼龙袋和塑料包装袋,用菠萝墨汁在上面画上简单的外衣轮廓,然后将其割开,用针线简单缝合后再在接口处抹上一层鱼鳔胶,就算制造完成了。 整件雨衣外形丑陋,一部分使用透明塑料袋,另一部分使用尼龙袋。 由于透明塑料袋不够大,所以由雨衣多块塑料布拼接,形成了许多针线缝合的口子和鱼鳔胶晾干后的黄白色胶痕,穿在身上仿佛一位德高望重的丐帮九袋长老,身上满是补丁。 看着这件风格独特的“雨衣”,陈舟隐隐觉得它很不靠谱。 脱掉外衣,尽量减少自己身体的体积以便于穿衣,他将雨衣套在了身上。 稍微活动肢体,缝合起来的针线倒是没出问题,凝固的鱼鳔胶却大片开裂,发出了连绵的断胶声,像是往身上套了条小挂鞭。 “草,我就知道这么搞不行!” 骂了一声,陈舟连忙把雨衣脱下来,查看缝合处。 肩膀、胳膊肘和腋窝这几个活动幅度最大的地方鱼鳔胶已经完全裂开了,失去了防水功能。 前胸和后背基本维持原状,没有异样。 “看来鱼鳔胶黏合的地方承受不住大幅度活动,要是和防水布一样摊在地上不动还行,一旦活动起来就会开胶。 两个袖子估计是留不住了,要是把这件雨衣改造成马甲或许会有前途。” 摸了摸雨衣的脖颈处,陈舟突然想起了一种古人应用较为广泛的雨衣——蓑衣。 诗词有云“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蓑衣便是古人的雨衣。 它的外形简单有效,既能防雨也不耽误工作,正符合他的需求。 生于21世纪,陈舟从小见到的雨衣全都是塑料或橡胶材料制造的。 幸亏现代影视技术发达,从电影中的江湖侠客身上,让他了解到了蓑衣的外形和大致结构。 蓑衣的上半部分有一个能绕脖子一圈的类似披肩的结构,它能完全挡住滴到肩膀上的雨水,并产生一个坡度,使雨水向下流淌。 蓑衣的下半部分类似于短裙,肥大厚实,整体呈上窄下宽的桶状,配合好搭档斗笠,应对小风小雨根本不在话下。 按传统工艺,蓑衣应是由棕树树皮制造。 陈舟找不到棕树,更不知道怎么用棕树树皮制造蓑衣,他打算用一种特殊的材料来制作一件独属于他的蓑衣——海豹皮。 作为常年待在水中的动物,海豹皮的防水性能自不必说,且皮毛柔软厚实,还具有保温效果,完全可替代棕树树皮。 大海豹皮形状不算规整,自从感冒后,陈舟一直把它当毛毯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海豹皮的边角修剪一下。 将海豹残缺的脑袋部分,四肢部分全都割掉,只留下一张长方形的身体部分皮毛,铺在床上看着美观多了。 至于割下去的部分,无法做成完整皮料的部分割成小皮条,当绳子用,能做成皮料的部分与小海豹皮放在一起,留待制造“皮蓑衣”。 多点亮一盏灯,没敢先吃饭,怕吃饱了犯困耽误工作。 从晾晒架上取下闲置许久的小块海豹皮。 将麻绳、海豹皮条、针线和割成小块的大海豹皮放在身旁,陈舟从中挑选出一块大小合适的皮毛,绕着自己的脖子围了一圈。 用手指捏住脖领的外沿轮廓,他把海豹皮翻过来,用长木棍架起烧红的木炭,在海豹皮内部烫下了两个小黑点用以标记。 随后他斟酌着蓑衣的大小,又挑出了几块皮毛和做脖领的海豹皮叠放在一起,将其调整成披肩的形状,拿出剪子裁剪掉多余的部分,开始缝制。陈舟并不擅长针线活,为了保证皮蓑衣足够结实,他把针脚铺得极密,一厘米以内要缝三针,缝合速度分外缓慢。 低着头在油灯的光芒下使针弄线,缝合蓑衣。 灯火摇曳,把针头和丝线照成了许多条。 陈舟的眼睛愈发酸痛,恍惚间出现了重影,迷迷糊糊中,把手指扎了好几个小眼儿。 忙活到深夜,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逐渐变成了一锅浆糊,连直线都缝不好了。 放下手中的针线,拎起皮蓑衣上半部分,感受了一下它的分量,陈舟绕着脖颈试着穿了穿这个半成品。 稍微有点大,估计穿上外套正好。 知道自己没有辜负这两只海豹的奉献。 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他终于撑不住了,匆匆吃了两碗面糊,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 3月6日,上午难得大晴天,陈舟却起晚了。 从床上爬起来时,他就觉得上眼皮有些水肿,压得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穿上衣服,匆忙来到镜子前扒开眼皮细看,陈舟发现眼中满是血丝,眼角发红,应该是用眼过度导致的眼疲劳。 高三学业最繁忙的时候,熬夜复习做卷子常常使眼睛出现这种症状。 上大学以后,陈舟就再也没这样熬夜工作过。 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眼角,感觉这次眼疲劳还挺严重,陈舟略带调侃性质地自言自语。 “唉,针线活确实有损身体健康,早知道等到白天再工作了。” …… 幸亏上学时经常面对类似的问题,陈舟早就积累了足够的应对经验。 来到厨房,烧一壶热水,然后浸湿布,放在眼睛上热敷。 热敷结束后,再做一套眼保健操,按摩睛明穴,刮一刮眼眶,发胀的眼睛便得到了极大缓解。 吃过迟到的早饭,将半成品皮蓑衣单独放在粮食架上,他挑选出制造蓑衣下半身所需的材料,将其裁剪成型,按照蓑衣下半身的形状排列起来,留待缝合。 简单地布置好蓑衣后续工作,陈舟带着来福离开窑洞,前往营地加固帐篷去了。 …… 自从离开营地,搬到山上居住后,营地中这个帐篷便长期处于半废弃的状态。 帐篷内的床头柜、床铺、装饰画和衣物箱早就被搬到了山上,每次下山维护窝棚,查看物资时,对于这个帐篷的损坏情况陈舟都没太重视过。 此次拆开帐篷顶部的帆布,陈舟才发现支撑帐篷的木梁已经被水泡得开始腐烂了。 特别是堆放树木枝杈最沉重的部分,木梁甚至向下弯曲,露出了内部被水泡成褐色的木纤维。 问题严重到这种程度,只更换帆布肯定不行了。 必须得把整个帐篷顶部拆掉,然后重新搭建。 好在建造这种帐篷的难度不高。 抡起斧子,砍倒一片树木,削掉树干上多余的枝杈,再将木柱子的两端砍出用于嵌合的凹槽。 陈舟如同一名老道的伐木工,搬运木材,一点点重建了帐篷顶部。 在搭建好的帐篷顶部铺上防水布,又在防水布上铺上那张破旧的厚帆布,盖上带着树叶的树枝…… 进展神速,天还没黑,陈舟便完成了一系列工作。 观察一下天色,虽然阴云较多,却没有下雨的迹象,他拿出一袋水泥扛在肩上,返回窑洞的同时捎了一袋水泥回去。 …… 帐篷更换顶盖后,里面的水泥暂时安全了。 恰好这几天降雨不算频繁,算是雨季中一个小小的喘息期。 趁着雨少,陈舟完全放弃制造蓑衣,全力搬运水泥,搬了三天,把所有水泥都搬到了山上。 除搬运水泥,偶尔前往山洞给山羊母子放盐外,每隔四五天,陈舟还要用他自制的小挎锄清理一遍野草。 受到雨季影响,田地中的野草生长速度飞快,每天都能看到地里冒出新草尖儿。 也就是目前种植的庄稼少,不然他根本就腾不出时间干其他事。 …… 3月10日,暴雨来袭,陈舟躲在窑洞里,一天没出门,全力缝制蓑衣。 为了避免重现上次的状况,他下了狠心,在房间内点了六盏油灯,全方位无死角照亮工作区域。 而且这次他更加注重休息。 使用铜沙漏计时,每隔半个小时就起身缓解一会儿眼部压力,站在窑洞洞口眺望远方,欣赏一下风景—— 外面全是灰蒙蒙的雨幕,其实啥都看不见。 蓑衣并不大,奈何陈舟舍不得剪开大海豹皮当材料,导致他没有完整的大块布料,使用小块布料就免不了拼接。 拼接也就算了,他又怕衣服不结实,缝合的针脚格外细密,耗费的时间就多了数倍。 况且陈舟本就讨厌这种墨迹细致且乏味的工作,根本无法静下心,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坐在厨房门口,在六盏灯的环抱中,他一会儿低头缝蓑衣,一会儿起身在窑洞中独自走动,探头探脑地眺望外部平台。 或是吹口哨逗逗来福,给它下达几个无意义的命令,看它一脸无奈又不得不做的囧样暗自得意。 抱抱小灰灰,翻看它身上有没有被提子打出来的新伤疤。 再不厌其烦地给它做思想工作,让它不要继续以这种逃避的态度面对提子,鼓起勇气,重振公猫雄风。 偶尔,陈舟也会找找提子——它喜欢藏在窑洞的犄角旮旯,和人玩躲猫猫的游戏,如果长时间不搭理它,它就会自己跑出来,翘着尾巴用脑袋蹭人裤腿。 至于小龙猫,可能是它的智商太低,或者陈舟不重视它,与它互动较少,导致它根本理解不了陈舟的指令。 只能抱着一小片晾干的草叶,呆愣愣地站在桌子上,像个会动的毛绒玩具,自顾自地将其送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咀嚼。 就这样“劳逸结合”,到3月10日晚,陈舟终于完成了皮蓑衣的上半部分。 感谢:书友尾号5109、追风的你、这书额_好难懂的样子、书友尾号4014、肥宅心狠骚、书友尾号0220、火鬼、银河球棒侠、老土熊、罗真斯卡雷特、黑白信者、月黑风高ugig、珞珈山刘某人、懊悔的神官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68章 揭晓答案 第68章 揭晓答案 3月11日上午下雨,陈舟又蹲在屋里缝了好几个小时皮蓑衣。 长时间低着头工作,他的脖子有些僵硬,甚至还感觉左臂的筋短了一截,频繁蜷缩伸展手掌会觉得整条左臂变得分外难受。 用热毛巾给自己做了个按摩,又往胳膊上抹了些酒揉了揉,舒缓筋肉,中午睡了个午觉。 下午醒来时,陈舟的胳膊已经缓和许多,但脖子上的肌肉还是紧张,即使按摩也没用。 估计自己这种症状只能靠休养缓解,左右扭了扭脖子,揉揉肩膀,暂时缓解紧张的肌肉。 陈舟戴上大檐帽,穿上皮蓑衣的上半截,往怀里揣一盒盐,拎着木桶,拿着短柄斧,离开了窑洞。 小龙猫的新鲜草粮已经吃光了,最近几天一直在啃干草,陈舟看它吃的很不情愿,拉出的小粪球也越发干燥,便想去给它割一些新鲜草,顺便看看山洞中留下的盐有没有被山羊母子吃干净,再给它们补充一些盐。 割完草、放完盐后,如果天还没黑,也没下雨,他就去河流的上游看一看,找一处浅水地,挖一些河沙出来,试试能不能直接拿来和水泥。 假如这段时间没有琐事干扰,专心致志工作,砌起四根水泥承重柱最多要四天时间。 等待水泥完全干透稳固则需要二十多天。 毕竟是海岛的雨季,水泥柱又位于不见阳光的窑洞内部,24小时淋一次水的情况下,平常十来天就能完成水化作用的水泥,放在这里至少要翻一倍。 这么一算,留给他准备沙子的时间只有十天左右,必须得降低其它工作的优先级,先处理挖沙一事。 好在四根承重柱加上地基总高度也不过4.5米,需要用到的河沙数量不多,只要河沙质量过关,哪怕用扁担和木桶挑沙子,两天也能攒够所需。 …… 山腰上,依旧是狗在前,人在后。 陈舟不紧不慢地拎着木桶,一边走一边抛起短柄斧,接住,像在练习杂技,用余光瞥见来福在前面狂奔。 雨后的草地绿的发亮,还未滚落的水珠压弯了叶尖,像一颗颗瑰丽的翡翠珠子。 来福腿上的毛发被草上的积水打湿,变成了深褐色。 它一会儿加速一会儿急停,一会儿跑直线一会儿灵活地转个弯,顺势在坡地上打个滚,沾一身泥水,继续奔跑。 野草稀疏的地面上,能看到来福留下的一行梅印。 山上的矮灌木间,遍是它被枝杈刮掉的狗毛。 待到来福跑下山脊,看不到它了,不用大声呼唤,只需吹个口哨,它就会一溜烟儿跑回来,凑到身边,殷勤地晃着尾巴贴近大腿。 每到这种时候,陈舟就会一把推开来福的大狗头——它身上全都是泥水,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蹭一下就得重新洗衣服。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宠物狗弄成这样一副泥猴样,想到给它洗澡清洁再重新修剪毛发,主人非得被气的血压飙升。 但在孤岛,陈舟并不在乎这些,他就喜欢看到来福自由自在的模样。 它肆意奔跑时的那股开心劲儿,任谁看了都会在心底觉得欢欣雀跃,那是最纯粹放肆的快乐。 …… 经过160多天的朝夕相伴,来福这条“外国狗”对中文已经不再陌生。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陈舟开口说话,它就知道该做什么。 陈舟觉得,来福在察言观色方面的天赋比他这个大活人都强。 一路跑到山洞,不用主人下达指令,来福便停到了洞口,回头望着陈舟所在的位置,等待他出现在视线中。 不大会儿,陈舟拎着木桶的身影从远处出现,他吹了声口哨,把来福呼唤过去,然后大力搓揉狗头,不停夸赞。 “好狗~好狗~” 把来福美得尾巴摇成了电风扇,又蹦又跳,在原地撒欢儿,就要往主人怀里扑。 新缝的海豹皮蓑衣还未经历风雨洗礼,可不能让来福弄脏。 陈舟不动声色地闪过身去,小跑进山洞,假装专注地查看洞中的食盐。 来福一见到主人摆出这副姿态,便乖巧地不去打扰,老老实实蹲在洞口站起岗来。 山羊母子消耗盐的速度很慢,陈舟估计它们有时候也会在外摄取一些盐分。 毕竟现在母山羊已经不被拴着了,它们虽然上着脚绊,行动却未受到太多限制,完全可以去远处吃盐。 而且陈舟也乐不得它们自己补充盐分,那样他就能省下不少食盐。 雨季即使挖出晾盐池也晾不了盐,只能舀海水回家煮盐。 煮盐效率低,品质差,消耗柴火多。 除非食盐即将告罄,否则陈舟绝不会浪费时间和材料煮盐。 上一次给山羊母子添盐是在两天前,一般来说,一碗盐够它们吃三到五天,陈舟今天带一小盒盐只是想把盐碗填满,省得过两天还得过来。 取出怀中的小木盒,正准备往碗里倒盐,他惊讶地发现,这一整碗盐竟然已经见底了。 “不应该呀?它们俩这两天口这么重,就算这盐不要钱,也不能这么吃呀!” 端起盐碗,陈舟皱眉。 如果山羊母子继续保持这个消耗速度的话,他剩下的盐可就够呛能坚持三个月了。 心存疑虑,依旧将木盒里的盐倒进碗中。 把碗放回原处,陈舟越想越不对劲儿。 出了山洞,沿着山腰向东行走,他低头辨别泥土中的蹄印。 山羊母子与大群山羊长时间分开后,已在栓它们的草地待习惯了,前往山洞舔完盐后,会径直回到草地。 倘若下雨,它们会走的更远一些,一路来到草地下的树林避雨,顺便啃食一些树木的嫩叶枝桠。 刚放开山羊母子的时候,担心它们逃跑,陈舟观察了好几天,对它们的行动轨迹非常熟悉。 找到被雨水击打的模糊的蹄印,行至山坡草地,陈舟发现山羊母子的蹄印旁赫然出现了一行陌生蹄印。 这蹄印孤零零地从平台方向延伸过来,比母山羊的蹄印粗了一圈,深深地印进泥土中,估计是只年富力强的公山羊。 三道蹄印汇合后,一同走向坡下树林,在草坡上渐渐变浅。 “嗯?” 陈舟见到新蹄印的一瞬间,脑海里便产生了猜测——他养的母山羊,这是被公羊盯上了。 提醒来福注意隐蔽,猫着腰,顺藤摸瓜,很快,他在树林的边缘地带发现了山羊母子和一头体格健硕的公山羊。 这三只羊体型各异,散布在草地上,不清楚的人一眼看过去,没准还真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好呀,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是吧。 老子辛辛苦苦养的母山羊要被你撬走不说,你还偷偷吃我的盐,胆子真不小。 既然如此,就只能把你拿下了,正好我缺只种羊,看你身强体壮,从事这份工作也不算委屈了你,毕竟是你自找的。” 想通一切,事情真相大白。 山洞中的盐之所以两天就见底,正是因为他养的母山羊胳膊肘往外拐,不但跟外来的公山羊你侬我侬,还带它一起去吃盐。 那一小碗盐是陈舟计算好的分量,供应山羊母子食用正好,莫名其妙多了一头成年公山羊,怎么可能够吃,能坚持两天多都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 并未打草惊蛇,陈舟悄悄离开山坡上方,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来到碎石坡下给小龙猫割了半桶鲜草。正准备折返回窑洞,他突然拍了拍脑袋,为自己的愚钝感到痛心。 既然小龙猫只喜欢吃这种草,而这种草又不是什么娇惯的名贵品种,只要连根挖出放到别处就能养活,那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多挖一些草移栽到田地周围呢,那样能少走多少冤枉路。 “算了算了,就当之前走的那些路是锻炼身体。 而且要不是经常来阳坡这边,我还发现不了野山羊群回来,更发现不了这头自己找上门的公山羊,这也算福祸相依吧。” 安慰自己,从碎石堆中挑选了一块尖锐的三角形石块当铲子。 陈舟倒出木桶中的鲜草,挖起几块带有草根的土壤,填充进木桶底部,再将倒在地上的鲜草塞回去,这才离开碎石坡。 回到窑洞后,先将土块埋进田地边缘,再把割好的鲜草放入厨房。 陈舟脚步不停,去储藏室找出几个提前制造好的套子,将挖河沙一事暂时搁置,直接前往山坡草地。 来福跟着主人东跑西跑,忙活了一下午,虽未一起玩耍,却也高兴的摇头晃尾,匆匆喝了几口水,便一起来到草地。 沿着公山羊从平台处过来时踩下的蹄印,一路走到阳坡,陈舟挑选了几处位于岩石旁或者灌木丛中的窄小路径,下了几个蹄套。 这种壮年公山羊一身蛮劲儿,若是下脖套,它们上套后必会大力挣扎,然后被活活勒死。 下蹄套命中几率低,但对羊的损害较小,顶多截肢,不危及生命,也不耽误传宗接代。 陈舟想要一只种公羊,而不是想要一只死公羊。 之前杀掉那头老羊是因为它实在榨取不出任何价值,甚至有可能已经丧失了应有的能力。 但凡它表现的稍微健壮一些,求生欲强一些,陈舟都不会捅死它。 不过该说不说,吃惯了海豹肉,偶尔吃一顿羊肉,滋味儿还是很不错的。 …… 下了几百个兔子套,陈舟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 他下套的位置都是山羊落脚较为舒服的地形或是难以回避的必经之处,而且还在麻绳上面抹了一层泥土减弱气味,增加隐蔽性。 羊这种动物左右视野范围大,对头顶的威胁也比较敏感,唯独对脚下的异常之处反应迟钝。 掌握了这条“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小路,陈舟便有九成把握能活捉这头公羊。 他估计一切顺利的话,到今年八月份,母山羊就能再诞下一窝小羊了。 到时候他也能沾沾光,再喝几个月羊奶。 已经有些日子没喝奶茶了,他还真有些想念那略带膻味,醇厚香浓的味道。 …… 给公山羊设下圈套,重返窑洞,天色大暗。 夜晚的森林路况不明,又有蛇虫出没,陈舟自然不可能提着灯去挖沙子,吃过晚饭便早早上床休息,没再挑灯夜战,缝合蓑衣——明天就是第11次神秘奖励了。 他倒不好奇奖励是什么。 因为这一次奖励内容并不像上一次那么好猜,也不太可能是好东西。 上一次奖励降临正值他感冒,身体虚弱,给一件难以搬运的东西既是一种考验,也是种节目效果。 当然,因为他提前预判了奖励内容并想出了应对方案,从而使无往不利的节目组遭遇了挫败,导致上次奖励以分外平淡的方式收尾,未能起效。 节目组错失良机后,陈舟已恢复健康,再想制造类似的局面已不可能。 照他所想,神秘奖励应该已经黔驴技穷了,顶多再给几件并夕夕工业垃圾或者令人尴尬的情趣用品,不可能玩出什么新样。 经历过十几次稀奇古怪的奖励,现在对于一些普通的小伎俩,陈舟完全免疫。 即使是一些令人绷不住的奇怪物品,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之所以提前休息,不是为了起早去拿奖励内容。 而是想知道,“切割机”的设想到底可不可行,能不能成功。 若此次奖励真印证了他大胆的想法,以后的二十八年多可就省事了。 就算是在现代,也找不出一台那样巨大且无坚不摧的切割机呀。 …… 3月12日,天刚蒙蒙亮,陈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一瞅。 天公不作美,外面正下着小雨,地面已经湿透。 看天上越来越厚重的阴云,这雨没准会下得更大。 生火烧水,坐在矮凳上,遥望着海滩,不时将双手伸到小火苗旁,烤暖后搓一搓。 不受控制地抖着腿,陈舟的内心中,两种想法正做着激烈的斗争。 理智的想法提醒他,为了避免感冒,应该等雨停后再去沙滩。 无论切割成功与否,呈现在沙滩上的结果都不会产生变化。 至于神秘奖励,反正已经下这么久的雨了,防雨棚上一次搬运完水泥后也未维修。 若奖励怕水,且已经被雨淋了,估计已经损毁,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没差别。 若奖励不怕水,那就更无所谓了,就算再过十天去都没关系。 与理智想法势均力敌的是陈舟的好奇心。 十五天的等待,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揭晓答案的这一天,短短几分钟,他的好奇心便编排出了各种理由试图压倒理智。 比如此时外面雨不大,正好试试皮蓑衣有没有用。 再比如神秘奖励外包装厚实,没准现在还没有完全被雨水浸透。 但不能继续拖下去,雨季的雨下起来没完,鬼知道什么时候停,万一下一天一夜,等明天再去黄菜都凉了。 亦或者现在雨小,正是出发的好机会。 待会积雨云越来越厚重,下起大暴雨,想出门都出不去。 现在出发,拿走奖励以后,就算真下起大暴雨,也能躲进营地帐篷。 营地帐篷前几天才加固过,有塑料布挡雨,再也不漏水了,只要带上一些食物和火镰,在帐篷里住一两天也不成问题…… 面对日夜期盼的答案,陈舟好一番天人交战。 最终,理智的想法还是略逊一筹,没能战胜强烈的好奇心。 摘下两串肉干,取出五块面饼,用塑料布雨衣包裹住。 戴上大檐帽,穿上蓑衣,拿上火镰,又揣上匕首和长柄斧用以防身和劈砍柴火。 把来福拴在家中,陈舟独自下山,直奔海滩。 近期收获几只地狱恶犬,急需调教,暂时单更,还差5天双更,这个月内补上。 感谢:星辉映剑影、中心华野、书友尾号3792、安纳杰克、醉酒高歌、汤圆和包子、悦然电子、难忘却更难回头、明朝、墨夕颜、哎嘿大兄弟、书友尾号2511、书友尾号2220、书友尾号3089、唯爱、夏莲、梦中破碎的声音、太虚无量至高玄虚至尊上帝、catlzmy、情止浓时、大胆的_小哥哥、光之幽冥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69章 不是药的药 第69章 不是药的药 细雨蒙蒙,视线稍微受阻。 穿过潮湿的森林,踏过遍是雨水的草丛。 还未抵达沙滩,远远地,陈舟便看到了垒在神秘奖励周围的木石有些微移位。 隐隐猜到自己的想法成功了,他却没敢提前开香槟。 期待越高,失望越痛。 万一走到近前,发现木石移位是被风吹的,或是因为沙地变形产生的错位,可就傻眼了。 继续向前。 越近,陈舟的速度越快。 心情激荡,他无法保持行走的姿态,一路飞奔,根本没去看向下坍塌的防雨棚里装有什么神秘奖励,直奔最近的木石堆。 冲到近前,陈舟皮靴踏在沙地上引起的震动影响了木石堆。 从最上方开始,所有长木条和石块表面都出现了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裂隙。 随着陈舟接近,这裂隙缓缓扩大,将木石从中分为两半,或是滑落、或是向侧面倾倒,仿佛一座庞大的建筑在一瞬间崩解。 “卧槽,无敌了!” 石头和树干内部的切割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抛光过一样,淋上雨水,能清晰照出人脸。 在一摊错落“镜面”的映射中,陈舟满脸震惊。 他扑到被切开的木石堆旁,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只觉石块边缘的切口锋利如刀。 抚摸石块的剖面,又觉光滑程度远胜丝绸、玻璃等曾接触过的材料,手指从上面抹过,甚至感觉不到阻力。 想来这无形“刀刃”切出来的剖面,光滑程度可能已经胜过了现代石墨烯材料。 光滑到这种程度,它的用途可就不止铺地板或者砌墙了。 以陈舟浅薄的见识来看,如果挑选一块足够大的方形金属,在上面绘制出一个圆形,通过多次调整切割,完全可以将金属制成一块外缘极度光滑的轴承。 用这种轴承做车轴甚至不需要加润滑油。 还可以用切割成的石板做输粮管道。 水力加工坊建成后,使用这种石板制成的管道输送粮食绝不会堵塞。 再或者用切割好的金属或石材做箭头,肯定比木匠的弩箭要锋利尖锐。 而且他还有个想法——利用这台“切割机”切一些薄玻璃片,回到现代后想办法出手,卖给一些制造光学仪器和医疗器械的机构。 陈舟知道光刻机和很多光学望远镜都需要光滑度极高的镜片。 在现代,最先进的抛光技术是离子束抛光技术,可以把光刻机镜片的粗糙度打磨到接近中子星表面的程度。 他不知道这台能够跨时空投递奖励的“超时空切割机”切割面的粗糙度能达到什么水准,想来应该不亚于离子束抛光。 即使剖面的粗糙度稍差于离子束也没关系,世界第二的镜片也能卖上天价。 如果这么看的话,这“超时空切割机”送来的奖励反而不重要了,它本身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一次切这么大一圈,不知道能制造多少镜片。 这哪是切割机呀,这分明就是一台印钞机!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陈舟不禁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冷静,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严谨一点说,他根本没有测量粗糙度的仪器,这一切想法都是一厢情愿,建立在“我寻思”这个不牢固的城堡上的。 再者说,就算切割出来的材料剖面能达到分子级,距离顶级光刻机的镜片也差点意思。 据陈舟所知,截止到他参与挑战那年,地球上最先进的光刻机镜片已经将精度推进到了原子级,据说镜片表面的起伏已不超过一个原子大小。 这么看,这台超时空切割机切出来的镜片,可能还不够格。 当然,没有人能用手指肚判断出石块的剖面是分子级别的粗糙度还是原子级别的粗糙度。 未来的事陈舟也说不准,他只能提前切一些镜片保存起来预备着,就当是一笔不需要本钱的投资。 至于这一大堆完成了一次切割的石块和木头,还要再来一次切割才能制成石板和木板。 两次切割后,陈舟必须得把剖面稍微打磨粗糙才能当做建筑材料铺在地上或者砌墙,不然它们根本挂不上泥浆。 这么看,太光滑也不是什么好事。 …… 耐着性子把围在四周的半截木石收集起来,然后校准切割线。 这次有这么多材料定位,陈舟对“刀刃”位置的判断异常精准。 他甚至可以打包票,新画下的切割线误差不会超过两毫米。 沿着新切割线,调整好木石的位置。 他力求两个剖面平行,并使石砖的厚度保持在8厘米左右,木板的厚度保持在4厘米上下,这样砌墙和铺地板的时候比较省力。 而且4厘米的木板,不仅可以铺地板,制造家具或是做独轮车的车斗也足够用了。 既不因过于薄弱而易损,也不因太过厚重而蠢笨,这个厚度刚好。 用木棍在沙滩上画下好几条施工线,陈舟认真地摆放着木条和石块,不时前往岸边树林,再砍一些新树干或枝杈用于固定位置。 雨仿佛天空疲惫的喘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敲打在大檐帽的边缘。 积蓄在皮料的凹痕内、淌下,顺着海豹皮蓑衣向下滴落。 陈舟的肩膀保持着干燥,裤腿和腰际没有蓑衣的保护,全部湿透了。 阳光时而强烈时而黯淡,沙滩上一整圈木石堆成的特殊围墙逐渐成型。 不知不觉忙活到了中午,脚步始终未停,早起未吃饭,陈舟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从怀里掏出面饼啃了一口,邦邦硬,只能无奈地将它塞回塑料布,估摸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能竣工,陈舟忍受着饥饿继续工作。 两番砍伐,待到沙滩上的木石切割场建好,海滨树林已经秃了一大片。 放下最后一块石头,调整好位置与角度,陈舟揉了揉脖颈,望向天空,发现了上次插在沙地中的木杆。 这些长度不同的细木杆是用来测量“刀刃”高度的,其中最长的接近四米,最短的露出地面的部分也有两米八。 拔出木杆仔细查看,这几根木杆除了稍有倾斜外毫发无损。 陈舟推测,刀刃大概率是以从天而降的方式切出了这么一个长方形,否则高度不会如此离谱。 但如果说刀刃和奖励都是由上而下切下来,又很难解释奖励是怎么出现在防雨棚内部的。 按这种降临方式,上次的水泥应该压在防雨棚顶部,直接把防雨棚压塌,而不是撑塌。 那次体积巨大的王灵官塑像,也应该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凹痕,而不是像被人轻轻放在沙地一样,只压下一圈浅浅的烙印。 刀刃本就无形,又使用了人类所不了解的高端技术。 思索片刻,没能得到答案,陈舟索性不再去解开这个谜题。 他觉得,不管刀刃是从什么地方切过来,怎么切过来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需保证能利用这台切割机就足够了。 就像开车的司机一样。 不是每个司机都懂车,都熟悉发动机的原理,了解控制车灯空调音响的电路怎么工作。 只要他们会熟练应用方向盘、切换档位,踩离合刹车,同时保证头脑清醒,视力正常,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司机了,对陈舟来说同样如此。…… 处理完外墙,想到再过15天自己就能获得一大批优质石砖和木板,陈舟心情大好。 捂着空荡荡的肚子,顶着细雨走向山坡营地,闷着头走出了快一百米,他突然想起来,光顾着研究怎么切砖切木板,原来还没拿奖励。 放在刚开始挑战那几个月,这样的乌龙绝不会发生。 这也怪节目组,要是他们多给点有用的东西,陈舟也不至于这么不重视“神秘奖励”。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个神秘奖励根本不算奖励,只有神秘两个字还沾点边。 匆匆折返回奖励点,费劲地迈过垒好的木石切割墙,掀开防雨棚向下陷的帆布,陈舟看到了一个被黑色包装袋包裹着的长方形小箱子。 整个包装箱大小和一箱方便面相仿,没有把手,拎起来挺重,约莫有二十斤左右。 下了大半天的雨,若这件奖励的外包装依旧是瓦楞纸,早就被从浸透沙地的雨水泡烂了。 得益于外面的那层黑色塑料包装,小箱子只是沾染了一些沙粒和泥水,内部并未损害。 雨还没停,肚子还空着,陈舟懒得在这里开箱,索性把箱子扔出切割墙,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翻过去,捡起箱子,直奔营地。 …… 进入帐篷,看到地上充作防水架的一整列木箱子和搬走水泥后空荡荡的帐篷内部,陈舟还有些不习惯。 随手将箱子放在木箱子上,到外面收集了一些细木棍,又拎了两个破旧的小椅子回来,用斧子劈成引火柴。 掏出在怀里揣了一上午的面饼和肉干,用火镰生着火,凑合着在帐篷中烤了张面饼,烧了条海豹肉吃。 海豹肉被盐腌制后晾干,烤熟后略有些咸味,正好下饭。 唯一的缺陷在于两样食物都很干,尤其是面饼,烤之前就已经晾的没有多少水分了,烤过后更硬,啃起来就像中秋节学校发的月饼。 咬一口,牙印清晰可见。 咀嚼时,里面的碎面渣甚至还有些扎舌头。 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硬的伙食了,陈舟饿的不行,用力撕扯着烤熟的海豹肉干,就着面饼艰难下咽。 饶是他腹中空空,也未能吃下完整的一张面饼和两条肉干,稍微垫了垫肚子,观察了一下林中的雨势,便拿起未拆封的奖励,准备回家。 走之前,陈舟没忘熄灭帐篷中的火,并用湿润的泥土覆盖尚有余烬的木炭。 营地附近绑在树上的火药桶早就被搬到了窝棚里,要真把它们点着了,整个营地的物资可就全毁了。 即使是在雨季,也不能疏忽隐患,必须得重视防火。 …… 冒着雨往回走,刚走到田地,远远就听见了来福焦急的叫声。 往常清早起床,它一般都要出门去拉屎,不料今早还没处理完肚子里的粪便,就被主人拴了起来,来福硬憋了大半天。 直到现在,在雨中分辨出陈舟的脚步声,它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吠叫了起来。 待陈舟抱着箱子快步跑回洞窟,正看到来福一脸幽怨地撅着尾巴蹲在厨房门口,屁股上垂着半条狗屎,一时半会儿算是挪不了地方了。 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接受。 陈舟只能先脱掉衣服,把奖励箱放到粮食架上,然后耐心等待来福解决完“个狗问题”,再解开栓绳,铲走狗屎。 好在室内现在还处于毛坯房的状态,除了卧室放置床的地方铺了一层木板,其它地方还是砂土地,盖层泥土,用木锹一铲就收拾干净了。 清理完狗屎,又安抚了一会儿满肚子怨气的来福,陪它玩了半个小时寻回游戏,消耗掉它的精力,陈舟这才腾出时间喝口凉开水,点着篝火,煮了些瘦肉粥吃。 前几天宰杀老山羊拿回来的四条羊腿还剩一条,煮粥的时候陈舟往里面削了些羊肉,又放了点海带干,洒了少许细盐——过两天可能就要供应三头羊吃盐了,他现在得省着点用。 煮好粥,吃过饭,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室外光线黯淡,仿佛提前步入夜晚。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直到此刻才停下来。 缩在林中的鸟儿趁着暮色从巢穴中飞出,在草地上秀着飞行技巧,上下翻腾,捕食因雨水而无法灵活转向的昆虫。 不想待在家里继续缝蓑衣的下半部分,陈舟拎起木桶,准备趁现在雨停,去挖些河沙放在窑洞里晾干,提前和水泥做个实验,看看这里的河沙合不合格。 穿蓑衣往外走时,他看到了放在厨房食物架上的黑色包装,想着就算里面包的是个现代工业垃圾,早晚也要揭晓答案,不如现在就拆开,省得半夜想起来心里惦记。 享受过塑料袋带来的好处,这次陈舟拆包装的动作格外小心温柔,为了避免破坏坚韧性不足的黑色包装袋,甚至动用了匕首。 在箱体侧面割出一条直线,将其扯成口袋模样,陈舟倒出了里面的箱子。 箱子使用的是白色纸壳,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或者宣传语,只在底部打着两行黑色数字,像是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2025年9月30日20:30。 有效期至2065年12月30日。” 念着数字,陈舟惊讶道:“这什么玩意儿?保质期这么久,能有四十年?” “那岂不是等到我完成挑战离开孤岛,它都不会变质。 看这箱子和分量,估计是食物或者饮料,也有可能是罐头。 不过保质期四十年的罐头,我还是头一次见,拆开看看吧……” 拽开箱体侧面的纸板,一排四个金黄色仿佛黄铜的圆柱体罐子映入陈舟眼帘。 抠出一罐子,看到顶部没有拉环的包装和毫无信息的罐体,他更觉郁闷。 “送一箱罐头不送开罐器也就算了,这罐头只有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连个生产厂家和产地都没有,谁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你这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搁着给我玩俄罗斯套娃呢? 莫不是小作坊生产的喷射套餐。 还是说厂家没给你们广告费,你就把人家外包装弄干净了。 还说自己是什么时空穿越管理局,这么小气,鄙视你!” 朝窑洞的天板竖了根中指,把罐头按到矮凳上,掏出匕首刺透罐头盖,沿着罐头边缘向外割成一个圆。 刚割出四分之一个圆形,匕首刺破的位置便挤出了许多泛黄的透明汤水,同时冒出了一股陈舟分外熟悉的香甜气味儿。 那是桃和水混合的气味! 这竟然是一罐黄桃罐头! “哎呦,老天开眼,第一次发放食物就能给这种好东西。 要是把这箱罐头和上次的六十袋水泥换个顺序,我感冒怕是早就好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感冒时总看别人家的小孩吃好吃的,自己却吃不到,只有逢年过节或舅舅姨姨从外面回家才会带些零食水果。 那时各种稀罕物中,陈舟最喜欢吃的就是黄桃罐头和草莓罐头,玻璃罐中黄澄澄和红润润的颜色,光是看着就令人心里沁了蜜一样甜。 常有人说,对北方的孩子而言,黄桃罐头也是一味感冒药。 陈舟觉得这话没说错,可惜的是,他小时候感冒从没吃到过这味甜蜜的药,不曾想来到异世界后却收到了一箱罐头。 拔出插进罐头中的匕首,呲溜一声舔干净上面散发着黄桃味道的水。 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一刻,陈舟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好吃,但是比我小时候吃过的玻璃瓶罐头还是差点意思……” 舔了舔嘴角,陈舟一时间竟有点不舍得继续启开罐头,将其吃光。 把箱中的罐头一个个取出来,数清楚一共是二十罐。 他甚至想着留到每年过年时再吃,这样以后28年,起码有一大半的年夜饭上都能添一道真正的美食。 (本章完) 第70章 河沙 第70章 河沙 黄桃浸没在水中,带着桃子香气的甜美令人沉醉。 将罐头封口启开一半,陈舟极珍惜地小口吃着。 多巴胺在这甜蜜中疯狂分泌,冲淡了他一天积攒的疲惫。 连着吃了五块黄桃,不舍地放下罐头,把它拿到卧室的木箱中保存起来,陈舟忍住了一口气吃光整罐罐头的冲动,决定继续他的工作——挖河沙。 紧了紧蓑衣扎在脖子上的绳扣,戴上大檐帽,拿上木桶和包铁木锹,他直奔河流上游。 自岩滩往上走,过了那处深潭,前方河道大多窄而深,水流速度缓慢,水面幽深,看似宁静,实则危险。 再往前走,河道逐渐拓宽。 水深在这里下降,水流变得湍急,冲击于滞留在河道中的岩石上,激起浪朵朵。 乌云的破隙中漏下几点星光,照亮了水面,远远能看见鱼儿在水中游弋。 这是一处宽达五十多米的浅滩,遍地都是浅黄色的细沙。 陈舟停下脚步,在林中鸟鸣河畔蛙叫的静谧氛围中挖了一桶河沙。 手攥木锹柄伫立于河岸,听着河水哗啦啦流淌,看着此处平坦开阔的草地,他颇想在这里建起一间木屋,定居在河畔。 不过想到长期居住在湿气重的地方易患风湿,还会受到蛇虫的骚扰,承受河水上涨后产生的威胁,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窑洞未建成。 岛上风景不错资源丰富的地方多得很,总不能在每一个地方都建一个庇护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再过十年都建不成一间好房子。 …… 将此处浅滩标记为适宜拦河拉网捕鱼的天赐资源点,拎着满满一桶湿河沙,陈舟回到了窑洞。 回家后,将河沙倒在储藏室内摊开晾干,陈舟赶紧去卧室掀开木箱,查看他的黄桃罐头有没有被乱动。 关在服装箱上的空箱距地面接近一米,就算窑洞中有老鼠也不可能爬进箱子里偷吃。 更何况提子恢复自由后家里就再也没见到过老鼠的影踪。 看到箱内的罐头依旧如故,陈舟不禁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竟然会如此重视一瓶黄桃罐头,尴尬地笑了笑。 点亮油灯,把罐头盖子完全启开,保存好切下来的罐头盖子。 拿出一块较为柔软的面饼,切了一盘海豹肉,配上海带羊肉粥,配上两个野生柠檬。 满桌都是银质餐具,手持亮闪闪的银叉银勺,陈舟精致又体面的夜宵开始了。 像在处理一块上等牛排,把黄桃块从罐头里捞出来,用小刀切成小方块,再用叉子插起送入口中。 吃的越多,陈舟速度速度越快,最后直接插起一整块黄桃块塞进口中,飞快咀嚼。 罐头净含量500g,去掉一半以上的罐头汤,黄桃加在一起也没几块,哪经得住陈舟这种吃法,很快就见底了。 吃甜食会使人上瘾,吃罐头也一样。 咽下最后一块黄桃果肉,陈舟意犹未尽,甚至想再开一罐罐头吃。 他把理由都想好了——罐头包装可以当小煮锅用,想要制造更多小锅就要多吃罐头,而且早吃晚吃都是吃,不如早吃早享受。 按下贪婪的想法,把盛有水的铁罐放在床头柜上,留待半夜起床解渴,在木楔上刻下凹痕,吹熄油灯,带着满心幸福,陈舟钻进了被窝。…… 3月13日,当陈舟起床习惯性往门口看时,发现卧室的窗户比往常明亮了许多。 披上外套走向门口,他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然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湛蓝色天空中只飘着几缕碎云。 久违的暖意烘烤大地。 行至平台,看到田地中的一片绿意,陈舟伸了个懒腰。 脖颈紧张的肌肉已经完全痊愈,他现在舒坦的不得了。 不想浪费这种好天气,吃过早饭,陈舟去储藏室翻了翻河沙,将其捏起感受着沙砾的粗糙程度。 片刻,随便在地上蹭了蹭手,刮掉手上的沙土,他叹了口气。 这口气并不是因为河沙不合格,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弄不明白河沙到底符不符合施工砂标准。 别看他在水泥厂工作了将近一年,像是非常熟悉水泥。 其实这一年工作时间里,他百分之九十的精力都在面对各种机械,维护厂里的大型器械。 要么就是和领导打交道,在频繁举办的会议上听训话,记录新标准新规定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真论起水泥的应用和施工标准,他还不如一名普通包工头。 陈舟只知道按42.5型号水泥的标准配比,制造强度c30混凝土,水泥、沙子、石子和水的配比大概是0.38:1:1.11:2.72。 受水泥标号、混凝土标号、塌落度大小、砂含水率、碎石粒径等因素影响,水泥的配比并非一成不变,要根据材料不同适当调整。 至于民间建房或是建造牲畜厂棚,用砖混结构,一般就只需要水泥和沙子水,不用石子。 除配比外,和水泥的沙子也有要求。 海沙含有大量盐和卤化矿物,沙漠里的沙子太过细小,含杂质高,一般都不适合混合水泥。 只有河沙杂质少,质地均匀,是天然的建造材料。 但即使用河沙,也要经过筛沙,不然其中的杂质和不均匀的颗粒依旧会影响水泥强度。 时间紧迫,没有筛网的情况下,想按照最优标准和水泥砌承重柱肯定是不可能了。 陈舟现在只想快点储备足够多的沙子,将其晾干,然后迅速砌起承重柱。 …… 取出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的扁担和两个木桶——河沙掺杂大量水分,如果用木箱装太过沉重,根本挑不动,比较小的木桶反而更适合挑沙。 确定这种天气不会突然下雨,陈舟将镶铁木锹装在空桶内,将大檐帽和皮蓑衣挂在架子上,拿到平台晾晒。 穿上一身轻装,带着来福,肩挑木桶,来到田地边缘。 拔除田里新生长出的野草,想着山下营地旁厕所里的粪便应该已经发酵好了,有时间该试着挑到山上来,堆放在空田地上,留待种下一季粮食。 拔完草,又给前天种下的“龙猫粮草”添了两铲土,巩固了根基,陈舟这才离开山腰,按照昨晚探索出的路线,穿过森林,走向那处浅滩。 (本章完) 第71章 软硬不吃 第71章 软硬不吃 13日,陈舟连挖带挑,往山上输送了足够使用的河沙。 久在阴郁天气中工作,享受着阳光普照的感觉,他一直工作到傍晚。 西侧山峰落霞似火,橘红色的颜色烘托着黛色山峦剪影,茂盛的深绿丛林与浅绿的草丛形成了巨大的色块,使陈舟想起了从船上取下来的那几幅风景画。 …… “以后有时间,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岛屿,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天然矿物,研磨后制成颜料。” 坐在平台上,端着碗吃饭时,望着远处的海面,陈舟不由想到。 匆匆把最后一点粥扒拉进嘴,喝干净罐头瓶里剩下的几滴水,他带上绳索,离了窑洞,沿着山腰往东走去。 3月11日给公山羊下了套子,若当晚就奏效,捕捉到公山羊,到今晚已经是两天了。 担心公山羊被套在山上活活饿死或是出了其它意外,陈舟没敢休息,一边遛着来福一边赶路,朝着下套的地方前进。 路过山洞时,他特意进去看了看盐碗,发现碗中盐只有些微减少。 随即他又在洞外地面上分辨出了山羊母子的蹄印,却未找到公山羊的蹄印,不禁觉得稳了。 那公山羊天天跟在母山羊屁股后面献殷勤,吃盐这种好事它绝不可能错过,既然它没有食用上一次放的盐,就说明它与山羊母子分开了。 “美人儿”即将得手的关键时刻,它怎会轻易放弃。 那么答案就只剩一个了——它中了套子,已经动弹不得。 沿山腰上的缓坡走向平台,还未抵达下套的地方,远远地,陈舟便看到了卧在灌木丛旁的一大团白色物体。 “被我逮住了吧!” 知道自己下的蹄套大获成功,这头胆大的公山羊再不可能逃脱,陈舟甩着手中的绳索,不紧不慢地靠近。 山羊储备脂肪本就没有绵羊多,饿了两天后四蹄发软,见到高大的陌生动物来到,下意识地要起身逃跑。 奈何一只蹄子被绳套牢牢拴住,若是能跑它早就跑了,哪还等得到现在。 使劲一扽,身体失衡,公山羊前蹄一弯,直接跪到了地上。 咩~ 它用声音威胁着陈舟,直起前腿,调整方向,晃着一对弯曲的犄角,像是在警告这个陌生生物——不要再靠近了,我会攻击你。 这是一头壮年雄性山羊,骨架大,虽然挨饿后掉了不少体重,现在也有120斤以上。 即使它被套住了一条腿,正常人在面对它的时候也不能放松警惕。 毕竟这不是性情温顺且被阉过的家羊。 作为一头久未见人的野山羊,它的脾气还是非常暴躁刚烈的。 下套的地方山路狭窄,灌木丛旁边就是陡峭的砂石坡,一脚不慎掉到坡上即使稳住身形,避免摔伤,衣服也要被砂石磨出破口,皮肤更是会被磨掉皮。 陈舟不敢大意,用手中长绳系了个活结,远远地往羊脑袋上套,想先把它剩余的体力耗尽再上前解开套子,不然实在太危险了。 麻绳柔软,距离又远。 连着套了几次,都擦着山羊的边滑落一旁,陈舟自顾自往回收绳索,却把公山羊气得半死。 咩! 咩! 从它愈发高亢的声音中便能听出它此刻有多么愤怒不甘,它积蓄力气,连续往前冲了好几次,都被越来越紧的蹄套拽倒,只能摇头晃脑,在原地无能狂怒。 “别急,下一次一定能套中。” 安抚身边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攻击山羊的来福,陈舟再次甩出了绳套。 经过十几次失败,这一次绳套稳稳飞出,正中羊头,完美地套住了公山羊的脑袋。 往身边拽了拽绳子,拉紧活结,免得被山羊挣脱。 手攥麻绳,陈舟能感觉到这头羊所剩力气不多,便放心地向它走去,想给它解开蹄套。 看套子勒进羊蹄的深度,大概已经截断了大部分血液循环,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再不解开束缚,这头公山羊可能就要永远地失去一只蹄子了。 咩! 见那个陌生且懦弱的生物终于敢靠近自己,公山羊果断发起攻击,顶向陈舟。 但它显然忽略了脖子上拴紧的新绳索。 陈舟只是往旁边一拉绳子,一股可怕的窒息感便迫使公山羊改变了攻击方向,脑袋顺着绳子施加的力气向那侧甩去。 攻击被化解,公山羊仍旧是一身反骨,试着转过身,将屁股和后蹄朝向敌人,企图用蹄子蹬踹。 然而绳子在陈舟手中,它这些小伎俩根本无法得逞,又是狠狠一拽,它转过大半的身体又无奈地转了回来。 “你好像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一个箭步冲过最后一点距离,陈舟一把攥住了山羊的羊角,用自己的体重按住公山羊的脑袋向下压去。 公山羊奋力抵抗,梗着脖子,撑着前蹄,却无法与陈舟的力量相抗衡。 就算它在羊群里算个壮汉,巅峰体重也不过130斤,怎么也拗不过陈舟现在接近160斤的压迫。 再硬着脖子颈椎就要被压断了,它的下巴被一段段压在地上,蹬弹着蹄子,嘴里仍不满地哼叫着,还在挣扎。 一屁股骑在羊身上,狠狠地给了它一个大嘴巴。 陈舟一只手抓住羊犄角控制着它的脑袋,另一只手伸向绳套,想先帮它解开套子。 哼~哼~ 公山羊闷声闷气地喘息着,只要头上承受的力气稍有不足,就赶紧抬着脖子要站起来,那只被绳套勒紧的前蹄也不老实,一直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搞得陈舟越来越恼火。 “来福!” 他呼唤坐在一旁,早就目露凶光的来福,将羊头往上抬,让羊嘴巴朝向来福。 “咬它!” 汪! 来福猛冲上去,一口咬住了羊鼻子,疼的它疯狂扭动身体,脸上的毛发很快便被血液染红。 “好,松开。” 怕来福尝到血腥味以后下口不知轻重把这头种公咬坏,感觉教训差不多了,陈舟连忙制止来福。 嗷~ 来福听话地松口,往后退了两步,两眼紧紧盯着公山羊,只要看到它再敢反抗,就要再补一口。 公山羊的头垂在地上,身体像是突然泄了气,绷紧的肌肉软和了,蹄子也不再胡乱动,只是在那里大口喘息,血葫芦似的鼻子不时吹起一个红色气泡。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都被抓住了还在这里嚣张什么劲儿?” 腾出手解套子,尝试了几次,始终无法抠出勒进肉里的麻绳,陈舟只能掏出匕首,直接割断了绳子,然后从羊身上站起,拽了拽绳子,企图让羊起身行走。 躺平后,这头桀骜不驯的公山羊仿佛换了个性子。 刚才是抵死不从,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陈舟怎么拽绳子,就是往那一躺,不动弹了。 “呵,真是头一次和这么贱的畜生打交道。” 陈舟被气笑了,掏出匕首,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耍无赖的家伙。 “我看你是不吃软也不吃硬,只吃最要命的。不给你来点狠的,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随手割断一根半干的灌木树枝,削掉根部的枝杈方便手持,收起匕首,他举起这根树枝劈头盖脸地抽向躺在地上的公山羊。 树枝末梢割破风,呜呜作响。 陈舟一肚子怒气,抽下的每一下都带着十二分力气,树枝本就有些干枯,边缘仿佛生了刺,打在山羊脑袋和脖颈上,几下就是一道血痕。 咩~ 疼痛给山羊注入了新的力量,它转瞬就从一个瘫痪病人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痛叫着往前跑。 来福用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住公山羊,向侧面移步,拦住了公山羊的去路。 咩~ 被狠狠咬了一口,脸两边挂着几个血窟窿,公山羊极畏惧来福,不敢再往前走,刚想回头,陈舟的树枝又抽了下来。 …… 好一番痛打,泄去了陈舟心中所有怒气。 直到将树枝上所有细杈都抽断,把树枝也抽断了半截,他才忿忿地停手,丢掉被羊血和羊毛涂上红白二色的枝杈,又踹了山羊一脚。 公山羊低垂着头,彻底失去了刚见面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前半身遍布伤痕,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还装不装瘫痪了?” 拍拍山羊脊背,陈舟问。 山羊自然没有回应,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呆呆地站在那里。 “妈的,要不是看在你长个卵蛋还算有用,我早就一斧子砍死你,然后扒你的皮了。” 拽拽绳子,往前拉山羊。 它稍微愣了一下,见陈舟抬起了手,连忙迈开步,一瘸一拐地紧跟着这个陌生可怕的生物。 顺利将公山羊牵到栓过母山羊的那片草地上,把它脖子上的活结改成死结,将它栓在老地方。 走到森林边缘,陈舟拽了几片宽阔的树叶,帮它擦了擦脸上的血液,随后再次确定已经拴紧,便带着来福返回了窑洞。 …… 3月14日,清早起床时依然是个晴天,但次日云朵密度明显高于昨日。 知道雨季岛上不可能有持续过久的晴天,估计下午多半就要堆起阴云下雨,陈舟没敢耽误工作。 吃过早饭,他带了些朗姆酒前往草地,给公山羊消毒清创,顺便处理了一下它前蹄勒痕附近的毛发。 经过一番毒打,如今的公山羊甚至不敢直视陈舟,只能畏畏缩缩地往上瞟,一旦目光迎上陈舟的眼睛,就赶紧低下头,生怕再挨一顿狠的。 清创的过程中酒精刺激伤口,它也不敢乱动。 就那样老老实实地任由施为,比陈舟从小养到大的小羊羔都乖。 刚结束清创工作,山羊母子恰好从坡下树林中走出,看到和公山羊站在一起的陈舟,停下了向前的脚步,远远打量着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生物,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啰啰啰~” 陈舟呼唤着山羊母子,手掌放在公山羊背上,蹭掉了上面的血和羊毛,靠近半大羊羔。 咩~ 似乎是嗅到了同类的血腥味儿,小羊羔伶俐地往旁边一跃,躲开了陈舟的大手。 “养不熟的东西,等你长大点,到下个雨季就把你宰了涮着吃。” 尝试失败,陈舟颇感无趣。 想到今日还有工作未完成,他丢下一句狠话,留下公山羊和它的老婆继子叙家常,离开了草地。 回到窑洞,拆掉卧室的木地板,将其铺在平台上,又把洞内的河沙搬出去摊开晾晒。 晾晒过程中,他挑去了沙中的大块石子和水草根等杂质,并把最干燥的河沙收回储藏室,留待使用。 忙活到下午,天色越来越阴沉,担心雨来得太急,陈舟提前收起了河沙和木板回到了窑洞。 不大一会儿,雨声响起,室外的工作基本结束,他抡起镐头,开始在承重柱旁边挖地基。 …… 3月15到3月20日期间,再没遇到过持续两日的晴天。 可能因为田地太涝,麦子的长势不佳,倒是水稻长得越来越快。 受陈舟精心照料,庄稼全部健康,就连被鸟咬过的那几株也恢复了伤势,只是个子要比其它植株稍矮一些。 挖掘地基之余,陈舟又抽掉卧室地板,将其改造成了新的承重梁,以便于替代木承重柱上的榫卯结构承重梁。 室内不够干燥,河沙内部的湿气始终无法去除。 无奈,他在沙堆旁生起一堆火,用高温烘烤揠苗助长。 这种方法虽有浪费木柴的嫌疑,但效果显著,很快就把河沙烘干了。 试着和了些水泥,感觉未经筛选的河沙质量还算不错。 挑选出用于砌承重柱的优秀石材,陈舟准备立刻动工。 他预计在3月25日之前完成四根承重柱的建设,并安装好新制造的承重梁, 3月有31天,承重柱建好后到地震发生的日期,也就是四月十八日,还有24天。 考虑到鲁滨逊因病记错日期,准确的时间可能是25天或者23天。 这么长时间足够晾干承重柱上的水泥,但他不可能完全信任这几根承重柱,就留在窑洞面对地震。 在地震到来前,他必须在外面建造一间临时庇护所,随后把窑洞内的重要物品全都转移到临时庇护所中,直到4月20日。 根据书中的描述,地震后没多久便下起了大暴雨,待在室外必定会被淋感冒。 实际上鲁滨逊的那场重病一多半都因为淋了这场暴雨,少部分因为目睹地震受到了惊吓。 读过原著,相当于预知未来,陈舟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他打算把临时庇护所建立在田地旁的林地边缘,那样搬运物资方便,在地震结束后也能第一时间查看窑洞内的情况。 但经过使用,他发现厚帆布的防水效果不佳,遇到暴雨根本无法抵御,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产生漏雨问题,这次建造临时庇护所,他不想再用厚帆布铺屋顶了。 陈舟想专门腾出几天时间,回到山下营地拆掉那个帐篷,然后用之前黏合的大防水布铺屋顶。 为了储存已经搬到窑洞中的重要物资,他决定使用木石混合结构,将这个临时庇护所修建的大一些,稳固一些。 且在修建过程中,他要避免山下营地庇护所曾犯过的错,做好防水和排水工事,最好将其做成半永久庇护所。 就算日后废弃了,也能留给来福当做高级狗窝。 感谢:九藤虫王、吸猫症晚期、嘿嘿哼哼哈哈乎乎、爱学习的小蘑菇啦、style413、书友尾号8595、书友尾号5735、司徒的无名指、owo、青菜豆腐馅儿的包子、书友尾号4869、书友尾号3920、西红柿21、书友尾号0833、作者大聪明、原始宇宙、书友尾号7564、拉妳入懐、同学都谈恋爱了、曾心实意、欧到深处自然非、血月之珩、书友尾号0551、中华心野、伏波先生、浮生偷得半日咸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72章 诸事汇总 第72章 诸事汇总 3月21日到25日,陈舟忙于砌水泥承重柱。 承重柱整体使用石块和水泥,柱体底部抹了一圈水泥,水泥上方露出了石块灰蓝本色,与外墙色调相近,将整个窑洞装饰得有种几何艺术的气氛。 生活一如既往地忙碌,却也很充实。 虽然没有假期,且每天工作时长比上班时还要久。 但在孤岛上,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也没有人规定他每天必须要完成什么工作,更没有机器嘈杂的轰鸣和厚重的粉尘。 觉得枯燥了,陈舟可以遛遛狗,逗逗猫,去田地中拔草,在周围的林地间转两圈,看看兔子套有没有收获。 亦或是带着来福去给山羊一家添盐,顺便看看公山羊的前蹄恢复的怎样了。 由于风干海豹肉储量充足,加上老山羊提供的四条羊腿,陈舟每餐都能吃上肉食,因此下兔子套并不用心,只是随意在林中小径旁布下绳套,收获自然也不遂人意。 自上次全面检查兔子套已过去一个月。 在这新一个月内,他只捕到一只兔子,还是在兔子死亡数日后才发现的。 受岛上炎热气候影响,发现时兔子尸体已经发臭,根本无法食用。 …… 有肉有油,有菜有果,除了缺少钙的摄入外,营养还算均衡。 为了方便做饭,陈舟每日的伙食比较固定。 早晨起来后生火,点燃篝火,往大铁壶里丢两个面饼煮碎,然后添加海带和碎肉,熬成一壶面粥。 刚起床食欲不佳,他通常只能吃掉半壶,剩下半壶有时候喂给来福,有时候留待晚上吃。 煮海带面糊瘦肉粥的同时,陈舟还会烧一点开水,烫烫碗,或是兑凉水洗头洗脸。 在获得罐头之前,他往往要烧两次水——大铁壶只有一个,烧水的同时不能熬粥。 …… 吃光黄桃罐头后,他将一整箱罐头转移到更坚固的木包装内,珍重地保管了起来。 那罐吃光的黄桃罐头,帮了陈舟一个大忙。 他往空罐头上沿两侧打了两个眼,然后穿入麻绳,将其制成了一个能烧一斤水的小快壶。 小快壶使用的柴少,烧水快,几分钟就能烧开大半斤水,供给烫碗和洗脸完全够用。 节省了时间,提高了生活质量。 同时罐头小快壶还有个便携的优点,只要带上火镰,身上有引火物,随时随地都能生起火煮点东西吃,很受陈舟钟爱。 除罐头瓶本身的作用外,罐头切下的顶盖也是一件难得的材料。 单薄的金属能直接用剪刀剪开或者用刀割开,弯曲成各种形状。 陈舟裁下一块金属片,制作了一个简单的钢笔尖,磨圆尖端,使其不容易割破纸,然后套在木棍上使用。 金属笔尖书写效果比羽毛笔强得多,只是没有羽管,蘸墨水更加频繁。 蘸墨水固然影响书写速度,陈舟却能忽略这个缺点。 因为只要使用这支自制钢笔,他就可以用粉紫色菠萝墨汁绘制钢笔素描了。 纤细硬朗的钢笔线条绘制出的画面比炭棒或羽毛笔勾勒出的画面干净清晰,能更好地呈现陈舟眼中的景象。 …… 25日中午,四根水泥承重柱如期竣工。 放下沾满水泥的抹子,脱下溅有无数水泥点的工作服,陈舟爬下木箱堆成的脚手架,走出窑洞放松心情。 习惯性地顺着平台边缘往坡下走,他来到田地。 先是看了看移栽过来的龙猫粮草生长状况,陈舟步入田垄。 生长环境适宜,两个多月过去,稻子已经抽出了嫩绿的穗,凑近看去,细小的稻穗上分布着密密麻麻一圈绿色的纺锥形物体。 有的纺锥形物体表面开裂,里面隐隐能看到比米渣还小的白色,那是还未绽放的稻。 开是植物繁衍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节点。 只要在期内没有狂风暴雨影响,顺利授粉,稻谷就能孕育出至关重要的种子,陈舟的下一季粮食也就有着落了。 至于大麦小麦,可能是适应不了岛屿过于充沛的降水量,生长速度比稻谷慢得多。 好在它们没有打蔫儿或是闹病虫害,不然陈舟还真没办法根治。 …… 除即将开的稻谷外,还有一件喜事——陈舟放在袜子里的不知名种子大多都顺利发芽了。 为了照顾好这堆稚嫩的“小祖宗”,他特地往返了几趟密林,挖掘了几桶富含腐殖质的土壤,又捉了几只蚯蚓留待松土。 随后他在外墙窗下砌了一圈石头,围成苗圃,填上泥土,放入蚯蚓,将这些看不出相貌的幼苗栽了进去。 苗圃顶层土壤营养丰富,底部是砂土,不怕旱涝。 除了光照不算充足,对植物幼苗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的生长环境了。 根本不知道这些种子到底是什么植物,喜欢什么样的水土。 陈舟只能提供一个适合大多数植物生长的环境,至于种子能不能长大,他就无法干预了。 回归原始的农夫,望天收是常态。 …… 照料稻谷、大麦小麦、船医留下种子和龙猫食粮的同时,他也没忘晾晒之前播种时剩下的种子,唯恐它们受潮。 陈舟最早打算等到肥料沤成后再把这些种子种在更优良肥沃的土地上。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雨季的影响这么严重。 照现在这种趋势继续下去,等雨季结束,肥料沤好,这些种子可能都长毛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再一次筛选了种子,挑出了其中干瘪有缺损的稻谷和大麦小麦。 找出几个玻璃瓶和洗干净的袜子,分门别类,按老办法提前育苗,准备在第一批粮食成熟前种下这批庄稼。 …… 粮食的栽培基本没闹什么幺蛾子。 雨季极大地限制了鸟类和啮齿类动物的活动频率,它们大多只趁着天晴或雨后的短暂喘息期外出活动,基本不会跑到田地祸害农作物。 更别说最近窑洞附近还多了一只捕鼠能手——提子。 作为野外生长的猫,它从离开母亲后就必须要面对残酷的大自然,自己狩猎,因此磨练出一身精湛的捕猎技巧,不管是对付老鼠、野兔还是鸟类,亦或昆虫和青蛙这种小型动物都不在话下。 以窑洞为中心,它一边享受着人类提供的小鱼干,一边自力更生,“养活”这个家庭。 好吃懒做的小灰灰是提子的重点救济对象。 在它眼中,驯服来福这种庞然大物,经常自己外出捕猎,带着满满一桶鱼回家的陈舟显然是一只极有能力的大猫。虽然这只大猫没有毛也没有尾巴,甚至不会喵喵叫,却也很受提子的尊敬。 而小灰灰,整天就在家里趴着,不是睡觉就是在吃饭的路上。 确立自己的家庭地位后,提子开始履行长辈的职责,有时给小灰灰带只老鼠回来,有时给它带只小鸟。 见小灰灰对这些猎物不感兴趣,只吃小鱼干后,提子又往洞里叼半死不活的猎物。 最离谱的一次,它半夜叼回来一只被咬掉一条腿的青蛙。 这青蛙落到地上后慌忙跳走。 小灰灰对此不屑一顾,依然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想青蛙的叫声唤醒了来福。 来福曾经被蛙群调戏过,骨子里写满了对青蛙的仇恨,听到青蛙叫后,不管是白天黑夜,直接开始了追杀。 于是熟睡中的陈舟就听见了整个窑洞到处都是叮呤咣啷的声音,途中还伴随着犬吠猫叫蛙鸣。 迷迷糊糊,他以为洞里进了什么猛兽,匆忙爬起来点灯,拎起长柄斧,跟着来福在洞里来回转了五六圈才找到那只躲在储藏室木架下的小青蛙。 窑洞内较为干燥,那只小青蛙皮肤湿润,躲避来福追杀时沾了一身黄色砂土,仿佛穿了迷彩服,要不是它躲藏起来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蛙鸣,寻到天亮陈舟可能都发现不了它。 经历了极“热闹”的一晚,陈舟算是怕了提子,但他却无法阻止提子给小灰灰带战利品。 那可是大姐对小弟的关爱,也对窑洞附近的老鼠和鸟类造成了打击,怎么看都是正经事。 猛将有如此表现,作为主人的他,总不可能把提子拴起来关禁闭,那不是打击人家积极性吗? 无奈,只能暂时给小灰灰拼了两个大木箱,将它关在了里面,和提子隔离,希望此举能降低提子投喂小灰灰的频率,还窑洞一个清净。 …… 提到庄稼地,就不得不说“稻草人”和那一排兔皮旗帜。 陈舟一直觉得那是他家门口一道别致的风景线,既能吓唬鸟,又具备装饰作用,性价比极高。 不想经过一个雨季的摧残,稻草人根部腐烂,兔皮旗帜脱了毛,纷纷倒下了。 靓丽的风景线自此成为历史。 陈舟又用烂干净的老山羊头骨和肋骨拼成了一个新稻草人。 新稻草人身高与他相仿,算上羊角一米八四左右。 它用插进土壤的木架做支撑,身上披着用藤条编成的破烂盔甲——这是陈舟的最新研究成果,水泡后剥下的藤皮柔韧性很不错,比纯藤条更适合编织。 “羊头人”背后系着用没毛兔皮拼成的披风,顶着一颗白森森的山羊脑袋,空洞洞的眼窝朝向前方,腿部绑着两圈肋骨,看上去比之前的稻草人更加邪恶,也更具威慑力。 制成后,陈舟满意地绕着羊头人走了好几圈,觉得这个家伙对鸟类的驱散作用应该比初代稻草人强好几倍,对人的恐吓性同样如此。 要是有土著在林中迷路,偶然闯到田地前看见这么个东西,非得被吓个半死。 …… 时间飞逝,眨眼间到了3月27日。 上午下着大雨,陈舟的蓑衣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未完成,还不能顶着这种雨外出。 吃过饭,他缩在窑洞里,点起油灯,满脸不情愿地穿针引线,缝着皮蓑衣的下摆。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针脚缝的那么密了。 可工作已经进行到这里,为了让这件稀有的海豹皮蓑衣更耐用,也为了有始有终,他还是硬着头皮一点点缝完了蓑衣。 27日是第十二次神秘奖励降临的日子,是挑战开始的第180天,也是检验超时空切割机成果的重要时刻。 如果不是这场大雨从深夜一直下到天明,陈舟早就行动了。 …… 缝好蓑衣后已过中午,肚子不算饥饿,没吃午饭,他检查了一下水泥承重柱和顶部新承重梁的情况。 若水泥表面湿度过低,要往上面淋一层水养护。 p.o 52.5的硅酸盐水泥作为水泥中的高端货,质量相当过硬。 即使河沙不是很合格,水泥也未产生脱落、开裂、分层等不良状况,与岩石结合的非常牢固。 新承重梁并未紧贴窑洞顶部,连接水泥柱横在窑洞顶部,现在依然笔直。 没受到从上而下的压力,也就谈不上检验,陈舟不好说木质承重梁到底有没有用。 不过早在安装这些木板时他就留了个心眼,提前在水泥柱顶部预留了可以卡入榫卯结构的凹槽。 待日后工作不再那么繁忙了,他准备使用一些质地紧密的好木料重新制造半永久承重梁。 当然,那可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眼下,除了去海滩检验成果,拿奖励,他还得尽快在田地周围搭建临时避难所呢。 还有二十多天就发生地震,事关生死存亡,可耽误不得。 雨势减弱缓慢,百无聊赖,心中焦急,没有绘画的心情,陈舟取出匕首末端的小锉刀磨了磨两把斧子。 这两柄利斧在他心目中始终是自登岛以来收到的最有用的奖励。 光是斧子本身砍伐铁树,在登岛初期节省的时间价值就不可估量,更不要说它们还曾拿下两头海豹,间接创造了大量油脂和食物。 后续的水泥和黄桃罐头虽然也不错,但它们属于锦上添,有没有不会对生活产生太大影响。 而且它们是消耗品,罐头一天吃一罐不到二十天就会被吃光。 水泥建造承重柱就用掉了二十多袋,剩下的三十多袋也不能滥用。日后如果扩建窑洞,砌新承重柱的时候还要用到。 只有这两把斧子是雪中送炭,倘若没有它们,他现在可能还在跟铁树较劲呢。 坐在矮凳上,用腿夹住斧柄,斧刃正对自己。 集中注意力,陈舟一手抓住斧头后的锤面,一手拿锉刀,细致地打磨着斧刃。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没有豁口也没有卷刃的斧头恢复着往日风采。 陈舟清楚记得两把斧头是第四次神秘奖励,源自12月28日,到现在已接近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内,两把斧头每天都要经过高强度使用,砍伐过的树木、劈过的柴火、砸过的岩石不计其数。 如此频繁的工作过后,斧子刃部只是稍有变钝,打磨后便能迅速变得锋锐。 斧柄则结实耐用,质量过硬。 自拿到手,他只给斧柄做过一次护理,涂了一层护理油。 如今斧柄纹理依旧清晰,没有出现哪怕一丝裂纹。 对此,陈舟只能说:“有斧如此,夫复何求了。” 感谢:爱学习的小蘑菇啦、读者尾号8096、别我别、情止浓时、sioth68、读者尾号7564、凝萧、雷哥的小小号、余烬大人、梓琛_ac、五金小黑猫、小雨春风又一刀、西红柿21、浑元形意太极第一真传弟子、sallyz、银河球棒侠、袁某人、三流幻想家、夜酱、书友尾号8595、书友尾号6165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73章 友尽神器 第73章 友尽神器 磨利两把斧子,用指肚试了试斧刃的锋利程度。 略有些钝,如果用来切菜肯定不合适,但劈砍木头正好。 拎起长柄斧,望向窑洞外。 云层中酝酿的雨水逐渐消耗殆尽,此刻虽未停止,预计按照这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出门后走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无法造成风寒感冒。 惦记着沙滩上的石块木条,同时担心神秘奖励被雨水毁坏,陈舟没有选择最稳妥的方式,穿上皮蓑衣,戴上大檐帽,把长柄斧插在腰间,就要出发。 来福未栓,见主人出门连忙跟上,陈舟本想把它留在窑洞中,又不好把它拴起来。 上次在洞里拉屎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只得无奈地劝阻,试图让来福不再跟随。 但来福根本不听他这一套,摇晃着尾巴,连连用脑袋去蹭他的蓑衣,满脸都是讨好。 没办法,陈舟只能带着来福一起下山。 依旧跟在狗身后,远远看着它被雨水淋湿的毛发,陈舟暗自想着,以后腾出时间,一定要用海豹皮给来福也做一件雨衣。 在这没医没药的孤岛上,不管是人得病还是动物得病都是麻烦事。 总不能啥事都指望抵抗力。 …… 来到海滨沙滩,根本不需要凑到近前,远远地,陈舟就知晓了答案——大获成功! 环绕奖励的木石墙又被切了一刀,即使两旁有木桩顶住,也不能再维持完整的形态。 受风雨影响,木石墙从最顶部开始往一侧倾斜,倒塌,有几块两面切平的石板被雨水打湿,斜放在沙滩上,遥遥反光,分外显眼。 越是靠近,切好的木板石板就越清晰。 它们零散地堆在沙地上,将此处装饰成了一小处建筑材料储备厂。 走上前,捡起几块木板和石砖翻面检查。 陈舟发现它们并不像预想中的那样,切得两面水平,还是有薄有厚的,只是误差不算明显。 当然,也有些木板石砖质量上乘,无需微调,可以直接拿去做建材。 陈舟将品质最好的,两面近乎完全水平的石砖木板单独挑选出来搬运到海滨树林边缘放置。 又将品质稍差些的,两面略有差异的石砖木板摆成一堆。 最后取走最差劲的边角料,直接丢在沙滩上,留待固定新木石切割墙使用。 分过类后,拿了几块木板垫在屁股底下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看着整齐摞放在一起的木板和石砖,陈舟难掩心中喜悦。 窑洞的壁炉、制陶炉、烧炭炉、外墙、地板、天板全都能应用这些建材。 若不是细致的观察,大胆的尝试,光靠自己这双勤劳的手,忙活到十几年后他也建设不好窑洞。 也就是有这么一台巨型切割机,不然他可有的忙了。 …… 看看天色,光线略暗,估计太阳已经过了正中,开始坠入西方。 未敢再多歇息,陈舟拔出腰间的长柄斧,开始砍伐新一批木材,搬运新一批石材。 同时他还要将可供第三次加工的木料和小块石头整理起来,添加到“第二期切割材料”的建设中。 垒砌新木石墙的同时,为了避免垒好墙后麻烦,他提前查看了神秘奖励。 此次神秘奖励一改以往的大号包装,只有一个四十厘米见方的黑色包装袋,包装袋内未裹箱体,看上去像是一件衣服。 但拎起来的分量却与衣服大相径庭,很是沉重,晃动起来又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倒让陈舟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是个什么玩意。 回顾一下往期奖励。 从卫生纸到水泥,再到罐头,虽然都不算什么至关重要的顶级奖励,却也是各具作用,和最初几次奖励的画风不符。 如果说每次奖励都是抽奖的话,陈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运,连抽好几次二等奖了,这回怎么也该是一件垃圾。 不过垃圾与垃圾之间亦有高低之别。 在陈舟看来,金属垃圾远大于塑料垃圾,而塑料垃圾又胜于木制品。 他没有给这次奖励一个太高的心理预期,只把它当成几块特殊的金属材料,因此并未第一时间查看,而是将包装袋丢到了海滨树林的材料堆旁,先专心堆砌新木石墙了。 …… 有过上一次垒墙的经验,这一次工作进展快了不少。 若没有来福在沙滩上乱跑乱蹿,搅乱材料摆放,还干扰陈舟工作,迫使他不时高声训斥,或是逗弄安抚,工作还能更早完成。 太阳下山之前,摆好最后一块石头。 临休息前,陈舟想起神秘奖励,找回了那个黑色包装袋。 他本想效仿上次取走奖励的行为,直接把包装袋拿到山上再拆开,想到包装袋里有金属材料,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假如包装袋内的金属制品无法拆卸,只能通过切割变成可使用的材料,现在正好能将其放在木石堆上。 半个月一次的切割机会,可容不得浪费。 想到这里,他掏出匕首,割开了黑色包装袋。 包装袋内还裹着一层透明厚塑料袋,塑料袋内有一个棕色皮套,还有四个银色手指形状的金属物体,从上往下看不是很清楚。 陈舟感觉那好像是中世纪骑士手甲一类的东西,仔细看却又觉得不像——谁家骑士只有四根手指,而且这四根手指里有两个中指,那不成外星骑士了。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算了,还是先拿出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吧……” 拽出透明塑料袋,撕开粘起来的封口,最先取出那个棕色皮套。 皮套宽而薄,整体较短,两边有表带一样的卡扣,能够束在一起,看起来是个护腕一类的东西。 至于那四根金属手指形状的物品,在看到它们全貌的那一瞬,陈舟便想了起来。 那是曾经在网络上风靡一时的“脑瓜崩神器”,也被网友戏称为“友尽神器”。 发明者的初衷是帮助手指无力的女性在朋友间的弹脑瓜崩游戏中获得优势,使她们也能像男性一样给别人制造印象深刻的疼痛。 这看似是个不错的主意,奈何发明者制造出的这件所谓脑瓜崩神器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或者说,正符合发明者的预期。脑瓜崩神器由四段式不锈钢和两短一长三根弹簧构成,具有一个简单的蓄力装置,就像弓弩。 拉满弹簧这根“弦”,被不锈钢指套包裹的手指尖弹在人脑袋上,那力道可就不止疼痛那么简单了。 在演示视频中,佩戴脑瓜崩神器的成年男子可以轻松将一罐啤酒弹出一个洞,甚至可以弹碎玻璃杯。 由于杀伤力过于强大,在生活中又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脑瓜崩神器又被称为无用发明,是互联网上赫赫有名的搞怪物品之一。 无用发明火爆的时候,各大短视频平台都能看到有关它的讨论。 作为一个冲浪达人,陈舟自然也没错过这些信息,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搜索过购买一个脑瓜崩神器要多少钱。 最后,看到高达200元的订制费和商品下寥寥无几的销量,他冷静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当初舍不得买的东西,现在竟然免费送,真是世事难料呀! 取出包装内的脑瓜崩神器戴在手指上,弯曲手指,感受了一下弹簧的力量,陈舟眉头一皱,觉得这玩意可能不是网上售卖的那些“削弱”版,而是按发明者演示的数据一比一制造的。 两根短拉伸弹簧几乎要耗费全部手指力量才能拉直,弹出去的时候手指完全不受控制,劲道大的离谱。 根据法律规定,玩具枪超过1.8焦耳/平方厘米就可被视为违法枪支。 陈舟简单估计,他手上这个脑瓜崩神器的动能应该能达到16焦耳每平方厘米了,要是凑近来一下,别说包装薄弱的啤酒罐,就是弹碎兔子头盖骨也不在话下。 当然,受到攻击距离的限制,脑瓜崩神器根本不可能作为武器使用。 但和其它奖励物不同,脑瓜崩神器看似是一件无用之物,其实浑身是宝。 拆掉的弹簧可以在改进枪械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虽然燧发枪的弹簧与这种拉伸弹簧完全不同,但从原理上讲,它们都是相通的,使用现代工艺的弹簧,效果可能会更好。 而且这四个脑瓜崩神器总共能提供12根优质弹簧。 陈舟不仅可以用它们改进燧发枪,还能用它们做复合弓、连发弩甚至是弹匣。 受到工艺和材料的限制,在孤岛上,有许多现代工业的重要零件他都制作不出来,弹簧便是其中一件。 且就算拆掉弹簧,剩下的不锈钢指套也有用处。 把它们缝合在镶嵌金属的皮毛上,就能制成一只只有四个手指的不锈钢护手,在与野兽或土著的战斗中,有一双不怕劈砍的手足以决定胜负的天平向哪边倾斜。 陈舟之所以对落后的食人土著心存畏惧,一方面因为他们性如野兽,凶狠残暴。 另一方面就是畏惧他们的弓箭和木矛。 没有护甲的情况下,防御力平等,仅靠射速缓慢的火绳枪和锋利的长柄斧,他的杀伤力、射程确实远超土著,但容错率却是一样的。 万一倒霉,隔着老远被射了一支毒箭,别说用长柄斧,就是给他一柄廓尔喀军刀他也得把小命交代在这。 要是有一身铁甲,哪怕不是欧式铁罐头一样密不透风的全身重甲,只是唐鳞甲或锁子甲,情况也将大不相同。 食人土著完全无甲,根本承受不住利斧的劈砍或火药迸射铅弹的威力。 覆盖全身铁甲却能无视他们的木箭和木矛,只要体力充沛,面对土著,完全能做到以一敌十毫发无伤。 可惜的是,从船上带下来的金属零件都已成型,除非熔铸重新锻造,否则根本不能制作盔甲。 那些铅板倒是具备一定的可塑性。 但铅实在太过沉重,要是做一身铅甲穿上,恐怕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拎着斧子奔跑砍人了。 收获这四个脑瓜崩神器,既能提升攻击频率,又能给手掌上一层防护,在陈舟看来,这也算完成全身甲的一小步。 …… 将脑瓜崩神器重新装回包装,唤回来福,陈舟重回窑洞。 当晚吃过饭后,他卸下了那12根弹簧,然后点亮油灯,掏出笔记本和新制成的“钢笔”,在纸上画下几行线条,构思起改进版燧发枪的结构。 凭他现在的条件,即使做出弹匣,也不可能制造出全自动步枪。 燧发枪射速缓慢是多方面因素决定的。 装填火药位置分离,且要装两次、前膛装弹、通条装弹缓慢,这都是它的毛病,其中最为致命的一条便是装填火药。 假如能手搓带有底火的子弹,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但很可惜,手搓子弹对目前的陈舟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没想把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卡着蛋。 他只想制造一个带有简易装弹装置的后膛枪,那样就能节省装弹时间,只需添加火药。 少了一个步骤后,新式燧发枪的射速起码能从每分钟两枪提高到每分钟六枪。 也就是说,如果他在150米的有效射程内面对十名土著的进攻,边打边退,等土著抵达近前,他枪法又足够准的话,至少能干掉五名土著。 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减员,已经可以使土著们丧失斗志,四散奔逃了。 …… 纸张有限,不容浪费。 反复改进了几遍图纸,陈舟始终觉得不满意。 参照自动步枪的弹匣,制造一个能够往燧发枪枪膛内填装子弹的装置确实不难。 难点在于,怎样保证枪膛内空间密闭,不分散火药的威力,同时还要避免机械结构出故障,打着打着突然卡壳。 熬夜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最终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绞尽脑汁,研究出的新方案倒是解决了枪膛空间和机械结构卡壳的问题,却把枪体变得非常臃肿,不仅不便于携带,也影响射击和瞄准。 总的来说,还是不合适。 坐在桌前,挠了挠头,陈舟感觉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不过他的思维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具有创造性和灵活性了。 合上笔记本,吹熄油灯,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了床上。 感谢:harveyzhang、看那里好大一个瓜、星辉映剑影、失败的仁酒、月华星幕、书友尾号7733、steven本人、中华心野、中国星际终于第一了、永爱九织、倪杰符、问天承道、毒奶粉玩家、kzzl、书友尾号0937、情止浓时、旧酒久鹫、书友尾号4238、书友尾号7791、祖贤是最美哒、关山慕寒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74章 新庇护所 第74章 新庇护所 3月28凌晨才睡,熬夜熬的太晚,陈舟没能按时起床。 放在刚登岛那段时间,他哪怕只睡了四个小时,也不敢如此懒散。 正是因为窑洞内的水泥承重柱建好,木承重梁也已安装完毕,他的心情比较放松,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具有紧迫感,才能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中午。 本来还想在床上磨蹭一会儿,不想没吃早饭的来福不肯放过他。 它一会儿把嘴放在床沿,可怜巴巴地看着陈舟的脸,哼哼唧唧讨食; 一会儿用爪子挠铺在床下的木箱子,挠的咔哧咔哧响; 一会儿扒在床边,伸出湿哒哒的大舌头给陈舟洗脸洗头,把他烦的根本无法继续躺下去,只能穿好衣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穿好鞋子,狠狠搓了搓来福的狗头,陈舟没有直接前往厨房,而是先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他这是在检查提子有没有往家里叼小动物。 前些日子屋里总是传来阵阵臭味儿,他一直以为是晾的海豹肉干腐烂了,多次检查却找不到根源。 后来拆卸地板做承重梁的时候,他在两块木板的夹缝中发现了一根小蛇,已经烂的分辨不出头尾了。 这才知道,原来是提子给小灰灰叼回来的猎物掉到了这里,才产生折磨他许久的恶臭。 打那以后,每隔几天,陈舟就会检查一下房间的角落,看看有没有奇奇怪怪的动物残骸。 一番巡视,没能发现可疑物。 来到厨房,生火做饭。 吃完瘦肉粥,喂过来福,望着窑洞外略有些阴沉的天色,陈舟拎起长柄斧走向田园坡下的树林。 …… 窑洞外墙的建设要等到旱季,眼下,洞内的事基本告一段落,他该建设躲避地震的室外庇护所了。 陈舟希望能找到一个位于林地边缘,地形平坦,且距离山顶石崖较远的位置。 林地边缘的树木受地震影响较小。 在林中伐木时,他曾亲眼看到一棵水桶粗细的死树突然倾倒,压断了几棵没有那么粗壮的小树。 亚热带森林树木无数,每分每秒都有植物新生死去,地震时这种情况更加频繁,为了避免这种危险,远离森林中心地带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地形平坦,是为了方便建设。 距离山顶石崖较远,则是提防山顶落石塌方,这些都是能危及性命的意外情况。 顺着林地边缘反复徘徊,一边消磨来福的精力,查看附近的兔子套有没有收获,一边挑选适合搭建庇护所的粗壮树木。 不知不觉间,陈舟已经离开田头,来到了偏南方向的一块林中草地。 在几棵粗壮树木的怀抱间,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绿草茵茵的椭圆形空地。 空地总面积大约500平方米左右,西高东低,在最东的凹陷处积蓄着雨水,水坑周围有些沙土。 沙土隔绝了草地与积水坑,走到近处,能看到水坑外缘有些蝌蚪和小鱼。 所幸这里青蛙较少,几乎听不到它们聒噪的叫声,不然来福肯定又要闹了。 此处草地上的野草大约到人大腿,极为密集,站在空地外完全看不到草丛内部的情况。 在岛上看到过巨蟒和其它蛇虫,陈舟不敢冒进,只在草丛外围走了几圈,以免被毒蛇咬伤。 绕着草地来到空地另一端,远远地,他看到了两棵紧挨着的大树。 它们贴在一起,中间已被树干挤压的没有一丝空隙,顶部树杈齐齐向外侧伸展,形成了一个极佳的天然支架。 在两棵大树六米外,另有一棵长着“y”形树干的,遥遥与其相对,正好可以当做房梁的另一端。 且这三棵树都靠近空地,虽不在林地边缘,却也满足周围空旷,没有死树的条件。 同时此地距离岩壁极远,就算地震使整个山头坍塌,碎石也不会飞溅到此处。 四下打量这地方,陈舟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立刻返回窑洞,拿出一把铁片刀把这里的野草清理干净,然后砍树搭建框架。 又绕着三棵树走了一圈,对树木构成的天然支架,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有一点——这三棵树之间的距离太远了,算上夹在枝杈间的长度,木梁至少也要有七米长。 当然,七米长的树在森林里到处都是,可他没有六米多长,七八米宽的塑料布呀,到时候框架搭起来了,防水还是个问题。 犹豫再三,面对这样天赐的好地形,陈舟还是无法放弃。 他决定把家里的几个空水泥袋剪开,同那张拼接防水布黏合在一起,先凑合着铺半个屋顶,至于剩下半个屋顶,只能先用厚帆布凑合一下了。 除搭在框架上的防水布,他还打算给房梁上一层漆,增加木梁的抗湿抗蛀性能。 若不是担心家中剩下的漆不够,陈舟甚至想给这三棵大树浇点海水,把它们杀死,再剥掉树皮给它们上漆。 太高的树容易引雷,火灾隐患大,且上面栖息的鸟类过多,往下面落鸟粪,弄脏屋顶,也是个难以忽视的问题。 “啥时候能奖励我几十桶油漆就好了,奖励我一棵漆树苗也行,我可以学着自己制漆……” 做着白日梦,陈舟带领来福回到窑洞,拿出铁片刀和绳尺,赶赴空地,开始了新庇护所的搭建。 …… 他理想中的庇护所外形与维京小屋相似。 房梁架设在树木枝杈间,在房梁左右两端铺放长木棍,木棍缝隙间塞入沾有泥土的苔藓保温防雨。 在苔藓上方铺设防水布和厚帆布,厚帆布顶部再放一排细树枝,细树枝底部插入土壤,顶部与房梁固定在一起,将帆布、防水布和苔藓压紧。 细树枝上,还要再覆盖一层宽大的树叶和树木枝杈,枝杈间再填充一些苔藓和压实的野草茎叶。 经过多重防护,短时间内,庇护所断不会出现漏雨跑风问题。 至于庇护所内部,吸取山下营地的教训,陈舟决定多费些力气,在底部打上木桩子,铺上木板,将其制成悬空结构,以躲避雨季森林中无处不在的雨水和溪流。 正好沙滩上新制出一批木板,稍加处理后,完全可以铺到新庇护所内当地板。 为了使新庇护所更具实用性,他还想把那些新切割出来的石砖利用上,在庇护所内砌起一个壁炉,壁炉的烟囱正好能从房顶伸出去,那样在屋里做饭也方便,还能给房屋提供一个热源。 除这些参照维京小屋的设计,陈舟还有些独属于他自己的新创意。 反正防水布不够大,他索性不给整根房梁两侧都铺上木板,只打算制造三分之二左右的框架,剩下的三分之一屋顶由半面木板和半面木窗装钉——从船上带下来的木窗很多,到现在才用了两个。 木窗组装的另一个房间必有缝隙,下雨时肯定会漏雨,不适合居住,但胜在采光好。 陈舟想在阳光房的地板上用石砖砌出两排圃,然后往里面种一些草药或农作物幼苗。他从鲁滨逊漂流记中看到,在果树山谷附近的那片草原,生长着很多可食用的农作物。 其中可确定的品种有甘蔗、烟草、巨型芦荟、甜瓜、葡萄,据书中描述,或许还有木薯,那是印第安人的主食,但鲁滨逊没能找到,想来岛上应该是有的。 等到旱季,陈舟打算出趟远门,移栽一些甘蔗、芦荟、甜瓜和葡萄到这个阳光房,顺便找一找木薯。 稻谷和小麦作为主食,食用起来口感自然没得说,也符合他的饮食习惯。 但这两种农作物加工起来太麻烦了,受品种所限,产量也不高,性价比不如能直接食用的高产作物木薯。 甘蔗和芦荟也很重要。 烹饪需要用到的调味料中,盐是最不可能缺少的,紧挨着大海,制盐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顶多质量差,吃起来发苦,却也能勉强食用。 就要依赖甘蔗了。 甘蔗是白砂的原材料之一。 在17世纪,欧洲已经开始通过更先进的技术大批量生产美观含杂质少的白砂了。 通过发达的远航交流,他们在世界各地殖民,建立种植园,大量种植甘蔗,然后购买奴隶或是雇佣工人,收割成熟甘蔗,将其切成小段,压榨出甘蔗汁。 经过多级蒸发、澄清、结晶等工序,甘蔗被制成干净纯洁的白砂,贩卖出去,牟取暴利。 在民间,人们简单过滤甘蔗汁去除杂质后,直接放入锅中熬制成浆,倒入模子中,冷却就成了一方块。 这种块呈黄色,敲碎后就能当白食用了。 虽然外观看起来和白差异很大,吃起来其实差不多。 岛上条件简陋,要说强行多级蒸发、澄清,倒也勉强做得到,不过那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只要熬制浆,做成块敲碎吃,足够满足陈舟所需。 一个人过日子,该精致的地方精致,该从简的地方也得从简。 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向来不在乎。 与能制的甘蔗相比,芦荟的重要性就显得没那么高了。 但作为一味功能多样的中草药,它既能泻火,也能消炎止痒,治疗蚊虫叮咬,缓解晒伤割伤,种一些生活中总能用得到。 甘蔗和芦荟栽培好后,可以在庇护所外的空地上大批量种植。 陈舟小时候看农业频道的致富经曾经了解过,这两种经济作物都是非常好养活,且生长速度较快的植物,对病虫害、旱涝的耐受能力也很强,比稻谷、麦子皮实多了,而且还不用担心被鸟吃。 尤其是芦荟,一身刺,除非把啮齿类动物饿急眼了,否则绝不会轻易啃它。 …… 除甘蔗芦荟外,葡萄作为一种美味高产的水果,也早被陈舟列入了种植名单中。 几个月前,还在船上搬运物资时,他就想好了要建造一个小院,搭起葡萄架,挖一口井,在架下乘凉。 葡萄是一种营养丰富的水果,而且成规模后产量极高。 搭建好葡萄架后,他还打算在阳坡找个光照充足温度高的好地方建起几个晾晒房,专门用于晾晒葡萄干,甚至还能试着用葡萄酿造一些果酒。 同葡萄放在一起,易受旱涝影响的甜瓜就表现平平了。 俗话说旱瓜涝枣,岛上降水充沛,甜瓜味道肯定好吃不到哪去,哪怕算准时间,让瓜苗在雨季生长,旱季结果,也要每天勤加浇水,用心照料,太麻烦。 且野甜瓜个头小,瓜瓤里面籽多,不合陈舟心意,要是西瓜的话,他还愿意付出心血栽培。 …… 3月29日下午,陈舟全力清理空地上的野草。 别说,这里草高地平,适合藏匿,且周围没有树木遮挡阳光,能帮助蛇类迅速升高体温,栖息的蛇还真不少。 割草过程中,他至少看到了五六种蛇。 其中有长相普通的小蛇,有长着个三角头的黄褐色蛇,有圆脑袋披着暗绿色鳞片的小蟒蛇,还有一种身体红白黑相间,看起来就不是良善之辈的细蛇。 天色阴沉气温低,这些冷血杀手懒洋洋地躲在草丛中,静静蛰伏着,等待不长眼的猎物自己送上门。 不料栖息地突然遭到破坏,面对大片倒塌的野草,受惊的它们纷纷爬走。 好几次,有毒蛇接近到陈舟身边一米以内,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拿着铁片刀连连劈砍。 若那蛇反应快运气好,躲开刀刃尚可逃得一命,运气不好挨了一下,立时变成两截,在地上痛苦扭动。 它们没有蚯蚓的本事,挣扎几下,慢慢的也就松软了。 割过几片草后,见草里的蛇如此之多,担心来福不知深浅鲁莽地招惹这些能一口毙命的生物,陈舟把它带到空地上栓了起来。 直到割完草,检查过草丛中的石块下面没有残留的“钉子户”他才把来福解开。 将割掉的草茎叶堆放起来,留待铺在庇护所屋顶,看看天色,陈舟带着来福返回了窑洞。 拿出小铁罐,生火放水,往里面加了一些小肉丁。 片刻煮熟,掏出一张面饼,用斧子剁开,拎着小铁罐,一边泡软面饼吃,他一边往小木盒里装盐。 趁着天还没黑,陈舟打算给羊添些盐,顺便看看大公羊的伤势好没好,再遛一遛他前些日子下的羊套有没有收获。 今日巡查林地边缘的兔子套颗粒无收,他只希望羊群那边能带来好消息。 海豹肉终归不是猪肉牛肉,不太符合他的口味。 刚宰杀海豹的时候已经很久没吃过新鲜肉了,吃起来确实香的不行,感觉胜过所有珍馐美食。 连着吃了两个月后,虽然每天只吃两条肉干,他也有些吃腻了。 临出门前,陈舟已做好打算,若今天逮住羊,且那头是成年公羊的话,就不留着繁殖,直接宰了吃肉。 若是母羊,还是得控制一下口腹之欲。 畜牧业发展到现在,只有两公一母,其中一头公羊还是母羊的孩子。 谁家养羊搞一夫一妻制,不说七十二妃,咋也得给大公羊弄个三宫六院,不然都对不起它挨的那顿痛打。 感谢:书友尾号2678、书友尾号8595、潘多拉ii、chocobox、茶色如酒、迷之摸鱼人、银河球棒侠、书友尾号4637、阿晴天下第一、同学都谈恋爱了、owo、九藤虫王、lis孔子、鹏鹏他爸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感谢:月黑风高ugig的打赏,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75章 地震将至 第75章 地震将至 太阳落山前,陈舟带着来福抵达阳坡平台,检查一圈下的套子。 太长时间未维护,受风雨影响,许多绳套都已错位移位,或被弄松了活结,除了几根羊毛,他一无所获。 在山坡上来回翻看套子时,陈舟注意到地上的羊蹄印相较前段时间稀疏了许多,尤其是强壮的大公羊留下的蹄印,只剩五六只。 算算日子,如今已是3月29日,距离雨季结束只剩半个多月,料想这群羊又要往岛内迁徙了。 陈舟估计山羊群迁徙的终点应该与果树山谷旁的那片河岸草原相距不远。 按理说,河岸草原有旱季不枯竭的水源,有大片平坦牧场,还有各类瓜果,比沿海处的生活条件好得多,羊群一直在岛内外迁徙是反常的行为。 陈舟猜测羊群大概率是为了到海边盐碱地摄取更充分的盐分,或是追随最鲜嫩的植物茎叶才来回奔走的。 岛上没有以羊为主要目标的大型掠食者,美好的仿佛世外桃源。 只要不受伤,不长病,每一头羊都能活到七八年,直到牙齿磨损严重无法进食才会死去。 如此优渥的条件,在头羊的带领下,它们自然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 “要是它们真迁徙到岛内河谷平原就好了,我去收集作物的时候可以顺便在那里建造一个围栏,把它们圈养起来。 沿海地区地势不平,高低落差太大,而且受旱季影响较大,不适合发展畜牧业。” “不过河谷平原距离窑洞太远,喂盐挤奶,拨种公羊,照顾羊羔都不方便。 为了避免这群羊得病,让它们一直待在大平原上承受日晒雨淋也不行,还得给它们建个简单的棚圈……” 北方养羊养牛的家庭多,陈舟对养殖业很是了解。 按现代农村个人养殖户的标准衡量自己的条件,他越想越头疼,觉得自己不会分身术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同时照顾河谷平原内的羊群和窑洞周围的田地的。 不说尚未完工的窑洞内墙、烧炭窑、制陶炉、輮木炉和外墙,单把建设棚圈和围栏拎出来也是个大工程。 与发展科技,提高生产力和武器装备相比,畜牧业的重要性显然要低一个档次。 细想想,陈舟觉得在窑洞下的树林里圈养个五六头母羊,隔一年换一头种公足够他用了。 下的小羊羔如果是母羊就留着,公羊羔阉了,只养一年,满一周岁就杀了吃肉,这样奶和肉兼顾。 羊群的数量要严格控制,圈养母羊年纪大了,产奶量下降杀了吃肉。 野外山羊群规模太过庞大,也要杀一些。 在生态系统脆弱的岛屿上,没有诸如狼和猞猁一类消费者,羊群只会无限膨胀,直到摧毁整个岛屿的草本植被。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充当这个消费者,多吃几顿羊肉以弥补食物链的缺失了。 …… 带着满心失望回家休息。 3月30日开始,陈舟正式开始建造临时庇护所。 庇护所距离窑洞大约500米左右,搬运工具比较方便,但在开始建设之前,陈舟还要把所有建材搬上来。 其中便包括沙滩上那一堆切好的木板石砖。 这又是个折磨人的大工程。 为了方便搬运,在前往沙滩之前,陈舟腾出了两天时间把他未完成的那个实木车轮给凿刻好了。 随后他又用了两天时间给车轮制造并安装了车轴和车斗。 独轮车车斗的容量大概与六个木桶相等,如果装土或是沙子,往高堆一堆,容量还能更多一些,就是会让车轮的损耗加剧。 车轮未完工时恰逢陈舟生病,几乎在窑洞里放了一个月,表面基本上晾干了,内部倒还有些湿气,分量不轻。 厚重蠢笨的实木轮子和钉在一起的车斗使整辆独轮车显得极为丑陋,好像小孩子手工课上做出来的玩具。 未裹金属的木轮装载石砖在遍布砂石的山地上行走时总会嵌入一堆石块。 石块脱落后便在木轮表面留下了一堆凹下去的小眼,这种小眼若是再遇到石头还会被开拓的更深。 木材受侧方压力较大时抵抗力较强,但对这种小面积高压强的小石子基本没什么抵抗力。 久而久之,小眼就会破坏木轮的结构,使其更易损坏。 除小石子外,陈舟还发现实木一体制造的木车轮使用久了会变形。 刚制造好时,整个车轮不说是完美的圆形,总体也规规整整,上下左右直径误差不到4毫米。 用了几天,车轮肉眼可见的变成了椭圆形,推动起来极为费力,要不是再凿刻一个车轮太费力,陈舟早就把它淘汰掉了。 ……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通。 每天辛辛苦苦往山上推车,途中还要拣地上的小石子,砍断树根开路,期间遇到的糟心事不计其数。 吸取教训,对于车轮的制造,陈舟也有了新理解。 他觉得用原木一次成型的车轮除了对技术要求较低外基本没有优点。 这种车轮沉重,结构强度差,不耐用,别说在山路上使用,就是给它一条柏油路也坚持不了多久。 吃一堑长一智。 下一次制造车轮时如果輮木技术仍不成熟,陈舟打算切出一大片木块,然后在木块上画出两个同心圆,再将同心圆周围的木料全都去除,掏出同心圆木环。 这个木环将被分割成八或十六个木块,再插上辐条后重新组装。 分体设计利于分散压力,如果其中有任意一个部位损坏,也方便更换维修,使用寿命起码能延长一倍。 除分体设计外,陈舟还打算用“超时空切割机”切割铅板,搞出几根铅条,镶嵌在车轮表面,增加它的耐磨损能力,进一步提升车轮的强度。 当然,这些想法暂时还没时间实现。 搬运完木板石砖后,陈舟还得将石砖木板的表面稍加打磨,弄得粗糙些才能应用到新庇护所的建设中。 面对地震倒计时,他又回到了从船上往下搬运物资的状态,每天忙得团团转。 …… 4月5日,他拆掉了营地中的旧帐篷,取走防水布,在一旁建造了一间小窝棚,把帐篷内用于铺地的那些木箱妥善储存了起来。 5日下午,他在林地边缘挑选了一棵合适的树木,将其砍倒,剥掉了树皮。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使用晾干的桅杆当房梁远比林中砍伐的新鲜木材合适——潮湿的木材即使涂上漆,也会在内部缓慢腐烂。 但营地中剩下的桅杆基本没有长度达到七米的。 往庇护所中间打一根承重柱再用两根桅杆拼接倒是可以做到一梁贯通。 然而距离地震只剩13天,弄承重柱又要浪费一天时间,已经耽误不得。 很多时候,明知道怎样做最好却不能那样做,也是陈舟的无奈。 …… 4月6日,在三棵树两旁搭起脚手架,用绳子拴住剥掉皮的主梁,拉吊到树杈间架好,陈舟开始往房梁上铺设木棍。 铺完木棍,他拎起木桶去林中挖取了许多苔藓,填补了木板间的缝隙,再往木板上铺旧防水布和水泥袋子黏合成的巨型防水布。 按照计划,他只铺设了三分之二的木棍,剩下三分之一打算留待日后修建成阳光房。 4月7日上午,陈舟完成了庇护所屋顶的建设,开始搭建庇护所内的炉灶和烟囱。 屋顶上有为烟囱预留的开口。 和了些白泥,用打磨过的石砖混合石块砌起炉灶和烟囱。 烟囱约有两米高,顶部砌有防水盖,下雨天也不影响炉灶使用。 砌好炉灶后,在炉膛内生起火烤干白泥,顺便用罐头小锅煮了点肉汤。 草草吃过晚饭,将油灯挂在房梁下,陈舟在庇护所内部两侧钉上框架,随后按框架的高度砸下木桩子,再往木桩子顶部铺修理整齐的地板。 明日还要早起工作,他没敢熬夜,待室外漆黑一片,便吹熄油灯,躺在炉灶旁,伴着余烬的温暖酣然睡去。 4月8日,继续铺地板的同时,陈舟烧开一铁壶热水,烫软了鱼鳔胶,填补了屋内木地板的缝隙。 返回窑洞时,他给水泥柱浇了最后一次水。 等这次水干,水泥柱的养护工作就彻底完成了,往后只要不遭遇地震或火药爆炸这样的强力冲击,基本能保证稳固。 紧张地工作了一整天,铺设完整个庇护所内的地板后,他又从上往下钉入钉子,将地板和底部的支撑柱固定在一起。 4月9日,陈舟锯出一块块尺寸不一的木板,钉在庇护所前门和后端。 木板缝隙用鱼鳔胶填充黏合,封闭严实后,他又在上面安装了门框,前门,在后墙上安装了两扇玻璃窗。 至此,庇护所才有了家的感觉。 紧接着,更加繁忙的搬运工作开始了。 最先迁入临时庇护所的是小灰灰和龙猫,提子外出狩猎了,陈舟一时找不到它。 随即,火绳枪、十字钢弩及工具,食物储备和各类重要物资也被转移到了临时庇护所中。 庇护所远不如窑洞宽阔,放入许多木箱后堆的满满当当,剩下的空间摆放一张床都很勉强。 易燃物太多,为避免炉灶中的火星溅出造成火灾,陈舟又在炉灶外围砌了一道矮墙防火,并铺设了一层石砖。 …… 4月10日清早,陈舟返回窑洞逮住提子,把它关进木箱中转移到了新庇护所,又推走了接近报废的独轮车。 搬家后,整个窑洞内只剩一些大件家具,紧要的物资全都被转移了。 没敢将提子直接放出木箱,知道它已经认准窑洞是自己家,陈舟担心它地震时跑回窑洞被石头砸死,决定先关它八天。 反正提子早就蹲过牢,对这种箱内生活早有经验,不会产生应激反应。 10日下午, 陈舟给田中稻谷和麦子除了一遍草,然后砍伐了十几棵树木,削尖根部砸进平台面对田地那一侧土地内,提前预防地震造成滑坡掩盖田地。 至此,应对地震的所有工作全部完成,陈舟正式搬离窑洞,暂时进入临时庇护所居住。 …… 4月11日一早,陈舟从庇护所内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秒,他转过头看了看床旁边高高摞起的木箱,坐起来推了推最顶端放置银质餐具的长盒,确定它摆放的很稳固,这才穿衣服。 昨晚上床脱衣睡觉时,一个大木杯突然从木箱顶端倒了下来,差点击中他的脑袋,导致他现在对木箱顶部的物体充满防备心,生怕什么时候挨了“闷棍”倒头就睡。 空间狭小,穿衣服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 光脚踩在地板上,用木棍翻了翻掩盖在炉灶内炭火上的一层湿土,见土下木炭保有火种,陈舟掰了几块细枝子放在上面,弯下腰用嘴鼓风。 灰烟顺着烟囱飘出,在细雨蒙蒙的天空中溶解。 狭小的木屋内,温度伴着火光一起成长。 木柴燃烧的声响中,铁壶内的肉粥散发出香味儿。 卧在门口休息的来福往里挪了挪,端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大铁壶,又扭头看看陈舟,意思再明显不过——想吃。 这几日工作太繁忙,来福的伙食质量直线下降,从有汤有肉每日两餐的幸福生活变成了一天一张硬面饼。 由奢入俭难,面饼干巴巴的没有半滴油水,一点都不香,搞得来福每天都剩饭,好不容易嗅到熟悉的气味儿,馋得它直流口水。 肉香味儿吸引来的不止来福,还有更馋的小灰灰。 它喵喵叫着撒娇,从木箱小窝中爬了出来,凑到了灶台旁,胸脯的软毛被热浪拂动,像麦浪一样摇摆。 享受着温暖的环境和食物的香气,小灰灰蹭了蹭来福,跟家中地位第二的大哥套着近乎。 不想来福满心都是铁壶中的肉粥,不像往日一般好脾气,不耐烦地哼唧了一声,用大爪子扒拉着小灰灰。 来福的爪子又重又硬,令猫讨厌,逼得小灰灰让出了靠前位置,跳到了床上。 将竞争对手赶走后,挪动屁股,来福又往前一步,伸出舌头盯着陈舟,嘴边垂着一条晶莹的水晶线,滴到了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馋鬼争风吃醋,关在木箱内的提子也喵喵叫着,挠着箱体,申请暂时出狱。 小木屋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明天开始双更到12月结束。 感谢:水手volunteer、书友尾号5200、道尽途穷、aramus、莲非莲、理想有如太阳、西红柿21、难忘却更难回头、秋水泛、老六啊、流浪到非洲、白日妄想狂、厭萳襬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76章 姗姗来迟的奖励 第76章 姗姗来迟的奖励 无奈地从床边掏出一块帆布擦了擦来福泛滥的口水,陈舟将它推到一旁。 “等会儿,不晾凉了怎么给你们吃? 再馋,把你嘴巴烫烂!” 说着,他穿上鞋,从床脚的木箱中抓出一把小鱼干,投喂给小灰灰和提子,又给小龙猫放了些干草。 新庇护所室内总长4米左右,宽度三米有余,从地板到木梁大约2米,地板下留有0.5米的支撑柱,若不是装入物资,空间供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奈何重要物品太多,哪一件都割舍不得。 陈舟这个一米八四的大小伙子就只能委屈自己,极力发挥身体的灵活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做饭生活了。 吃过饭,喂过来福,把餐具放在炉灶旁边的石砖上,拿起大檐帽,取下挂在床边的皮蓑衣,照例带上一把斧头,他准备前往沙滩。 在窑洞时,他吃过饭通常要刷完锅碗再出门,不然面粥干了糊在铁壶内壁,必须得用匕首才能清理掉,很麻烦。 但木屋内空间利用率已经拉满,根本放不下多个储水木桶。 而且别说木桶,就连烧水惯用的大铁罐子陈舟也没拿过来,把它留在窑洞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铁罐子太沉重且占地面积太大,放在木屋里碍事。 另一方面因为铁罐子不易损坏,即使窑洞坍塌,顶多也就是把它埋在砂土里面,还能刨出来使用,所以放在哪里无所谓。 目前屋里只放了两个木桶,其中装的都是提前烧好的凉开水,用于做饭。 在地震结束前,陈舟准备在山涧或是河边洗脸洗脚,清理个人卫生,同时先不洗衣服,以换代洗。 毕竟在木屋内烧一次水太麻烦了。 窑洞内的干柴储备只搬过来一小部分,这些木柴要用于引火以及应对暴雨天,算是应急储备。 室外木材潮湿,烧起来浓烟滚滚,平时与干柴掺和着使用还行,只烧湿木头浓烟滚滚,即使烟囱能释放百分之九十九的烟,剩下百分之一也足够弥漫整个木屋,熏得人睁不开眼。 干净的饮用水很珍贵,除刷牙漱口的消耗,陈舟不打算在其它方面大量用水。 反正这里是孤岛,一个人生活,收拾的干不干净利不利索没多大意义,只要洗干净手,避免病从口入就行。 …… 已到4月11日,按鲁滨逊漂流记中的时间线,六天或七天后地震就会袭来。 这天也是地震前的最后一次神秘奖励和这个雨季的最后一次神秘奖励。 想起上次的脑瓜崩神器,陈舟对此次神秘奖励还是稍微抱有一些期待的。 就算是现代工业的小垃圾,也不是全部一无是处,拆卸开,总能找到一些可用的小零件,只要不给他搞木雕和木质工艺品这种满岛都是的东西就行。 冒着雨抵达沙滩。 不出所料,远远地,陈舟又看到了受切割作用倾倒的木石墙。 15天一次的切割效果自不必说,只可惜准备工序过于复杂,每次重新垒砌整理都得从早忙到晚,没有大半天的时间根本发挥不了超时空切割机的作用,这也算有利有弊。 将外围的木板和石块搬开,走到坍塌愈发严重的防雨棚旁。 想着今天垒砌切割墙的时候还要把防雨棚重新加固一下,掀开厚帆布,陈舟取出了位于棚中心的奖励。 此次奖励的外包装依旧是个长方体箱型,但体积与前几次的奖励相比大幅度缩水。 装在包装袋内的奖励箱长度大约20厘米,宽度十几厘米,高度与宽度相似,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分量不轻。 抓住箱体轻轻摇晃,听不到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没有陶瓷、玻璃器皿或塑料松动的声音,使陈舟稍稍放心。 需要完成的工作不少,担心直接拆箱奖励被雨淋湿损坏,陈舟在地上垫了一块木板,然后把奖励塞回防雨棚,开始重新调整木石墙。 …… 中午没吃饭,忙忙碌碌又是一天过去,新的切割墙垒好后,陈舟又砍伐了一些树木加固防雨棚,这才拿出奖励箱回家。 来福跟着他在外待了整整一天,全身湿透,脚上沾满沙粒。 推开木屋门,陈舟迈进屋内,同时用身体挡住了来福,没有脱掉身上的皮蓑衣。 待来福跃进房间,他一把搂住来福的脖子,从床底下拽了块巨大的帆布出来裹住来福,用力揉搓,吸干净它毛发间的水分。 稍微擦干后,陈舟放松帆布,来福立即转动脑袋抖动身子,努力甩出毛发间的水滴。 然而成形的雨水都被擦干净了,即使它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甩出一点点微小的雨水,没能弄湿床铺。 呜~ 似乎是在感叹主人的狡猾,来福靠着房门卧下,脑袋垫在下巴上,注视着炉灶,那里还残留着食物的气味儿。 “刚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越来越馋了?” 陈舟一边拿来福打趣一边脱掉皮蓑衣,将其挂在炉灶旁——待会生火后很快就能把它烤干。 “等着吧,我也饿得很。 唉,还得先刷锅刷碗……” 念叨着,他随手把遍是雨水的奖励箱放到了炉灶边上,收拾起餐具,拎起大铁壶,准备去草地上那个水坑里舀点脏水洗洗,待会拿进来后再用热水烫一烫消毒。 来福见陈舟要出门,连忙爬起来,摇着尾巴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陈舟无情地按住狗头推回屋里。 “你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待一会吧,要不还得给你擦毛。” 重重关上门,听来福在屋里用爪子挠墙,陈舟耷拉着脸训斥了一句,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啥都懂,就是有自己的小主意。” 跳下搭高的平台,身体一震,一根横放在盘子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的泥水中。 见筷子已经被泥水覆盖,陈舟没有弯腰去捡,只是提醒自己,等阳光房建好后,要在两个房间的出口搭建一个矮梯子,省得以后进出房间又蹦又跳,空耗力气。 …… 刷锅刷碗,用剪掉的小块海豹皮抹布擦干净,烧水做饭。 脱掉潮湿的外套和鞋袜,一屁股坐在床上,倚靠着墙壁,陈舟拿起了套着黑色包装袋的奖励箱。 等了一天,总算能揭晓答案了。 包装袋放在篝火旁边,拿在手里滚烫。 依旧是用小刀割开一条直线,扯开袋子。 开口后,借着火光,陈舟看到一层绿绿的纸板包装套在袋内的方盒上。方盒呈黑色,最顶端扣着个黑色的盖子,外观很是朴素,与乡下小卖部装口香的小纸盒相似。 再看朝向开口那一侧纸板包装上印刷的文字——手感顺滑、坚固耐摔、防风防爆、充气高档。 “呦呵,这难道是?” 心中一喜,陈舟直接拽下了黑色包装袋,露出了内部方盒的真面目。 正如他所料,这是一盒充气防风打火机。 整盒打火机就像超市门口常见的打火机包装一样,整齐地插在有凹槽的底座中,只是上面多了一块黑色塑料盖。 打火机纵列6个,横列8个,颜色各异,材质为塑料,但不透明。 拆下塑料盖,从中取出一个打火机,看了看打火机屁股,也是不透明的设计,根本看不出里面丁烷气体有多少,陈舟的喜悦心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根据他使用打火机的经验,一般质量好一点的充气打火机,要么用料扎实,有一层金属外壳,且手感沉重。 要么虽然材质为塑料,但塑料透明,能让人看清里面还剩多少气。 像这种不透明的设计,加上塑料外壳,再加上所谓的防风防爆,质量通常最差劲,用不了几天就要出问题,不是打不着火就是火苗特别小。 “希望这次发货的是个良心商家。 盼星星盼月亮,从第二次神秘奖励我就在盼望打火机,真到了,可千万别坑我呀!” 试着用了一下手中的打火机,因为刚拆包装,它还是个新货,点火顺畅,火苗呈蓝色,看不出一点毛病。 但是这防风二字,就不那么靠谱了。 因为陈舟只是把门敞开一条缝,让外面的风灌进来试了试,打火机的火苗就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被吹灭了,想来这是商家的噱头。 关上门,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想起刚才把奖励盒放在火旁边,陈舟不禁有些后怕。 要真从火中迸出一粒火星点燃外包装,不说引爆打火机,光是产生火灾也能要他半条命。 而且木屋内还有半桶火药,火势蔓延起来,就算他逃出去,积攒的这些家当可就全毁了。 不知不觉已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陈舟庆幸自己提前在炉灶外围砌了一圈防火矮墙并铺了一层石板,不然若出了意外,情况真不好说。 …… 自第一次使用火镰到现在已有近两百天,火镰的铁刃都被敲掉了一层。 陈舟早就适应了火镰的手感,对这件来自17世纪的生火工具的使用也越来越有心得了。 眼下没有什么急需用火的工作要忙,他决定把打火机储存起来,留待日后外出快速生火时再使用。 这种近乎一次性使用的打火机密封性非常出色,平常放在小卖部里七八年买来都能正常使用,只要外壳不被破坏,基本能坚持到挑战结束。 48个打火机在使用频率较低的情况下,度过这28年可能还能剩几个。 而且除正常生火外,陈舟还想用打火机内部的电打火器做一把电点火的改进版燧发枪,配合脑瓜崩神器上拆下来的弹簧,完全可以让燧发枪的发射速度得到质的飞跃。 不过之前的改进版图纸还未完成,这次添加了新的构件,又要重新开始设计,剔除一些臃肿的结构,为新结构提供框架,一时半会儿肯定制造不出来,估计要等下一个雨季了。 …… 在挑战初期,这样一盒打火机绝对是一件神器。 尤其是陈舟这种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人,他根本没有耐心和技巧完成钻木取火,也很难制造出更方便的弓钻取火器。 如果没有船上的火镰,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会为保存火种和生火发愁,甚至引发各种危险,遭遇各种麻烦,耽误无数时间。 但到了195天后的今天,有没有打火机对陈舟来说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即使火镰用坏了,他也能制造第二个火镰,乃至用土掩埋木炭,保留火种,或者制造弓钻取火器—— 在有火绒的情况下,弓钻取火的速度比火镰还要快,只是弓钻取火器太大,在便携性方面完全不如火镰。 吃过晚饭,伺候完家里四头“神兽”,往炉灶中铲了一锹土,压住燃烧中的木炭,保留火种。 给木块添了一道新伤疤。 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笼罩的顶梁,听着室外的风雨声,陈舟翻了个身,难以入眠。 习惯了在窑洞中休息,搬到外面,他一下子感觉少了家的氛围。 前几日太累,沾枕头就睡,今夜却有些想念窑洞了。 床很矮,半个肩膀探出去,一伸手就能摸到卧在地上的来福。 火烤干了来福的毛发,手指伸进去,能触碰到一些细小的土粒,有点粗糙。 “来福,你睡着了吗?” 陈舟喃喃。 随后他感觉到一个湿润温暖且柔软的物体盖在了手背上,那是来福的舌头。 舔了主人的手,来福伸了伸后腿,蹬住木屋墙壁,从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吠,往床边挪了挪,歪着头注视陈舟的脸。 “来福,你说,我能不能活到28年以后呢?” 陈舟问着,摸着黑揉了揉来福的脑袋。 “来福,你能不能陪我到挑战结束?” 木屋内没有回应,只有雨点打在棚上,啪嗒啪嗒。 沉默了片刻,陈舟说。 “来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狗……” 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下巴搭在床边,他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了。 他迷迷糊糊地捏住来福柔软温暖的耳朵,将其攥在手掌中,脑袋侧倒,脸压在床沿,变了形。 雨丝在森林中飘荡,割平的草地周围不见半点亮光。 半截木梁架在粗壮的大树间,黑暗如一床被盖住了半个小屋。 门窗紧闭,隐隐有鼾声响起。 第一更,下一更应该在深夜了,追读的可以等明天起床再看,熬夜对身体不好。 (本章完) 第77章 等待 第77章 等待 大多数情况下,预知未来都是一件好事。 但有时候却不那么令人欣喜。 陈舟知道灾难将至,却无法预料灾难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产生多么剧烈的破坏,他的内心忐忑而煎熬。 4月12日起床后,他又一次翻看了鲁滨逊漂流记,从登岛到地震再到离开岛屿,仔细查看着随日期发生的重要事件。 书中鲁滨逊明确表示,他记录的年份和日期都没有误差,也就是说,地震一定会在4月18如期而至。 在地震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场暴风雨。 还剩六天左右的安全期,陈舟先是去山下营地搬出了几块铅板放在沙滩,等待下一次切割把它们制成铅条,用于镶嵌在车轮表面。 随后他又一次检查维护了所有窝棚,并对山上的木屋进行了加固。 地震可能会影响木屋的结构强度,面对这种可怕的自然灾害,陈舟甚至不能对窑洞内的水泥承重柱抱有信心,更别说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搭建完成的临时避难所了。 他很担心木屋在地震后的暴风雨中出现损坏。 漏雨、坍塌、凹陷,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能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他尤其害怕坍塌,暴风雨天气失去庇护所,既不能生火也不能御寒,很有可能生一场重病,就像鲁滨逊一样。 在这段时间里,陈舟每天都会翻看一遍鲁滨逊漂流记,只看地震前后的描述。 看的次数太多,他甚至快要将那几页字背下来了。 按书中所述,此次地震威力并不强,没有引起海啸或者火山喷发等可怕的灾害,甚至连岛上的树木都没受到多大损伤。 唯一能称得上大动静的,就是松动了海边山上的一块巨石,将它震落到了海中。 而且此次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八分钟时间里,地面一共摇晃了三次,此后就再也没有余震发生。 地震结束后不到半个小时,一场剧烈迅猛的暴风雨袭来,将持续三个多小时的强降水带到了岛上。 在此之后,雨季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所有的雷电乌云,留下了辽阔的晴空。 无论怎么看,此次灾难也无法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 陈舟愈发觉得是他杞人忧天,时常劝慰自己。 持续不断地心理暗示缓解了他不安的心情,保险起见,他每日出行都尽量远离山顶和死树,避免运气不好被从天而降的怪东西砸死。 …… 生活更加谨小慎微,却也不能停止工作。 照料农田、加固护坡、喂猫喂狗喂羊、检查圈套、偶尔搬运一些石块到沙滩,充作下次切割的材料,这些都是习惯的工作,若是突然停下来,陈舟反倒觉得不适。 除日常活计外,他还从山下营地的窝棚里取了十几块带窗框的窗户上来,准备先把阳光房做好。 不过这个阳光房的窗户他不打算直接安装,而是想等到地震过去再安装。 现在只安装窗户框。 玻璃脆弱,地震时万一损坏没办法维修,而且掉落一地的玻璃碴子,也是很危险的。 他穿着皮靴都害怕被玻璃碎片扎脚,更不要说“赤脚”行走的来福了。 …… 到4月16日,阳光房的大体框架全部组装好,木屋与阳光房之间的过道特意留了个口子。 陈舟在口子外面打了根桩子,往房梁上又架了一根短梁,沿着口子搭出了一个三角形短廊。 短廊无门,两面敞开,有连接到地面的楼梯,作用与入户玄关相似。 陈舟把水桶、手斧、皮蓑衣和大檐帽挂在了短廊中,每次出门回家便在廊内更换,方便极了。 …… 其实论居住体验,待了几天后,木屋带给他的安全感和舒适感还在窑洞之上。窑洞外墙不完整,厨房、卧室、储藏室三个房间没有阻隔,完全相通,只垒砌好卧室的外墙根本没用,若是有动物或敌人想从外面进去,多走两步拐个弯就行了。 而且窑洞开口太大,刮风天常往洞里灌风,绕着承重柱呼啸,呜呜作响,给人心理压力很大。 同时窑洞没有天板也没有地板,平时在家里行走没有家的感觉,像是住在烂尾楼或是荒郊野外——虽然本来也是荒郊野外。 没有天板,晚上躺在床上要睡觉时,往头顶一看,只有自己画的那几幅瓦楞纸画挂在承重梁下,剩下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砂石。 偶尔还会掉几块石头或砂土下来,弄得床上的被褥中满是尘土,每晚睡觉前都要仔细抖抖褥子,免得翻身时被不知道哪来的石块硌醒。 居住在这样的环境中,既不安全也不温暖更不卫生,各个方面都不如这个新搭建的小木屋。 就连唯一具有优势的点“宽敞”,其实也捉襟见肘,堆放的各类物资把洞内空间占据了大半,仍然略显不足,细想想也不算宽敞。 若真细究,窑洞最大的优点可能只有潜力。 待外墙砌成,天板地板铺好,内部空间整理完毕,再添几件家具,搭起火墙,它就远胜于木屋了。 …… 4月17日,知道明天就地震,陈舟本来稳定下去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 吃早饭时,他时常离开房间,蹲在短廊里眺望山峰,担心大地突然震动,然后正面岩壁开始坍塌,带来毁天灭地的景象。 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纯属庸人自扰。 连吃三碗粥,山依旧是那个山,树依旧是那些树,没有任何变化。 心情如此,工作自然是工作不下去了,陈舟翻出了他老早以前制造的改进版鱼竿,准备去那片小湖泊钓几条鱼,抓回来放到积水坑中放养,看看能不能发展成一个小鱼塘。 按鲁滨逊观察的规律,4月中旬已进入岛屿的旱季。 实际也确实如此,自打过了4月13,降水的频率和强度均有明显减弱。 预计再过些日子,晴天就将压倒阴雨天成为岛屿的主角。 得益于逐渐提升的气温和越来越久的光照,稻谷已经开。 作为一个“国内最北的北方人”,陈舟还是头一次在生活中实际观察到稻。 开放时,它们纷纷钻出稻穗上紧密排列的绿色小方包,很小,有嫩黄色也有浅绿色,伸出的药像昆虫的触角,远远望去密密麻麻好像稻穗上爬满了蚜虫。 稻不仅外貌奇特,期也很短。 陈舟凭自己的感觉估计,觉得稻从开放到关闭总共不到一个小时。 若不是心系田地,每天早中晚都会像上班打卡一样前往田中逛一圈,他可能都看不到稻谷开的模样。 按植物繁衍的流程,开过后就该授粉了。 眼见旱季就要到来,蝴蝶、蜜蜂等乐于助人的授粉昆虫也会变得活跃,陈舟心情大好,认为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他的田地这一次必能丰收。 其实这倒是他太不了解稻谷了。 作为一种自授粉植物,稻谷的雌雄蕊相邻,且粉异常细小,风吹即可完成授粉,根本不需要昆虫的帮助。 他认知中的农作物,大多是异授粉的植物,诸如他家乡大面积种植的玉米,就是其中一种。 异授粉的主要特点便是自授粉后产量大幅度下降,且后代纤细,不健康易夭折。 老一辈农民口耳相传,到陈舟这里,就以为所有农作物若不经过昆虫传播粉就都会降低产量。 这却是没道理的,完全是因为他把学过的生物知识扔到天边去了。 完成了。 感谢:太阳是我头像朋友的32张月票,感谢大佬投喂! 感谢:老六啊、读者尾号7564、saberlucifer、鬼大、书友尾号0850、圣光大浪、黑泥ddd、胖子罗格本尊、dancan、火鬼、小木来递酒、别我别、追风的你、baihuashu123、书友尾号8178、鹏鹏他爸、上帝阿爸、倪大大h、莲非莲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78章 地震 第78章 地震 心绪不宁,钓鱼也放松不了心情。 蹲在水边,往湖中甩钩,呆呆地等了十几分钟,浮漂始终没有动静,陈舟这才恍然想起,原来他没往钩上挂饵。 收线再挂饵,又坐了几分钟,屡屡回头往山上看,根本没有心思盯着鱼竿。 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肯定钓不到鱼,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他收起了渔具,准备去阳坡看看那“一家三口”。 上一次给山羊添盐时,他发现母山羊有发情的迹象。 大公羊伤势已经无碍,料想早就和母山羊勾搭到一起了。 再有五个多月,这一家三口就要变成四口甚至五口了,他畜牧业的第一个里程碑也将完成。 …… 把渔具放回木屋,带着来福抵达栓羊的草地。 山羊的智力显然比绵羊强得多。 大公羊与母山羊相距不远,耳鬓厮磨情如烈火,衬得一旁的小羊羔像个局外人。 远远见陈舟走来,大公羊抬起的脑袋顿时垂了下去,畏惧地往后退了退,眼皮也松了,根本不敢直视。 山羊挨打后,即使过去很久,也不会忘掉自己遭受过的疼痛。 要是绵羊就不一样了。 在北方老家,陈舟曾见过几头没有尾巴的大尾寒羊。 问过老人他才知道,这些羊的尾巴原来是被猪吃掉的。 那时家里养羊的棚圈还没盖好,正值冬天,家里人就把羊放在菜园子里,猪的圈舍也在菜园子,与羊相邻。 当年圈舍养了头种猪,每日都要放出去溜达溜达,锻炼身体。 那猪贪吃,见羊卧在地上,便去咬羊尾巴——大尾寒羊顾名思义,尾巴很大,里面储藏着大量脂肪。 若园子里的是山羊,根本不会让体型庞大足有八百多斤的种猪靠近,老早就跑开了。 即使没有躲开,被咬了以后也会大声咩咩叫,撒开腿逃走。 唯独绵羊这种牲口,浑浑噩噩,脑子一点都不灵光,被咬了也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结果好几头羊的尾巴都被猪生生啃掉,要不是得到及时治疗,小命估计都得交代。 此后与绵羊接触的过程中,陈舟更是认清,死性到这种程度的绵羊并非个例。 山上放养的绵羊群,突逢暴雨根本就不会钻进树林躲避,被雨淋了就痴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避雨甚至被活活浇到失温得病死去的绵羊随处可见。 在被人类驯化的过程中,绵羊好像早就失去了野生族群的机敏,智力下降到了一种使人厌恶的程度。 如果岛上的羊群是绵羊而不是山羊,陈舟抓羊根本不用这样吃力。 当然,养羊也不会像这样省心——面对雨季,无人看顾绵羊群肯定会遭受损失,不像山羊还能自行迁徙。 对公山羊的表现很满意。 走到近前,陈舟摸了摸它的脖子,见它脑袋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便解开栓绳,将它牵到了距离山峰更远的另一片草地。 此处的草略显稀疏,品种也不是羊特别喜欢的类型,因为生长过久,草叶有些粗壮干涩,其实不太合羊的口味。 唯独离岩壁更远,可以降低被落石砸到的风险,使陈舟选中了这里。 大公山羊一时半会儿养不熟,还不能取消对它自由的限制,只能暂时采取这种方法。 麻烦一点,但稳妥。 …… 把山羊转移到安全位置,回到木屋时,太阳已要落山。没有心思做饭,陈舟一会儿看看草地上的积水坑,一会儿望望天,想从中找出地震来临前的异常之处。 他自幼生长的小镇位于大陆深处,稍稍与地震带沾边。 从小到大,他只经历过一次小地震,还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因此对地震的记忆并不深刻。 回忆往事,他隐约记得那时候好像在姥姥家的炕上和妹妹、妈妈、老姨、姥爷待在一起,突然整个世界都开始微微摇晃,像是在原地转圈太久,头重脚轻站不稳的样子。 屋里的大人赶忙抱起孩子往外跑。 姥姥家的平房不大,只用了几秒钟,他就被抱出了院子,后来的事便记不清了。 只记得地震后的晚上,整个村子没人敢回屋睡觉,都在外面空地上露营。 当时正值夏天,下起小雨。 姥爷家有一辆柴油三轮车,家里就在三轮车车斗上面铺上木板和塑料布,制造了一个临时居所,全家人挤在了里面。 大人的惶恐与孩子无关,陈舟那时只觉得稀罕热闹,好像所有人都在陪他玩过家家。 车斗内铺着被褥,踩着很硬。 没有灯,蜡烛光芒微弱。 外面的雨不大,落在黄土地上,打湿了毛驴车留下的驴粪,气味钻进车斗,又臭又骚,还带着土腥味儿。 他和妹妹用枕头搭墙,在狭小的车斗里玩到很晚才睡——那是他至今都历历在目的一夜。 后来回顾,陈舟觉得那场小地震可能只有一二级。 因为地震后,村里没听说谁家因地震死了人或塌了房子,同龄的许多孩子更是遗失了对这场地震的记忆。 上学以后,令他难以忘怀的地震只有一场,就是08年那场震惊世界的巨大灾难。 老式大头电视,新闻联播的画面中满是废墟,仿佛末日降临。 学校的操场上,老师带领班级中的孩子排着队,在音响播放的“感恩的心”中,捏着或五块或十块的纸币塞进捐款箱,更是令人难忘。 也正是这场可怕的8.0级大地震,使陈舟明白了天灾的可怕。 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宛若草芥。 幼时有亲人看顾,人又懵懂,还不知道什么叫畏惧。 如今即将孤身面对自然灾害,陈舟感觉自己就像地震前仓惶奔逃的鸟兽蛇鼠一样,心中充满莫名的恐惧。 甚至被这种恐惧催生出种种不合常理的念头,乱了阵脚。 多次提醒自己要镇定,回到木屋中生火做饭。 借着火光,他又翻看了三次鲁滨逊漂流记,通过原著中的描写告诉自己—— 这地震顶多不过三级,只要不到危险的地方作死,根本不会危及生命。 就这样,靠着对自己的一次次麻醉,陈舟故作淡定地吃完了饭并照料了家中的两猫一鼠一狗。 当晚群星灿烂,万籁俱寂,是个安心休息的好日子。 他却瞪着眼睛凝视天板,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下一章4000,深夜更新,追更的还是等明天再看。 下午停电了,要不今天其实还要补一章的。 (本章完) 第79章 震后 第79章 震后 4月18日,心绪不宁的陈舟早早起床。 昨日睡得太晚,他的精神有些萎靡。 在床上穿好衣服,生火,给来福和自己煮了些面粥后,他趿拉着鞋,缓缓走出木屋,坐在短廊遥望森林,等待着注定到来的地震。 太阳渐渐高升,岛屿似乎没有异常。 吃过饭,陈舟没有任何心情工作,坐在床上发呆。 睡眠不足,在温暖且光线昏暗的木屋中,困意涌了上来,就在他上眼皮碰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打哈欠时,龙猫的木箱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抓挠。 向来安静的小家伙发出鸟鸣一般的叫声。 随即,森林里响起扑棱棱一片鸟儿展翅的声音。 就连卧在屋内的来福也站起身来,仰着脖子隔着墙注视屋外。 困意被刺耳的抓挠木箱声驱散干净,陈舟瞪大眼睛,心中隐隐感觉到——地震真的来了! “快走,来福,快出去!” 说着,他抱起小灰灰,又打开关着提子的木箱,揪住提子的后脖颈,把它俩搂在怀里,匆忙穿上鞋往外跑。 几步迈出短廊,下了楼梯,陈舟看到被割平的草丛中,有十几条大小不一的蛇在爬行。 小灰灰与提子如此接近,心中恐惧,在怀中扭动,不停挣扎。 倒是提子比较淡定,瞪着它那双淡绿色的眼睛,静静看着森林。 每分每秒的流逝都分外漫长,以至于陈舟觉得自己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 当他觉得地震可能还要再过几分钟才降临时,脚下陡然一晃。 向来坚固稳定的大地上下颤动,使得陈舟必须弯下腰,将重心放低才能站稳。 树冠高处的叶子被晃得纷纷飘下,木屋两侧覆盖的枝叶也向下滑动。 这种震动的幅度并不大,但给人心理制造的压迫感却与游乐园中的项目截然不同。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一切都折服在自然的伟力中,无从抵抗。 短暂的上下颤抖后,更明显且幅度更大的左右摇晃开始了。 远远地,陈舟看见了山巅上大片砂石向下滚落,甚至有一米多高的巨石顺着山坡砸了下去。 视线被森林阻隔,望不到此刻大海是什么情景,料想定是和书中描写的一样——波涛汹涌,礁石坠落,浊浪滔天。 力从地上起。 脚下摇晃,陈舟几乎无法稳定身形,继续保持站姿,即使蹲下,也不住向左右倒去。 他怀抱着提子和小灰灰,不敢松手,怕它们惊惶失措跑到林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无法用手撑地,坚持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撑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此期间,陈舟不忘观察木屋。 这个新建成没多久的小房子质量超乎意料的稳固,除了屋顶铺的细枝叶掉落一些。虽然也在随地震摇晃,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损毁,就连地板下的木柱子都没歪。 首次震动未能持续太久。 上下颤动,左右摇晃后,一切戛然而止。 怀中的两只猫早就停止挣扎,一动不动地蜷缩了起来,尤其是平时耀武扬威的提子,显得比小灰灰还要恐惧,瞳孔收缩成一根细针,爪子深深抠进陈舟的衣服中。 搂紧两只猫,陈舟缓缓站起。 瞭望远处,岩壁只掉了一层砂石,看不出有太大变化。 因地势落差,看不到窑洞和下面的农田,光靠观察山峰,大致能判断窑洞不会受到外部力量的伤害。 至于窑洞内部的承重结构能不能顶住地震,就不好说了。 最理想的情况下,承重柱和承重梁都没有受到损害,从棚顶掉下的砂土也会弄脏整个窑洞,需要不少时间清理。第一轮地震已经过去,陈舟没急着回屋,在外等待第二三轮地震。 约莫过了三分多钟,第二次震颤开始了。 刚刚经历过一次地震,有了经验,他索性直接坐在空地上,等待地震过去。 山上又滑落一层砂土,森林内部却没有太大变化,那些蛇虫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少了平日里不曾断绝的虫鸣鸟叫,世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次地震过去后,过了六分多钟,最后一次震颤袭来。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次地震也是如此,第一次给人内心的震慑最大,第二次心中稍有波澜,到第三次时,就有点见怪不怪了。 前后用了大约八分钟的时间,地震过去了,陈舟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在地震开始之前,他内心里始终有种悬而未落的不安感。 直到此刻,尘埃落定。 挑战28年间最大的一次自然灾害,就这样,以不算恐怖也不算平常的模样度过。 从今以后的日子基本已成一条康庄大道,再也没有紧迫的压力,也没有死亡的威胁。 理论上讲,只要他不去主动招惹食人土著或是图谋西班牙劫掠船上的财宝,保持心态的平稳,精神的健康,维持生活的现状,且不患病的话,这个挑战已算完成。 只等28年结束,就能拿着财物离开此处了。 呼~ 心中积压的巨石又落下一块,整个人轻松许多。 长出一口气,陈舟回到木屋,将小灰灰和提子关进木箱,先看了看小龙猫的状态。 在地震未至之际,这家伙的表现分外焦躁不安。 待到地震结束,它的情绪却变得稳定了起来,或者说,它可能还沉浸在对天灾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小龙猫缩在木箱角落的干草垫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带动身体微微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陈舟用手指碰了碰它,小龙猫没有反应,这使他有点担忧小家伙的状态。 “是不是应激反应?”他想。 再次用手指肚触碰小龙猫的脊背,并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绒密的毛发,小龙猫依旧蜷缩着,未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抱住手指,像个不会动的玩偶。 拿来一片草叶递到嘴边,它也不搭理,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 没有应对龙猫应激的经验,陈舟想不到解决办法,只能扣上箱盖,把小龙猫留在箱内,等待它自行恢复。 “野外的龙猫可能会好一点吧,听说这种动物群居情况下不容易得抑郁症,寿命会长一些。 要不有时间再去捉一只龙猫,陪它作伴?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分辨公母,去抓新龙猫之前还是要研究一下,搞两兄弟可能不太好。” 旱季已至,从四月中旬到八月中旬,足足有四个月的晴朗日子。 在这四个月中,除了每15天一次的收取奖励并垒砌木石墙外,陈舟必须完成的事项只有挖盐池晾盐、挖粪坑堆肥、收拾庄稼及前往河谷平原和果树山谷拓展更多作物。 继续修建完善窑洞、搬运物资、搭建厕所、打井乃至羊群的捕捉,畜牧业的完善,都是长期工程。 虽然越早办完越有好处,但晚几个月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按之前推演出来的规律,1660年12月土著大概率不会登岛,危险性也大大降低,在地震过后的旱季,这将是轻松惬意的一年。 目前负债八千字,看看今天下午能不能一口气码完吧~ (本章完) 第80章 回洞 第80章 回洞 照顾完家里一众宠物的情绪,陈舟仔细检查了木屋内部结构,尤其是搭在木梁上的架子有没有松动。 结果令人舒心。 可能因为地震太小,也有可能因为木屋抗震性能较强,且刚建好没几天,材料还比较结实,检查过后,除了顶棚有些塞进缝隙中的苔藓掉了渣以外,基本没有发现其它问题。 屋内检查完毕,陈舟又到室外,检查了一遍地板下的支撑柱。 受地震影响,其中几根支撑柱稍有些虚浮,若不是被穿过地板的钉子固定住,可能已经松动。 陈舟在这些柱子下的土壤间塞了一些小石块用以加固,又盖上了一层土压实,才稳定了局势。 其实地板下的支撑柱很多,单有几根松动并不会对木屋产生多大危害。 可木屋毕竟是新建的,就像新买的衣服鞋子,掉了一个泥点都让人心疼不已,要赶紧掏出酒精湿巾擦拭,要是十年八年的老房子,陈舟也就不在乎了。 维护木屋后,穿上皮蓑衣,预防地震后的暴雨,带着不安分的来福,他前往窑洞,顺便看看田地中的庄稼有没有被地震破坏。 …… 震后的森林落叶密度翻了数倍,许多鸟兽还未脱离恐惧的情绪,陈舟甚至看见几只野兔呆愣愣地在洞口蹲着,耳朵倒在背上,像是被吓傻了。 但当他拿起斧子上前,准备乘兔不备将其拿下时,那兔子却突然回过魂似的,拔腿就跑。 多亏有来福相随,借着地震制造的先机,它紧盯着一只肥硕的兔子死死追赶,最终成功咬住了兔子脖颈,将其擒获。 接过来福叼回来的猎物,陈舟狠狠地夸奖了它一番,拎着约有六斤的兔子,满心欢喜。 虽说前些日子总说兔子肉吃腻了,可话又说回来,新鲜的肉就算柴一点也比肉干炖汤好吃不是嘛! 唯一可惜的是现在调味料少了一点,食盐数量告急,也不能大肆使用。 不然把兔子剁成碎肉,和上葱姜蒜末,打两个蛋,加点淀粉,搓揉成球下锅油炸,吃起来绝对美极了。 怀念着兔肉丸子,陈舟又想起书中鲁滨逊生活中食用的另一种动物——鸽子。 据书中所述,岛上的一个天然山洞中栖息着数不清的野鸽子,鲁滨逊常去掏鸽子蛋吃。 此次旱季外出探索,他想找一找那个鸽子洞,最好带几只小鸽子回来,在窑洞旁单给它们开辟几处巢穴,让它们在家旁边繁衍。 鸽子产卵远不如鸡勤快,但他只有一个人,多培养一些鸽子,每隔三五天还是能吃几颗鸽子蛋的,无论是炒是煮,鸽子蛋的味道都不错。 当然,若是能抓住并驯化几只与野雁相似的大鸟就更好了。 陈舟听老家的蒙古族老人讲过,野生大雁抓回家,好好养着,年头越久下蛋会越来越多。 第一年下十几个蛋的话,第二年就能下二十多个,到第四五年的时候,一年能下六七十个蛋。 而且大雁的寿命很长,一只大雁能养三十年,在年轻力壮的时期,它起码能下八九年蛋,有四五只雌雁,就能供应一整年的蛋类。 与鸽子蛋相比,大雁的蛋大多了,吃不了还能用盐腌起来留着下饭,性价比超高。 大雁驯化以后和养鹅差不多,平时放在河道里,它们会自己吃草捉鱼,有粮食的话喂点粮食,没粮食也饿不死。 需要注意的只有为它们搭建固定居所,给它们一个下蛋的地点,省得它们把蛋下在野草中,找也找不到。 再有就是要勤剪羽,不然它们有可能会被野雁拐跑,跟着雁群飞走一去不复返。不过饲养的家禽家畜越多,需要付出的时间成本也会越多,陈舟很怀疑自己以后能不能负担这么多工作。 果园、羊群、鸽子、野雁、鱼塘、庄稼,还有家里饲养的动物,乃至草草,鹦鹉和观赏鱼一类宠物,这些确实能把他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却也能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 此次旱季前往河谷平原的计划已经确定,除采集必要的作物带回来种之外,他还想找一找有没有野生的调料。 比如北方常见的山韭菜、山椒,山葱,这些天然作物的味道虽然比较辛辣,但也比没有强,嘴里淡出鸟的饮食,他实在受够了。 只是这里与亚欧大陆相距甚远,动植物体系和南美洲相近,同坝上草原天差地别,能找到他认识的天然调料,希望恐怕相当渺茫。 …… 拎着死兔子,未几时,陈舟便来到了田地前。 田中的沟垄受地震影响,全都变了模样,高处不高低处不低,一片混乱,回到了接近平地的状态。 扎根在土地里的庄稼未随着沟垄东倒西歪,依旧挺直茎叶,看起来还很健康。 鲁滨逊那几株随便丢在角落的稻谷和麦子都没因地震受伤,陈舟这些精心照料的“宝贝蛋”位于开阔土地,尽数度过地震也在他意料之内。 不过田地无事并不代表窑洞附近一切如常。 地震前他围绕平台匆匆打下的木桩质量不合格,被平台上的大堆土壤冲击,大部分都东倒西歪,还有一小部分直接倒塌,被埋进了土里。 也就是平台没紧挨着田地,否则非得殃及几株田尾的庄稼。 凑近些看了看平台坍塌的边缘,陈舟感觉想要彻底将其稳固,还是要用老方案,砌墙。 但他短时间内腾不出工夫完成这项工作。 平台的重要性在所有待办事项中无疑排在最后,啥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见沙土中被掩埋的木桩露了个头出来,陈舟试着拔了拔,想把它拽出来回收利用,结果没能撼动,便拎着兔子往上走,任由木桩在土中腐烂了。 来到窑洞洞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洞外的地上散落着大片砂土和小块石头,卧室墙外被染成一片土黄,墙体本身却没有脱落、开裂或塌陷,各色岩石垒砌成的墙面与他离开时一般无二。 且填充在岩石缝隙内的白泥线条都保持着连贯,并未中断。 使用岩石和白泥砌成的墙强度必然不如水泥承重柱,既然外墙毫发无伤,窑洞内的承重柱想必也没事。 绕过如同“马奇诺防线”的卧室外墙,担心洞顶有落石砸了脑袋,陈舟从储藏室的缺口往里探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窑洞内。 25说加更,到今天27一章没多更,现在欠了6000字的债,大家记得催债哦,我慢慢还。 感谢:仰天长啸兮气白虹、星辉映剑影、书友尾号5678、门前有条大马路、吸猫症晚期、火鬼、所当者破所击者服、mr_七月、珞珈山刘某人、这名字呵呵呵、书友尾号9704、须臾不可或缺、余烬大人、读者尾号7564、撞钟的和尚、书友尾号8899、淡然处事的账房先生、永爱九织、月明天曦、想吃紫柚还是蟠桃、书友尾号3734、嘿嘿哼哼哈哈乎乎、胖子罗格本尊、书友尾号9122、吸猫症晚期、晔、读者尾号7564、十天乌鸦、真滴是菜呦、毒奶粉玩家、三三等酒、隐形电饭锅、书友尾号3476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81章 出发 第81章 出发 使用炸药开辟窑洞时产生的冲击波对洞内结构造成了一定影响。 平常未经震动,砂石层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有在风灌进洞内时才会飘落浅浅一层。 地震过后,内部本就留有余伤的砂石大片剥离,从洞顶脱落。 储藏室内,目光所至,堆放的物资全都蒙上了一层土。 卧室和厨房的景象也好不到哪去,高低不一的小土堆到处都是。 不过总体来说,承重梁和水泥承重柱还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洞内并未出现大面积坍塌。 粮食架、置物架、卧室的床头柜,木箱和晾皮架都没有受到伤害,只需清理掉上面的尘土就能使用。 正如陈舟所预料的那样——鲁滨逊几乎没有做承重的豆腐渣工程都没被地震摧毁,他这使用了水泥承重柱和木梁的窑洞面对地震的考验,更是毫无问题。 只是落在洞内的砂土和小石块太多,收拾起来颇费力气,估计起码要折腾一天半。 …… 简单检查过窑洞,确定洞内依旧安全,陈舟顺手抱了几根晾干的木柴,准备返回木屋。 地震当天下午会有一场暴雨,在窑洞收拾干净前,他不想在土堆里居住,决定回木屋将就一晚,等明日天晴,清理完窑洞,搬运完物资再说。 …… 天色将晚,已经能看到空中布满阴云。 陈舟回到木屋没几分钟,雨点便噼里啪啦地敲在了地上。 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有纯粹的暴雨。 密密麻麻的雨滴撞在木屋屋顶树枝上的声音连成一片,嘈杂混乱,使屋内的人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 炉灶中的火焰被从烟囱里涌进来的风吹得上下舞动,斜雨从阳光房空荡荡的窗框中飞进来,穿过半敞开的门,落入炉灶边缘。 嘶~ 水珠蒸发成肉眼难以辨识的白气,在木屋中升腾,旋即冒出一股带有泥土气味儿的怪味儿。 来福卧在门口,脊背被雨水打湿,不耐烦地回过头瞥了一眼房门,懒散地往屋里挪了挪腚。 雨势越来越大,很快就超过了陈舟在山下营地中经历过的那场风暴。 风也随着雨肆虐,呜呜作响。 顺着屋门向外望去,高大的树木顶端,浓密的树冠仿佛杀马特热舞时的头发,疯狂甩动。 刚经过地震的摇晃,又袭来狂风。 不堪折磨的树叶在风中飘舞,被雨水附着变得沉重,又呈螺旋状飞速坠落。 它们从阳光房的窗框中落下,很快就将地板铺满。 小木屋顶部的枝叶被风掀飞,就连塞在木棍缝隙间的一些苔藓都在洒落。 陈舟坐在床上,担忧地望着头顶,害怕木屋经不住暴风雨的洗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狂风和暴雨逐渐收起了凶恶的嘴脸,炉灶中加热的面粥也飘出了香味儿。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小,一切都过去了。 吃过晚饭,临睡前,陈舟打开小龙猫的箱盖,看见小家伙挺着毛绒绒的肚子,倚靠着箱壁,正抓住一根纤细的草叶咀嚼。 木箱中的固定排便区域内多了几颗粪便,可见小龙猫已经摆脱了恐慌情绪,恢复了正常。 放下心,多往炉灶中添加了几根木柴,没有预留火种,搂着小灰灰,陈舟安然入睡。 …… 一夜过去,风停雨歇。 4月19日是个大晴天。 惦记着前往河谷平原和果树山谷,顺便寻找调料、鸽子洞,探索羊群的迁徙方向。 在没有足够压力的情况下,陈舟依然发挥出十成十的热情,清理窑洞中的砂土,挑水浸湿抹布,擦干净室内家具,然后往回倒腾物资。 从早忙到晚,工作还差一点没完成。 天黑之前,陈舟去了一趟山羊一家的新驻扎地。 母山羊和小山羊行动自由,昨日下雨躲到了树下,身上毛发基本已经干透。 公山羊无处可躲,硬是在草地上被暴雨从头淋到尾,身上的羊毛都打绺了,手指摸上去还有些湿乎乎的,羊膻味极重。 看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公山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点可怜。 想到自己外出归期不定,很有可能要三四天才回来,担心公山羊摄取不到足够水分生病,陈舟将它牵到母山羊曾待过的那片草地,并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绳索,给公山羊换上了脚绊。 与山羊母子相比,公山羊的脚绊要短一些,虽然不限制它的自由,却对它的行动做了更严格的约束。 4月20日又忙碌了大半天,临睡前,陈舟找出几块海豹皮给自己缝制了一个口袋。 这次缝制,他没像缝蓑衣那样,把针脚搞得那么细密,因此完成的很快。 出远门肯定要带食物、引火物、武器工具等各种补给,弄个便于携带的口袋很有必要。 …… 4月21日,吃过早饭,完善了一下口袋的细节,陈舟准备出发。 预计最快两天,最慢四天回家,他带了两瓶凉开水、八块面饼、四条海豹肉干、一小盒盐,还装了一罐油炸过的兔肉丸子。 没有调味料,炸制过的兔肉丸虽然酥脆,味道却十分寡淡,微微带点腥,不算好吃,但装在玻璃罐中当应急食品,不需要加热,简单便捷,还是蛮合适的。 除必要的食物外,陈舟还装上了用罐头包装改造的小快壶,带上了火镰和两个打火机。 不急着生火的情况下,使用火镰慢慢敲打,节省打火机的气。 如果急用火,打火机足以满足需求,而且他带了两个打火机,如果其中一个意外损坏,还能剩一个备用的。 食物和生火工具几乎塞满了整个口袋,陈舟又拿了几个空玻璃罐子。 倘若在河岸找到了合适的植物幼苗,他就将其挖出,连根带土放在罐子里,把它们背回来。 维持生命的食物和工具都装好了,在选择防身武器这一步,陈舟犯了难。 照理说,出远门最好背上一把火绳枪。 以大口径铅弹的威力,不管遇上什么野兽都能对付,基本是防身武器方面的天板。 但陈舟知道岛上并没有可以危及到人类生命安全的大型野兽。 若有机会捕捉山羊或其它动物,他也不会用枪。 火绳枪的威力太大,精准度也差点意思,只要开枪非死即伤,根本活捉不了。 打伤了猎物带不走,打死了尸体丢在地上,吃又吃不掉,拿又拿不回去,那不是糟践东西嘛! 而且火绳枪又重又长,加上口袋中的补给,负重足有三十多斤,不便携带,还要给枪配上一大堆小工具,论性价比远不如十字弩。 然而那把从木匠房间找出的十字弩因为长时间未保养,加上空放过一次,弓弦已经有些松垮,弦内部的纤维也出现了断裂。 好在钢弩的金属弓身结构非常强悍,并未受到损伤,只要重新更换弓弦,还是能重现往日荣光的。 但弓弦损伤后,十字弩的准确度已大幅度降低,稳定性也堪忧,不再适合狩猎防身了。 自从两个月前巡视完田地,把十字弩丢在窑洞以后,陈舟一直让它在木箱中吃灰,已很久没有掏出来使用。 考虑到十字弩的种种瑕疵,以及自己长期未用,手生准度不足,陈舟决定还是带上手斧和匕首。 食人土著不可能往岛内跑,有这两样武器防身足够。 长柄斧作为他生活中最常用到的工具,熟练度早就拉满,质量方面更没得说。 在外出过程中,斧头既能砍树,攻击,也能开辟道路,或是当锤子使用。 除欠缺远程手段之外,长柄斧几乎是完美的武器,也是陈舟最习惯的装备。扎紧腰带,往上面挂了一把铁片刀。 临行前,他又细致地打磨了一遍长柄斧、“大马士革纹”匕首和鲁滨逊身上的小刀。 收拾好所有装备,检查没有遗漏后,陈舟掏出装有小鱼干的袋子,敞开袋口,给小灰灰和提子留下了储备粮,又往龙猫的木箱中添了一大把干草和几株鲜草。 确定炉灶中没有余火,不会引发火灾。 戴上大檐帽,关好卧室门窗,把鲁滨逊漂流记原著揣进怀中,下了山,陈舟直奔沙滩。 下一次神秘奖励降临的日期是4月26日,待他外出回家,正好可以取走奖励。 在出门之前,他得重新整理垒砌沙滩上的木石墙。 地震过后,那些半成品木板和石砖肯定被弄的一团糟,若是不管,15天时间就被浪费掉了。 重新切割一次成品,又要等一个月。 …… 此次外出,小灰灰、提子和龙猫都被留在了家里,只有来福陈舟放心不下,带着它一起出门。 来福这家伙饭量大,家里没有适合它的干食,肉干含盐量太高,连着吃几天影响健康。 若是提前给它煮一大锅面糊,又放不久。 进入旱季后岛屿气温日渐高涨,面糊用不了一天时间就会发酸变馊,滋生细菌产生毒性。 把来福拴在窑洞中,只给它留几个面饼和凉水,陈舟又不忍心。 相处半年有余,感情深厚。 让他把功劳赫赫的老伙计丢在家里坐牢,他做不到。 思考过后,陈舟觉得带来福一起外出利大于弊。 白天,来福能在狩猎过程中提供帮助,夜晚,它能担当警戒员,防备野兽蛇虫,及时示警。 若是迷路了,或许还得指望它带领找到回家的正确方向呢。 而且就算来福办不好这些事,孤独外出,身边有个伙伴,能逗弄一下,说说话,排解烦恼,也是一项其它动物做不到的工作。 …… 地震过后的沙滩模样大变。 海浪的末端泛着白色泡沫,看上去脏而浑浊。 沙地不再平整,出现了许多平缓的起伏。 距离奖励降临之地不远的那座山峰顶部少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仔细看能找到石头底部印在山上的凹坑。 至于陈舟辛苦搭建的木石墙,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就连中心的防雨棚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了。 早就料到沙滩上会是这样一种景象,陈舟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接受,想到工作,不禁感到繁琐疲惫。 放下口袋,解下腰间的铁片刀,把长柄斧丢在沙滩上,减轻负担,他开始了切割场地的重建工作。 往返于海滨树林和沙滩时,陈舟发现沿海一带被浪冲上来了许多碎木头。 这些被海水泡烂的木板木块都是那艘被拖入海中的贩奴船上的残破组织,除了晾干以后当柴烧基本没什么用。 在木板附近,陈舟还看到了一条长达一米五六,身体发白发臭的大鱼。 这条鱼可能是地震后搁浅在沙滩上的,死后被海鸟啄食,眼睛处留有一个干瘪的空洞,身体露出骨头,已经腐烂了。 除显眼的大鱼外,沙滩上还有比往常大得多的断海带,碎海草、海星、各种贝类以及小鱼小虾,螃蟹一类生物。 它们大多数都已死去,活着的也没什么活力,走到近前都不知道逃跑。 要不是不知底细,陈舟真想在沙滩上架起他的小罐子,烧水煮点海鲜吃。 …… 忙忙碌碌,直到下午太阳西垂,陈舟才收拾完所有木石墙。 在这个过程中他拆掉了防雨棚——反正已是旱季,留着它还要继续维修,犯不上,不如直接拆了省事。 结束沙滩的工作后,他曾认真考虑要不要返回窑洞先睡一觉,等明天早晨再外出探索。 最终他还是决定坚持原有计划,直接沿着河往岛内走,直到走到河的尽头,或是找到河谷平原。 …… 在林中穿行,天渐渐黑了下来。 土地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草又高又密,担心有蛇,陈舟被迫停下了步伐。 砍下一根树枝,扫平周围的草,挖出一个土坑,摸黑寻找柴火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忘了带照明器具。 如此昏暗,若是有一盏油灯,生火做饭就方便了。 他现在有打火机,点灯只要一秒,根本不用像之前那样,拿着火镰铛铛敲击,油灯的性便捷性还能提高一档。 但都走出这么远了,马后炮也没有意义,总不能为了油灯折返回家。 随便划拉了一些半干半湿的树叶,陈舟大气地掏出了打火机,没多大会儿就架起了篝火。 坐在地上,附近的野草像一堵矮墙将他和来福环绕。 火光伴着烟气,愈发明亮。 用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三脚架,简单削出一双筷子留待使用。 挂上罐头锅,往锅里倒了小半瓶水。 待水滚开,他用匕首削了几块碎肉进去,放了些盐,煮了一罐肉汤。 掰开一张面饼,放在肉汤中泡软食用,期间不时喂喂一旁嘴馋的来福。 吃过早饭后,他脚不停蹄地忙碌了一天,直到此刻才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吃点热乎的饭菜,捞两块煮熟后仍有几分嚼劲的海豹肉吃,肠胃和内心全都舒坦。 火焰照亮了陈舟的脸,染红了他蓬乱的头发和胡茬。 虽在室外,却不觉寒冷。 来福站在草地上,微微晃动着尾巴,注视着黑暗中的森林——它比往常警惕得多。 树木高耸,银河在天幕中闪耀。 吃饱饭,揉了揉肚子,背靠树干,又往篝火中添了些柴,看着漫天飞舞奋不顾身扑向火焰的蝇虫,陈舟渐渐感到疲惫。 他没脱衣服,稍微侧过身体,将斧子放在手边,枕着口袋,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发出了鼾声。 来福扭头看了看进入睡眠的主人,身姿依然挺拔。 火光映射在它眼中,使它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它毛发浓密的大尾巴骄傲地翘在屁股上,轻轻迈着步,绕着陈舟用木棍扫平的草地,开始巡逻。 无人照料的篝火光芒愈发黯淡,林中的黑暗更加浓密,昼伏夜出的鸟兽开始活动。 悉悉索索的声音取代木柴的燃烧声,成为新的旋律。 从天空俯瞰,林冠并肩倚靠的剪影内,只有一点小小的火光和旁边一抹淡淡的黄。 感谢:他肯离开、书友尾号0833、书友尾号7614、关耳禾王山而、帝波罗神、书友尾号3007、niuyutu、白舸、书友尾号2167、明朝丶墨夕颜、此名称无法显示233、一席青衣1、书友尾号6084、桑桑胖、难忘却更难回头、于心诶、同学都谈恋爱了、寡人只白瓤、书友尾号8448、munin、祖贤是最美哒、书友尾号8595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82章 河谷平原 第82章 河谷平原 4月22日,天还没亮,树林笼罩在一片青黑色的昏冥时,陈舟中断了睡眠。 穿着衣服露宿荒郊,虽然气候并不寒冷,但心中始终做不到像在窑洞中一样放松。 若不是有来福守卫,他的警惕性还会更强,稍有风吹草动便有可能惊醒。 拍掉爬到身上的虫子,拿起一旁的长柄斧,缓缓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和肩膀,陈舟去看来福。 它趴在地上,前腿向外伸,姿势仿佛金字塔周围的狮身人面像,脑袋本来放在两条前腿中间,听到有动静,立即抬了起来,柔软的耳朵也努力地立起来,回过头望着陈舟。 汪~ 它小声叫着,眼中已不像昨日那般神采奕奕。 看得出来,守了一整夜,它也有些疲惫。 “没事,我睡醒了,你先歇一会儿,做完饭我再叫你。” 走上前,揉了揉来福的大脑袋,陈舟有点心疼地慰劳它。 呜~ 从喉咙中挤出一声低沉的叫声,来福用脑袋蹭了蹭陈舟的小腿,放松身体,用一个比较放松的姿势躺倒在地,同时闭上了眼。 天色还很昏暗,林中的所有景物都带着模糊的边缘。 一层轻薄的雾气绕过树梢,随风流动。 空气中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凉冷冽,若是有风拂过脸庞,更使人从刚起床的浑噩中突然苏醒,仿佛吃了薄荷。 找到一棵死树,随意砍下一些已经枯死的枝干,将其劈开,架起一堆新篝火。 没有多余的饮用水洗刷厨具,薅下几片树叶擦了擦小罐内部,又找了根纤细的树枝抠了抠边角的油脂。 重新添水,就用昨晚的支架,陈舟开始做饭。 在岛上生活这么久,对于大多数树木他都已不再感到陌生。 虽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那些树的学名叫什么。 但有关树木木质怎样,是否紧实,或是枝叶含不含毒,什么模样,果大小如何的问题,他还是了解不少的。 尤其是那些叶片比较大的树,因为涉及到“擦屁股舒不舒服,会不会抠破”方面的重要问题,更受重视。 万一不慎找了有毒的树叶擦屁股,轻则发痒起疙瘩,重则疼痛红肿,连着好几天都不能躺着睡觉。 陈舟可不敢冒这个险。 在森林中砍树的时候,他常常观察那种树几乎不受到虫子啃食,叶片上没有缺口,树皮也没有伤痕。 亦或是割开树皮,撕开树叶,轻嗅其中的汁液,看看有没有刺激性气味儿。 有时他抓到一种类似鼻涕虫的虫子,还会往它身体上涂抹树木汁液,看它有什么反应。 用这种观察法,他发现一种树皮红褐色的树木,皮下的乳白色汁液毒性最为猛烈。 那种树木砍开后流出的汁液有股发臭的辛辣味,闻着就令人不适,用短枝蘸着涂抹在类似蛞蝓的昆虫身上,只需十几秒就能致死。 陈舟知道有种叫见血封喉的树汁液剧毒无比,便给这种红褐色的树起了个相仿的名字——鹤顶红树。 通过经验学习到的知识虽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在生活中发挥的作用不可或缺。 若没有平常这些积累,陈舟无论如何也不敢随便薅下几片树叶擦罐子。 …… 简单吃过早饭,装好的凉开水已经被消耗掉了三分之一以上。 见篝火未熄,陈舟倒出瓶中剩下的一点点水,涮了涮金属罐。 随后他拎着空瓶子到河边灌了一瓶水,倒进金属罐烧开后用开水冲了冲瓶子,才将开水装入其中。 赶路的过程中,这些热水会渐渐冷却,待做中午饭或晚饭时,就能正常饮用了。 给来福吃了一块沾肉汤软化的面饼,掏出兔肉丸子罐,和来福分了几颗有些发腻的肉丸,收拾好口袋,掩土盖灭篝火,陈舟继续沿河前行。 …… 红日初升,林中的温度急速上升。 多亏有树冠遮阴,体表温度尚能接受。 河流蜿蜒,越接近尽头地势越高,道路也变得愈发难走。 湿滑的青石,茂密的藤蔓,矮崖,沟壑,还有逐渐湍急的河水,放缓了陈舟前进的速度。 正午时分,他停留在两座山峰中间的山沟内,架火做饭时,站在高处向下瞭望,终于意识到,这条河恐怕与书中描述的那处河谷平原相距甚远。 再往前走确实能找到水源尽头,但这个尽头,恐怕不是小溪,而是从岩石中涌出的地下水。 趁着身处高地没有树木遮挡视线,他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绕到视野开阔处,往远处张望。 在脚下这座突起的山岭偏北,有一座光秃秃的大山。 那山峰仿佛被人削掉了脑袋,顶部很平,边缘一片黑色,黑色之下,覆盖着许多低矮的树木。 根据那座山的特征,能明显看出,那是一座火山,且大概率是一座死火山。 “也不知道距离这火山上一次喷发过了多久,火山灰中的营养有没有被山下的植被吸收。” 陈舟暗自思索。 据他所知,火山灰是一种优质的天然肥料,还有些火山灰能当天然水泥用。 注视着火山,他将位置记在了心里。 想着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火山一趟,考察一下具体情况。 如果山上还剩优质火山灰的话,他就找一块合适的地方,直接在山脚下种一片田,或是简单修一条山路,待推车制造好,把火山灰拉回来当肥料用也不错。 别看往返火山路途遥远,实际算起来,从海边捡拾死鱼和虾蟹,放到坑中沤肥再运输到地里费的时间和精力可能还更多。 靠土法子缓慢制造,终究不如直接拉成品。 “要是火山灰没有利用价值,这次找到鸽子洞,还要看看里面有没有沉积的鸟粪石。 与火山相比,鸽子洞总要近一些,而且我还可以直接在河谷平原种地。” “不过离家太远,照看庄稼地终究不方便,只能等种子够多,大规模洒籽种植,那样即使‘望天收’,收获的粮食也足够多。” 做好打算,转移视线,于右手方向连绵起伏的山峰中,陈舟发现了一条银灿灿的小河。 那条小河源自山脚,流出后贯穿一片椭圆形的绿地,在绿地接近林地边缘的地方分成两道,远远望去,好像比脚下这条河纤细一些。 “艹了,难道那条河才是鲁滨逊发现的淡水源? 莫非我从登岛第一天开始就跑反了方向,难怪我发现的地形和鲁滨逊发现的地形一点都不一样。” 陈舟总算反应过来,鲁滨逊登岛后是往偏西北方向走的,而他是往东北方向走的,从一开始,两人就不在同一位置。 “要是我俩真的不在一处,是不是说明,岛上其实还有另一群野山羊? 它们和平台上那群狡猾的家伙不同,生活在森林中,远远分开繁衍。 要真那样的话就好了,在开阔地捕羊和在森林里捉羊难度一个天一个地。换个地方,我的成功率能翻好几倍……” 远远观察,根据太阳确定正确的方位,牢记河谷平原的大致方位,匆匆吃过饭,用凉开水洗涮厨具后,陈舟再度出发。 …… 真算下来,河谷平原距离登岛处并不遥远。 若不是背道而驰,22日晚,陈舟可能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22日下午,下山后走到天黑。 23日起了个大早,太阳还没出,陈舟就带着来福继续前进,最终在23日下午,这一人一狗经过漫长的跋涉,来到了河谷平原。 …… 出了森林,眼前豁然开朗。 大好的天,色调湛蓝,一大片带着倦意的阳光泼洒下来,蒙住了这嫩绿鲜艳的草原。 就在四周森林的怀抱中,墨绿的林冠、黛青的远山、清澈的河水、娇艳的野,和谐地填充在视线内,使人心情舒缓。 土地近乎平展,风拂过,草尖海浪一般起伏。 沿河两岸,有几棵大树挥动枝叶,遥遥向陈舟招手。 “呼,可算见到太阳了!” 从半途直插进森林再前往河谷平原的难度和鲁滨逊沿河行进的难度不可相提并论。 连续行进一天多的时间,频繁在密林中辨认方向,与自己内心中怀疑方位不正确的想法对抗,忍受着郁闷与疲惫,到底走到了这里。 像囚禁许久终得释放的犯人,一股冲动促使他仰起头,鼓足力气长啸起来。 嗷!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消散在绿地中,他早已迈开步飞奔,将人类的痕迹留在了这片处女地中。 汪~汪~ 来福愣了愣,被主人的情绪感染,撒着欢儿追随陈舟一同冲进草丛。 疯跑了几十米,听见背后口袋中玻璃罐子碰撞的声音。 担心磕碎脆弱的玻璃器皿,陈舟连忙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了等来福,走向一棵斜生在河边的大树。 河谷平原的草虽然茂盛,但却不似木屋处的野草那样高,最高只到膝盖,沐浴在阳光中,刚到旱季,还未打蔫儿,身姿挺拔,分外喜人。 尽管草矮,陈舟却不敢大意,一边用铁片刀割草开路一边前进。 来福欢实了几十秒,泄了气后又回到了无精打采的状态。 长途跋涉是人类的强项,作为犬科动物,它白天跟着主人一刻不停地赶路,晚上还要站岗放哨,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得亏陈舟每天做饭的时候都会刻意拖延一会儿,让来福借机好好休息,不然它可能已经掉队了。 …… 前进了约莫三百米,陈舟来到了树旁。 这里是一块小石滩,地上的土壤基本都被雨季泛滥的河水冲刷干净,只剩下细碎的河卵石和颗粒较大的沙子。 那棵大树裸露着虬结的树根,倾斜着两人合抱粗细的枝干,树冠垂在奔流的河面上,映出了一片绿色。 树叶的环绕中,有许多粉嫩的朵含苞待放,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风景不错,准备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四下环顾,陈舟在石滩周围看到了几棵茎粗叶厚的野生芦荟。 它们与家养的芦荟长相大相径庭。 整棵芦荟底部的根茎非常粗大,仿佛一个个半球形黄褐色的木疙瘩,在这个疙瘩上分出了许多棵独立的植株。 芦荟的茎和叶子完全没有观赏芦荟那种层层叠起宝塔一般的造型,野蛮生长,带有尖刺的叶片朝向天空,拥挤地交错在一起。 有些叶片甚至被其它叶片边缘刺伤,形成了道道伤痕。 “嚯嚯,书里可没写这芦荟这么大个儿。 也不知道这种芦荟的药性和家养的芦荟是否相似,有没有毒,能不能治上火。” 没有急于掏出玻璃罐移栽芦荟,陈舟翻动脚下的小石块,认真检查了一下岩滩是否潮湿。 有些河流也有类似潮汐的变化,早晚会涨落变化。 他在新闻中的案例中学过,有个喜欢收集奇石的人在偏僻的岩滩中找到了一块漂亮的璞玉,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继续在原地翻找。 没想到晚上河水涨起来后,那块岩滩竟被冷水覆盖。 那人沉浸在寻石的快乐中,浑然不觉被水包围,最后活活溺死在岩滩上,直到逝世,怀中还抱着那块璞玉。 前人用生命留下的教训就是为了让后人不再重蹈覆辙。 害怕自己遭遇相似的事,晚上睡觉被水淹,陈舟特意检查一番。 结果令人安心,这里的岩石下稍有潮湿,但不包含大量水份,湿度在正常范围内,可见并非“水淹地”。 砍下一些树木的枯枝干,用岩滩上的石块垒起一个炉灶,架火烧水。 将来福留在树根旁休息,放下口袋。 腰间别着长柄斧,手里拿着铁片刀,陈舟沿河岸行走。 趁着天没黑,他想找找书里提到过的各种作物。 真来到河边,切实观察,他发现这条河流的宽度其实胜于营地边的那条河,但深度远远不及。 河水也没有营地边那条河清澈,沿岸多是乌黑的淤泥,遍布密密麻麻的水草,许多脊背呈青黑色的鱼就在这些水草中穿梭。 往远处看,一片娇嫩的浅草中,矗立着几丛墨绿发黑的野生甘蔗。 它们比陈舟吃过的甘蔗细很多,个子也不算高,只有两米半左右,顶部散着深绿中泛着红褐色的叶子,看起来瘦弱而朴素。 “也不知道这玩意含量高不高,好不好吃。” 陈舟疑惑,上前砍了一段甘蔗下来。 野生甘蔗的芯远不像食用甘蔗那么肥厚,纤维粗大,被结实的外壳紧紧裹在中间,颜色也不像食用甘蔗那么白,呈淡淡的米黄色。 担心自己认错了植物,陈舟把甘蔗外皮削掉,拿到鼻子边嗅了嗅。 结果无误,甘蔗特有的那种清甜味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感谢:淡然处事的账房先生、上杉乐、书友尾号2140、书友尾号8595、慢慢飞的笨鸟、书友尾号4238、枫之崖、辉煌金币、黑墙上的炫耀、都市疯狼、关耳禾王山而、书友尾号4280、书友尾号6576、范范而谭、书友尾号6372、书友尾号7657、朝问道夕死矣、成佛两年半、freezer、书友尾号3058、甄贤瑜、书友尾号2791、海吃巧克力、老六啊、一个人的前行、书友尾号5109、墨色灯火、星汉帝国、千山独绝、书友尾号3779、书友尾号1264、一十三年的书虫、不足战五的渣、书友尾号9987、书友尾号0551、星辉映剑影、啊啊啊1112、鸿蒙造化气运真仙、鹏鹏他爸、创造沙盘世界、书友尾号7910、撞钟的和尚、rx——78gp02a、叶沐尘、无言论诉、可可豆、六翼—堕天使、须臾不可或缺、书友尾号2678、鸭油、小木来递酒、可乐哥、法定股本、书友尾号3213、书友尾号8130、书友尾号2948、电弧熄灭、公子赵、盖着秘密的创可贴、凤求凰、夏日游戏、lustitia、方短、无欲何时脱俗、我擦这都行、氧化年华、书友尾号8372、明月十四夜、青鸟的小窝、失落白毛玉、太玄无极长生不老至尊皇帝的月票,感谢 (本章完) 第83章 收获 第83章 收获 4月23日入夜,河滩上的篝火旁,陈舟的晚餐除了肉汤和面饼还多了几根甘蔗。 吃过面饼,他用匕首剥掉甘蔗坚硬发干的外皮,取出了内部纤维粗大的甘蔗芯,切成小块放在口中试着咀嚼。 这种野生甘蔗的甜度倒不像他想象中那么低,有种与玉米杆相似的略带植物清香的甜味儿,吃起来不齁也不发腻。 可能因为雨季刚结束,甘蔗芯的水分还很饱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纤维太粗太硬,嚼多了腮帮子疼,甚至还有点扎嘴。 陈舟猜测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甘蔗太老了,内部的纤维木化严重,要是当年生的嫩甘蔗,吃起来应该会好一些。 坐在树下,感受了一会儿久违的甘蔗甜味,不停往石滩上吐甘蔗渣,直到嚼得下颌骨发僵,他才揉了揉脸,放下了剩下的几段甘蔗。 此时太阳已落,明月当空,圆如银盘,望上去,能感觉到此日又临近十五。 河水哗哗的响声中,陈舟背靠树干,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往篝火里丢柴。 来福舒服地嵌在两条树根的夹缝中,身上的毛还沾着水—— 它刚才又与河岸边的青蛙搏斗争吵搏斗了一番,结果自然是拿那群能缩在水里的家伙没办法,只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 一夜过去,已是4月24日,距离神秘奖励降临仅剩两天。 考虑到回家路上还要费一天,陈舟早早起床,准备充分利用这一天时间,把该找到的作物全部拿到手,放在玻璃罐中移栽回去。 至于木薯、野生香辛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只能等下一次来时再找寻了。 反正这次前往河谷平原只是探探路,明确了具体位置,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过来。 未叫醒仍在树根夹缝中休息的来福,让它继续休息,陈舟提前生火做饭。 岩滩上湿气颇重,虽然河水没有溢上来,靠着夜晚的潮湿和清晨的露水,还是把衣服和鞋弄得分外湿冷。 点燃篝火,煮饭的过程中陈舟顺便烤了烤衣服。 吃过早饭,温暖了肠胃,喂了来福,他从口袋中掏出玻璃罐子,径直走向岩滩旁边的大芦荟。 认真挑选了一块刚冒出来不久的稚嫩根茎,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其同大根割断,带着土挖出,装进玻璃罐塞进口袋,他又走向昨天下午发现的野甘蔗。 陈舟模糊记得甘蔗这种植物直接切成段泡在水里或是插在地里也能生长成一根新甘蔗。 但他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便找了四棵较为矮小纤细的甘蔗,同样从根部挖下来,往根须上的土壤表面洒了些水,然后割了几片宽厚的草叶包住甘蔗根保湿,用麻绳捆好,放在了岩滩上。 芦荟和甘蔗全都找到,还剩野葡萄、甜瓜和烟叶仍不知所踪。 陈舟一边用铁片刀割草开路一边前进,在这浓郁的绿意中寻找剩余几种作物。 这几种作物中,他最中意野葡萄。 葡萄产量高,口感好,既能晾成葡萄干又能酿酒。 种在平台院子里,爬在木架上当做一种观赏植物使用,旱季还能遮阴。 与之相比,烟叶还有些用,甜瓜就显得可有可无了,除了补充维生素外,没有太多功用。 且补充维生素这个效用也有替代品,待下次探索果树山谷,自然能获取到大量水果食用,更使甜瓜地位尴尬。 最重要的是,陈舟只给自己留了一天时间寻找作物。河谷平原虽然比不上辽阔的草原,但时间短暂。 茫茫植物中,想找到体积庞大且呈藤蔓状的野葡萄难度不大,寻找与普通植物外表相似的烟叶和甜瓜就费劲了。 如果这两种植物分布范围不够广的话,就只能靠运气。 …… 从早找到晚。 虽说时间不充裕,但这又不是从船上往下搬运物资那会儿,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再不能重来。 陈舟心里没有那么大压力,寻找过程中步调还是比较悠闲。 辨认植物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停下来歇歇脚,和来福嬉戏打闹,让它也放松放松。 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戏弄人。 抱有期望的时候,往往会得到失望,只是随意逛逛,却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草丛中穿梭,陈舟很快就找到了野生葡萄。 刚进入旱季,葡萄藤上还带着,结的许多果实并未完全成熟。 野葡萄比生活中常见的葡萄小得多,外皮颜色很深,若不是葡萄的藤蔓和叶子,陈舟没准会以为这是大一点的龙葵。 挖出一棵带根的葡萄秧,又截取了几段粗壮的葡萄藤,留待回家种植,继续闲逛。 随即他又陆续发现了甜瓜和烟草,甚至还找到了一种与辣椒极为相似的植物。 但这株植物的果实还没成熟,掰开闻闻,的确有辣椒的辛辣味,几乎能肯定确实是野生辣椒,把他高兴得够呛。 为了带走这株疑似辣椒的植物,陈舟放弃了挖下来的一株甜瓜秧,把采集的辣椒秧栽进了玻璃罐子中。 就这样满怀喜悦,带着一口袋收获往岩滩赶的时候,他还在路上发现了一丛山芹。 山芹刚绽放不久,一簇簇小白格外娇嫩,在绿浪中倒也算显眼。 但因为河谷平原开白的植物太多,第一遍搜寻陈舟并未注意到这平平无奇的植物,返程时无意中走到近前才发现它与老家山坡上常见的山芹颇为相像。 山芹名字中虽然带个芹字,味道却与菜市场中常见的芹菜有明显差别,主要特征为清苦,尤其是苦味较重。 在陈舟老家,春天鲜嫩怡口的山芹一般被割下来当生菜蘸酱吃,也有用来和羊肉混在一起包饺子的,据说煮熟后味道很特别。 等过了春天,山芹茎越来越粗壮,越来越硬实,具有韧性,难以咀嚼消化后,就不再上餐桌了。 陈舟从前一直对野菜没什么兴趣,在这孤岛上硬生生吃了七个月单调无味的面饼后,现在只要是无毒的,味道有点新意的正常食物,哪怕再难吃他也得尝尝。 于是再度掏出匕首,给口袋又添一分重量,带着葡萄、烟草、疑似辣椒和疑似山芹的植株,他满载而归。 暖气太热,写着写着睡着了,只能继续码字到深夜了。 感谢贵在专一、自宅警备队队員、ygggb、黑白信者、宋天、枕上冰、笨鸟先跳、超高校级提督、这书额_好难懂的样子、叽里咕噜v咔咔咔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84章 回家 第84章 回家 25日一早,陈舟带着他的宝贝疙瘩们离开了河谷平原,返回海滩。 此行虽然收获颇丰,但受限于时间,还是留下了些许遗憾。 比如书中提到过的,印第安土著的主食木薯,就没能找到,还有鸽子洞具体在哪,羊群的迁徙路径,全都不甚明朗。 对于木薯这种植物,陈舟可以说完全不了解。 他只知道这是一种根茎类植物,可食用处埋在土里,至于地上的植株长什么样,他根本不知道。 因此想要靠眼睛或者撞大运在河谷平原找到木薯基本没戏,必须得挥起锄头木锹,一铲一铲的往下挖,才能挖掘出这种植物。 其实陈舟心里还是很期待木薯的味道的。 他在生活中接触过的根茎类蔬菜有很多,诸如土豆、紫薯、芋头、红薯,味道都很不错。 尤其是土豆,无论是煎炒烹炸,还是煮着吃烤着吃烧着吃,都令人百吃不厌。 红薯虽然以甜味为主,吃多了却也不像其它甜食一样让人膈应。 像紫薯芋头根茎类蔬菜这种他虽吃的比较少,感觉也是百搭的食物,单独食用或者配合调料都行,既能饱腹,又方便携带,都是优质饭食。 爱屋及乌,有土豆等根茎类蔬菜在前,再加上木薯毕竟带个薯字,四舍五入和马铃薯红薯紫薯都算远房亲戚,陈舟自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印第安人食粮”充满好感。 离开河谷平原时,他便已下定决心,下次来一定要带上工具,掘地三尺也要把木薯找出来。 实际上此次出行给陈舟带来的惊喜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尤其是疑似野生辣椒和山芹的植株,如果事后确定为真,对他饮食的改变可以说是颠覆性的。 辣椒作为一种广泛应用在各大菜系中的调味料,遮膻增味,和鱼羊肉类都是绝配。 更能晾成辣椒皮,或是切碎做成辣椒酱,为生活增添热烈的风味。 在潮湿的岛屿,常吃辣椒不仅有利于增进食欲,还能祛湿,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看鲁滨逊漂流记的时候,陈舟从未想过,这座岛竟然蕴含如此丰富的物产。 对于植物学一窍不通的他不知道,大多数在现代生活中司空见惯的蔬菜原产地都在美洲。 比如他最喜欢的土豆、辣椒、番薯、番茄,最早都是殖民者和掠夺者从美洲带出去,随后才传播到世界各地的。 还有南瓜、菜豆、凤梨、番石榴、雪莲果、向日葵、玉米等蔬菜水果,以及可可这种制造巧克力的原料,祖籍全都在美洲。 若不是岛屿位于海洋,与大陆遥遥相望,阻断了物种的交互流通,他能看到的“熟面孔”恐怕要比现在多得多。 …… 来时路和回家路虽不同,大体却依旧是在森林中穿梭。 倘若将岛屿换成西伯利亚或北美洲的原始森林,陈舟是绝对不敢这样贸然深入林中的。 他的底气来源于岛屿的大小和岛上不具威胁的生物群系,知道自己既不会迷失在森林中,也不会遇到可怕的猛兽,自然哪里都敢走。 况且这一路地势起伏不大,没有悬崖峭壁,顶多是灌木树根和藤蔓拦路,对人的影响微乎其微。 连续走了一整天,只在中午停歇了一会儿吃了顿饭,给来福弄了小灶填了填肚子,基本没耽误行进。 沿河往海滩走的回家路比来时上山路平坦许多,陈舟的速度非但没有因开辟新道路下降,反而有所提升。 太阳还没下山,远远听见海浪的声音。 从稀疏的海滨树林钻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山峰和远处垒砌在沙滩上的木石墙,松了一口气。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从登岛处往西北或往东北走会发现两条截然不同的河。 它们一条源自高山,汇入大海形成了岩滩。 另一条贯穿河谷平原,基本在岛内流动,源头不明。 鲁滨逊建造庇护所的地方其实在河谷平原这条河道附近。 也正是在这片沙滩上,鲁滨逊亲眼目睹了地震将巨石从山上晃落,坠入海中的景象,对天灾产生了由衷的畏惧之心。 而他的庇护所在山上,便错过了那壮观的画面。明白自己与鲁滨逊所处位置不同后,对于鸽子洞的所在,他也有了猜测。 …… 为了便于区分,陈舟给两条河各取了简单的名字,一条叫岩河,一条叫谷河。 谷河流域范围内大部分都是平原,森林的树木也不太密集,便于穿梭。 回家过程中,陈舟还看到了山羊啃掉的树皮和刮在灌木上的羊毛。 后来,他甚至发现了一头掉队的老山羊,比之前绳套套中的那只还要老,还要瘦。 那头老山羊一只眼睛瞎了,嘴里的牙也几乎磨平,下巴没有胡子,瘦的像一张纸片,就连腿上都没剩几丝肉,卧在林中苟延残喘。 对于这种劣质羊肉,陈舟属实懒得动手—— 啃羊排那也得有点肉啊,烧一次火那么麻烦,总不能光舔骨头。 他本想放过这头老羊,让它寿终正寝,一看来福跟着自己连跑好几天,累得都掉膘了,于心不忍,一刀捅死了老山羊。 放出羊血让来福舔舐,补充一下盐分和水分,粗暴地卸掉羊腿,剖开羊胸,掏了颗心给来福吃。 结束这顿送上门来的“午后点心”后,他才领着吃饱喝足的来福继续前进。 …… 从出门当日开始计算,总共费了5天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寻路,确认方向上,真正探索河谷平原,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半。 所幸时间短,收获多。 放下用麻绳拴在背上的甘蔗捆,又取出口袋内装在玻璃罐中的植株,看到它们还保留着几分绿意,陈舟内心欢喜。 把这些植物带到合适的地方安顿好后,他还要多去河谷平原几次,再弄些植物或成熟的果实和种子回来。 特别是消耗量较大的甘蔗和辣椒,光靠它们自己繁殖速度太慢,还是得从河谷往这里搬。 这倒不是他闲的没事非要给自己找活干,主要因为窑洞就建在这边,沉没成本投在这里,就算河谷平原更适合开荒做农场,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时间开垦。 另一方面,神秘奖励的刷新点也在海滩。 每15天一次的切割彻底把他束缚在海滩附近,除非神秘奖励能跟着人走,否则他往后一万多天大多数时间都得待在这里。 …… 检查完带回来的植株后,陈舟来到神秘奖励刷新点,看了看垒砌的木石墙。 进入旱季没有风雨后,木石墙受到的影响更小了,隔了五天,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是沙滩,被太阳晒了一天,到现在天色昏暗依旧滚烫,置身其中仍能感觉到浓浓热意。 4月26日第14次神秘奖励便会到来,到时候还要重新整理切割好的木板石块,再砌新墙。 走了一天路,陈舟身心俱疲。 离家五日,他很怀念家里铺着褥子的木床,怀念自己的海豹皮盖被和不用担心野兽袭击的舒适环境。 明天还有工作需要完成,若是还露宿山野,他这积蓄数日的疲乏劲儿可就没那么容易缓过来了,还得是躺在被窝里睡觉——安逸。 再一想田地里的庄稼,留在窑洞中的小灰灰、提子和小龙猫。 寻思着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打架或是挨饿,给它们放的食物够不够,还有它们有没有拆家,破坏镜子打翻餐具或是上床拉屎尿尿。 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增添了那么多值得他挂念和被他所改变的事物。 强打起精神,背上甘蔗捆,拿起口袋,取出水瓶喝干最后一点凉开水润润嗓子。 呼唤来福,沿着海滩,陈舟迈开步子,开始填补旅程的最后一块拼图。 感谢:书友0937、一只狸压海棠喵、星河故人来、火樹銀、vk2801、小草的骄傲、豆儿852、鹏鹏他爸、十里天、狼之魔鬼2001、赫赫不至、袁某人、大藏狮、从2010开始看网文、、优雅&疯狂、书友尾号1477、捉虫大师、风的咆哮1994、明月十四夜、风行fock、啊啊啊1112、lustitia、v补补觉、书友尾号5109、包子没肉馒头夹心、书友尾号1015、颈上那抹红、青铜尚书、酷极了、书友尾号4954、太虚无量至高玄虚至尊上帝、书友尾号6165、好好休息就是、灵灭、神奇的直觉、老行人、巨噬细胞爱血小板、书友尾号6364、读者尾号4848、俺是坏坏滴、陈明、银枪铁剑、取个昵称想半年、起名总重名、岑浩篠、羽莎、ygggb、过桥米线我爱吃、hjxht、sioth68、追风的你、catlzmy、司徒的无名指、aaron陈、一念之间爱上你、游走于二次元、书友尾号3444、mr七月、霍晨达、西红柿21、青木zzz、一场无良的遇见、叶舞秋殇、书友尾号3860、倪大大n、sslkss1994、海贼美食、中二少年啊、书友尾号5318、星辰002、夜髒、黄万万的月票,感谢各位 (本章完) 第85章 你想变成光吗(元旦快乐!) 第85章 你想变成光吗(元旦快乐!) 回家后,窑洞内的景象远没有陈舟想象中那样糟糕。 地上并没有猫屎猫尿,只有一些被嚼碎的小鱼干和小动物的身体碎片。 提子不在家,可能是外出打猎了。 只留下小灰灰独自在储藏室呼呼大睡——即使“大姐头”不在,它也谨慎地克制着自己的活动范围,绝不越雷池半步。 床上的被褥表面又蒙了一层砂土,除此之外被子中心还有猫蜷缩在其中留下的椭圆形凹坑。 小龙猫箱中的干草还未吃光,新鲜草倒是被吃掉了大半,积累了不少粪便。 放下采集回来的植株,陈舟生起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拎着油灯外出看了看庄稼地。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检查窑洞因宠物懂事所产生的那点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田头几株刚开不久,孕育稻粒的稻谷被兔子从根部嗑断了。 而且这群可恨的家伙不仅吃掉了稻穗,还在田头留下了几堆漆黑的粪便,踩了一行脚印,就像在刻意挑衅。 辛辛苦苦照料近四个月,眼瞅着要到收获的时候,却蒙受这样的损失。 再一想到在农业初期,这几株稻谷成熟后结出的种子可以在下一轮种植中生产更多的粮食,在滚雪球过程中意义更加重大,陈舟对兔子的恨意立即达到了顶点。 “他奶奶滴,这群三瓣嘴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呀。 看来这段时间的套子还是下的太少了,就不能给它们一点好脸色。 等着,这回地震过去了,时间充裕,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扶了扶田头装有羊头骨的稻草人和光秃秃的兔子皮毛杆,陈舟的目光顺着田地边缘转了一圈。 他决心要把田地前沿全部插上“兔子旗”,以告慰这几株惨死的稻谷。 心疼地收起枯萎打蔫儿的稻谷茎,拎着灯,他仔细数了一遍田中庄稼。 兔子总共祸害了23株稻谷,除去两株莫名其妙枯死的植株,田里还剩103株开过的成体稻子。 大麦小麦因生长速度较慢,还没对野兔产生足够的吸引力,侥幸逃过一劫,八十多株全数存活。 把稻谷茎放在厨房门口。 吃过饭,陈舟将来福牵到田头拴起来,先让它在这里看守一晚,自己揣着满脑袋“除兔方案”回屋睡觉了。 …… 26日气温格外高。 光照不够充足的窑洞内部也难得燥热了起来。 盖着海豹皮被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本想在被窝里多躺一会儿,陈舟实在受不了节节攀高的气温,带着懒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凉水洗脸让大脑清醒,走出厨房伸了个懒腰,享受片刻室外的微风。 正要回屋生火做饭,便听到来福在田头吠叫。 自从步入雨季,它已经很久没被栓整整一夜了。 早晨陈舟睡懒觉,来福肚子空空,很想吃早饭,却又挣不脱绳子,好不容易听到主人起床发出声音,立即不耐烦地高声叫起来,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 挠挠头,不紧不慢地下了平台去解开来福。 在田头,陈舟看到了打猎归来的提子。 几日不见,提子的毛发更加明艳了,曾经被绳子勒过的地方长出了一层浅浅的毛发。 非但不丑陋,反倒给它增添了些许凶悍的韵味。 它低着头,口中衔着一只小兔子。 兔子脖颈已经被咬断,身体软绵绵的,下半身伴着提子的奔跑拖在地上,搅动浮土。 见到陈舟,提子没有第一时间靠上来,反而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绕开他与来福,继续朝窑洞前进。 知道野生动物被驯化后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全信任人类,陈舟并没有打扰提子。 只要它能把窑洞当成自己的家,始终停留在这附近捕鼠抓兔子,震慑鸟类,就是对家里最大的帮助了,不能奢求更多。 …… 起床晚,事事晚。 等陈舟处理完家里的事来到沙滩,已经过了中午,太阳斜挂在天上,温度正盛。 远远地,能看到热气扭曲了沙滩上方的景象,切割后散落的木板和石块也扭曲了起来。 被圈起的奖励点中心,沙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装袋,体积比脑瓜崩神器那次的包装大得多。 迈过坍塌的外墙,触碰到包装袋,陈舟嘶了一声,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黑色本就吸热,在这平坦无遮挡的沙滩上烤了一上午,摸上去颇为烫手,感觉都有六七十度了。 从怀里掏出一块帆布垫着,拎着包装袋一角走到海滨树林,在树荫下,陈舟割开了包装袋。 拿包装袋走路的过程中,他没听到包装袋内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感觉里面应该没有硬物。 起初他以为此次奖励是并夕夕上常见的床上三件套或是服装。 但又觉得整个袋子的分量太重了,比同等体积的布料要重得多。 这倒使他产生了些许好奇心,迫切地想知道包装袋内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了。 整个包装袋长度一米二以上,宽度超过七十厘米,鼓鼓囊囊。 割开袋口后,里面露出了两个叠在一起的,装在厚实透明塑料袋中的物体。 两个不明物体表面均涂有泛着金属光泽的漆料,色调以深蓝、红、银为主,给陈舟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未粗暴撕开单薄的黑色外包装,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袋内的两个独立包装袋,又发现包装袋中间还夹着一个被压扁的纸盒,纸盒上绘制了一个他童年憧憬过无数次的图案——神光棒。 “啊?这是想让我变成光?” 心中已然有数,陈舟把神光棒放在一旁。 再看两个独立包装袋中较小的那个,正是一个奥特曼的头部皮套。 至于大包装袋中,自然是一套上下相接的连体服了。 虽然这外包装看起来有点儿戏,但仔细端详皮套的涂料和做工精致程度,完全能感觉到,这身特别的皮套价格不菲。 单拿出头部皮套,能看到奥特曼眼睛部分使用的是一种类似钢化玻璃的灰白色模具,额头上的灯同样为玻璃材质,并未使用更廉价的塑料。 把手伸进头套内部摸索,能找到两颗按钮,料想是用来开启灯光的。 估量了一下头套的大小,摘掉大檐帽,摸了摸自己蓬乱的头发,陈舟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了戴上它的想法,试着按了按两颗按钮。 咔哒一声脆响后,没看到眼睛或是额头灯亮起,还以为是光线太强烈不明显,他用手捂住眼睛和额头灯看了看,结果确实是不亮。纳闷地撑开皮套的脖子往里看,陈舟这才发现奥特曼后脑勺偏下的位置有个安装电池的地方空空荡荡。 没有电,这灯怎么可能亮的起来。 至于头套的材质,摸起来很像橡胶制品,不透气,很厚实,内部不像橡胶那样具有摩擦力,贴了一层有弹性的尼龙,便于穿戴。 陈舟小时候曾是奥特曼的忠实粉丝。 假期下午,守在老式大头彩电前,他慢慢追完了人生中第一部特摄片。 最后一战中,看到怪兽的黑暗笼罩整个世界,奥特曼变成石像后,他哭过鼻子。 当剧情推进到全世界的孩子伸出手,变成光拯救奥特曼,他也曾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奥特曼。 上学时,看到同学炫耀家长为其购买的神光棒玩具和奥特曼面具,他总是羡慕的不行。 但那时候的家境不支持他拥有和同学一样的玩具。 长大后,他便渐渐忘却了小时候的愿望,将那个幼稚天真的自己埋藏在了记忆深处。 此刻,攥着手中的皮套,看着一旁的神光棒,陈舟颇有些感慨。 有时候,他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人生某个阶段的愿望,会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完成。 都说世事无常,他这无常的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抻了抻头套,感觉弹性尚可,陈舟不死心地往脑袋上套了一下,结果自然是大小不匹配,他这颗大脑袋根本装不进去。 再看连体服,情况与头套大同小异,也比他的体型小了好几圈。 按陈舟的估算,这身皮套应该适用于身高173—175的女性,或是骨架比较小,肌肉块不太大的男性。 像他这种身材粗壮的彪形大汉,想穿上这皮套起码要减重60斤左右才能勉强穿上,否则没戏。 “唉,看来太胖的人是不配变成光的……” 叹了口气,陈舟把这身连体服重新塞回包装袋,考虑着发挥它们的作用。 在此之前,他曾想过把连体服当潜水服或者雨衣来使用,但体型不匹配完全否决了这一想法。 就算连体服富有弹性,也不可能越过这么大的体型鸿沟。 随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糟践好东西的主意——把整件皮套全部剪开,切成小块,就当橡胶材料使用。 可看着这一身精致的皮套,他还是有点舍不得下手。 目前的所有工作都没有急需橡胶布料的地方,即使改造枪械需要用到橡胶,割开手机壳的那部分材料也够使用,没必要毁坏这身皮套。 “算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再说,没有的话,就在窑洞里放着吧! 就像那座王灵官的塑像,哪怕它再没用,起码能换成钱。 不过铜塑像的底座已经被我拆掉了,价格大打折扣,这皮套一时半会儿倒用不上,希望它能安全保留到挑战结束……” 把皮套和圣光棒原样塞回包装袋,暂时丢在树荫下,陈舟戴上大檐帽遮阳,开始砌新一圈木石墙。 …… 旱季的太阳炽热无比,沙滩上的温度飞速上涨,烤得木板干裂,石砖铅板滚烫。 好好的建材,就这样被破坏了结构。 搬运木板的时候,看着一些布满巨大裂隙的木板,陈舟很是心痛,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新鲜木材受到强烈烘烤就是会这样。 至于缓慢阴干后,不易开裂的优质木材,还在森林中堆着,再有两三年才能晾出来。 为了避免被劣质木材影响建筑强度,陈舟打算把雨季旱季切割的木板分作两种。 雨季切成的木板放在林中阴干,日后应用在建筑关键处。 旱季切成的木板细分成三等,上等搭建房屋,中等铺地板,下等直接锯断当柴烧。 …… 按照自己的想法,陈舟一边给旧木板分类,一边砍树,往沙滩上垒砌新木石墙。 地震前的那段空闲时间,他曾往沙滩运输了一批石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减少了很多找石头的时间。 ……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过去。 在夕阳落日的金色余晖中返回窑洞,疲惫的陈舟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吃过晚饭后早早休息。 4月27日,天还未亮,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养精蓄锐一整夜,担心影响自己的反应速度和专注力,他未吃早饭。 带上火绳枪,一盒铅弹,火药等配套用具,又拿上满满一口袋细绳,短柄斧。 解开来福,在晨曦即将绽放前,他开始对野兔进行血腥清算。 此次田地遭到兔子破坏,损失了六分之一以上的稻谷,使陈舟心中火气难消。 因此,他的手段再不像之前那般柔和了。 在林地边缘巡视时,他一边回收之前下的老套子,一边寻找兔径下新套子,一边用匕首在疑似兔子洞的树皮上刻下记号。 找到湿润的兔子粪便后,他立刻用树枝搅碎,放在来福鼻子旁,让它记住并追踪这个气味。 察觉到主人认真的态度,来福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表现出猎犬应有的素质。 它努力竖起软趴趴的耳朵,低下了骄傲的头,鼻子接近地面,不断嗅探,捕捉着那草叶消化后的特殊气味。 一人一狗在林中前进。 随着更多兔子踪迹的发现,精心布置的陷阱也越来越多。 正往一棵树上刻记号,陈舟突然听见来福兴奋的叫声。 还以为它捉住了兔子,陈舟连忙跑过去,看清草丛中来福吠叫的对象,却让他哭笑不得。 原来那是一坨更加新鲜的兔子粪便,而不是兔子。 “笨蛋,我是让你找屎的主人,不是让你找屎。” 笑着摸了摸来福的脑袋,陈舟四下打量,从灌木的枝杈上拽了一缕兔子毛送到来福鼻子旁。 “找这个,明白了吗?” 摸了摸来福的脑袋,他得到一声坚定短促的答复——汪! 感谢黑膀山君的打赏 感谢:帝波罗神、水手volunteer、书友尾号6827、理想有如太阳、sevenkk、朝问道夕死矣、老六啊、三三等酒、墨色灯火、甄贤瑜、大胆的小哥哥、啊啊啊1112、happy克鹰、北斗东指天下皆春、哇大叔、压死稻草的最后一只骆驼、梓琛ac、啸月狂狼、书友尾号7096、书友尾号2266、愿世界善待你我、心向光明、君墨梦、斎赦秉、景災sai、他自在、难忘却更难回头、书友尾号2268、书友尾号5234、书友尾号6964、清衢、丧失老祖、徐仕晗、书友尾号9763、d调坏坏、清风徐来自盛开、钧天晨、恶魔的拇指、老道hx、这辈子改不了、明月十四夜、fengpiaoyi01、书友尾号7096、活!着、巫诅、书友尾号0833、書友哎推萬、过桥米线我爱吃、二愣子尐、萌新一枚嘎嘣脆、叶间客、胖子罗格本尊、书友尾号1909、樟脑球、长风一笑、双福琳、路寻难苍、leves、壹号门、嘿嘿哼哼哈哈乎乎、书友尾号5109、枫之崖、语之声音、lis孔子、读者尾号8096、我不想知道一切、书友尾号3991、版本来了、門先生、书友尾号7657、书友尾号9995、tian怨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86章 剿灭 第86章 剿灭 野兔通常在天黑以后外出觅食,待深夜野猫和猛禽等捕食者活跃,它们便会缩进地洞中休息。 但这种活动规律并不适用于所有野兔。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捕猎者或是带着猎物,或是带着空荡荡的肚子返回巢穴后,有些胆大的兔子也会抓住这短暂的安全期在林地中进食。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大胆的兔子都不会遭遇危险。 可凡事总有例外。 某些不安分的兔子激怒了陈舟后,便要由整个兔子家族付出代价,这些还在外活跃的兔子首当其冲。 …… 来福记住兔毛的味道,再没闹乌龙,很快就帮陈舟找到了第一只兔子。 兔子远远听到草叶的响动,拔腿就跑,来福在后面穷追不舍。 它的忠心值得肯定,但它的身体结构与护卫犬相近,强壮有力,咬合力强,性情机敏,若说速度和灵活性,和灵缇细犬等短跑冠军根本没法比。 除非兔子惊惶失措,钻进灌木丛或是没注意到前方的树木被干扰了逃命节奏,不然来福很难在这场“生死时速”中占据上风。 激烈的犬吠,混乱的脚步声搅乱了森林的宁静。 陈舟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火绳,朝着来福指引的方向小跑过去。 忙碌了一夜,刚刚归巢的鸟儿带着被打扰的愤怒情绪往外探头时。 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枪响,惊得它们忙不迭地飞离树洞和鸟窝,扇动着翅膀,仿佛扬起一片乌压压的树叶。 硝烟飘起,陈舟继续装弹。 凌晨,五十米开外的林地环境中,障碍物极多,视线也受到干扰。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枪手也很难一枪命中飞速移动的小目标。 更何况他使用的还是火绳枪这种精准度差劲的老古董。 这一枪,不为打死那只兔子,只是宣告他的到来。 …… 自27日清晨开始,野兔悠闲的好日子彻底结束了。 一个戴着大檐帽的可怕怪物带着一条嗅觉灵敏的狗,整日在这片森林中巡逻、清剿。 白天还好,越到兔子活动频率高的觅食时间段,那可怕怪物就越不停歇,使尽各种方式捕杀兔子。 林中大部分可供野兔藏身的灌木丛都被砍平,小树洞、土穴也被灌入凉水,直接掘开,许多还在襁褓中的小兔子崽被活活淹死,或是被挖出去,成了那狗的小零食。 火绳枪的轰鸣声愈发频繁地响起,血腥的剥皮仪式举办次数越来越多。 田地边缘,光秃秃的兔子旗帜再次挂上了颜色各异的兔子皮,仿佛一道用尸体垒砌的城墙,威慑着胆敢接近的兔子。 仅在靠近田地的林地一带,兔子活动的踪迹大幅度降低,往常偶尔能在黄昏瞥见的野兔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智商不高胆小怕事的野兔来说,这里的恐怖级别很快就攀升到了连密林深处都无法比拟的程度。 要知道,森林深处除了以野兔为食的野猫外,还有毒蛇蟒蛇、猛禽等捕食者。 可现在,就算把它们加在一起,也无法对野兔家族造成数量如此庞大,效率这么高的屠杀。 …… 到5月8日,陈舟已经消灭了接近两百只野兔。 他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兔子套、坑道陷阱、挖兔子洞、往兔子洞里灌开水、枪猎、放狗、弹弓…… 剥下挂起的兔子皮太多,以至于田地周围终日飘荡着一股腐臭味,引来了许多食腐昆虫,围着兔子皮飞舞。 担心浪费资源,在兔皮旗帜插满田头后,陈舟就敲碎兔子的脑壳,取出脑浆开始晾晒鞣制兔子皮毛。 虽然短时间内用不到这些皮毛,但多储存一些材料总没错,等需要的时候再制作就晚了。 匹配兔子皮大小的皮毛晾晒架整齐排列在平台上。 剥完皮的兔子尸体也被分解处理,心脏单独摘出来喂狗,有寄生虫风险的内脏丢进厕所沤肥。 肉质较好的部分剔除骨头,剁成肉馅炸成兔肉丸子,装进木桶中,放到避光处存放了起来。 最初几天,陈舟还往肉馅里加点盐,揣在怀里当零食吃。 吃腻后,他索性把肉馅捏成长条状,制造成“无盐健康”的高质量纯兔肉火腿肠,给来福它们当猫粮狗粮吃,补充蛋白质。 小灰灰整日躺在家里,莫名其妙又加了餐,体重仍在增长,已经有向球形发展的趋势,或者说,它现在已经是半个球形了。 想不明白自己在孤岛养猫怎么能养成现代大肥猫的样子。 步入五月,陈舟开始刻意控制小灰灰的饭量,并把它赶到窑洞外,让它多多活动,好减减肥,可惜效果不佳—— 旱季的洞外比洞内更暖和,这家伙离了家在外面也能睡觉,没有提子和来福打扰,可能睡得还更香了。 每每看到它不争气的样子,陈舟就愈发觉得提子这种好员工珍贵。 要不是当初是他把小灰灰从船上救下来,一点一点治好病养到现在,他真想将其逐出家门,让小灰灰体验一段时间野外生活的艰辛曲折,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是怎样残酷。 …… 每日早晚的清剿野兔活动收获越来越少。 看着平台上的几十张兔皮,吃着兔肉丸子,陈舟心中的火气总算消解,将精力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 回顾这12天,清剿野兔之外的时间主要被分成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照料从河谷平原移栽回来的农作物,尤其是疑似野生辣椒的植株和山芹。 为更好地观察这些植物的状态,他不仅安装好阳光房顶部的窗户,还往上面铺了一块塑料布,以方便控制光照强度和光照面积。 植株被分隔栽在阳光房内精心挑选的沃土中,房间中放着三个水桶。 闲着没事,陈舟甚至给阳光房设计了一套由空心木管构成的小型灌溉系统,只是还未动手制作。 每天早晨遛完兔子套,拎着战利品,带着来福,他都会前往小木屋吃早饭,顺便照看一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农作物。 甘蔗和芦荟这两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没有享受到阳光房,被陈舟种在了山涧旁。 可能是因为林中光照不足或是植物太多,竞争力太强,它们明显不太适应,虽然没死,却也怏怏的,没有精神。 考虑到甘蔗和芦荟的健康,陈舟打算将一些遮挡阳光的大树砍伐掉。 在山涧旁腾出一片甘蔗地和一片芦荟地,专门种植甘蔗和芦荟,不过因时间所限,还未付诸行动。 葡萄、烟草、疑似野生辣椒和疑似山芹的植株栽在土壤更加肥沃的阳光房中,表现各不相同。葡萄和烟草显然更适应这种高温无风的半密封环境,尤其是葡萄藤,长势喜人。 辣椒的状态中规中矩,既不像葡萄和烟草适应的那么快,也没有枯萎。 山芹最糟糕,个别植株产生了打蔫儿,烂根的现象,活着的几棵也病恹恹的,像短命鬼。 陈舟试着控制山芹的浇水量,或是更换土壤,都没起到作用。 估计用不了几天,这些山芹就要全军覆没了。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对这些野生植株的观察照顾已经足够细致,只是缺乏一些对植物的了解。 想着下次再去河谷平原,应当仔细研究一下山芹生长的地方需要什么土质,降水大概能有多少,避免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他便不再尝试拯救剩下的几棵山芹了—— 水土不服如此严重,找不出病因,再挪动,死的可能更快。 每天早晚总要前往木屋,雷打不动。 陈舟的其余时间大多消耗在海边。 食盐告急,他的另一部分精力主要用于挖盐池、挖渠。 顶着烈日,他在沙滩上挖出了一个长4米,宽3米的长方形凹坑,紧挨着这个凹坑,还有另一个缩水一圈的结晶池。 两个凹坑中,较大的是蒸发池,引入海水后经过暴晒,能蒸腾其中大部分水份。 此后,再将晒好的水倒入结晶池继续暴晒,便会得到食盐的饱和溶液,并慢慢析出食盐晶体,剩余的液体便是“苦卤”。 起初,陈舟天真的以为只要选好位置,避免潮水干扰,挖好两个坑,引入海水即可。 真挖好坑后他发现,海水晾盐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第一个问题是海水会往沙子里渗,必须要把水渠内部、蒸发池和结晶池表面都做好防水。 为了实现这个功能,他搬来了剩下的水泥,又动用了一批石砖木板,前后用了九天,制成了不会渗水的渠道、蒸发池和结晶池。 随后,他又发现不给渠加上开关系统,涨潮时海水就会漫过水渠中简单的石砖封堵,涌入蒸发池。 已经晾晒一段时间的海水便会因此遭到破坏。 对此,陈舟的解决方法是在水渠外围挖掘地基,打下了一圈半圆形的防潮墙,同时设置了一道人工水闸,彻底阻断了海水的侵扰。 处理好这两个问题后,这个简陋的晾盐场才得以顺利运作。 竣工之日,站在海滨树林,远远望着沙滩上醒目的晾盐场,陈舟突然反应过来——这玩意这么显眼,不会引起食人土著的注意吧…… 看看另一侧体积同样不小的切割场,他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讳病忌医不可取。 况且水泥已经消耗干净,就算他想在隐蔽的地方再建一个晾盐场,也没有合适的材料了。 天然材料白泥不具备水泥那样强的防水性和耐腐蚀性,泡在海水中用不了几天就会崩解,产生大量杂质污染食盐溶液。 …… 新农作物和晾盐场算是两件值得一提的大工程,但并不是陈舟生活的全部。 风暴早已过去,地震也已安稳度过。 此后的漫长时间中再没有过大的压力,他办起事也失去了那种急切的情绪,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尽量追求尽善尽美。 比如阳光房内还在计划中的小型灌溉管道和海滩上围了一大圈已经完工的防潮墙,都是这种态度的体现。 放在以前,他绝对会使用更省力快捷的方式取代,哪怕速成法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低压力环境给了陈舟更多选择的权力。 累了,他可以给自己放半天假,带着来福去灌野兔,或是拎着自己的鱼竿钓鱼。 无聊了,他可以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在山顶、在海边、在森林中画一幅画,或用带框架的瓦楞纸绘画,完成后挂在墙上丰富窑洞内的装饰。 有时候,他会拾起从前因时间问题暂时搁置的项目,烧一壶水熏蒸木条,研究輮制车轮的工艺; 或是给卧室多铺几块地板,砌一砌外墙,凿刻拱形承重梁的小型模型,为以后的建设做准备; 也会前往森林抡起斧子砍伐几棵大树,累到筋疲力尽,躺在落叶中喘息…… 担心语言能力会随着漫长的孤独生活退化,他会攀上阳坡,站在山脊上,迎着风,面对东北方向的大海,高声朗诵诗词。 孩提时期背诵的好多古诗词都深切地烙印在脑海,脱口而出,从高空坠落,乘着海风坠入澎湃的波涛中,别有一番韵味。 …… 所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总体没遇到过多波折。 5月9日,前往山洞给山羊一家添盐的时候,陈舟发现母山羊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更加欣喜。 他的小小羊群总算要增添新成员了,畜牧业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这很值得庆祝。 不过除母山羊怀孕这个好消息外,陈舟还发现长成半大羊羔的小羊对它的便宜爹很有敌意,总是挺着没长多长的小犄角去顶公山羊。 若不是公山羊的脚绊限制了它的速度和攻击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玩意恐怕早就被顶伤了。 调解“父子不和”问题时,陈舟意识到两头公羊打架的根由在于争夺配偶。 逐渐性成熟的小羊羔已经被体内分泌的激素操纵了大脑,对自己的生母产生了不健康的想法。 如果不影响后代质量的话,陈舟倒不在乎羊群内部的伦理问题。 可近亲交配会增加遗传病和畸形的概率,放任这种行为必然动摇畜牧业的根基。 陈舟不是个短视的人,发现这种现象后,立即掏出麻绳,把小公山羊牵到窑洞捆起来,找出剃刀、酒精、布带等用具,给它做了个“拆蛋手术”。 …… 不幸的是,由于“患者”接受手术时年龄过大,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且“主刀陈医生”经验严重不足。 手术过程中发生了重大失误——陈医生手一哆嗦,切到了疑似动脉的部位。 未接受麻醉的患者惨叫着痛苦挣扎,不慎踢了主刀医生一脚。 随后的画面非常血腥。 多次尝试止血无果后,负责噶蛋的陈医生只能含泪一刀捅死了患者,并对患者的尸体进行了熟练的分解和烹煮煎炒。 当晚,窑洞中飘出的气味很香,悲痛欲绝的主刀陈医生把悲伤化作食欲,狠狠地吃了一顿。 感谢:肥宅心狠骚、夜酱、无言论诉、书友尾号7657、莲非莲、巡礼者、包子没肉馒头夹心、三流幻想家、汤圆和包子、拖去喂狗、书友尾号5501、读者尾号7564、火鬼、理想有如太阳、书友尾号3476、电子羊的梦魇、龙飞鱼、今年今日、书友尾号0220、想吃紫柚还是蟠桃、起名总重名、老土熊、梓琛ac、荒野的奇迹之风、考前通宵、孔龙大哥、装睡的人、书友尾号2859、冠心病患者、吓!哈、书友尾号5875、永爱九织、圣光大浪、倪杰符、chocobox、书友尾号5996、大数据总给我推送美女、鸭油、书友尾号3964、aaabc、书友尾号7594、书友尾号7096、mr七月、嗨灬boy、书友尾号0551、星辉映剑影、帝波罗神、袁某人、凯强、撞钟的和尚、书友尾号4238、如梦似幻cd、贵桂龙、九藤虫王、书友尾号1551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87章 土砻(long) 水碓(dui)与磨盘 第87章 土砻(long) 水碓(dui)与磨盘 五个多月的羊其实不太适合食用,它身子骨还不够硬实,肉量也有不少上升空间。 如果不是噶蛋失误,陈舟绝对会留它一条小命,等它长到一百斤左右再下手。 不过既然无法止血,不杀羊也必死无疑,他就只能放下心中包袱,美美地享受羊肉了。 手法娴熟,他很快就分配好了整头羊。 羊皮剥下后撑开留待鞣制。 羊内脏分外鲜嫩,看不到病变痕迹,炖熟后赏给来福和表现越来越好的提子。 羊肉炖了一壶汤,剩下的炸成羊肉干多保存些时日,慢慢食用。 就连“手术失败”的产物——两个蛋蛋也没浪费,切开洗干净穿在木签上烤着吃了。 …… 5月10日,照例打开桶盖取面饼时,陈舟发现这已经是最后半桶面饼了。 自从来到岛上,提前从书中了解到这里物产丰富,有大群山羊野鸽、鱼类和水果,他的心理便十分放松,进食几乎没有节制。 从船上搬下来的粮食对于一个人来说确实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坐吃山空,总也有消耗光的时候。 其中味道最佳的白面包第一个告罄。 梆硬的面饼本来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幸亏后来捕到了两头海豹,提供了大量肉食,才得以维持到现在。 此时的厨房,除桶中剩余的面饼外,只剩一些晾海豹肉干、剩羊肉、兔肉丸子、几大块海带干、一小堆柠檬和两箱半面粉,以及两袋狗都不吃的黑面包棍了。 考虑到目前肉食较为充裕,可以取代一半以上的碳水,陈舟觉得按现在的速度,食物储备还够他再消耗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等到田地里第一批庄稼全部成熟。 但这一批庄稼总数实在太少,除去留作种子的部分,其余稻谷和大麦小麦即使加在一起,节省着吃,也撑不到第二季粮食成熟。 值得庆幸的是,待第一批种子成熟后,只要他能再坚持两个月,就能收获第二批粮食。 这是因为3月25日在窑洞前苗圃中种下船医罐中的各种神秘草药时,他顺便挑选了剩下的稻谷和麦子种子,放在罐中育苗。 第二批种子质量远不如第一批种子那么好。 唯独胜在数量多,弥补了发芽率的缺陷。 经过一个多月的发芽生长,已足够结实,可以大规模移栽到田地里了。 对于第二批庄稼苗,陈舟远不像第一次种地时那样重视。 只是大概数了数,记清约有280株稻苗和340株大麦小麦。 野兔惨遭打击后,田地安全系数显著提高,几乎不用担心稚嫩的秧苗被兔子啃食,若非如此,他绝不敢把幼苗移栽到田中。 至于鸟类的骚扰,其实并不像书中鲁滨逊所遇到的那样严重。 陈舟猜测这可能是因为种地的位置不同,就像鲁滨逊也没有被兔子大面积毁坏庄稼一样。 山上山下,是两种动物的活动区域,产生的问题自然也不相同。 …… 上午查看田地中庄稼状态时,陈舟觉得稻谷再过三五天就可以收割了。 算算时间,稻谷和大麦小麦都是1月10日播种的,到现在已有四个月。 17世纪的稻谷品种不够优质,成熟较晚,产量也低。 浇水除草,悉心照料这么久,熬到收获日,他颇感不易。 麦子的生长速度本来就比稻谷慢,期间还受到了雨季的影响,至今都未开,陈舟估计可能要等到六月以后或者更晚才能割麦子。 …… 未雨绸缪。 收获在即,陈舟打算先放下砌外墙、搬运物资、清剿兔子等事宜,先把稻谷的脱壳机和舂米机弄出来。 俗话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研究过现代稻谷脱壳机的结构,虽未过多接触过稻谷,陈舟却也知道该怎样设计并制造一台原始的脱壳机。 《天工开物》中曾有关于碾米土砻的记载,其原理是通过重力,使上下砻齿摩擦,将稻谷的外壳剥离。 土砻的整体设计较为先进,像一个上下相连的多层磨盘,磨盘上刻有符合稻粒大小的长条状凹槽。 在顶端入料口倾倒入稻谷后,使用人力、畜力或是风力水力转动磨盘,让稻粒进入凹槽中间,在砻齿的不断摩擦下蜕壳,最后就能完成“瘦身”,顺着凹槽滑出磨盘,落入出料口。 蜕壳后的产物经过风吹筛去稻壳,剩下的便是稻粒了。 不过到稻粒这一步,对稻谷的加工步骤还不算完成,因为稻粒表面还存有一层米皮,需要用水碓舂臼后才能食用。 几个加工机器中,最复杂的就是碾米土砻。 它外层需要用到一个拢住稻谷的筒子,内部有三层磨盘,还有木质挡板,以及转动磨盘的结构,箍住出料口的大圆盘…… 全部算下来,材料倒没有什么稀罕的,多是木头、黏土、石头一类,对制造者的木工技艺要求却比较高。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闲着没事用木头凿刻了一个半成品拱形承重梁外,陈舟基本没干过什么木工活。 一下子要接手这么个“大工程”,他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而且制造好土砻,筛去稻壳完成后,第三步水碓的制造同样是件麻烦事。 作为一种较为先进的利用水力、杠杆、凹轮原理加工粮食的器械,水碓需要用到大量圆形部件。 陈舟现在连手工凿刻车轮都没研究明白,让他制造精度更高,零件更多的水碓,亦是不小的挑战。 不过挑战归挑战,陈舟觉得以他的知识储备,参照土砻和水碓设计出能用的脱壳舂米机并不是难事,整个工程的关键其实在于他的动手能力。 况且这些都是迟早要准备的器械,让他手工蜕壳,煮生米吃,他这个习惯了现代米饭的肠胃估计也受不了,吃不了几顿就要肚子疼。 再说,等稻谷成熟,收割处理好以后,还有大麦小麦等着他呢。 所幸小麦加工成面粉的工序不像稻谷加工成大米那么复杂,只需要磨盘。 如果没有磨盘,像鲁滨逊一样,手工制造一个杵臼也能加工,只是制成的面粉没有磨盘研磨的那样细腻,口感要大打折扣。 …… 5月10日一整天,除日常前往木屋照看农作物外,陈舟几乎没离开过窑洞。 在岩壁阴影的遮蔽下,他坐在卧室门口,身旁放着小桌,手中攥着自制钢笔,腿上摊着笔记本,认真绘制着图纸,在脑海里推敲前后步骤。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以及蒸汽工业、电气化工业、信息化工业乃至智能化工业的迭代,源自明清时期的器械已经与现代加工机械完全脱轨。哪怕是最不容易发生变化的加工原理方面,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现代机械需要应用到的诸如过盈配合联接零件、摩擦轮传动、传动轴、离合器、轴承、机座、润滑系统和弹簧等或金属、或橡胶、或塑料的复杂精密结构相比,只使用木头、黏土和石块,配合古法胶水加上些许铁制品的土砻就像个来自原始社会的土著。 陈舟在课堂上学习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无法应用到对土砻、水碓和磨盘的设计中。 很多时候,他根本无法计算木质结构能承受多大压强、耐磨损、耐腐蚀性能如何,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估算。 限制条件太多,以至于他的设计过程十分痛苦。 有时候思路步入死角,他就会怀念起车床、铣床、钻床、刨床、磨床、镗床等各种加工设备和加工好的金属块。 如果有这些东西和充足的动力储备,28年,他可以让这座岛屿跃升成为17世纪整个地球科技最先进的地区。 甚至能拉出几条枪械生产线,带领南美土著,提前几个世纪吹响反侵略反殖民的号角。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现在只有一台举世无双的“超时空切割机”,还是只能切直线,15天才能用一次的废物切割机。 …… 微风轻轻地吹,进入旱季的岛屿白昼无时无刻不泛着北方暑季才有的燥热。 陈舟习惯性地把手指放在脑袋上,不时捻起一撮头发搓揉,用阵阵疼痛帮助自己集中注意力。 本子上已经画了好几张结构略有不同的设计图,另一页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突然冒出来的灵感和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这种大量消耗脑力的工作会使人不自觉地变得焦躁。 所以陈舟每工作两个小时就会站起来,暂时放下笔记本,在门口活动一圈,摸摸来福的绒脑袋,或是揉一揉小灰灰丰满的肚腩。 有时候,来福懒得搭理他,小灰灰也因讨厌他那双不安分的大手躲起来时,他就蹲在围在墙外边的苗圃旁,研究一下船医罐中未知种子种出的草药。 近五十天的时间过去,那些相貌各异的种子已全都发芽长大,拔高茎叶,变得各具特色了。 别说,这里面还真有几种是陈舟认识的。 他在科普视频中看到过的荨麻、茴香和薄荷都在其中。 还有一种植物类似北方常见的假防风,据说是一味药材,有治疗腹痛、腹胀气的功效。 但陈舟知道自己在植物学方面的造诣非常有限,不敢肯定他看着相似的植物就是他认知中的植物,更不敢下口品尝。 倒是荨麻、茴香和薄荷,他几乎可以确定判断无误。 这是因为三种植物都有显著特点,比如薄荷和茴香特有的气味,还有荨麻蜇人后产生的红斑和疼痛发痒,都是其它植物很难模仿的特征。 三种植物中,茴香对陈舟来说是最有价值的。 茴香嫩叶搭配肉类或是蛋类做饺子馅儿,味道一级棒,也能在烹饪时消除肉类的腥膻,是羊肉的好伙伴。 薄荷在西餐中应用较为广泛,在中餐,或者说陈舟老家的饭菜中,则基本见不到踪影。 若是逛商超,在牙膏或果的货架上,倒是经常能看到薄荷牙膏和清新口气的薄荷。 陈舟听说薄荷和茶叶可以做成薄荷茶,和白酒能制成薄荷酒,也能用来凉拌或煲粥,但他从未体验过这些食物。 不过人在孤岛,生活枯燥时总要找点新鲜感,只要不危害健康,他还是蛮勇于尝试的。 待薄荷长大,稻谷加工完成,闲下来时,他或许会熬一壶薄荷米粥吃。 …… 学习工作时,时间总显得那样缓慢。 不知道捻掉了多少根头发,陈舟终于熬到了太阳落山,也画完了设计图,制定了具体的工作步骤。 为了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和折损的脑细胞,晚上他打开了一罐黄桃罐头,又烤了几串羊肉,狠狠地犒劳了自己一顿。 …… 5月10晚,陈舟做了一个格外漫长沉重的梦。 梦中满是规整的几何图形,方、圆、角,形成了一座监牢,将他困在其中。 天地一片虚无,分不清界线,空旷的世界里,只留下谜题一样的设计图和各种简单的工具材料。 他望着熟悉的凿子、锤子、手锯、斧头等工具和木头、水、白泥等材料,无比绝望。 …… 5月11日上午,疲惫不堪的陈舟掀起海豹皮盖被,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胸口的大胖猫小灰灰,仿佛刑满释放的犯人,长吐一口气,利索地从床上爬起,开始洗漱。 直到生起火坐在灶台旁边,望着铁壶升腾的水蒸气出神时,他还觉得自己一手攥着凿子一手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着木块呢。 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饭,陈舟看见来福摇着尾巴凑到身边,又蹦又跳,半伸懒腰,一副想要邀请他一起出去玩的样子。 想到自己今天要制造一个小型土砻模型,先行测试一下工序和结构有没有问题,时间有限,他推开来福的脑袋,表示拒绝。 然而来福今日一改往常的乖巧,被推开三次后仍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活像张狗皮膏药。 正纳闷来福的表现,陈舟突然记起,原来已经到领取第15次神秘奖励的日子了。 自登岛以来,这半个月是他感觉过得最快的半个月,既没有压力,也不需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有时候钓钓鱼,不知不觉一下午就打发掉了。 或是画张画,恍恍惚惚也是一天。 简单一算,挑战竟然已经过去225天,再有四个多月,就满一周年了。 “你小子,记得比我还清楚,我看你是要成精啊!” 拍了拍来福坚实的脊背,拿上手斧和口袋,陈舟准备下山一趟,顺便看看兔子套有没有收获—— 自从认真清剿兔子,注重狩猎过程中的观察与思考,他下套子的成功率越来越高。 只要找到兔径且制造兔径的兔子还活着,几乎从不失手。 虽然窑洞中的兔肉储备已经足够多了,但来福和小灰灰这两个货可都是持续十来年的耗粮大户。 现在洞中食物储备告急,来福例行的“每日二饼”已被兔肉肠取代。 凡是能节省粮食的地方,陈舟都不会忽视,他已经开始学着怎样勤俭持家了 感谢:书友尾号1551、浑元形意太极第一真传弟子、荒野的奇迹之风、我真的是喝多了、老六啊、撞钟的和尚、秋水泛、书友尾号9995、书友尾号5501、生死书丛似蠹鱼、书友尾号1670、吸猫症晚期、难忘却更难回头、读者尾号7564、追风的你、淡淡的伤、同学都谈恋爱了、永恒的黑天、书友尾号3151、丹青居士、白舸、木民谷的夏天、dancan、书友尾号6576、胖子罗格本尊、月华星幕、书友尾号4755、星辉映剑影、心中侠客大气龙蛇、看那里好大一个瓜、随意呀、水手volunteer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88章 昂贵的人体工学椅 第88章 昂贵的人体工学椅 5月11日的神秘奖励价格不菲,但对陈舟来说,它可能还不如那盒打火机有用。 那是一把装在超大号纸箱中的人体工学椅。 箱体上印着的标识为一串陌生的英文字母,翻译过来是“未来科技”。 与陈舟印象中名气较大的电竞椅品牌全都不一样,英文字母后面跟着一个简易莫比乌斯环模样的商标,料想是个小众的高奢品牌。 拆开箱后,能看到十数个零件被塞在预先留有凹槽的泡沫中,零件外都裹着一层防震泡沫,避免意外划伤磕损。 整把人体工学椅由头枕、靠背、腰靠、坐垫、扶手缓冲脚垫、气杆等多个部件组成。 可以说市面上人体工学椅该有的部件和功能这把椅子都有,普通座椅很少具备的冷门功能,它也有所涉及。 其头枕、扶手、腰靠、椅背、脚托以及坐垫的上下前后角度都可以自由调整,并配备了各种卡扣,甚至还带有一定的自动复位功能,设计极为精巧。 整把椅子使用了大量较轻的金属材料,漆面光滑无瑕疵,据陈舟观察,那可能是空心的钛合金。 在银灰色金属主体的支撑下,椅子还使用了少许木料、天然橡胶、塑料和布料、真皮。 坐垫的上下调节使用的是两节气压棒,具备优越的稳定性和抗拉性能,行程更大,压缩高度更小。 椅子腿为五星脚,脚轮的做工甚是精致,除了轮径太短以外,该有的轮毂、轴承、锁定防滑设计全都有,简直像个微型汽车轮胎。 取出各个零件查看一番,陈舟暗自感叹浪费。 一把人体工学椅何至于使用钛合金,就算目标用户是个体重超过五百斤的大胖子,用铝合金也足够应付。且钛合金加工效率极低,制造这样一把钛合金椅子所需的时间,恐怕能制造数十把铝合金椅子了。 若是这些造价不菲的金属材料不做成椅子腿、坐垫托和扶手托。 而是做成手锯、刨子、各种大小的凿子,哪怕是几盒螺丝钉,都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帮助。 “真是狗骑吕布,白瞎了这么好的材料。” 一边给取出的各个部件套上防震泡沫,陈舟一边感慨。 依照他对高奢品牌的认知进行估算,这把人体工学椅可能是目前收到的所有奖励中价格最高的一件。 上面的木料、布料、真皮都不是品质一般的货色,再加上做工,品牌溢价,整把椅子的价格很有可能已经达到十万甚至十几万以上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不具备丝毫性价比的稍微好看点的椅子。 对部分顶层阶级来说,它却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当然也可以说是智商税。 毕竟椅子上既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使用真金白银。 就像一些名牌箱包和化妆品一样,所谓的高价,其实早就在原材料的价值基础上翻了几十上百倍,寻求的并非实用性,而是社会精英圈子彼此之间的认同感,或是用来满足一些人奇怪的虚荣心。 …… 见识过奖励的庐山真面目后,陈舟把大纸箱挪了出去,然后和往常一样,开始收拾沙滩上的木石墙。 再将切割好的木材石材堆砌在海滨树林边缘,留待日后使用。 砍树、垒砌新墙,一天时间悄然而逝。 太阳落山之前,他割开纸箱,把半人多高的瓦楞纸板拆开转移到营地中,随后取来扁担和木桶,准备将椅子部件从泡沫中取出,挑回山上。 整个纸箱实在太大,不方便搬运。 外部包装的纸板又容易在移动过程中被石块磨破,或是被树枝划开。 之前奖励配备的外包装纸箱远没有这个纸箱巨大,更不像此次包装的纸板一样干净厚实。 难得获取这种好东西,陈舟想把它留下来当画板,不想使纸箱遭受不必要的毁坏。 时值旱季,没有风雨,时间充裕,他便采取这种方式,辛苦自己的腿脚,多跑了几段路。 至于那些塞有椅子部件的泡沫,都被石头压住,放在树林中了。 泡沫这东西不怕水,又不招动物喜欢,也不具备多少实用价值,放在荒无人烟的孤岛树林没什么可担心的。 …… 傍晚,吃过饭,陈舟去了一趟小木屋,把白天遛完兔子套的收获拿了回来。 此次总共捕捉到五只野兔,其中一只腿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疤,那是前几天他拿弹弓打的,因没打中要害,被这只狡猾的兔子跑了。 不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只兔子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旱季动物腐烂的快,只过了一天多时间,五只兔子的尸体就冒出了一股难闻的臭味儿。 这样的兔肉煮熟后也有一股腐臭味,难以下咽。 陈舟多是将其扒皮、剖开卸成小块剁肉馅炸成肉肠喂猫喂狗,或是直接下锅煮熟后给来福它们吃。 这五只兔子也不例外,在陈舟这个技艺愈发娴熟的屠夫的手下,很快就变成了各类小零件,或绷在晾皮架上,或剁碎了丢进铜炸锅中,或在沸水中翻滚,渐渐成熟。 处理完兔子,点亮油灯,陈舟在卧室把工学椅组装了起来。 他思来想去,觉得整把椅子只有那五个脚轮中的轴承有用,可以拆下来应用在推车车轱辘上。 但这椅子的脚轮使用的是型号极为特殊的专用异形螺丝,可不像上次拧六角螺栓那样,随便找两根铁棍绑在一起就能卸下来,如果不能制造出特定的螺丝刀,就只能暴力拆卸了。 而暴力拆卸必然会损坏脚轮。 别看这把椅子做工如此精细,用料如此高端,其实和普通人体工学椅相比,它强不出多少,坐在它上面顶多只能减小脊椎腰椎受到的压力,无法治疗腰间盘突出,更不能延年益寿。 普通人体工学椅该有的缺陷它全都避免不了。 就像白酒,素来有“一分钱一分货,一块钱两分货”的说法。 价格几十万的顶级酱香酒,要说比一千五六一瓶的入门级酱香酒好喝几十倍,根本是无稽之谈。酒发酵过程中能产生的香味物质是有限的,酒液能容纳的成份亦有限制,酒的上限也因此被锁死。 这把椅子同样如此,别说它是用钛合金做的,就是用的黄金,没了脚轮以后照样立不起来,就算勉强能立起来,也会变得蠢笨,只能人工搬动。 而且人体工学椅的高度、脚托的设计都是把脚轮的轮径算进去的,没了脚轮,它的舒适度也会大打折扣。 拆掉脚轮,无异于毁掉了整个椅子,也烧掉了数万元钱。 是否要做随手挥霍十万元的败家子儿,陈舟很是犹豫。 内心动摇,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调节腰靠扶手,享受了一会儿金钱带来的愉悦感,最终决定,还是要把脚轮拆掉。 脚轮内部的轴承应用在小推车或是土砻、水碓等器械上,能发挥的作用胜过这把椅子百倍千倍,远比放在卧室当个摆设强。 不过在开始拆卸之前,他还是希望使用破坏性低一点的方式,想先找出几根金属棍,试着用锉刀磨一个专用螺丝刀出来,失败的话再暴力拆卸。 同时他还要提前测量出脚轮的高度大小,在人体工学椅失去脚轮后,再给它定制五个不会转动的“木质假肢”。这样虽然工学椅不值钱,也无法自由移动了,却能在窑洞中继续发光发热,成为家中唯一一件豪华现代家具。 …… 5月12日,第16次神秘奖励的倒计时开始了。 同样是在这一天,陈舟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制造土砻(long)和水碓(dui)上,为庄稼的收割与加工做准备。 他从营地中搬了几张短桌上来,一字排列在窑洞门口,整日在桌上锯木块、凿刻木头,或是和泥,搓泥团,论证笔记中提前规划过的步骤。 实践的过程是乏味的,亦是有趣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短桌上的小模型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致,与真正结实耐用高效率土砻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步缩短。 制造土砻的过程中,陈舟不断印证着自己的推测,不断改进,同时完善他的木工技巧。 这种思考、进步的过程远比枯燥的砍木头锯木头愉悦。 同时也使陈舟从只会用蛮力的“傻小子”逐步向成熟的“老师傅”迈进。 …… 5月19日,稻谷成熟了。 同一天,陈舟根据前人经验和现代知识制造的第一代稻谷脱壳原型机模型正式完工。 这台高度不超过八十厘米的小模型结构不算复杂,功能和《天工开物》中的土砻相差无几,略做优化,而且融入了许多现代工业的元素。 其中包括可替换部件设计和模块化设计。 一代稻谷脱壳机内部的磨盘使用的是制造门槛更低,耗时更短的泥土。 泥土的耐用性远不如石头,但短时间内,磨盘只能使用泥土。 这是因为石质磨盘虽然更加耐用,却更为沉重,凿刻难度更大,制造时间更长。 按陈舟的设想,土盘只是权衡之计,待日后凿刻出合适的石磨盘,应当可以直接拆掉土磨盘进行更换。 若重新制造一台脱壳机,费时费力,并不科学,更利于替换部件的设计很有必要。 除磨盘外,脱壳机的入料口和出料口都做了分体式设计,如果损坏,可以单独制造部件更换,而不需要全面拆除。 考虑到以后粮食产量增加,不可能永远使用人力,陈舟给磨盘的动力结构预留了连接传动轴的接口。 日后若是利用畜力、水力或风力,在建造好水轮或风车后,便可直接使用。 除此之外,他还在脱壳机的出料口旁边预留了风箱接口。 他想的是,以后动力源得到解决后,可以用兽皮缝制一个风箱接在出料口上,再往出料口下放置一个筛子。 脱壳机工作的时候,他可以用人力驱动风箱,鼓风吹走较轻的稻壳,脱壳筛选一步到位,节省时间。 正好他有极佳的密封材料——奥特曼皮套。 如果担心兽皮密封性不够好,总跑风的话,就用鱼鳔胶和针线把橡胶和兽皮黏合缝制在一起,制造风箱。 且风箱不仅可以用于吹走稻壳,也可以在重锻金属中鼓风,发挥效用,一举两得。 …… 关于未来的设想很多,人却不能好高骛远,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达成自己的目的。 更要注重劳逸结合。时间很多,没有竞争者,没必要那么卷。 连续工作了八天,19日下午,晚风吹拂,陈舟松开握住模型的手,长舒一口气,离开短桌,走到一旁,坐在了矮凳上。 平台下方,金黄色的稻谷排成一条线,谷穗压弯了稻杆,风一吹,齐齐晃动,美极了。 来福正在树林边缘撒欢儿,叼着一根木棍,舞狮一般上下跃动,不时朝着树上的动物吠叫两声,转头望望窑洞。 自从陈舟投入到土砻的设计与制造中,便很少陪它一起玩耍了,就连它最喜欢的早晚狩猎兔子环节,也被一并取消。 无聊至极的来福只能寻找小灰灰或是提子玩闹。 可猫与狗又怎么能玩到一起去,更别说来福和两只猫的体型差距还那么大,它的邀约只会让两只猫感到冒犯。 无奈,来福只能守着这片田地,摆弄着从树林中找到的新玩具,有时候还会偷偷溜到平台上,赌气般叼走陈舟的凿子或小锤,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沉浸在工作中的陈舟只会冷着脸把它叫过来,然后严厉地呵斥,让它找回工具。 挨骂挨得多了,来福就只能远远地躲在树林边缘,自娱自乐,像个被冷落的孩子,孤独等待老父亲的关爱。 第不知道多少次松口,丢掉小木棍,来福习惯性的回头望向平台。 还未维护的木桩护坡上方,陈舟的身影映入它眼中。 汪! 来福叫了一声,看见主人向它招手,顿时狂摇着尾巴,不管不顾地绕过田地,一溜烟儿跑了过去,纵身一跃,扑进陈舟怀里。 “哎呦~” 三餐都有肉,受伙食待遇提高的影响,来福的体重已经飙升到90多斤,这猛地一冲,差点把陈舟给放倒。 哈~哈~哈~ 来福直起身子,前爪扒在陈舟的胸口,努力抻着脑袋,嘴里喘着粗气,伸出湿哒哒的舌头去舔陈舟的下巴,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溜须拍马。 我活不干完,再过两个月,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正好今天稻子成熟,割完稻子,我给自己放个假,也陪你好好玩两天。 咱们先去钓鱼,再去抓龙猫,给家里那个小龙猫找个伴儿,你说好不好呀,来福!” 推开身前热情的大脑袋,蹲下搂住来福脖子,控制着它过分谄媚的表情,陈舟说道。 汪~汪~ 来福以低吠回应陈舟,委屈地把脑袋塞进陈舟怀里,使劲往前拱,嘤嘤撒娇,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 你也想找个老婆呀,那怕是不太好找哟!” 天气炎热,陈舟只穿了一件薄衬衣,半敞着领口,来福这一拱,湿润的鼻头直接顶到了他的胸口。 感觉自己像是搂住了一个心理脆弱敏感的小毛孩,见来福这般姿态,倒弄得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安慰这个耍小性子的大个子。 感谢吴00000的打赏 感谢:甄贤瑜、水手volunteer、无名小卒159、书友尾号9122、書友哎推萬、书友尾号7096、虚假的月眠、老三师叔、书友尾号6277、旧酒久鹫、团子迷、书友尾号5075、月明天曦、书友尾号9995、悦然电子、寒蝉惊羽、黄瓜味嘎嘣脆、书友尾号3151、如梦似幻cd、书友尾号3964、一切尘埃未定时、星痕细胞、月色下灬的月票,感谢各位支持! (本章完) 第89章 休息日 第89章 休息日 5月19日晚,天还没黑,陈舟割掉了成熟的谷穗,拔出了稻谷的根系,又松了松土。 平台厕所中沤的肥已经发酵好。 休息两天后,他会给种过稻谷的土地上一茬肥,以增加下一季粮食的产量。 饱满的谷穗被他放在了卧室窗台上,在那里进行初步晾晒,除去水分后再脱壳处理。 当然,这也因为土砻现在只有一台模型机,内部泥磨盘的重量不够,虽然也能勉强加工稻谷,效果却不好。 理论方面的问题已经研究通,造一台真正的土砻用不了几天。 对疲惫的陈舟来说,也是时候歇一歇了。 …… 5月20日,给自己放假的陈舟睡了个懒觉,约莫上午十点多才起床。 烧水做饭,喂过来福、小灰灰和龙猫,他用热水洗了洗头,把镜子搬到室外平台上,剃掉了过长的头发。 理发时,陈舟注意到他的脖子和前胸呈现出了不同的颜色,因常常撸起袖子干活,裸露在外的小臂与大臂的颜色也深浅分明。 旱季的岛屿阳光很烈,即使戴着大檐帽,活动于森林等有树木荫庇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晒黑。 剃掉头发后,他又修理修理胡子,稍微改变了一些邋遢的形象,不再像个从疯人院逃出来的古怪壮汉了。 没忘记昨天下午答应来福的事,带上抓龙猫的小木盒、水桶镐头等工具,顶着越来越热的太阳,呼唤来福,陈舟前往碎石坡。 出了背阴,进入山的向阳处,温度陡然提高。 尤其是半山腰,没有任何遮挡物,仿佛在下火。 这样的大晴天,晒得来福也没了精神,耷拉着尾巴,伸出舌头直喘。 跟在陈舟身后,它紧盯着扁担上挑的水,不时小跑几步上前,呱唧呱唧地舔水,还没到目的地,桶中水就被它喝掉一层了。 喝完水,来福还要撒尿,东跑跑西逛逛,在干燥的土壤上留下了不知多少摊记号。 看着奔前跑后的来福,陈舟觉得它可怜之余,又有些想笑,忍不住开口喊住它。 “得了得了,马上就到地方了,别跑。 看你热的这样,咱就随便灌两个洞。 捉不到龙猫也无所谓,下午我去带你去钓鱼,顺便给你洗个澡,看你这身毛,都脏的变成小黑狗了。” 汪! 来福回应他,见前方就是碎石坡,非但没有止步,反而加快步伐,一溜烟冲了下去。 这倒不是因为它对捕捉龙猫格外感兴趣,而是因为山下有树林,那里比太阳直晒的地方多少要凉快一些。 见来福兴致缺缺,陈舟也觉得有些扫兴。 他此番前来,主要是弥补对来福的亏欠,至于捉不捉小龙猫其实并不重要。 …… 家里养了一狗两猫,加上小龙猫,一共四个宠物。 这里面陈舟最宠爱的无疑是来福,来福也未辜负他的恩宠,从登岛以来,看家护院,抓羊捕兔,还曾吠叫示警,避免他被蟒蛇袭击,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值得所有善待和重视。 在来福之后,他曾经比较喜欢小灰灰,对提子的态度不算亲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灰灰好吃懒做的性子和提子勤恳能干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加上两只猫中,小灰灰因为懒得动弹,与他的互动越来越少,有时候抱在怀里,也像个毛绒玩具一样,一动不动,无法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反倒是提子,时常往家里叼些小动物,对老鼠和野兔的打击力度也很大,自“刑满释放”后,在他心中狂刷好感度。 到了现在,若是让陈舟在小灰灰和提子之间做个取舍,已经是个相当难以抉择的问题了。 因为他觉得两只猫都很重要,一只胜在陪伴久,而一只除了相处时间不够长,挑不出其它缺点。 至于小龙猫,则是所有宠物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它不像那些娇惯的宠物,动不动就挠箱子,发脾气,除了被抓回来的那几天稍有些躁动,后来很快就适应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不用考虑危险的舒服日子。 而且它不用教,就懂得在木箱中定点排泄,还会把干净的食物和被粪便或水弄湿的食物分开,平时总是安安静静,对屋里猫狗的存在从未表现出恐惧或是攻击性。 可能因为食物过于充裕或者野生动物对人类天然的戒备心,陈舟几乎没见过小龙猫有乞食行为,只见过它在木箱中打滚,抖动身体。 后来他想起龙猫可以用沙子洗澡,就给小家伙装了一盘晾干的白土,将它抓出来放在了里面。 小龙猫接触到白土后,就像鳄鱼施展死亡翻滚,倒在里面化身陀螺,快速打滚,弄得盘子周围“白烟缭绕”。 洗完澡后,它便收起刚才“动若癫痫”的样子,直立着上身,端着两个小爪子,呆呆地等待陈舟把它送回木箱。 与智商较低自理能力较差的动物相比,龙猫显得过于懂事乖巧。 正是因为这种乖巧,使陈舟一直都没怎么关注它。 除了添加草料和水,不时把它拿出来洗个澡之外,基本没和它一起玩耍交流过,甚至养活了这么久,都没给它起个名字。 陈舟不知道现代的宠物龙猫性格是不是也这样独立稳定,料想应该和他捉到的这只不太一样。 就这样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加上小龙猫独居生活中未曾表现不适,几乎不制造声响,有时候太过繁忙,陈舟甚至会忽略小龙猫的存在,只喂猫狗。 往碎石坡前进的过程中,回忆过往,陈舟觉得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也挺不错。 倘若给小龙猫找个伴侣,情况可能还不如现在。 况且他还不知道龙猫这种动物怎么区分公母。 以及它们同性之间是否会打架争宠,撕咬的你死我活。 还有异性相处能否看对眼儿,龙猫的繁殖能力如何,会不会像兔子一样,几个月一窝,越下越多,最后把他活活吃垮。 挑着扁担,远远跟在来福身后,见它已经找到龙猫洞,停在旁边摇尾巴,陈舟忙打断思绪,加快步伐。 水桶中的水前后摇晃着,往外洒了一些。 本来打算直接放弃捕捉龙猫一事,看着被溅湿的土地和饶有兴致的来福,他又不想白白浪费掉这些水,便决定随便试一试。 既然是休息日,就不要那么功利,有没有收获,玩得开心就行。 而且刚刚他又记起,碎石堆这边还有鸟蛋可以掏,如果抓捕失败,还可以掏掏鸟窝,多搞几个蛋煮着吃,那味道还是很美的。 作息混乱,今天早点休息,调整状态,明天开始双更。 (本章完) 第90章 没母的老鼠 第90章 没母的老鼠 满坡白色碎石反射阳光,使得整片碎石坡耀眼的色彩化成一片,远远望去仿佛山上屯了一滩积水。 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龙猫们全都缩在洞穴中,躲避烈日。 接近坡下林地的地方,密集的植被略微减弱了烈阳的威力,温度稍有下降。 来福停留在一处洞口旁,仰起头注视着挑担赶来的陈舟,不时低下头用爪子刨地,神情很是急切,却不出声吠叫。 这是捕捉兔子时陈舟给它养成的习惯—— 野兔听力敏锐,接近它的时候,莫说一声洪亮犬吠,就是踩断枯树枝,都有可能浪费半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追踪,保持安静是追踪最基本的要求。 “别急,它们躲在洞里,不会乱跑的。” 没多大会儿,陈舟就走到了来福旁,放下扁担,揉了揉它的脑袋,安抚道。 汪~ 来福小声叫,用爪子拍了拍洞口,探着头,试图把嘴巴塞进洞中,尾巴摇动得愈发有力。 “怎么?这洞里难道有其它东西?” 感觉来福的行为很反常,陈舟拽住它的后脖颈把它从洞口带到一边,仔细打量这个洞口。 附近有许多龙猫的庇护所,稍一对比就能看出,这个洞确实与龙猫洞不同。 洞口的大小比龙猫洞缩水了一圈,周围野草稀疏,洞外壁也不像龙猫洞那样光滑干净,上沿甚至有脱落到洞内的土块,可见这个洞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或是洞内生物不爱清洁。 “看这洞口的大小,应该不是龙猫,更不可能是兔子洞。 要说是老鼠洞,周围又没有老鼠屎和老鼠毛。 可这岛上会挖洞的动物一共也没几种,这能是个什么玩意?” 皱起眉,陈舟一时还真猜不到来福发现的这个洞里面藏着什么。 这时候,他真希望来福能再聪明点,最好会说话。 要真能交流,凭它灵敏的狗鼻子和出色的运动能力,这岛上的山羊野鸽和兔子就全都无处遁形了。 好奇心被勾起来,拎过来一桶水,拿起舀水用的大木杯,陈舟准备直接动手灌洞。 动手之前,仍要预防“狡兔三窟”。 四下打量,在这个洞不远处,他又找到两个大小相仿的洞口,便捡起一些碎石塞住那两个洞口,又往上面盖了些土掩埋住,这才回到来福蹲守的洞口处。 “你先到那边去,我要开始了。” 担心洞内有毒蛇或是藏着有毒的昆虫,动手之前,陈舟先把来福驱赶到两米开外。 随后他自己也不停留在正对洞口的位置,而是蹲在洞上面,伸长胳膊拉开距离才拿起木杯开始灌水。 虽然穿着皮靴长裤,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 但毒蛇的潜在威胁实在可怕,往洞里灌水时又是蹲姿,如果不慎,还是有可能被咬到手指或手腕的,陈舟不敢冒这种风险。 …… 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杯接一杯往洞里灌水。 干燥的土壤吸收着水分,只见水往下渗,仿佛落入无底洞,始终没有异常响动。 一桶水很快见底,拿着大木杯,陈舟甚至怀疑起来福谎报军情的可能性。 就算旱季土壤缺水,把这一桶水吸走一半,剩下的半桶水也不可能连个屁都没灌出来呀,除非洞里啥都没有。 “来福,你没搞错吧,这里真有活物?” 一边将另一桶水拎到洞旁,陈舟一边询问来福。 却见来福晃着大尾巴,又凑了过来,像是要证明它的鼻子不会出错。 最近天气炎热,来福已开始脱毛,整个一行走的狗毛制造机,见它要往自己身上扑,陈舟连忙提前拦截,抱住狗头把它推向一边。 “行行行,我信你还不行吗!” 说着,陈舟拿起木杯,继续往洞里灌水。 木桶桶壁厚,虽然口径粗,桶身也高,实际装水量还不如塑料桶,没几下,第二桶水也要见底了。洞口的泥土已经被水彻底浸透,泛黄的泥浆直往洞外涌,却没有任何动物跑出来。 陈舟甚至趴在洞口上方,将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响动。 正要问问来福这是怎么回事,他突然看见来福一溜烟儿跑到被堵住的一个洞口旁,连声吠叫。 “好家伙,原来是跑了!” 陈舟赶紧起身,抄起镐头和木锹,提前挖塌了另一个洞穴的后路。 隔着一层土壤和碎石,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吱吱吱的焦急叫声,和龙猫的声音全然不同,倒像是老鼠。 来福仍在狂吠,陈舟提前拿来小木盒,一点点扒开被封住的洞口。 刚露一点光,洞内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一颗鼠头,伸进木盒中意识到不对劲,又连忙往回缩。 陈舟手疾眼快,还不等它把脑袋缩回去就捡起一块石头压住了老鼠后颈。 老鼠吃痛,进退不得,抬起头就要去咬陈舟的手。 见状,陈舟非但没有松手躲避,反而加大力量,用力下压。 石块末端本就尖锐,增加压力后竟直接刺破老鼠的皮毛,压断了它的颈椎。 神经中枢受到重创,老鼠的身体失去指挥,再不能移动,口中的叫声也越来越微弱,双眼却始终往后瞟,仍在尝试回头。 汪! 来福的吠叫并未停止,使陈舟意识到这洞里恐怕不止这一只老鼠,便用石块紧按住老鼠瘫痪的身体,把它挪了出来,小木盒依旧堵在洞口。 片刻,他听见洞内有悉悉索索的响动,伴随着尖细的混乱叫声,像有一群鼠类在商议对策。 紧接着,一个只有小拇指粗细的鼠头探了出来,向左右打量。 来福恰到好处地停止了吠叫,小老鼠耳中嘈杂可怕的声音全部消失,它谨慎地回过头,往后看看,随后迈开步缓缓爬出洞穴,进入木盒。 在此过程中,陈舟始终放缓呼吸,保持着手部的平稳,没让木盒闪出一点缝隙,也没使木盒上下松动,就好像盒子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探路的小老鼠未曾遭遇危险,它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哪里去了,自顾自地爬到木盒尽头,碰壁后,又开始吱吱叫。 洞内其它老鼠呼应着它的叫声,鱼贯而出。 陈舟眯起眼睛,顺着木盒上的缝隙细数着老鼠的数量。 “两只、三只、四只……八只,我这是捅了老鼠窝了!” 待第八只小鼠也钻进木盒,他又耐心等待了十几秒,见没有新的老鼠离开洞穴,盒中的小鼠也有返回的迹象,连忙收起木盒,盖上盖子,拿着这整整一盒老鼠,喜笑颜开。 早在十月末,他就因无法食用海鲜产生了用老鼠试毒的想法。 然而随后的捕鼠工作并不顺利,却误打误撞捉到了小龙猫。 龙猫相貌讨喜,比较挑食,对陌生食物嗤之以鼻,且只有一只,万一吃到有毒的食物就死了,使陈舟一直无法拿它试毒。 转眼半年过去,在这漫长时间里,他曾经用兔子试过野生柠檬,也曾试图从提子那里缴获一只活鼠,但都没有奏效。 这一方面是因为工作繁忙,没时间捕鼠——活老鼠行动迅速,个头又小,除非有捕鼠贴或捕鼠笼,不然捕捉难度远大于抓兔子。 另一方面也因为食物足够充裕,种类也够丰富,短时间内并没有对鱼虾贝类或野生水果的需求,令他把“试毒鼠计划”长期搁置。 没想到,今天带着来福随便出来逛一逛,竟有此收获。 将装有幼鼠的木盒放进水桶,往盒子上面压上几块石板,防止小鼠逃走,陈舟一脚碾死了幼鼠们的母亲,随后揉了揉来福的脑袋。 “好小子,你又立功了,不枉我给你吃那么多兔肉肠、面饼和海豹肉。 什么小灰灰、提子,哪比得上你。 只要你小子一出手,它们都黯然失色。” 来福听不懂陈舟说的这一堆话是什么意思,但它知道主人在夸奖它。 于是便端坐在地,骄傲地仰着脖子,尽量收起耷拉在嘴边的舌头,满脸自豪。 (本章完) 第91章 鼠圈 第91章 鼠圈 阴错阳差抓到八只幼鼠。 拎着水桶,陈舟甚至想放弃掏鸟窝的打算,直接回家修建一个石质饲养笼,把这几个小东西圈养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整个自然界里,除了其它灵长类动物,很少有动物能在试毒或测试药品这方面胜过老鼠。 要是论起繁殖速度和食性,就连猴子黑猩猩等动物也要落入下风,给老鼠这个“天生试毒圣体”让位。 此次一共逮住八只幼鼠,只要悉心照顾,不让它们因意外大规模夭折,其中若能凑出一公一母,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试毒鼠了。 当然,八只全公或八只全母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不过陈舟觉得他应该还没倒霉到那种地步。 简单的概率计算,这窝老鼠性别相同的可能性是1/128,要真中了这个“大奖”,那他下次神秘奖励不给一台挖掘机是说不过去了。 把水桶放在树荫下,免得幼鼠们被热死,他观察了一下来福的反应。 整个捕鼠过程中,来福除了定位和提醒老鼠要从另一个洞口逃走外基本没消耗体力,现在两眼炯炯有神,紧盯着他,看样子还没玩够。 既然“孩子”又立功了,总不能背弃承诺,给人家浇冷水,打消热情。 拽了几大根枝杈盖住水桶,省得以老鼠为食的野生动物偷偷溜到水桶上捣乱,吹了声口哨,陈舟跑向碎石坡。 听到这尖锐响亮的声音,来福连蹦带跳地跟上,随主人跑进了乱石林立的“白色森林”。 曾在这里多次采集建筑材料带回窑洞,对石林的边缘构造,陈舟还算比较熟悉。 自从他那次捅掉那个鸟窝以后,就再也没在边缘地带看到过离地面三米左右的鸟巢,就算有,也是从前留下的空巢。 大多数鸟儿都选择在林中树冠上筑巢。 少数看上石林的,也是在五六米高的石柱顶端或是石柱上风化出的天然凹槽里搭建庇护所,想随随便便就取下鸟巢,掏走其中的鸟蛋,根本不可能。 一边仰起头,眯着眼睛,降低日光对视线的影响向上打量,他一边留意着来福的反应。 在寻找猎物这方面,人是很难比过狗的。 绕过几根熟悉的石柱,在碎石坡上打转,陈舟脖子都僵了,也没见来福吠叫。 穿行过程中,他倒是看见了几个鸟巢,但那些鸟巢所处位置又高又险,就算加上镐头和手臂,也够不到。 “天太热了,不行咱们回家玩丢骨头游戏吧。” 揉揉后颈,陈舟跟来福商量。 他惦记着幼鼠,一门心思想回家,寻找鸟巢的过程并不仔细。 一旦抱有这种目的,就算真有鸟巢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有可能视而不见。 听了这话,来福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似乎也觉得在这里闲逛没意思,便摇了摇尾巴,率先跑向树下的水桶。 暗自庆幸这家伙今天懂事,陈舟连忙跟在来福后面,生怕它临时起意,发现野兔或者其它动物,再去追赶玩闹。 幼鼠的生命力远不如成年老鼠顽强,好不容易抓到这一窝稀罕物,气温这么高,万一被闷死可就白瞎了。 …… 既然来福不反对,那陈舟就默认它同意。 糊弄着心思单纯的毛孩子,未在碎石坡停留,收拾好工具,挑起水桶,他径直往家赶。 返程路上陈舟怕勾起来福玩耍的兴致,一言不发,反倒搞得来福疑惑起来。 它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再不敢疯跑,小心翼翼地跟在主人身后,观察着陈舟的脸色,也不再摇尾巴,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见来福这副模样,凭着长时间相处的默契,陈舟顿时猜到了它的小心思,有点绷不住想笑,又怕引起它怀疑,就这样努力保持着严肃与沉默,一直走回家。 迈入窑洞的前一秒,放下扁担,陈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吓了来福一跳。 它谨慎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歪着脑袋打量着突然发疯的主人,眼睛中充满疑问。 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陈舟便一把抓住它宽松的嘴皮子向两边拉扯,顺便把它按倒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你真可爱,你真逗”一类的话,搞得来福满脸无奈。 狠狠地搓揉了一番狗头,又摩挲了一会儿温暖的狗肚子,直到来福的“小口红”都因过于兴奋伸了出来,陈舟才带着满身的狗毛起身。此时大概已到下午四点多,他从桶里取出木盒。 幼鼠受惊,又是吱声一片。 顺着缝隙数清所有小鼠,八只,不多不少,悉数存活,陈舟放下心。 用于砌墙的石块和石砖还剩不少,建材充足。 在窑洞中转悠两圈,他本想把鼠圈建在厨房,想起提子的领地就在厨房和卧室,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老鼠来说,提子可是个标准的“活阎王”,要是整天与它共处一室,就算中间隔着一层石墙,老鼠的小心脏恐怕也很难承受得住。 思来想去,他把幼鼠的居所安置在了储藏室。 为避免幼鼠长大后空间不足,他仿照猪圈的结构,给小家伙们砌了四个“双鼠间”。 鼠圈底部为青石切割成的石砖,分外坚固。 四周墙体亦是石砖和白泥砌成,足有二十厘米厚,别说老鼠,就是穿山甲也钻不出去。 墙体高度半米,能有效避免老鼠从中跃出,顶部盖了几块白色石板,既能防止提子和小灰灰把这里当自助餐厅,也能关住老鼠。 日后老鼠规模多了,陈舟打算在室外单独建起一座小屋,多饲养一些老鼠。 按照他的需求,至少要留二十只老鼠试毒用,不然数量太少,有可能周转不过来。 如果老鼠繁殖速度过快,数量过多,就杀死喂猫,或者活体投喂给小灰灰,锻炼一下它的狩猎能力,它现在的表现实在太给猫族蒙羞。 陈舟估计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岛上都不会有小母猫瞧得上它了。 …… 搬开储藏室内堆放的物资,在最里面的墙角腾出一个位置。 没用多长时间,陈舟就砌好了鼠圈,然后给底层石板铺上一层干草,把幼鼠们放了进去。 建设鼠圈没什么难度,给老鼠找饲料倒把他给难住了。 他知道老鼠是杂食动物,却不知道老鼠能不能只吃荤不吃素。 严格来讲,粮食和植物种子喂老鼠肯定是最合适的,且家里还有些正在晾晒中的稻谷。 可那都是留着下一季种地用的种子,除非他得了失心疯,否则就算老鼠再珍贵,也不可能喂给它们。 “算了算了,把你们妈杀了,也不知道你们断没断奶,爱吃什么。 随便给你们一点兔肉肠,再弄点龙猫最爱吃的干草,这样也算荤素搭配。 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可是野生老鼠做梦都想要的伙食。 要是这都能把你们吃死,那我只能说你们没有享福的命,怪不得我。” 念叨着,陈舟从厨房取来装兔肉肠的罐子,引得贪吃的小灰灰跟着走了过来。 启开罐子盖,在小灰灰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把兔肉肠放进了鼠圈。 喵~ 等了半天,见陈舟已经重新盖上盖子,还没有自己的那一份,小灰灰忍不住开始撒娇。 “看什么看,你都胖得和猪一样了,还要吃肉? 等这些老鼠长大,就让你自己抓着吃,抓不到就饿肚子! 我是不会再可怜你的!” 没给小灰灰好脸色,盖上石板,陈舟厉声训斥。 见状,小灰灰也不勉强,扭动着肥硕的身躯,自顾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至于陈舟的话,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它都不会放在心上——心宽体胖嘛。 心里要真搁得下事,它早就跟提子拼个你死我活,确立自己的家庭地位了。 感谢:书友尾号8595、成佛两年半、版本来了、幽皇阁阁主、老道hx、皓旰、清鸿啊、汤圆和包子、元想了、星辉映剑影、誅龑、书友尾号2467、关山慕寒、韦德逗你玩、大哥你好吗我在美女主人家、撞钟的和尚、三三等酒、书友尾号8399、樟脑球、陈明、晓瓷、靨萳襬、枫之崖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92章 搞点蛙 第92章 搞点蛙 假期第二天恰逢5.21。 在21世纪,因为谐音我爱你,这个日期便成了情侣之间互送礼物,增进感情的“二号情人节”。 但对孤岛中的陈舟来说,5.21,不会有任何人说爱他,更不会有礼物。 倘若细究的话,情况可能更糟,不仅没有爱意,还会多出一群恨他入骨的生物——鱼。 …… 一个成熟的钓鱼佬,钓鱼的目的往往不是为了鱼,而是为了享受钓鱼的过程。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钓鱼佬钓不到大鱼,钓小鱼拿回家没面子,只能用这种理由自我安慰。 与老练的钓鱼佬相比,陈舟勉强算个“新兵蛋子”。 他刚二十多岁,还没养成五六十岁,临近退休时那种悠闲的心态。 钓鱼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钓的大,钓的多。 从第一次尝试钓鱼,好不容易钓上一条大鱼,却不慎被鱼逃脱,还让鱼扇了一嘴巴开始,他心里就憋着一股劲——有朝一日必须报仇,挽回尊严。 遗憾的是,尽管他此后改进了鱼竿,安装了浮漂和收线器,还准备了抄网,多次去小湖垂钓,都未再见到体型那么庞大的鱼,就连小鱼也是寥寥。 在资源如此丰富的世外桃源空军,说出去真是“差生文具多”,技艺不精了。 对此,陈舟只能将空军的原因归咎于钓鱼时间太短,琐事太多,没办法静下心。 或是与贴吧老哥一样,从点位环境、饵料、天气、大气压甚至玄学的角度给出合理的解释。 总之不是自己太菜。 …… 21日一早,吃过饭,照料好家中一众“神兽”。 全副武装,带着种种工具和来福,他径直赶赴小湖。 挖了一大盒虫饵,陈舟的钓鱼之旅开始了。 过了所谓的新手保护期后,他感觉成功钓上鱼这事越来越费劲。 尤其是坐在原地,等待十几分钟还没有鱼咬钩的时候,心中既焦急又无奈,便出现了各种怀疑,仿佛坐姿和垂钓的动作都会对鱼造成影响,影响它们咬钩。 忙活了一上午,要说一无所获,那显然对不起良心,可钓上来的也没有一条拿得出手的大鱼,都是一指长的小家伙。 这类小鱼性情凶悍,见到蠕动的鱼饵总第一个咬钩,谁都没它们冲得快。 钓上来一看,长得倒漂亮,周身细鳞在阳光照射下五彩斑斓,要是放到现在当观赏鱼售卖,想必价格不会低。 奈何陈舟想要的不是好看,而是好吃。 宠物这玩意,他已经养的够多了。 昨天家里又添了八张新嘴,待长大了,光是喂一狗两猫,龙猫老鼠就要消耗不少精力和资源,在解决好众多问题之前,他不想再往家里带新动物了,哪怕是比较省心的鱼。 眼下家中试毒员已经准备就绪,出来钓一天鱼,总得搞条过得去的家伙喂给幼鼠,先试试毒性。 像这种小鱼,钓个七八十条没准才能凑够一盘,根本没有试毒的必要。 …… 时过正午,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渐渐毒辣起来,戴着檐帽也无法抵挡炽烈的阳光。 望着波光中随水势左右摆动的浮漂,陈舟撑着下巴,一手攥着鱼竿,坐在树荫的边缘。 环境温暖。 听着虫鸣叶动声,被热气烘烤,他几乎要睡着了。 来福几次三番邀请他去玩,都被他挥手拒绝,始终守在这里,等待鱼儿上钩。 其实他钓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没有运气爆棚的时候。 比如半个小时前,好不容易遇到鱼群,连着钓上来五条小鱼,谁料来福突然跳进湖中洗澡,把他的好事全搅和黄了。 随后来福自然逃不过一顿训斥。 这家伙知道自己做错事,便跑到河流上游捉青蛙去了。 远远地,只听见蛙鸣狗叫,不时传来它捉不到青蛙恼羞成怒的狂吠和跃进水中的噗通声,以提醒陈舟——它还在。 陈舟觉得自己钓不到鱼,来福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他不知道鱼的听力怎么样,但料想有一个庞然大物在附近一直这么折腾,除了智力有问题的鱼,稍微正常一点的鱼都不会有心思咬钩。 …… 熬过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段,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天上突然来了几片阴云,遮住太阳,稍微降低了一点温度。 来福玩够了,带着满身湿透的毛发和水草,疲惫地卧在陈舟身后,闭上眼睛等待太阳将它晒干。 估计已经有一个半小时没钓到鱼,陈舟已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索性在湖边找了块泥土松软的土地,把鱼竿插进其中,让鱼儿自行抉择是否咬钩,自己去一旁生火做饭了。 获得打火机以后,他身上总是同时携带火镰和打火机两样生火工具。 按他的设想,环境干燥,生火方便时就用火镰生火。 若遇到天气潮湿或急需用火,便用打火机。 可实际使用过程中,打火机的便捷性和生火速度完全碾压了火镰。 轻轻一按就能点燃枯叶细枝,这种感觉能让陈舟找回些许仍在现代生活的错觉。 在窑洞里,他还能按捺住使用打火机的冲动,老老实实用火镰生火。 来到室外,他总是优先使用打火机,哪怕当时并不着急用火。 这可能是因为他对现代生活的怀念,更多却是惰性在作祟。 点燃篝火,取出小罐头,煮了些肉干,瞥见来福狼狈的模样,陈舟忽地想起他曾经对来福许下过的承诺—— “改天我腾出时间帮你教训它们,网几十只做成烤田鸡给你出气。” 那似乎是他从船上搬运第一批物资时发生的事,细想想,已觉得有些模糊。 若非同样在河畔,同样被蛙鸣包围,同样是在来福与青蛙搏斗吃瘪后,他还真不一定能想起来。 从兜里取出鲁滨逊装烟草的小木盒——现在它用于装盐。 轻轻晃晃,听到里面盐粒摇晃的声音,陈舟决定暂时放下钓鱼一事,捕些青蛙吃,也不算空军。 这玩意摆在明面上,活蹦乱跳,可比藏在水下不见影踪的鱼好抓多了。 煮热肉汤,晾凉后垫垫肚子,拿起抄网,他开始对河道两侧求偶的青蛙下手。 …… 陈舟听说南方有种俗称“田鸡”的青蛙,肉质鲜嫩,味道鲜美,在一些地方是出了名的上好菜肴,更有干锅田鸡、黄焖田鸡等名菜。 在他老家,青蛙却没有这种称呼,通常叫蛤蟆,但又与癞蛤蟆区分开。 大约五六岁时,他一个在水库工作的远房叔叔给他们拿过一尼龙袋活青蛙。 那时候捕捉野生青蛙已经是违法行为了,他叔叔怕被人看到,深夜捕完蛙后直接去他家,当晚就把青蛙开膛破肚,炸着吃了。 陈舟年纪小,见到被剖开的炸青蛙,不免有些害怕,根本不敢吃。 后来在父母和叔叔的推荐下,他试着尝了几块,那炸酥的蛙肉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可能是童年滤镜,至今想起,仍让他感觉唇齿留香,念念不忘。此后对于捕杀野生动物的处罚越来越严,水库也渐渐封闭起来,不允许私人捕捞,甚至不允许附近村民靠近,他的叔叔也离开了水库外出打工去了。 炸青蛙的味道,他再也没尝过。 如今在光天白日捕捉青蛙,虽然和小时候捉到的蛙类不尽相同,陈舟却也觉得格外有乐趣。 来福见主人也和那些聒噪的动物结了仇,顾不得睡觉,匆忙起床,跟随陈舟一起征讨青蛙,对其打击报复。 当然,它的行为很难说是帮忙还是捣乱。 自打它加入后,陈舟的捕捉效率非但没有提高,反而还下降了不少。 …… 进入旱季几近一个月,河流水位稍有下降,但河岸两旁供蛙类栖息的湿地却没有干透。 没走几步,陈舟脚上这双皮靴就灌进了泥浆。 有几次靴子陷进淤泥中,他用力一拽,把脚从靴子里拔了出来,踩进泥中,弄得小腿大腿乃至衣服下摆全都是泥浆,转眼就变得比来福还狼狈。 好在河边的湿泥没有腐臭味,只带有腥气和水草茎叶特有的气味,敷在身上很是清凉。 这不禁使陈舟想起了他妈常用的一种面膜,好像就叫什么深海泥面膜,黑乎乎的,感觉和这湿泥没什么区别。 紧攥抄网,他尽量忽略来福的影响,瞅准青蛙的位置,稳准狠扣下,基本不会失手。 约莫临近下午五点,光线已不那么明亮。 在遍地泥水的河岸,捕蛙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没网中,受惊青蛙纵身一跃逃进草丛或河中,就再也抓不到了。 当捉到的青蛙积攒到两三只后,陈舟便返回湖边,把它们放到水桶中关押起来。 桶中除了青蛙,还有寥寥几只钓到的小鱼和浅浅一层从湖中舀出的水,除了放生的小鱼之外,这已经是陈舟钓鱼大半天的所有收获了。 把青蛙装进桶中后,陈舟还给水桶加了个盖子,免得青蛙从中跃出。 … 岛屿上蛙类众多,不像他老家,只有青蛙和癞蛤蟆两种。 在森林中,偶尔能见到色彩鲜艳,疑似有剧毒的林蛙。 还有色如翡翠,肚子半透明,喜欢从树上跃下,展开脚蹼滑翔的滑翔林蛙。 不过这些蛙类与河岸蛙类的栖息地错开,它们主要集中在植被密集,便于躲避天敌的密林,从不往地形平坦开阔的河边去。 河边的青蛙模样大多比较朴素,背部颜色呈暗绿色或者棕色,有的带有迷彩似的斑点,体型有大有小,给人的感觉不像那些色彩艳丽的林蛙一样危险。 网蛙的过程中,陈舟还会认真挑选,将那些体型较小的蛙类拨出去,只留体型肥硕的成年蛙。 虽然岛上只有他一个人大量捕捞青蛙,却也不能涸泽而渔。 要是青蛙好吃,每隔一些时日就来捕捉一次,就算只有他一人,也有可能影响整个种群,毕竟这里只是个小岛,生态较为脆弱。 对陈舟来说,抓青蛙远比钓鱼有意思。 抓青蛙,至多用时几十秒就能得到肉眼可见的收获,钓鱼只能看到鱼漂在水上晃动,啥时候有鱼上钩,心里根本没底。 忙碌着,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攒下了大半桶肥硕的青蛙。 估摸着这些食材已经足够自己和来福大吃一顿,陈舟拿着沾满草叶和泥浆的抄网到河中洗了洗,顺便清洁了自己的靴子和裤子,这才带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回到篝火旁。 捕蛙前填进篝火中的木柴近乎燃尽,闪烁着微弱火光。 插在泥土中的鱼竿稍有松动,向水中倾斜,浮漂还在水面上,看起来和捕捉青蛙前没什么两样。 抱着不切实际的愿望,陈舟开始收线,希望能看到鱼钩上挂着一条大鱼。 然而现实很残酷,长达一个小时的“愿者上钩环节”毫无收获,只损失了一条蚯蚓。 “就知道钓鱼不靠谱。 下次应该带网来,哪怕下河摸鱼或者用木矛刺都比钓鱼收益高。” 暗自想着,陈舟拿出匕首,从水桶中捉出一只青蛙,将它开膛破肚。 清早下山时,他踌躇满志,根本没想过自己钓一天鱼一条大货都钓不到,最后沦落到要捉青蛙吃,因此只带了便携小罐头,想着中午煮点肉汤吃就好。 万没想到,满河都是鱼,硬是一条大家伙都没钓到,捉了这么多青蛙,还没有适用的厨具。 眼看天都要黑了,再回窑洞拿铜炒锅显然不切实际,只能先将就着烤几只尝尝滋味了。 至于剩下的蛙,就关在桶中,拎回窑洞处理后再煎炸,留着当夜宵或是明天食用。 岛上天气这么热,要是关到明天中午,这些蛙可能就臭了。 青蛙的体表带有黏液,肚子软绵绵的很有韧性,割下去的感觉让人心里直犯恶心。 剖开肚子后,露出的器官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与陈舟常宰杀的哺乳动物脏器分布全然不同,弄得他一时无从下手。 他这边正犹豫,被开膛破肚的青蛙可等不了,奋力弹着腿,想要逃离魔掌。 见状,陈舟只能一把攥住青蛙腹中所有器官,将其全部拽出,然后再把空荡荡的青蛙躯壳放在水里涮一涮,洗掉其中残留的组织。 一边清洗青蛙,他一边回忆童年往事,试图记起母亲炸的那一盘青蛙有没有脑袋。 然而那件事已经过去太久,就连具体的年份他都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前因后果和炸青蛙味道很香,至于那些青蛙有没有脑袋,实在想不起来。 担心脑袋不好吃,陈舟又割掉了青蛙头,只留下了四条腿和蛙背一层皮。 一只只斩首开膛洗涮,在屠宰这方面,他着实有点天赋,手法愈发娴熟。 没多大会儿,陈舟就处理好了三十多只青蛙。 将这些主料摞放在篝火旁的石块上,他开始搜集适合削成木签的树枝并往余烬中添加燃料。 …… 黄昏时分,篝火旺盛。 明黄焰光照耀下,穿在木签上的青蛙在火舌上翻动。 小木盒敞开放在一旁,陈舟不时从中抓出一小撮盐,恰到好处地洒在烤至冒油的青蛙上,香气四溢。 起初,来福还对主人的行为感到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那些聒噪又狡猾的小东西关进木桶。 随着屠宰结束,穿签烧烤,嗅到香味儿,它渐渐坐不住了。 像是身上长了虱子,它左右挪着屁股,伸着舌头,口水直流,两眼映着火光,亮闪闪,直勾勾地盯着烤制金黄的青蛙。 “咋就把你馋成这样。” 调侃来福,担心野生青蛙半生不熟有寄生虫,陈舟特意多烤了一会儿,几乎把蛙背的外皮烤焦才将蛙串放在一旁,等待晾凉。 “闻着味确实是对的,就是不知道吃到嘴里啥样。” 陈舟想着—— 他倒不怕这蛙有毒。 常常在沙滩、营地与窑洞间来往,他没少看见附近林地中的野猫和形似野雁的大鸟捕食青蛙,有时天色晚了,还能看见吞食青蛙的蛇类,吃得肚子鼓鼓,卧在草丛中等待消化。 食用青蛙后,它们都活得好好的,没见疼的满地打滚,也没见萎靡吐血。 就像登岛次日从海鸟嘴里抢来的小鱼,这都是经过“野生试毒员”检验认证过的安全食品。 感谢:书友尾号8595、忌酒的我、幻灭仙、活!着、淡淡的伤、星辉映剑影、演五、炫星阁、蝶君十惑、书友尾号7614、书友尾号9704、神经正经、scfy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93章 六月 第93章 六月 烤蛙的滋味与童年尝过的那次几乎一致,熟悉的风味温暖了陈舟的心,也填充了他的胃。 吃惯了海豹肉和羊肉,乍一换口味,更使他觉得鲜嫩可口。 …… 两天假期结束,排列在日程表上的工作一项项压下来,等待完成。 稻谷很快晾干,拿捏着分量,陈舟挑出其中颗粒最饱满的,谷穗最沉重的留作下一季种子,品相差劲的,则拿去脱壳舂臼,充作粮食。 自登岛以来,已有半年多没吃过米饭。 整天喝面糊糊,就算偶尔能煮点疙瘩汤或是包几个饺子解馋,也弥补不了陈舟对米饭的思念。 分出适合做种子的稻谷后,他按照老方法,用袜子和玻璃罐提前给种子生芽,随后着手制造土砻。 经过原型机的验证,土砻的理论和实践功能都得到了检验,对于工序方面的问题,陈舟基本也没什么疑惑之处,因此进展飞快。 5月22日到26日五天时间,大号土砻大多数部件都已完成,就连被木壳包裹的白泥磨也已晾干,只待倒入未脱壳的稻谷见真章。 26当日是第十六次神秘奖励送抵日,一如往常,陈舟又耽搁了一天时间整理沙滩上的木石墙,同时领取他的奖励。 此次奖励倒算得上有用——是一个大号登山包。 这个登山包不同于那些打着旅游用品名号的廉价货色,整体的材质和设计都切实地考虑到了使用者的需求,不说面面俱到,却也算接近完美。 背包面料主要使用特殊尼龙材质,抗磨耐撕裂,具备一定的透气性,同时分量较轻。 背负处使用了立体裁剪的腰带和透气背板设计。 背包上有许多可供连接的环扣,能让使用者根据负载自由调整背包,顶盖和肩带表面覆盖了一层防水材料,能避免雨水浸湿背包内的物品。 在这个没有棱角,仿佛一个大灰口袋的背包上,还能看到用于存放工具的卡扣、用于插入水杯的专用口、用于放置运动相机和电子设备的口袋……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使陈舟觉得它大有用处,真正让他觉得惊喜的是背包附赠的一捆登山绳。 那是一捆聚酯材质的无弹性登山绳,拉开总长大约45米,直径大约9.5毫米,很有分量。 别看这登山绳远没有船上的索具粗,但它的抗拉力和耐磨程度远远胜过麻绳。 莫说供陈舟登山使用,就是安装在吊机上,来回拉扯搬运重物也毫无问题,若是败家一点,把登山绳割成小段,用于捆绑木筏或是固定木屋的结构,更是大材小用。 处理完家里这些活后,陈舟打算再去河谷平原一趟,这个登山包到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他自己缝制的皮口袋和21世纪的专业登山包放在一起,在各个方面都没有可比性。 有了更专业的装备,他完全可以带上行李和更多食物、更多工具,走更远的路,甚至直接从河谷平原出发,前往果树山谷,采集果实和植株,丰富窑洞这边的食物种类。 背起登山包时,陈舟还厚着脸皮想—— “要是下一次奖励是便携帐篷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背着包和帐篷在岛上到处跑了。” 虽说这个岛可能还没有他老家的一个县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一片足够浩瀚广袤的天地了。 鲁滨逊在岛上生活了几近29年,也没能探索清楚岛上的资源和物种。 这件颇有挑战的事,陈舟还是很想完成的。 当然,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食物告罄,庇护所也没建造完成,更有许多物资等待搬运,家里的事一大堆,就算下次真送来一顶帐篷,他也得等几年后才能“环岛旅游”。 26日除领取登山包外,垒砌整理木板石砖外,陈舟还看了看晾盐池。 初次引入晾晒池中的海水已经蒸发大半,引入结晶池后已经在水泥地面上结成了一层白色盐粒。 这些盐粒很薄,但是面积大,用匕首刮下后装了一木盒。当晚煮粥的时候,陈舟试用了一些新盐,尝了尝味道。 事实证明古法晾晒制盐还是比较可靠的。 经过水的稀释后,肉粥的味道和他用船上取下盐的味道相差无几,基本不影响食用体验。 …… 5月30日,土砻制作完成,陈舟简单地加工了一下留作充当粮食的稻粒。 同是在这天,他开始研究水碓的结构,并在岩河边找了一条水流湍急有力的窄河道,清理了那里的杂草,并往那里搬运了一些木板和石砖,准备在那里建设一间加工坊。 这段时间的生活略显平淡,没有什么挫折,也没有发生意外。 山羊夫妻未因为小羊的离奇失踪伤感,小鼠接受了兔肉肠。 庄稼生长顺利,只是需要勤浇水,毕竟岛屿正处于旱季。 每日挑水略显麻烦,陈舟已经在考虑修建一条引水渠或是挖掘一口井,为田地和生活提供便捷的水源了。 不过引水渠和挖井都是大工程,且需要足够的工具,都是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的工作,只能记在笔记本中,等待所有代办事项结束后再做。 小木屋里的植株受到陈舟的悉心照料,葡萄、烟草长势喜人,山芹早有水土不服的症状,已全军覆没。 另有一件令陈舟很遗憾的事—— 那株长得很像辣椒的植株,虽然的确是辣椒,结出的果实却与现代的辣椒两个样,个子很小,尝起来又有种浓重的苦涩味,根本不能当辣椒食用或充当调味料。 他的辣椒炒肉梦破灭了。 所幸山芹的的确确是芹菜味,日后种植成功,羊肉芹菜饺子计划还有救。 山涧旁边种下的甘蔗也全部成活,但还有些发蔫儿。 等它们成长茁壮后,陈舟打算慢慢扩展山涧旁的甘蔗地,为制取做准备。 芦荟适应力更强,已经开始正常繁衍,根本不需要担心它的生长状态。 …… 长时间的打击猎杀野兔活动成效显著,至少在庄稼地和林地边缘,已经很少能看到野兔出没的踪迹了。 储藏室内,鞣制完成的一批批兔子皮毛整齐地摞放在一起。 闲着没事的时候,陈舟曾尝试用这些兔子皮毛做些手套—— 经常砍树做木工活,他的手已经长出了一层老茧,但工作时这些老茧却也不能完全保护手掌,划伤破皮是常有的事。 在他看来,手套是目前急需却又没有储备的重要物品。 然而陈舟的针线活儿太粗糙。 缝制皮蓑衣这种巨大的服饰或是缝制皮口袋这种技术含量较低的物品还行,真制造手套这样结构复杂又小的东西,就力不从心了。 浪费不少线和几张兔子皮,他只缝制出三双松松垮垮的手套,造型仿佛北方冬季防风避寒的摩托车手套。 手指不动的情况下,这手套保温尚能发挥保温效果——在亚热带岛屿上,这应该是最没用的功能。 手指一旦动起来干活,这手套就成了一种阻碍,大大影响抓握工具的感觉,试着戴了几次,陈舟最终还是放弃了兔皮手套。 (本章完) 第94章 阿苯达唑 第94章 阿苯达唑 时间飞逝。 自地震过去后,陈舟的生活变成了计划表上的一桩桩任务,尽数稳定推进着。 水碓的原型机于6月7日完成。 陈舟为它准备了三种款式。 其中体积最小的一款使用脚踏工作,效率低,可在加工较少粮食的时候使用,不过因为不使用水力,这机器叫水碓显然名不符实,或许叫“脚踏碓”更为贴切。 体积中等的是一款标准水碓,放置在河道中,使用水力带动轮叶工作,可以24小时不间断加工粮食,且水力较为稳定,算是三种款式里实用性最高的一件。 体积最大,结构最复杂的是使用风力驱动的粉碎工具,还停留在图纸阶段。 在陈舟的设想中,这件最为庞大的风力碓和土砻一样,有连接风车动力的接口。 它的碓头将使用切割过的坚硬石块制造,碓杆、碓架和底座部分则使用铁树木板,以延长整件工具的使用寿命。 未来,风车磨坊建造好后,这件风力碓不仅可以用于加工稻谷,也能用于研磨大麦小麦,或者加工一些硬度较低的矿石、粗盐粒等。 风力虽不如水力稳定,但它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被水限制位置。 陈舟打算将风车磨坊建在阳坡山腰上,那里常年有风,距离窑洞很近。 以后收割庄稼,在平台上晾晒,经土砻脱壳、筛掉稻壳后就能直接送到风车磨坊使用石磨或者风力碓加工,至多三天就能完成粮食的全部处理流程。 当然,如果仅靠他自己的力量和精力,实现这种美好的愿景可能要等到十几年后了。 一个庞大复杂的磨坊,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是个天文数字。 在中世纪的欧洲,一个拥有风车磨坊的磨坊主,就连贵族老爷都要高看几分。 这种普通工人、木匠、石匠、泥瓦匠、铁匠和老建筑师合力费数月才能完成的生产工具,建成后就是一棵小摇钱树。 和众人协力相比,陈舟孤身一人,就算拥有更出色的设计和更便捷的建造方式,也无法超出人力的极限。 而且就算他把风车磨坊建成,随后十多年内部构件的维护工作也足以令他疲于应对。 …… 不过眼下八字还没一撇,风车磨坊还是非常遥远的事。 原型机制造完成,经过实践的考验工作无误后,陈舟便全力投入,开始制造脚踏碓了。 …… 在加工脚踏碓部件的过程中,他常常为自己当初那个大胆的想法感到自豪。 倘若没有“时空切割机”的帮助,光靠他自己的能耐,根本切削不出这么多平整光滑的木板,想制成这些复杂的机器,不知道要忙到何年何月。 同利斧、打火机、登山包、掏耳勺套装、卫生纸或人体工学椅上拆下来的轴承相比,这台每十五天才能使用一次的切割机才是挑战中的最大助力。 不过加工过程中有喜有忧,充足的木板是天赐的奖赏,用于凿刻锯断木板的工具却要承担损耗。 凿子锤子这种实心的工具稍加保养,仍可使用,手锯上的利齿却越来越钝了。 自登船制造木筏,再到登岛。 前前后后,这把手锯不知道锯断了多少根木头,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恐怕完成了正常锯子三年都干不了的工作。 陈舟曾经用磨石细致打磨过锯齿,但这只能让它变得锋利,却不能弥补锯身金属的损耗。 按他的估算,倘若继续以这种强度使用下去,这把锯子大概率坚持不到十二月就要宣告报废。 木匠的工具中总共三把锯子,两把短锯一把长锯,这把锯是使用起来最趁手,且唯一能锯直径超过一米树木的锯子。 要是把它用坏,以后的许多工作就难以推进了。 …… 未雨绸缪,陈舟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将那把钛合金人体工学椅的扶手,靠背边缘金属管都给切开,然后调整角度,一点点切出锯齿,留待以后使用。 为了论证自己的想法,他甚至计算了一下切出一把手锯所需的时间。 结果是令人沮丧的。一根中锯齿的锯条齿距为1.2mm左右,一米长的锯条至少也要72个锯齿。 倘若将锯条放在方形切割的四角,每次奖励都能切出一个不合格的锯齿。 在没有失误,最理想的情况下,切出一根勉强能够使用的锯条要等1080天,将近三年。 而且这还是个不知道好不好用的“超级劣质锯条”,齿距恐怕完全不符合标准。 假如切割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刮阵风,下场雨,影响沙滩上金属条的摆放位置,制造时间还会延长。 算下来,他新冒出来的大胆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与之相比,在河边建造一个水力驱动的砂轮机,自行打磨一根锯条或是建造烧炭窑和熔炉,回收利用废金属制造锯条都显得更加靠谱。 …… 不管怎么说,锯子真正用坏那天毕竟没有到来,只要锯齿还能割断木纤维,它就得继续为陈舟的工作发挥效力。 转眼已是6月10日,第十七次神秘奖励如期而至。 此次奖励不同以往,体积严重缩水,和近期的奖励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整理搬运完木板石砖,看着空荡荡的奖励中心,陈舟差点以为奖励被偷走了。 因为这个奖励没有外包装,完全是一个裸露在外的白色塑料瓶,彩印处朝下,背部被风吹来的细沙盖住,不仔细看都留意不到。 不过别看体积小,这个奖励还真不是手机壳或电子木鱼那样的垃圾。 而是陈舟最需要的几种物资之一——药物。 这是一瓶兽药,名为阿苯达唑片,整瓶100片。 按瓶身说明上的描述,这种药主要用于广谱驱虫,对寄生虫卵、线虫、绦虫、吸虫和蛔虫都有显著功效。 用法用量中可见,此药为内服,可供牛羊马猪犬禽食用,羊每公斤0.2~0.3片,犬每公斤0.5~1片,间隔一周喂一次。 在17世纪的孤岛,生活中难免会食用野生动物,比如野雁、青蛙或是鱼类。 若烹饪过程中大意,没能炖熟野味,或是无意中吃下了带有寄生虫卵的水果,有这样一瓶驱虫药,能让人放心不少。 可惜的是,这一整瓶100片,虽然看起来很多,其实真吃起来完全不够。 目前来福的体重已经直逼45公斤大关,也就是说它一次至少要吃22片,隔一周再喂一次,驱虫总共要吃44片,这一瓶药就消耗了一半。 陈舟无法估算自己的体重,拿现在的肌肉维度和挑战开始前对比,他觉得自己至少也有160斤以上了。 兽药说明中没有写人的用量,他保守估计,自己一次咋也得跟来福吃差不多的剂量才能起效。 这么一算,这一瓶药竟然只够他俩驱一次虫,要是加上小灰灰、提子和山羊,还远远不够呢。 “他奶奶的,不该大方的时候瞎大方,该大方的时候这么抠门。 十多万的人体工学椅都送了,几十块钱一瓶的驱虫药你就给这么点,直接发一箱会亏死吗?” 攥着药瓶,陈舟咬牙切齿。 浏览完说明和用法用量,他也没忘看保质期。 巧合的是,这瓶药的生产日期和那箱罐头一模一样,都是2025年9月30日,但是保质期就远没有罐头长了,只有两年。 感觉自己最近身体没有异常,既不厌食,也不会突然腹痛腹泻,更没有拉出寄生虫或是吐出虫卵,陈舟决定先留着这瓶药,待出现疑似感染寄生虫症状的时候再服用。 来福同样健康,几个月内吃嘛嘛香,精神抖擞,体重飙升。 对于它的粪便,陈舟常有关注,也未拉出过寄生虫,所以它的那份药暂时也不用服用。 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寄生虫病难以治疗,别看小小一瓶药还不如人体工学椅的一个脚轮值钱,真到关键时刻,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妥善保管好小药瓶,陈舟甚至没敢拧开盖子,捅开里面的铝锡纸,生怕影响这瓶药的保质期。 (本章完) 第95章 灰灰爱情故事 第95章 灰灰爱情故事 进入六月中旬,提子突然发情。 它外出的频率显著增加,经常不安地来回走动。 还会在厨房、窑洞门口平台、以及与田地相接的树林撒尿,或是在半夜嗷嗷嚎叫。 在陈舟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发情的提子就像一座闪耀的灯塔,尽情释放着光芒,吸引附近的野生公猫前来与佳人相会。 因提子的叫声,陈舟常常被迫在深夜醒来,或将提子赶出厨房,让它去远处呼朋引伴,或是缩进被窝,当一只“鸵鸟”,努力延续自己的美梦。 白天在平台上干活时,他时常关注提子的行为举止,想看看它到底会相中一个怎样的“老公”。 至于小灰灰和提子的组合。 从前陈舟或许有过把它们凑成一对的意思,不过经过这么久的观察,见识过提子的剽悍和小灰灰的胆小怕事,他已不对此事抱有丝毫希望。 哪怕从理论上来说,小灰灰是距离提子最近的公猫,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它俩成长的过程差距太大,一个是自幼在山林打拼的“女武神”,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 平日里别说和谐共处,就是小灰灰敢踏进厨房半步,都要被提子打的嗷嗷痛叫,以至于小灰灰对提子产生了心理阴影。 就算被提子分泌的气味儿引诱,有激素的鼓励,它也畏畏缩缩地,不敢出门往提子身边凑,只敢站在储藏室门口,远远注视。 隐约有心动的迹象,但心动的不明显。 …… 陈舟本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提子怀上小猫,为这个小家庭添丁增口。 不料,在6月17日,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发展。 当日傍晚,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平台生火煮饭时,恰逢提子站在平台边缘,面对林地,又开始高声嚎叫,呼唤它的情郎。 受前阵子清剿野兔的影响,附近的野猫也遭波及。 有倒霉被兔子套套中被勒死的,有被狗叫和频繁的狩猎活动吓跑的。 也有被陈舟的伐树声响打扰,不想在这个喧吵的地方居住,离开此处,跑到其它地方生活的,数量锐减。 正常情况下,提子这样年轻貌美的小母猫发出呼唤,早就有一群欲火中烧的公猫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遵循原始本能为繁衍下一代做准备。 哪用得着提子出去寻找。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前前后后呼唤好几天,才有寥寥几个竞争者。 …… 这段时间始终无雨,窑洞内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手脚,陈舟通常在室外工作, 对于提子的几个“追求者”,他还是颇有印象的。 其中最大的一只是个黑猫,看样子正值壮年,行事风格谨慎,对田地和平台充满戒心,最多只到林地边缘和提子幽会,对布满他和来福活动痕迹的地方敬而远之。 这只黑猫虽说大,却也是大在骨架。 野外生活不容易,饥一顿饱一顿。 旱季还好,雨季面对终日不停的暴风雨,外出狩猎不仅要拼命抓住猎物填饱肚子,还要避免被淋湿,保存能量,减少消耗,身上根本积攒不了多少脂肪。 别看这家伙身长比提子多出近半个头,论起体重,其实远远不及衣食无忧的提子,更别说和小灰灰比了。 小灰灰虽然胆子小,猫怂,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猫,在充足食物的投喂下,体重已经接近14斤。 它往地上一坐,就好像一个灰色的三角饭团,再加上海豹油的滋养,毛发油光铮亮。 若是不明根由的人看见它,说不定还真会以为它是个性情凶悍,捕猎技巧高超的大猫,绝不会想到它这一身肥膘就没有一两是靠自己捉老鼠获得的。 除黑猫之外,还有三只势均力敌的竞争者,它们的年龄与提子相仿,因食物不充裕,体型还没有提子大。 或许是年轻吃亏少的缘故,它们对来福和陈舟并不怎么畏惧,常常大摇大摆地出入田地,走上平台,甚至在窑洞门口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过,弄得满地猫毛猫血。 …… 17日傍晚,提子叫唤一阵。 不久,远远地陈舟就看见树林边缘出现了那只大黑猫的身影。 它依旧保持着强烈的戒备心,攀在树林最外缘的一棵树上,往一根粗枝上一坐,眺望远方,再不向前。 紧接着,两个年轻的竞争者出现了。 它们俩一个披着褐色毛发,一个身上有棕黑色斑点。 猫身上均有前两天打架留下的伤痕,乍一见面就弓起后背,从喉咙里挤出呜呜的威胁声,背毛竖立,尾巴膨胀成一根棒槌,隔老远对骂。 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很快,两只猫就从平台边缘跑了上来,留意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同时盯着提子,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 这样的闹剧陈舟见得多了,不禁猜测两只猫今晚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似乎是因为提子眼光高,看不上这三个还没有它大,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蠢货。 每次这三个小家伙打完架,最后的胜利者想要一亲芳泽时,总是会被提子一顿连环喵喵拳打得落流水,狼狈而逃。 因此一直到现在为止,那三只小猫都没有得逞。 陈舟反倒觉得在所有追求者中,只有始终止步于林地边缘的大黑猫,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提子的话,除去家中的“肥宅”,外面的愣头青,肯定会看上大黑猫这样成熟稳重的“老男人”的。 而且他还觉得,提子和黑猫结合,生下来的小猫色应该也能好看一些。 至于那三个愣头青,毛色都比较驳杂,提子若是跟它们在一起,小猫的色就很难预测了。 ……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拉近距离,两只被提子吸引的小公猫二话不说就掐了起来,只留提子在旁边看着热闹。 来福卧在窑洞口的木板堆旁睡觉,听到声响,不紧不慢地睁开一只眼瞟了一眼,接着眼皮子一松,又进入了睡眠。 猫毛纷飞,猫叫连连。 战况激烈,斑点猫最终占据了优势,给褐色猫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新伤痕。 一大团褐色毛发被利爪挠掉,褐色猫吃痛,嗷呜一声怪叫,耷拉着尾巴忙不迭地逃之夭夭。 斑点猫虽是胜者,却也没比褐色猫好到哪去,前几天打架的伤口还未痊愈,它的样子有些狼狈。 努力打起精神,斑点猫带着胜者应有的气势步步接近,还没凑到提子身前,便听一声怪叫—— “愣头青三兄弟”的最后一员,姗姗来迟。 刚结束一场恶斗,斑点猫体力不支,心里发虚,见到这熟悉的对手,下意识地就想调头逃跑。 但在心上猫面前,它又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如此懦弱。于是它强打起精神,再次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企图吓退这个竞争对手。 陈舟往篝火中添着木柴,听着铁壶中咕噜噜的开水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几只猫之间的战斗,就仿佛观赏一场别开生面的斗兽赛。 在娱乐手段匮乏的孤岛,这可是难得的精彩节目。 正在此时,一个令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新竞争者加入了战斗——小灰灰。 它似乎刚睡醒没多久,平稳冷静地从储藏室内走了出来,却不像往常,径直前往平台边缘睡懒觉或是找来福套近乎,而是直奔斑点猫和与“老三猫”中间。 一边走着,一边竖起毛发,小灰灰本就魁梧的体型顿时又膨胀了两圈,看上去比这两只猫加在一起还要庞大。 尤其是它那根又粗又长的尾巴。 如果说其它猫尾巴膨胀起来是从木棍变成了狼牙棒,它的尾巴就是从狼牙棒变成了电线杆。 两只猫都是在野外环境长大的穷小子,何曾见过这种庞然大物,面对步步逼近的小灰灰,心理上已然畏惧三分,不约而同地暂时搁置彼此的争执,缓缓往旁边走,和小灰灰构成了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喵呜! 不屑地瞥了这两个怂货一眼,小灰灰如猛猪出笼,向刚经过一场硬仗的斑点猫发起冲锋。 陈舟可以发誓,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跑这么快,冲刺的小灰灰宛如一枚出膛的炮弹,带着被风压倒的毛发和一身肥膘,气势十足地碾压了过去。 还未有实质性的接触,斑点猫就被吓破了胆。 天可怜见,它浑身上下加一起也到不了六斤,和同等吨位的选手打打贴身肉搏争勇斗狠还行,面对这么壮硕的对手,就算没打,也知道不是对手,根本不敢触其锋芒。 而且作为野猫,它可没有重头再来的资本,万一被咬断胳膊抓瞎眼,这条小命就算交代掉了。 眼瞅着桃运即将变成桃劫,它不敢再蹚这浑水,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另一边,新来的“老三”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明知不敌,也要跟小灰灰碰一碰。 转过身,竖着尾巴,前爪紧紧抠住地面,声音凄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倒让一边观战的陈舟捏了把汗。 别看小灰灰好吃懒做,整天在家里呼呼大睡,从被他从船上救下来到现在没抓过一只老鼠,没为这个家做过贡献。 可在陈舟心中,它从来都是最早追随的老资历,是除来福外,第一个给他提供情绪价值的宠物。 小灰灰曾经和他一起在简陋帐篷中躲避风雨,在山洞中蜗居,在“叙利亚”风格的窑洞里暂住,更是时常钻进他被窝里暖手,或是在枕边踩奶,用呼噜呼噜声帮助他入眠…… 过去的种种已经为他和小灰灰培养了夯实的感情基础。 之前没强行撮合小灰灰和提子是因为小灰灰没兴趣。 现在自己的“好大儿”终于有开窍的迹象,作为它的“监护人”,陈舟可不会遵守猫族公平竞争的规则。 只要看到小灰灰落入下风,他就会立即强势出手,彻底掐灭“老三”的希望。 当然,如果小灰灰能发挥它体型上的优势,靠自己打败竞争者的话更好,那不正说明它才是提子的“真命天子”嘛,也不枉“老父亲”一番栽培。 …… 这边陈舟紧张注视,另一边话不投机,已直接开战。 小灰灰硬件方面全无问题,唯独输在胆子小,且缺少实战经验。 在狩猎技巧精湛,运动量极大的老三猫面前,它的厮杀技巧就好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加上身体肥硕,缺乏运动,几次抓挠落空,动作就慢了下来。 灵巧地避开小灰灰的攻击,老三猫逐渐摸清了小灰灰的根底,知道它是一个笨拙的对手,心底顿时添了不少勇气。 接下来,它改变了一味避战的策略,采取更积极的方式,开始主动出手进攻。 小灰灰在家里只与提子有过短暂的交锋,且在对战过程中完全处于下风,根本谈不上有来有往,一直都在被动挨打。 这次遇到老三猫也是一样。 它不会灵活地后退跳跃,只会用身体硬接攻击,没几下身上就出现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观战的陈舟一见自己的“好大儿”受欺负,自然忍耐不住,果断掏出弹弓,扣上石子,准备给老三猫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弹在弦上,还未发射。 战场中,形势转瞬逆转。 小灰灰虽受了伤,身体疼痛,但它的战斗力和士气却未受到打击。 这里是窑洞,近有“大姐头”提子,远有陈舟和来福,全都是它的人,在熟悉的地方作战,它心理上本就占有不小优势。 更别说它这一身厚实的毛发和肥膘能抵消伤害,还有腹内满满的食物,为它提供充分的体能。 在实战中见了血,小灰灰的凶性慢慢被激发出来,仿佛回到了那个和小伙伴在船舱中吃蟑螂啃潮虫,艰苦求生的时刻,意志愈发顽强。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它的闪避越来越有章法,老三猫越来越难以触碰到它的身体。 又一次放肆的进攻,老三猫与小灰灰几乎紧挨着擦了过去。 被动承受攻击许久,小灰灰总算逮住了机会,撑起上半身,直接给老三猫来了个泰山压顶。 一倍以上的体重压制使老三猫难以翻身,它腹部朝上,使出了最后的绝招——兔子蹬。 两脚像踩了电门,它疯狂向上蹬着小灰灰的前胸。 然而两只猫的防御力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小灰灰可以失败无数次,只要成功这一次,就足以掌握战斗的胜负。 它罕见地动用了猫与猫打架极少用到的尖牙利齿,双爪按住老三猫的身体,狠狠地咬在老三猫的脸上。 老三猫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使尽全身力气蹬开了小灰灰。 小灰灰不依不饶地又扑了上去,两只猫如发狠的陀螺,在平台上你追我赶,相互碰撞,疯狂缠斗。 一时间沙土漫天,只能看到干燥的黄色尘埃中,一只肥硕的大猫抱住另一只体长只有它三分之二的猫在地上不断翻滚。 猫毛纷飞,小灰灰伤口中的血甩到了地上。 老三猫更惨,被小灰灰狠咬了一口,它的鼻翼和眼窝下已经出现几道严重刺伤,毛发被血黏住,粘成一片,模糊了视线,更使它难以反抗。 而且它已经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只想逃走。 这种一味逃避,不敢面对的举动更增长了小灰灰的气焰,让它的进攻越来越犀利。 另一边,还拿着弹弓瞄准的陈舟已看得目瞪口呆,更别说朝夕相处的提子。 它直勾勾地盯着勇猛战斗的小灰灰,眼中异彩连连。 甚至矮下前身,翘起屁股,轻轻晃动尾巴尖,提前开始等待最终胜者的宠幸了。 (本章完) 第96章 钢铁盲盒 第96章 钢铁盲盒 小灰灰和提子混在一起后,陈舟发现,“日久生情”和“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句话真是没说错。 老祖宗总能在奇怪的领域证明延续五千年文明的含金量。 正值发情期,小灰灰和提子很快就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了。 不过它们的感情并非一帆风顺——别忘了,提子还有个追求者大黑猫整日徘徊在林地边缘,未曾离开。 …… 自6月17日后,陈舟每日都要为小灰灰处理伤口。 那只倔犟的“老三猫”当日跟小灰灰一番恶斗后,终究还是拼了命成功逃脱。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6月22日,陈舟带着来福外出时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它。 无人照顾,它头部伤势恶化严重,眼窝溃烂,已经被贪婪的蝇虫盯上,一只眼睛完全失明。 身上的伤口也有寄生虫产卵,陈舟杀死它后在这些伤口中看到了蠕动的虫豸。 在这个缺乏顶级掠食者的岛屿,野猫已算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生活却也如踩钢丝,稍有不慎就要跌入死亡的深渊。 若岛上这些生灵都够聪明,知道有提子这样的好待遇,包吃包住,只用捉捉老鼠野兔,恐怕挤破头也要来洞窟中居住。 也难怪鲁滨逊在岛上生活几年后家中猫类泛滥成灾,甚至要拿枪打死一些才能根治。 野外生存如此艰难,免费饭票谁能不爱。 …… 6月24日,神秘奖励降临的前一天。 当日陈舟完成了脚踏碓的制造,成功加工了留作粮食的已经脱壳筛选的稻谷,并捞了一些米饭吃。 他小时候,农村电饭锅并不普及。 姥爷在外工作,姥姥不识字,更习惯用灶火捞大米饭吃。 捞大米饭不像电饭锅焖饭那么简单。 需要先往锅里放凉水,待凉水烧到半热,再往锅里放米。 柴火旺盛,温水很快就接近滚开,在此时用笊篱捞出锅中半熟的米,防止它们被煮碎,然后将米装进盆中,放在锅中靠余火继续焖制。 一般来说,当灶膛中的木柴燃尽,米饭也就熟好了。 别看同样是米饭,用电饭锅焖的饭与捞米饭的口感味道却差异巨大。 捞米饭水气重,缺乏黏性,吃起来粒粒分明,又很香糯,还带有锅灶的柴火味儿,只要吃过一次就难以忘记。 对陈舟而言,捞米饭不仅是一种做法。 那颜色稍显黯淡,没有莹润光泽的卖相很差的米粒,就像他的老家,在外人眼中偏僻落后,破旧不堪,却也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味。 用大铁壶和两个罐头瓶勉强完成了捞米饭的全部流程,时隔269天,他终于再次尝到了米饭的味道。 两个罐头瓶的米饭其实不够陈舟一餐消耗。 但第一茬稻谷产量有限,其中大部分谷粒都充作下一季的种子,剩下这点谷粒,勉强能够四五天的消耗,比肉类都稀有,简直成了奢侈品。 不敢敞开肚皮吃,煎了一些海豹肉下饭,借着捞米饭,陈舟狠狠地怀念了一番姥姥家饭菜的味道。 …… 同是在6月24日,他欣赏了一场跌宕起伏的闹剧。 那时提子发情已经结束,和小灰灰之间的关系大有改善。 小灰灰一改往常受气包的模样,又能自由出入厨房重地,随意品尝它最爱的小鱼干了。 提子约莫在6月17~19日左右怀上了小灰灰的种,恢复了往日的作风,继续对田地周围的老鼠施以雷霆打击。 外出狩猎过程中,小灰灰时有陪同。 它幼年时期受了一些苦,被陈舟拯救后过得一直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根本不懂得怎样捕猎,也不知晓老鼠或是鸟类的习性,跟提子一同捕猎,常常破坏好局,将猎物吓跑。 但提子并不嫌弃它笨,总像小灰灰的母亲一般,带着它追踪、学习、实践,有时还会活捉老鼠送给小灰灰当玩具。 在陈舟看来,颇有老妻少夫的感觉。 24日下午,提子外出,小灰灰一如往常,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当时陈舟正在田地间除草,蹲着在地里干活,腰疼,拎着小挎锄在田头歇息,正好看到那只大黑猫从灌木丛钻出来,拦住了这对小夫妻。 它率先将矛头指向小灰灰,谨慎地望了一眼观战的陈舟后,果断开始进攻。 小灰灰打老三猫那样的瘦弱小将都要费不少力气,面对这只更老辣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变成了逃跑的那一方。 陈舟极护短,哪能看着自己家孩子挨欺负,拎着小挎锄还没出击,小灰灰身边的提子先急眼了。 它未宣而战,直接横插一爪,强势加入大黑猫和小灰灰的争斗中。 营养充足的它本身体重就在大黑猫之上,打斗技巧更是与大黑猫平分秋色。 单挑大黑猫或许要因雌性体质的劣势稍落下风。 若加上小灰灰这个能扛能打的生力军,便能形成碾压之势,稳操胜券了。 大黑猫早对夺走它心上情人的小灰灰暗藏怨恨,好不容易将其堵住,万没想到人家夫妻感情如此融洽,竟有混合双打这一招,很快就被提子的猫猫拳和小灰灰的野猪追击揍得抱头鼠窜。 不过这里毕竟是森林,到处都是树木。 它瞅准时机,一个飞跃跳上树干,爪子紧抠住树皮,迅速向上攀爬,如履平地。 提子跟在大黑猫后面穷追不舍,小灰灰却吃了体重的亏,只能在最后面吃老婆的尾气。 大黑猫身手矫健,和提子夫妻争斗许久,避开了大部分攻击,只被抓下了几撮毛,逃跑也留有余力,很快就甩开了身后的提子,借助树木顶端相接的枝干逃走了。 回到地面,提子见小灰灰又受了伤,还和老母亲一样,温柔地为它舔毛,看得陈舟在心中高呼—— “不要啊,你们这是畸形的爱!” …… 6月25日,早早起床,在厨房生火做饭时,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提子和小灰灰,陈舟露出了欣慰的笑。 填饱肚子,他背上登山包,带着工具赶往沙滩。 粮食的加工机器还剩一个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石磨,这次他准备在沙滩附近寻找两块足够巨大的石头,先切成厚块,再一点点削掉边角,弄成六边形或八边形备用。 大麦小麦成熟较晚,刚有开的势头,留给他的时间还算充裕。 而且此次除了切石磨材料外,他还准备往“鲁滨逊故居”那面走一走,探索一下鸽子洞和那边野山羊群的踪迹。 上次在碎石坡寻找鸟蛋一无所获,隔了这么久,他还真有点怀念鸟蛋的味道,要是鸽子洞内没有蛋,抓几只野鸽回家煲汤也行。 俗话说地上跑的不如天上飞的,天上飞的不如水里游的。 家里“试毒员”没长大,他仍不敢吃不认识的鱼,海鲜这方面至少要等一个半月后才能慢慢开拓新菜品,禽类倒能搞一搞。此行,他身上背的这个登山包就是为鸽子们准备的,特意早起也是为了腾出时间寻找鸽子洞。 …… 已经经历过17次神秘奖励,面对这第18次奖励,陈舟内心毫无波澜。 他早就看透了,挑战过程中的奖励不会有什么逆天的好东西,能让他的生活质量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 食物、材料、工具,或是无厘头的小玩具,昂贵且无用的工业品,除了这些时空管理局还能拿出什么? 他们的手段已经到头了,他们的创意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陈舟总这样想。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来福身后甩动身体,活像个刚逃出精神病院的神经病,他蹦到了木石墙边,探头往奖励地中心看。 “卧槽?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原以为自己已不会再震惊,看到奖励的那一瞬间,陈舟却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沙地中心,此刻正侧倒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巨大金属方块。 方块表面涂着一层金漆,晨光照下,闪闪发光。 松软的沙土被它压在上面,出现了一片凹陷,可见这个金属方块分量不轻。 乍一看到方块,陈舟还以为是时空管理局大发善心,赏了他一块纯金。 仔细一瞅,发财的美梦转瞬破灭。 他很快就分辨出金色化学漆特有的质感,顿时心凉一大半。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好奇这个金属方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常在贴吧和各大视频平台打发时间,浏览过的视频图片不计其数,这么特别的东西他却也是头一次见。 “莫非是什么外星科技?” 怀着这种想法,搬开外围木板石块,陈舟来到金属方块旁。 从各个角度打量,直到他蹲下身子,往沉入沙中的方块底部看,才发现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是个保险箱! 而且还是被人用过的保险箱。 箱体一共六面,其中五面都非常平整,上面的金漆没有受损。 唯独保险箱箱门那一面有个船舵一样的密码锁,锁柄上有长期使用的痕迹,金漆掉了一层,露出了银白底色。 拿下背包,抠住保险箱朝下的箱门面,将这个保险箱翻过来,陈舟看清了箱门全貌。 这是个使用机械结构密码锁的保险箱,外部包裹着厚重的钢板,密码为轮盘式,一共九位数。 从箱门的磨损程度来看,保险箱的主人曾频繁使用这个箱子,若仔细察看,甚至能在银白色的钢柄上看到模糊的指纹和手汗留下的痕迹。 这个保险箱可以说是自挑战开始,陈舟收到的最特别的一件奖励。 首先,它是目前总共18件奖品中唯一一件“二手货”,而非崭新出厂的物品。 其次,保险箱本身就是一种类似“盲盒”的物品,对其内部的财物或其它东西起到了保护和屏蔽的作用,并不像其它奖品一样,用手轻轻一撕就能看到奖品到底是何模样。 “被用过,那这里面究竟是空的还是放着原主人的保管物?” 摆正保险箱,陈舟蹲在箱门前,眯起眼睛看着被打乱的数字。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这个数字就是正确的密码。 我先试试。” 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陈舟仍想拼一下运气,摆正金属转盘,攥住一旁的把手使劲一掰。 纹丝不动。 “要不试试888888888?有钱人都喜欢这种吉利的数字。” 调整转盘,再次尝试。 又失败了。 “难道是恢复出厂设置了,试试123456789。” 第三次尝试,依旧失败。 陈舟挠了挠头。 “b时空管理局搞得真恶心,一个九位数密码的保险箱丢在这里让我试,我得试到猴年马月才能打开。 神秘奖励本来就是开盲盒,你还给我整个保险箱。 盲盒里面装盲盒,玩俄罗斯套娃是吧!” 随手打乱数字,他又试了一次,结果自然与前面几次一样,根本打不开。 “奶奶滴,我就怕这保险箱是空的,等我费劲打开以后,里面啥都没有。 以我对这挑战的理解看,发一个空保险箱给我的几率不仅有,而且很高。” “但是这玩意就摆在这里,不把它打开,亲眼看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我不死心呀!” 一个如此巨大的超级盲盒摆在身前,陈舟实在按捺不住将它打开的欲望,暂时把整理垒砌木石墙和切割石磨材料抛之脑后,一心尝试密码。 眨眼间,太阳就已从海平面上升起,沙滩温度步步攀升。 大檐帽下,陈舟已经被轮盘上的数字弄得眼缭乱,大脑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数字,乱成浆糊。 突然,他一拍脑袋。 “卧槽,我真是个智障,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保险箱调整好位置放在沙滩上呢? 等下一次神秘奖励降临,任它再坚固也会被切开,到时候里面装的是什么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哪用得着蹲在这里一个个试密码,这不纯是浪费时间。” 想到正确的解决方法后,陈舟立即放弃了那个繁复的轮盘,抠住保险箱底部将它抱了起来。 别看这玩意只有一米见方,箱体却使用了大量厚钢板,分外沉重。 一上手,出乎意料的重量差点让陈舟失手砸了自己的脚。 简单估算,他觉得这个箱子大概能有120斤左右。 直起腰板,他试着用力摇晃怀中的箱子,企图靠声音来判断保险箱中有没有物品。 但很遗憾,可能是因为箱体过于厚重,或是内部有隔音层,亦或者内部物品分量较轻或边缘柔软,他没听到任何声响。 不敢相信这个保险箱真是空的,艰难地在沙滩上走了几步,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他将保险箱放在木石墙旁边,准备待会把它垒砌在墙体中,随墙体一起切割。 (本章完) 第97章 暴力开箱 第97章 暴力开箱 强自按下心中打开保险箱的念头,陈舟忙碌着寻找适合做磨盘的石块。 到中午,两块刚从土里挖出来,滚到沙滩上的青石已经就绪。 从登山包中取出烹饪工具和食物,生火简单吃过午饭,他开始砍伐树木,整理已切割好的木板石砖。 当日早起,原本是想多腾出些时间探索沙滩另一边,在鲁滨逊的建家点附近寻找鸽子洞。 不料试密码耽误了好几个小时,待他将材料搬运至奖励点周围,约莫已是下午四点,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考虑到垒砌木石墙需要费的时间,如果仍铁了心要寻找探索鸽子洞,只能摸黑行动。 黑夜人类视力不佳,探索鸽子洞容易磕碰崴脚,但也不全是坏处。 因为鸽子这种鸟正是晚上归巢休息,且夜视能力极差,晚上基本是个睁眼瞎。 如果那个山洞洞口开阔,白天采光好的话,鸽子很有可能钻出捕网,大肆逃脱,趁夜捕捉它们要容易些。 不知寻找鸽子洞这事是难是易,拿不定主意。 看看天色,未再耽搁,陈舟专心垒砌木石墙。 三面木石很快垒砌完毕,轮到最后一面墙时,看着金灿灿的保险箱,放下手中的石块,他很是犹豫。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使用超时空切割的话,必须得耐心等待。 这就好像把一只馋嘴的狗关在食堂外,告诉它需要等两个小时才能吃肉包子。 闻着香味儿吃不到东西,对狗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对陈舟而言同样如此。 绕着保险箱走了几圈,用指关节敲了敲厚实的箱体。 感觉这个保险箱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他搬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箱子顶部。 石头尖锐的下部撞上箱顶的钢板,“铛”地一声脆响,崩飞几块碎屑。 再看箱顶。 金漆自然是被破坏了一大片,露出了其下的银白金属。 金属表面有几点浅坑,不算明显。 抚摸着钢板上的浅坑,陈舟觉得从箱壁处“开箱”不太靠谱。 挠了挠头,他将视线转移到保险箱箱门处。 这个保险箱的门轴是被包裹在箱门内部的,外面只有两行稍微凸起的圆柱形金属壳,用于保护易被破坏的门轴。 闭合的箱门与保险箱外壁贴合得很紧密,微小的缝隙甚至插不进一片树叶。 尽管如此,陈舟依然觉得,这个保险箱最易于攻破的地方就是箱门。 只要能扩大这个缝隙,将撬棍伸进去,撑开一个足够大的开口,然后放入螺旋起重器,就能暴力拆除门轴。 重复操作,继续从下往上开撬,待两个门轴全部被破坏,箱门也就形同虚设了。 至于怎样扩大缝隙,陈舟认为他可以把木匠的凿子和锤子从山上拿下来使用。 但他并不打算直接用凿子开箱。 木匠的凿子锻造技术落后,对付木头这种软骨头还行,和这种现代热处理制造的钢板硬碰硬,就算能扩展缝隙,凿子头也会严重损毁。 他想先找些尖锐的楔形石块用来开路,待出现缝隙,再让凿子登场,如此便能避免凿尖的损耗。 确定自己的思路,他先将保险箱搬离奖励点外围。 耐着性子垒砌好木石墙,把工具收拾进登山包中,他推着沉重的保险箱,一点点挪到了营地。 目前,保险箱中到底装着什么远比鸽子洞在哪重要。 陈舟已不在乎这一顿鸽子肉,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了。 …… 费了好大劲把保险箱送进营地,天色大暗。 入夜以后,陈舟通常不外出活动。 但今天是个例外,为了一窥保险箱内的奥秘,他决定破例一次。 在营地中生了一堆露天篝火,。 从附近树木上扯了些有油性的叶子,找几根长短粗细合适的木棍。 用布条和藤蔓将叶子缠在木棍上,他制成了几根简易火把,然后将其点燃连夜上山。 已在山上山下往来了无数次,林中早就踏出了道路,即使火把不够明亮,陈舟也未迷路或是遭遇危险,顺利地回到了窑洞。 上山难,下山容易。 他从窑洞中取出油灯点燃。 这玩意亮度比简易火把高多了,还不会冒黑烟。 带上撬棍、凿子、锤子等工具,匆匆给鼠圈中的幼鼠添了些食粮,陈舟未多停歇,立即往山下营地赶。 一来一回又消耗了许多时间,待他抵达营地,篝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往通红的木炭中丢了几块木柴,取出楔形石块,他先把来福赶到一旁歇息—— 敲击石块时飞溅的碎石威力不小。 作为敲击者,陈舟可以及时躲避,来福个子矮,要是倒霉被碎石打中眼睛可就完蛋了。 做好准备工作,翻动保险箱,使箱门朝上。 往楔形石块表面缠上布条防止割手,左手握住,对准箱门缝隙,陈舟抡起锤子重重砸下。 青石块硬度很高,錾在钢板表面迸出一点火星,同时崩碎些许石屑。 手中一震,见缝隙边缘出现些许凹陷,稍微调整石块角度,陈舟继续向下砸。 楔形石的尖端在这样暴力的碰撞下很快变平变粗,消磨干净。 保险箱门边缘的缝隙损坏稍小,但也有明显的变形,及向两边扩张的趋势。 “有效!” 心中一喜,找出一块新楔形石,陈舟继续敲击。 “铛铛铛”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渐熄的篝火旁,不时有火星闪烁。 来福无法理解主人又在发什么疯,它听力敏锐,受噪音影响更严重,偷偷瞥了一眼陈舟,见主人没关注它,便耷拉着尾巴,悄悄离开了营地。 …… 不知道砸断第几块楔形石,陈舟攥了攥左手,感觉手心有些刺痛。 抬手,借着灯火一看。 他发现尽管有布条的保护,手心依旧被石块锐利的棱角划开了,此刻正有鲜血溢出。 “妈的,早知道把兔皮手套带下来了。 虽然我的兔皮手套粗制滥造,戴起来手感不适,但胜在结实,咋也能保护好手啊!” “这特么把手割破了,还得用白酒消毒,又要遭罪了。” 摇了摇头,陈舟不想因为这点小小的伤势停止工作。 缝隙越来越大,成功仿佛就在不远处招手。 正在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又找来一块干净布条缠住手心,同时给石块裹厚一层,再加一重保险,在“双重保险”的保护下,陈舟继续攻坚。 大约到了午夜,箱门边缘的缝隙已经拓展到可以塞进整根凿子。 暴力开箱的第二阶段拉开序幕。 长久的体力劳动锻炼了陈舟的力量和意志,他精力旺盛,身上就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沉默着,只知道抡动手中的锤子。营地中,金属碰撞敲击的声音一夜未停。 …… 到天明时分,箱门已经被陈舟的暴力手段弄得向上翘起来。 将撬棍伸入其中,一脚蹬住箱体,双手按动撬棍,用力下压,借着保险箱本身的重量和自身的力气,陈舟奋力撬动箱门。 厚实的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仿佛有无数个紧密连接的卡扣正在寸寸崩解。 但这种崩解是有极限的。 目前,箱门上的两个门轴只被撬断了一个,另一个门轴仍紧拽着箱门,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松开撬棍,看到手掌上缠着的布条被鲜血浸红,陈舟决定先休息一会,工作到此告一段落。 不知不觉忙了一整夜,现在已经是上午八九点。 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肚子饥饿,又受了伤,他只想好好歇一歇。 简单地吃了顿早饭,倒了些朗姆酒给手心消毒,躺在空地上睡了一觉。 临到下午三四点,他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坐在地上清醒一会儿,驱散浑噩的状态后,拾起撬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 距离真相大白那一刻越近,陈舟就越激动,精神亢奋到暂时忽略了疲惫。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篝火再一次生了起来。 伴着清脆的声响,箱门的最后一个门轴也彻底断裂,只剩前端的插锁还固定着保险箱门。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能否成功开箱只是时间问题了。 取出螺旋起重器,调整好角度,陈舟摇动把手。 老古董机械结构简单,但有用。 在强大的支撑力作用下,保险箱门翘得越来越高,以至于陈舟能通过缝隙看到装在里面的东西了。 外壁厚实,保险箱内部的空间其实没多大,左右两边分成两个部分。 左边部分是直接暴露在陈舟视野内的,隐约能看到一堆纸质文件,还有蓝皮文档和红皮证件,上面印着一大串俄语。 陈舟学识有限,听说读写英文没太大问题。 对于俄语,他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至于保险箱右边,则是一个锁起来的小抽屉。 万幸的是,那个小抽屉上插着钥匙,不需要再费周折就能打开。 转动手柄的过程中,陈舟低着头,隔着箱门往里瞄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些俄文写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继续破拆保险箱门。 …… 坚不可破的防线被撕开后,开箱工作越来越顺利。 一个小时后,陈舟终于可以取下螺旋起重器,抓住保险箱门,将掰弯的锁芯拔出来了。 “铛啷”一声,厚重的保险箱门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箱内的物品全部暴露在他眼中。 没去翻动那些“废纸”,陈舟先拧动钥匙,拉开抽屉。 “最重要的东西肯定藏在抽屉中。”他这样想。 …… 打开抽屉后,结果不出所料。 那是一把包在油纸内的,黝黑发亮的左轮手枪,手枪旁边散落着六枚子弹。 手枪保养得非常好,枪身所有部件都没有锈痕,甚至连可见的划痕和磨损都没有。 向左转出弹仓,伴着机械结构的阻尼感,空荡荡的弹巢呈现在眼前,精致的黑色金属带着一股杀人利器特有的美感。 “我草!” 心跳加速,陈舟脑袋发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打开保险箱之前,想到过抽屉里是个整蛊玩具、想到过是古董瓷器、亦或是其它什么昂贵但无用的东西,却从来没敢想过这里面竟然是一件真正的现代武器。 将它拿到手中的那一刻,陈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炽热了。 这一瞬间,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值得的回报。 一把真正的枪,六枚来自现代的子弹。 在孤岛上,哪怕他用尽28年时间,可能都造不出这样的武器。 别看这把枪只有六枚子弹。 倘若真与土著开战,这六枚子弹大概率能带走六个土著,在关键时刻逆转战局,拯救他的生命。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左轮手枪。 左轮手枪在现代枪械中,是少数对击发要求较低,结构较为简单且足够耐用的手枪,具备一些手搓子弹的可能性。 在欧洲早期,甚至出现过燧发式转轮手枪,这为枪支改造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摩挲着手枪,像是摩挲少女柔软细腻的肌肤。 陈舟从未感觉这样幸福过。 没多久,他用油纸将手枪和子弹细致地包裹了起来,放在登山包一个独立的置物空间内。 …… 明年十二月食人土著极有可能再次登岛。 如果他想要在那时动手,期间火绳枪未能奏效的情况下,左轮手枪就是最后的保险,这把枪和六枚子弹,不容许丝毫浪费。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陈舟又去翻看箱中的纸质文件。 虽然他不懂俄文,却能从这些文件的格式推断出来,这里面应该有一些票据和支票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个老账本和证件一类的物品。 打开一本蓝皮证件,向后翻动,陈舟突然发现其中夹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没有人类,是个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 工厂高耸的墙壁坍塌,露出一个窟窿,窟窿周围用白色油漆勾勒着好几行俄语大字,陈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整个工厂的建筑风格颇为符合19世纪末期的特征,硬朗坚固,带着宏伟朴实的设计美感。 墙壁末端矗立着一根照片无法完全容纳的巨型烟囱。 烟囱底端画着一个醒目的六芒星,六芒星的各个顶点绘制着许多古怪的符号。 黑白照片辨不清具体色彩。 但看到六芒星的一瞬间,陈舟就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六芒星一定是红色的。 翻转手中的照片,看了眼泛黄的照片背面,没找到任何文字数字或其它有用的线索,他又把照片塞回了证件中。 “这些东西一点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和一把左轮手枪放在一起,难道这是黑帮老大的小金库,或是洗钱的罪证?” “还有那张老照片,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莫非是某种伪装成工厂的人体实验区?” 不敢细想这些事,陈舟把票据、证件和账本等全部整理好,装进木盒中,准备将它们带到窑洞保存。 他想,挑战结束,回到现代以后,或许能上网查查资料,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 万一里面有房产地契,有可能他就可以远赴他乡当个大地主,或是将其变卖,发一笔大财了。 答应加更,凌晨码字,不会食言。 (本章完) 第98章 修养整理(加更) 第98章 修养整理(加更) 漫长的暴力拆卸严重消磨了陈舟的精力。 破开保险箱,看到奖励,收起手枪后,那股强烈的刺激感迅速逝去,随后便是无尽的疲惫。 将拆碎的保险箱拖进窝棚里,避免被雨淋湿。 回窑洞前,陈舟顺便去了一趟沙滩,把人体工学椅那次奖励包装用的泡沫塞进背包中,一同带回家。 …… 尽管人疲乏不堪,归家以后,陈舟却不能立即睡觉。 来福跟他一同下山,这两天伙食质量下滑,肚子始终填不饱,该吃顿好的补充营养,家里的小龙猫和老鼠也需投喂。 还有阳光房和田地中等待灌溉的庄稼植株,门口圃内的草药…… 需要做的事一大堆,遗忘任何一件都会造成损失。 强打起精神,陈舟浑浑噩噩地处理完所有事项,这才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 生活需要张弛有度,狠狠地忙了两天,陈舟决定在家里歇息几天再去探索鸽子洞。 制造土砻和脚踏碓的时候在平台上留下了许多边角料,堆在一边很是碍眼。 还有储藏室内从前胡乱堆放的各类物品,门口晾起来的兔子皮,占用卧室空间的备用木柴、石材、白土…… 每天在屋里进进出出,看得久了,陈舟也觉得心烦,趁着这几天在家,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好好地整理了一番。 收拾储藏室木架上装在塑料袋里的海豹油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油脂竟然从塑料中渗了出来,弄得木架上黏糊糊的。 所幸现在家里腾出了几个新木桶,而且之前装在玻璃罐中的海豹油也用掉了一部分,陈舟便把装有海豹油的塑料袋腾了出来,倒进了新容器里。 熬油时他将袋内的可食用土集中倒在了一个木箱中,几个月过去,那些成块的可食用土已经粘连在一起,难分彼此了。 此次收拾窑洞,他特地做了一个内部分出数个小木格的箱子,把粘连在一起的可食用土割开,按颜色分类放入箱中。 待以后制陶技术成熟,他可以试着用颜色不同的食用土烧制带有图案的陶器,为生活增添更多乐趣。 …… 6月28日晚,满身尘土的陈舟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用细柳枝绑成的简易扫帚,宣布“大整理行动”结束。 此次整理,他不仅分门别类,将家中原有的各种材料整齐排列,还为山下营地中尚未搬来的物品预留了空间。 但受窑洞空间的限制,山下营地中的物资只能搬来最重要的那部分,至于其它优先级较低的物品,就要等到窑洞扩展后才能搬上来了。 …… 6月29日,为了庆祝大整理行动结束,陈舟奢侈地取出大米,又割了一些薄荷叶,熬了一壶薄荷米粥。 令他遗憾的是,薄荷米粥的味道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吃,反而带有薄荷的青涩和清凉味,吃起来就像牙膏熬粥。 怀疑自己缺少调料或是做法不对,也考虑过是因为南北方人口味有差异的原因。 尽管对薄荷米粥的味道不满意,陈舟还是不能浪费粮食,捏着鼻子吃了一大碗 后来他发现往薄荷米粥里放点鲜榨甘蔗汁味道能好不少,这才勉强吃下了这一大壶薄荷米粥。 糟糕的尝试体验并未影响陈舟的心情。 29日下午,坐在平台上,面对田地和森林,他在瓦楞纸上绘制了一张巨大的风景画。 在纸板背面,凭着自己的想象力,陈舟勾勒出了理想中窑洞的样子——棚顶精致的拱状承重梁,梁上铺着光可鉴人的切割木板。 从天板上垂下一根铁链,铁链末端挂着一盏油灯,为室内提供充足的照明。 卧室内摆放着家具,衣柜、书架、置物架、长桌、椅子、镜子…… 实用物品和装饰品井井有条,使卧室显得温馨而和谐。 卧室内部铺着整齐的木地板,靠近外墙的地方则使用蓝灰色拼接砖。 石砖由白泥黏合,干后呈现素淡的纹路,颇有现代装饰艺术的感觉。 四根粗壮的水泥承重柱上接拱状承重梁,下端深入地面,被木地板簇拥。 承重柱表面钉着木板,掩盖了石质材料特有的冷意。 木板上打着钉子,挂着装饰画,其中有陈舟从船上带下来的油画,也有他自己创作的素描画作。 室内的墙体全部由切割好的石砖加以白泥砌成,靠近厨房的墙上还有一堵火墙,在雨季为卧室提供温暖。 受瓦楞纸板大小所限,陈舟的钢笔最终停留在火墙另一侧那个小小的壁炉处,石板垒平的壁炉顶端,摆着一盆盛放的。 憧憬着理想中的家园。 当晚,陈舟做了个美梦,匆匆在装修好的窑洞里居住了一天,最终重回现实。 …… 6月30日,早早起床,状态满满的陈舟重启鸽子洞计划。 此次不需要在沙滩消耗时间,他决定有计划地探索鸽子洞,便往登山包中塞了油灯和一罐海豹油,用于在黑暗的鸽子洞内照明。 除照明装备外,他对探洞时间也有规划。 那就是尽量赶在太阳下山,鸽子回洞后再出手,免得鸽子太过灵活,一无所获。 至于30日的白昼,他打算随便在森林中转一转,找找不熟悉的野生水果。 到中午,他还要去沙滩边的树林里寻找另一群野山羊的踪迹,下几个套子或挖一个陷阱,扩展自己的小羊群。 找羊的同时,陈舟还想沿途搜索,找一找鸽子洞。 若真能提前找到鸽子洞,且那时太阳还没落山的话,他就去河边钓会儿鱼。 把泡沫背回来以后,他又改进了钓竿,去掉了浮木制造的浮漂,改用泡沫块当浮漂。 泡沫比浮木轻,在水面上漂浮更加灵动,反应更加敏捷,比浮木适合做浮漂。 做浮漂只用了一点点泡沫,剩下的那些陈舟打算制造一个保温箱。 以后捕捉饲养脆弱畏寒的幼年动物,或是在潮湿阴冷的雨季饲养动物时,他就把小家伙放在保温箱中照料,能够大幅增加成活率。 当然,那可能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 眼下家里大大小小这一堆动物就足够他照顾了。 没有食言 (本章完) 第99章 野鸽 第99章 野鸽 30日早,不紧不慢地准备好所需的工具,看着整理后焕然一新的窑洞,陈舟心情愉悦,带着这种轻松惬意的美好情绪,他出发了。 旱季清早,森林中的高处树冠常常笼着一层薄雾,遮蔽了渐隐的残月疏星。 鸣虫寂静,蛙也闭上嘴,暂停了聒噪的叫。 远远地,只能听见鹦鹉或是其它鸟儿清越的歌声。 光还很清冷,温度却不低。 穿梭在密林里,被各式各样的植物包围,许多熟悉的动物映入陈舟眼帘。 其中有相貌各异的蜥蜴、树蛙,也有他曾在纪录片中见到的拟态螽斯。 这类昆虫有的伪装成密林中死去的苔藓,有的浑身翠绿,趴在叶片上,与叶片融为一体,为自己提供保护。 还有伪装成枯树枝的竹节虫,陈舟砍树的时候常看到它们迈着与枝杈极为相似的长腿逃离坍塌的栖身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绿如琉璃,身体泛着莹润光泽的蝗虫; 有半个巴掌大的蜘蛛,织成的网坚韧无比; 有体长接近八厘米的巨型蟑螂; 有遍体漆黑的细长蜈蚣,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有拟态成朵、嫩叶、枯叶以便于捕猎的螳螂; 有披着厚重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甲虫,以及灰褐色勾着尾针的蝎子…… 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昆虫和植物时,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是个昆虫爱好者或者爬行动物爱好者就好了。 小岛虽然不大,但未遭污染,处处都保留着原始风貌,许多在现代已经灭绝的昆虫,说不定都能在这岛上找到。 而且岛屿的气候正适合饲养昆虫,很少需要布置雨林缸或是使用加湿器、除风扇等设备。 以前在各类平台刷到玩雨林缸的造景高手时,陈舟总是很羡慕别人的财力和空余时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竟能亲身置于这样一个巨大的“雨林缸”内。 可惜的是,岛上被水手带来的外来物种已经开始泛滥。 诸如野兔、野猫和山羊这几类生物没有天敌,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扩张种族,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再过几十年,岛上脆弱的生态系统可能就到毁灭边缘了。 休息的这几天,闲的无聊时,陈舟常常幻想,要是挑战结束,时空管理局能送他一个自由出入这个世界的传送门就好了。 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就有一类是穿梭两界,倒卖资源发家的。 一次性的奖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整个世界的资源财富,这是“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区别。 不过按神秘奖励的稀有程度来看,白送一个传送门的概率可能比中六合彩头奖还低。 …… 从营地走向窑洞的这条路早已烂熟于心,此次外出,陈舟特意避开了他走过的老路,往陌生的区域探索。 没到过的地方覆盖着藤蔓和密集的植物,需要用刀斧开路。 一边挥动斧子砍伐身前的阻碍,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植物。 若看到有没见过的植物果实,他就用长木棍将其打下,然后装进背包。 这样一边收集果实一边前进,速度并不快。 在山脚密林中由东向西,估计自己即将远离营地上方,进入森林深处,他及时停下了脚步,往营地走去。 抵达营地时已是中午,取出登山包内的各种水果,将其暂时存在营地中。 生火做饭,简单休整后,背上变轻的登山包,陈舟再度出发。 这次他直奔沙滩,止步于曾坠下石块的山下,绕过采集石头砍伐树木的区域,向里探索。 鲁滨逊发现的鸽子洞究竟位于何处,书中并无明确描述。 陈舟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在山脚下苦苦寻找。…… 太阳渐渐偏移,陈舟几乎已经沿着山脚绕到了山的另一边。 在此过程中他倒是发现了几个洞穴,但这些山洞都是深度不到一米五的小洞,洞壁顶多挂着几个空荡荡的鸟窝,要说活鸽子,那是毛都找不到一根。 临到天黑时,走了一天路的陈舟又累又饿。 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望着浸没进昏冥中的森林,卸下背包,攥着斧柄,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说好的和原著中的境遇一模一样呢? 鸽子洞到底被藏在哪去了?” 视线飘向更远处的另一座山,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鸽子洞不会根本不在这座山上,而是在远处那座山上吧。 仔细琢磨,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鲁滨逊没有拯救星期五之前,就和他一样,生活中许多琐事都要自食其力。 而且因为鲁滨逊不会制造复杂的机械,种地也是“望天收”,制作家具又没有“切割机”的帮助,弄出一块木板都很吃力,成功烧制陶器更是用了数年之久。 像他这样忙碌的人却能常常吃上新鲜的煮鸽子蛋,恰好说明鸽子洞离他家很近。 若鸽子洞真在远处的另一座山脚下,往返一趟至少要耗费两天时间,这么长时间,家里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问题是这附近只有这一座山,且山的另一侧面对海洋,是个陡峭的断壁,根本无法探索。 而陆地上的这部分,他探索了一下午,就要环山脚绕大半圈了,也没看到所谓的鸽子洞在哪,这令他非常苦恼。 “是不是疏忽了什么细节?” 挠了挠头,陈舟想。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着急了,对整件事最重要的那部分视而不见,才产生了这种“很努力但没有收获”的结果。 思考片刻,他还真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事——沿山脚前进途中,不时能看到野鸽在树林上空盘旋。 如果这里没有鸽子洞,又怎么会频繁看见野鸽? 想到这里,陈舟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天空。 渐已昏暗的森林,已经有灰白色的鸽子成群结队地往回飞。 锁定它们的飞行轨迹,陈舟发现这群鸽子根本不往下飞,而是沿着他的来路飞到山南,朝斜上方飞行。 它们飞行的轨迹宛如一道醒目的指示符,标明了巢穴的位置。 猛拍额头,一时宛如醍醐灌顶。 陈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找不到鸽子洞了,原来是海拔不够高。 那鸽子洞根本不在环山脚这一周,而是在山腰或者更高的地方。 难怪他转了这么大一圈都没找到,因为最基本的方向就出错了。 而他还在这里钻牛角尖,没想到问题的答案竟如此简单。 今天欠两千字,明天补上,太困了想睡觉。 (本章完) 第100章 意外收获 第100章 意外收获 太阳彻底落山,没有光污染的岛屿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 伴着打火机清脆的按动,玻璃灯罩中的火焰微微摇弋,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 扣紧肩带,陈舟借着灯光原路返回。 他瞪大眼睛仔细辨别上山的路,不时登上缓坡,攀上石坎。 来福紧随其后,翘着尾巴,边走边低头嗅探,寻找着有趣的气味儿。 没有野鸽指引,仅凭之前在地上观察留下的印象赶夜路,想直接找到鸽子洞还是比较困难的。 前后迷失方向几次。 好在这座山并不大,迷路不久后陈舟就能重回正确的道路。 地势越来越高,远处映着星月的海面已清晰可见。 更远的沙滩,木石垒砌起的方墙模模糊糊,仿佛融化在这静谧的夜。 晚风从海上吹来,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根鸽子羽毛。 再往前,绕过一面碍眼的石壁,苦苦找寻半日的鸽子洞终于出现在陈舟眼前。 …… 鸽子洞洞口是一道撑开山体侧面的巨大裂隙。 裂隙呈细长菱形,上下窄中间宽,足有七八米高,底部宽度超过三米,两侧陡峭的山体上盖着一层砂石,其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和野草。 油灯光芒不够明亮,看不清洞顶细节。 草草扫了一眼,未在洞口发现野鸽筑的巢,陈舟却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鸟粪味儿。 想到洞中栖息着成百上千只鸽子,他并不觉意外,便猫下腰收了收裤腿,将其掖入靴子中,避免待会踩进鸽子洞有鸽子粪便直接进入鞋里。 收裤脚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来福一眼。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来福毛绒绒的爪子,上面的毛发沾着些许尘土,映着灯火,金光闪闪。 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陈舟已经预料到待会来福跟着他前进,满爪子都是鸟粪的样子了。 知道自己不可能劝住来福,想着离开鸽子洞后带来福去河里细致地洗个澡,陈舟率先钻进山洞。 洞口宽阔,越往里走越狭窄低矮,前进约八米后,左右宽度就只有两米了。 好在这个宽度没有继续缩小,供一人通过还是绰绰有余的。 …… 进洞过程中,陈舟感受最深的就是无处不在的鸟粪味。 但脚下的粪便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厚重黏腻,只在表层有两厘米厚的新鲜鸽子粪,再往下就是散干水分,坚硬的“陈年老屎”了。 不出所料,他的靴子底沾上了厚厚一层鸽子粪。 来福更是饱受困扰,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宛如一个优雅的模特在t台上走秀,躲避着前方的大堆鸟粪。 然而鸟粪实在太多了,踩下去根本没有踩不到这一说法,只有多沾屎少沾屎的区别。 来福越走脚上的鸟粪就越多,黏糊糊的沾在毛发上,甩也甩不掉,弄得它嗷嗷直叫,表达着自己的郁闷情绪。 “你自己要跟进来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哦!” 陈舟提醒着它,往头上看。 无数鸽子窝宛如榫卯,一个叠一个,从距离地面一米八左右的位置向上层层摞起,在油灯的照耀下,宛如一座诡异宏大的宫殿。 最近的鸽子窝触手可及,他一手拎油灯,腾出一只手去摸鸽子窝,不想这个窝是空的,手伸进去只摸到几片鸽子掉落的羽毛,并没有摸到鸽子或鸽子蛋。 暗道一声运气不好,一路摸索最低处的鸽子巢穴。 有时候他能抓到正在巢穴中休息的鸽子,有时候一无所获。 还有时候会摸到非常机敏聪明的鸽子,手指刚碰到鸽子的脊背或翅膀,鸽子就扑棱棱展翅飞走了。 倒把陈舟吓得手臂一颤,差点把油灯丢在地上。 所幸野鸽群正在休息,不会因为任意一只鸽子受惊而集体出逃。 且鸽子夜间视力差,有的野鸽受惊,仓惶逃窜甚至会撞在鸟窝或岩壁上,翅膀或脑袋受伤后掉在鸟粪中,让陈舟坐收渔利。 自从取到登山包后,还未清洗过,此次前往鸽子洞,他特意在包内放了几个塑料袋,以免弄脏登山包。 毕竟是新装备,刚拿到手没用过几次,还是需要爱惜些的。 抓住野鸽后,他直接掏出匕首给鸽子放血,待鸽子死透后再塞进塑料袋,如此重复,没多久就收获了十几只鸽子。 可能是低处鸽子不爱产卵,或者是此时不是鸽子繁殖的季节,亦或是运气不好。 掏了不少鸽子窝,大大小小的鸽子没少抓,鸽子蛋一个都没见着。 陈舟已经有预感,自己的煮蛋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 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登山包里已经塞满鸽子的尸体,山洞里也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儿。 结束屠杀,拎着油灯,看着更幽深的鸽子洞深处,陈舟产生了一股继续探索的欲望。 山上干燥,不适合蛇类生存,且已知岛上没有大型食肉动物,他并不觉畏惧。 为保险起见,关上背包后,他还是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长柄斧,一手持斧,一手拎灯,带着来福穿过狭窄的洞内通道。 灯火驱散黑暗,前方鸽子窝的数量越来越稀疏,左右越来越窄,似乎要收束成一条缝,断绝道路。 本着一探到底的精神,陈舟放下登山包,减少自身宽度,稍微侧过身子继续向前。 挤过勉强能通过一个人的岩缝,再向前十几米,通道越来越宽阔,使陈舟弄清楚了这个山洞内部的构造。 原来是呈葫芦口状的一个山洞,外窄内宽,到山洞深处,便豁然开朗。 此时脚下的地形已经开始向低处延伸,黯淡的油灯只能照亮周围三四米,幽深的山洞高处根本看不清楚,完全被黑暗笼罩。 很远的地方隐约有水声传来,还有清凉的风不时吹拂到脸上。 看过不少盗墓小说,陈舟感觉自己仿佛挖坟掘墓的摸金校尉,来到了藏在某处风水宝地中的帝王陵墓。 此时正值深夜,带着来福行走在洞中,视线严重受阻,还是有些恐怖气氛的。 高处不可见,周围又突然变得异常开阔,担心前路藏着断崖或是其它危险,陈舟放慢了脚步,尽量用手中油灯照亮身旁的一切。 走着走着,他发现地上越来越潮湿。 而一直靠着的岩壁上,除了黑灰色的岩石外,竟然蒙上了一层大块盐粒一般的矿物。 下班打发时间时看过许多异界种田小说,陈舟隐隐觉得这矿物有些熟悉,便蹲在岩壁旁边回忆了一会儿。他平时虽然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为准则,记忆力却也不差。 上学时看过的设计图、挑战开始前浏览贴吧老哥发的图纸他都能深刻印在脑海。 若不是小说内容量太大,且文字给他留下的印象较为模糊,他根本不用仔细回忆就能想起。 沉思片刻,他终于记起,这如盐的矿物似乎是天然硝石。 硝石为硝酸钾,在穿越回古代的小说中常常出现,有时用于在盛夏制造冰饮,降温消暑,更多时候则是用于制造火药、玻璃或是作为肥料使用,是工业发展的重要原料之一,也是受到管制的工业原料。 而验证这种矿物是否为硝石的方法也很简单。 只需将硝石研磨成粉末,然后倒入装有水的容器中,轻轻搅拌即可。 如果这种矿物确为硝石的话,它在水里溶解的过程中,就会吸收水中的热量,导致水温下降。 待水温下降到冰点以下时,水就会开始结冰。 一般来说硝石的用量越大,结冰的速度就越快。 看历史小说的时候,陈舟间接学习过古人应用硝石制造较为干净冰块的方法。 他们通常使用大盆套小盆,两个盆中都装水。 在套起来的两个盆上面,还有一个盖子,用于降低外部环境对制冰过程的影响。 硝石溶解在大盆中,隔着盆壁影响小盆中的水,进而使水结冰。 由于硝石具有毒性,是一种致癌物,所以用这种方法制出的冰更安全一些。 而且在制冰后,还可以通过降温结晶法或者蒸发结晶法把硝石从大盆中再次提取出来,重复利用,降低损害。 除制冰外,硝石还是制造黑火药的原料之一,亦可作为陶瓷和琉璃釉彩的材料使用。 “制造黑火药需要纯度更高的硝石。 唉,可惜我上大学以后对化学知识不太重视,提纯硝石的方式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估计只能用它们制冰或者给我八字没一撇的陶器上釉了。” 翻转手斧,用锤头部分敲下固定在洞壁上的矿物,正准备往登山包里装,陈舟这才发现登山包之前被他放在通道入口处了,现在不在身边。 “先收集一些放在通道旁,等离开鸽子洞的时候顺便带出去吧。” 这样想着,陈舟一点点敲下盐块似的矿物,将其聚集在一起,随意摆到进入洞穴深处的位置。 收集了大概三公斤疑似天然硝石的矿物,他拎着油灯继续向前。 越往深处去,地面就越潮湿,水声也越大。 走出约有一百米,感觉自己的海拔高度至少下降了30米左右,陈舟还没有看到山洞的尽头。 只有水声,连绵不绝越来越澎湃的水声。 “不能继续深入了。” 洞壁回荡着水流激涌的声音,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某种危险,陈舟心生警兆,停下了脚步。 来福仰着脑袋,神情严肃,它脚上的鸟屎已经被潮湿的地面洗掉了一部分,又露出了淡黄的毛发。 汪! 低吠一声,转过头,来福注视着陈舟,随后目光投向前方黑暗,水声来源处。 “那里有危险?” 陈舟摸了摸来福的头,不知不觉间,攥着斧柄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鲁滨逊漂流记中,鲁滨逊这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可不曾深入过鸽子洞,在夜晚抵达这种地方。 既然这里不是书中描述过的位置,就不能确定安全,出现任何危险或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手中没有威力足够自保的武器,陈舟不敢继续深入,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而且此时已经是深夜,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按理说早就该休息了。 继续熬下去,精神恍惚,更容易发生意外。 况且要不是这个洞太大太深,途中又发现了疑似硝石的矿物,他也不会一路行至此处。 …… 拿定主意后,陈舟沿着洞壁原路返回。 脱下外衣兜住敲下来的矿物,挤过狭窄的洞壁,离开了鸽子洞。 当晚,他在山脚下树林旁入睡。 劳累了一夜,又在黑暗压抑的山洞中行进,来福精神分外紧张,出了洞才有所缓解。 陈舟虽然表面表现得没有压力,潜意识还是受到了影响。 躺在林地边缘布满落叶断枝的“床铺”上,这一觉,陈舟“亲身体验”了盗墓探险小说中的许多经典情节。 他时而在陈旧的棺材中冲浪沉浮,时而攀上笔直的孤崖,身下是无边无际的瘴气,时而与三四米长的巨型蜥蜴搏斗…… 直到7月1日上午日上三竿,陈舟还沉浸在梦中。 就在梦中的故事发展到高潮部分,即将迎来结局时,来福伸出湿漉漉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破坏了风水绝地,提醒他该起床了。 抓了抓头发,睁着眼睛在地上躺了几分钟,陈舟才摆脱跌宕起伏的梦。 打起精神爬起来后,感觉腹中饥饿,他直接在原地生火,给自己和来福烤了几只鸽子。 岛上的野鸽体型很小,陈舟一口气连吃五只,只勉强吃了个半饱。 可能是因为在背包里闷了一晚上,昨晚宰杀的鸽子尝起来不像他想象中味道那般鲜美。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调料不足。 世界上很少有食材只用加一些盐就能变成珍馐美食,就算野鸽子作为食材很优秀,也需其它辅料的帮助,不然终究有股腥味儿。 来福倒是不嫌弃这些,两口一只,把登山包里的鸽子干掉了一小半。 考虑到还要带些鸽子回家炖汤吃,陈舟强行中止了这场盛宴,整理好背包中的死鸽子和疑似硝石的矿物,开始往家里走。 返程途中路过河边,他没忘给来福洗洗身上的鸟屎,顺便脱下衣服,自己也冲了个凉。 可能是因为凉水消解了热意,使头脑清醒,他突然记起,山洞中除了野鸽子和疑似天然硝石的矿物外,还有一种被忽略的资源——鸟粪。 他费心费力堆肥,直到现在还没挖好大坑,进度缓慢。 却不想就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竟有这样一个堆满优质肥料的资源点。 只需一辆推车,木锹和镐头,就能将那些陈年老粪铲下来,为他的种植大业发光发热了。 呃啊,欠的一章又要等明天了, (本章完) 第101章 平底锅 第101章 平底锅 短期内较为要紧的事项都已完成。 田地中的小麦大约在7月15日左右成熟,大麦则要稍早一些,7月10日前后就可以收割了。 大麦的产量不及小麦,食用价值也比较低。 但陈舟不打算酿酒,对大麦并不重视。 …… 发现天然肥料“鸽子粪”后,他暂时放下了继续开垦山上庄稼地的想法,决定在鸽子洞那座山的山脚下重新开垦一片田地,或是在岩河边开垦,以便于运输肥料,种植庄稼。 这两个心仪的地点,陈舟更中意河边山坡一些。 那里日照充足,且距离水源较近,旱季灌溉方便,唯一的缺点是搬运鸽子粪要多费些力气。 不过现在时间充裕,又有五个安装在工学椅脚轮中的轴承可用,陈舟并不觉得搬运鸽子粪是多么麻烦的事。 …… 7月1日下午,回家以后陈舟将野鸽子全部拔毛开膛,处理干净。 旱季天气炎热,就算用盐腌制,挂在阴凉处晾晒也无法保证鸽子不变质,最好的保存方法就是吃掉。 当然,因为发现了疑似天然硝石的矿物,他还多了一种选择——冷藏。 但前往鸽子洞路途不算太远,且野鸽不是什么珍贵的资源,在陈舟看来,浪费时间资源去冷藏鸽子肉就是一种浪费。 还不如做个小冰箱把朗姆酒或亚力酒放到里面冰镇,或是榨几杯柠檬汁甘蔗汁之类的饮品冰镇消暑。 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代,能躺在吊床上猛灌一口冰凉的酒水,该是多么惬意的事。 …… 1日当晚,陈舟炖了一锅鸽子汤,往里面加了些许海带提鲜,又添了茴香增味,总体味道不错。 他足足吃掉了六只鸽子,来福、小灰灰、怀孕中的提子解决掉了剩下的部分。 一登山包野鸽,就这样消耗殆尽。 7月2日,陈舟取出敲下来的矿物,用锤子将其砸碎,仔细做了验证。 他找出一个木桶,往里面装了半桶水,然后加入大量敲碎的矿物,加以搅拌。 不久后,桶中的水就开始散发寒意,并渐渐结冰。 事实证明,这酷似盐粒的半透明晶体确实是硝石,而且是高纯度的硝酸钾,溶入水中吸收热量速度极快,他的冷饮算是有着落了。 2号当日,除试验那矿物是否为硝石外,陈舟还将保险箱门和保险箱搬到沙滩,拆除了一部分木石墙,调整好角度,把箱门和保险箱砌入其中。 船上没有这么厚重规整的金属板,铅板不适合做工具,好不容易得到一块适合切割的金属,他打算用一次次的切割将钢板切成稿子的形状。 镶嵌铁的木镐在挖掘过程中损耗过快,遇到岩石还容易变钝,扩张窑洞效率太低,如果能有一把钢镐,许多事情就能事半功倍。 当然,时空切割机只能把钢板切成适用的形状,不能打孔也处理不了细节。 待镐头切好,如何给它安装木柄就该陈舟头疼了。 …… 等待第19次神秘奖励期间,陈舟开始为卧室垫平地面,并挖掘搬运白土,铺设地板。 按他之前的设想,卧室内部地面使用木板,外沿靠近墙体的地方则用石块或石砖铺设。 卧室的地板木材经过仔细挑选,色调大多保持一致,能使居所显得温馨舒适。 而经常生火的厨房则完全使用石砖铺地,以免意外失火。 八月中旬是下一个雨季,待雨水连绵不断,再想收集材料施工进展必然十分艰难。 为避免自己在漫长的雨季无事可做,陈舟铺设地板之余,又往窑洞周围搬运了不少石材和白土。 从前发放水泥的时候,他觉得那些水泥太多,经过几次施工将水泥消耗光后,他又开始觉得奖励的水泥太少。 许多坚固有用的建筑物都需要优质水泥作为建筑材料。 现在石砖已经有获取途径,若是能获取充足的水泥的话,无论是砖木结构的房子还是抵御攻击的围墙就都不成问题了。 忙活到7月10日,像日常取快递一般,背着登山包,带着来福,陈舟去沙滩拿他的奖励。 …… 远远往奖励中心看一眼,发现此次奖励的包装是纸盒,且体积并不大,他失去了兴趣和好奇心。 估计此次奖励又是个“无用废品”或是“有点用处但不多”的东西,陈舟直接忽略奖励,开始整理切割好的木石墙。 由于墙体中加入了保险箱和待切割的石磨,垒砌新木石墙的时候需要注重更多细节,消耗的时间也更多。 中午没吃饭,一口气忙到天黑,砌好新墙后陈舟才有时间割开纸盒查看自己的奖励。 整个纸盒较为扁平,封口在侧面。 割开纸盒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稍带角度,包在塑料包装内的木头柄。 “卧槽?” 看到木头柄的一瞬间,浑身疲乏的陈舟立马来了精神,攥住木柄,直接把盒中的物品拽了出来。 这是一个铸铁材料的平底锅。 锅体直径大概23cm,不算太深,煎鱼煎肋排煎羊肉片正好,锅柄使用木质材料,可以更好地隔热。 随包装还赠送了一个不锈钢夹子,一个刷子和一瓶保养油。 对陈舟来说,这是目前收到的所有奖励中,性价比能稳进前三的一件,功用可能仅次于那两把斧子。 有了这玩意,烙饼就不需要单独搭建一个炉子了,生起篝火放点油就能直接开工。 而且平底锅还能扩展他的食谱,为他增加更多做菜的可能性。 和沉重且需要专用炉灶的铜炒盘比,平底锅还有个便携的优势。 外出远行,带好调料和武器,随便打死只野兔或者鸟类就能原地生火做饭炒菜。 良好的饮食有利于补充能量,提高愉悦度,能延长行进的路程。 对来福这种爱吃熟食的小狗来说,也颇有裨益。 7月10日当晚,回家以后陈舟迫不及待地使用平底锅煎了几块海豹肉干。 当然,因为存放太久,这些海豹肉的味道并不喜人。 平底锅虽然是专业的厨具,做起菜来却也没有味道的增益,同样是抹油放入锅中煎制,除受热均匀,不会一边软一边硬外,和铜炒盘差距不大。 …… 7月11日,陈舟收割了成熟的大麦,放在平台上晾晒。 7月15日,小麦成熟。 当日天色阴沉,有种要下雨的架势,收割完小麦后,陈舟把它们搬到了卧室内。 经过这么久的垒砌铺设,卧室的石砖地板和木地板已整齐地铺设完成,看起来规整了不少。 收割完的小麦就放在卧室窗下。 一束小小的方形光斑从屋外投入,照在小麦顶端,光束中飘荡着尘埃。 搬运小麦时看到了这颇具美感的一幕,陈舟忍不住找出纸板,用画笔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这是丰收的美。 ……由于石磨还未制成,他暂时无法将麦粒磨成面粉,只能提前挑选好麦粒,以备日后使用。 收获庄稼以后,陈舟歇了两天——每天往山上搬运石材和白土太累了,他得缓缓。 7月18日,他重新投入工作。 眼下可做的事其实并不少,但特别紧迫的事几乎没有。 粮食方面虽然有些紧缺,套中的兔子、鸽子洞中的野鸽、河边的青蛙以及不时打到的大鸟都可供食用。 若实在没得吃,还可以对野山羊下手。 节省一点,一头野山羊足够食用一周,羊油还能用来补充脂肪。 …… 六七月份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孕育新生命的季节。 母山羊最早怀孕,随后捕到八只幼鼠。 临到六月末,提子和小灰灰喜结连理,提子怀上了小灰灰的骨肉。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山羊和提子的腹部越来越大,八只老鼠成长速度更快。 得益于充足的食物,它们的体型像吹气球一样疯长,毛发油光水滑。 光看这身皮不看长相的话,不知道的没准会以为它们是水獭。 陈舟不太清楚老鼠这种动物是公的大还是母的大。 但他能观察到,关在鼠圈中的老鼠体型有明显的差距,其中三只较大,五只较小。 通过体型,他判断三只大的是公老鼠,五只小的是母老鼠。 不过在七月十四日,投喂老鼠时他看到老鼠因争抢兔肉丸子站起来时,意外发现了辨别老鼠性别的正确方法。 原来接近亚成年的老鼠已经能明显地看出生殖器官了。 站起来抢夺兔肉丸子的那只老鼠臀部有明显的两个蛋蛋,也就是说,它是一只公鼠。 但这只公老鼠并不在那三只大老鼠的行列中,反而是体型较小的那一只。 倒有两只“大一号”的老鼠,翻过来并不能看到蛋蛋,却能在肚皮上找到两排乳头,从而得出它们是雌鼠的结论。 有了明确的判断方式后,陈舟用木棍将老鼠掀翻,挨个查看。 最后他发现自己简直是养了一个老鼠繁殖工厂。 这八只老鼠中竟然有六只母老鼠,公鼠仅有两只,倘若母老鼠每胎能下五个仔的话,待第一批老鼠全部怀孕后产崽后,他就能收获足足三十只小老鼠。 按照他目前的钓鱼技术,这三十只试毒鼠长大后足够用大半年—— 因为他每次只能钓到两三种鱼。 好在挑战没有强制他捕鱼的方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亲身体验,陈舟已经明白自己的钓鱼技术到底有几斤几两,并开始为拦河设网和鱼叉刺鱼做准备了。 除钓鱼外,赶海也是个获取食物的好方法。 每次潮退前往沙滩时,他都能在湿润的沙地上发现死鱼或是稀奇古怪的海蜇、贝类、螃蟹、海星、海胆等海生物,却因不熟毒性不敢贸然食用。 有了这些大公无私“试毒鼠”的勇敢献身。 可以想象,日后的食谱将会越扩越大,迟早能囊括整个岛屿的所有物种。 每每想到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顿顿海鲜山珍,陈舟就会感到遗憾。 他空有无数上好食材,却没有各类调料,这与现代社会完全是反过来的。 …… 岛上资源和人力有限,他能想到的常见调料中,只有醋、酒、酱、盐是可以制造的。 醋能用酒发酵,酒可以用葡萄酿造,也可以使用大麦酿造,酿多了还能制成醋。 盐的需求基本靠海边的晾盐池,虽然质量稍差,但胜在产量高,主打一个管饱。 旱季炎热,每隔一周时间,随便在水泥结晶池里刮一刮都能收获四五斤盐,供应陈舟食用绰绰有余,山羊夫妇也沾了光,实现了盐分自由。 至于酱的制造,就要等小麦产量够高,可以支撑大量面粉消耗时才能制造了。 …… 陈舟的三姥姥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心灵手巧,平时扎个笤帚苗扫把,绑个鸡毛掸子,搓个麻绳都不在话下。 她做的馒头大酱醇香诱人,炖菜时放一勺,增鲜提味。 或是弄点碎肉鸡蛋,加点油掺和在一起一炒,往面条上一淋,那滋味别提多带劲儿了。 从她那里,陈舟学到了大酱的制作方法,其主要原材料就是老面馒头和盐。 老面,就是将和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长期置于空气中,吸附了野生酵母菌的面,这种面自带菌种,有利于大酱的发酵。 馒头掰成小块放在阴暗且温度不算太高的地方发酵,等馒头长出白毛后再拿出去晾晒。 为加快馒头的晾晒速度,可以把馒头块掰得再小一些,直到它们被晒得一点水分都没有,再将其放入干净的容器中。 主材料备好后,还需要椒、大料、茴香等调料熬水,还要用到酱曲和盐。 椒大料以及酱曲陈舟自然是没有的。 但他听三姥姥讲过—— 酱曲,也就是酱引子,在做酱的过程中只影响发酵速度,并略微影响大酱的味道,对能否成功没有决定性的作用。 椒和大料也是一样,只影响大酱做成后的味道,也就是60分和90分的差异,不至于让大酱变得多么难吃,顶多使大酱的风味没那么多样。 说到底,最要紧的材料只有馒头、盐和水。 只要有这三样,大酱就能做出来。 待细碎的馒头块晾干后,准备一个干净的大缸,把馒头块倒入其中。 随后往缸中加入晾凉的调料水或者晾凉的净水,水无需太多,稍稍没过馒头即可。 添水的同时,还要按照比例往缸中放盐。 据陈舟三姥姥所说,口重的人,一斤馒头放四两盐,不喜欢太咸的,放三两即可。 加入全部主材料后,用布匹封住缸口——农村通常使用纱布。 到这里,就可以把缸搬到太阳底下晾晒了。 晾晒中的酱缸不能被雨淋,每天都需搅拌。 一般来说,晒一个月就能闻到酱香了。 当然,严格来说陈舟目前还没有适合发酵的容器。 木桶肯定是不行的,玻璃器皿太小,根本盛不了多少馒头块,而且也不便于搅拌。 大铁罐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它肩负着烧水的重任。 大酱要晒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使用铁壶烧水,就吃不到炖菜,也不方便捞米饭了。 对此,陈舟的解决方案是——制陶。 他相信,在面粉多到可以做酱之前,他一定能搭建好炭窑和制陶炉,成功烧制出大小合适的陶罐。 (本章完) 第102章 鼠事 第102章 鼠事 老实说,平底锅给了陈舟太多不必要的期待。 7月25日,他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赶往沙滩,以早早获知奖励内容。 木石墙中心,依旧摆着一个体积不大的方纸盒,看上去与上次的平底锅包装大小相差无几,只是更长了一些。 幻想着此次奖励是烤架、高压锅、铁笊篱等难以制造的实用厨具,拆开木石墙,打开包装,陈舟大失所望。 黄色瓦楞纸壳包装之下,另有一个蓝色包装的长纸盒子。 纸盒中装的并不是厨具,也不是其它实用工具或是材料,甚至不是玩具,而是一块无线机械键盘。 包装盒内,除键盘外,还配备了几个用于替换的键帽,一个蓝牙适配器,一根充电的数据线,十张明信片,一个拔键器,一张清洁布和一个毛刷。 这一大堆东西里,只有键盘结构还算复杂。 蓝牙适配器和键帽基本没用。 拔键器是钢丝拔键器,烧掉塑料抓柄后能获得一根长度约20cm的钢丝。 明信片正面为浅蓝色,背面为白色,印有黑色横格,大小相当于半张a4纸,可以用来绘画或是记事。 清洁布巴掌大,布料还算不错,吸水能力很强,陈舟觉得可以用它当洗碗布。 毛刷使用了尼龙和塑料,除了发挥正常毛刷该有的作用,开发不出什么特殊用途。 倒是看到它让陈舟想起了自己搁置的“鹅毛掸子”计划,那些薅掉的鹅毛还在家里放着,估计已经完全晾干了。 趁着这几天有空,他打算制造两个鹅毛掸子。 卧室的地板铺设完毕,天板却未安装,每天都会从上往下掉土,弄得床、置物架、木箱和矮桌椅子上全是土黄色的尘埃。 有鹅毛掸子后,清扫起来比较方便。 至于奖励的重头戏——机械键盘,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将其拆卸,可以得到一些螺丝钉、电线、一些键帽和轴体,以及一块pcb板,些许塑料材料和金属材料。 因为这个键盘是无线键盘,所以它还拥有其它机械键盘不具备的电容、电阻、电池,以及适用micro-usb数据线的充电接口。 倘若有足够多的铜线、磁铁棒、铁棒或铝棒,再加上垫圈,热熔胶或环氧树脂,以及岛上到处都是的木材,陈舟有信心制造出一个简易发电机。 当然,如果用人力驱动这种简易发电机,产生的电流强度将会很弱且很不稳定。 最好能在发电机的转轴上安装一个小型滑轮,才能产生足够快的转速,达到稳定发电的效果。 若没有这些材料,便只能依赖奖励——比如直接送来一台手摇发电机或是两个足够大的马达。 手摇发电机经过改造后,可以安放在河道中通过水力发电。 但电压应该也不会太强,陈舟估计它很难达到给电池充电的程度。 进入电气化时代是遥不可及的梦。 想实现这个梦,最简单的方式是等待神秘奖励送来发电机,或者一块“未来科技”的蓄电池。 蓄电池的总电量不用太多,加在一起有60度足矣,再配备一个逆变器或者柴油发电机,支撑几件小型电子设备绰绰有余。 如果有光伏板的话更好,岛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太阳,持续两三个月的旱季终日无雨,日照时间长,能更好地发挥光伏板的功用。 很可惜,别说蓄电池逆变器和柴油发电机光伏板这种好东西,陈舟现在连小型电子设备都没有。 硬说有的话,那个电子木鱼和随皮套赠送的神光棒或许能算两件。 这俩东西中,神光棒还算有些用处,插上电池以后勉强能当应急手电筒使用,电子木鱼基本就是屁用没有了。 …… 除去电池,键盘上拆下来的优质塑料还能在改造枪械时派上用场。 有些厚实的塑料板可以直接用刀削成想要的形状,虽然比不上金属,却也足够耐用轻便。 而且改进型燧发枪内部结构并不算复杂,需要的塑料零件也很少。 就算有损耗,也能及时替换,不影响枪械的使用。 …… 在木石墙中心站了一会儿,想好怎么利用这次奖励后,陈舟收起键盘,开始每15天一次的垒砌木石墙工作。 干完活回到窑洞后,又是天黑。 点亮油灯,将机械键盘摆放在储物室的木架上——没有螺丝刀,他暂时不想拆卸这个键盘。 离开储藏室之前,陈舟顺便看了看鼠圈中的老鼠。 夜晚正是老鼠们的活跃期,若是在野外或是乡下年久失修的房屋,常常能听见它们在棚顶或地上啃食木板的磨牙声或是来回跑动声。 但陈舟家中却无此烦恼。 因为就在鼠圈不远处,居住着两只大猫。 提子很早就对鼠圈中的老鼠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若不是有石墙和石板拦着,未长大的幼鼠恐怕早就被它生吞活剥了。 小灰灰起初对老鼠的兴致不高,最近受提子影响,捕猎欲望越来越强烈。 它身材肥硕且长,能直接扒在石板上,透过缝隙观察下面的老鼠。 代入老鼠的视角,想想自己被关在无法逃脱的监牢里,被封住的天穹露出的长缝处,时常有可怕的“食鼠恶兽”用看待食物的目光向下巡视,更有恶兽令鼠胆寒的“喵喵”声在周围响起。 这群老鼠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虽然人们常说胆小如鼠,但陈舟觉得,老鼠的胆子一点都不小。 他小时候在农村居住时,姥姥家有一个专门储存粮食的仓房,秋天打完玉米,玉米粒就堆积在仓房中。 老鼠过冬便以这些玉米为食,长得又肥又大,最令陈舟印象深刻的是一只白毛大老鼠。 那家伙体型巨大,和姥姥家的大黑猫有一拼。 夏天陈舟去仓房搬西瓜时,那老鼠就站在窗台上,用黑黢黢的眼睛望着他,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 姥姥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小时候家里条件困难,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多少有些迷信,说这老鼠是仙家,已经成精了,不能得罪,不让陈舟去打它。 姥爷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前前后后买了好几张老鼠粘放在仓房,试图抓住这只老鼠。 奈何鼠老成精。 可能是见识过的陷阱太多,这只白毛老鼠学聪明了,始终没上当,反倒让老鼠粘把小猫崽粘住了两只,废了好大劲儿才拿下来。 家里养了猫,最方便的老鼠药不能乱用,容易被猫误食。 姥爷随后又买了老鼠笼和老鼠夹,但都没起效,尤其是老鼠夹。不知那老鼠聪明到什么程度,它竟然会用土块或水泥块触发老鼠夹,然后再吃掉上面的诱饵逃之夭夭。 至于家中的猫,只有最大的那只敢于和这老鼠搏斗,却也是败多胜少,甚至还被老鼠咬掉了半只耳朵。 几番手段几番周折,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学期,这大白老鼠依然毫发无伤,活得越来越滋润。 但夜路走多终会遇到鬼。 陈舟四年级暑假过后,开学第一周周末,放星期末假回家时,看到那白毛老鼠的皮被挂在了仓房墙上。 一问姥爷才知这事发生得蹊跷离奇。 他姥姥小时候被狗咬过,很是畏惧狗,所以家里向来是不养狗的。 村里风气不错,没有小偷,平日里关上门不上锁,家里也不丢东西,养狗的人家主要是听个动静,有人串门方便迎接。 陈舟姥姥家后街的一户人家,算起来是他的舅姥爷,家里养了条贼眉鼠眼的大狼狗。 这家伙也聪明得很。 它会把自己的狗食分享给母鸡,然后偷着把母鸡搂进狗窝里给它下蛋吃。 还会抹脖套解链子,半夜溜出去玩,白天再回来,躲在狗窝里假装无事发生。 当时陈舟姥姥家养了五六只猫,所有猫都在院子的树下吃食。 每天陈舟姥姥都会和好菜汤拌饭,放在树下,等猫回来自己就会到那里吃,遇到家里改善伙食,猫还能吃到几块肥肉或是啃啃人吃剩下的骨头。 只有一墙之隔,那条大狼狗经常翻墙跑到陈舟姥姥家偷吃猫食。 恰好,那只白毛大老鼠见人类奈何不了它,胆子越来越大,也开始觊觎起猫食来。 也是它命中该有此一劫。 据陈舟姥爷描述,差不多在农历十四十五这几天,月亮正圆,那老鼠半夜去树下偷吃猫食,不巧遇到了那条大狼狗。 大狼狗满肚子坏水,连主人的棍棒皮鞭都不怕,偷鸡撵鹅的事常干,欺负村中小狗,拉帮结派劫道也常有它的影子,一见有只老鼠偷吃它的小灶,直接就扑上前撕咬。 那老鼠虽然体型硕大,能与猫搏斗,可这狼狗足有80多斤,常穿穴逾墙,身体健壮,反应迅速。 极致的体型差距使老鼠无法发挥它的智力优势, 且树下没有老鼠洞,地形开阔,月光明亮,视线清晰,它想逃也没地方逃。 只在瞬息之间,这只纵横一时的白毛老鼠就结束了罪恶的一生,被大狼狗衔在口中,结果了性命。 大狼狗是个对食物很挑剔的家伙,不屑于食用老鼠肉,干掉这只偷吃它小灶的家伙,就随口将白毛老鼠丢在一旁,自顾自吃起猫食了。 陈舟姥爷在屋内窗边目睹了这一切,见大狼狗立功,杀死了白毛老鼠,便没有出门驱赶它,让它安稳地吃光了一整碗猫食。 次日清晨,他把白毛老鼠剥了皮,挂在仓房墙壁上。 此事在村中也算传奇,几乎人人都听过大狼狗和白毛鼠精的离奇故事,不过大狼狗后来的下场却不是很好。 两年后陈舟舅姥爷家里买了一批羊,冬天羊下羔子时,小羊羔在羊圈中常常失踪。 因为大狼狗案底累累,家里人的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它。 但农村那时没有监控,也在大狼狗窝里找不到实际证据,一时间谁也没有理由找它麻烦。 随后一段时间,家中的羊羔又陆续失踪了几只,陈舟舅姥爷忍无可忍,活活将大狼狗堵在窝里打死了。 哪承想,大狼狗死了以后羊羔失踪并没有停止,逼得陈舟舅姥爷将羊羔抱回屋里养了一冬天,才挽回了一些损失。 直到两年后,村里有户人家养鸡,冬天被祸害了六十多只鸡,布下天罗地网,才逮住罪魁祸首——猞猁。 这家伙吃鸡只喝血,不吃肉,以平均每天十只鸡的速度,给那户人家造成了重大损失。 村民满腔怒火,哪顾得上它是什么保护动物,抡起铁锹镐头草叉,将它堵在鸡圈里活活打死。 猞猁死后,有人上秤一称,发现这家伙足有六十斤。 猫科动物的六十斤可不同于狗的六十斤。 猞猁弹跳力惊人,能衔着猎物飞檐走壁,别说一只小笨鸡,就是十几斤的大鹅也不在话下。 村里人都说那年陈舟舅姥爷家里的羊羔其实是被猞猁叼走的。 当然,羊羔究竟是怎么失踪的,谁也不知道。 就是前几天被大狼狗叼走,后几天被猞猁叼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时没有监控,许多往事最终都只能掩藏在迷雾中了。 …… 如今陈舟家中养的这八只老鼠颇有白毛前辈的风范。 日夜与猫相伴,它们竟也习惯了,只是平日里保持缄默,很少磨牙,也不经常跑动,与卧室遥遥相隔,还算安静。 挪开鼠圈上的石板,提灯往渐已拥挤的“老鼠宿舍”看。 还未观察圈内余粮是否充足,陈舟惊讶地发现,那两只公老鼠竟然已经骑在母老鼠身上,开始为他的试毒鼠繁育下一代了。 “好呀,这下一窝不得给我弄六七十只小老鼠,我的大餐终于要有着落了。” 见到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多月的老鼠办起正事,陈舟喜笑颜开。 确定老鼠的伙食还充足,为了给辛苦的“种公”补充营养,他又往鼠圈里放了几颗兔肉丸子和几条小鱼干。 照顾好试毒鼠,他小心翼翼地拿走油灯,轻轻盖上石板,生怕打扰了老鼠们的正事,这才回到卧室休息。 坐在床上,往菠萝木块上刻印记的时候,陈舟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在岛上度过三百天整了。 再有两个多月,他就要在这座孤岛上度过第一年了。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完成了许多自己从前不敢设想的事情。 搬运了一整船的物资、自己挖掘搭建庇护所、狩猎、种植并收获粮食、养殖山羊…… 同时还救下了一条狗两只猫,抓住龙猫和老鼠,将其饲养到可以繁殖下一代。 与同时期的鲁滨逊相比,他的各项进度都有质的提升,这一方面源自原著带来的先机,另一方面也要归功于他勤劳的双手和更加先进的思维方式。 匕首锋锐的尖端刺入菠萝木楔中,颜色愈发深沉的木屑从指缝中滑落。 吹熄灯火,又是一天消逝。 (本章完) 第103章 制陶 第103章 制陶 母老鼠怀孕后,算上提子、母山羊,家中的孕妇总数飞涨到了八个。 好在这些孕妇不用陈舟悉心伺候,尤其是母山羊和提子,连投喂食物都不需要,给他省了不少心。 …… 自7月26日开始,陈舟的“制陶计划”正式动工。 时隔近一年,贴吧老哥传授的制陶制瓷要诀大多已从脑海中消失,多亏他早早将这些事记在了笔记本上,不然就要从头摸索了。 贴吧老哥的“小窍门”主要以制瓷经验为主,关于制陶只有少少几行。 其中交代了烧制的陶器如果器型比较大,不能用一整块泥巴一次性塑造成型,而是要将泥巴捏成长条,一圈一圈往上摞。 陶器烧好后,可以敲击或通过盛水来验证陶器能不能用。 除此之外,贴吧老哥的小窍门中还提到了: 制造大型陶器,比如缸和坛子,除非陶土质量极高,不然是无法完全用泥巴塑造的。 就像建造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一样,为了稳住陶器的形状,最好在泥巴中放置一些编织好的藤条或者树枝,那样能显著增加烧制大型陶器的概率。 此外,制陶的泥巴也有讲究,可用红色黏土,也能用白色黏土或黑色黏土,在和泥的时候,最好要往里面掺些沙子。 至于土和沙子的比例,贴吧老哥并没有说明,只能靠陈舟自己摸索。 …… 泥巴陈舟有的是,从岛上产出的白土到屋里分毫未动的可食用土,颜色五八门。 和泥的技术也不用愁—— 搭建房子和了不知道多少次泥,对于泥与水的配比,他早已熟记于心。 既然材料不缺,26日,陈舟便直接进入正题——搭建烧陶窑。 制造陶器的最高目标必然是烧制出带釉的大缸,但那是最终目的,眼下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 陈舟决定先造个小烧陶窑试试水。 他直接在平台上挖了个灶坑,然后把泥塑造成泥块,砌在灶坑四周。 烧陶窑中间需要制造一块用于透火的泥板——这玩意也是从贴吧老哥的“小窍门”中学到的。 根据老哥所说,这块放置陶器的泥板要足够厚实。 在泥板表面需打上大小均匀,分布整齐的圆形贯穿孔洞,以便于火舌从孔洞中钻上去,舔舐未烧制的陶器。 陈舟做事有点强迫症,为了制造合格的泥板,他特意用木板圈出了一个规整的模具。 调配好泥与水的比例,将硬度刚刚好的白泥巴塞进模具,制平边缘,削平表面。 待白泥巴足够规整后,他用直尺在泥板上印下了长宽均匀的方格,最后在方格中间绘制圆圈,并用匕首挖掉了圈内的泥巴。 修理好这个圆柱形孔洞后,再如法炮制,制造下一个孔洞。 孔洞全部挖好,拆掉四周的木框,陈舟将泥板搬运平台上的桌子上晾晒,待晾干晾硬了,就可以拿到烧陶窑中使用了。 制造好第一个泥板后,陈舟又连续制造了七个泥板备用,随后才继续搭建烧陶窑。 小型烧陶窑没什么技术含量,预留烟道后很快就搭建完成。 点燃木柴,在灶膛中架起火,烧硬陶窑内部。 做好准备工作后,陈舟耐心等待了一下午。 期间他取出存放在窑洞中的可食用土,又去挖了些河沙海沙,蹲在地上调试泥和沙子的配比,企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比例。 终于等到白泥板晾干,烧陶窑的最后一块拼图组装上。 26日晚,红通通的火焰燃起,陈舟捏好的几件巴掌大的陶器进窑烧制。 从小窑上方往下看,能观察到火焰尖端像一条条活着的蛇类,从泥板的孔洞中爬上来,不断燎动小陶器的屁股。 木柴燃烧的温度没有木炭燃烧的温度高,陈舟拿捏不准第一次烧制是否能成功,便取出火种在一旁点起篝火,提前用平底锅煎肉,准备晚餐。 煎肉过程中,他陆续往窑底添了几次柴。 待窑中火焰渐渐熄灭,热量散发得差不多,他才用两根长木棍夹出烧好的小陶器,观察烧制效果。 此番烧制,陈舟一共准备了六个小陶器。 其中包括一个非常粗糙的小胖狗,两个小猫陶器,还有三个小茶杯。 从烧制结果来看,此次烧制可以说非常失败。 火力过猛,小茶杯全都被烧塌了。 两个小猫陶器也被烧出了裂痕。 只有小胖狗,仗着器型大,且用料厚重,没有完全毁容,隐约还能看出“狗”的轮廓。 用匕首敲了敲小狗陶器的外壳,听到略显坚实的声音,陈舟感觉这个陶器制造得应该比较接近成功,便把它保留了下来。 完全晾凉后,趁着来福吃饭,他拿着这个奇形怪状的“小胖狗”给来福看,期待能看到它欣喜的表情。 不料来福根本懒得瞅陈舟手里那个土块一样的破玩意,一心盯着煎肉,目光坚定,搞得陈舟连连批评它不懂艺术。 …… 26日第一次烧制陶器后的一周多时间里,陈舟一直在研究陶泥的配比和炉内温度、烧制时间等问题。 贴吧老哥写漏一句话,往往就意味着十几甚至几十件陶器的牺牲。 失败的次数太多,他甚至专门挖了个坑用于掩埋“残次品”。 靠着对金属热处理的理解和现代教育体系养成的思维方式,陈舟用本子上一行行数据在脑海中搭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制陶经验大厦。 后面几天,成功烧制的小陶器越来越多。 小杯子、小茶盅、小盆以及各式各样的陶制玩偶摆满了卧室窗台。 除烧制成功率提升,陈舟捏制坯子的手艺也有显著提高。 目前,他最满意的作品是一件方形茶壶。 制造这件器皿的时候,他使用了捏泥成棍,然后一层层摞起来的技术。 待“米其林轮胎人”模样的茶壶外壁大体形成后,再往一侧壶壁上掏出一个洞,安装好预制的茶壶嘴。 随后在另一侧安装茶壶把手。 粗坯制造好后,陈舟还要用匕首或铁片抹平泥棍间的缝隙,将整件器皿修整得足够匀称规整,最后处理茶壶内部的凹凸不平处,才算结束整个茶壶的准备工作。 方形茶壶的前期准备工作足足有七个多小时,烧制它时,陈舟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辛苦毁于一旦。 好在结果没让他失望,这件制造工艺与瓷器有些许相似的方壶经受住了烈火的考验,蜕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实用品,兼具美观和功能性。不过由于陶器没有釉,这件方壶虽然不漏水,装水时间长却会自然地吸收掉一部分水分,还不够完美。 关于上釉的部分,贴吧老哥在“小窍门”中也有提及,但是总体比较简略。 只说了釉浆由泥和灰以及一些岩石调配而成,配比大约是泥十灰一。 至于釉浆中的成分具体是什么。 这个“泥”是什么泥,“灰”又是什么灰,就没有详细介绍了,不用说,又得靠他自己摸索。 …… 8月5日,结束新一窑陶器的烧制,看到窑中所有陶器都没有明显开裂、变形等大问题后,陈舟觉得是时候搭建大型烧陶窑,开始为坛坛罐罐做准备了。 关于大型烧陶窑用什么材料建造,他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使用白泥。 这是因为切割好的石砖虽然坚硬,但不耐高温,用它们搭建房子或者围墙尚可,搭烧陶窑肯定会坍塌。 在耐烧这方面,白泥是专业的。 …… 不同于小烧陶窑,大烧陶窑全部使用白泥砖垒砌,垒的越高底部承受的压力越大,坍塌的风险也在一并增加。 建造此窑的过程中,陈舟往白泥砖中加入了碎稻草和麦子杆,还由上而下穿了木杆。 如此充分利用材料的力学性能,可以提高构件的承载能力,加强烧陶窑的结构强度。 …… 小烧陶窑为圆形,大烧陶窑为方形,地面高度约有两米,内部炉膛足够装下一口小缸或是十几个较大的盆盆罐罐。 8月5日动工,直到8月9日,大烧陶窑才算完工。 受陈舟强迫症的影响,整个烧陶窑的外形十分规整,与布满碎砂石的平台和粗制滥造的窑洞格格不入。 由于烧陶窑过于巨大,内部分成底部两层炉膛和上方烧陶区域三部分,所以不能一次性完成内部硬化工序。 早在底层炉膛搭建好,往内部放好晾干的最新型号白泥板时,陈舟就填了一炉膛的木柴,生起烈火狠狠灼烧了一番。 待上方烧陶区域和通烟口建好,又是一轮新硬化。 泥砖巨大,需要消耗的柴火和时间也长。 为此,陈舟准备了堆积如山的木柴,从9日清晨一直烧到黄昏,直到天色大暗,感觉饥饿,才停止添柴,任由炉膛中的余烬熄灭。 …… 时值旱季末期,海岛仍没有要下雨的趋势。 尽管窑洞处于背阴处,守着炉火添了一天柴,在烈火的烘烤下,陈舟挥汗如雨。 这一天时间,他喝光了整整一桶凉开水,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厕所,把平台边缘的砂土都冲出了一条从上到下的小沟。 到晚上,添完最后一次柴后,他筋疲力尽地坐在矮凳上,甩掉额头上的汗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停补充水分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陈舟感觉多干几天这种活,他要少活好几天。 好在这种受刑一样的工作并不常见,忙碌了五天,烧陶窑终于告一段落。 以后的制陶工作便没有这种受苦受累的活,而是考验手艺和创造力的精细工作了。 对于这方面,陈舟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 9日当晚,他喝了一杯淡盐水,补充了一些身体的亏空,简单吃过晚饭,倒在床上,没用五秒钟就睡着了。 …… 步入八月,雨季逐步迫近,担心烧陶窑被雨淋后受到损坏,陈舟又开始搬运木材,准备给烧陶窑搭建防雨棚。 不过在防雨棚开工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第二批稻谷成熟了。 这批稻谷和大麦小麦是5月10日种下秧苗的,不知不觉已经三个多月,历经开结籽,已经长到饱满。 上一批稻谷产出的大米老早就被陈舟吃光。 近一个多月,面饼消耗殆尽,没有主食,他甚至把硬得像砖头,难吃得像猪食的黑面包棒都掏了出来,切成片煮着吃了。 这一批稻谷的总量比第一批稻谷多得多,除去留作种子的稻谷外,剩下的大米又够他将就一个月。 …… 8月10日,陈舟收割了第二批成熟的稻谷。 与第一批稻谷一样,他将谷穗放在平台上晾晒,并搭建了防雨棚的框架。 当天下午,从海上飘来了一片阴云,遮住了星月,隐隐有了雨季将至的趋势。 陈舟连夜收起了晾晒中的稻谷,并往防雨棚顶部搭了张厚帆布,以免夜雨淋湿,使稻谷发霉,或是损坏烧陶窑。 8月11日是第21次奖励到来的日期,感觉10日当晚或者11日凌晨会下雨,陈舟掏出了久未使用的皮蓑衣,以备明日出门穿戴。 海豹皮蓑衣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挂在卧室墙上,他会定期给海豹皮蓑衣涂油做保养,延长其使用寿命。 …… 当晚,正如他所料,岛上落起了淅淅沥沥地细雨。 窑洞的卧室内铺好了地板,油灯柔光闪烁。 窗前小书桌,摊开的笔记本前,陈舟正奋笔疾书,记录着这段时间烧制陶器的感想和总结出的经验。 烧制大型陶器是孤岛生活的重要一步,也是提升生活质量方面一个质的飞跃。 待烧制大型陶器成功后,厨房的烟囱、輮木的器械、还有液体容器、制造大酱等等技术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除此之外,在制造陶器的过程中,陈舟还找到了创造的乐趣。 岛上生活如此漫长,他打算多培养几种爱好打发一下空闲时间。 绘画是一种选择,钓鱼是一种选择,制陶烧瓷也是一种。 而且此后烧炭窑建造完成,他还想试着调配釉浆,烧几件瓷器出来。 他想,就算他制造瓷器的技艺远不能跟专业匠人相比,制造出来的瓷器也不值钱,待离开岛屿的那一天,也能带走几件得意之作,留作纪念。 (本章完) 第104章 蒜! 第104章 蒜!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长达四个月的酷暑早就驱散了岛上的清凉气息。 一场细雨降下,8月11日清晨,陈舟背着登山包出发前往沙滩时,呼吸着略带尘土味的空气,感受只有两个字——畅快。 久违的雨水唤醒了森林,一切发蔫的枯萎的植物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就连林中的蛙鸣鸟叫也显得更有活力了。 来福毛发厚实,旱季脱掉了一层,剩下一层较薄的毛发仍使它感到炎热,常常被烘烤得无精打采。 进入旱季后,这是它跑得最开心的一个清晨。 …… 昨夜今晨的雨势不大不小,平台上的厚帆布未被雨水打透,下方的烧陶窑安然无恙。 没有糟心事,陈舟的心情自然也比较放松。 加上今天是“开盲盒”的日期,想到沙滩上新的神秘奖励,他隐隐觉得,这次可能会出好东西。 这并非是根据经验或者前面几次奖品性质推算,完全出于他的直觉。 谁叫他今天心情好呢,乐观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没有难事。 轻车熟路来到沙滩,搬开尚带雨珠的木板石块。 这一次,陈舟打算先“拆盲盒”,提前看看奖励的真容。 抱着平和的心态,他走到了奖励中心处,那里静静躺着一个长度约20cm,宽度8cm左右的小纸盒。 纸盒外层密密麻麻地缠满了胶带,几乎将整个纸盒完全包裹起来,淋过雨后,依旧没能浸湿纸盒。 老实说,见到这小玩意儿的一瞬间,陈舟是有点失望的。 二十多次神秘奖励已经给他留下了刻板印象——大就是美,多就是好。 所有体积巨大的神秘奖励,不说特别有用,多少也能发挥一些出乎意料的功能。 比如那尊王灵官塑像,在拿到平底锅之前,它的底盘一直忠诚地发挥着炒锅的效果,服务陈舟的肠胃。 再比如那个体积庞大的人体工学椅,虽然它大部分构件都没什么用,但仅凭五个脚轮中能拆出的轴承,就能使陈舟喜笑颜开了。 凭他的手艺,加上岛上这简陋的工业条件,要是让他手搓一个轴承,估计再给一个28年都费劲。 同体积巨大的奖励相比,小体积奖励中最有用的只有那盒打火机和掏耳勺多件套。 除此之外,诸如手机壳、电子木鱼、肛塞、鞋拔子,都是能让陈舟破防的“现代工艺的残次品”。 有过前车之鉴,对于手中这个小小的纸盒内的物品,他更加不抱希望。 但他今天出门心情不错,便不那么纠结于奖励到底是何物,只期盼着不要是木制品或者手机壳那样的东西就好,至少也能有些用处。 掏出匕首,准备割开盒子上的胶带前,陈舟随手摇了摇盒子。 听到盒内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塞了一些散乱的零件,他还以为这是一盒硬。 没再多想,他右手一用力,匕首锋利的尖端立即刺入胶带,轻松划出了一条直线。 剥开厚实的胶带,掀开纸盒顶端,一颗颗饱满的白皮蒜瓣出现在陈舟眼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自己眼,出现了幻觉。 于是忙将纸盒放在地上,揉了揉眼睛。 再看纸盒中,许多圆润的白皮蒜依旧簇拥在里面,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担心被发奖方玩弄,陈舟又拿起一颗带皮的蒜瓣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蒜所特有的气味儿飘进鼻孔,再加上蒜皮的质感,蒜瓣的重量,都在向他证实—— “这不是一场梦,你真的获得了一盒蒜籽。” “卧槽,真是老天开眼,节目组总算良心发现了! 我还以为这种调味料要等第28年才会发给我呢!” 将蒜瓣放回纸盒,陈舟握紧拳,几乎欢呼出声。 关于调味料,他已经遭遇过太多次失败了。 从河谷平原带回来的疑似野生辣椒的植物根本不能当辣椒食用,只会破坏食材原本的味道。 山芹水土不服,种在阳光房没几天就全军覆没。 要不是船医的罐子中种出了薄荷和茴香,他的饮食风味可要比现在还糟糕得多。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些大蒜种子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玩意除奖励能送来外,基本没有任何其它获取途径,指望从岛上发现野生大蒜,还不如指望从天上掉下来一台发电机。 …… “这玩意可得收好了。” 小心翼翼地抚平纸盒中的蒜瓣,又盖上纸盒的盖子,用残余着些许黏力的胶带将盖子粘住,陈舟把这一盒蒜放进了登山包。 在蔬菜中,蒜的生长速度完全能排在前列。 一个月左右的成熟期足以傲视群雄。 而且蒜种植简单,蒜瓣尖朝上丢在土里,洒点水就行。且繁殖速度快,既有蒜瓣本身可以食用,还能用蒜苗炒菜。 至于醋蒜、蒜泥、蒜与肉的结合,更是毋庸置疑的美食。 尤其在北方,一瓣蒜就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食用,吃起来满头大汗,那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 11日的惊喜给了陈舟莫大的鼓舞和动力。 那天垒砌木石墙他格外认真,把木石墙砌得板板正正,就连与木板石块砌在一起的磨盘和保险箱金属板也近乎完美地被砌入其中,浑如一体。 晚上回家,他找出了自己烧好的几个“精品小陶盆”,填好土,将蒜瓣放在其中,期待它们发芽的那一天。 …… 随后几日,天空中出现阴云的次数越来越多。 但多是干打雷不下雨,还有几次下起雨没多大会儿云就被风吹散,只留蓝湛湛的天空和架在海上的彩虹。 已经感受到雨季将至的氛围,陈舟开始为度过登岛以后的第三个雨季做准备。 上个雨季经常冒雨外出实属迫不得已。 这个雨季,为了降低患病的概率,为了自身的健康,他打算猫在窑洞里,非必要不外出。 此次雨季从八月中旬持续到十月中旬,足有两个月时间。 陈舟不想硬挺着在家里睡两个月,一方面那种生活实在太无聊,比在水泥厂维护机器好不了多少。另一方面,家中的食物储备也不足以撑过两个月,该外出狩猎的时候也不能偷懒。 要多去平台、海滩森林和海边逛逛,能逮住野山羊最好,若是走了狗屎运再撞见两只海豹,那不是又发财了吗。 上次杀的那两个大家伙提供给陈舟的皮毛、油脂、鲜肉到现在还在发挥作用,他做梦都想多杀几头海豹。 而且除了海豹之外,《鲁滨逊漂流记》中经常提到的大海龟陈舟也没见过。 那大海龟到底是不是玳瑁? 鲁滨逊赞不绝口的海龟蛋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吃? 这些问题,他早就想获取答案了,只可惜海龟一直没给他机会。 …… 为了打发掉这漫长的两个月,陈舟准备了大量石材和白泥。 山下切割好的木板和石砖也被他搬上来了一多半。 雨季,他将完成室内的隔墙,安装好室内门和天板,同时铺好厨房和储藏室的地板,并搭建火墙。 若有余力,他还想在卧室外墙处垒砌一个壁炉,长期保留火种,用于烧水做饭。 同时,他还想趁着雨季长时间待在室内,继续向内扩展窑洞。 随着山下物资搬运进洞越来越多,原本空旷开阔的储藏室空间愈发捉襟见肘,这还是将大件家具和船上货物保留在山下窝棚的结果。 若是把山下所有物资连同王灵官的塑像都搬上来,别说这个储藏室,就算加上卧室和厨房也未必够用。 而且陈舟也意识到,他必须单独开辟一个工作室,将土砻、脚踏碓、石磨这种工具放在其中,方便集中使用。 总不能一直把这些体积庞大的加工器械放在室外平台上。 风吹日晒雨淋,它们的使用寿命至少要打个五折。 更别说以后还要制造更多加工机器,比如便于制的甘蔗榨汁机、打铁的区域、雕刻区域、制陶的机器、各种模具。 这不是在现代,想要什么东西上网一搜,点钱就能买到。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一切都得自食其力,每一件普普通通的东西背后都需要付出莫大的努力。 除了建筑工作和扩展窑洞外,陈舟还安排了绘画任务和制陶任务。 不过制陶任务恐怕不是那么好完成。 受到雨季的影响,大烧陶窑只有在小雨天气或者阴天无雨的情况下才能烧制陶器。 已经度过一个雨季,陈舟很清楚那种天气有多难得。 所以在制陶任务之外,他还准备了“改造式燧发枪”工作。 …… 种类繁多的工作总是让他分身乏术,从断崖处搬运石块上山时,陈舟常常思考—— 他这个能改变整个世界的大脑和里面装着的先进知识难道就要浪费在搬石头上吗? 一次一次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这个问题,终于使他坚定了驯化食人土著的决心。 从原著中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这些食人土著虽然愚昧迷信,却也不是不畏惧死亡的——被同类生吞活剥,一点点吃进肚子这种事,想必不会有人不惧怕。 仿照鲁滨逊驯服星期五的经历,陈舟打算采相似仿的方式,击退举办盛宴的食人土著,先救下一名土著帮他干活。 在驯化这名土著的过程中,他可以籍此了解这些食人部落内部的文化和精神风貌,从而决定下一次解救土著应该激进一点还是保守一点。 如果土著们的性格大多和星期五一样,本质比较淳朴,忠诚,知恩图报,且干活勤恳不偷懒的话,他就多救一些土著。 要是“星期五”这样天生的好奴仆数量稀少,大多数土著都冥顽不化,一肚子坏水,他就会放下对同类的怜悯之心,痛下杀手。 根据土著登陆规律,下一次食人盛宴将在15个多月后举行。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明年12月之前做好“法场劫人”的准备。 事关身家性命,陈舟不敢大意。 进攻武器方面,他打算用那把左轮手枪做底牌。 那把手枪的子弹应该为7.62毫米子弹,只要命中内脏或头部这种要害部位,基本可以保证一枪毙命,如果土著们没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的话,足够保命。 当然,左轮手枪是底牌,日后面对西班牙劫掠者或许还有用,能不浪费子弹尽量不浪费。 按陈舟的计划,“陈氏改进燧发枪”才是“劫法场”的主力武器。 拆下脑瓜崩神器的弹簧后,他本想仿照18~19世纪的主流步枪结构,制造一把相仿的步枪。 不过随后送至的键盘、人体工学椅等奖励使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制造一把半自动电打火步枪。 由于作战背景的特殊性,这把枪完全可以放弃许多现代枪械的优势,把技能点往火力、精准度、射程方面点。 或许制造成功后,这把枪的每一颗子弹都需要半天时间才能搓出来; 或许这把枪会很笨重,难以背着它长距离跋涉; 或许这把枪的零件会难以更换,使用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但这些都不重要,在陈舟看来,只要能降低自己受伤的风险,给予土著雷霆打击,这些都是值得的。 远程武器除了枪械之外,他还提前准备了弓箭和十字弩——木匠的十字钢弩只是弓弦坏了,弄根动物筋搓成弓弦,还能继续使用。 近战武器则以长柄斧和铁片刀为主,土著身无片缕,防御力基本为0,不需要神兵利器也能轻松屠戮他们。 当然,有句话叫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土著一枪就倒不代表陈舟金刚不坏。 倘若步枪出了故障,左轮六颗子弹打光后土著士气依旧高昂,冲到近前,硬碰硬拼起刺刀,陈舟对自己获取胜利可不抱有多少信心。 为小命着想,他还打算制造一身护甲。 按陈舟的设想,最好的护甲莫过于欧洲骑士的全身甲。 那玩意穿在身上完全就是一铁罐头,土著的弓箭木矛根本无法破防,只要他体力充沛就能在土著中杀个七进七出,汗毛都不带掉一根。 但全身甲制造起来太麻烦,陈舟自认自己已经算是“半个木匠”,却不敢夸口说自己能像做木工活一样迅速成长为一个铁匠。 而且铁匠所需的许多锤子、钳子、铁砧之类的工具他都不具备,想弄一身铁甲只能靠神秘奖励。 所以他打算制造一身皮甲,在皮甲的要害部位镶嵌上厚实的保险箱钢板。 皮甲的安全性能远不如铁甲,却也能在与土著的交战过程中提供一定的保护效果。 要说皮甲能抵挡木矛的穿刺显然不太现实,但防御一下土著没有铁箭头的弓箭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不在第一时间失去战斗力,陈舟相信他的攻击力也会让土著大吃一惊。 (本章完) 第105章 新成员 第105章 新成员 雨季的到来比书中鲁滨逊总结的规律更早。 从8月11日开始,降雨的次数越来越高。 门口平台被浸湿后,再也没晒干过。 按照自己的计划,陈舟猫在了窑洞中,如非必要,基本不外出。 当“山顶洞人”的日子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无聊。 实际上,离开了室外的劳动,他可以腾出时间观察家中的动物后,乐趣反而还更多了些。 毕竟生活中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 提子于6月20日前后怀孕,到8月14日左右,孕肚已经十分明显,行动也不像怀孕前那样敏捷了。 它变得越发慵懒,外出狩猎的频率越来越低,经常侧躺在厨房灶台旁,眯着眼睛休息。 在这种时候,小灰灰这个没谱的丈夫根本靠不住,别说帮提子捕猎,给它带食物,就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真到关键时期,还得是陈舟这个“亲爹”给提子准备兔肉丸子,帮它制造猫窝,往窝里铺兔子皮。 可能是临产前期缺乏安全感,肚子越大提子越黏人,并产生了类似“分离焦虑”的症状。 陈舟外出查看母山羊状态,给山羊添盐,或是前往阳光房,山涧边照顾植株,离开窑洞时间较久时,总会把提子急得喵喵叫。 要知道,提子是一只非常安静的猫,就是被兔子套勒住,给它伤口消毒的时候基本都不出声。 有时候,它甚至会跟着陈舟往细雨蒙蒙的室外跑。 不过陈舟可不敢让提子跟着自己一起走原路,总是抱起提子,将它送回窑洞。 除分离焦虑之外,这段时间,提子还变得越来越喜欢钻被窝。 从前它可是从不往床上去的。 陈舟每晚吃过饭,上床休息时,提子总会跟在他身后一起上床,然后用轻声细气的喵喵声催促他掀开被子,让它进去。 黑暗温暖而柔软的环境能给提子提供很多安全感,与陈舟这个庞大友好擅长狩猎的“大猫”一起休息,提子很安心。 但把提子放在被窝,陈舟就睡得不那么安稳了。 他睡觉很死,没有极大的动静或是强烈的身体接触很难让他苏醒。 因此他很担心睡觉翻身时压到提子或者踢到提子的肚子,导致它流产或早产。 陈舟很想让提子到他准备的木箱子里睡觉。 那个木箱子完全由时空切割机切出的木板制成,表面经过简单的打磨,没有木刺,箱体侧面留了一个刚好够提子进出的洞口。 箱底部铺了一层干稻草,稻草上面铺了几张鞣制好的完整野兔皮毛。 担心野兔皮毛太粗糙,陈舟又往兔皮上面铺了一小张海豹皮,将这个“产房”准备得足够温馨舒适。 奈何提子根本不买账,就算陈舟把木箱子搬到床边,它也不在箱子里待。 倒是小灰灰,实在厚颜无耻,老是趁陈舟不注意往箱子里钻。 得亏跟提子在一起后,它经常外出活动,体重有所下降,不然非得卡在箱子入口上,动弹不得。 …… 除提子外,怀孕的母老鼠肚子也明显越来越大。 陈舟不清楚老鼠从怀孕到生产需要多长时间,但据他的观察和判断,能推测出,这六个“大肚子孕妇”产下幼鼠的日期可能只比提子晚几天。 为避免公鼠在母鼠怀孕期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给未来的“试毒鼠”准备居所。 陈舟在储藏室内又强行腾出一块空间,给没出生的小老鼠搭建了一所“公寓楼”。 …… 照顾提子分散了陈舟太多精力,加上“每日任务”一般的种种琐事,严重降低了他的工作效率。 不过陈舟并不因此而感到焦急。 恰恰相反,对于家中即将出现的新生命,他满怀期待。 晾晒白泥板的时候,他发现烤干的泥板似乎也能当成一种特殊的画布。 因此蹲在家中的这些日子里,他烤制了许多张干净平坦的白泥板,用来绘画,这暂时解决了缺乏画纸的难题。 以往,陈舟绘画的主要内容大多为风景或是建筑,亦或是一些静物素描。 这次他一改往常的绘画内容,开始认真勾勒起家中成员和岛上动物的模样。 站在高处眺望森林的来福; 上午,刚刚迈出山洞,在坡上投下影子的山羊夫妇; 碎石坡林地边缘,啃食草尖的龙猫; 慵懒地躺在厨房门口,晾着肚皮的提子; 前爪抱着嫩草,一点点送入口中的小龙猫; 平台上伸着懒腰,身姿健硕的小灰灰…… 这些用炭棒和粉紫色颜料绘制的画作摆在卧室与厨房之间,那里刚砌起一堵矮墙,大约半米高。 梆硬的白色泥板画靠在墙根,仿佛一整排独特的墙砖。 绘画放松心情之余,陈舟也没忘了正事。 从8月11到8月20这段时间,最令他头疼的就是改进燧发枪到底该怎样设计。 现代枪械的设计师都是研究过战场需求,且摸过枪,开过枪,甚至是经历过实战检验的老专家,他们为枪械勾勒的每一个部件,每一处细节都有种种考量。 从枪管、弹匣、出弹口这些基本的模块,到导气管上膛,拉机柄上子弹。 再到用于稳定枪管、防止烫手的枪管,以及安装在护木上的导轨和导轨槽位。 以及人体工学方面的需求,握持时五根手指所需的空间,握把的舒适度。 亦或是枪械材料,金属、木材、或是合成塑料等等多方面的应用,都有无数细节可探讨,无数结构可优化。 对于陈舟这样一个只用过火绳枪,对现代枪械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公开的老式枪械设计图的人来说,运用现有材料制造一把合格的半自动枪械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为了完成这把枪,他冥思苦想,把大学时在课余时间掌握的枪械图纸全都画了出来。 当然,由于时间太久,许多枪械构件的具体形状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凭着模糊的印象绘制,并在推敲合理性后进行优化。 在此过程中,他没少把玩那把从保险箱里掏出的左轮手枪,并反复翻看保险箱中的文件,企图从中找到现成的枪械设计图。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除了天书一般的俄文和阿拉伯数字,文件中什么都找不到。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已是8月20。 当天上午,陈舟停下了继续砌室内墙的工作,也没再打磨塑料,制造枪械零件,始终盯着提子的动向。 从8月18日开始,提子就没再外出过。 陈舟为它准备了一个“木质超大号猫砂盆”,让它可以足不出户解决排泄问题。 提子的肚子肉眼可见地涨大到一定程度,它的食欲显著下降,连刚煮熟的新鲜兔子肉都不爱吃了。 19日,为了给提子准备“月子餐”,陈舟还冒着雨赶往森林,用弹弓打了几只鸟,拔掉羽毛后烤熟喂给它吃。 能看得出提子对鸟肉很感兴趣,但它实在没有食欲,在陈舟的强力推荐下,最终只吃了几颗小小的鸟心。 至于那些鸟肉,全便宜来福和小灰灰了。 从8月16日开始,陈舟就不时抚摸提子圆滚滚的肚子,认真感受它肚子里的小生命到底有几只,健不健康。 到8月20当日上午,陈舟将手放在提子肚皮上时,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猫崽在妈妈肚子里活动,且非常有力。 陈舟有一些养猫经验,但农村的猫都很独立,在临产前一段时间通常不需要主人照顾,基本都是自己找窝,自己生产,待小崽睁眼后,有活动能力了才会带着猫崽外出。 像这种从怀孕照顾到下崽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其实早在两天前,他就感觉提子要生产了。 因为那时提子的腹部已经隐隐有下垂的迹象,乳头也肿胀得愈发明显,用手一捏,还会有乳液流出。 但那时提子还有一定的运动能力和运动欲望,对进食也不是特别抗拒,陈舟认真观察后才敢确认——还不到时候。 就这样又忐忑地等待了两天。 8月20,陈舟能感觉到,提子是真憋不住了。 它早晨没吃饭,一个劲儿地围着床边打转,有要跳上床的架势。 陈舟观察到,提子的情绪变得有些焦躁,便放下手头一切工作,集中精神照顾它。 往常,不管提子心情多么糟糕,只要将它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地方安抚,就能使它平静下来,不多时还会听到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但这次,陈舟的所有手段都不起效了。 提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看起来非常疲惫,却又不肯老老实实在床上或是猫窝里趴着。 它一直在卧室与厨房之间走动,还会去厨房水碗旁伸出舌头大量饮水。 在此过程中,陈舟始终跟在它身后。 待提子喝够水,便回到了床边,卧在产房木箱旁边,舔舐自己的阴部。 这个过程又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陈舟注意到提子的阴门部位流出了粘稠的黄褐色液体,同时腹部开始有明显的起伏,应该为宫缩。 知道提子马上要产崽,他连忙取来了几块柔软干净的布料,准备做“接生公”,及时给刚诞生的小猫崽擦干净身体。 宫缩持续了十几分钟,能看出提子变得越来越疲惫,好像有些体力不支。 这种时候,最好有一支葡萄补充能量。 过去没有葡萄,红水也能起到补充体力的效果。 窑洞中没有红,白砂倒还有不少,陈舟只能点燃篝火,用罐头瓶烧了一罐热水,准备稍微晾凉后喂给提子。 大约到20日上午九点或十点左右,提子终于开始分娩。 小猫崽包裹在胎衣内,缓慢而艰难地从提子阴门中一点点往外挪——它是被不断收缩的子宫推出来的。 令陈舟感到高兴的是,这只小猫胎位很正,头最先从提子腹中娩出,并没有难产的顾虑。 没多久,“小老大”完全脱离了母亲的身体,与母亲之间仅剩一根脐带相连。 恰在此时,白水也晾凉了。 陈舟将水倒在盘子中,放到提子嘴边,能看出提子并没有多少进食的欲望,但它还是强打起精神舔了一些水,然后低下头,用脑袋将小猫拱到腹下,开始舔小猫身体。 小猫的胎衣很快就被提子舔破,随后提子开始舔小猫的口鼻。 从提子产前的表现来看,它似乎是第一次当母亲,没有多少经验,但真正分娩小猫后,它的表现又很成熟。 拿着软布蹲在一旁,陈舟很想出手帮忙,看着认真负责的提子,却没有插手的机会。 未多时,小老大的身体被提子舔干净,它的口鼻是提子重点关照的部位。 只有舔干净口鼻,小家伙才能正常呼吸,并发出响亮的叫声。 见到猫崽一切正常,非常健康后,比提子还紧张的陈舟松了一口气,轻轻将小猫崽放到提子乳头旁,让它循着本能自己吃奶。 小猫吃奶的时候,提子咬断了脐带,吃掉胎盘后,又开始舔舐小猫仍然湿润的毛发。 刚出生的小猫浑身湿漉漉的,脑袋很小,四肢纤细,尾巴看起来又细又短,就像老鼠尾巴。 小老大的爪垫就像粉色软,晶莹剔透,它还没睁眼睛,耳朵小小的,没立起来,斜向下耷拉着,看起来很丑。 它身上的毛发略呈黑色,其中又夹杂着一些黄色条纹,看起来遗传提子的基因较多,和小灰灰不太相像。 …… 诞下第一只小猫后,提子的腹部不见明显减小,陈舟感觉它可能怀了三胞胎甚至四胞胎。 后来的生产证实了他的猜测。 以大概半个小时一只小猫的速度,提子随后又生下了老二和老三。 直到第三只小猫被舔干净胎衣,咬断脐带,吃掉胎盘,喝上奶后,提子的腹部才塌陷下去。 陈舟这个“老父亲”也在此时放下了心中的重负。 他知道,提子的生产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不过提子的整个生产过程都是在“产房”外进行的,陈舟并不放心将产后虚弱的提子和三只脆弱的小猫留在外面,便把它们挨个放进了“产房”中。 随后,他又给提子煮了些兔子肉—— 最近田地边缘的兔肉产出已经快跟不上消耗,他被迫扩大了下兔子套的范围。 好在兔子的繁殖速度足够快,就算陈舟有赶尽杀绝之势,也不能抑制它们的繁殖速度,只要走远一些,抓到兔子仍不是难事。 产后的提子腹内空空,没有子宫压迫肠胃,食欲大振。 且怀孕后期,它几乎从未吃饱过,把小猫崽喂饱哄睡后,它守在木箱前,面对陈舟细心撕碎的熟兔肉,大块朵颐起来。 (本章完) 第106章 孩子姥爷 第106章 孩子姥爷 产后的提子几乎完全停留在了木箱中。 它的食碗和水碗都被陈舟放到木箱旁边,那个订制的“猫砂盆”也在不远处。 提子是个很有耐心的母亲,将小猫崽照顾的很好。 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无法自己排便,需要母亲的舔舐刺激。 喝饱奶水睡觉后,小猫容易被母猫压到,因为幼猫运动能力较弱,身体不够硬朗,如果被长时间压在身下,极有可能窒息。 陈舟把猫窝放在床边有照顾提子的考虑,也有看顾幼猫的想法。 毕竟提子整日看护幼猫、给小家伙们舔毛、喂奶,精神必然十分疲惫,万一一时不注意,压到幼猫也是有可能的。 关键时候,他这个“猫姥爷”多少能派上用场,为幼猫的成长添一份力。 除帮助提子一起照看小猫外,陈舟还要绞尽脑汁给它准备“月子餐”。 三只小猫不算少,随着它们逐渐长大,需要的奶水将会越来越多。 提子在母猫里的体型只能算中下,要是没点好伙食,三只小猫吃一个月奶,非得把它吸干不可。 为了给提子供应营养丰富的“月子餐”,陈舟打算顶着雨再去一次鸽子洞,抓一些鸽子回来,顺便再搞些硝石。 …… 说到硝石,其实这段时间陈舟一直在研究怎么制造一个保温箱。 岛上有不少适合当保温材料的好坯子,比如浮木,再比如奖励提供的泡沫。 陈舟始终有个在旱季喝冰镇酒水的梦想。 岛屿气温不可能降到零下,他的这个梦想只能靠硝石实现。 除冰镇饮品外,他还想保存一些新鲜羊肉兔肉,水果和蔬菜。 海豹肉干、兔肉丸子、海带干、柠檬干这种东西他实在是吃腻了。 尤其是海豹肉干。 刚开始吃的时候还有点新鲜感,现在切片煮着吃就好像在吃现代小作坊的预制菜,或是方便面调料包中的冻干肉块,怎么吃怎么恶心。 与这种耐储存的风干食品相比,显然是冷冻食品味道更好一些。 硝石的制冷能力毋庸置疑,但岛上气温过高,放在一般的地方仍然不能保证长时间的冷冻保鲜效果。 陈舟原本打算挖一个地窖,因为提子临产和其他琐事,一直耽搁到现在。 若非如此,新一轮挖掘扩展窑洞工作早就该开始了。 经过几次切割,摆放在沙滩上的保险箱钢板已经成功变成了镐头的形状。 纯钢的尖锐镐头比铁木镐头结实得多。 唯一的缺点是镐头上没有用于安装木柄的孔洞,只能用绳子捆绑。 在岛上生活了这么久,起初对绳结一窍不通的陈舟现在已经能够用麻绳箍紧木棍,搭建足够结实的帐篷木屋了。 对他来说,用绳子束紧镐头和木柄已不算什么难事。 但麻绳的耐磨性有限,长期应用在繁重的工作环境中,很快就会被磨松磨断。 如果想让钢镐更耐用的话,只有一个合适的捆绑材料可供使用—— 随登山包赠送的登山绳。 不过用登山绳捆绑钢镐需要割断登山绳,这种好东西无法制造,割断以后就无法复原。 担心以后有什么要紧工作要用到登山绳,陈舟没有干暴殄天物的事。 麻绳虽然需要经常更换,麻烦确实是麻烦了些,但也足够使用。 …… 按陈舟的计划,他要将厨房的深度再扩展两米左右,然后在最里面挖出一个三米深的地窖。 地窖入口一米见方,上面有木质盖子,通过梯子进入。 窖内墙壁用石砖和白泥砌成,再粘上一层切好的浮木板——他还打算熬制一些鱼鳔胶。 浮木包裹的地窖中,摆放几个双层方形陶罐。 陶罐由大方罐和小方罐嵌套,二者空隙间放入水和硝石,小方罐内存放需要冷藏的肉或蔬果。 不过因为雨季到来,大烧陶窑一时半会儿无法开工,双层方形陶罐只能暂时搁置。 倒是泡沫箱不受影响,切割粘合,固定好形状后就能使用。 当然,泡沫的耐用程度远不如陶罐,受限于泡沫数量,冷藏物品的体积也不如陶罐,只能凑合着暂用。 …… 眼下雨水不绝,“功能完整版地窖”暂时不可能实现,陈舟只能用大量硝石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8月21日到24日期间,他多次冒雨外出,不仅给提子抓了鸽子炖肉,还捉了一些小鱼和青蛙,至于被兔子套套中的兔子,数量就更多了。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食材都是经简单处理后直接下锅清炖的。 陈舟偶尔也会往里面放些许盐粒,提振食欲,太过寡淡的伙食提子明显不爱吃。 照顾提子时,陈舟常想,要是母山羊比提子先生产就好了,到时候每天挤两杯奶喂小猫不成问题,可以大大减缓提子的压力。 好在现在幼猫食量有限,“孩子姥爷”提供的“月子餐”完全能满足提子的营养需求。 喂了几天奶,提子非但没有消瘦,反而长胖了一些。 …… 三只小猫的毛发晾干后,毛绒绒的像一个个线团,色也愈发清晰。 其中两母一公。 老大和老三是母猫,老大的毛发共有三种颜色,包括黑毛、黄毛和褐色毛发,看起来像一块发霉的面包,或是使用多年的抹布。 老三遗传了小灰灰的毛色,整体以灰色为主,是三只小猫中体型最娇小的一个。 作为唯一的公猫,老二出生时就是体型最庞大的那只,它的毛发颜色大多遗传母亲,带有各种黑色和棕色交错的纹,与提子有九成相像,看身体比例,却又很像小灰灰。 老二老三一个遗传小灰灰的身材,一个遗传小灰灰的毛发,同时一起遗传了小灰灰的饭量。 每天吃奶的时候,它俩是最积极的,吃饱了就睡,不吵不闹,很省心。 老大虽然排行最大,在奶头争夺战中却常常处于下风,仅仅四天,体型就被最小的老三追上了不少。 …… 家中难得有新成员,按照惯例,陈舟决定给三只小猫起个名字。 不然总是老大、老二、老三这样叫着,叫顺口了,以后可就改不过来了。 他思考了很久,想了一些诸如元宝、胖胖、咪咪之类的普通名字,也想过一些比较抽象的名字,最终都没确定下来。 他想,最好还是等小猫长大,根据它们的性格起名好一点。 ……24日从早晨就忙碌着煮鸽子,烤青蛙,给提子做月子餐。 到下午,前往储藏室拿灯油的时候,路过鼠圈,想起母老鼠们的大肚子已经挺了将近一个月了,陈舟随便往里面瞄了一眼。 没想到这随意一瞥,他便看到鼠圈中一只母鼠的肚子下多了两个没毛的小老鼠,比小拇指还细,蜷缩在母鼠身下,正寻找着奶水。 “地里的庄稼丰收了,屋里的老鼠也结果了……” 母鼠和幼鼠的“公寓楼”盖好后,还没来得及将它们转移到新家。 前几日他倒是也想过母鼠会在提子生产后诞下小鼠,因为照顾幼猫太过忙碌,竟然把这事忘了。 若不是凑巧瞅这一眼,说不定就要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鼠圈中有两只公鼠,这些幼鼠不知道是哪个的种。 天知道它们会不会因为孩子的归属打起来,或者更极端一点,像非洲雄狮,直接咬死没有自己血脉的幼鼠。 生产中的母鼠陈舟不敢擅动,只能先戴上兔皮手套,将其余五只挺着大肚子的母鼠拿到新公寓楼。 这些老鼠从小就被关在鼠圈中,对外界基本没有概念,也没有多少越狱或是自己觅食的意识,性情比较温顺。 除了同类,它们接触最多的生物就是陈舟,因此对陈舟的捕捉没有任何抵触,很顺从地抵达了新家。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母鼠即将临盆,没有余力反抗。 毕竟鼠圈只有那么大,它们就算想逃也无处可走。 转移五只临盆的母鼠后,再看鼠圈中正在生产的那只母鼠——它已经开始下第四只幼鼠了。 两只公鼠被陈舟从天而降的大手吓得躲到了角落,不敢靠近母鼠。 陈舟用手保护着母鼠,直到它下完五只幼鼠,结束分娩后,才小心翼翼地捏起它,再一只一只抓起幼鼠,把这母子六个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新家中。 …… 当晚,他拎着油灯,给这些待产孕妇做了严格的“分房”工作。 建设“鼠鼠公寓楼”的时候,他就提前分出了一个个单独的房间,房间与房间之间只有可供一鼠通过的缺口,以免母鼠和幼鼠们频繁交流,到此时,终于能够发挥作用了。 …… 8月26日又是神秘奖励降临的日期。 本以为雨季自己在窑洞里,应该闲的要死,每天都得特意找些事打发时间。 没想到刚给提子当了“护工”“接生公”和奶妈,又要照顾老鼠。 前前后后,又去鸽子洞,又上河边捉鱼,逮青蛙,忙碌好几天,陈舟差点把神秘奖励这事给忘了。 …… 天公不作美。 本就琐事缠身,26日又下起暴雨。 窑洞外雨流如注,烧陶窑上的防雨棚都顶不住了。 早晨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根本来不及洗漱,陈舟赶忙披上蓑衣,急匆匆地加固防雨棚。 脑袋不清醒,他只穿了蓑衣,忘记戴大檐帽了。 被劈头盖脸的暴雨服务,免费洗了个头,从脖颈到脊背,再到屁股全都湿透了,陈舟这颗和浆糊的脑袋也随之清醒。 又跑回厨房戴上大檐帽,顺便生起火,留待加固完防雨棚烤干身体,他又回到平台。 好在雨季之前往窑洞中搬运的木板木棍数量够多,临时加固防雨棚分外顺利,若不是雨太大影响视线,进度还会更快。 确定烧陶窑没受到暴雨影响,陈舟总算安心。 返回厨房,他在灶台旁脱光衣服挂起,做饭的时候一边烘干衣服一边烤干身体。 提子今早吃的是煮鱼和昨天剩下的小半只烤野鸽。 陈舟和来福的伙食以肉为主,掺杂少量米饭。 可能是因为碳水不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消瘦了许多,但煎海豹肉或油炸海豹肉他又吃不下。 在石磨切割组装完成之前,这种被迫的“减肥”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 除非他能找到美洲土著的主食——木薯,那种植物丰富的淀粉含量能弥补他目前食谱的不足。 穿好衣服,吃完饭,喂过提子和来福,陈舟去储藏室内看了看母鼠们的状态。 不出他所料,所有母鼠的怀孕日期和生产日期都是一致的,前后相差不到12小时。 昨晚那只母鼠是第一个诞下幼鼠的,在它分娩不久后,大约是深夜或凌晨,另外五只母鼠也陆陆续续生产。 陈舟来到母鼠们的新家后,发现所有母鼠的肚子都瘪了下去。 独立的“母婴房”中,大多都有五只幼鼠,但也有一只母鼠只下了四个幼崽,此刻正搂着丑陋的小老鼠喂奶。 产后的母鼠自然无法获得提子那样的待遇,它们的伙食标准虽有提高,但吃的多是提子、小灰灰和来福剩下的边角料。 比如鱼骨头、鱼头鱼尾、鸽子骨头,还有鸽子翅膀和鸽子肉汤等。 尽管如此,它们的生活质量依旧比野生老鼠强出不知多少倍,而且老鼠食量终归不如猫,残羹剩饭已足够填饱它们的肚子。 …… 处理完家中琐事,雨势已有所减弱,但还不适合出门。 提前穿好皮蓑衣,戴上大檐帽,陈舟坐在厨房门口等待,心中已有些焦急。 上次的神秘奖励——一盒蒜实在太有用了。 栽在盆中后,已经长出了嫩绿的蒜苗,摆成一排,看起来很是喜人。 受此影响,陈舟对这次神秘奖励也很期待。 今天本应是揭晓答案的日子,这可恨的雨偏偏不停,让他很担心奖励物品被损毁。 要是外面的雨再小一点,降低被淋湿后得病的风险,他早就出发了。 奈何天不遂人意,他从上午坐到了下午,这雨几次稍有减弱,很快又恢复了凶猛的态势,搞得他根本没胆量外出。 自己的小命和奖励物品究竟哪个更重要他还是清楚的。 缩在窑洞中,看着笼罩在雨中的平台,无可奈何的陈舟只能默默祈祷—— 这次的奖励物一定不要是很重要的工具资源或是精密仪器。 如果是重要的工具资源,一定要有严密的防水外包装,千万别被暴雨毁了,不然他非得难受死。 他甚至还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那就是期盼这次奖励是件垃圾中的垃圾,那样就算被冲进海里他也不心疼,还能为下次奖励攒攒运气。 (本章完) 第107章 散落 第107章 散落 雨声像一颗颗玻璃弹珠敲在陈舟心上。 这等待分外煎熬。 天光越来越昏暗,直到夜幕降临前,这场几乎持续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偃旗息鼓。 阴云未散,不见星月。 厨房中,灶膛里,火焰仍在燃烧。 陈舟揉了揉被烤得发烫的脸庞,穿上皮蓑衣,背上登山包,又拿出了一盏灯油饱满的提灯。 雨下了这么久,沙滩上的奖励若真没有防水处理,此刻恐怕已经泡成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沙滩看一眼,哪怕摸着黑。 可能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而且今日不仅没拿奖励,沙滩上的木石墙也未整理。 不过陈舟此行只准备一窥奖励真容,不想在雨夜整理垒砌木石墙。 切割周期足有十五天,半个月时间,总能等到一个雨小的白昼。 垒砌木石墙又不是什么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还犯不上彻夜工作。 点燃提灯,揣上打火机、一瓶兔肉丸子、一瓶柠檬干、一瓶凉开水以备不时之需,又带上刚打磨不久,刃口恢复锋锐的长柄斧。 将来福留在家中,踏着平台上未渗入土地中的积水与泥泞,陈舟的身影与他手上温暖的灯光渐渐被山林吞噬。 …… 生活越好越怕死。 家里还有三只猫崽,一堆幼鼠等待照顾。 担心雨天路滑意外受伤,陈舟的前进速度很是缓慢,几乎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沙滩。 提灯的光芒只能照亮身旁一小片范围,隔着老远,只能看到倾颓的木石墙在沙滩上涂出了一抹黑灰轮廓。 吸收了足够水分的沙地一踩一个脚印,仿佛能挤出水。 攥紧提灯,越接近神秘奖励,陈舟的内心就越忐忑。 阻碍视线的木石墙更加剧了他心中的担忧与不安,使他急于看清此次奖励到底为何物。 不过他到底没有失态。 一直保持着脚步的稳定,搬开受切割和暴雨影响歪歪扭扭的木石墙。 灯光还未照亮沙地中心,陈舟就在雨后湿润沙土的尘埃味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 吸吸鼻子,深嗅一口气,他伸长手臂,将灯提到更前方,用脚踹开身前的木石墙,瞪大眼睛仔细往地上看。 灯光的边缘,奖励的中心点,隐约能看到一大片被雨淋湿的包装,瘫倒在地。 更远的地方,沙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圆滚滚的黑影,大小各异。 因沙滩不平坦,它们大多往海的方向滚落,最终被木石墙的底部截停,止步在人眼无法分辨的黑暗中。 “这味儿,怎么像我老家那边的秋白杏?” 迈进木石墙的包围圈,陈舟愈发觉得这气味像熟杏子的甜香。 弯下腰,他先走到被雨水淋湿,浸透的纸箱旁边,俯身查看残留在箱中的奖励物。 果不其然,因外包装破损,原本装在箱中的熟杏全都被暴雨糟践了。 熟的没那么透的还能勉强保持完整的外形,那些完全熟透的杏子外皮本就松软脆弱,被雨滴这么一打一泡,就像放在钵子里被杵臼捶打的蒜瓣。 除了裹在果肉中心坚实的杏核,全都成了泥,化作杏汁融进沙砾中了。 “真是糟践东西!” 放下登山包,从中取出一个塑料袋,陈舟在烂杏子堆中挑选着较为完整的秋白杏,将其装进塑料袋中保存。 这种名为“秋白杏”的杏子是他老家常用的称呼,该品种的正式名究竟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这种杏子在七月末八月初或八月中旬成熟,个儿大皮薄果甜,吃起来又甜又糯又软,且杏子香气十分明显。 在秋季的乡下大集,秋白杏的价格通常是普通家杏的一倍以上。 之所以得名“秋白杏”,一方面因为它在秋季成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成熟后并不像家杏一样,外皮发黄,而是呈乳白色或米白色。 陈舟小时候,姥姥家前一条街一户人家里就种了一棵秋白杏。 那时候村里小孩基本没什么零食吃,平日里家长给个几毛钱,去小卖部买个辣片辣条口香都开心得不得了。 若是在夏末秋初,暑气未散时吃一根小布丁或者“大火炬”,更是难得的奢侈体验。 在这种环境下,每年秋季,香水梨、沙果、金红果、李子等水果成熟,都是孩子们的一场狂欢。 陈舟姥姥家那时没有秋白杏,只有几棵山杏。 山杏的果子又酸又硬又涩,吃起来能把人整张脸都酸得皱起来,最不招人待见。 但他姥姥家院子里有一棵很好的李子树、还有沙果和金红果,鸡心果树。 到果实成熟,他就偷着摘家里的李子和其它水果,去和家里有秋白杏的小伙伴交换。 可能是吃惯了姥姥家的水果,他总觉得秋白杏格外香甜对胃口,对这种水果的印象也格外深刻。 长大后,陈舟去镇上读初中,曾得过一次胃病,消化不良,听取医生的建议,配合着药物吃过不少秋白杏,治好了胃病。 这更使他对这种水果充满好感,因此见到被雨水浸透的瓦楞纸箱和散落一地不能食用的杏子,更觉心疼。 仔细挑选完品相较为美观的杏子,在箱底的一堆“杏味烂泥”中,陈舟又发现了两个密封起来的小塑料袋。 这两个小袋平躺在烂杏子堆中,表面沾满了杏泥和雨水,透过外包装,能看到其中一个装着榛子,另一个装着松子。 “呦,好东西!” 把提灯拿到近处,擦干净塑料袋上的污迹,隔着塑料袋,陈舟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榛子和松子。 没过多久,他叹了口气。 刚才心情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他觉得榛子和松子都能种出大树,从而源源不断地产出榛子和松子。 榛子淀粉含量高,泡在水中烹煮,吃起来香甜可口,是难得的坚果。 而松子虽不如榛子口味那么好,却也是一味中药,吃起来有其独特的味道,也是不错的食物。 倘若能种下一片榛子林或松林,几年后,他的餐桌上便又能多几样美食。 可惜的是,塑料袋内的榛子和松子都是加工完成后的坚果了,只能当零食食用,根本不可能再长成大树。 此时正暗感遗憾的陈舟不知道,就算松子和榛子都是未经处理的良好种子,在岛上挑战的过程中,他至多只能吃到其中一样。 榛子从种下到长成结果需要5~7年,他有生之年能往饱了吃。 松子却是源自红松的珍稀果实。 红松不同于他在北方防护林中常见的松树,是国家一级濒危物种,数量稀少,野生红松需生长五十年后才开始结籽。 哪怕他登岛当日就种下松子,等到离开岛屿的那一天都吃不上自己种植自己收获的松子。不过有句歌词叫“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换算到陈舟这里就是“不懂植物的人敢于想象”。 匆匆扫了两袋北方特产坚果一眼,了解它们除了当零食吃以外没有其它用途,他随手将这两袋“赠品”塞进了登山包,然后继续挑选捡拾秋白杏。 榛子和松子肯定是结不出“果二代”了,秋白杏内的杏核却是实打实的成熟种子。 只要把杏核取出来,小心撬开外层的坚实果壳,然后将内部的杏仁放在湿润,干净通风的地方等待发芽即可。 一棵杏树从发芽到坐果大概需要五年时间。 这一地秋白杏至少也有五六百颗,就算发芽率低,也能给陈舟贡献一片杏树林了。 …… 仔细扫荡着地上的秋白杏,借着提灯的火光,陈舟蹲在地上,从奖励中心一直缓慢走到木石墙边缘。 他收集杏子收集的极为认真,甚至把一些陷进沙砾中,几乎与黄色细沙融为一体的残破杏子也找了出来。 就连木石墙底部,嵌在木板与沙地缝隙中的杏子也被他抠了出来。 毕竟任何一枚被忽略的杏核都有可能是将来结满硕果的杏树,大意不得。 较为完整的杏子装了小半个塑料袋,陈舟打算今晚回家就把它们吃掉—— 水泡过的杏子根本无法保存,即使放在“硝石冰箱”中,也坚持不了24小时,还不如早早吃掉,起码能图个安心。 那些变成“半个杏”或者杏泥的秋白杏是大多数,既然不能吃,陈舟也就不再客气,直接用手抹掉了杏子表面残余的果肉,只拿走杏核。 尽管如此,杏核的重量也远远超过完整杏子,可见此次奖励的损失有多大。 …… 背着登山包返回窑洞途中,想起这次的奖励。 虽有一些遗憾,总体上,陈舟还是觉得此次奖励足够令他满意。 一来此次奖励的主要损失都是杏子。 他在岛上虽然常常为食物单调而烦恼,却不至于为吃不到几口杏子恼怒。 二来,此次奖励虽然被雨淋湿,其真正的价值却未被损毁。 杏仁有杏核的保护,安然无恙,只要日后取出杏仁发芽,随后播种浇水施肥过程中不发生意外,种出杏树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少四年多,至多六年,他就能吃上不限量供应的秋白杏了。 至于南橘北枳这种因水土不服产生的品种差异陈舟倒也考虑过。 不过按最坏的结果考虑,这些秋白杏结果以后全都又小又酸,一点都不好吃,至少也能炒杏核吃,也不算浪费。 …… 在沙滩上挑选捡拾杏子费了太多时间,陈舟估计自己启程回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或凌晨一点。 回家途中,偏偏又下起了小雨,使可见度更低,林中道路更加湿滑,再次降低了他的前进速度。 好在登山包的顶盖和肩带覆盖了一层防水材料,侧面布料虽不防水,却也有疏水层,保护了背包内的杏子和坚果。 让这场雨只能减缓陈舟的步伐,不能给他制造更多麻烦。 …… 抵达森林边缘,从田地旁走上平台时,厨房中的余火早已熄灭。 灯光所至,窑洞像个静静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悄然在黑夜中眺望。 裤腿和皮靴早就被林中草木上的雨珠浸湿,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屋门口,陈舟的脚步已有些疲惫。 到了这里,他终于能安心休息,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柄斧,摘下了大檐帽。 伴着一声低沉的犬吠,来福硕大的头颅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雨季陈舟缩在窑洞中,它的运动量也有所减少,且沾提子的光,伙食质量越来越高,体重又迎来一波增长。 陈舟估计它已经在冲击110斤大关了。 在船上发现来福的时候,他以为来福是成年犬,不曾想来福跟着他登陆后体型又增长了一些。 直到今年六月份,它才停止了变高变长的趋势,开始往宽发展。 若不是岛上炎热,来福换下了长毛,脖颈处狮鬃一般的毛发也不再浓密,它这体型可要比现在唬人得多。 “好狗!” 伸出手,让来福能把脑袋塞进自己的手心,陈舟顺势揉了揉它头顶柔软的毛发。 哈哈~ 来福得意地伸出了舌头,绕到陈舟身侧,嗅了嗅他的背包。 似乎是没嗅到肉类的气味,它甩着大尾巴走到了一旁,看来是不太感兴趣。 “小馋鬼。” 笑骂了一句,放下登山包,陈舟虽然很疲惫,却不能立即上床睡觉。 他得先看看提子和三只小猫的状态,然后再给母鼠们投喂食物,最后还得处理杏子。 陈舟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累,他不敢闭眼。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至少是今天下午,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耽误很多事。 点亮卧室中的油灯,他先看了看提子的食碗和水碗。 提子最近饭量很大,饮水也比孕前频繁,两个木碗全都被舔食的干干净净。 想着待会洗杏子,挑杏核的时候顺便给提子热点饭菜,顺便垫垫自己的肚子,喂喂来福,陈舟来到提子的小窝前。 油灯的光芒照不进窝内,他只能模糊地看到这个小小的木箱中塞进了一个庞大的身躯。 伸手往里一摸,他收获了一声慵懒的“喵~”。 攥住触摸到的柔软皮毛,陈舟咬牙切齿地把小灰灰从木箱里拽了出来。 小灰灰莫名其妙被吵醒,眯着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倦意和不解,纳闷地看着主人,然后舔了舔嘴角。 “你要不要脸?怎么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也要挤?你多大了?” 拍了小灰灰的脑袋一下,陈舟弯下腰探头去看窝中的幼猫,生怕它们被小灰灰这个不靠谱的爹给压死。 所幸提子对幼崽的保护比较周到,小灰灰也没有刻意伤害幼猫,小家伙们都安然无恙。 不过陈舟在抚摸幼猫的时候又留意到一个细节——提子的乳房全都干瘪了。 幼猫才出生五六天,提子伙食又好,平常根本吃不光,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眼珠一转,陈舟的目光锁定了呆坐在一旁满脸疑惑的小灰灰,重点观察它湿润的下巴和舔着嘴角的舌头,逐渐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不要脸的!孩子的奶你都抢?” (本章完) 第108章 未来盒子 第108章 未来盒子 8月27日凌晨,陈舟熬夜洗干净了杏核,将其放在木板上晾晒。 至于那些较为完整的秋白杏,则被他擦去表皮沾染的沙粒,装进银餐盘,摆到了床头柜上,睡前吃几颗,回味一下童年的味道。 …… 新的15天,他最先腾出时间整理沙滩上的木石墙,并垒砌新木石墙。 垒砌新木石墙的过程中,陈舟又在沙滩上搭建了一个新防雨棚,用于保护奖励物。 新防雨棚的体积较小,只能庇护小件奖励,看起来有些鸡肋,却也聊胜于无。 处理好沙滩上搁置的琐事后,陈舟的工作转回窑洞内。 他每天的工作内容很相似。 若雨不大,或者阴天,上午他便去阳光房和山涧旁查看照料一下植物。 葡萄、芦荟、甘蔗等还处于繁殖阶段,没有开,烟草倒是成熟了,但短时间内陈舟没有用烟草的需求。 况且从船上带下来的干烟草还剩一大堆,他便没有收割烟草,而是让它们自由生长,待需要它们发挥作用时再割断或者拔出。 下午无雨的话,他会去山洞那里给山羊添盐,顺便看看母山羊的状态—— 它现在要是出了意外,可是一尸两命甚至一尸三命。 风雨交加时,出不了门,陈舟便缩在窑洞中,垒砌厨房与卧室或是卧室与储藏室的石墙。 垒砌石墙的时候,他特意在墙上预留了安装门框的空间,留待日后安装房门使用。 砌墙之余,他偶尔会去看看提子或者幼鼠。 小灰灰这个厚脸皮的爹屡教不改,经常偷着和小猫崽抢奶吃,为此没少挨打。 奈何提子和它夫妻情深,并不介意小灰灰这个大家伙吃奶。 陈舟分身乏术,总不能24小时盯着小灰灰,有时候也就听之任之了,就当是人家夫妻的特殊癖好。 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太过枯燥,每次砌墙陈舟基本只工作四个小时。 剩余的时间,他通常会分配给制造木模型,或者扩展储藏室。 试毒鼠数量越来越多,让它们和猫待在一起不是办法。 现在提子坐月子,小猫还没长大,暂时能保持和谐。 待提子自由,小猫们成长到淘气活泼的年龄,肯定要蹲在鼠圈外,整日刺激老鼠的神经。 陈舟迫切地想要扩展储藏室,便是想提前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他未向内扩展储藏室,而是在储藏室的砂石墙上挖出了一个2.5米高,大约2米深的通道。 在通道末端,是一个独立小房间,专门用来饲养老鼠。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陈舟还是希望能把老鼠放在窑洞外饲养。 这玩意虽然没啥杀伤力,看着终归觉得膈应,数量一多,整天磨牙,吱吱叫或是打架,更让人厌恶。 …… 垒砌室内隔墙算是现阶段的主要任务。 由于厨房和储藏室的外墙还没砌好,无论雨季旱季,总是有风卷携着树叶或砂土往洞内吹,每隔几天就要清扫一下靠外的地面。 有时候风大,甚至会把沙石刮进厨房的餐具上,或是吹进水桶中,很影响生活质量。 除此之外,内外空间无障碍交流,对休息时的安全感也是一种破坏。 卧室外墙还没砌好的时候,陈舟常常在半夜被灌进被窝中的风吹醒。 卧室外墙砌好后,直接从脚底吹进被窝的风倒是绝迹了,但还有从两边吹进来的风扰人清梦。 睡得正香,突然袭来这样一阵风,总会使人觉得自己身处荒野,而不是在温暖安全的家中居住。 而室内的分隔墙恰是解决此问题的重要方法。 陈舟不仅决定砌成分隔厨房卧室和卧室储藏室的两堵墙,还打算在卧室内制造一个连接天板的长置物架,将床和工作区域隔开,那样更有利于他工作和休息。 且置物架能摆放一些草和他无聊时制造的木模型和小陶器,也能起到装饰作用和实用价值。 …… 从8月27日下午开始,陈舟始终在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计划中的事项。 两堵室内墙建好后,卧室的亮度又显著下降一个层次。 这一方面是因为窑洞采光本就差劲。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卧室外墙上的窗户太小,投进窑洞中的光线较少。 且正处于雨季,窑洞本就建在背阴处,光照更少,以至于卧室内部下午就要开始点灯。 不过这些并未对陈舟的日常生活造成多大影响,因为他在卧室工作时大多已是深夜,采光再好也要点灯。 至于白天的工作区域——厨房,还没建设外墙,亮堂得很。 …… 完成室内墙后,陈舟一边凿刻木板,用鱼鳔胶黏合置物架,一边给储藏室和厨房铺地砖。 同时他还在用空闲时间研究如何制造拱状天板,为此制造了好几个模型。 时间飞逝,很快步入九月。 栽种的蒜苗已经快要成熟,9月初,陈舟割了一茬蒜苗用来炒肉。 这道常见于南北方的家常菜需要用到的材料不多。 蒜苗、肉丝或肉片、葱姜、料酒、生抽和盐,根据个人口味适量加入辣椒或亦可。 陈舟没有葱姜和生抽,只用鲜嫩的蒜苗,些许切成丝的海豹肉干和兔子肉,朗姆酒、盐炒制了一大盘蒜苗炒肉。 海豹油炒出来的菜有股鱼油的味道,略腥。 不过陈舟食用海豹油已不是一天两天,他完全能接受这种味道。 况且蒜苗炒肉的重点在于蒜苗和肉,至于油的味道怎么样,并不重要。 咀嚼着热乎的炒菜,蒜苗特有的香辣味和鲜嫩口感与肉的香气融合在一起。 配合新捞出来的米饭。 吃得陈舟心满意足,馋得来福直淌口水。 …… 到9月3日,小猫陆陆续续都睁眼了。 此时它们的四肢还不太协调,腿根本直不起来,从猫窝中拿出来后,只会像乌龟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 爬动的时候,小猫总把尾巴绷得笔直,便与乌龟更加相像。 幸亏卧室地上老早就铺好了地板,不然它们非得弄得满身是土不可。 可能是因为打小就住在陈舟隔壁,小猫对陈舟有着超乎寻常的亲昵,除了它们的亲妈加奶水来源,小猫最喜欢的就是陈舟。 至于小灰灰,它们的表现只能用两个字概括——不熟。 刚睁眼不久,小猫的视力水平比未睁眼时强不了多少,它们的眼睛上还覆盖着蓝膜,爬起来歪歪扭扭,经常撞到卧室内的家具,然后疼得嗷嗷叫。来福听力敏锐,最受不了这些聒噪的小东西,却又不能攻击它们。 每当小猫高声喵喵叫,总是烦的来福与之一同“引吭高歌”,三小一大的声音在窑洞中此起彼伏,好像一场独特的演唱会。 能看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后,小猫们越来越淘气,对于“越狱”这件事也愈发乐此不疲。 于是陈舟常常看见无奈的提子衔着小猫的后脖颈,在室内穿行,把小猫放进猫窝。 …… 与生活在蜜罐中的小猫不同,幼鼠们的处境可以说比较悲惨。 陈舟拓展储藏室的工程完成之日遥遥无期,幼鼠们都和母亲一起挤在“公寓楼”中。 29只幼鼠,6只母鼠,把本就不宽敞的“公寓楼”变成了拥挤杂乱的“廉价出租屋”。 加上陈舟对它们远不像对小猫那样上心,早早就在心里宣判了它们的“死刑”,往圈里扔食物也比较随意。 几天下来,竟然有两只幼鼠在母鼠莫名其妙的的争斗中被误伤,不幸去世。 为了避免自己的“试毒鼠”全军覆没,陈舟只能重新整理清洁“公寓楼”,把原本互相连通的独立房间完全封闭成一个个小房间,从根本上杜绝母鼠的打斗。 同时他加紧了拓展建设“试毒鼠”饲养室的进度,每天都拿出更多时间挖掘洞壁。 用实心钢板切出来的“镐头”坚固耐用,比镶铁的木锹强出不知多少倍,大大加快了陈舟的挖掘速度。 尽管如此,挖出通往鼠类饲养室的隧道依旧是个不小的工程,陈舟预计他将在十月中旬左右完成这项工作。 …… 8月末到9月初,建筑工作占据了陈舟生活的大多数时间。 除此之外,另有几件小事值得一提。 第一件事是秋白杏的发芽与种植。 秋白杏随奖励发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成熟,杏仁饱满。 陈舟撬开坚实的外壳后,将杏仁放在玻璃罐中,蒙上一层淋湿的薄布,耐心等待杏仁发芽。 树木果实的发芽过程比稻谷或者麦子慢很多,足足等了接近十五天,才冒出一个嫩绿的萌芽。 从沙滩带回来的种子足够多,粗略一数,陈舟感觉他至少能种出两百多棵杏树,在这孤岛上人工栽出一片杏林出来。 可惜杏树从种下到结果又需好几年,且开始结果的前几年结果量很少,一时半会儿他是实现不了秋白杏自由了。 第二件事却是一个意外收获。 前往沙滩垒砌木石墙的时候,陈舟意外发现不远处海滩漂着一个疑似龟壳的东西。 当时正下着濛濛细雨,视野不佳。 陈舟无法确定那个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海龟或者玳瑁。 为了避免惊扰这个活着的财宝袋,兼“龟蛋储藏箱”上岸,他后退数十步,缩到了近岸的树林里,攥着斧柄,期待迎来一场与屠杀海豹相仿的战斗。 然而这件事却是虎头蛇尾,最终以令他失望的方式收尾。 可能是察觉到岛上有莫名的危机,那只大海龟在近海徘徊了几圈后,竟然缩回了海水中,不知游向何方了。 陈舟被这个海龟耍了一遭,气的骂了一阵,却也无可奈何。 若在旱季,天气晴朗,海龟足够靠近岸边,他没准还会鼓起勇气,带着索具下海,束缚住海龟尝试将它拖回岸上。 可这是在雨季,且正下着雨,海中虽没有大风大浪,幅度较小的波涛起伏却不曾停歇。 就算他是浪里白条,在这种天气下海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 一只海龟和不知道有没有的海龟蛋,还不值得他冒这么大风险。 第三件事是个值得庆祝的好事。 陈舟在前往山涧查看甘蔗和芦荟状态的时候,闲得无聊在附近乱逛,无意中发现了一棵柑橘树。 准确说应该是一棵橘子树。 经过“试毒鼠”的勇敢献身,他确定树上那些看起来像橘子,闻起来也像橘子的小果实确实是橘子。 不过这种野生橘子的味道并不像现代橘子那样甜美,吃起来总有种吃柠檬的感觉。 而且里面籽很多,吃起来满嘴都是橘子籽,根本没有多少果肉。 尽管如此,陈舟还是欣喜地把橘子纳入了自己生活所必需的食物清单中。 这玩意再难吃,也比柠檬好吃得多。 剥皮即食,也比较方便。 平日里往兜里或者登山包里装几个,饿了吃两颗,既能补充分又能补充水分,算起来比凉开水性价比还高。 吃过橘子,剩下的橘子皮和橘子籽陈舟也没浪费。 橘子皮他拿来泡水,橘子籽洒在被砍平的田头树林,若这些种子足够幸运顽强的话,几年后就能化作一片橘子林,为他贡献源源不断,且便于采摘的新鲜水果了。 …… 9月10日,距离登岛一周年仅剩20天,陈舟迎来了他的第二十三次神秘奖励。 这件奖励是登岛第一年的倒数第二件奖励,也是自登岛以来,他遇到的第一奇特的奖励物——排在第二的是保险箱。 老实说,看到这件奖励那一瞬间,陈舟甚至以为时空管理局终于发了善心,送了他一件“未来科技”的产物。 因为那件物品的外形和性质实在太科幻了—— 它是一个拳头大小,发散着蓝色光芒,仿佛电脑中的3d建模投射到现实世界的奇特造物。 它整体呈现为“石中剑”形象,上面插着一个剑柄形状的小把手和半截剑刃。 下部则是一个正方体,类似盒子的东西。 在这个盒子的每个面上,都有泛着微微蓝光,形如拼图的四个小方块。 陈舟抵达沙滩的时候,这个小盒子就悬浮在半空,雨水从天上落下,穿过盒子,就像穿过空气,直接滴在了盒子下的简易防雨棚上。 那一幕超乎想象的诡异,仿佛将陈舟从现实世界拉进了科幻电影中。 当他带着震惊、好奇、疑惑等复杂的心情触碰小盒子时,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能被雨水和风穿过的东西,拿在他手中竟然是个坚实的实体,除了奇异的蓝色光芒外,似乎与一个金属方块没什么不同。 当然,这个盒子的材质和金属没有一毛钱关系。 事实上,陈舟根本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制造的,更不知道这个盒子有什么用,只是凭着直觉,他觉得这玩意应该是一件与保险箱相仿的谜题。 不过这一次,时空穿越管理局修复了暴力拆解的“bug”,使他无法通过任何投机取巧的方式获得其中的奖励。 根据雨水穿过盒子产生的特殊表现,陈舟判断,这一次就连用超时空切割机破坏这个盒子的方法也失效了。 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时空穿越管理局堵死了他的所有捷径,就这样将这个谜题摆在他面前,让他必须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破解。 最恶心的是,关于小盒里装了什么东西,没有任何提示。 和上次开保险箱一样的疑虑又产生了——当他辛辛苦苦解开这道谜题后,盒子里的奖励甚至有可能是一粒口香。 (本章完) 第109章 解密 第109章 解密 9月10日,照例收拾完沙滩上那一堆木板石砖,垒砌新木石墙后,陈舟去鸽子洞逮了几只鸽子,又遛了兔子套,这才带着满满收获和奇怪的蓝色方块返回窑洞。 当晚,点亮油灯,坐在桌前,陈舟开始研究这个方块到底代表着怎样的谜团,又该如何破解它。 真放到灯下仔细观瞧,就能发现这个方块除了会散发蓝光,且材质特殊,无法破坏外,内部结构并不算精密。 方块最顶端插着的那根造型简单的“剑”似乎是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 就像传说中的石中剑,如想解开谜题,必须要拔出这把宝剑。 知道这个方块材质的强度超乎自己想象,陈舟没有尝试暴力破解,而是掰弄方块的各个部位,准备先看看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 经过尝试,他发现方块顶端的宝剑几乎是无法移动的,无论是上下移动还是左右移动都不行,它被紧紧地咬在了方块中间。 而方块的四个侧面中分布的方块则可以前后推动,甚至还能上下挪动。 但这种活动仅限于小幅度的一次或者两次活动,推的次数多了,就会被卡住。 摆弄了一会儿方块,陈舟渐渐明白了这个谜题的原理—— 说白了,这玩意就是一个进阶版鲁班锁。 和普通的鲁班锁不同,它的构件更多,结构更立体,更复杂,而且还添加了鲁班锁没有的边框对解密者进行限制。 如果拆解的步骤不符合正确的顺序,在进行到某一阶段的时候,因内部方块相冲突,拆解过程一定会卡在那一步骤无法继续。 而解开这个谜题,拔出“块中剑”,最简单也最慢的方法就是穷举。 就像上次的保险箱一样,只要不停尝试,总有找到正确密码的那一天。 当然,穷举法虽然简单,但也是最蠢笨的方法。 人不是猴子,遇到困难总要动动脑子。 陈舟觉得,解密的关键一方面需要研究透推动方块的顺序,另一方面取决于他对方块结构的了解。 每一次推动方块,每一次卡住,都能带来一些信息,如果他能够根据这些信息推测出这个“进阶版鲁班锁”内部的榫卯结构,就能快速解开这个谜题。 不过想法再准确,付诸实践却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由于整个方块只有一拳大小,移动侧面可活动机关时,可供视线穿过观察内部结构的缝隙非常狭窄。 很多时候,陈舟都只能通过猜测来复原方块内部的结构。 若不是方块本身的材料会发光,减少了光照方面的压力,观察过程还会更加困难。 …… 9月10日当晚,陈舟研究到深夜,结果不甚乐观。 不知道摆弄了多少次,他连移动方块的前几步都没弄明白,更别说分析出内部结构究竟怎样了。 明白这不是一道简单的谜题,带着满心的疲惫与无奈,他回到床上休息。 …… 随后的一周内,陈舟每天都要拿出至少两个小时研究怎么拔出“石中剑”。 为此,他和了不少白泥,在白泥板上绘制他推测出的内部结构图,偶尔也会用白泥捏出符合结构图的复杂方块。 除绘图和用白泥“手工建模”外,陈舟还搬来了一根浮木——这种木头木质松软,可以直接用匕首进行切割,适合制造简单的模型。 时间的堆积使他愈发接近谜题的答案。 桌上形如积木的木块、泥条越来越多。 绘制在白泥板上,最终被否定的内部机构图堆得有一米多高。 经过不知多少次尝试,他将“解题步骤”推进到了五十多步,对于方块内部的大体结构也有了正确的认识。 但这还不够。 因为五十多步以后,方块仍然没有松动到可以变成零件的程度,更无法取出其中任何一部分。 …… 9月18日,又是枯燥的一上午推衍。 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方块,陈舟的心情愈发烦闷。 随着解密步骤一步步推进,从这个小小的方块中,他能感受到的没有探索谜题的乐趣,亦没有学习或思考的快感,只有满满的恶意。 这玩意不像数学题或者魔方,拆解它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虽然陈舟绘制了那么多张图纸,也制造了那么多个模型,但解题的本质其实从来没有改变。 那就是穷举,用各种方法穷举。 试探,通过无数个错误得出正确的答案。 这个过程和猜保险箱的密码没什么两样。 而且因为方块需要的操作步骤更多,绘制图纸,制造模型消耗的时间更多,产生了更多试错成本。 这个过程不仅要汲取陈舟的时间,还要折磨他的身心,消磨他的精力。 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因为解密,他搁置了几乎所有工作,包括扩建窑洞,给储藏室铺地板,还有新鼠圈的挖掘建设项目。 而这些工作进度的搁置换来了什么呢? 只换来这个小方块微不足道的几个尚不能确定是否正确的步骤。 坐在椅子上,抚摸着方块凹凸起伏的表面。 想到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想到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想到解开谜题后那未知的奖励,陈舟越来越接近崩溃。 他咬紧牙关,决定做最后的尝试,然后脱离这个不见终点的迷宫,回归现实生活。 胡乱掰动着方块,他放弃了所有思考。 结果不出三步,方块就被卡住了,半点都移动不得。 “艹!我他妈真是受够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维持了一周多的平稳心态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一股愤懑之气从大脑中涌现,使陈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毁掉这个代表烦恼的方块。 他拿着方块走到厨房门口,然后取下手斧,调转斧头,狠狠地敲在方块上。 伴着一声闷响,手斧被弹飞,而泛着微蓝色光芒的方块上连半点划痕都见不到。 见状,陈舟又泄愤一般连敲了几下,然后抓住毫发无伤的方块走到厨房门口,朝着平台下用力一掷,将它丢到了远方的坡地上。 扔出方块的那一瞬间,他有些许后悔,似是担心这玩意丢失,再也找不到了。但后悔之余,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如释重负,像是解开了某种镣铐或是冲开了桎梏,得到了踏实的放松。 “解不开这玩意也无所谓的,再有一周下一次奖励就来了,总不能老给我安排这种折磨人的东西。” 安慰着自己,带着释然的感觉,陈舟重回厨房。 ……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家中添丁进口,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三只幼猫睁开眼后,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结实,也表现得越来越淘气。 现在提子已经无法通过叼后脖颈将它们送回猫窝了,因为它们“越狱”得越来越娴熟,关进猫窝后,用不了三秒就能再跑出来。 而且提子本身也被这三个小家伙折腾得满脸疲态,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它们。 小东西越长越大,老二老三逐渐表现出了与小灰灰相仿的贪吃,经常缠着提子喝奶。 它们饿的时候,只要提子敢出现在它们视野内,它们就会如吸铁石一般吸上去。 作为母亲,提子向来是很称职的。 孩子要吃奶,它从来不拒绝,只要小猫扑上来,它就直接躺在地上,任由小猫吮吸乳液。 不过身体虽然很诚实,提子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美观了,总是一副被吸走灵魂的无奈模样。 吃饱喝足以后,除睡眠之外,小猫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窑洞的三个房间之中到处乱转。 想找个安静地方睡觉的小灰灰常常被它们吵醒,烦得它跑到了储藏室的木架顶端趴着,主打一个惹不起但躲得起。 来福不会攀爬,又遇到雨季,无法出去躲避,可遭老罪了。 它的大爪子比整个小猫都粗壮一圈,随便一扒拉就能把小猫弄得翻几个跟头,要是动真格的,一口一只小猫不成问题。 奈何这三个小玩意是陈舟的新宠,咬不得伤不得,懂事的来福就只能顺从小家伙们,任凭它们在自己身上折腾了。 在小猫眼中,来福无疑是个柔软舒适的大玩具。 兴致高的时候,它们在来福庞大的身躯上攀爬打闹,抓挠来福的毛发,有时候还会跑到来福脑袋下面,轻咬来福松垮的嘴皮子。 待玩闹累了,它们索性直接窝在来福身下酣睡,比在猫窝里还舒坦,安全感满满。 在家里,如果给小猫最喜欢的生物排个顺序的话,提子稳稳占据第一位,在它之下,依次是来福和陈舟。 由于解密工作带来的庞大压力和烦躁情绪,放下方块时,陈舟总需要一些能使他心情舒缓的,排解心中压抑情绪的东西。 这三只小猫便是最佳对象。 陈舟常用兔子骨头或者自己缝制的兔皮手套逗弄它们。 小家伙们格外钟爱有洞的东西,见到兔皮手套放在地上就往里面钻,缩在里面露出小脑袋,把兔皮手套变成了一个“猫咪诱捕器”。 它们此时牙尖嘴利,抢夺陈舟手中的骨头时,一不留神就会给他手背留下两道白痕。 不过陈舟在岛上从事的体力劳动已足够多,皮肤早已变得粗糙无比,小猫的误伤根本无法攻破他的防御。 倒是陈舟,总仗着自己“防御力”高,抓住小猫的身子,把它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急的喵喵叫。 每到这时候,提子这个“亲妈”就坐不住了,连忙跑到陈舟身边解围。 至于小灰灰这个不靠谱的“生父”,自从步入雨季,又进入了整日酣睡的状态,对这些事,它的态度向来是眼不见心不烦。 …… 扔掉方块后,陈舟回归正常生活,按照从前制定的计划,给厨房和储藏室地面铺砖,继续扩建厨房和储藏室,同时挑选位置挖掘地窖。 这种平淡而宁静的日子又持续了五天。 9月23日,清早起床,路过卧室中的长桌时,陈舟停下了脚步,看着桌边堆积的一大摊废弃方块和白泥板,想起自己浪费的那些时间,付出的那些努力,终究还是觉得不甘。 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他感觉自己已经走出了破解谜题的阴影,重拾了信心。 细想想,五十多步都研究出来了,就算再有五十多步又怎样呢? 而且之前的研究已经将方块内的结构剖析得七七八八了,它的内部结构再不合常理,也跳不出这个圈。 时空穿越管理局是想折磨他,而不是想直接弄死他,不可能抛给他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 不然破解方式也不会是穷举法这种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的方法。 …… 打定主意,陈舟穿上皮蓑衣,戴上大檐帽离开了窑洞,循着记忆来到平台下的山坡。 把方块扔出去的这段时间,每天外出前往木屋、山涧或去山下河中捉鱼时,他都会有意无意地往这低坡瞟一眼。 方块本身会发光,又很坚实,没有气味儿,除了会引诱一些昆虫落在上面鸣叫外,并不招动物喜欢,也不会受到破坏。 每日确定位置,陈舟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方块在哪。 只是出于厌恶和对无限试错的恐惧,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将它拾回。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难题和解开谜题后糟糕奖励的心理准备,这才来到这里。 散发淡蓝色光芒的方块有种奇特的性质—— 它被丢在荒山野岭这么久,一点泥污都不沾,依旧保持着无暇的外观,洁净的每个表面上都看不到划痕。 就像陈舟看到它第一眼就确定的那样,它不是现代人类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材料。 把这个令人愤怒烦恼的小方块带回窑洞,一点点找回曾经的状态和思路,陈舟再次将那些复杂的解题步骤塞回大脑。 可能是沉淀了一段时间,他脑袋里冒出了很多从未有过的新想法,破解方块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9月24日,第二十四次神秘奖励降临前夜。 陈舟终于将破解方块的步骤推进到了最后一步,也是第117步。 也在此时,他拆开了这个奇特的方块,将其内部的十几块形状各异的构件取了出来。 方块变成零件的一瞬间,陈舟手中一轻,淡蓝色的零件突然变回了半透明的光线,从他手中消散。 随即,长桌上方投下了一缕凝实的光芒,映在桌面上。 仔细一看,俨然是一行简短的汉字—— “允许使用时空切割作弊。” (本章完) 第110章 周年大礼包 老实说,陈舟在解开谜题之前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想过方块中是一粒口香、一个避孕套、一块钮扣电池、一枚高仿袁大头。 也想过里面装着一粒阿莫西林胶囊、速效救心丸、安宫牛黄丸等珍贵的药物。 更想过里面是几粒种子,贵重金属块、宝石。 甚至想过里面装着一粒神奇的胶囊,吃了可以获得力量速度的增长,或是延长寿命。 唯独没想过,这个耗费了他将近半个月时间才解开的方块中,装的竟然是短短十个字。 这十个字,若是网络上的烂梗,或是一句挖苦嘲讽,乃至是另一个复杂的公式,他都能坦然接受。 但看到“允许使用时空切割作弊”的那一瞬,陈舟真的感觉一股凉意从脊背爬上头皮,刺激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使用奖励降临时的力量切割木板石块,一直是他沾沾自喜的一大创举。 这个十五天生效一次的庞大切割机能在挑战过程中节省他无数体力和时间。 如果没有这个“bug”,他根本无法在地震之前建造那么规整的一间木屋,更遑论给窑洞铺木地板、制造手推车、土砻和脚踏碓,以及制造那么多用于试验的木质模型。 可以说,从来到岛上开始,所有奖励加在一起的作用都未必能比得上这个“切割机”。 别的不提,光是将保险箱内部的钢板切割成钢镐头,不利用这个“bug”,使用绳锯磨开钢板或是用粗糙的石块慢慢划开钢板,陈舟每天工作八小时,一直干到十年后都未必能完成这项任务。 自发现并切实地利用这个“bug”后,陈舟始终在心安理得地切割木板和石块,节省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提高生活质量。 可能是潜意识里担心失去这一强大助力,他几乎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切割机不能用了会怎么样。 就算偶然冒出这个念头,也会被迅速压下去,不再提起。 但逃避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他很清楚,这力量不属于他,是偷来的。 因此上次保险箱降临时,他明明可以把保险箱丢在沙滩上,等十五天的切割,却没有那样做—— 他很担心时空管理局发现他利用bug的行为,为此搬走了保险箱,没有选择更轻松的方式,而是暴力拆解。 拆开保险箱获得奖励后,他仍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随后的切割没受到影响是因为时空管理局没发现,或是不在意他的行为。 直到此刻,看到映在桌上,清清楚楚的字,他的所有幻想和侥幸都被击碎了。 这简短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把他拖回了现实。 事实就是,作为这场“跨时空大型真人秀”的参与者,他的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 如果说利用“bug”作弊这种行为没受到惩罚,可能只是有人想欣赏他的“小聪明”得逞时的快乐。 而这种快乐,在看到桌上这行字的那一刻,便会突然消失,转化为恐惧与惊慌。 陈舟想,如果上次的保险箱他没有自己动手拆解,而是用时空切割偷懒的话。 把保险箱放在沙滩15天后,他或许会惊讶地发现,木石墙和保险箱全都纹丝未动,奖励降临时产生的无形切割力量,可能会从那次奖励开始彻底消失。 沉默着,静静注视桌上的字迹,直到它缓缓消失。 窑洞中那梦幻的蓝被油灯昏黄的光晕染,陈舟长吐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从这一刻开始,过去的自我欺骗也好,沾沾自喜也罢,全都成为过去式了。 这行字没有任何分量,甚至不能在这世上留下任何印迹,它看上去比从前所有奖励都无厘头,都没用,却是所有奖励中最重要的一个。 它代表了“主办方”对陈舟利用漏洞作弊的许可。 意味着,从今以后,陈舟再也不用抱着侥幸心理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来使用时空切割,也不用逃避去失去这种“便捷切割法”的思考了。 呵~ 轻轻一笑,手掌拂过空空如也的桌面,陈舟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自言自语。 “这次的奖励真是…… 不知道是一种恶作剧、捉弄,还是补丁,亦或是让我心安的真正奖励呢?” “如果我没能解开这个谜题,中途放弃,以后又会有怎样的遭遇呢? 是直接取消时空切割的能力,还是降下惩罚,或者更极端一点,强行中止挑战?” …… 9月24,解开复杂的方块后,陈舟在桌前坐了很久很久。 他脑海中有万千想法,有时在思考自己参与挑战的缘由; 有时在担忧未来是否还会有这种特殊的奖励; 有时仿佛重回扳动方块的时刻,复盘着那117步究竟该怎样完成。 繁重的脑力劳动过后,面对那行令他心神震颤的文字,他的内心渐已疲乏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趴在桌上,合上双眼陷入了睡眠。 油灯亮了整整一夜,直到25日太阳升起,小猫跑出猫窝,顺着陈舟的裤腿爬上他膝盖。 攀爬过程中,小老二尖锐的爪子勾在布料中无法拔出,急得喵喵直叫,才将他唤醒。 像是从一场宿醉中醒来,陈舟的脑袋隐隐作痛。 因在椅子上趴了一夜,他的腰背也有些不适。 强打起精神,把小猫从身上摘下去,迈着沉重缓慢的步伐,他来到厨房门口。 临近登岛一周年,天空依旧阴沉着脸,室外下着小雨,平台一片湿润。 冷气一阵阵往厨房中涌,来福卧在厨房门口,听到陈舟起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凑到主人身旁,有节奏地摇晃着尾巴。 “新一天开始了。” 感觉自己仿佛做了场梦,陷入了对整场挑战的畏惧和担忧中,陈舟提醒自己。 “过去的都已过去。 还有9955天,没必要想那么多,放下负担,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劝慰自己,点燃炉灶,做了顿简单的早饭。 喂过家中猫猫狗狗鼠鼠,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发,而是回到书桌前,取出菠萝木块,用匕首刻下凹痕。 整个木块表面如今已经布满大小相仿,深度各异的特殊“刻度”,它们象征着时间的流逝。 365天,如今已临近尾声,即将走到尽头了。 而他准备的下一块日历是凝实沉重的铁树木—— 如果说第一年需要明媚鲜艳的希望的话,第二年需要的就是扎实与沉稳。 不放松、不散漫、不懈怠,按照计划继续完成利于生活的工作,这是他给予自己的忠告。 …… 保持平常心,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轻巧。 收拾登山包,拿起长柄斧,穿蓑衣戴檐帽,带着来福下山的时候,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陈舟还是不能让内心毫无波动。 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一张扑克,冷漠严肃地注视着笼罩在细雨中的森林。轻车熟路地来到沙滩。 天公作美,路途中停了雨歇了风,待接近目的地时,天空中的阴云已被阳光刺出了一个窟窿。 温暖的光线从岩滩一直洒到木石墙边,湿润的沙砾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 来福摆脱了小猫的骚扰,在沙滩上纵情奔跑,甩动着它的鬃毛,跳着吠叫着撒欢儿。 脸上带着微笑,摘掉大檐帽,沐浴在雨后的阳光下,陈舟加快了步伐。 如果说按公历日期过的12月31日是跨年夜的话,登岛周年纪念日“9月30日”就相当于挑战的生日。 这样算的话,此次奖励就是“生日”前的礼物。 被小方块折磨了半个月,对于新盲盒的内容,陈舟还是很期待的。 而且现在他拥有了时空管理局的“官方许可”,在垒砌木石墙,利用时空切割为自己谋福利的时候,再不用担心这个那个。 虽然吃了不少苦头,真算起来,还是很值得。 光是心理压力这方面,就不是随便一种方式就能缓解的。 满怀期待,走向变形的木石墙。 因切割变矮一截的墙体无法完全阻挡视线,远远地,陈舟看到奖励点中心有一抹分外显眼的朱砂红。 自从来到岛屿,除了鲜血和朵,陈舟已经很少看到红色了,更别说这种代表着新年、喜庆的浓烈的朱砂红。 作为纯正的华夏儿女,瞥见那红色的时候,陈舟就有种兴奋喜悦的感觉。 紧了紧登山包的肩带,他追着来福,从快步走变成小跑。 愈是接近,那红色物品就越清晰。 简陋的防雨棚还未被风雨摧毁,遮住了奖励的部分形状,靠的近了,才看得真切。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厚帆布下一个精心编织的中国结。 它由小拇指粗细的红绳编织,绳上穿着十几颗朱砂,几颗绿松石,在末端还挂着一块洁白的玉石,玉石上刻着福禄寿喜四位深受民间喜爱的仙人。 在这个精巧的中国结下压着一个一米见方的正方体箱子。 整个箱体外层包裹着浓艳的红色防水纸,形如礼盒。 “卧槽,不对劲! 这次的奖励看着似乎有点过于豪华了。 不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坑我呢吧?” 遭受过太多期待落空后的失落,陈舟很担心这个礼盒里装的是几瓶名贵白酒或者昂贵的月饼或果。 别看这几样东西都是岛上无法产出的东西,真算起来,它们和鞋拔子一样,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从船上搬下来的酒已经足够多,再来几瓶也没意义——一个人喝酒太寂寞。 至于月饼果,装满一整盒也吃不了多久,还有过期霉变的风险,除了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之外别无他用。 按下心中的不祥预感,翻过木石墙,陈舟先把这个“年味十足”的大礼盒从防雨棚下搬了出来。 防雨棚的保护不够完善,礼盒外层的防水纸上残留了一些水珠,底部则沾染了些许湿润的沙粒。 它的分量不算十分沉重,但也有十几斤的样子,使陈舟对内容物产生了更多期待。 礼盒装的月饼或干粮内部填充物大多为泡沫或是,薄塑料模子。 那东西主打一个看起来哨,性价比极低,制造礼盒包装食品的人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往里面塞十几斤的干粮,那还怎么挣钱。 …… “难道说一周年的奖励会有保底?” 随手将大檐帽扣在木石墙上,脱下背包,掏出匕首,陈舟小心翼翼地割掉中国结下的塑料环扣。 尽量保证红色防水纸的完整,除了处理胶水,他基本不动用刀子,而是慢慢拆除外包装。 未用太长时间,他将基本没受到破坏的红色防水纸折叠起来放进登山包中。 留在沙地上的是一个方形塑料盒。 塑料盒为浅红色,不算太厚,表面凹凸起伏,勾勒着大小不一,写法各异的福字,正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吉祥画“百福图”。 见到精致的塑料盒,受其色彩和寓意的影响,陈舟的心情越来越好。 想着即使里面装的东西屁用没有,收获这个盒子加上防水布和中国结也不算亏,他掀开盖子,直接揭晓了答案。 本以为盒中会是精致的包装,包装最中心装着奖励物。 陈舟万没想到,这个盒子发挥的竟然真是盒子的作用,里面凌乱地放着一堆不同的东西。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本厚重的书籍,摆在所有物品最顶端,陈舟最先将它取出。 这本书约有三斤多重,封面为白色,设计很简洁。 书名为《非遗一览:竹编藤编草编一本全》,外面包着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膜。 看到书名的刹那,陈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放下书,使劲搓了搓脸,以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再拿起书,他紧张地撕开塑料膜——不用刀是因为他怕划伤了书封, 打开书,陈舟最先浏览目录。 整本书的内容除前言,非遗介绍外,主要分为三大板块——竹编、藤编和草编。 每个板块又分成制造工艺、材料处理、技巧手法、编织方法、成品展示等多个小板块。 其中包括基础技法和进阶技法,还有造型资料和编织器型讲解。 比如草编,就有草编金鱼、草编鲤鱼、草编知了、大虾、玫瑰等物品的详细步骤,每一步都有图例和细致的描写。 藤编就更实用了,有灯罩、杯垫、瓶、收纳筐、水杯套等小用品,也有购物筐、篮子、背篓等大件编织物的编织过程。 技法方面,除竹编藤编的教程外,还讲了一些棕编的技巧。 从最基础的抬压法、到斜纹法、梯形法到六角孔编织法,非常全面。 所有技法和讲解大多配有清晰的彩图。 器物制造步骤由简而难,循序渐进,设计的非常合理。 可以说,只要是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肯付出心思学习实践,肯定能掌握书中大部分技巧,制造大多数编织工艺品。 对陈舟来说,这根本就是一本编织工艺的百科全书,能把他从一窍不通的入门汉培养成精通编织的手艺人。 这玩意的价值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有用”二字概括了。 在没有获取信息渠道的孤岛上,它简直就是一个外挂!(本章完) 第111章 最大方的一集 藤编工艺书籍已经是难得的惊喜,更让陈舟兴奋的是,这本书仅是“大礼包”中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此次奖励的内容远不止这些。 把这本堪比黄金的“教材”小心地用那层塑料膜包裹起来,装进登山包,再放到防雨棚下,以免它因为任何意外被淋湿,陈舟取出了盒中的另一件物品。 这玩意乍看起来像个黑色的圆形玻璃杯子,口径大概18cm,高度约30cm左右,拿到手中很有份量。 虽然看起来像杯子,陈舟却很清楚它的名称和实际用途—— 这是一个石墨坩埚。 它通常由石墨、黏土、硅石等耐高温原材料烧制而成,主要用于熔炼铜、金、银、铅、锌等有色金属和合金,在现代冶金领域占据着重要地位。 别看它“相貌平平”,好像乡下的小号腌咸菜缸。 在陈舟看来,它的作用可不低于那两把手斧,甚至还更重要一些。 在各类坩埚中,石墨坩埚是熔炼金属效果最好的类别之一。 它可以经受1800°的高温,同时具备极为优异的导热性能,而且优质的石墨坩埚表层通常带有特质的釉层,能够大幅度提高它的耐腐蚀性能。 且石墨坩埚的使用寿命也比其它坩埚长,对急冷急热有一定的抗应变性能,化学稳定性优良,不会在熔炼过程中产生化学反应。 它的内壁平滑,不易使被熔化的金属液体粘附在内壁上,适合倒出金属液体,浇铸模具。 可以说石墨坩埚是“小作坊”式私人熔炼最重要的工具之一。 少了它,再好的防火泥都不中用,熔化的金属液体不仅杂质多,还有可能粘附在内壁上,基本只能当一次性用品,且防火泥的导热性能差,同样体积的金属块,用防火泥可能要消耗几倍的燃料才能将金属熔化。 不过单靠一个石墨坩埚就想熔炼金属,也没那么容易。 据陈舟了解,一个合格的坩埚,除坩埚本身外,还应该带有撇渣勺、坩埚盖、接合环、坩埚支架和搅拌棒等附件。 很不幸,这几样东西都不在本次大礼包中,要想使用坩埚,他还得自行完善这些附件。 尽管如此,对陈舟而言,这个黑乎乎的“杯子”也大有用处。 待下个旱季到来,他便能建起一座烧炭窑,批量生产木炭——这既能应用于大烧陶窑,也能应用于熔炼金属。 从船上卸下的各类铁制品可当做原材料,浇铸成铁镐头、耙子、铁棍,或是制成护甲的部件,为他与土著搏杀增加几分安全。 至于那些铅板,也能熔化成铅液,进而制成圆珠状的铅弹。 陈舟甚至考虑到了挑战结束,回到现代后如何将那些贵重金属变现的问题。 作为普通家庭的普通一员,他很难解释手里大批来自欧洲,用纯正17世纪工艺铸造的金银币是从哪弄来的。 如果在二十多年后,他成功拿下了那艘西班牙劫掠船,手上的财富更是能达到一个令人咋舌的程度,那么如何出手数量庞大的真金白银,就更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倘若回到现代后再熔炼这些金属,无论是从网上购买坩埚、汽油喷枪、液化气罐和氧气罐,还是托人帮忙,都会引起他人注意。 发达的网络,无处不在的监控,他根本不能保证自己行为的隐蔽性,更无法解释巨额财产的来源。 这时,提前在挑战过程中对贵重金属做处理就很有必要了。 虽然将有收藏价值的金银币变回碎金银会大幅度降低它们的价值,。 仔细考虑,就算不把它们熔炼,而是抛售到市场,一堆超越市场现存量的古董钱币一定会使金银币的价格飞速缩水。 还不如只保留少部分金银币,将大多数贵重金属都变成方便解释的没有具体标识的金银出手。 待财富提升了社会地位,拓展了社交圈子,结识了更有能力的人,巩固了更安全的渠道后,他就能将剩下的财物以海外拍卖或私下交易的形式出手了。 而在岛上熔炼黄金白银,石墨坩埚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不过陈舟很怀疑,这个石墨坩埚能不能撑到20多年后,坚持到他拿下那艘西班牙劫掠船的时候。 石墨坩埚耐高温、耐腐蚀,也不算脆弱,唯独怕受潮。 使用受潮的石墨坩埚,很有可能出现破裂、爆片、掉底掉帮等问题,甚至产生工伤事故。 而岛上其它储存条件都好说,唯独湿气重这一点难以解决。 尤其是雨季,沿海地区的空气中仿佛都蕴涵着细小的露珠,在这种环境中,想让一件物品保持干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恰好拿到一本藤编指南,陈舟打算用卫生纸包住坩埚——因为使用的很克制,他还剩不少卫生纸。 然后再编一个藤筐,把包裹严实的坩埚放进藤筐中,挂在墙上。 待火墙搭建完毕,坩埚就挂在火墙上方,每日生火做饭时都能对其进行烘烤,从而祛除潮气,尽量使存放坩埚的环境保持干燥。 拿着石墨坩埚,因为口径过大,他没有将坩埚塞进登山包中,而是把它稳稳地放回礼盒,转而取出其它几样物品查看。 …… 藤编书和坩埚是盒中两个最显眼的大块头,也可以说是整个礼盒里最有用的两样奖励。 至于其它奖励,虽不如这两件奖励用处大,但也远胜过手机壳、肛塞和鞋拔子这种纯恶搞性质的工业垃圾。 其中包括十块盒装香皂——这是陈舟很需要的生活资源之一。 香皂可以除菌抑菌,清洁身体,祛除异味,有了这玩意,无论是洗头洗脸还是洗澡,他都能获得更佳的体验了。 不过十块香皂显然用不了太久,如果每次洗手洗脸都用香皂的话,这些香皂恐怕还坚持不了一年。 对此,陈舟只能把这些香皂理解为节目组看他解密艰辛,给他的补偿。 或是顺利在岛上渡过一年,给他的周年福利。 除香皂外,礼盒中还有一个户外打火器。 该器材配备了三根直径约1cm的实心镁棒,一根打火棒,还有一个带有刻度的刮片,它们被装在一个小皮包内部,排列的很是整齐。 在获得这个户外打火器之前,陈舟已经拥有火镰和打火机两种点火器材。 而且他还能自己制造大型火弓,用于在窑洞内快速生火,因此在生火器材这方面,镁棒只能算锦上添。 如果在登岛当日给他一件这玩意,他可能会高兴地手舞足蹈。 现在都已经临近一周年了,镁棒的作用早就大打折扣,再无法给他带来惊喜感。 至于打火器之外的另几样东西,就不是锦上添,而是雪中送炭了。 其中包括一个非常小巧,长度大约40cm的手锯,手锯配备15根备用钢锯条。 还有一瓶净含量1l的酱油,一把强光手电,以及两袋精盐。最后,在礼盒底部,陈舟看到了一件分外熟悉的东西——小方块。 那是个比谜题方块大了一圈的木质方块,外表和他昨天晚上才破解的那个方块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木质方块的身世可不像上个方块那么神秘,它有一张简单的说明书。 说明书是一张轻薄的彩印纸,上面印着方块的图片,写着两行字—— 圣剑puzzle。 难度:十级。 这个木方块被放置在礼盒最底部的角落中,像是一个彩蛋,等待陈舟发现。 事实上,此前半个月的折磨已经让陈舟对这玩意产生了轻微的ptsd。 看到小方块的一瞬间,他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坐在桌前的解密过程,甚至有种将方块丢进大海的冲动。 但他最终没能将这冲动变成实际行为,只是深吸一口气,把酱油、手电、精盐和打火棒等奖励收进登山包。 随后戴上大檐帽,背上登山包,抱起礼盒,招呼来福,返回窑洞。 若没有石墨坩埚,他可能会留在沙滩上,整理垒砌完木石墙再回家。 但有了石墨坩埚,他就不能冒着让它受潮的风险,继续待在沙滩。 雨季晴朗的时候不多,趁着现在降水停止,有阳光洒下,潮气没那么重,他要赶紧回家,找个合适的容器,干燥的地方,把坩埚妥善保存起来。 …… 回家的路上,看着身前包装充满喜气的盒子,想起里面那个小方块,陈舟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此次奖励的内容物到底有没有用,是否受到上次那个谜题的影响。 假设他放弃解题,或者没能解开谜题,在失去时空切割这个强大助力的同时,有没有可能也失去了这些有用的奖励?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解释盒子底部那个一模一样的小方块呢? 想到这里,陈舟又想起了贴吧中那篇征求挑战者报名的帖子。 他想,参与挑战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同时应该也不可能局限于亚洲人。 其他参与挑战的人之中,可能有勤快的,有懒惰的,更不会缺少有自己的小聪明,利用bug为自己谋福利的人。 倘若他们也遇到了保险箱和小方块这样的谜题,他们会怎么做呢? 如果他们利用时空切割偷懒,放弃破解小方块,此后获得的奖励又会是什么样子…… 尽管没有明确的说明,陈舟却能从自身的经历中感受到时空管理局种种行为中藏匿着的恶意。 他可以想象,那些试图用自己渺小“智慧”挑战节目制作组的胆大包天的人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 或许,那些人随后的奖励都会变成工业垃圾。 或许会更惨,他们的神秘奖励环节有可能直接被取消…… “挣扎”。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肉体上的“挣扎”,都是这场真人秀的主基调。 “投机取巧”“放弃躺平”都是节目组不提倡甚至反对的恶劣行为,因为这种行为不具观赏性。 想着想着,陈舟脚步逐渐放缓,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凉意滋生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但凭着直觉,他感觉这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甚至有个更离谱的想法——那个保险箱如果换一种方法拆解,箱内的物品也会发生变化。 倘若他当时没有连夜暴力拆解,而是用时空切割切开箱子的话,里面装着的可能就不是左轮手枪,而是会发光的玩具枪了。 根据他对时空管理局的了解,这个可能性不仅有,而且还很高。 他之所以过得这么顺利,一方面取决于他自己的勤奋努力。 另一方面可能也因为他的行为一直都顺应节目组,或者那些“高处观众”的意愿。 换个角度想,在那不可观测的未来世界,没准他已经成为“楚门”那样的大明星了呢。 “可我终有一日是要离开这里的。” 放下虚无缥缈的猜测,抱紧礼盒,踏着坚实的大地,陈舟走完了剩下的一段路。 …… 回到窑洞后,未搭理迎上来的三只小猫。 他第一时间生起火,取出石墨坩埚和卫生纸,一边降低洞内湿度一边把石墨坩埚包成木乃伊,以免它受潮。 随后他又掏出背包中的大部头,将其放在书桌上。 在现代时,这种枯燥的书籍在床头柜上放三年他都未必会看一眼。 那些快节奏且夺人眼球的短视频早就将他的精力消磨干净,同时提高了他大脑受刺激的阈值,使他对传统书籍和慢节奏的影视剧提不起兴趣。 但到了孤岛,他对那些“奶头乐”和“娱乐至死”内容的态度已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里,一万个没有营养的短视频、剧本、抽象的帖子加在一起都不如这本书珍贵。 他甚至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部分金币银币去换取实用的书籍。 哪怕不是传授技术的书籍,而是厚重冗长的世界名著或是专业书籍也行。 他尤其需要一本传统木质建筑的书籍,一本详细介绍南美洲野生动植物的书籍,还有一本教授如何画素描和油画,或者水墨画,工笔画的书籍。 可惜,这些在网上几十块钱或者上百元就能得到的珍贵的知识,在孤岛上费价值几千块的金币都得不到。 就像沙漠中的淡水,有价无市。 对此,陈舟只能期待接下来的神秘奖励。 他感觉节目组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日后的奖励中,肯定不会吝啬优质奖励。(本章完) 第112章 藤编 赶海 存放石墨坩埚是一件很令陈舟头疼的事。 这么重要的东西,眼下用不到,却要保证它在将来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不出问题。 配合孤岛这糟糕的环境,给了陈舟一种存放战略核武器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非常怀念并夕夕上购买干果时随袋“赠送”的重达200g的防潮剂。 可惜之前的奖励中,无论是罐头,还是可食用土、蒜或秋白杏,都用不到防潮剂,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把石墨坩埚包裹起来后,陈舟将其放在炉灶旁烤了一会儿。 在此过程中,他想起了自己常用的炭棒。 众所周知,木炭或活性炭的多孔结构可以有效地吸收湿气,同时也能祛除空气中的异味儿。 如果他把包裹起来的石墨坩埚放到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再往里面洒一堆碎木炭,或许就能避免坩埚受潮了。 琢磨出靠谱的办法后,陈舟立即清空礼盒,然后取了一些削成棍状的炭棒,掰碎后垫在盒底,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石墨坩埚。 担心这些炭棒不够多,他又取来几块劈好的烟气较少的木头,摆在炉灶旁备用。 待会炉膛中火势减弱,便把这几块木头填进去,再封住炉灶口,明天早晨就能收获一批质量较高的炭块。 严格来讲,他之前烧制的大多数木炭都不是合格的木炭。 因为真正适合使用和储存的木炭都不是用明火这样烧制的,而需要炭窑。 炭窑烧炭的要诀在于控制木材的摆放位置,确保它们能够均匀受热,并利于烟气排放。 在此前提下,点燃木材,控制好火候,使木炭在缺氧的环境中燃烧,加热干馏,冷却后取出,便是制成的木炭。 这种木炭质地紧实,不怎么掉渣,且块头较大,适用于需求量较大的工作。 而陈舟烧制的木炭都是炉灶中燃烧不充分的木材,在雨天当柴火烧,或者削成小条做画笔勉强能用,真用它过滤水或者吸收湿气和异味就差点意思了。 …… 忙忙碌碌,把珍贵的酱油、香皂、精盐放在猫不容易拨弄的地方。 又收拾好打火器材和手锯,给钢锯条上了一层油,用皮毛包好放在木匠的工具箱中。 临到睡前,陈舟终于有时间看看《非遗一览:竹编藤编草编一本全》,补全自己在编织工艺方面的短板了。 明亮的灯火照耀下,他端坐在木椅上,静静翻看书籍。 三大项中,藤编最有价值,额外补充的棕编其次,草编排第三。 竹编的用处可以说最小,因为岛上根本没有竹子,在没有原材料的情况下,竹编无疑是空中楼阁。 根据目录翻到正确的页数,从材料的准备开始,他一点点汲取知识。 不看不知道,看了书以后,陈舟才知道自己之前自行尝试编织藤筐的想法和工序有多么可笑。 在非遗藤编的工艺流程介绍中,林林总总共有十几道工序。 从最基础的打藤(削去藤上的节疤),到拣藤、洗藤、晒藤、拗藤、拉藤、削藤,再到漂白、染色、编织、上漆等工序,复杂且周期长。 其中需要使用的工具数量也不少。 有常用的剪刀、匕首、绳尺、锤子、铲子、也有锯子、锥子、钳剪、喷水壶、刷子等工具。没有它们的帮助,一些较为复杂的藤编制品将会非常难以制造。 值得庆幸的是,在书中,这些工具的大小形制都有较为详细完整的展示,即使陈舟现在没有,以后也能慢慢制造出来。 在详细工序后,是一些最基础的编织技巧、简单的设计思路和制造藤编工艺品框架的方法。 比如适合制作篮子和垫子的平编法; 适合制造具有立体感和纹理的绞编法,能编织复杂的图案和结构; 以及需要利用勾针将藤条钩织成各种形状的勾编法和将藤条缠绕在其它物体上,形成各种独特造型的缠绕法等。 草草一翻已是上百页过去,在编织技巧、设计思路等入门教程后,便是实操了。 按书中所述,藤编工艺博大精深,理论上经验丰富的老藤编匠人能用藤条编织出所有传统家具。 实际上,光是非遗传承的藤编色品种就有5000多种,其分为藤笪(da)、藤席、藤织件和藤家具四大类。 这里面,藤笪泛指藤皮编织的呈长幅状的如同布匹的半成品,图案根据编织技法而改变,可以随意剪裁,相当于一种特殊的布料。 藤席分为床席、方席、枕席、沙发座套等。 藤家具中大多为中式传统家具,桌椅板凳、沙发床柜、茶几、箱子屏风都在家具范围内。 其中以藤椅最受欢迎,又可细分成龙凤椅、梅椅、餐椅等多种样式。 最后的藤织件占据书中教程篇幅最多,可能是因为最适合初学者制造或贩卖。 此类工艺品主要为小型日用器具,玩具和装饰品。其中有实用价值较高的手提篮、罐、盒、灯座、笔筒、盆套等器具,也有藤编熊猫、藤编青蛙、藤编长颈鹿等深受儿童喜爱的小玩具。 实操教程中,对大多数传统藤编家具都有提及。 但所有藤编家具的种类样式加在一起何止万种,尤其是那些动辄上百步的大型家具,想完整地从起步阶段讲解到最后,恐怕几十本大部头也不够用。 因此书中除简单的小器具和藤编玩具外,只教授了几种藤椅和箱子的编织方法。 至于藤笪和藤席,就浅浅地用几页篇幅描述讲解了一下。 想根据这点东西研究出纹理复杂美观的藤笪和藤席,基本只能靠陈舟自己总结经验创造。 翻到藤编工艺末端,在编织技法后面,书中还介绍了上色漂白刷漆等丰富藤编工艺品颜色的工艺,顺便附赠了几页给藤制工艺品涂蜡的“拓展小知识”。 这篇小知识又教会了陈舟怎样融化石蜡、蜂蜡或大豆蜡,用于制造蜡烛。 石蜡是从石油、页岩油或其它矿物油中提取的烃类混合物,岛上肯定是找不到的。 大豆蜡也没有,不过蜂蜡陈舟倒是觉得可能找得到。 但他仔细一想,自己在岛上这么久,也没怎么注意过森林中是否有较大的蜂巢,甚至连是否存在种群数量较多的蜜蜂都没关注过。 能不能找到蜂巢,用蜂蜡制造蜡烛还真不好说。 …… 光是从藤编最开头翻到最末尾,简单看过那些概括性质的介绍和彩图就用了陈舟一个多小时时间。 突然涌入脑海的大量知识冲得他头晕脑胀,好似囫囵吞下一个馒头,一时半会儿根本消化不掉。 揉了揉太阳穴,看看一旁油灯中淡淡的烟气,陈舟轻轻合上了书。 他决定今天就学习到这里。 从明天开始,他再从最基础的知识慢慢学起,多砍伐林中不同的藤蔓,挨个试验藤材的性能,按照书中传授的方法,浸泡晾晒…… 从前自己慢慢摸索,做不成事总能找个借口——老祖宗研究了几千年才弄明白的技术,我十几年搞不明白很正常。 现在有了教程,他再也没有懈怠的理由了。况且藤编制品的确是他急需的器具,无论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还是丰富知识和底蕴,他都无法置书中知识不顾。 …… 9月26日,带着满脑子的藤编工艺技巧,陈舟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光顾着把“大礼包”带回家,沙滩上的木石墙还没整理垒砌呢。 现在他有“官方的许可”,干这事再不用提心吊胆,藏着掖着。 相较从前,更不肯浪费15天一次的“新福利”。 起床后,他照顾好家中一众“小祖宗”,吃过饭,立即穿上皮蓑衣,背上登山包,带好工具出发。 …… 还有四天就是登岛一周年。 恰逢“试毒鼠”计划大成功,鼠圈里的小鼠将满一个月。 陈舟觉得,是时候让它们为自己的“饮食大业”发光发热了。 而且上次奖励还送了他一瓶酱油,虽是1l装的廉价酱油,却也是他求之不得的现代调料。 酱油是有保质期的,放不了多久。 正好,趁这次“周年纪念”,用上酱油,他要搞点从前不敢吃的海鲜,做几道硬菜。 从挑战开始到现在,足足三百六十多天。 作为一个毗邻大海的挑战者,他吃过的海鲜竟然只有海带,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不过陈舟觉得他的过分谨慎没什么问题。 要知道,少吃一顿海鲜不会死人,岛上食物资源丰富得很。 但是乱吃陌生鱼蟹,可是会产生轻则腹泻感染寄生虫,重则去世的糟糕后果的。 缺医少药,他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 …… 在现代时,陈舟曾痴迷过一段时间赶海视频,因此掌握了一些“没用的理论知识”。 他知道赶海的最佳时间是大潮汛期间。 而每个月的农历初一十五前后都在大潮汛期的范围内。 在岛上生活了一年,旱季时没少仰望星空,趁着晴空万里欣赏无污染的夜空。 在此过程中,月亮阴晴圆缺的变化自然也尽收眼底。 农历计时和月亮息息相关,初一天空中基本看不到月亮。 而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月亮浑圆。故此民间也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种说法。 根据月亮的变化模糊确定农历日期,即使雨季整日阴天,看不到月亮,陈舟也能判断出,9月26日应该是农历二十日左右。 这时候大潮已经过去,不是赶海的最佳时间段。 但岛上环境并不像现代海滨,每日潮落后总有一堆人带着铁铲、小桶、架子和手套如蝗虫般扑到沙滩上,来个大扫荡,走时留下满地狼藉。 这里自然资源丰富,且未被破坏。 平日里在海边闲逛都能看到小虾小蟹和卧沙的贝类,只要敢吃,哪怕没有大潮,海鲜肯定也是不缺的。 …… 早上起床时室外还下着小雨,待陈舟同来福抵达沙滩,绵密的雨水已变成淅淅沥沥的小水滴。 天空未像昨日一般露出阳光,沙滩看起来还有些阴沉。 潮水还未退,放来福独自去玩耍嬉戏,陈舟先行处理木石墙。 前前后后已经切了十几次木板石块。 海滨树林如人到中年的程序员,秃了一片又一片,再想找到大小合适的树木愈发困难,需要走得越来越远了。 石块同样如此,光靠海边剩下的天然石头完全不够。 不过陈舟早就料到这个问题,旱季时,他从山下营地上方的断崖处搬运了很多合适的石材到沙滩上,至今还没用光。 因此垒砌新木石墙过程中,最为麻烦的还是木材。 …… 耐心搬运已经切割好的石材和木材,顺便摆正钢板和半成品石磨的位置,再垒砌新墙,期间陈舟不时眺望海滩,期待潮退。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木石墙已垒砌好一大半,潮水也已退去。 不时滴落的雨珠很久没有打在大檐帽上了,只有带着腥湿气的海风呼呼地吹。 刚退潮的沙滩上能看到大片海带和长发般棕黑色的龙须菜。 一些暴露在陆地上的虾蟹匆忙跑动,像挖掘机一样舞动钳子或纤细有力的腿,掘起身旁的沙粒,藏进其中。 行动较为迟缓的贝类、海星、海参、海胆和海螺就没有那么灵活了,它们身体的大部分都露在外面,一时半会儿根本埋不起来。 尤其是海星和海参等生物,趴在沙滩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当然,它们这么嚣张情有可原,因为它们根本不受海鸟的喜爱。 肉质鲜美的鱼虾螃蟹和贝类吃都吃不过来,谁会费心思去吃这种又硬又韧还没有多少营养的东西? 将大檐帽摘下,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压住,取下登山包,陈舟拿出了他为这次赶海准备的家伙式儿。 其中有用来装收获的塑料袋,有自制的陶罐,有随平底锅附赠的不锈钢夹子,还有一根用来挖掘的长铁棍——这次他没带盐。 脱掉皮靴,他一手拎塑料袋,一手拿长铁棍,把不锈钢夹子别在腰带中。 赶走凑热闹的来福,陈舟踏着不凉不热的湿润海沙,猫着腰,瞪大眼睛寻找着那些“面善”的海洋生物。 若说海鲜,除鱼之外,最受人们喜爱的莫过于虾蟹。 此次赶海,陈舟的重点捕捉对象也是虾蟹。 他在超市中见过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龙虾,还有俗称虾爬子的虾蛄。 但在这片沙滩,一眼扫过去,他根本找不到自己认识的少数几种海生物。 即使有虾,也是个头较小,身体半透明或带着红白线条的体型较大的怪异虾类,看起来要么没什么肉,要么不太好吃。(本章完) 第113章 试毒 油炸大虾 尽管嫌弃近海沙滩上的虾小,陈舟的手却老实地选中其中较长较大的一些,抓进了塑料袋中。 为了防止虾干渴死,他还往袋中灌了浅浅一层海水。 半透明的小虾米约莫8mm左右,抓着费劲。 陈舟抓的虾主要是体长5—10厘米的一种带有黄、黑、白和褐色条纹的虾。 这种虾大个儿的将近三两,看起来比较面善,身体前段没有龙虾的大钳子,倒有两根长长的须子,背上的壳薄而光滑。 它的像貌虽然普通,肉量却不少,要是没毒的话,应该是不错的食物。 不过这虾有个缺点——无法长期在缺水环境中存活,生命较为脆弱。 陈舟沿着海岸行走,才抓了三十多只虾装进塑料袋,就看到袋中最顶层沾不到海水的那几只虾失去了活力,须子不动了,小腿也不蹬弹了,一副马上归西的样子。 连十几分钟都坚持不了,等赶完海,这虾估计已经不新鲜了。 没办法,他只能回到木石墙旁,拿来自制的陶罐,往里面灌了半罐海水,把抓到的虾倒入其中。 他不指望这虾能坚持到他带着收获回家,只希望它们别死得太早,那样就不好吃了。 其实此番赶海,关于虾这种海鲜,陈舟早有另一个目标。 那是一种身体呈红色的巨大龙虾,体型可达30cm以上,身上披着厚重的外壳,看起来威武而狰狞,肉量更是充足。 不过这种虾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浅水区生活。 今年一月份左右,他在沙滩上看到过几具这种红色龙虾的尸体,有几只像是刚死去不久,还很新鲜,引起了海鸟的哄抢。 到二月份,这种龙虾出现在沙滩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三四月份,更是完全看不到这种虾的影踪,哪怕是尸体也不曾出现。 之前陈舟没有勇于试毒的“测试员”,看到几次红色龙虾,尽管心中非常好奇,却也没敢捡拾或品尝。 现在有“勇敢鼠鼠”帮忙测试,却找不到那些红龙虾了,实在使他遗憾。 他估计和红色龙虾下次相见,恐怕要等到明年一二月份。 当然,如果他真想吃的话,找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坐船出海,潜入浅海海底还是有可能抓到龙虾,或是采集到大蚌、海螺、海参或海马等名贵海参的。 但他没那个技术,更没那个胆量。 …… 除虾外,海滩上的螃蟹数量种类也不少,它们的体型通常不大,最为“壮硕”的也就半个巴掌大。 和龙虾一样,真正的巨型螃蟹应该也栖息在浅海海底,除非繁殖期或受风暴影响,不会出现在岸上。 想吃它们,非得走点狗屎运才行。 螃蟹本身就是一种可食用部位较少的海鲜,这种小螃蟹去了壳还没有一两肉,陈舟挑挑拣拣,只抓了几只大个儿的黄壳螃蟹。 回家以后,他会把这些螃蟹煮熟了喂给试毒鼠,确定无毒后浅尝一两只。 小蟹不求吃饱,给餐桌添加些许特别风味已经足够。 …… 上等虾蟹都在海水中,沙滩上真正丰富的海鲜还要数贝类和棘皮类动物。 附着在石头上,与大拇指指甲大小相仿的,表面晕染着水墨般纹的小贝是陈舟的重点关照对象。 为了对付这些顽固的小东西,他特意掏出了匕首,蹲在岩石旁一点点往下剜。 黑漆漆的礁石上这种小贝数量众多,密密麻麻自下而上叠在一起,收集起来效率极高,没几分钟就能装小半袋子。 小贝或许味道独特,肉质鲜嫩,却只能当“瓜子”一样的零食,慢慢享受。 像陈舟这样心急的人,吃海鲜除了最基本的味道之外还有个标准——份量。 想找足够饱满肥厚的贝类,就不能指望附着于礁石上的小贝了,必须得在沙滩上挖掘。 看赶海视频的时候,陈舟没少幻想赶海博主挖到的“猫眼螺”“月亮贝”还有蛏子和蛏王煮起来是什么味道。 但那些人只管挖不管做,赶海的视频足有几千个。 怎么烹饪怎么吃,吃起来什么味的视频一个都找不到,看得他心里直痒痒。 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自赶海,虽然看不到猫眼螺之类熟悉的贝类,陈舟心中仍然充满期待。 一个个掘开沙滩上的鼓包或孔洞,一点点增加塑料袋的重量。 前后大约用了两个小时,陈舟带来的陶罐和塑料袋全都被装得满满当当,可以说此次赶海已是难得的大丰收。 盘点收获,除虾和螃蟹,小贝、大贝和不知品种的蛏子外。 陈舟还拣到了两条比较新鲜的海鱼,四个浑身是刺的海胆,还有一个已经有些发黏的海参,估计已经不能吃了。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足有近二十斤,陈舟带来的容器根本不够用。 所以赶海过程中他还抽空去了一趟营地,拿了一个木桶来。 若没有这个木桶,除非他把腥气四溢的海鲜都塞进登山包,不然肯定无法悉数带回。 …… 赶海活动圆满结束,背好登山包,戴着大檐帽,陈舟踏上了返程的路。 沙滩上的木石墙仍没有砌好,他打算今晚回家后找个大号容器,先把那一大堆贝类都倒进去吐吐沙子,明日再下山处理木石墙。 还有十多天呢,不必着急。 而且明天再下山,还能继续赶海,要是走运的话,说不准就能拣到大龙虾或大螃蟹。 …… 赶海这事让人感到轻松惬意。 尤其是在这样一座自然资源丰富,获取海鲜难度极低的“世外桃源”。 陈舟听说人类在原始社会时期,男性负责狩猎,女性负责采摘。 故而现代男性骨子里便充满对冒险的向往,热衷于枪械武器,在游戏中钟爱厮杀。 女性则大多喜欢安静舒缓的工作,憧憬从事与艺术、音乐有关的行业。 但这并不代表男性无法从收集中获得快乐——收获的喜悦属于全人类。 将塑料袋中的贝类倒入装满清水的木桶中。 看着顶着水墨纹样的小贝在水中旋转,像一个个娇小的芭蕾舞者从天而降,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丰收之美,并准备将这一幕画在白泥板上,留作纪念。 …… 当晚,处理完海鲜,喂过猫猫狗狗鼠鼠,陈舟将鼠圈中的老鼠们全部分隔开。 六只产过崽的母鼠单独关在一个“单间”。 其余刚满一个月的小鼠关在一起,勇于奉献的“试毒鼠”将从它们中选拔出。 那两只种公鼠则继续待在旧鼠圈中。 为了避免遗传病影响试毒结果,陈舟必须保证新一批小鼠不与母鼠交配。 不过严格来说,这批小鼠也是近亲繁殖的产物——它们都是一个妈生的。 陈舟不知道自己这种分隔行为到底有没有效,他只觉得这样更利于试毒鼠健康有序地繁殖,哪怕这种方式是掩耳盗铃。 如果有条件的话,他真想抓两只年轻力壮的公老鼠。 可惜,活捉老鼠的难度比活捉兔子或龙猫高得多,现在时间不够充裕,他没办法放下其它工作特意去抓老鼠。 …… 隔开老鼠后,陈舟先给海鲜做了个简单的分类。虾类、蟹类、海鱼、贝类、海胆、海参,挨个被他命名并打上代号。 担心日后赶海遇到相似的海鲜,误将外表相似的两种海产品认成同一种,导致中毒,他还在灯光下给每种海鲜都绘制了较为详细的写实素描图。 别说,严谨的态度还真带来了意外收获。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体型较大的虾中竟然有几个“间谍”。 它们的须子更短更粗,看起来像断了一截,身上的纹在白黄黑褐的基础上又添了几道淡淡的蓝色。 若不拿起在灯光下查看,还真要让它们浑水摸鱼,与另一种虾混为一谈了。 “好阴间的虾,这两种虾中要是有一种有毒的话,我不就完蛋了。” 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偷懒,仔细对照了所有虾,陈舟赶紧把所有虾都摆放平整,挑选出其中有蓝色条纹的虾单独放在一旁,这才松了口气。 …… 贝类的生命力比蟹顽强,蟹的生命力又比虾强。 在塑料袋木桶和陶罐中颠簸了一天,大多数贝类都半死不活的维持着生命,少数几只螃蟹还能吐泡泡,虾则全军覆没。 挑选过程中,陈舟感觉虾的数量似乎有点多了,便祛除了一些品相不太完整,掉了须子和腿的虾。 待会他准备把这些不完整的虾喂给试毒鼠。 同一只虾,他要将虾头、虾身、虾内脏分成三份,生着喂给三只试毒鼠,煮熟后再喂给另三只试毒鼠,观察反应。 螃蟹、海鱼、海胆、海参和其他贝类同样如此。 家中的试毒鼠数量完全够用,实在不行他还能牺牲三只母鼠,反正老鼠繁殖速度快,两个多月就能补充上损耗。 …… 26日当晚,陈舟又忙到深夜才入睡。 他把试毒鼠们分别安置在“专用单间”内,在它们门口刻上了其食用海鲜的名称,并标注了生熟和食用部位。 老鼠对熟海鲜的接受度较高,放到面前它们会自行啃食。 面对生海鲜,它们就不太感兴趣了,通常只是嗅嗅就扭头离开。 但身处陈舟的“监牢”中,它们逃也逃不到哪去。 这种不识相的老鼠能得到的只有陈舟的抓捕和“暴力投喂”,无论想不想吃都要把海鲜塞进肚子里,不然岂不是不给他这个“典狱长”面子。 …… 9月27日,距离挑战开始一周年还差三天。 约莫十点钟,陈舟从床上爬起,匆忙洗漱,生火煮饭后,径直赶往储藏室,准备查看小鼠们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赶海时挑选的海鲜长相都很正常,大多数小鼠都安然无恙,没有中毒的迹象。 陈舟点亮油灯,对鼠圈内部也做了详细的检查,健康的小鼠牢房内既没有不成形的粪便也没有血迹,眼睛清澈,走路不打晃儿,能吃能喝,没有任何异常。 但也有例外,比如昨晚食用了带蓝色条纹生虾头、生虾身子、生虾内脏的三只小鼠就不幸中招,全都去世了。 陈舟抓起它们身体时,发现它们的身体内软绵绵的,像是被注入了大量水分。 后来的解剖证明了这一点,小鼠的肌肉组织和内脏明显受到了毒素的影响,产生了大面积溶解,都成了黄红相间的液体。 还有几只吃了普通虾内脏的小鼠有些腹泻症状,像是轻微中毒。 另有一只吃变质海参的小鼠精神有些萎靡,但没有腹泻。 …… 将三只勇敢献身的鼠鼠试毒员掩埋进深坑,陈舟马不停蹄地挑出了那些有蓝色条纹的虾,把它们丢到炉灶中尽数销毁。 昨晚为了避免好奇的小猫偷吃海鲜,他往木桶上盖了沉重的木板和石块。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措施极有先见之明,不然若小猫或提子、小灰灰嘴馋偷吃了虾意外去世,他就要悔恨许久了。 三只小鼠的死亡无足轻重,陈舟很满意测试的结果。 数量最多的小贝、肉质最肥美的足有巴掌大的贝类还有那两条塞进“硝石冰箱”中冷藏的海鱼等海鲜都没毒。 …… “试毒鼠”计划圆满完成,从今天开始,他的食谱将会持续扩展。 9月30日的盛宴上,桌上的菜肴必定完成质与量的飞跃,从过年时的四菜一汤进化到海天筵席。 不过三天后,这些海鲜就不新鲜了。 既然已经了解毒性,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决定杜绝浪费,提前品尝一下这些海鱼海贝的滋味儿,选出谁才是盛宴的“硬菜”。 …… 众多海鲜中,保存时间最短的要数虾蟹和鱼。 贝类大多数都还活着,吸附在木桶的桶壁上,昨晚已经排出了不少沙子,还能称得上“鲜”。 陈舟准备先做一道油炸大虾,然后把死掉的小贝和大贝下锅烹煮,最后烤两条鱼。 现在家中调料丰富,可供使用的有油盐酱醋,大蒜、茴香和酒。 虽没有最重要的辛辣香辛料,做一道油炸虾还是绰绰有余。 将准备好的虾去头剪须,开膛破肚,洗干净后用朗姆酒稍加腌制。 切好蒜末——由于蒜数量不足,新长成的蒜还要留着做种子,陈舟很克制地只用了一头蒜,另切了一些蒜苗掺进蒜末中。 然后他用面粉调了些糊糊挂在腌制过的虾身上,防止下锅后虾粘在一起。 把海豹油倒入平底锅,猛火热油,直接下虾,用自制的木铲子翻炒,直至虾身变黄。 炉灶的火太过旺盛,陈舟一时没控制好火候,把几只虾炸得有些过火,颜色发暗。 菜肴的品相稍受影响不耽误他继续做菜。 捞出锅中虾后,倒出多余的油,撒入蒜末和切碎的蒜苗。 这回陈舟长了记性,拿起平底锅,悬于炉灶之上,尽量降低火力。 倒入炸好的虾,放酱油放盐放。 平底锅中,虾肉的香气与调味料的香气融合在一起,飘满了整个厨房。 人类的“神奇魔法”吸引了家中的所有馋鬼。 来福始终守在陈舟身旁,端坐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平底锅,嘴角早已挂起了“水晶吊坠”。 小灰灰急匆匆从储藏室的木架上跳下,慌里慌张地不知碰倒了什么,带起噼里啪啦一阵声响,飞奔过来。 提子不甘示弱,领着三只小猫理直气壮地坐在另一边,母子四个排列整齐,喵喵叫着讨食。 别说它们,闻到这香味儿,就连陈舟自己都淌口水。 但菜还没做完。 简单翻炒过后,他又往锅中洒了一点点自制醋——这是这道菜的灵魂所在。 醋味增香,酸甜咸鲜融洽,他又搅拌了一下锅中色泽金黄的炸虾,然后倒入盘中。 热气腾腾,香气逼人,这道油炸大虾唯独少了椒红葱绿,看起来有些单调,味道层次也不够丰富。 尽管如此,它依旧是陈舟自登岛以来,最满意的菜肴。 更让他骄傲的是,在岛上近一年几乎没做过什么正经菜,平日里不是撒点盐炸就是扔铁壶里炖。此番炸制步骤复杂的大虾竟然没有失误,无论是咸度还是、醋的份量都放得恰到好处。(本章完) 第114章 美食 炸好的大虾热气腾腾,鲜香扑鼻,光是放在盘中,看着那金黄的色泽就是一种享受。 三只小猫嗷嗷叫着,脱离了母亲的管束,挂在陈舟裤腿上,一门心思往上爬。 提子也有点按捺不住食欲,两只毛绒绒圆乎乎仿佛小包子的前爪不停按着地面,尾巴尖微微晃动。 面对美食的诱惑,它向来略带沙哑的声音也变成了温柔娇气的乞食声,听得人心痒痒。 一边的小灰灰更是不遑多让,宛如一个行走的煤气罐,翘着尾巴去蹭陈舟的裤腿,要不是吨位不允许,它早就顺着裤管爬到陈舟怀里了。 刚炸出来的虾,陈舟自己都馋得很,哪肯把第一个品尝菜肴的机会让给猫猫狗狗。 不顾虾热,他嘶哈着拎起一只,边吹着滚烫的虾身边剥虾壳。 被炸成金黄色的虾壳剥掉后,呈现在陈舟眼前的是白嫩诱人的虾肉。 毫不犹豫地将虾肉塞入口中,咀嚼过程中既能感受到虾肉的鲜滑劲道,又能品出些许甜味儿,还有蒜的香气、酱油的微咸、的鲜甜、醋的酸香…… 可能是太久没吃到加了这么多调味料的食物,陈舟只觉自己味蕾感受到的虾肉味都融化在舌尖了,那种久违的味道,着实回味无穷。 但一只虾毕竟太小,没两口就下了肚子,什么鲜香滑嫩都宛如一场梦,悄悄消失。 吃得不过瘾,陈舟顾不得剥壳,直接将去头的虾整个放进嘴里,像嗑瓜子一样,一边在口中“去壳”一边继续食用下一个。 若是虾壳顽固,不容易从虾肉上剥下,他也就不顾及什么是壳什么是肉,直接嚼碎了一起下肚子,有些虾炸过火了,虾壳酥脆,吃起来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了一阵,盘中堆得满满的油炸大虾缺了一角。 大铁壶中的水已经烧开,咕噜噜冒着泡,水蒸气腾腾往上飘。 陈舟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虾,用抹布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一个稍大一圈的银盘子盖在装着大虾的盘子上,防止美食变凉。 小心翼翼地摘下挂在身上的三只小猫,不顾它们的抗议,他端起准备好的一大罐贝类旁,直接将其倒进大铁壶中,然后又往铁壶里加了两勺粗盐。 打小在内陆长大,煮扇贝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干,不知不觉就犯了个低级错误。 扇贝这种海鲜,若是蒸,不能冷水进笼。若是煮,不能热水下锅。 当然,这也分带不带壳,如果是脱壳的扇贝肉,热水下锅就没问题。 这是因为扇贝受热后会开口,带壳下锅用热水煮会影响扇贝的口感。 而且陈舟煮扇贝之前的处理过程也不太严谨,一般赶海收获的扇贝下锅前是要用刷子刷一刷壳的,光让它们吐沙子并不能完全祛除扇贝沾染的沙粒。 未清洁干净的贝壳受热水的冲击,附着在表面的沙粒会脱落进水中,甚至挤进贝肉中,吃的时候容易硌牙。 不过厨艺本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手艺。 陈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他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生火做饭,炒菜这事不说天天都做,却也不陌生。 待贝类煮熟,吃的时候感觉味道不对劲,他必然可以迅速发现问题所在并加以改进。 当然,此时此刻陈舟并不知道他这道水煮鲍贝扇贝大杂烩失败了,正从“硝石冰箱”里往外掏他拣到的那两条海鱼,准备趁煮贝的时间把这两条鱼给烤了。 原本他还打算做个海胆蒸蛋。这道菜他曾经听一个同学讲过,说是在新鲜海胆上面割个洞,然后洗掉里面的内脏,只留海胆里面与鱼籽相似的瓤。 再敲开鸡蛋,将蛋黄蛋清,盐、油、些许水倒进去搅拌均匀。 简单地处理后,只需将海胆放入开水蒸锅中蒸一会儿,像蒸鸡蛋羹一样,待海胆里面的鸡蛋凝固成果冻状,就能取出食用了。 若是口味特别,爱吃辣或是酸,还能往蛋上撒点青红椒,或是滴几滴柠檬汁。 这道菜步骤简单,需要的材料少,惟独要求海胆新鲜,不能是死海胆或是冷冻过的海胆。 严格来说,陈舟从海滩上拣到的海胆已不够新鲜。 当然,这不是他不做海胆蒸蛋的原因——真正耽误这道菜的原因是他没有蛋。 昨天他赶海时,有那么一阵确实想起要去鸽子洞搞点鸽子蛋当材料,哪成想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昨晚切海胆喂小鼠时才想起来。 那时候再考虑海胆蒸蛋,黄菜都凉了,想吃这道菜,只能今天赶海有收获后再去鸽子洞抢蛋了。 不过陈舟去鸽子洞也有将近十次了,掏到的鸽子蛋不过一掌之数,就算弄到海胆,能不能用鸽子蛋搭配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鸽子蛋太小,三五个才能顶得上一个鸡蛋,性价比太低。 陈舟最中意的还是那群出没在河边草丛的野雁类的大鸟。 如果能驯化它们下蛋,不但鸟蛋大,而且蛋的数量有保障。 至少在陈舟的认知里,驯化的野雁也就是家鹅,每年都能产卵150枚左右。 他在岛上若是能捕捉到野雁,虽然不及家鹅那样有悠久的驯化繁殖历史,每年给他下60枚蛋总可以吧,养个三四只母鹅,一年收获200枚蛋足够用了。 …… 昨日拣到的两条海鱼一模一样,体长大约40cm,长相比常见的河鱼丑陋得多。 这种鱼的鳞片非常小,刮鳞颇为费劲。 昨晚喂小鼠吃鱼肉试毒的时候,陈舟顺便给鱼开了膛,掏去了内脏。 在自制保鲜箱中存放了一夜,这两条鱼表面甚至凝结了一层冰霜,抓在手中有些僵硬,没有变质的风险。 将鱼取出,放在案板上稍稍解冻,打上刀。 陈舟细心地在鱼尾内侧切了个小三角,然后又用手斧劈开了鱼头,让一会儿腌制时更入味儿。 他没做过海鱼,在老家的时候曾做过几次酱焖鱼,前面这几道工序都是酱焖鱼的处理手法。 劈开鱼头后,他往鱼身上抹了一层细盐,然后倒了一瓶盖酱油,均匀地涂在鱼的伤口中,包括鱼头内和鱼膛里。 随后他又拔了一棵蒜,准备用自己这少的可怜的调味料为鱼增鲜添香,不至于糟践了这难得的食材。(本章完) 第115章 周年盛宴祝大家新年快乐! 等待鱼腌制的时间,陈舟调整了炉灶中的火势,并削了四根木签——鱼太大,他怕一根木签撑不住鱼身。 按饭店常见烤鱼的做法,鱼和配菜是分成两个部份的。 配菜通常需要用到椒、大料、辣椒、葱姜蒜、豆瓣酱和胡萝卜等调料炒制,待鱼烤熟后装盘直接淋在鱼身上。 但陈舟没有这些调料,他也不准备消耗更多珍贵的蒜去做配菜。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纯野生的海鱼,即使少了调料的点缀,味道也不会差——陈舟安慰自己。 …… 炉灶中的木块充分燃烧,渐渐少了烟气,铺成一片明亮的红黄色。 把海豹油放在一旁,抓住穿着鱼的木签送到火上,用刷子轻轻在被酱油腌成黄褐色的鱼身上刷油。 火舌舔舐着刮去鱼鳞的伤口。 经盐和酱油浸润的鱼肉慢慢成熟,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香气。 已不是第一次烤制食物,陈舟对火候的把握很精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鱼身,观察着渐渐“绽放”的鱼肉和裂开的刀伤。 …… 另一边,小老大拣到了一块陈舟剥掉的虾壳,将其衔在口中,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的弟弟妹妹,见它们似乎没注意,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跑,企图吃独食。 不料小灰灰早就盯上了那块虾壳,一个毫无征兆地冲刺,伸出它胖乎乎的爪子夺走了小老大的战利品。 喵! 奶声奶气地一声抗议,小老大赶忙去跟它不靠谱的亲爹抢夺虾壳。 然而它的腰都没有小灰灰的胳膊粗,怎么能抢的过来,只能眼瞅着小灰灰把虾壳塞进口中,伴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迅速消失。 喵呜~ 恼怒的小老大伸出爪子抱住了小灰灰的前腿,脑袋直往它的嘴边凑。 小灰灰根本不顾自己“亲丫头”的感受,瞪着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又盯上了小老二和小老三拣到的虾壳,正准备出手抢夺却遭到了提子的制裁。 两只大猫三只小猫的哄抢使得厨房热闹起来,来福也不甘示弱,悄悄走到了放油炸大虾的桌子旁,仰着大脑袋,用鼻子去顶盖住的盘子,想把大虾上的盘子掀起来吃里面的美食。 陈舟就在一旁烤鱼,见这群活宝的行为越来越放肆,忙弹了来福一个脑瓜崩,又把被提子压在身下欺负的小灰灰解救出来,连带三个小家伙也挨了训斥。 本着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原则,陈舟心不甘情不愿地掀起盘子,抓了几只虾,按照大狗三只、馋鬼一只、孕妇两只,小家伙们总共两只的分配方式,分了八只虾出去。 区区一只虾怎么能满足小灰灰,没出五秒就被它吃光抹净,仍抬着毛绒绒的脑袋,紧盯着陈舟沾满油的手,眼中充满渴望。 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发现主人没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小灰灰壮着胆子跳上桌,试探着伸出胖爪去够盘中的虾。 陈舟吃虾本就没吃过瘾,还想都留着自己吃,分出去八只已经很心疼了。 看小灰灰的行为越来越过分,索性冷眼旁观就等着它犯错,这种放任给予了小灰灰更大的胆量,它的爪子越伸越远,丝毫没想到这是一次“钓鱼执法”。 就在即将伸进盘中的一瞬间,陈舟狠狠地给了它一个耳光,打得小灰灰脸上的肥肉都扁了。 喵! 也不知是疼痛还是受到了惊吓,小灰灰以超乎寻常的敏捷跃下桌子,蹿到了厨房与卧室的交界处,蹲在地上委屈地连连叫着,似乎在大声控诉—— “你这人怎么还护食呢?” …… 认识小灰灰已不是一天两天,知道它根本没受到伤害,摆出这种姿态就是在“讹人”,讨要医药费。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搭理它,越搭理它,它闹得越凶。 就像小孩,自己玩的时候磕着碰着没事,一旦有人哄,委屈直接翻十倍,非得狠狠哭一顿。 对小灰灰激烈的反应视若无睹,盖上油炸大虾,陈舟继续烤他的鱼。 这鱼肉质比较肥厚,去了鳞也不是那么容易烤熟的。 倒是大铁壶中的鲍贝和扇贝煮出了香味儿,伴着腥味直往外飘,坚硬的贝壳在水中翻滚,撞在铁壶的内壁上,砰砰直响。 …… 忍受着猫猫狗狗的骚扰,好不容易烤熟两条鱼,满怀期待地去捞贝的时候,陈舟总算发现了问题—— 漂在上面的贝类都开了口,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贝肉,但还算干净。 越往下捞,勺子中的小沙粒就越多,待壶中沸水平静下来,顺着窄小的壶口往里面一看。 嘿!这玩意哪还能吃? 铁壶圆形的壶底四外圈堆着一圈山脉般的小沙子,稍一搅拌,就飞起一层半透明的沙粒,里面煮熟的贝类还能不能吃可想而知。 叹了口气,稍一思索,陈舟就想清楚了问题所在。 暗自总结教训,想着下一次煮贝类一定要提前洗刷清洁干净,把上面的沙砾全都剐蹭掉,以免再遇到这种问题。 将此事记在心底,他还是捞出了壶中煮熟的贝类,然后倒出泛着腥气的水,洗涮了铁壶中的细沙。 已经检验过这些贝无毒,就算牙碜些也不能倒掉,看着翘首以盼的猫猫狗狗,陈舟只能给它们当一回“苦力”,用小刀撬开贝壳,挖出里面的贝肉给它们吃。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完成烤鱼的最后一道工序——浇蒜泥。 由于还没有实现“大蒜自由”,陈舟能使用的蒜泥数量非常有限,所以他必须把蒜用在“刀刃”上。 用小勺子起切好拍碎的蒜泥,一点点涂抹在鱼身上被烤裂的开口中,再用筷子掰碎鱼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味。 虽然不知晓这海鱼的品种,甚至没吃过几种海鱼。 咀嚼过后,陈舟却挑不出这鱼味道的半点毛病。 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烤熟的不知名鱼肉肉质细嫩,不带陈舟吃过的鲤鱼或草鱼的土腥味。 虽然因为调料不足鱼肉的味道略显寡淡,但鱼肉本身的鲜香弥补了这一点。 此外,这条鱼的刺很少,基本只有鱼身体最中间的硬骨,一点细刺都没有,一口接着一口,吃得要多过瘾有多过瘾。 …… 吃鱼的时候,猫猫狗狗都凑到了陈舟身边,恰好捞出的鲍贝和扇贝也摆在桌上。 嘴分解着鱼肉,他的手也没歇着,捏起煮好的贝用小刀撬开,剜出贝肉,再擦掉上面的沙子喂给守候在一旁的“大小馋鬼”。 胃口最大,功劳最多的来福理所应当地享用到最多的贝肉。 不过它似乎对这种藏在贝壳中的食物并不太感兴趣,连吃了几块贝肉后便垂着脑袋走到一边趴着去了。倒是提子小灰灰两个吃得正香,尤其是小灰灰,陈舟就没见过有它不爱吃的东西。 …… 试毒鼠的勇敢献身开拓了饮食上的更多可能性。 距离9月30越来越近,陈舟紧张地操办起他的周年盛宴,准备诸多菜肴。 奖励送来的现代食品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这陌生的世界,悬于汪洋的孤岛中,一个人的心灵是那样无助。 有时候,必须要有故乡的食品才能让他感到安稳,找到生活的支柱和前行的方向。 黄桃罐头、榛子、松子,还有几个撬开后略有些干瘪的苦涩的杏仁,蒜苗蒜瓣…… 它们不是盛宴的重头戏,却是其中最亮眼的一部分,倘若没有它们,陈舟的生活会变得无趣很多。 …… 除拉住陈舟,不让他迷失在孤独之雾中的“现代之锚”外,岛屿上的食物则要占据更多篇幅。 毕竟还要在这里生活近一万天,本土的食物永远都会是生活的主旋律。 橘子、橙子、甘蔗、葡萄。 橘黄、洁白、粉紫,或切或剥,凑成一盘鲜果,甜酸各异。 面饼、米饭,或烙或捞,各有各的芬芳。 对陈舟来说最有吸引力的肉食更是种类丰富。 这几天他放下了所有工作,专心狩猎,并在林中探索。 有来福的帮助,再加上试毒鼠为食物安全兜底,他的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 什么蜥蜴、鹦鹉、不知名的飞禽,或是能看到能捕杀的蛇、亦或是体型特别大的昆虫,甚至各种树蛙,都难逃他的魔爪。 别说,经过他这么一试,新菜谱没开发出来,倒是毒死了不少小鼠。 可怜它们才在这个世界上蹦跶了一个来月,就被陈舟这个狠毒的“典狱长”给送走了。 不过没关系,母鼠的繁殖效率比陈舟想象中快得多。 最近几天,他把公鼠放到母鼠中,发现它们又有了你侬我侬的迹象,估计再过一个半月左右,就能有新一批试毒鼠出世了。 …… 怪异的食物暂时没发现,正常的食物——山羊、海鲜乃至鸽子和青蛙陈舟倒是准备了不少。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可能是运气使然,9月29日,周年盛宴前一天,上午赶海时,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大海龟,不过只有一只。 当时潮退,那个庞然大物就卧在湿润的沙滩上,老远就能看到。 后来回想起来,陈舟始终无法忘却看到海龟时他内心有多么激动,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直接飞到海龟旁边然后一斧子砍死它。 克制住冲动,他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 海龟所处的位置距离海水很近,一旦惊动了它,便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后,陈舟卸下登山包,只持利斧,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海龟附近挪。 隔着二十米远,依稀能看到海龟棕褐色的背甲,还有上面深浅不一,复杂的黄色斑。 从各种鉴宝类节目中见过玳瑁壳制成的工艺品,陈舟不敢肯定这只大海龟就是玳瑁,却也觉得它与玳瑁有七八分相似。 于是这只大海龟在他心中的意义便不仅是未品尝过的龟肉或是海龟蛋,更是一个会活动的小金山。 当然,这个小金山是有把他送进监狱蹲十几年的能力的。 倘若再多几座“小金山”,送他一粒7.62mm的生米吃也不是没有可能。 悄然接近到十几米内,小心地观察着海龟的动向,发现它注视着自己,并有调头的迹象,陈舟猛然加速。 就像当初砍杀海豹一样,距离够近,他蹬着湿润的细沙直接开始冲刺。 始终猫着腰缓慢前进,陈舟的体力保存得非常充足,在十几米这个距离内,就算海龟多长出几百对腿变成蜈蚣也跑不过他。 转瞬之间陈舟就冲到了海龟面前,挥起斧子照着海龟的脑袋直接砍了下去。 和砍海豹相比,这一次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过分小心。 毕竟玳瑁壳是分外值钱的东西,完整的玳瑁壳和品相差的玳瑁壳不是一个价钱,砍碎一个角就有可能是几万块钱的损失,他自然不想损坏自己未来的财富。 海龟有个很严重的缺陷,就是背部防御力极高,但脑袋和四肢都不能像一些陆龟一样缩进壳里,导致它的防御有种“马奇诺防线”的既视感。 在海里游得快,能靠灵活的转向规避攻击。 到了陆地,面对疯狂的攻击,它们就毫无办法了。 没有海豹那样厚重的脂肪层抵挡伤害,斧刃的每一次劈砍都实打实地落在海龟脑袋上。 只两下劈砍,鲜血四溅,海龟的头骨便被劈碎。 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停止了移动,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沙滩上。 没想到战斗结束得这么快,陈舟颇有点意犹未尽。 放下斧子,抓住大海龟的龟壳,他试着拖了拖海龟的身躯,结果发现这家伙远比他想象中沉重。 整个海龟背甲的长度约有一米,像一张五彩斑斓的小圆桌。 可能是因为未经打磨,凑近看起来远没有陈舟看过的古董玳瑁瑰丽,更没有那种岁月流逝留下的贵气。 拥有这么大的一块背甲,海龟的体重自然也不轻。 在湿沙上拖动它受到的阻力不小,陈舟在心里悄悄做了个减法,估摸着去掉阻力带来的影响后,他觉得这只海龟的体重至少也有180斤,甚至可能有200斤。 这么大的一具尸体抛在沙滩上,光靠他这对臂膀的力量,是不可能直接拖拽走的,因此必须分尸。(本章完) 第116章 奔向第二年 1660年9月30日,陈舟在窑洞中筹办了自登岛以来最丰盛的一场宴会。 为了放置诸多菜肴,他特意腾出卧室,拉来两张短桌,将其拼接在一起。 短桌旁边摆着几张椅子,分别是来福、小灰灰、提子、龙猫和三只小猫的专属坐位。 …… 30号当日未下雨,从平台望向森林,处处都是白雾,像走进了北欧神话中的众神所在之地。 陈舟早早起床,洗漱过后,点亮了所有油灯。 窑洞内从未如此明亮过。 空气中飘浮的微尘在光线中浮游,提子搂着三个小家伙,从床边木箱中探出头,轻轻眨了眨左眼,神情慵懒。 卧室的木地板被自制拖布清洁了一番,尚未晾干。 来福从上面走过,留下了一行梅般的脚印,还有几根狗毛。 厨房案板旁整齐排列着准备好的材料——羊肉、龟肉、鲜鱼、兔肉、青蛙、鸽子…… 用于切肉的匕首和铁片刀早就被打磨得寒光四射,横置在案板上。 油、盐、酱油、醋、朗姆酒、、蒜、茴香…… 调料放置在木架上,随时可以取用。 似是知道这是个重要的日子,炉灶中的火都比往日旺盛了许多。 焰光兴奋地跳着舞,红艳的火舌上下起伏,舔舐着锅底,灼烧着其中的海豹油。 陈舟扎上了他自己缝制的围裙,随手揉了揉来福的狗头,在陶罐中涮了涮手,瞥一眼厨房外。 少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世界显得比往常更安静。 太阳尚未升起,远处丝带般缠绕在树冠上的薄雾没有散去,剁肉的声音嘈杂,给宁静的森林添了几分热闹氛围。 知道自己饭量有限,此次盛宴,陈舟主打的就是“小而美”。 岛上没有冰箱,他的冷藏室八字还没一撇。 自制的“硝石冰箱”只能勉强放下两条半鱼,做的菜分量太多唯一的结果就是腐败变质。 油炸大虾、烤鸽、烤鱼、龟肉汤、羊肉串、炸青蛙、兔肉丸子…… 再加上蒸煮的贝类,海胆蒸海龟蛋,以及黄桃罐头、榛子、松子、腌制炒熟的杏仁。 餐后还预备着切成段儿的甘蔗块、有些干瘪的葡萄、柠檬汁、橘子瓣儿。 甚至还有秘制芦荟汁,具备通畅肠胃的作用。 哪怕放在现代社会,这宴席也能称得上丰盛了。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荤的素的,酸的甜的咸的辣的,喷香的内敛的,该有的一样儿都不缺。 沾了陈舟的光,来福它们也难得地享有一顿前所未有的丰盛菜肴。 当然,清早陈舟做菜时,它们该睡觉的睡觉,该玩闹的玩闹,丝毫没意识到9月30日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 穿梭在厨房中,扎着围裙的陈舟找到了几分“大厨”的感觉,拼成的餐桌上的菜越来越多,其中大多数都做了简单的摆盘。 或是放几片柠檬,或是摆几片树叶,还有掰断的尚未枯萎的鲜点缀,加上精致的银餐盘,颇有高端餐厅的既视感——如果忽略窑洞内简陋的陈设的话。 做菜的时间太久,炉灶始终没断火,向来潮湿的窑洞头一次变得干燥,热浪烤得陈舟不断喝水。 最先做好的菜被扣在餐盘下面,以免晾凉影响口味。 属于自己的菜一道道新鲜出锅,案板旁还剩许多鲜肉,陈舟将其剁成碎肉,掺和面粉,放进他自制的陶碗中塑形,最后放入装了大半罐水的铁罐中蒸熟。 几个卖相不佳的泛着各种肉色的“碗状蛋糕”便是他送给猫猫狗狗的礼物。 别看这蛋糕不好看,也没加盐或酱油,甚至连油都没放一滴,但它可是各种肉的大杂烩,吃起来口感要多丰富有多丰富——至少陈舟是这么觉得的。 事实证明来福和小灰灰它们都不是在乎“外表”的肤浅之物,纯肉小蛋糕得到了它们的大力欢迎。 上次对贝肉表现得不感兴趣的来福两口一个小蛋糕,像是吃了健胃消食片,食欲大振。 小灰灰、提子和三个小吃货就更不用说,各个吃得肚皮滚圆,满足地找地方睡觉去了。 至于吃素食的小龙猫,它也没被忽略,陈舟给它准备了几个鲜草捏成的丸子。 这丸子既能吃又有娱乐价值,哄得小龙猫欢天喜地,一时间还有点舍不得下口,用短短的前爪抱住丸子在木箱中滚了好久。 …… 从起床就开始做饭,忙活到下午,有几道被扣住的菜都凉了,陈舟终于完成了整场盛宴。 不过菜虽然凉了,却不代表他没享受到刚出锅味道最佳时的美食。 俗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做成的时候,陈舟没少往嘴里塞。 反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难不成自己还能嫌弃自己? 体力一直都能得到补充,到菜全部做好,他也差不多吃饱了。 简单品尝了最后出锅的几道菜,感觉食物几乎要堆到嗓子眼儿,陈舟实在没敢再吃,便收拾起所有菜,洗干净厨具,出去转了转。 一来是趁着今天无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欣赏一下雨季岛屿生机勃勃的景象。 二来是吃得太饱,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顺便带着来福玩一玩闹一闹。 这家伙整天窝在家里睡觉,看着都快憋出犄角了。 三来是借此机会看一看母山羊。 它是5月9日左右怀上羊羔的,羊的孕期一般在150天左右,算算日子,下羊羔也就是一周内的事了。琐事缠身,陈舟始终都没能对大帮羊群下手,近一个月内,除了前两天用绳套和削尖的木矛捕获一只老羊外,还没同羊有过亲密接触。 他估计着在提升生产力的工具全部完成,农作物种植加工步入正轨之前,畜牧业基本只能指望母山羊和它的孩子了。 他很希望母山羊这次下的是母羊羔。 母羊是羊群繁殖的重要推力,同时能杜绝因“绝育”手术失败而死的风险,性情较为温顺,还能产奶,简直完美。 …… 未穿皮蓑衣,也没戴那顶因淋了太多雨,已经掉了皮的大檐帽。只拿一把长柄斧,陈舟招呼着来福,沿着山腰往平台方向前进。 歇了雨的山腰吹着凉爽的风。 草尖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湿漉漉的碎石路旁有野绽放,紫红瓣中娇弱的,随风摇摆的是嫩黄的蕊。 天与地被洗涤过,放眼望过去是清爽的,新鲜的。 云层显得比往常更低沉,薄雾又是那样轻盈,自山脚缓缓攀上来,仿佛一片白色的海,伴着风涌动。 来福的吠叫响亮,欢快自由地奔跑,惊动草丛中的昆虫。 一只有着蓝色透明翅膀的蜻蜓画出一个半圆,猛然加速,停驻在陈舟的肩头,用它那双闪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庞大陌生的生物。 与这只蜻蜓对视,陈舟隐约从它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微微一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去触碰蜻蜓。 便见它抖一抖蓝色的翅膀,像一片被风吹走的落叶,倏忽飘远,追着来福晃动的大尾巴渐渐离去了。 太久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陪主人外出,来福在山路上肆意飞奔,飘逸的毛发波浪一般流动,宛如一匹跃动的骏马。 陈舟不知道它在追逐什么,也没有出声呼唤,只是保持着自己平稳的步调,看着它消失在视线中。 于是天地之间便只剩他一人,还有路边飞舞的,跳跃的昆虫。 这是在孤岛上生存,或者说生活的第365天,对陈舟来说,今天无疑是个特别的日子。 独自前进的过程中,他不由自主地回顾了自己这一年的经历。 挑战初期,他的生活无疑是非常艰难的。 艰难险阻一方面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对自己的怀疑。 一方面则来自于脱离了现代环境,所面临的种种需要适应的事物。 从床铺到服饰,再到食物,干活使用的工具,这些都需要他慢慢适应,慢慢学习,慢慢克服。 陈舟的姥姥常念叨一句话——“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在岛上这一年,他真正理解了这句话,也理解了人类本身面对劳累和苦痛产生的强大的忍耐力。 如果说有什么让他坚持到了今天,并继续前行下去,他只能用四个字总结——“希望、乐观”。 希望是黑暗中最后的光,而乐观是他身体中源源不断的力量,驱动他走向更好的明天。 尽管不止一次在心底痛骂过“时空管理局”和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节目组”,对许多神秘奖励表示过不满。 陈舟却不得不承认,每15天一次的,来自现代或未来的“神秘奖励”是他漫长挑战过程中的不可或缺的里程碑,始终让他保持着较为健康的心理状态,不断地迈向下一个目标。 环境如此原始,生活条件如此简朴,一个人坚持一整年不是件容易的事。 剖析自己的内心,陈舟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还不算太糟糕,但也不乏各种问题。 …… 有时候他会莫名感到疲惫; 有时候他会分外暴躁; 有时候他想放下一切大睡一觉,或是停止思考,放空自己,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坐一个小时,坐整个下午。 或许他的心理出现过创伤,但都已自行痊愈。 至于痊愈后有没有留下“伤疤”,他无从知晓。 当然,与“自己”面对面,陈舟不想撒谎。 他得承认,在这一年内,他出现了许多从前未表现出来的“毛病”。 他的心情愈发善变,整个人仿佛脱去了现代社会中那层“和善儒雅”的面具,变得更加随心所欲,或者说“喜怒无常”。 大多数时候,他都能保持情绪的稳定,对自然造物,包括各类小动物的生命存有敬畏与怜悯之心。 不过一旦他心情暴躁,下手之重,手段之狠毒也是前所未有的。 他会把一棵树砍得满是鱼鳞状伤疤,也会将蛇钉在树上,一点点活剥,还会割掉蜥蜴的四肢,看它在地上绝望地蠕动…… 见血后,这种可怕的暴戾情绪尤为突出,有时候他必须极力克制自己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 从前陈舟也有心情烦躁的时候,但很少能将他的情绪推进到这种程度。 因此他很担心,担心自己在这种原始的,我行我素,没有法律与道德约束的地方长期生活,是否会逐步释放内心深处的兽性,变得越来越趋向于食人土著,或是比他们更狡猾,更残暴。 同时陈舟注意到,由于长期压抑性欲,在深夜或是气温较高的时候,他往往会产生一些大胆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总是围绕着母兔子、母山羊或是海中的游鱼甚至是海蜇展开。 每到这时候,他总会用凉水洗一把脸,将头扎进水桶中,用窒息感来保持克制。 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说服自己不那样做的理由。 一者是卫生问题,二者则是“时空管理局”和那些无形的“观众”。 他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一场真人秀,他的所有行为不是真正的隐私,因此他不能放纵。 如果说与美丽的异性生物纠缠是“香艳”,与丑陋的异性生物纠缠是“辣眼睛”的话,那与另一个物种纠缠就只能用“变态”来概括了。 人是受欲望驱动的生物,亦是憧憬美好的动物。 陈舟不想看到自己最后堕落到和“泰迪”一样,他希望自己在度过28年后,回归现代社会时还能保持一个最基本的,符合现代人行为的表现,哪怕是伪装也好。 控制欲望之余,陈舟还发现他原本就有的“完美主义”性格愈发明显,甚至可以说偏激。 在制造土砻和脚踏碓的时候,他把用于理论验证的木模型打磨得像一件工艺品,哪怕是不影响机器正常工作的小零件也保持着精准。 他很清楚这种苛求完美的行为必定会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却无法在工作过程中加以改变。 因为一旦制造的零件不符合理想的标准,他就会变得恶心反胃,进而发展成暴躁。 由于这种追求完美的行为暂时还不会造成太大危害,从某种角度来讲还是有益的,加上想不到改变“完美主义”性格的方法,陈舟只能继续这样下去。 …… 思考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山洞附近,来福的犬吠越来越近。 远远地,能看到它正绕着公山羊和挺着大肚子的母山羊跑动,摇头晃脑,像个舞狮。 担心不知轻重的来福惊吓了母山羊导致流产,陈舟加快了步伐往山下走,同时高声喝止来福的奔跑嬉闹。(本章完) 第117章 活捕笼捉羊 经验丰富的养羊人能通过抚摸羊的腹部以及观察母羊的行为来判断它怀了几只羊羔。 陈舟在农村时虽没少接触羊,却不具备老养羊人那样丰富的经验。 …… 临近分娩,母山羊带着膨大的肚子,走起路来非常迟缓。 可能是被饲养的时间太久,加上经常吃陈舟投喂的盐,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它对人类接近并未表现出抗拒之意。 贴近母山羊,一手抓住它的犄角,另一只手贴在母山羊温暖的肚皮上。 陈舟感觉自己很像那些明明不知道怎么挑西瓜,却还要故作模样用手指关节敲击西瓜,侧耳倾听声音的买瓜人。 这种无用的举动除了让行家在心底暗暗发笑和蒙骗自己外,没有任何作用。 摸来摸去,他只能肯定母山羊确实怀上了羊羔,而且过不了几天就要下羔子了。 至于其它情况,他只能凭着“直觉”判断——这次大概率要下双胞胎。 而这个判断的依据是“母山羊的肚子实在太大了”。 …… 在提子与老鼠之后,“财产”又一次要迎来自我繁殖。 高兴之余,陈舟也在犹豫,是否要将母山羊暂时转移到窑洞门口,拴在平台上或是拴在木屋附近。 羊分娩时如果胎位不正导致难产,死亡的概率是很高的。 轻则憋死小羊羔,若是严重了,还会牵联母山羊,造成母子双亡的悲惨结局。 提子和母老鼠都是在窑洞中完成分娩的。 提子的分娩过程陈舟一直看在眼里,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帮助。 母老鼠他没有太过关注,因为他相信野生老鼠的繁衍能力。 作为“四害”的一份子,老鼠的适应能力和繁殖能力是最不需要怀疑的。 当年浩浩荡荡的消杀四害活动,后世各种各样的老鼠药、老鼠粘、老鼠夹和老鼠笼都没能完成的任务,足以证明老鼠这种动物在进化道路方面的优异表现。 和它并列进四害中的苍蝇、蚊子和蟑螂同样是“打不死”“杀不尽”的生物。 要是山羊能有这些祸害一半的繁殖能力和生命力,陈舟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既然山羊不具备四害的素质,为了确保分娩顺利,他还是得麻烦一下自己,将母山羊带到窑洞,好生看管。 这不仅是为了照顾母山羊和小羊羔,陈舟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大半年没喝过羊奶,他又怀念起那股略带膻味的奶香了。 硝石冰窖已经列入日程,以后说不定能在旱季弄上几杯消暑的冷饮,那生活得多美。 …… 做好将母山羊带回窑洞门口的打算,陈舟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领着来福顺着山腰向东,又看了看平台。 此次心血来潮往这边闲逛,他本来没指望能有什么收获。 不曾想,刚越过遮挡视线的山脊就看到一大群野山羊在平台下方的斜坡上进食。 已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它们是什么时候,陈舟的视线死死地黏在了羊群中几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身上,在它们不远处是奶水充足的母山羊,馋得他直流口水。 要是能抓到这几对母子,他心心念念的畜牧业可就成型一大半了。 更别说还有随羊羔附赠的“羊奶自由”,奶茶随便喝,还能自制奶豆腐、奶皮子和黄油。 这哪是山羊,这就是会移动的宝库呀! 从前总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不将精力集中在捕捉山羊主要是因为腾不出时间,羊群的诱惑力较低也是部分原因。 半大羊羔或是成年羊需要用很长时间驯化,捉到以后若不拴起来,撒开手就跑得无影无踪。 拴起来又要定时给它们喂盐,喂水。 一两只羊还好说,真抓个十多只,这一天别的活都不用干了,就给羊拎水吧。 若是把羊栓到河边,或是在雨季捉到山羊,拎水这事能省,又要给羊找避雨的地方,省得它们淋雨后感冒着凉,想想都麻烦。 在陈舟心里,最理想的捕捉对象就是哺乳期的母羊和小羊羔。 小羊跟着母亲行动,不用特意加以束缚,一驯化就能驯化俩。 而且小羊羔出生没几天,还未跟着羊群养成警惕、向往自由的性子,驯化起来比较容易。 更不要说母山羊还能产奶,亦是羊群繁殖的重要力量,没有它们,抓再多公羊都没用。 因此看到满地乱跑的小羊羔和母山羊那一瞬间,陈舟立刻就坚定了捕捉它们的决心,并准备在9月30日当晚付诸行动。 …… 杀羊容易活捉难。 没有麻醉枪的情况下,想活捉野山羊基本只有四种方法——陷阱、诱捕、围栏、套杆。 用陷阱捉羊陈舟此前已经试过了。 但他使用的只有绳套,而且进入雨季后基本没再维护和重新布置绳套,之前布置的绳套全都失去了效果。 此次捕羊,他还是想以陷阱为主,辅以诱捕,实在不行再制作捕羊杆或者套网—— 现在有了藤编指南,在编网或绳结方面,他很有底气。 至于围栏捕羊,那需要费大量时间在山上圈起一块只能进不能出的围栏,还要将羊驱赶进围栏内,陈舟不认为凭他自己有那种本事,就算加上来福也不行。 …… 返回窑洞准备布置陷阱工具时,他顺便带上了母山羊,公山羊可能是担心老婆,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走在前面,陈舟不时回过头望望公山羊,想着回家以后一定要把这俩家伙都拴起来。 平台下面长着一大片庄稼,可经不起这两个货祸害,更别说山坡另一边的空地上还种着许多棵秋白杏,要是被羊啃了,非得把他给心疼死。 …… 天公作美,顺顺利利地回到窑洞,始终没下雨。 天穹中甚至罕见地露出了星星与月光,风也停歇,岛屿比以往宁静得多。 拴好母山羊,又抓住公山羊拴在远离田地的森林边缘, 点亮油灯,陈舟准备着他的捕羊设备。 他的初步计划是先布置几个简单的绳套陷阱,然后再费时间制造一个活捕笼,在笼子里放点大粒盐引诱山羊进笼。 家中可用于制造活捕笼的木材有不少。 它们大多是铺地板剩下的不合格木板,用手锯处理一下就能使用了。 但陈舟不想浪费宝贵的钉子,他希望能使用绳结加固来取代钉子。 然而虽然拥有一本足够详细的藤编教材,到目前为止,他却还未一步步阅读实践,因此用绳结捆绑制造活捕笼,还要现学现用,需要费更多时间。 ……按陈舟对羊群的了解。 入夜前,那群狡猾的畜生就会离开平台,往山的另一边去,直到太阳升起时才会回来。 夜晚是布置陷阱的绝佳时机。 挑灯夜读,本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精神,陈舟迅速学习了几个简单的编结技巧,并试着实践了一下,结果很令人满意,确实比他常用的活结死结好使。 感觉自己已经将绳结技巧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陈舟拿起登山包,带上用于引诱野山羊的盐,又装了一些吃剩的榛子皮和松子壳—— 这些富含营养的坚果备受山羊喜爱,尤其是炒熟后的松子,即使只剩一层壳也散发着一股松油的香气,对山羊来说可能比盐粒还有诱惑力。 其实如果有玉米粒的话,捕羊更方便。 以陈舟对羊的了解来看,玉米粒对羊的吸引力是极强的。 羊吃玉米粒基本不分饥饱,他在村里没少听说有人家的羊偷吃玉米粒被撑死,在引诱山羊方面,玉米粒更是效果拔群。 可惜岛上没有玉米,不然别说当捉羊诱饵,就是自己烤玉米,蒸玉米吃,或是制成饵料钓鱼也是极好的。 将几大团麻绳和裁剪的帆布条塞进登山包,把手斧别在腰间,扛起准备好的木板,另一只手拎油灯。 招呼来福一声,陈舟直接出发。 …… 之所以不在窑洞内制造好活捕笼再带到布置陷阱处是因为陈舟觉得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制造好的活捕笼体积庞大,撑死了也只能带两个,还会严重影响行进速度,不如直接扛原材料。 同时陈舟还带了手斧,到地方材料如果不够用还能就地取材,劈砍削剪一些树枝木棍用。 …… 连夜赶路,待月升正中,陈舟也抵达了羊群曾歇脚的位置。 这里遍地羊粪,隐约还散发着山羊的膻味儿。 放下木板,沿山坡徘徊寻找下套子和布设活捕笼位置的过程中,在油灯的照耀下,陈舟看到许多未干的粪便。 其中多数呈粒状,表示排便者身体健康。 也有一些不成形的粪便,说明排便者近期肠胃不适,或是吃的草含水量过多,稍微拉稀。 在众多发黑发褐的粪便中,有一些很显眼的明黄色小屎条,它们是吃奶阶段的小羊羔拉出来的。 只有在母山羊奶水过于浓稠,营养含量高的情况下小羊羔才会排出这种粪便。 …… 从小羊羔的粪便分布范围可以大致了解母山羊具体在哪里活动。 用石块在地上划出几个合适的位置,回到木板旁,拎着油灯照亮周围,陈舟默默计算着这些材料能做几个活捕笼。 此次前来他拢共扛了九块板子,按他之前的估算,这些板子勉强能做两个活捕笼的框架。 至于框架周围的墙体,则需要砍粗木棍补充。 再次计算,在脑海中勾勒出活捕笼的大致轮廓和所需木板的长度,陈舟不敢耽搁,直接拔出手斧开始干活。 并未应用现代弹簧机括,原始活捕笼的结构并不复杂,主要使用拉线式触发机制。 只要进入笼内的动物拉动连接食物诱饵的细绳,就会使门关闭。 对陈舟来说,这种触发机制最简单实用,也是他唯一能制成的活捕笼。 …… 在山腰附近寻找了几棵孤零零的树木,抡起斧子将其砍倒,削掉树枝上的细枝,将其制成长度合适的木棍后批量运回木板堆旁。 准备好材料,将一根约有两米长的“y”形木棍插在地上,把油灯挂在上面充当简易照明工具,就在这群星闪烁的孤岛山坡上,陈舟开始制作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活捕笼。 活捕笼这种陷阱,对付小体型动物通常比较好用。 特别是捕捉松鼠、蜜獾、猫、鼠这一类体型不大不小又贪吃的动物时能有奇效。 面对体型较大的牛羊时,活捕笼便会受材料所限,产生易使猎物脱逃的问题。 如果是钢铁焊成的活捕笼还好,东北虎都困得住,而木质活捕笼很难承受内部动物的奋力挣扎。 陈舟制造活捕笼的时候,最担心的也是牢固性问题。 这里毕竟是羊群活动的区域,如果母山羊或是羊群的其它成员被困在木笼子中,羊群中的头羊或大公羊对活捕笼发动攻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为了避免煮熟的鸭子从锅里飞出去,陈舟几乎用上了自己带来的所有索具和帆布条,把活捕笼捆绑的那叫一个固若金汤。 就连笼子六面的“墙壁”都用了更多木棍,主打一个加量不加价。 务必要让贪吃的山羊进得来,出不去。 …… 制造第一个活捕笼时,因经验不足浪费了不少时间。 到制造第二个活捕笼时,陈舟便游刃有余,速度快了不少。 两个笼子都制造完,已经接近凌晨。 此时的夜晚最为黑暗,油灯中充盈的灯油也消耗了大半,光线黯淡。 荒山野岭,又起了风,空气中隐隐有水珠出现。 抬起头仰望天空,陈舟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的月光和星辰都被云遮挡住了,油灯照亮的范围内只有他和刚制造好的第二个活捕笼。 远处嗒嗒响的,马蹄一样的是来福跑动发出的声音,也不知它又在追逐什么。 地上还剩一堆用剩下的长度不合格的木棍,登山包中有几十根帆布条。 不想浪费这些材料,在羊群到来之前,陈舟又制作了一个小型活捕笼,把最后一把粗盐粒和几个松子壳都放了进去,期盼着这个小笼子能为他捕捉一头小羊羔。 …… 天微微亮,他收拾起遗留在地上的工具,沿羊群离去的小径布下了几个圈套陷阱。 待圈套陷阱布置好,空中已落下细雨。 出门时未穿皮蓑衣也没戴大檐帽,害怕雨越下越大把自己淋湿,进而导致感冒,来不及瞭望野山羊的来路,带着玩了一整夜,已经尽兴的来福,陈舟离开了这里。 …… 回到窑洞时雨还没下大,甚至没把衣服淋透。 进入卧室,少了风的吹拂,一股迟来的疲惫顿时涌上来——他可是熬了整整一夜没睡。 在外不停受风吹,又始终没停止思考和工作,没觉得多困。 回到家以后,陈舟才发觉腹内空空,饿得不行。 刚才还很清醒的脑袋又乱得成了浆糊,浑浑噩噩的,还微微疼痛,再加上衣服又湿又潮,搞得他难受极了。(本章完) 第118章 七只羊 过份疼痛的脑袋给了陈舟一种即将感冒的感觉。 岛屿上缺医少药,生病是他最恐惧的事情之一,一想到感冒可能导致的结果他就害怕。 尽管非常困顿,他却没敢睡觉,赶紧生起火,烤干衣服和身体的同时热了几道剩菜,稍微垫了垫肚子,使肠胃温暖起来。 肚子里面有食物,困意更加明显。 往炉灶中添了一些大块木柴压住正旺盛的火焰,期盼着一觉醒来后还有火种,陈舟随手拿了一瓶亚力酒。 匆匆盖住桌上的剩菜,他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走向卧室,带着满嘴辛辣的酒气钻进了被窝。 此时洞外的天已蒙蒙亮,雨势依旧保持着零零散散的态势。 本就劳累,又喝了酒,临睡前陈舟还惦记着怀孕的母山羊和拴起来的公羊,怕它们在林子里不能及时避雨,被淋湿后得病。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酒精发挥作用,他原本还有些逻辑的思维变成了一团乱麻,没过几秒便陷入了沉睡。 …… 陈舟小时候,每次得病高烧都会做噩梦,继而发展成持续十几天的干咳。 他的老家有个治疗咳嗽的偏方,是用沙棘泡酒,且最好使用冬天被冻硬的沙棘,他咳嗽原本已经做下病根,就是喝这酒喝好的。 待长大以后,他便已很少得病,即使得病,也基本不会做梦。 不想这一觉睡过去,浑浑沌沌中,他却梦见了不少零碎的画面,其中大多数围绕着回到现代后的生活展开,但内容都不怎么好。 有听说他发了一笔横财,来找他借钱的亲戚朋友;有从前爱答不理,如今凑上来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有带着银行记录找上门来的调查人员,也有数不胜数的房屋中介、汽车中介以及各种推销员,把他搅扰得烦不胜烦…… 随后,他又梦到了食人土著,梦见他穿戴装备,从土著的团团包围中救下了一个长得很像他大学同舍好兄弟的俘虏。 在梦里这个土著比鲁滨逊的星期五还好,不仅懂事听话,干起活麻利,还莫名懂得一些现代汉语的梗,甚至掌握一些他都不了解的专业知识,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简直和亲兄弟一样。 但这个故事依旧是烂尾的,在梦的最后,这个总是满脸堆笑的,和蔼可亲的“好兄弟”背叛了他,带着一群食人土著攻占了窑洞。 土著们在平台上架起篝火,将他捆在一根长木棍上,像加勒比海盗中食人族对付杰克船长一样,要生生把他烤熟。 这个梦终止于他被火焰灼烧,然后他做了最后一个糟糕的梦—— 他的活捕笼全部生效,但捕到的母山羊全都被野兽杀死了,当他赶到捕捉场地,收获的只有一地狼藉。 就连跟着母山羊的小羊羔也没能逃过此劫,撕碎的皮毛和残肢凌乱地丢在了积水中。 …… 这一觉睡得分外疲惫,陈舟醒来时,已是下午。 睡前忘记熄灭的油灯早就燃尽,窑洞内黑漆漆一片。 睁开眼后,望着天板,陈舟沉默了许久。 提子和三只小猫似乎在床边的木箱中睡觉,听不到它们嬉闹时发出的声响。 远远地,隐约有雨声,还有带着潮气的轻风绕过墙壁钻进卧室。 紧接着,一阵马蹄似的哒哒声传来,湿漉漉的来福凑到了床边。 哈哈~ 它像是刚运动完,张开大嘴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努力伸展身体去舔陈舟的脸。 推开这个会动的“闹钟”,陈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热,但是后脑勺或者说脑仁还隐隐作痛,仍然使他感到不适。 既然身体健康,就不能逃避工作——凌晨布置的活捕笼如果奏效,现在应该有收获了。 从床上爬起来,匆忙套上衣服,在此过程中,陈舟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做的几个梦。 那些令人烦恼的影像正伴着他大脑的清醒缓慢消失,像被水冲淡的颜料,但大致的情节依旧让他印象深刻。 对于梦境,或者说涉及玄学的事情,现代年轻人的处理方式向来是“有利于我就信,不利于我就是封建迷信”。 陈舟同样如此。 “梦都是相反的,既然做这些梦,就说明梦中的事情将来不会发生……” 这样想着,他穿好了衣服,从床头柜上拿起打火机点亮了一盏灯油充溢的油灯,照了照床边的木箱。 不出他所料,提子果然搂着三只小猫挤在箱中歇息。 它们的睡眠很浅,早就被来福的脚步声吵醒,见油灯移过来,纷纷伸出脑袋,像一个个毛绒绒的小球,睁大眼睛望着陈舟。 提子最后伸出头,和它的孩子们把木箱上的出口挤的满满当当。 它注视着陈舟这个和善有能耐的大猫,发出了一声娇柔的“喵~”,像是在表达它的担忧—— 这只大猫可很少在白天睡觉。 见到这些依附于自己,受自己照顾的小生灵,陈舟被梦境和头痛破坏的心情有所好转,尤其是提子的叫声,更是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微微笑,伸手揉了揉提子和三只小猫的脑袋,起身喝了口水,打起精神,他走向厨房。 …… 雨季比旱季闲的多,但在正常情况下,每天需要完成的工作也不算少。 他这一觉睡得倒是痛快,家里搁置的事就多了。 日常的照料庄稼、前往木屋视察作物、给外墙苗圃中的薄荷、葛缕子等草药除草…… 投喂小龙猫、提子和小灰灰这个小家庭,为来福准备伙食,还不能忘了鼠圈里新怀孕的母鼠们和已经试过几次毒没死命大的试毒鼠…… 完成这些工作后,还有几件要紧的事亟待解决。 排在最前头的是查看母山羊的状态,雨天下羔子很容易使羊羔失温,导致羊羔死亡。 别看这里气温常年维持在二十八九度,在降水频繁的天气,刚出生的羊羔还没吃上第一口母乳,蹄子发软,体力不支,是极有可能夭折的。 陈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用炉灶中的余火点燃柴火,热上饭菜后,第一时间便披上皮蓑衣,戴好大檐帽,迈开步子往屋外走。 进入十月后,降水的强度和频繁程度明显减弱。 根据陈舟这一年的亲身体验,岛上旱季的时间是明显长于雨季的。 要不是因为这是一座悬于海中的孤岛,这里的气候恐怕会干燥许多,更不会有这样茂密的植被和终年不断的河水。 得益于临近旱季降水的减缓,枝叶茂盛的森林发挥起避雨作用,且效果不错。 带着担忧的情绪来到拴着山羊夫妇的位置时,陈舟看到它们分别在凸起的树根旁吃草,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雨水的侵扰,就连身上的毛发都未被完全淋湿。 尽管看上去情况不错,他还是不放心地走到母山羊旁边,摸了摸它的肚子。 似乎是错觉,他感觉母山羊的肚子好像比昨天又大了一些。作为一个不专业的“兽医”,陈舟摸过肚子后,又看了看母山羊的屁股,发现它的阴门并没有分泌物或是血迹,说明它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娩,这才离开。 …… 既然母山羊没事,其它事情就没有太值得陈舟牵挂的了。 山另一边的活捕笼不需要特别关注,如果奏效,捕捉到的羊就在笼子里,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也饿不死。 如果没捉到羊就更不用担心了,几个空笼子放在山上,难不成还能被人偷走? 往返于田地、木屋之间,又抽空去了一趟山涧旁的甘蔗和芦荟地,顺手掰了一截甘蔗,边走边剥边嚼。 当他回到厨房时,大铁壶中的水已经快被烧干了。 …… 不紧不慢地吃过饭,又喂了喂“嗷嗷待哺”的试毒鼠们。 从床头柜中取出一块乌黑的楔形木块,坐在床边,陈舟掏出了匕首。 从1659年9月30日到1660年9月30日,整整一年时光飞逝,菠萝木块制成的“日历”用到了头,现在,轮到这块铁树木块登场了。 郑重地在木块最顶端刻下凹痕,又把玩了一会儿“遍体鳞伤”的菠萝木块。 稍微回顾了一会儿去年发生的几件大事和今年应该完成的重要事项,他拎起登山包,装上索具,把跟屁虫一样的来福赶回窑洞——这家伙最近越来越不听话,极有可能吓跑小羊羔。 陈舟孤身一人前往山另一端检查活捕笼和绳套陷阱。 …… 10月1日睡的这一觉对陈舟生活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凌晨睡,下午醒,干完日常工作,太阳又要落山。 而且白天睡足了,晚上容易睡不着。 如果是在现代,刷刷短视频,看看小说,吃点零食,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天就要亮了。 然后白天继续补觉,晚上继续睡不着,就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哪怕因为工作或学习强行板正作息,在后续的一两天内也会让人无精打采,干什么都浑浑噩噩,工作效率极低。 …… 好在陈舟身在孤岛,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方式,也没有兴奋剂一般的短视频或游戏刺激他的精神。 晚上躺在床上,吹灭灯,看着黑黢黢的窑洞,顶多挣扎三五分钟,也就睡着了。 …… 出门时带了有玻璃罩的提灯,却忘了检查灯油。 已经走到山洞,陈舟突然发现手中提灯的光愈发黯淡,根本照不亮多大范围了。 拎起灯往里面一瞅,灯油竟然只剩浅浅一层了,别说坚持到他往返窑洞,就是能不能维持到捕羊场地都是个未知数。 暗自在心中骂自己粗心,他走进山洞,放下背包,取出布条,找了根遗落在洞中的木棍缠了个简易火把。 吹熄油灯,将灯油倒出,浸润布条后,他直接把这根未点燃的火把插在了山洞内。 眼下太阳还没落山,虽下着雨,室外却也不是完全黑暗,勉强还能看到路。 既然油灯中的灯油快要消耗殆尽,无法发挥照明作用,陈舟别无他法,只能利用最后一点燃料做一根回家的“接力棒”—— 火把燃烧时间虽比不上苟延残喘的油灯,亮度却高得多。 在黑夜中走山路,光源的亮度远比持续时间重要。 …… 继续赶路,放缓速度,看清脚下坎坷,陈舟做好了打算。 他想,若是活捕笼捉到了山羊,他就把山羊牵到山洞下的草地上,像驯化母山羊夫妇一样,将羊安置在这里,慢慢投喂盐粒,培养感情。 倘若活捕笼一无所获,且小雨停歇的话,他回来时就点燃这根火把往家里走。 要是小雨没停,反而愈演愈烈,他就把火把留下,在山洞中住一夜,待明天早晨再回家。 油灯“报废”,目前这个处理方式还算妥帖。 …… 天光愈发黯淡,绵绵小雨挣扎了一整天,终于咽了气,不再滴落。 走了许久,身披皮蓑衣又戴着大檐帽,陈舟起初还觉得头疼,后来汗越出越多,竟觉得这因淋雨染上的疾病完全痊愈了。 不知道是不是热汗产生的错觉,反正暂时感觉不到头疼了,他顿觉轻松,步伐稍稍加快了几分。 即将抵达羊群所在的平台,远远地,陈舟便听见有“咩咩”的羊叫声传来。 那叫声远不止一只羊,接连不断,其中既有大羊粗厚的声音也有小羊尚显稚嫩的呼唤,且每声羊叫中都带着焦急的意味。 “嘿!成了!” 往常此时羊群早该动身离去,哪会留在山坡上过夜。 再说了,就算羊群留在山坡上,也不会无缘无故发出叫声,还是这种此起彼伏,分外焦急的叫声。 提前知晓自己的活捕笼有收获,陈舟一边往前走一边摘下登山包,从中取出了两捆麻绳,方便待会栓羊。 越过山脊,前方状况一览无余。 昏黑的山坡上有几点大小不一的白,在这即将入夜的背景中分外显眼。 两个大号活捕笼,一个小号活捕笼全部奏效,关住了嘴馋胆大的山羊。 而且陈舟的运气难得好了一次,两个活捕笼抓住的全都是母山羊,在笼子旁边,正有三只小山羊羔焦急地伸着脑袋,想顺着木棍的缝隙钻进去吃奶。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小号活捕笼抓住的小羊羔竟是另一只母山羊的羊羔。 现在,小羊羔的母亲守在活捕笼旁,亦在咩咩呼唤,还不时低下头,用犄角撞撞笼子,试图解救自己的孩子。 “三大四小七只羊,这下我可发了!” 担心那只守着羊羔的母山羊被自己吓跑,陈舟老早猫下了腰,紧攥手中的麻绳,满心欢喜。 要是能把这七只羊抓到手,加上即将分娩的母山羊和公山羊,属于他的山羊数量转眼就能从两只扩展到十只,登岛以后一直不景气的畜牧业也能就此发展壮大。 哪怕这四只小羊羔都是公羊,算上已驯化的母山羊,一年两胎,这四头母山羊也足够给羊群供应新生儿了,羊奶更是管够。(本章完) 第119章 第二十五次神秘奖励 第119章 第二十五次神秘奖励 捕羊的过程远比陈舟想象中简单。 关在活捕笼中的母羊自不必说,拆掉两根木头,将绳子从缝隙中递进去拴住脖颈就能牵走。 唯一有难度的是那头牵挂羊羔的母羊,它尚存自由之身,想走就走,如果一心逃脱的话很难抓住。 但这头母羊偏偏又是个母性极强的个体,极为看重诞下的羊羔,这种性格从它留守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开就能窥见一二。 陈舟蹑手蹑脚地绕过山脊来到这片“咩咩”声不绝于耳的捕捉场地时,这头母羊老早就发现了他的行踪,并谨慎地跑到了高处,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当陈舟以为捕捉无望,这头母羊要抛下羊羔独自离去时,这家伙竟然又折返回来,并悍不畏死地向他发起了攻击。 这头母羊体型不算大,看样子像是刚生第一胎羊羔,性情非常纯粹天真。 它根本没考虑过,像它这样的小体格怎么与陈舟这种庞大的生物对抗,它那窄小的脑仁更想不到,就算它赶走了陈舟,照样打不开那个困住它孩子的古怪“灌木丛”。 就这样,陈舟毫不费力地控制住了三头母山羊。 领头的一旦落入掌控,下面的小羊羔就不足顾虑了,对他来说,唯一的难点只有环境昏暗。 几乎是摸着黑把所有大羊都栓在一起,让嗷嗷待哺的小羊羔吃足了奶,他没有再往活捕笼中放新诱饵,甚至解开了控制笼门的拉线机关。 用不了多久母山羊就要下羔子了,加上这七头羊,他至少有十头羊需要照料。 生活本就繁忙,搁置的工作一大堆,要是再抓几头公羊,可要把他给活活忙死,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很清楚自己能力有限,便知足地停止了捕羊。 反正活捕笼效果显著,现在抓羊已不是什么难事,就让那群野山羊继续在岛上游荡,慢慢繁殖也好,不用操心。 啥时候需要了,多做几个活捕笼就能抓回来。 …… 当晚,按照计划,陈舟带领山羊大队先抵达山洞,点燃火把后把这群羊留在了有地方避雨的树林中,然后才返回窑洞。 此行收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觉得自己运气很好,离开山坡之前,他还去检查了布下的绳套陷阱。 结果很令人失望,一无所获。 这充分说明,绳套陷阱用于捕羊是较为落后的,效果远不如有诱饵的活捕笼。 当然,也有可能是陈舟布设陷阱的技术不到位——一个出色的捕兔猎人在捕羊方面不一定出色。 …… 周年盛宴一如过农历年时的盛景,喧闹、喜庆、希望与欢乐转眼就过去了,与360多天的工作和柴米油盐比起来是那么短暂。 调整好作息,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为了改善生活质量,陈舟投入忙碌的工作之中。 每天起床,例行洗漱做饭,喂过猫猫狗狗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除上厕所之外就是照看田地和他种下的其它作物。 紧接着,他要去看看他养的山羊们,然后砍伐藤条,运用从书中学到的知识,加工纯天然藤条,以备编织。 忙完这些,已经到下午,又该给家里饲养的猫猫狗狗鼠鼠们做饭了。 窑洞背阴,天黑的很早,老早就得点亮油灯。 两只海豹贡献的油储量还很充足,但陈舟不想浪费这些宝贵油脂,他开始试着熬鱼油。 遇到无雨的天气,他往往会起个大早,下山赶海。 家中的试毒鼠给了他充分的底气,从前不敢下口的东西,有了这群勇敢献身的试毒员,都能测出毒性来了。 因此这几次赶海,不管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会捡一点装进水桶,回家以后再切碎给试毒鼠细细品尝。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发紫的海洋植物、海星的肢体、死水母、各种虾和螃蟹、长得像蟑螂的栖息在海边的昆虫…… 试毒鼠毕竟不是铁打的肠胃,哪经得住他这么祸害,短短几天就折损大半,只剩最后两个幸运儿战战兢兢地缩在“牢房”里,等待下一次投喂。 …… 10月3日,母山羊顺利分娩,下了两只羊羔,母子平安。 接生后,陈舟分辨羊羔公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母山羊这一胎竟然下了两只母羊,这说明他的繁殖大军即将再添两员大将,着实令他欣慰。 照料两只小羊羔的时候,他突然想到,那四只小羊羔有几公几母还没查看。 若是其中公羊多的话,最好只留一头壮硕体态好的当种公,其余公羊尽早绝育,以免长大发情后无法管束,到时候再绝育,容易重蹈覆辙,复刻上一只小公羊的惨剧。 据说劁羊这事就和当太监一样,越小断了是非根,影响越小。 等长大了再劁,搞不好就大出血或者疼死了,再者说小时候割的口子也小,不容易感染。 虽说不是合格的兽医,更没近距离学习过怎样劁羊,旁观过老辈人劁猪,陈舟多少明白些其中的窍门。 他琢磨着,目前他拥有的所有公羊基本都是留着吃的,不能卖钱,在劁羊这方面,他不应该有压力,尽管大胆尝试。 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吃一顿羊汤,还能多挤半个月羊奶呢,没啥损失。 …… 10月4日,执行力极强的陈舟带着“手术工具”和用于消毒的酒精来到山洞附近,检查了小羊羔的性别。 四只小羊羔中有两只是公羊,经过观察与对比,其中一只较为瘦小的不幸地成了他这个“见习兽医”的学习用具,被绑到山洞中进行了阉割手术。 多少吸取了上一次手术失败的教训,这次陈舟下手小心了很多,虽然把小羊羔疼得嗷嗷叫,最终却没有割断动脉,只把两个如蜕壳桂圆一般,尚带着几分粉嫩的卵蛋摘了出去。 手术过后,他给小羊的创口简单地消了毒,又观察了一会儿小羊的状况。 平白无故少了两个身体零件,小羊羔自然好不到哪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眼神也显得迷茫空洞了许多,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肚子变得饥饿,它立马忽略了疼痛和失去的器官,凑到自己母亲身边吃奶了。 …… 10月10日,满怀对新一年第一次奖励的期待,陈舟前往沙滩。 在出发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每过一年奖励内容就会重置一次。 过去的一年里,奖励内容有个显著的规律就是越来越贵重,越来越有用,到一周年时甚至发了“技能书”这种东西,还附带一堆实用工具。 尤其是那把使用了现代钢锯条的手锯,对他的重要性不亚于两把手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奖池积累得越来越丰厚,突然重置一下,变回硅胶手机壳,陈舟想想都觉得窒息。 不过他认真思考,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 都说是奖励了,就算里面有大量恶搞的成分,也不可能变成惩罚,要不然当初贴吧里的规则就该写每15天一件随机物品或者小惩罚,不写奖励了。 时空管理局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很令人无语,但在陈舟心里,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 按书中鲁滨逊总结的规律,十月初雨季就该结束了。 不过据陈舟观察,今年的雨季似乎比往常持续得更久一些,可能是受到了更多暖湿气流的影响,一直到10月10日还经常阴天下雨。 当然,严格来说10月10日也在十月初的范围内,也不能说鲁滨逊总结的规律有问题。 当日多云。 沙滩照例湿漉漉地,上面散布着几个陈舟练习藤编时做出的捕蟹笼,伴着海浪上下晃动。 其中大部分因质量问题扯碎了,也有几个捕蟹笼保持着完整,但都对不起“捕蟹笼”这个名字,里面别说螃蟹,连个虾米都找不到。 …… 此次奖励包装看起来很令人心忧——那是一个非常小的,长度不足20cm,宽度不足15cm的小纸盒包装,不禁令陈舟想起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壳,还有上面粉嫩的小猪佩奇。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翻过木石墙,捡起了小小的包装盒。 盒内物体的分量给了他一些安慰,至少不是很轻,抓上去手感也比较充实,说明里面填充的很严实。 轻轻摇晃,听不到半点声响,又增加了他的底气。 廉价小商品通常都是直接放在包装内的,留有不少空隙。 值钱的物品为了避免在运输过程中受到损伤,通常都有防震防撞的海绵或气泡垫,没有碰撞声也是高价值物品的表现之一。 紧握着包装盒,强行打断自己猜谜一般的胡思乱想,陈舟直接掏出匕首开始拆箱。 反正奖励已经到了,再怎么猜测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改变,还不如干脆一点。 不拆不知道,割开外包装,他发现此次奖励外包裹着的瓦楞纸板格外厚实,结构也格外紧密,看起来比那两把手斧的包装都结实。 “呦?有戏!” 掀开瓦楞纸板,陈舟心情稍有些兴奋,但一想到这包装的大小,这股兴奋劲儿又迅速消减了。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 小物件,很难对他有巨大帮助。 拆开纸盒,呈现在眼中的另一层包装盒更坚定了陈舟的想法。 那是一个漆黑的木盒,盒子表面印着一行烫金英文字母,字母周围环绕着一圈体字,不必说,又是某个他没听说过的奢侈品牌。 像这种造价不菲的奢侈品,一般来说都是最没用的。 而这个包装盒看起来还很像高端打火机的外包装,使陈舟想起了他的火镰、打火机和点火棒。 “再来个煤油打火机,我的生火工具就齐了……” 满脸无奈,陈舟打开了木盒。 看到盒中的物品,他稍微一愣。 这一愣不仅是因为盒中的奖励物出乎他的意料,更因为奖励物的精美程度足以令他震惊。 盒内的布置很简单,在靠右上的位置开了个八边形凹槽,里面装了一瓶小巧的墨水。 八边形凹槽下方,一支精致的钢笔嵌在横槽中,笔身覆盖着以金色和黑色为主,掺杂着鲜红的底色和复杂浮雕以及镂空设计。 拿起钢笔细细观察,能看到所有雕刻的主题都围绕着著名西方魔幻大作《魔戒》展开。 代表着索伦的全视之眼、魔爪一般的巴拉杜尔之塔、金黄的“咕噜”与利剑,缠绕在笔身上的藤蔓和纹饰,繁复中体现着主题的统一和设计师的巧思。 从整支笔异常沉重的分量来看,笔身所有迷人的金色应该都是用黄金打造,尤其是那金灿灿的笔尖,百分百使用了18k黄金,在提高整支笔造价和尊贵气质的同时保证了它的实用性。 像这种堪称艺术品的钢笔,价格自不必多说。 以陈舟对奢侈品浅显的认知,再加上笔身使用的黄金,他估计整支笔的价格至少也在一万八千元以上。 当然,笔本身的售价还是次要的,陈舟最看重的还是它的实用性。 17世纪的羽毛笔用着实在不舒服,他自制的所谓“钢笔”也是垃圾货色,将就着用用还行,跟现代的钢笔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是个喜欢动笔的人,在窑洞中生活,还不时画一些素描,那支自制钢笔其实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需求,甚至还增添了诸多不便—— 比如笔尖存不住墨水,画两笔就要蘸一次墨水,再比如笔尖太尖锐,容易划破纸张…… 现在送来这支钢笔,虽然对生活质量的提高没有太大帮助,却也算有用,他很喜欢。 美滋滋地拔下笔帽,拧开笔身,陈舟发现这支笔使用的竟是很少见的活塞式上墨。 也就是说不用拧下储墨囊,只需旋转笔尾活塞,像给发条上劲儿,待转不动了再将笔尖浸入墨水中,储墨囊就会自动吸墨。 活塞式上墨极少出现于中小学生常用文具中,在国内基本被气压上墨和更换墨囊这种简单的上墨方式取代,若不是大学时浏览课外读物时了解过,陈舟恐怕还不认识呢。 不过真论起来,活塞式上墨并不算冷门的上墨方式。 据他所知,钢笔还有月牙上墨、硬币上墨、钥匙上墨甚至是潜艇上墨等独特的上墨方式设计,比活塞式上墨有趣得多。 当然,实用性也差得多。 …… “新年新气象,这钢笔也算来了个开门红,看来我这一年要走好运了。” 心里想着,将钢笔放入盒中装进背包,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陈舟整理起木石墙都充满了力气。 (本章完) 第120章 十月 十一月 雨季如期而至,带来洋洋洒洒的降水后,又赶着阴云缓缓离去了。 只在远山肩头的雾霭间留下一道淡淡彩虹,横跨森林,美轮美奂。 室外活动再不受限制,皮蓑衣涂上了一层海豹油,结束了它的工作。 掉了皮的大檐帽表面班驳,单薄的皮革几乎能用手抠破,这个出了不少力的“老伙计”被陈舟放在了木箱中,他决定自己用草编织几个草帽,用以实现“帽子自由”。 …… 窑洞内的建设仍在继续。 天气越来越炎热,为了保存食材,厨房中冰窖的优先级逐步提升。 除此之外,扩展储藏室,开辟小鼠养殖房亦很重要——小猫越长越大,越来越淘气,也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经常跳到鼠圈和试毒鼠们的“公寓楼”顶窥探它们的生活。 …… 10月10日,陈舟收获了一支钢笔和一小瓶墨水,同时垒砌在木石墙中切割的石磨终于完成,他总算能把小麦磨成面粉了。 当然,石磨目前只是初具“圆形”,还需要他继续加工调整。 不过那与最困难的切割石块比,根本算不得麻烦。 为了尽早吃上面饼或是疙瘩汤,陈舟加班加点,在10月18日完成了石磨,试用后效果很棒。 石磨研磨出的面粉虽不如现代面粉细腻,但对他来说已是难得的美味。 狠狠地吃了几顿面食后,陈舟又用石磨研磨了一些粗盐粒。 进入旱季后,没有雨水捣乱,他的晾盐场又能正常工作了,现在养的羊多,耗盐量也大,要是光靠上个旱季晾晒的盐,着实撑不了太久。 …… 解决了石磨的问题,窑洞中的空间更加紧张。 土砻、脚踏碓、石磨都不是小体积的器械,又怕风吹日晒雨淋,放在厨房中,使本就不富裕的空间雪上加霜。 陈舟本想先研究制陶,想到陶器烧制成功后还要腾出地方放盆盆罐罐,还是先扩展窑洞吧,顺便将摆在日程内许久的冰窖挖成。 定下计划后,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十六次神秘奖励送至的日子。 十月二十五,他带着来福前往沙滩,整理木石墙,拿走了新切出来的两个“钢镐头”,查看了此次奖励。 跨过一周年这道无形的门槛后,生活渐渐步入正轨,除了生活质量和现代人相差甚远外,要说特别大的困难,还真没有。 在这种前提下,送到岛上的奖励给陈舟带来的帮助也越来越小,哪怕奖励本身并不差,甚至还算不错。 第二十六次奖励是经典的床上四件套,包括被套、被罩、两个枕套和床单。 四件套的大小与双人床标准相符,使用了银灰色的不倒绒,用料非常扎实,看得出也不是便宜货色。 奈何窑洞还没安装好天板——这本是陈舟计划在雨季完成的工作,不想突然冒出一本藤编工艺大全,导致他抓到了一群羊,彻底打乱了计划。 没有天板的窑洞经常犯老毛病,从上往下掉土,这种环境,什么好家具也干净不了。 尽管陈舟很想换上四件套,美美地享受现代布料的柔软与温暖,但他却不能换,只能把四件套塞进木箱中,待天板安装好,室内干净后再铺到床上。 …… 不使用炸药,哪怕有更加耐用的钢镐,扩展窑洞的速度依旧快不起来。 一周的时间,陈舟只开拓了六平方米左右的空间。 速度之所以这么慢,一方面因为人力有限,另一方面是因为陈舟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庄稼、宠物、学习、畜牧还有不时发生的小事件总是会消耗大量时间,每天真正能用来挖掘砂石,开拓窑洞的时间大约只有五六个小时。 能抽出这五六个小时,还得说陈舟是个相当能吃苦耐劳的人,要是换成非洲黑哥们或是印度三哥,这六平方米没一两个月都干不完。 …… 六平方米虽然不大,摆放三台加工粮食的器械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还能再塞两个木架子,用于存放杂物。 连日挖掘,陈舟对这种枯燥的工作多少也觉得厌烦。 自10月25日后,他便投入到制陶工作去了。 制陶对他来说,是颇具创造性,且极为新奇的工作。 捏好的粗坯,放入烧陶窑中,经火焰烧制后,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有可能完好无损。 这个过程与开盲盒有几分相似。 而未知总是令人憧憬和好奇的,尤其是这种没有危险的未知。 …… 贴吧老哥在他的“烧制陶瓷攻略”里提到过,烧制陶瓷是一项古老而复杂的工艺,对于不熟悉这项工艺的人来说,最快的掌握方式就是多多实践,熟能生巧。 在制造陶器的过程中,陈舟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他最先发现,自己塑造陶泥的过程太慢,于是便自制了一个手摇拉坯机,辅助他将陶泥塑造成壶形或瓶型。 紧接着,他又切割铁木,制造了几把形制不同的修坯刀,用于勾勒陶器的细节—— 之前手捏的陶器大多留下了指纹,且表面粗糙,凹凸不平,让他这个完美主义者很难受。 制造好这些工具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又特意在窑洞外搭了个棚子,摆上几条短桌,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制陶工作室”。 从10月26日开始制陶后,他整天“和泥”“烧火”,玩得越来越上瘾。 建造工作室以后,这种瘾头愈发不可收拾,日复一日地持续了下去,不知不觉就到了11月9日,也就是第二十七次神秘奖励到来的日子。 …… 在此之前,陈舟虽然一直对神秘奖励抱有期待,却从未特别明确地强烈渴求过什么。 11月9日,他终于有了第一个非常明确的愿望——他想要一本教授他如何制陶的教材,或者给他一个可用于测量窑炉内温度的温度计也行。 靠经验判断火焰温度实在太过痛苦,也太不靠谱。 倘若教材或温度计这个需求太苛刻的话,陈舟希望时空管理局能大发慈悲,送他几十袋子用于调配釉料的矿物质,他实在太想给自己烧制的陶器上釉了。 世界上除了制陶和雕塑,很少有能同时发挥他设计才能和绘画才能的工作。 而且釉色和绘画还有不同之处。 当釉料勾勒在陶器表面,经过烧制后,还有可能呈现不同的颜色和纹,这种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更使人着迷。 当然,奖励万万千千,就算时空管理局真能听到挑战者的心声,也不可能当“许愿机”,陈舟能做的只有期盼。…… 当日抵达沙滩,看到木石墙中间的纸盒后,陈舟眼睛一亮,还真燃起几分希望。 在沙地中心,摆放着一个扁平的,不算太大的纸盒,光从外表看,盒子内部装的很有可能是一本书。 若说里面装的是个高温温度计也勉强有点可能,不过据陈舟所知,高温温度计的体积一般没有这么小的,且不扁平。 满心欢喜拆开纸盒,里面的东西让他大失所望。 那是一套刀具,包括一把切片刀、一把砍骨刀、一把厨刀、一把水果刀。 刀身表面均带有大马士革纹,不过这些大马士革纹可不像随手斧赠送的小匕首一样,是激光烧灼的样子货,而是真正的经过折叠锻打产生的复杂纹。 这种特点在切片刀和砍骨刀上最为显著。 深浅不一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条纹如海浪,带着独特的运动感铺满了刀身。 纸盒中除了这套刀具外,还赠送了一个实木刀架,但刀架使用的木材不算很好。 陈舟打算有时间再为这套价值不菲的厨刀再单独制造一个刀架。 岛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头。 在刀架下面,压着一把厨房剪和一块磨刀石,磨刀石摸起来非常细腻,给陈舟的感觉比他从船上带下来的用于磨刀的砂轮好很多。 …… 平时做饭他使用的一直都是从船上带下来的厨刀。 说实话17世纪的冶金工艺着实落后,材料学更是尚处于胚胎状态,各类器械使用的金属抗腐蚀能力极差,船上的刀具切鱼的时候没少沾染海水,受腐蚀影响严重。 这就导致刀身锈迹斑斑,还有一些凹痕和脱落铁片后留下的伤痕,有时用抹布使劲一擦甚至会往下掉渣。 在现代社会,这种破刀收废铁的都不愿意要,通常会被扔进垃圾箱里,直接送到废品站回收利用。 由于铁片刀太大,斧子切不了菜,处理体积较大的食材时陈舟只能耐着性子用这把破厨刀慢慢切。 到较为细微精细的工作阶段,他再掏出鲁滨逊的匕首或“冒牌大马士革刀”,细细地处理。 这套刀具虽不是他最想要的“制陶技能书”或者高温温度计,却也是提高生活质量的一大助力。 拆开包装时没看到最期待的书籍,陈舟多少有些失望。 但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式的失望,很快就变成了暗自窃喜。 这一点,从他小心翼翼地将几把单独插在皮革套内的刀具一件一件放入登山包,避免它们因相互碰撞而损伤就能窥得一二。 …… 新刀具给了陈舟发挥厨艺的空间,可惜他的刀工一塌糊涂。 切个块或者切片还像模像样,一旦涉及到切丝这种精细活儿,不是粗的像条,就是零零碎碎,粗细不均匀,下锅一炒直接变成丁,端出来让人一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印度师傅做的菜呢。 试着炒了几次肉丝,制造出几坨令人食欲大减的“腹泻产物模仿者”后,陈舟选择了放弃,继续摆弄他的陶器去了。 …… 陈舟始终觉得自己不是很聪明的人,在很多方面,他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但他相信自己是个足够勤奋的人,他可以集中注意力,付出比别人多一倍或是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实践、去思考、去总结经验教训。 上学的时候,他曾经学到过一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思考总是没错的,毕竟人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而缜密的思考可以避免出现很多低级错误。 烧制了一批又一批陶器,每一次用了多少燃料、陶泥的配比、陶器的薄厚、陶器的大小、器型的不同乃至天气与气温的差异都被陈舟详细地记录在白泥板上,并加以对比总结。 这些耗费大量燃料和白泥得出的数据又被转移到纸面上,变成准确的规律和推测出的原理—— 刚到手的钢笔和墨水都参与了这个过程。 不得不说上万块的钢笔用起来就是不一样,写起字那叫一个顺畅。 前前后后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11月23日,也就是第二十八次神秘奖励到来之前,陈舟的制陶工艺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成功烧制出了一批真正的中大型陶器! 之所以要用批而不是个,是因为那一窑总共装了三个六十厘米高的陶罐,全部烧制成功了,无一破损,更无开裂。 这代表他持续不断的思考、总结、改进,终于由量变引发质变。 从贴吧老哥只言片语的教诲起步,经过漫长的实践,实现了制陶工艺的初步完善。 这一窑陶器烧制前的轮制塑形工作、塑形后的阴干工作、最后进窑的烧制工作全部符合陈舟总结推测出的正确工序。 就连最难掌握的窑内温度,他都根据焰光的变化作出了合理的判断。 自和泥这最初的步骤到陶器出窑,完全没有失误,这才烧出了三个完整的,没变形也没开裂的陶罐。 这三个较大的,器型较为优美的陶罐意味着陈舟以后再也不缺储存水的器皿了。 也代表着他以后可以自行烧制餐具、盆、洗脸盆等生活中需要的容器,不需要外界支援也能自给自足。 同时,他还可以烧制一些用于捕捉八爪鱼的小罐子给自己的餐桌再添一些新菜——看赶海视频的时候,他曾了解过这种颇具巧思的捕章鱼工具。 捉章鱼的小罐子比拳头小一圈,开口非常窄小,上面打了孔,用绳子穿成一串沉入海底。 章鱼喜欢钻洞穴,见到小罐子后总爱往里钻,待渔民一扯绳子,它们一时半会儿离不开罐子,就被拽上去当食材了。 除小陶罐子外,陈舟心心念念的“陶烟囱”也有了着落。 只要能烧制出一批合格的陶烟囱,厨房内炉灶的排烟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火墙以及计划要搭建的壁炉也有了可行性。 还有从船上带下来的那个压水井,陈舟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挖井,除了不知道水源所在,怕挖了好几天白费力气外,另一个顾虑便是没有往下放的井管。 没有井管的井基本抽不出适合饮用的水,里面必定会掺杂大量泥沙杂质,影响口感不说,还有可能堵塞压水井。 而且成功制陶的好处远不止这些。 从日常生活所需的餐饮器皿、到瓶、香炉这样的装饰品,再到盆、鱼缸等器具,再到陶制塑像、陶制玩具这样的工艺品、陶砖陶瓦、腌菜坛子、酒坛子之类实用品。 一项能够掌握,且渐渐熟练的技艺给生活带来的便利实在太多。 也难怪陈舟取出三个陶罐后高兴得一口气灌了半瓶酒,激动地拎起鱼竿跑到河边钓了一下午鱼。(本章完) 第121章 集装箱 钓鱼佬的努力与等待常常以空军收尾。 但那是在“人比鱼多”的国内。 但凡有条小河,无论晴天雨天,总能看到一群年龄不一的钓鱼佬守着鱼竿坐在河岸旁,等待着他们的小白条或是“巨物”上钩,哪怕钓到一条两斤重的鲤鱼,都能引起其他人的艳羡。 身在岛屿,吃着丰厚的资源福利,渐渐磨练出钓鱼技术后,陈舟已经很少空手而归了。 当然,受钓鱼和饵料的限制,加上对大体型的鱼类不够了解,他也钓不到什么大家伙,顶多弄几条三斤五斤的鱼打打牙祭,还能让家中的猫猫狗狗跟着沾沾光。 …… 11月24日,又是一次奖励到来。 陈舟照例背上他的登山包,带着对“技能书”的憧憬,来到了沙滩。 还没走到木石墙前,远远看见奖励点中心撑碎雨棚的木质托盘,他便吃了一惊。 原因无他——此次奖励竟然是难得的“大件货”。 整件奖励被包在一个涂着蓝色油漆的集装箱中,而集装箱安置在木质托盘上。 不过这个集装箱的体积可不像海关那些货轮上装载着大宗商品的箱子那么大,长度仅有一米五左右,宽度一米,高度一米三四。 说它是集装箱倒不太准确,把它看做一个大铁箱子也合理。 自6月被暴力拆解的保险箱后,已经近半年没见过体积如此庞大的奖励了,见到袖珍集装箱的一刹那,陈舟既欣喜又害怕。 这喜,自然是对箱中的奖励充满期待,毕竟“大就是好,多就是美”,此次奖励都不用提箱子里面装着什么,光是这个铁箱子本身,那就够有用了。 看到铁箱的那一瞬间,陈舟就想到了最适合它的应用场景—— 在卧室地上单独挖出一个与它体积相匹配的洞,然后将箱子放进去。 箱壁上铺一层用于保温的浮木板,用鱼鳔胶黏合,间或掺杂泡沫。 再在箱内嵌套几个小一圈的方形陶罐,排列整齐。陶罐之间的空隙中倒满冰水,这不就是个上好的冰箱吗? 若是想美观便捷一些,还可在铁箱开口处设计一个防水的挡板,将铁箱放在墙壁内,使用起来就和真正的冰箱一样。 身处17世纪,想找到一个上满油漆的坚固的防水的箱子,可是件难于登天的事。 而且哪怕不做容器,直接把箱体的铁皮切割成铁片,也是难得的好材料。 陈舟计划对付食人土著时,最想拥有的就是一副金属甲胄。 倘若有足够铁皮可用,他只需编织一身藤甲,再将制造好的铁片打好孔,捆绑在藤甲上,面对使用木矛石刀和弓箭的土著必然无往不利。 光是想到铁箱的应用场景,陈舟便心情激动,几乎要一个大跨步跃进木石墙的包围中,看看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但已经遭受过时空管理局的两次折磨,分别耗费体力和脑力破解了两个“谜题”。 如今的陈舟对这种带有“盲盒”性质的奖励,心里多少有点抵触。 天知道铁箱子的开口处是不是上着一把锁,然后印着一行大字—— “必须用自己的智慧解开这把锁,否则里面的奖励会直接消失。” 要是那样的话,他显然又要遭一次罪了。 喜惧交加,陈舟刻意放缓了脚步,跨过木石墙,扯掉防雨棚被撕碎的破帆布,绕着大铁箱走了一圈,观察它的箱门上有没有锁。 …… 很幸运,时空管理局可能还没想好“第三个谜题”该怎么安排,这个袖珍集装箱的箱门并没有锁。 用于锁定箱门的锁盒敞开着,里面没有挂锁。 箱体上下用于防潮防水的橡胶垫完好无损,门锁杆和铰链销活动自如,连漆都没怎么掉。 这一切都说明,箱内的物品是时空管理局直接送给他的,并没有加以任何限制。 如此反常的情况不由引起了陈舟新一番遐想—— 此次奖励不会就是这个集装箱本身吧,也许里面啥都没有,是个空的? 按节目组一贯的恶趣味看,这种可能性并不低。 于是他悄悄降低了内心的期待,以免打开箱门见到内部的景象后过于失望。 利落地拔出门锁杆,猫下腰敞开箱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整整齐齐,塞满了整个集装箱的长方形盒子。 这些盒子均为木质,在木盒外还套了一层塑料布,对盒内的物品保护得极为严密。 “这么多?不会是精包装的筷子或者勺子吧? 上次送来的餐刀我很满意了,怎么又要给我送餐具,我像是缺筷子的人吗?” 以前过年时,陈舟曾经给家里买过一盒鸡翅木带铜头的定制筷子,那筷子的包装盒与相中的长方形木盒有七八分相似。 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此次奖励极有可能是筷子。 “算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反正有这个集装箱,里面不管装的是啥,我都不亏。 而且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带回现代低价甩卖,都是白送的东西,怎么也赔不了。” …… 随意抽出一个木盒,拿到手里陈舟才发觉,这玩意分量还真不轻,要说里面装的是木质的筷子,显然不太可能。 掂量掂量,没有声响,只是手里愈发觉得沉重。 “嚯,这一盒应该有两斤了,估计是金属制品。” “莫非时空管理局良心发现了,送了我一集装箱的金条?” 端详着木盒外包裹的塑料布,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异想天开的猜测,直接拆开包装,一睹盒内物品的真容。 算上集装箱和塑料布,每个盒中物品都受到了三层不同材质包装的保护。 陈舟本以为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盒内应该是件脆弱易损的物件,打开木盒一看,却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 那是一块遍布纹的大马士革钢坯,整体宛如一把钢尺,长度大约25cm,宽度8cm,厚度在4毫米左右。 经过特殊方式堆叠锻打的钢坯表面的纹宛如一只只串联在一起的眼睛,又如一整列紧密相连的锁链,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明亮冰冷的光泽,令人心动。 “卧槽,这一箱子不会都是大马士革钢坯吧! 我这是捅了大马士革钢坯的老窝了,怎么能给我送这么多这玩意?难道节目组想看我制造一身带大马纹的铠甲? 还是想看我用大马做枪? 做枪倒也可以,你倒是给我送几根无缝钢管来呀,光送一堆钢坯有啥用,我还能把这玩意回炉重锻是咋滴? 你就是再给我拉来十吨煤,我也做不了这种钢材的热处理呀!” 大马钢坯已经是成品钢材,最适合它的加工方式只有切割。 贸然加热,大概在300°左右就会导致钢材退火,影响质量,这些基本知识陈舟还是了解的。 一边念念叨叨地吐槽,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钢坯能干什么用,合上手中的木盒,又抽出了一个新木盒——这么多盒子,说不定就有钢管或者其它形状的钢坯,尽早看看心里也有个数。 新木盒中的物品同样是一块大马士革钢坯,大小与刚才那块一般无二,只是表面纹不同。 如果说之前那块钢材表面纹像锁链,那这块钢材表面的纹就仿佛纽扣。 一个个菱形紧挨着从头铺到尾,菱形内部排列着四个圆圈,整齐且规律。 据陈舟对大马士革钢坯的了解,像这种纹美观且规律的钢坯,大多都是冷兵器爱好者找现代铁匠订制的,而且价格不菲。 毕竟这种钢材都是成品,经过了复杂的折叠锻打,甚至还使用三枚工艺,往中间夹了含碳量不同的钢板。 锻打结束后,经过淬火、平磨和酸洗,钢材本身的独特纹才会呈现出来。 这样的成品钢,只需拟定好形状进行切割,就能制造上好的冷兵器了。 比如上次神秘奖励送来的那一套刀具,就是用制造好的大马士革钢坯直接切割制成的。 当然,论起钢材的质量,陈舟觉得这一集装箱的所有钢材,应该都比那套刀具的材质优秀。 因为在大马士革钢的圈子里,纹越规律,越具有美感,往往就代表着层数越多,材质越好,热处理工艺越优秀。 像那套大马刀具使用的钢材,虽然也有纹,但纹之间的间距太大,也没有规律。 算上制造刀具的手工钱,品牌价值,一套刀具的价格可能也就抵得上两三块大马钢坯。 …… 从奖励的价值来看,此次奖励无疑是非常丰厚的。 只可惜陈舟没有加工这种钢材的工具,更无法将它们焊接起来,只能依赖超时空切割机的帮助,以每15天一次切割的超低效率将钢材制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 当日,拆开木石墙后,陈舟把所有木盒都取了出去,先行搬运到山下营地中暂时存放。 然后他砍倒树木,剥掉树皮制成简单的滚木后塞进集装箱下,一点点将沉重的集装箱挪出了沙滩。 空的集装箱依旧分量十足,想跟以前一样靠人力把它直接搬走根本不可能。 陈舟打算以后再慢慢折腾这个箱子,现在他还得继续垒砌木石墙,为下次的切割做准备呢。 …… 时间飞逝。 自收到大马钢坯后,陈舟被迫暂时搁置了其它工作,像勤劳的小蚂蚁一样,一点点往山上倒腾大马钢坯。 储藏室的空间因此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他无奈地把所有钢坯都从木盒中掏了出去,套上塑料布直接摆在高层木架上,以避免空间浪费。 他本想一鼓作气,把集装箱也弄到山上去。 奈何上山是有坡度的,用滚木一点点挪效率太低。 忙活了两天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等輮木技术成熟后,为集装箱定制一个板车,再把它拉到山上去。 眼下制陶工艺被攻破,蒸汽輮木已可以正式提上日程。 他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很快就能拥有挑战过程中的第一辆“私家车”了。 …… 挪动进度缓慢的集装箱被丢在了营地北边,陈舟给它搭建了一个简单的防雨棚。 当然,这其实有些多此一举——集装箱上涂着油漆,没有磕碰掉漆的情况下,扔在这里三五年它也不会烂成废铁。 …… 已经拥有足够充裕且优秀的材料,对于怎么运用它们,陈舟却没想好。 他不想自己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钢材打乱,决定继续按部就班,先把正干得火热的制陶事业搞好,再考虑其它。 有了第一次成功,随后的失败便变得越来越少。 对于如何制造合适的陶坯,如何凭经验判断窑内的温度,陈舟也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 若不是没有烧炭窑,他都想试试能不能烧出瓷器了。 …… 技术成熟后,他最先给自己制造的是两个陶盆,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洗脚。 随后他又制造了足够多的储水器皿,挑了足够饮用半个月的水储存在窑洞中。 旱季庄稼缺水,时不时就要浇一浇,充足的水源储备能让他放下心来认真工作。 最后,他投入到研发輮木的工作中。 跟制陶一样,这又是一项通过不断实践、总结而逐渐进步,走向成熟的技艺。 不过这项技艺陈舟并没有得到贴吧老哥的指导,只知道一句——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輮使之然也。” 虽说这句话对輮木成轮进行了概括,但其中真正重要的细节是半点没提,害得他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最后甚至连已经淘汰的火烤輮木法都掏了出来。 就这样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12月8日。 第二十九次奖励到来之前,陈舟搁置了令他感到困扰和烦躁的輮木工作,转而去挖他之前厌倦的窑洞去了。 研究没有进展,偶尔也需要做不动脑子的工作放松放松。 而且他之所以中止輮木工作,是因为輮木和制陶本身就有很大区别。 輮木不仅要将木材熏蒸软化,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看它们后续会不会变形、开裂。 不像制陶,放进窑里烈火焚烧,出来以后是好是坏一眼就看得见。 使用新搭建的“蒸汽熏蒸輮木台”,目前软化木材,把它按在铁罐上制成半圆形已不成问题。 令陈舟苦恼的是,这个湿润的半圆木条无论是阴干还是火烤,亦或是放在太阳光下晾晒,用不了几天总是会变形。 根据他的统计,輮五十多根木材才能出一根不变形的,这合格率实在太低了。 如今,他最想解决的就是木材的合格率问题。 为此他翻遍了整本藤编书,试图从传统匠人的经验中找到恰当的方法或是得到启发。 奈何这些日子总想着輮木,想得头昏脑涨,他原本灵活的思维像是锈住了,看遍了书也没冒出什么好点子。(本章完) 请假一天 调整作息,明天我将如闪电般归来!(本章完) 第122章 超满足450工具箱 12月9日,陈舟离开了满是半圆形木制轮辋的厨房,前往沙滩领取他的奖励。 自打过了一周年,时空管理局表现得愈发慷慨了。 上一次奖励的大马士革钢坯便已经足够令人惊喜,本以为此次奖励应该会比较普通,体积较小,来到沙滩后,陈舟又一次被奖励的大手笔震惊。 此次奖励的体积不亚于保险箱,呈长方体,端端正正地摆在木石墙中间。 目测它的高度接近一米,长度近90cm,宽度50cm以上,外部依旧裹着一层木质框架。 但这次奖励的外部框架并不像其它奖励的包装包裹得那么严实,尤其是框架底部,露出了大约3cm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奖励有四个全向轮。 这四个全向轮的轮径在10cm左右,比人体工学椅上的脚轮大不少,而且从实用性和耐用性的角度来说,它们也远远胜过人体工学椅的脚轮。 只需将它们拆下来安装到木质托盘上,再给托盘安装一个把手,就能制作成板车。 有了板车,那个撂在山坡上的集装箱就能运到山上了,搬运石材木材和白土的时候,一次性拉个两三百斤也不成问题。 别的不说,光看这四个全向轮,陈舟就感觉自己又要发财了。 走到近前,拽掉固定在木框架八个角上八块防撞,他用斧刃小心翼翼地撬下木条上的钉子——其中较为完整的能够再次利用。 接着,他从顶部开始,一点点拆卸木制边框。 很快,包装内的物品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台金属工具车,整体使用金属和塑料制造,色调以蓝灰和银白为主,由上到下共有七个抽屉。 在车体外,为了防止运输过程中剐蹭,还粘了几块泡沫,取下这几块泡沫后,才能打开抽屉。 抽出抽屉之前,陈舟还以为这个箱子是空的,哪成想里面还真装满了各类工具。 其中包括各种型号的长短六角套筒、梅套筒、气动套筒、棘轮扳手、弯杆接杆。 各种型号的开口扳手、两用扳手、活动扳手、螺丝刀,以及手柄吸棒、胶扣起子、吹尘枪…… 还有对陈舟来说最有用的卷尺、游标卡尺、指针扭力机、具备内直、外直、内弯、外弯多个型号的卡簧钳、尖嘴钳、斜嘴钳和钢丝钳。 还有大力钳、鲤鱼钳、冲子、测电笔、断头螺丝取出器、美工刀、圆头锤、橡皮锤…… 大致一数,全部七层抽屉中装的各类工具总数应在450件以上,型号齐全,且大部分都不需要电力。 陈舟相信,使用这套工具,他可以将大多数汽车从外而内拆解成零件——因为这是一辆移动汽修工具车。 可惜的是,目前他只有拆解工具,却没有汽车。 别看抽屉中的工具五八门,琳琅满目。 说起来,其实其中百分之九十对他来说都是没用的东西。 比如那些拧螺丝的工具,眼下就没用。 还有测电笔、机滤扳手、led工作灯、油封钩子等许多工具,暂时都无用武之地。 不过若说他们完全无用未免也过于绝对,陈舟现在能想到的,可以发挥它们用途的地方还真有一个——拆保险柜的密码锁。 暴力拆解保险柜时,密码锁被破坏了一部份,但大多数精密的机械结构都保存得相对完整。 据陈舟对机械保险柜的了解,其保险装置能拆解出的有用的零件是非常丰富的。 包括支撑整把机械锁的核心框架,安装基础部件的“锁体”; 插入钥匙并传递旋转动力,完成开锁闭锁动作的锁芯;感知钥匙齿形的拨片;弹簧、弹子、叶片、离合器、制动块、复位弹簧。 这里面的弹簧、部分锁芯锁体组件、离合器、止动块在制造枪械时全都用得上,而且它们都是钢制或者铜制的,比起这个时代易被腐蚀的铁质枪械零件,性能优越好几个级别。 切割保险箱钢板时,陈舟特意避开了保险箱的箱体部分,将锁体留了下来。 当时他很想直接拆开精密复杂的机械锁,取出内部零件留待使用,但由于没有合适的工具,且造枪在所有工作中优先级较为靠后,便一直搁置到现在。 没想到这一等,还真等到了好东西,这一套汽修工具到手,拆解保险锁就不成问题了。 且在制造枪械的过程中,各种钳子和游标卡尺都能给他提供充分的帮助。 对于一个合格的机械工程师来说,精密与标准永远都是必须恪守的准则。 一旦像印度三哥那样,不尊重标准,随便糊弄,就会发生自家鱼雷击毁自家潜艇、飞机频繁坠毁、导弹护卫舰侧翻这样的事故。 没有条件的时候,陈舟对于制造器械一事向来都保持着精益求精,尽量完美的态度,眼下有现代测量工具,他更要提高自己的标准了。 …… 抓住工具车侧面的把手,试着往上提了提,估摸着整辆车的重量大概有一百四五十斤,陈舟没有将它拉下木托盘。 这里可是沙滩,如此沉重的工具车放上去,四个全向轮必定会深陷进沙子中,无法移动。 他还是像搬运集装箱和内部的大马士革钢坯一样,将抽屉中的工具取出来,先腾空抽屉,再带走空工具车比较稳妥。 …… 陆续折腾了两天,把汽修工具箱带回了窑洞,储藏室的可用空间进一步压缩。 整理好所有工具后,陈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工具车下面的全向轮,把它安装到一块长两米,宽一米五,装钉好的厚木板上。 然后他给这块木板装上了把手,修了修山路,推着它将集装箱拉到了平台上,暂时摆放在室外。 全向轮的出现似乎是时空管理局的善意提醒—— 别再忙活你那个輮木成轮了,没什么用,等我给你送来多好。 但陈舟并不接受祂们的善意,他不是个喜欢轻言放弃的人,輮木技术前前后后耗费了快一个月时间了,眼见即将如烧制陶器那般,登堂入室,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干就不干。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九十九拜都拜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吗? 况且如今既有实践,又有对理论知识的了解,制造的车轮也日渐完善,他更没有放弃的理由。 毕竟以后还有九千多天,总不能就指望这四个全向轮活着。 …… 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临近十二月末的时候,陈舟没忘了登上山头瞭望沙滩,寻找食人土著的动向。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土著们举办食人盛宴的地方早就被暴雨抚平,远远地望过去,沙地平坦宽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认认真真盯到12月结束,只在12月24日那天前往沙滩拿了一次奖励,直到1661年元旦,陈舟都没有看到土著登岛。 事实正如他的猜测——土著们每隔一年登一次岛。 1659年他们已经举办过食人盛宴,那么1660年他们就不会再次举办了。1661年,也就是今年,又是他们齐聚岛屿的时候,如果想获取劳动力,或是给自己找个智力更高,能帮上更多忙的伙伴,还有不到12个月的准备时间。 …… 至于12月24日的奖励,应该是过了一周年以后,最拉跨的一次—— 一箱共24袋混搭的方便面。 里面有陈舟比较喜欢的老坛酸菜牛肉面、酸辣牛肉面,还有经典口味红烧牛肉面和鲜虾鱼板面以及西红柿牛肉面,金汤肥牛面,每种四袋。 方便面的保质期可没有罐头长,拿到手当天陈舟就克制不住自己的馋虫,直接煮了一袋老坛酸菜牛肉面。 由于一袋面的面饼不够吃,他还往锅里面放了不少面疙瘩。 第二季麦子很早之前就成熟了,第三季稻谷在前几天也已收获,田地几乎被种满大半,新一茬庄稼还用上了肥料,长势喜人,再加上母山羊提供的羊奶,赶海的收获,岛屿上的“粮食危机”已然顺利渡过。 不过粮食虽多,却没充裕到可以浪费的程度,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体验过“粒粒皆辛苦”的艰辛,陈舟从不敢浪费粮食,平时做饭总是斟酌着用量,避免剩饭。 岛屿尚处在旱季,天气炎热,剩饭坏的很快,就算放在温度较低的厨房内部,顶多也就能放七八个小时,再久就要酸了。 ……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晚自习持续到将近十点,晚饭是在六点多吃的。 那时陈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又高又瘦,饿得快,下晚自习必须得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回宿舍垫垫肚子。 当时老坛酸菜牛肉面是他的最爱,泡桶面连汤都要喝的干干净净,这一喝就是三年。 大学期间,有时候懒得去食堂吃饭,又嫌外卖贵,他也在寝室吃泡面,前前后后吃了不知道多少桶老坛酸菜牛肉面,终于吃腻了。 他甚至吃到后来工作,在员工宿舍远远闻到老坛酸菜那股味儿都反胃的地步。 陈舟本以为自己和老坛酸菜缘分已尽,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它了。 没想到被丢在孤岛生活一年多,“老友重逢”,在六种口味中,他最中意的竟然还是老坛酸菜。 烧开水,放入方便面卤子和酸菜包,闻到那熟悉的酸辣味,他的口中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了唾液。 后来吃面的时候,更是吃得满头大汗,无比过瘾,就连黏糊糊的面汤他都没放过,全都灌进了肚子。 从前陈舟一直都不懂什么叫“他乡遇故知”,此番孤岛生活,再吃上这一锅老坛酸菜牛肉面,他总算对这句话有了感触。 只可惜这个口味仅有四袋,而且保质期还不到六个月,他的享受次数明显不多了。 …… 方便面给陈舟的味蕾带来了享受,时间和努力则推进了輮木技艺的进步。 举办了简单的元旦宴会后,在一月五日,始终未耽误工作的他终于制造好了第一个优质木质车轮,并整理出了輮木成轮前后所需的所有步骤。 从挑选木材,切割原木、自然晾晒或烘干、再到放入蒸汽中熏蒸加热,利用模具将木料弯曲。 再到把弯曲好的木料用夹具固定,防止冷却后回弹变形,晾干后锯掉多余部分,将两个半圆形拼接成完整的轮辋。 随后,还要在轮辋内圈镶嵌安装好轮辐的轮毂,用鱼鳔胶黏合,通过榫卯结构使整个车轮的结构受力更加合理,整个车轮才算完成。 前后工序如此复杂,试错的成本可想而知。 若是没有现代教育带来的思维方式和对材料学、物理、化学等学科的了解,陈舟简直不敢想自己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制造出这个车轮。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因为这个轮径80cm的车轮已经能满足他的需求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给他链条,他完全可以做出一台使用木质车轮的自行车。 现在,只要拆掉人体工学椅的脚轮,取出脚轮内部的轴承,他的手推车就算完成了一大半,更进一步说,用公山羊畜力拉车,也非痴人说梦。 …… 但高强度工作了这么久,在确定已经成功,并对造出手推车有十足的信心后,陈舟决定还是放松一下身心,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窑洞中三只小猫已经三个多月大了。 眼下最大的一只小猫,也就是唯一的公猫老二,体重已直逼五斤,加上宽大的骨骼,和提子站在一起,乍一看不比它妈小多少。 这家伙一身黄黑条纹,与狸猫略有些相似,性情活泼机敏,最近常常跟着提子外出狩猎,比它那个不靠谱的爹小灰灰强得多,深受陈舟喜爱。 恰好闲下来,陈舟饶有兴致地给三只小猫取了名,也算是正式接纳它们成为自己小家的一员。 其中体型最小的老大,浑身毛发色彩驳杂,与陈舟很喜欢的一只网红猫很相似,但没有那只猫看着苍老,也不会像那只猫一样“咩咩”叫。 陈舟给这只猫取名为“咣当”,与那只网红猫的名字一模一样,算是在猫身上寄予他对现代生活的怀念,同时满足自己的愿望了——他很早以前就想养一只和咣当相似的猫。 老二体型最大,最勇猛,得名“虎头”,待提子年纪大后,家中捕鼠一事只能依赖它。 小灰灰又懒又馋,就算和之前相比有些改变,也不可能成为捕鼠主力。 而且陈舟还觉得,集小灰灰的体型与骨架,提子的彪悍与灵活于一身的虎头很有可能成为这片区域的“猫中之霸”。 再加上家里伙食好,不缺营养,这家伙长大以后,三五只野猫恐怕都不是它的对手。 老三也是母猫,继承了小灰灰的毛色,体型稍比老大大一些,性格和它爹相仿,总是懒洋洋的,取名为“灰球”。 三个小家伙小时候总是聚集在一起,形影不离,长大以后随着性格改变,渐渐疏远了。 虎头喜欢跟着提子外出抓老鼠,它胆子很大,敢于深入森林,陈舟曾在距离山下营地不远的地方看到过它。 咣当也不懒散,但胆子远不如虎头大,最多只敢走到林地边缘。 想找到它,多在庄稼地周围呼唤几声,它就会从稻田或者麦地里钻出来,三只小猫中,咣当也是最亲人的。 至于灰球,也没辜负它这个名字,最爱在床边或是厨房趴着。 陈舟给提子准备的“产房”现在成了它的独栋别墅,它整天窝在里面呼呼睡觉,也难怪体型比咣当大一圈。 由于取名太晚,小猫们对自己的“大名”还不太适应,倒是直接叫“老大”“老二”“老三”回应的积极。 为了纠正它们的错误思想,休息时,陈舟炸了不少香喷喷的小鱼干,用训狗的方式训练它们。 一遍一遍呼唤,只要它们走过来就有奖励,慢慢地倒也有些成效,真让它们弄明白自己叫什么了。(本章完) 第123章 巨物 1月5日上午在家里读了一会儿书,逗了逗喜欢在家中睡觉的灰球和小灰灰。 吃过午饭后,陈舟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临到傍晚,他带上钓具,领着来福来到了熟悉的小湖边。 已进入旱季中期,小湖的水位降下一大截。 岸边的黄泥表面变得干硬,生长在泥土上的水草都无精打彩地趴伏在地上,若不是距离湖水近,早就旱死了。 陈舟钓鱼有个陋习——总喜欢在一个位置蹲着,就像狗定点撒尿一样,仿佛那里有磁石吸引着他。 对于一个合格的钓鱼佬来说,换钓点是必备技能。 就算没用,也能给自己钓不到鱼找个理由。 陈舟偏偏不换,这倒不是因为他犟,而是因为他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一直蹲在相同的地方或许能钓到那次抽了他一嘴巴的鱼。 他始终认为到手的鱼跑了是个耻辱,更不要说那条鱼还那么大。 也就是他当时没什么钓鱼经验,要是饱经风雨的老钓鱼佬放跑了那么大一条鱼,非得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到即将咽气,脑海里放“走马灯”的时候,都得有鱼钻进水里那一刻的画面。 …… 将自己用麻绳编织的鱼护放进水中,摆好小水桶,陈舟一屁股坐在岸边的小板凳上。 戴正草编的遮阳帽,他从登山包中取出一个小陶罐,罐中装的是煮熟的大麦粒,还未晾凉,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陈舟知道钓鱼打窝可以用玉米粒、小麦或是糠饼。 但他舍不得浪费能磨成面粉的小麦,便“投机取巧”,煮了些口感差劲平时主要喂给小羊羔的大麦,想试试用这玩意打窝有没有用。 这些大麦都是去了壳以后煮熟的,麦粒看起来像是粘在一起的两粒大米,洒进水中并不会立即沉入水底,而是在水面上漂浮片刻,才有部分大麦粒下沉。 麦粒下沉过程中,不断散发出香气。 许多不到一指长的小鱼争先恐后地凑了过来,胆小的在水下观望,只能看见淡淡的黑影,胆大的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开饭了,一口一粒熟大麦,动作迅猛。 鱼聚集到麦粒下方这会儿,陈舟已经摆弄好了他的新鱼竿,甩出了鱼钩。 此次他使用的鱼饵是活虾,虾体型不大,和半根小拇指差不多长,胜在鲜活,是他不久前从摆放在岩滩中的捕蟹笼里捉出来的。 这种不知名的小虾无毒无害,最喜欢攀附在水中的水草根茎间,藤编的捕蟹笼也是它们中意的避难所,这才被陈舟捉到。 新鱼竿比旧鱼竿长不少,鱼线也长,浮漂使用了小块泡沫,在临近黄昏的水面上分外显眼。 换了新鱼竿和鱼线,陈舟已经能把鱼钩直接甩入深水区——那里的水深在三米以上,此时光线正逐渐变得黯淡,显得分外幽深。 稳稳坐在板凳上,悠闲地盯着水面,看小鱼争抢麦粒,却不见浮漂有半点动静,陈舟毫不心急。 像这种小鱼他都已经钓腻了,如果想的话,一天钓个百八十条也不成问题,他想要的是更大的鱼。 断断续续钓过几十次鱼,陈舟的心态愈发接近真正的钓鱼佬,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毫不在意是否能有收获的样子,一会看看来福,一会望望湖水,保持着轻松的状态。 …… 太阳渐渐西沉,陈舟钓上了几条小鱼,将它们放入小桶后,他又打了一次窝,随即取出了他的秘密武器。 那是一个两根大拇指粗细的陶灯,圆滚滚的像个小葫芦,底部盛油,上层有防风的镂空设计,里面插了根灯芯。 点亮后,这个小陶灯能直接安装在鱼竿前端,用灯火吸引夜里趋光性较强的昆虫和一些鱼。 大麦粒的香气对鱼群本就具备诱惑力,再加上活动的昆虫,一些蛰伏在深水中的大鱼极有可能也被吸引上来。 当然,用陶灯吸引鱼并非钓鱼佬们的独家秘诀,而是陈舟自己琢磨的。 真说起来,利用鱼的趋光性钓鱼是一门很值得研究的学问,灯光的亮度,摆放位置,颜色都有讲究,像他这种不起眼的小灯,对鱼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 不过陈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钓鱼佬,没有深入地研究过“鱼类心理学”,很多时候他的奇思妙想,都和玄学挂钩,与科学背道而驰。 …… 昼伏夜出的鱼体型通常比在白天活动的鱼要大,入夜后,被大麦粒吸引来的鱼聚集在鱼竿下,频繁咬钩。 有几条鱼接近四斤,咬钩时猛往下拽,不用看浮漂就能知道上鱼了。 绳编的鱼护中住进了几位“大个子”,但陈舟仍不满足,他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那条体长六七十厘米的,体重保守估计也在十斤以上的大家伙是他的执念,他之所以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制造这根新鱼竿和更结实的鱼线,为的就是对付那家伙。 中午睡过一觉,到午夜时分,陈舟还很有精神,只是腹内空空,有些饥饿。 用自制的木架将鱼竿架在岸边,他在身后生起一堆火,打算趁现在没连杆,先挑几条倒霉蛋祭五脏庙—— 做饭的调料和平底锅都装在登山包中,他早就做好了彻夜奋斗的准备。 篝火的焰光升腾,早就玩累的来福也凑了过来。 晒干的树枝燃烧起来几乎没什么烟,熊熊燃烧,散发着草木特有的香气。 借着火光从小桶中挑出几条无毒的小鱼,开膛取出内脏,顺便在湖水中涮一涮,直接拿到一旁备用。 这种小鱼鳞很细小,炸一下就变脆了,不影响食用。 一手攥住平底锅柄,另一只手从登山包中取油,取盐和蒜。 现在陈舟已经基本实现大蒜自由,田地中的大蒜越长越多,完全能满足日常需求了。 单手颠勺实在不方便,正想着下一次野炊要提前搭建灶台或是制造一个放置平底锅的支架,陈舟突然听到身后撑住鱼竿的架子倒在了地上。 他选择的钓点地点没什么土壤,尤其是靠近湖面的地方,根本就是一整块岩石,因此木架砸在石面上的声音分外明显。 情况瞬息万变,陈舟放下平底锅转身这一会儿工夫,就见火光的映照下,鱼竿的末端像一条受到惊吓的水蛇,嗖嗖地往湖里钻。 眨眼的时间,它的前半部分就伸进了水中。 这根杆子可是他用了接近半个月的闲暇时间做好的,头一次参与工作就要打窝,他怎能允许。 情急之下,陈舟直接一个飞扑,伸长手臂抓住了鱼竿的尾部。 得亏这根杆子够长,不然这短短三秒,它可能都已经下水了,鬼知道咬钩的鱼会把它带到哪里。来不及发出一声国骂,手指紧攥着鱼竿,陈舟一边往回拽一边试图起身。 他的脸距离湖水只有十几厘米,泛着微澜的水面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掺杂着水草的味道。 光线太昏暗,他完全看不清自己的脸,只感受到湖水在流动,黑漆漆的幽深波澜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那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 上钩的是个大家伙,往回拽鱼竿的时候陈舟能感受到它逃向水底的决心,那力量很惊人。 担心脱钩,稍微挽回局势后,他连忙放线,为自己争取更多周旋的空间。 好不容易把湿淋淋的鱼竿拿到手,那条鱼猛地开始了新一番挣扎,其力气之大超乎陈舟的想象。 猝不及防之下,把他这个身材壮硕的成年男人都拽得往前走了一步。 意识到此次对手不同凡响,顾不得管身后的篝火,紧抓鱼竿,重心下沉,陈舟瞪大眼睛,望着漆黑的湖面,用心感受猎物逃窜的方向,开始运用他并不娴熟的技巧遛鱼。 原本小陶灯能给他提供些许照明,刚才鱼竿下水时,小陶灯浸入水中,直接熄灭了。 此时此刻,根本无法依靠水面的细浪微波判断鱼在何处,只能通过这根长杆和鱼线隔空驯服这匹“暴躁的野马”。 信息量不足导致陈舟心情分外紧张。 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刺激的感觉了。 攥着鱼竿,一会儿往左走,一会往右移杆,一会儿收线一会儿放线。 陈舟只觉自己的心跳伴着鱼的反复挣扎加速,手心也渐渐冒出了一层细汗。 这是个无形的对手。 这是场漫长的搏斗,亦是无声的厮杀。 注意力全集中在上钩的鱼身上,他甚至没留意,回到篝火旁的来福偷偷吃掉了那几条被开膛破肚的小鱼。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受阻,陈舟感觉这条鱼比他错过的那条大鱼还要大,且体力更加充沛。 紧张的遛鱼过程放缓了时间的流逝,他完全不知道自鱼上钩后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手臂肌肉正变得发酸发胀,空荡荡的肠胃也表达着不满,渴求着食物。 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漫长的马拉松接近尾声。 陈舟很疲惫,但他能感觉到,那条鱼比他更加疲惫。 现在它挣扎的幅度已越来越小,尽管还充满强烈的求生欲,却随着鱼线的收缩一点点靠近岸边,被捕似乎已是它既定的命运。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陈舟却更加紧张。 他想起了那次捕捉大鱼,一失足成千古恨。 想到那个至今仍让他感到遗憾的教训,像注入兴奋剂,逼得他强行打起了精神。 微微侧过身体,借助身后篝火的光芒照亮近岸湖面,给自己提供些许信息的同时,他尽力使这次惊险刺激的钓鱼行动不走向烂尾。 大鱼已是强弩之末,临到最后再没有力气拽动鱼竿,只凭着自身体重勉力支撑。 它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还没到岸边,根据水面的波动,陈舟就看出了它有多长。 “超过110cm!” 这是一条体长比逃走那条鱼大一倍的家伙,是一条毋庸置疑的巨物! 不知道它在这座孤岛的深湖中生活了多少年,才成长到这般大小,更不知道它是怎么看上鱼钩上那小小的鱼饵的。 陈舟无暇顾及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这次要发财了。 越到这种时候越谨慎,知道自己的抄网根本捞不上这个家伙,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举动——走进水中。 多亏每次钓鱼都在这块石头附近徘徊,对周围的水况较为了解,不然一边往回收鱼线一边往水里走,还是在深夜,运气不好步入深水非得出个好歹。 旱季的湖水温度不低,但突然踏进去还是感觉微凉。 没时间脱鞋脱袜。 踩进湖水,小腿瞬间被浸湿,裤子也贴在了腿上。 身体下沉,篝火的光芒再也照不到湖水,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沉凝的黑暗,隐约能看到鱼身两侧的波纹。 来福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下水,站在岸边冲着陈舟吠叫,一副马上跟着他一起下水的架势。 陈舟用语言安抚着来福的情绪。 此时鱼线已经收到尽头,那条大鱼就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水中,宽阔的脊背露出了水面。 它很疲惫了,疲惫到连摆动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张着嘴巴,像是长跑过后的人在大口喘息。 但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它,陈舟依旧不敢大意。 他用脚试探着水深,稍微往前走了十几厘米,然后又往回拉了拉鱼竿,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去抓鱼头,另一只手仍紧紧攥着鱼竿,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犯了错误。 要是把这家伙给放跑,别说今晚,以后半个月他恐怕都睡不安稳。 大鱼的脑袋很硬,摸上去像触碰到一块坚硬的石头,顺着它向上倾斜的头骨往下摸,陈舟抠住了它的鱼鳃。 鱼身上蒙着一层黏液,加上湖水浸润,摸上去有点滑。 担心没抓住鱼鳃,陈舟往里面抠了抠。 大鱼被他这种行为刺痛,使尽最后一分力气扭了扭身体,却甩不掉挂在上唇的鱼钩。 它恶狠狠地盯着陈舟的脸,但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这个可恶的猎手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反应。 确定自己抠得够紧,陈舟猛地往岸上一拽,使这条大鱼的前半身搁浅。 别看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它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其实这条鱼的体重并不算特别夸张,估摸也就四十五六斤。 要不是陈舟没吃饭,加上在黑夜中遛鱼太过耗费心神,他这一拽能把整条鱼都拽上岸。(本章完) 第124章 一鱼多吃 手仍抠着鱼鳃,未曾放松,歇了几秒,积攒些体力,陈舟猛一发力,完成了最后的拖拽。 这条足以令钓鱼佬遭遇“鬼打墙”,挂在车身上,环城炫耀一天都不舍得回家的庞然大物终于稳稳地横在了岸上。 下了趟水,陈舟腰部以下基本湿透,上岸以后,来阵小风,才感到凉意。 篝火中的木柴几乎燃烧殆尽,微弱的火光在黑暗的包围中摇弋,既不能使人感到温暖,也不能使人觉得安全。 把鱼拖到距离湖水两米多的石面上,防止它突然回光返照,再一头扎进水中,陈舟揉了揉肚子。 钓鱼前他在林子里挖了个坑,排出了肚子里残余的食物渣滓。 此时的肠胃比往常干净得多,他甚至能感觉到胃酸侵蚀胃粘膜带来的烧灼与刺痛。 脱掉灌水的鞋,倒出鞋膛内的积水,又拧了拧裤腿,适应着湿渌渌的裤子贴在腿上的感觉,拎起斧子,陈舟摸着黑在附近砍了几棵灌木。 现在他迫切地需要烤干衣服和身体,同时吃点东西—— 这场狩猎持续的时间远比他想象的久,到目前为止,他几乎已经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只喝了一些凉开水。 倘若这条鱼来得晚一些,让他吃过烤鱼,补充完体力再战,遛鱼环节可能老早就结束了。 耐心地添柴,看见来福悠闲地卧在一旁休息。 陈舟正纳闷它怎么不过来讨食,它这一整天可也没吃什么东西。 借着渐渐明亮的火光,他这才发现他处理好的那几条鱼都不翼而飞了。 又气又笑,他本想装作无事发生,一边重新捞出活鱼开膛清洗,一边考虑,最终还是叫醒来福训斥了一番。 他倒不是心疼那几条鱼。 这一整座岛的资源别说供应他一个人,就是再来一百人也消耗不掉。 他担心的是来福养成这种乱吃东西的习惯,以后误食了有毒的食物,或是吃鱼太匆忙,不慎被鱼刺卡了嗓子—— 这家伙吃东西像是没长牙,从来都狼吞虎咽,以前吃羊骨头就被卡过嗓子,好在羊骨头大,它干呕几下也就吐出来了。 生鱼骨头虽然较为柔软有弹性,与羊骨头不同,却也有卡在嗓子中的风险。 之前陈舟喂家中的猫狗吃鱼,都是要摘掉坚硬的大刺,或是把鱼炸酥了才敢喂给它们的。 至于小灰灰和提子它们常吃的小鱼干,由于体型太小,晾干后小猫都能一口一个,吃起来倒没什么危险。 …… 来福半睡半醒之间被揪起来挨了顿训,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微微摇着尾巴,满脸无辜地贴近陈舟,谄媚地讨好他。 拿这善于耍赖的家伙没辙。 肚子饿着,急着烤火吃东西,陈舟没跟来福多计较,赶紧拿起平底锅先煎熟几条鱼,垫了垫肚子,这才有时间看看他的战利品。 篝火已经很旺盛了,湖边的火光宛如黑暗岛屿上的小小灯塔,分外显眼。 大鱼被拖到岸上时就已没了力气,待陈舟吃完饭,更是奄奄一息,即将咽气。 自制的小鱼护装不下这条庞然大物,陈舟没办法把大鱼关起来让它缓过一口气多活一会儿,恢复精气神。 看着它鱼鳃一张一合,努力挣扎的痛苦模样,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还是掏出匕首准备给它一个痛快。 这条鱼的模样与他之前钓到过的小号彩色鱼很是相似,头部占身体比例四分之一左右,尾部较为宽大,身材略显臃肿。 在火光的映照下仔细端详它周身鳞片,除了红彤彤的映上去的焰光几乎找不到那些小鱼身上五彩缤纷的颜色。 鱼脊背以银白色鳞片为主,间或掺杂着几块黑鳞,到鱼肚皮那里,银白鳞片中掺杂了淡金色纹,显得极为瑰丽。 拿着匕首在鱼头处比比划划,找不准鱼的心脏在哪里,陈舟最终还是拎来了更好用的斧子。 在石面上摆正鱼头,调转斧头,用锤头狠狠一敲。 伴着一声闷响,这条纵横水域的大鱼眼里失去了神采。 …… 抓到“鱼祖宗”顶罪,剩下的那些三斤四斤的,巴掌大小的小瘪三陈舟就有点看不上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把这条大家伙带回家就够费劲了,再多了背不过来。 难得发了一次善心,他将那些小鱼尽数放生,没忘嘱咐它们再叫个岁数大的老祖宗过来。 没带鱼护和鱼竿,只背了登山包和做饭的家伙式儿,陈舟用包中的登山绳把大鱼五大绑,连背带扛搁到了肩上,摸着黑往山下营地走。 按农历算法,1月6日应该是初四初五左右,天上只有星光没有月光,可视范围极低。 若是进入森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条件如此糟糕,又没带油灯,陈舟自然不能冒险连夜回家,只能在营地暂住一晚。 …… 进入营地中闲置的庇护所,躺在硬木板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帆布,他盯着黑漆漆的墙壁——大鱼就挂在那里。 嗅着帆布上那股发霉的腐朽味道,陈舟感觉自己像是义庄里无人认领的尸体,等待着一位好心的赶尸人将他带走。 惦记着家里的猫猫鼠鼠,他侧过身,伸手摸了摸睡在一旁的来福。 来福本来是端卧在他身边,经这一摸,碰瓷似的顺势仰倒在地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待陈舟揉动它热乎乎的肚子,它忙哼唧一声,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陈舟的手背。 已是深夜,营地外,昼伏夜出的动物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 树叶被风晃动,也飒飒地鸣奏着,隐约还能听见潮水奔涌的声音。 手就放在来福身上,陈舟疲惫地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 打了一夜地铺,睡惯床,盖惯被的陈舟还真有些不适应。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到河边用清水洗了把脸,强打起精神,他孤身前往小湖收拾起自己遗留在那里的钓具,带回营地后才背上大鱼往窑洞去。 …… 回家以后,陈舟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喂猫喂鼠,也不是查看庄稼,照料农作物,或是去看看山羊们的状况。 他直接搬出了两面镜子,拿出纸笔,将大鱼挂在木架上,自己则站在大鱼旁边,照着镜子手持纸笔,跟这条庞然大物来了张“手绘的合影”。 简单速写,勾勒出轮廓,他又调转木架,从多个角度绘制了多张草稿,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收起纸笔,从汽修工具箱中掏出盒尺,认真量了量这条大家伙的体长。经测量,这条鱼从前唇到尾巴尖长114.5cm,和他目测的长度差不多。 至于体重,估摸是晾了一夜,少了不少水分,也有可能是昨晚体力不支,高估了这家伙。 再度估算,陈舟感觉这条鱼应该到不了四十多斤,顶多刚好四十斤。 其实如果他不怕麻烦的话,大可以用年度大礼包送的500g一袋的细盐或是方便面确定标准质量单位,然后制造一个天秤,测量出这鱼更真实的体重。 只可惜,此时的陈舟对这鱼有多重根本不感兴趣,倒是对这鱼怎么吃很有兴致。 …… 从小到大,他只在电视节目或视频里见过这么大的鱼。 其中钓这种大鱼的人多,吃这种大鱼的人少,面对体型如此庞大的食材,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而且这鱼到底有没有毒还是个未知数呢, 此前他虽然钓到过与这大鱼长相极为相似的鱼,可那些鱼最大的也就十几厘米。 这条鱼的体长在那个基础上翻了整整十倍,陈舟还真不敢说它们是一个品种的,毕竟姚明也没长到18米不是吗。 保险起见,还是先割两块肉让试毒鼠们发挥一下作用比较好—— 新的一窝小鼠身体已经硬朗了,这窝小鼠比上窝又多了六只。 且母鼠们也怀上了第三胎。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消耗速度不够快,小鼠们会越来越多,饲养它们所需的资源也会越变越多。 面对这种繁殖速度极快的生物,陈舟的态度是不必心疼,可劲儿用,给它们吃给它们喝就是让它们干这个的。 由于这条鱼太过庞大,试毒也需多只鼠鼠协同完成。 有的负责啃头,有的负责吃腮,有的负责嚼肉,有的负责饮血…… 取出厨刀将鱼开膛破肚,往外掏内脏并清洗血污的时候,陈舟惊讶地发现这竟然还是一条母鱼,它鼓鼓囊囊的肚子中装的竟然是满满的鱼籽。 鱼大鱼籽也多,分作两团的鱼籽足能装满一个中等大小的陶罐。 淡黄色的外膜被刀尖划出了一处破口,黄澄澄的鱼籽从破口中挤出去,粒粒分明,看着就让人嘴馋。 …… 解剖大鱼散发的腥味吸引了还留在家中的小馋猫。 不巧,提子和虎头娘俩都外出狩猎去了,最先赶到现场的是小灰灰和灰球这对父女。 小灰灰是吃过见过的,懒是懒了点,但是胆子大,在犯馋的时候,胆子还会比平常更大。 陈舟洗涮干净的玳瑁壳摆在储藏室内,家中其它小猫都害怕这怪异的东西,就连提子都绕着走。 只有小灰灰毫不畏惧,甚至把玳瑁壳当成陈舟给它准备的新猫窝,常趴在里面休息,安逸得很。 此次见到陌生的庞然大物,灰球明显对死鱼充满畏惧之心,跟着小灰灰往前走了几步便停在了距离大鱼两米多的位置,矮下前身,紧盯着大鱼的尸体,尖声叫着,不安地甩动尾巴,背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活像只霸王龙。 同它过激的反应相比,小灰灰这个老油条就显得从容多了。 它不紧不慢地走到鱼身旁,绕着陈舟走了一圈,又扒在装鱼内脏的木桶桶沿探头嗅了嗅。 捕捉到鱼血与内脏和油脂的气味儿,小灰灰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一亮,似乎对鱼的味道很满意。 做贼一般迅速转过头打量主人在干什么,确定他没盯着自己,小灰灰以与它体型不符合的速度伸出一只爪子从桶中勾出了一块白色内脏,还没送到口中,脑袋便挨了结结实实一敲。 喵! 丢掉内脏,不满地斜了陈舟一眼,小灰灰悻悻地离开了木桶,远远坐在平台上,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仍不由自主地往木桶上飘。 直到陈舟往木桶上加了盖子,它的视线才移向一旁。 …… 费了不少劲,将鱼的脑袋和身体分离,尽量放干净它身体中残存的血液,并用水清洗干净,陈舟又开始去鳞。 刮掉鳞的大鱼已不复刚才的瑰丽,体表满是伤痕,摆在案板上分作三部分——鱼头、鱼身、鱼尾。 其中鱼身又被从中间切开,分作六大片叠在一起。 忙活完这些,陈舟稍微歇了一会儿,喝些水吃点饭补充一下体力,又安抚了被吓坏的灰球。 随后他去看了看试毒鼠们的状态。 距吃下食物已过去近两个小时,小鼠们看起来仍非常精神,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根据以往小鼠试毒的经验,陈舟已明白这鱼没毒,便放下心,琢磨起怎么吃它。 鱼头在许多地区都是珍贵食材,能做成剁椒鱼头、砂锅鱼头煲、红烧鱼头等硬菜,也能熬成有营养的鱼汤。 可惜陈舟对河鲜海鲜的做法没什么研究,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大脑袋瓜子,甚至不知道鱼头到底哪里能吃,哪里好吃,便决定直接把鱼头放进大铁罐中,少放些盐和蒜,再洒点料酒去腥,炖个最简单的鱼头汤。 做成后若是好吃他就多吃点,不好吃的话就喂猫喂狗。 鱼尾没什么肉,他想炸着吃。 最重要的鱼身已经分成六块,他想将其做成三道菜——一道红烧,一道清蒸,一道直接烤着吃。 前些日子他用草叶编出了一个直径18cm的蒸屉,还没来得及用,正好趁这次做鱼试试合不合格。 至于那一罐鱼籽,可以炖汤,也可以随红烧鱼下锅慢炖。 陈舟以前吃过炖熟的鱼籽,满满当当地塞在那层薄膜中,嚼起来有种吃小米饭的感觉,很香很硬,味道很特别。 他很想知道,这“外国大鱼”鱼籽炖熟以后味道是否有所不同。 周年大礼包送来的酱油和精盐他用得很节俭,到现在还剩不少,正好用来做这条鱼,只可惜“葱姜蒜辣椒”这几样调料中他只有蒜。 岛上那些与辣椒相似的不知名植物根本发挥不了与辣椒相仿的效果,葱姜更见不到影儿。 不过若想使炖鱼更有风味儿,他还有一味“独门秘方”——老坛酸菜牛肉面里的酸菜包。 炖鱼的时候把那玩意洒进锅里,多少也能有点酸辣味儿,吃的时候多给点心理暗示,就当是在吃酸菜鱼了。 而且除了酸菜包之外,他还有酸辣牛肉面的料包酱包可用。 眼下条件简陋,想弄出现代那种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肯定不可能,他只能出此下策,搞点“残次品”满足自己了。 喝了口水解渴,仰头望望万里无云的蓝天,心里清楚这种炎热的气温中鱼肉根本保存不了多久。 为避免浪费,陈舟没敢耽搁,便生起火,架锅烧水,直接开始准备食材调料,切肉做菜。(本章完) 第125章 建设窑洞 第125章 建设窑洞 老实说,大鱼的味道跟它的体型并不匹配。 已经吃过不少淡水鱼与海鱼,陈舟觉得,这条大鱼的肉质远没有小鱼肉质细腻鲜美。 它的肉纤维较粗,且腥味较重,鱼腹内颇为肥厚,吃起来发腻而不香,甚至令人反胃。 与吃鱼相比,还是钓鱼更加有趣。 征服这样一条庞然大物,陈舟能从中获取到的喜悦和成就感是其他事情难以给予他的。 只可惜岛屿太小,这么大的淡水鱼应该已是极限,若想钓到体型更大的家伙,应该只能出海碰运气了。 还有新鲜的龙虾、巨型贝类、海参和螃蟹,都不是在岸边干等着就能得到的食材。 如果水性娴熟,能够独立制造一艘足够坚固安全的大船,陈舟或许会冒险出海,捕捞或是钓一些稀有的海鱼。 不过现在,对于这种有可能丢掉小命的事,他想都不敢想,唯恐自己脑袋一热就将此事付诸行动。 ……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分享给猫猫狗狗也得不到赞誉。 就算是钓了这么大一条鱼,既不能拍照发朋友圈炫耀,也不能放在钓鱼吧吹嘘,能获取的情绪价值和认同感微乎其微。 倒是做饭过程中那些繁琐的处理食材的过程,还有吃过饭后清洁餐具,擦拭案板付出的心思和体力更显突出,使陈舟记忆深刻并下定决心—— 以后再钓到这种大鱼,宁肯削掉肉制成鱼骨模型或是测量体长后放生,也不辛辛苦苦做成菜了。 麻不麻烦不重要,关键这玩意它不好吃。 …… 一条史无前例的大鱼让陈舟狠狠过了一番钓鱼的瘾。 但平淡生活中并不总是有这样的亮点,按部就班的工作仍要继续。 有板车可用,又能自制推车,再不用担心车轮成为一次性用品,陈舟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山上输送建材,铺设天板,砌起搁置半年多的外墙。 修整好山路后,板车能充分发挥它的运载能力,一次性可以往山上运输200斤以上的石材或白土。 陈舟计划着先铺好卧室的天板,然后再垒砌石头外墙。 同时他对窑洞现在的采光也不太满意,认为窗户太少太小,一旦到了雨季,室内整天都沉闷闷的,很影响心情。 不如用木材再制造一个较大的窗框,将床上那些窗户上的玻璃都卸下来,安装到他自制的窗框上去,既能增加采光,经他设计的窗框也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 一边准备材料一边利用闲暇时间开辟窑洞。 1月8日,陈舟去沙滩取了神秘奖励。 向来价值极高的神秘奖励就像股票,在一路狂飙过后,总算萎靡了下来。 从第二十八次奖励的一集装箱大马士革钢坯,到第二十九次奖励的全套汽修工具,再到第三十次奖励的一箱方便面,价值呈断崖状狂跌。 终于,这第三十一次神秘奖励给这条不断走低的线条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是一管小小的牙膏,净含量120g。 随牙膏赠送了一支比牙签粗不了几圈的一次性牙刷。 拆开包装盒,看到牙膏的那一刻,陈舟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估计就算自己跟五六岁的小朋友一样,每次刷牙只挤黄豆粒大小的牙膏,这管牙膏也用不了多久。 如果说那一集装箱钢坯价格数万,汽修工具价格上千,方便面价格几十块的话,那这管牙膏可能就值几块钱。 可以说,就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神秘奖励就从某宝的“富人智商税”分区猛跌到了并夕夕的实惠促销分区。 但对陈舟而言,这也没什么不好,反而更让他安心。 因为前几次奖励实在太值钱,也太令他不安。 尤其是那支钢笔,是他在现代完全接触不到的奢侈品。 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作为一个挑战者,他从未真正期盼过能从“神秘奖励”中得到价值连城的宝物。 因此当他将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拿到手以后,除了兴奋喜悦外,内心深处还隐隐有种抗拒感。 这种抗拒感并非自卑,而是来自不劳而获。 …… 在农村长大,陈舟一直都有个朴素的观念——想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劳动。 就像农民种在地里的庄稼,想要丰收,就要播种、灌溉、施肥、撒药、收割,这样赚的钱踏实。 在他看来,神秘奖励属于那种无需付出对等的东西,就能凭空得到的巨额财富。 总让他觉得像飘在天上的云,拿到手里轻飘飘的,甚至使他有点惶恐。 陈舟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这些褒奖。 他只知道在这座孤岛上,自己应该认认真真地生存,生活,而不是混日子,一味地在心里倒计时,等待着挑战结束,“出狱”的那天。 毕竟这是货真价实的一万多天,足够让一个人从啥都不懂的孩子变成合格的木匠、优异的画家、出色的藤编匠人,甚至是音乐家、书法家。 与其虚度这些年华,还不如实实在在地干些事情。 陈舟想,要是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富豪一个机会,让他们拿出几千万,在挑战中延续28年寿命的话,应该是会有很大一部分愿意参与挑战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挑战标明的物质奖励或是那艘西班牙劫掠船上装载的财富与宝藏都不是挑战成功的真正奖励,这10300天时间才是最珍贵的。 …… 猫儿一天天长大,羊羔也日渐健壮。 小龙猫搬进了陈舟给它定制的新家,不再整日蹲在不见光的木箱里。 它的“新房”有一扇明亮的玻璃窗户,分成上下三层,其中有喂食区,有洗浴区,有休息区,还有玩耍区,甚至种了一棵绿植。 各个分区之间有简单的木质栅栏,绿植被保护在木质格栅中间,防止小龙猫啃食。 规整的“龙猫别墅”每一个边角都经过陈舟用心打磨处理,没有木刺,摸起来甚至有些顺滑,别说小龙猫,就连提子都有些羡慕,想往里面钻。 当然,为了保护小龙猫,陈舟是不可能给它这个机会的。 新建成的龙猫别墅就放在床边,银灰色的小家伙与新换上的床单被套颇为匹配。 早晨阳光从卧室的大窗户照进来,陈舟睁开眼后,第一眼就能看到小家伙。 …… 制定工作计划后,他的工作效率向来不低,卧室的天板在1月14日铺设完成。1月15日,他用了一天时间给卧室来了个大扫除,将角落里沉积的砂土,虫子尸体以及小猫们不知道从哪叼回来的骨头、小动物残骸都清理了出去。 奢侈地使用香皂把用过的被褥洗干净后,他换上了系统送来的床上四件套。 此番大扫除,除了清理地面外,他还擦拭并改变了家具的布局,将一些影响美观的木箱都转移到了厨房或是储藏室,这些日子那里又拓展了一些空间。 新换的天板挡住了往下落的砂石,也为吊灯提供了着力点。 陈舟选取了几盏最大、盛放灯油最多的吊灯固定在天板下,为房间提供更优质的照明。 不过油灯点火和吹熄要比电灯费劲不少,每次都要搬来板凳辅助工作。 好在几天后他拆掉卧室外墙,换上了做好的新窗户。 打那以后,室内亮度大幅度提升,便不太用得上油灯了。 晚上看书学习,搬动自制的落地灯就能满足需求。 只要不是对照明需求很大,吊灯完全可以当成装饰品,一直挂在天板下,根本不用点亮。 …… 修建完成的卧室就像样板房,为厨房和储藏室的后续建设提供灵感和经验。 意识到住窑洞窗户太小对采光的严重影响后,陈舟不再吝啬墙面空间。 垒砌厨房和储藏室外墙的时候,他给两面墙全都预先准备了足够大的安装窗户空间,并定制了两扇大窗。 厨房的窗户最为夸张,基本可以算作落地窗,光线明亮。 储藏室的窗户稍小一些,且位置靠上,接近屋檐,给储藏室一种农村仓房的感觉,这恰是陈舟想要的效果。 …… 垒砌外墙安装门窗期间,他又领取了第三十二次神秘奖励。 那天是1661年1月23日,正处于旱季的孤岛难得阴天,下着小雨。 赶路过程中久违地清凉,到沙滩更有阵阵海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就连来福都比往日欢实,蹦高撒欢儿,像发疯的小马驹在沙滩上乱蹿。 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到沙滩,拿走包装盒,拆开外包装后,陈舟面色一僵。 可能是触底反弹,此次奖励的价格从几块钱一下子飙升到了上千元,但论其实用性,还不如一卷卫生纸—— 这是一盒唇膏套装,里面装着两支造型奢华,整体形状却与肛塞颇为相似的颜色各异的唇膏。 陈舟好奇地看了看随礼盒附赠的说明,发现其中一支颜色叫“惹火红棕”,另一支叫“尤物玫瑰”。 他好奇地用自己被晒黑的小臂试了试这两支唇膏,结果发现它们果然“膏如其名”,一个够惹火,一个够尤物。 对化妆品的了解仅限于经常在电视上打广告的几个品牌。 陈舟还真不知道这两支唇膏的牌子叫什么,属于高端化妆品还是普通化妆品,只能从唇膏的包装判断,它们绝不是便宜货。 只可惜这两支唇膏再贵,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顶多润润因干燥而开裂的嘴唇。 但岛上足够潮湿,嘴唇几乎不会干裂。 而且就算他嘴唇干裂,也不会往自己的嘴上涂这玩意,照镜子的时候看到心里膈应。 …… 1661年的第一个雨季到来之前,陈舟砌好了厨房和储藏室的外墙,安装好了两个房间的门窗和天板。 被外墙封闭起来,有天板和地板的装饰后,窑洞总算有了几分家的样子。 哪怕堆放的物资多一些,空间狭小了点。 穿梭于其中,看到整齐摆放的家具,木架和干干净净的碗筷,以及手绘的风景画,自制的小陶器,他的心情也会变得欢快起来。 …… 此时已步入二月,迎来频繁降水的前几天,陈舟争分夺秒,开始大批量烧制陶制烟囱和方形陶砖。 他想尽早把厨房的炉灶和火墙搭建好。 如今厨房已有外墙,敞开门放烟的便利成为了过去式。 在室内生火,若是木柴稍有些潮湿,不一会儿就浓烟滚滚,熏得人眼睛疼,皱着眉头直流眼泪,把炉灶上方的天板都给熏黑了。 长此以往,天板的脏污不说,家里的人和猫猫狗狗也受不了。 新炉灶的搭建已经迫在眉睫。 …… 参照家中三大主要炊具——平底锅、大铁壶、大铁罐的造型,陈舟为它们量身定制了两个炉灶。 体积较小的平底锅和大铁壶共用一个双灶炉,体积最大的铁罐子单独享用一个炉灶。 等待陶烟囱烧制完成之前,陈舟也没闲着,用他自己切割的平头铲子和镐头,搭起脚手架,在厨房屋檐上方掏了一个烟道出来。 这个烟道并不长,挖掘起来难度不高,直径与陶烟囱相符。 陶烟囱和陶砖全部准备好后,他将这些必不可少的构件全都组装了起来, 因为设计时足够严谨,组装过程并未出现意外,甚至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 垒砌好两个炉灶的同时,他还顺便打通厨房和卧室之间的隔墙,砌了一堵火墙。 火墙长约1.5m,高1m,与烧水用的大铁罐子炉灶烟道相接,烧水时能鼓动烟气,加热火墙,为卧室也添一个热源。 建成后,陈舟往火墙上放了一块石板,将存放坩埚的箱子摆在了上面。 这几个月为了不让坩埚受潮,他每隔几天就要换一换木炭,再往箱子里铺一层干灰,操碎了心。 到火墙竣工的这一天,他的苦日子可算是熬到了头。 …… 卧室内多了一堵火墙后,陈舟第一时间把他的办公场地转移到了火墙旁边,并迅速制造了一个晾衣架,就摆在火墙前。 有了这堵火墙,即使在雨季,岛上湿气最重的时节,他也不用再担心洗过的衣服晾不干,甚至发霉长毛的问题了。 只需在烧水时多添些柴火,烘烤洗过的衣服两三个小时,便能享受又干又暖和又没霉味的衣服了,别提有多舒服。 当然,陈舟更希望拓展后的卧室内能有一座壁炉,没事的时候烤烤火也是件美事儿。 奈何时间不等人,一场洋洋洒洒的雨很快就落了下来,预示着岛屿的雨季正式来到。 (本章完) 第126章 钓鱼大礼包 1661年2月5日,一场新雨吹响了雨季的先锋号。 阴云遮日,窑洞内的光线比往常更加黯淡。 点亮吊灯,生起炉灶。 木柴燃烧的声音从厨房传到卧室,不时冒出“啪”的脆响。 关紧了门,屋里没有凉风,灯光明亮而稳定,火墙散发的暖意也愈发高了。 陈舟背着手站在卧室窗前,上了层漆的崭新窗框严丝合缝地镶嵌在外墙上,看上去份外规整。 不甚干净的玻璃挂上了斜风带来的雨珠帘。 水痕冲开蒙在玻璃表面的灰尘,模糊了远处的景象。 天与地像是镶嵌在这一块块小方玻璃上的油画,看着颇有几分梵高画作的风格。 猫儿依旧喜爱暖和的地方,凑到了火墙前。 昨晚洗过的衣服和毛巾还搭在晾衣架上。 提子慵懒而放松地躺在墙边,咣当和灰球依偎着它,虎头肚皮朝天,不安分地用爪子去勾衣角,不一会儿爪尖儿就挂在了裤腿的布料中,急得喵喵叫。 来福端正地卧在陈舟身旁,耷拉着眼皮,陪主人一起望着窗外的细雨。 雨声是那样宁静,没有电闪亦没有雷鸣。 光是这样静静站着,瞭望远方,就能使人的心情平和下来,仿佛融入外面的微风,一同拂过山岗,飘向汪洋了。 …… 干燥的平台起初被雨珠打得卷起一股股轻烟,兜住水的小坑宛如大地的酒窝,朵朵绽放。 但转眼间那带着尘土气的轻烟就消失了,继而化作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填平凹坑,流向他处。 遇到这样的天气,就连陈舟这样闲不住的人,都想要好好休息一天,或是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往炉灶中添了些柴,想着待会在家里洗个热水澡,他回到了卧室。 如今的卧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进了门,沿窗边摆放有衣架、鞋架、置物箱,还有一排不知名的野,含苞待放。 踏着木地板向前,靠厨房的隔墙延伸出一堵火墙,火墙前方是晾衣架,内侧是书桌。 桌沿摆着一个黑色的哑光木架,由铁木打造,分了好几个单独的空格,有的装着陈舟自制的粉紫色墨水,有的装着从船上带下来的墨水,最精致的木格内放着的则是随钢笔赠送的那一小瓶墨水。 因为这瓶墨水太过珍贵,陈舟还没怎么使用过。 除为“防猫”设计的木架外,桌上还有陈舟常用的纸笔,以及那本《鲁滨逊漂流记》。 桌旁摆着一盏落地灯,那是陈舟学习工作时的主要光源。 桌后除舒适的木椅外,还横着一个高大的置物架,置物架由色调较为明亮的菠萝树木板和一种呈乳白色的木板制造,上面放着陈舟从船上带来的书籍,《非遗一览:竹编藤编草编一本全》也在上面。 当然,目前陈舟收集到的书籍数量不多,还不足以填满整个置物架,因此上面还摆放着陈舟烧制的小陶器和自制的木模型,以及几瓶搜刮来的好酒。 陶器远没有瓷器漂亮,加上陈舟的手艺不精,看起来颇有些丑萌。 不过做得多了,难免能出几件精品,其中“奔跑中的来福”“提子一家”“羊群”便烧制的很是传神。 尤其是“奔跑中的来福”,虽然外形粗糙,造型却很有来福的神韵,那股欢实兴奋的灵动劲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木模型倒得益于陈舟一贯的认真与追求完美的精神,看起来结构严密,造型颇具美感。 放在置物架最底端的几座模型机是其中翘楚,无论是土砻、还是脚踏碓、水碓、磨盘,都是能直接拿出去使用的真家伙,只是效率低了许多。 置物架占据了卧室的左半侧,右侧与储藏室之间的隔墙留有一米多宽的过道。 再往里便是陈舟的休息区了。 除一张床外,休息区内还有猫窝、龙猫箱、镜子、衣柜、床头柜等储物设施。 受空间所限,这些家具摆放得算不上井井有条,但也称得上整齐干净。 特别是从船长室和大副房间内搬来的家具,清一色的欧式复古风格,统一了整个卧室的格调。 在横起来的床和床头柜内侧,也就是接近砂石洞壁的地方,横了一道更长更高的置物架。 置物架后面是尚在拓展中的砂石洞壁。 若没有它,从床上一眼就能看到“原始人风格”的黄色砂石,也就失去美感了。 …… 卧室两边的墙壁上挂着陈舟精心挑选的画作。 其中有海洋的惊涛骇浪;有森林的繁茂奇秀;有岩滩的生机勃勃;也有窑洞的演变过程,小猫的淘气时刻,庄稼丰收时的景象,来福安睡时的温馨…… 最近那上面又添了两幅新作,描绘了一个高大壮硕的寸头男人与一条庞大的死鱼。 那寸头男人很年轻,但面容被海风和长年累月的工作揉搓得已有些沧桑了。 他五官中带着一股自由肆意的英气,留着胡子,手中持纸笔,在画上笑得分外灿烂,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看向大鱼的眼神充满炫耀与骄傲的意味,甚至还有些嚣张。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用简陋的自制钓具钓上这么庞大的一条鱼,换任何一个钓鱼佬,恐怕都会笑得比他更放肆,更猖狂。 越过两幅新作,在所有画作的尽头,挂着一个红彤彤的中国结,它为陈舟的作品留下了一个喜庆且充满希望的结局。 …… 当日,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陈舟什么活儿都没干。 他看了几个小时书,做了一些笔记。 期间他对枪械的改进和藤甲的编织产生了些许新灵感,便又绘制了几张简单的设计图。 洗过热水澡,收拾一遍屋子,细致地做了一顿正餐,喝了几杯朗姆酒。 酒饱饭足,带着酒精给人的微醺,他逗弄了一会儿小龙猫,又将提子一家挨个抱来,咬耳朵、埋猫肚皮。 听着它们或不耐烦的怪叫、或舒服的呼噜声,享受着它们柔软的毛发和肉垫的推搡,不知不觉睡着了。 …… 休息日结束后,又下了一天雨。 陈舟歇了一天,睡了整整十个小时,2月6日起床时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儿。 奈何天公不作美,没给他外出工作的机会。于是他便将工作场地从室外转移到室内,开始挖掘冰窖——那个集装箱早就搬了回来,现在只差给它制造一个容纳空间了。 集装箱的体积不到两立方米,算上预留空间,这活儿用不了一天就能干完。 陈舟需要考虑的是,到底是把它放进地下好,还是在墙上掏一个洞,把它放进墙里好。 经过一番思索,他认为集装箱能容纳的物品还是不够多。 未来可能要储藏大量羊奶、肉食,还有水果、粮食和蔬菜,仅靠一个集装箱无法满足需求,最好还是先用集装箱制造一个小冰柜,以后再挖一个大地窖。 小冰柜以便捷为主,放在墙里,随用随取。 大地窖则要深挖,内部空间需足够宽阔,使用木梯上下,主打一个装的多,储存时间长。 …… 确定目标后,他换上工作服,在厨房中选定放置集装箱冰柜的区域,腾空周围怕脏怕碰的物件儿,不多啰嗦,直接动工。 忙到天黑,容纳集装箱的空间开拓完毕。 点亮油灯,陈舟冒着雨推板车将集装箱运到厨房内,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将它塞进挖好的砂石洞内,并填补好边缘缝隙,还在箱门周围砌了一圈石质边框,以做装饰。 至于怎样往箱内放水,在水中混合硝石,划分出不同物品的储藏区,就是后面要考虑的事了。 干了整整一天活儿,只在中午吃饭时歇息了一会儿。 陈舟只觉自己早上那些充沛的气力都要被消耗光了。 脱掉满是砂土泥点的工作服,烧一壶热水泡了泡脚。 坐在厨房门口,看着窗外仍往下滴落的水珠,想起明天有神秘奖励,陈舟只能无奈地祈祷明天是个晴天,随后便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卧室休息去了。 …… 2月7日,老天爷还真赏脸,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停了,天上只堆着一些旧絮一般的乌云。 一觉睡醒疲惫尽消,一边感慨自己如今身体素质好,一边穿好衣服叠好被褥。 照常洗漱做饭,看看外面的天色,担心返程途中下雨,陈舟还是穿上了皮蓑衣,戴着他的草帽,背起登山包,直奔沙滩。 来福这些日子基本散放在外,性格变得越来越野,只要陈舟不加管束,它就像个我行我素的小霸王,到处乱跑。 出门时它还跟在陈舟身后,下平台过田地进森林不久,这家伙就悄悄溜走了。 陈舟不知道岛上有什么好玩的能让来福这么流连忘返,只知道这家伙喜欢往山上走,不去森林中的深潭或是海边那种危险的地方,也就由它去了。 为了让以后搬运建材更方便,他下山时若是看到道路坑洼不平,或是有树根灌木拦路,都会停下脚步修整一番。 如此多次,这条本就被踏平的林间小道也就成了一条可供板车行驶的简陋道路,只是耽搁的时间要多一些。 就这样,待到日上三竿,风起云散,陈舟才优哉游哉地抵达木石墙前。 随意地往沙地中间一瞥,他发现这次的神秘奖励似乎是“触底反弹”,体积又变大了许多。 整个包裹着黑色包装布的包装箱平放在沙滩上,长宽看起来比摊平的双人床垫也小不了多少,又大又厚,不禁使陈舟怀疑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翻墙到了近前,他直接抠住包装箱的底边试着往上抬了抬。 分量比他想象中轻得多,轻轻摇晃还能听到里面物体的碰撞声,料想应该是个组装起来的物件,若说是大礼包也有可能,但概率太低了。 掏出匕首割开包装布,打开纸箱侧面,一堆大大小小的小包装箱映入眼帘。 陈舟一愣,揉了揉眼睛,声音中充满难以置信。 “莫非真是大礼包? 不会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领了三次差劲的奖励,这第四次就能出好东西,忙将大包装箱里套着的小箱取出来,挨个拆开查看。 这一看,此次奖励还真是个大礼包,而且还不是普通礼包,而是专攻一项的“钓鱼礼包”。 其中体积最大的是一个钓箱。 这个钓箱可不简单,既有能拎的把手,又有折叠起来的靠背和坐垫,上面插一个大号遮阳伞,遮风挡雨,下面带四个小轱辘,方便推着走。 打开箱盖,里面有各种渔具的配件收纳区,还赠送了几个配件。 可惜陈舟只知道在钓鱼吧讨论那些猎奇话题,或是嘲笑钓鱼佬空军,对专业的钓鱼设备一窍不懂,根本不知道这几个配件是干什么用的,只能想着日后慢慢琢磨了。 当然,这个钓箱的设计其实并不优秀,属于那种为了多功能而多功能的产物,样样通,样样稀松。 坐在它那个塑料坐垫上一点都不舒服,甚至有点硌屁股。 它那个折叠靠背也没有皮革垫,且连接处不太稳当,折叠起来能感受到结构有明显的松动。 陈舟这种体型的人根本不敢将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压在上面,不然非得把它压断了不可。 最重要的是,这个钓箱的内部空间长度不到110cm,如果再钓一条大鱼,根本装不下。 …… 除钓箱和可拆装的遮阳伞外,这个钓鱼大礼包还有一个双层鱼竿包,三根鱼竿,一个抄网,几盒鱼线,一个鱼护包、一个鱼护、一些饵料、鱼漂,以及一些需要陈舟自行研究用处的配件。 虽然大礼包内的东西很多,但其中的东西看起来都不是很上档次,甚至充满廉价感。 无论是塑料坐垫的钓箱,还是钢材轻薄的伞杆、冒着一股人造皮革味的鱼护包、轻飘飘的鱼竿,都在无声诉说着它们的价值。 陈舟估计,这个大礼包满打满算应该也就七八百块,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有的钓鱼佬一根鱼竿值钱。 夸张一点说,这几根鱼竿的耐用性估计远不如他自制的那根铁木长杆。 但摸着良心说话,这三根鱼竿可都是空心的,比他那根堪称铁棍的长杆轻便多了。 尽管奖励的质量不尽如人意,陈舟却无法挑剔。 毕竟这里面有许多东西都是他做不出来或能做出来,实用性差劲的。 比如收线轮和多种型号的鱼钩、成组的鱼线和反应更敏感迅速的鱼漂,都是他在钓鱼方面急需改善的缺陷。 整理好箱内物品,他很想将自己对奖励质量的不满表现出来,让节目组看到后过意不去下次再给些补偿。 奈何演技不够老辣,收拾着收拾着,想到以后可能钓到更大的鱼,他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要知足,迅速盖上纸箱盖,合上包装袋,把这个大而轻的“钓鱼大礼包”拖到木石墙外,带着难掩的好心情,他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本章完) 第127章 乳制品 担心下雨,陈舟先将“钓鱼大礼包”转移到山下营地,才继续搬运整理木石墙。 忙完这些活,已是下午四五点钟。 雨始终未下,天空中只剩几缕被风撕碎的灰云,云上是色调暗蓝的穹顶。 太阳正从山尖往下坠,将最后的光辉洒向人间,点亮了层层翻涌的浪。 调整好最后一块石砖,陈舟赫然发现,他在岸边堆积的建材不知不觉间竟已积攒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材料足够他单独搭建一所木石混合结构的房屋,若是用在窑洞外平台围墙的建设上,也能完成一多半的材料需求。 自发现这个“bug”开始,他利用时空切割前前后后切割了二十多批木材石块,每次产出的成品建材都为数不少。 随后的消耗速度又远远比不过产出速度,导致木板和石砖越攒越多。 时至今日,分批堆放在海滨树林边缘的建材看起来竟有种小型建材厂的感觉了。 本打算新建一个项目消耗一些建材,想想笔记本上积压的诸多事情,陈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给自己找新活,老老实实地回家了。 …… 在岛上待了一年,跟着陈舟把山下森林、坡地岩滩都已逛遍,来福的胆子越来越大。 平日里无事,它总单独在外活动,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到它影子。 说来倒也奇怪,每当陈舟对来福这种行为感到担心忿怒,甚至想要逮住它,把它拴在家里的时候,这家伙就会自觉消停几天,就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 2月7日这天也是如此,干完一天活始终没见来福来沙滩找自己,陈舟心中已暗自积攒些怒气。 正盘算逮住来福后,就狠狠训斥它一番。 谁料这股怒气还没酝酿好,独自在山路上往家走时,来福这家伙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地钻了出来,一见他就摇着尾巴贴近腿边套近乎,仿佛几年不见了,硬往他身上蹿。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舟揪住来福的后脖颈,刚准备责骂它,见它这副模样,酝酿了许久的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无奈,陈舟只能拍拍来福的脑袋瓜,让它跟着自己回家,不准再乱跑。 …… 打2月8日开始,岛上降水变得愈发频繁。 清晨总有一阵小雨,中午稍作停歇,到下午雷鸣电闪,搞不好就来场大暴雨。 窑洞门口的平台尽是砂土,原本修复的还算平整,被暴雨一浇,浮土随水流走,转眼又是坑坑洼洼,宛如月球表面。 在厨房做饭时免不了要瞥向窗外,看到那些昏黄浑浊的大水坑,陈舟暗自决定,待雨季过后,一定要将石砖运上来,铺在院子里。 这不仅是为了美观,也是为了行走方便。 同时对于沙滩堆积的那些木板和石砖做何使用,他也有了想法。 那就是搭建一个宽敞的,整洁漂亮些的厕所。 现在使用的这个厕所还是刚刚住进窑洞时挖出来的,虽然有简陋的防雨棚遮挡来自天空的雨水,却拦不住地上汇聚的“小河”。 每到雨季中期,粪坑里便装满了水,拉屎的时候总往上溅。 若说溅污水不够恶心,溅起来的污物中里面偶尔还带点活蛆,就是不掉在人身上,落在脚边也让人恶心。 可以说这个厕所在雨季根本无法正常使用,搞得他宁愿冒着雨在森林里解决生理问题也不愿意进厕所。 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陈舟觉得有必要将“更好的厕所”提上日程。 当然,那要在这个雨季结束后才能施行了。 …… 二月份,受雨水的限制,陈舟的工作区域从室外转移到了室内。 集装箱冰箱建成并投入使用后,他终于能在燥热的时候喝一杯冰镇朗姆酒或甘蔗汁了。 由于甘蔗地的规模不够大,他暂时无法自制白,因此制造冷饮时很少往里面加。 这样一来,甘蔗和橘子这两种本来就比较甜的作物还好一些,柠檬与葡萄的味道就有点令人难以接受了。 尤其是柠檬,喝起来完全是酸水,哪怕多往里兑水也让人倒牙。 但天天喝酒耽误工作,甘蔗汁和橘子汁喝多了又发腻。 闲着没事,陈舟开始研究奶制品,试图调制冰奶茶解馋。 …… 讲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他对野山羊的驯化。 新捕捉到的大小山羊性情比母山羊稍微温顺一些,陈舟经常给它们拎水放盐,偶尔还喂一些大麦粒。 靠着衣炮弹的腐化,他很快就跟这些家伙打成一片,能随意靠近任意一只羊,仿佛他也是羊群的一员。 其中表现最优异的母山羊最早获得了自由,摘下了脖子上的栓绳,换上了限制奔跑速度的脚绊。 其它羊随即也屈服在棍棒和甜枣下,将平台上的大群山羊全部抛之脑后,安安稳稳在山坡上吃草,哺育着羊羔,享受着宁静的生活。 陈舟每隔一天都会给母山羊挤一次奶。 算上原有的母山羊,共有四只羊不断产奶,他根本喝不过来,即使喝橘子冰奶茶也会喝腻,便试着做了一些乳制品。 …… 陈舟所在的北方,可以说是全国最北,临近边境,非常偏远。 从他上学的那个小镇往西一百公里,便是一片大草原,那里居住着许多蒙古族人。 这些曾经打下硕大版图的少数民族已渐渐与汉族交融,并跟随时代发展的步伐,搬到了城市中居住。 陈舟姥姥家,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便住着几家蒙古人。 其中有一户就在他姥姥家村北边,羊圈遥遥对着出村的小道。 每到冬天,当牧民不再外出放羊时,爬上村口老榆树上瞭望,远远就能看到圈内塞得满满当当的灰绵羊——那是脏的。 陈舟的姥爷在村里很有威望,为人处世相当正直。 早些年村里人排挤外来的蒙古族人时,他常为蒙古人说话,加上他好喝酒,能喝酒,会说话,又懂得一些治疗牲畜的土法子,因此很受蒙族人敬重。 沾自己姥爷的光,陈舟五岁时认了个蒙古族干妈。 他小时候的蒙族人还保持着淳朴率真的处世态度,遇到远方的客人,哪怕家里只剩两块奶豆腐,一只羊,也要拿出来招待。 那时的蒙古族干妈和亲妈亦没有多大区别,都是真心换真心。 只是陈舟的蒙古族干妈汉语说得并不好,他在村里受姥姥姥爷照看的时候年龄尚小,听干妈说蒙古话总是一头雾水。 这种交流方面的障碍导致他很少主动去干妈家玩耍。 但逢年过节例行的探望,或是干妈家杀牛宰羊发出邀请,他总是无法推脱的。 耳濡目染,陈舟对蒙古族传统奶制品的制作方法也有一定了解。其中最为熟悉的莫过于蒙古族传统黄油和奶豆腐、奶皮子等传统美食了。 黄油的制作方法最为简单,需要用到一个高筒形状的机器,将新鲜奶水加以搅拌,即可破坏乳制品的结构,使油水分离。 分离出的油脂要用布或者滤网洗漱水分,然后暴晒烧干,冷却后即可食用。 如果想要看起来更美观的黄油块,只需将其压进模具,塑形后冷藏。 岛上山羊吃的都是营养丰富的纯天然草料,奶水中脂肪含量较高,黄油的产量也很可观,给陈舟增添了一味新厨房调料。 而奶皮子的制作工序就比较复杂了。 按陈舟的见闻,奶皮子共分为两种。 一种是非常古老的,蒙语叫“涂黑乌如木”的生奶皮子。 这种奶皮子吃起来发酵味很浓郁,甚至还有些许臭味。 它是将羊奶放入器皿中,使其自然发酸后剥离的上层薄皮。制作方法简单,但因为口味问题,不受大众喜爱。 另一种奶皮子则要用到多种工具,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比较多。 前后需要过滤奶液、煮奶扬奶、控制火候、凝结奶皮、阴干保存等多个步骤,做起来没有一两天的时间别想完成。 偏偏陈舟最喜欢吃这种奶皮子,也乐得麻烦,便专心致志地在窑洞中尝试了起来。 …… 虽说奶皮子的制造过程复杂,但终究只是一种依靠口口相传就能传承下来的工艺,论及复杂程度,跟土砻、脚踏碓差得远,与輮木成轮技术更是没法比。 陈舟回忆着梳理出前后顺序,努力琢磨出了几个细节,第一次制造奶皮子就成功了。 后来他越做越熟练,除去自己所食用的,足足往集装箱冰箱里储藏了两斤多奶皮子。 若不是羊奶产量限制了他的发挥,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在岛上实现奶制品自由。 …… 不过正所谓世事无常,制造奶制品,成功为自己的味蕾谋求福利固然可喜。 一些意外的发生也让人猝不及防。 小羊羔们日渐长大,身子骨越来越硬朗,敢探索的地方也越来越多,难免出现倒霉鬼。 其中被劁过的那个小家伙多灾多难,失去烦恼根厚,不知道啥时候被毒蛇咬伤了腿。 陈舟发现的时候,它的腿已经肿胀得相当严重,尤其是膝关节,像是挂了个蜂窝,连毛发都脱落了,露出了其下发红发黑的表皮,上面有两个已经腐烂的溃口。 正值雨季,小羊羔受伤后伤口还沾了水,很快就出现了发炎、高烧、呼吸急促、休克等症状,命悬一线。 发觉它伤情严重后,陈舟立马把它带回了窑洞,并割开它的伤口,给它做了清创和消毒手术。 但很可惜,本就被注入毒液,身体正处于虚弱状态,小羊羔后续又挨了雨淋,根本撑不过这场劫难。 即使陈舟极力拯救他的生命,也未能奏效。 清创手术结束不到六个小时,它的心跳便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静静僵在了火墙边。 …… 谨慎起见,陈舟并没有食用这只羊羔的肉,甚至没给试毒鼠出场机会,直接将其肢解,丢进了堆肥坑中。 那时已是2月20日。 从前只知道岛上有蛇,而且岛中蛇的种类众多,数量也颇为可观,陈舟没想到这些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畏惧的生物能有这么大威胁。 接连两天,他一直在思考,是否要把来福、提子、虎头和咣当这几只经常外出的小家伙关在家里,以免它们遭受毒蛇袭击,意外死去。 这些小动物中,来福是最令他担心的。 猫的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只要不是特别倒霉或者大意,毒蛇根本碰不到它们。 而且提子和它训练出的一对捕猎小能手平常都是高里来高里去,基本不往草深林密视野不佳的地方钻。 同时猫还不喜欢让自己的爪子沾水,因此很少往山涧和河边走,就连遇到森林中的小水坑,它们都要绕路。 这种谨慎的性格使它们在无形中规避掉了许多危险。 哪怕真遇到攻击者,凭借灵活的身段,它们也能逃出生天。 来福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仗着自己个子高体型大,经常肆无忌惮地在密草和灌木中穿梭,怎么看都是最容易遭遇毒蛇的那一个。 为了保证它的安全,陈舟无奈地将来福拴在了厨房内。 除非有自己的陪同,否则陈舟并不允许来福单独外出。 这条通人性的大狗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伙伴。 在想出妥善解决毒蛇威胁的办法之前,他只能出此下策,以来福的自由为代价,保障它的安全,降低它遇到危险的概率。 …… 来福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莫名其妙就被陈舟拴了起来。 早就在外面野惯了,它实在无法忍受被限制活动范围的感觉,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好陈舟。 什么摇尾巴、嘤嘤叫、贴贴大腿、舔舔手、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盯着人伸着舌头傻乐…… 凡是曾经起过效果的办法,它试了个遍。 其掌握的撒娇技能之多,让陈舟这个朝夕相伴的主人都分外惊讶。 但撒娇归撒娇,解开栓绳却是不可能的,陈舟顶多给它一些物质上的奖励,或者陪它玩会“我丢你捡”游戏,发泄一下它的精力。 …… 从自由的小精灵变成了厨房的看门狗,来福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2月22日清晨,穿着皮蓑衣的陈舟正在卧室整理登山包,准备前往沙滩拿快递,看到来福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厨房门口,望着窗外的世界出神,不由得心软了。 上前解开拴在木桩子上的绳子,他决定这次带着来福一起下山。 当然,下山归下山,来福脖子上的绳子是万万不能解开的。 这家伙蹲了几天大牢,做梦都想往外跑,要是把绳子松开,它非得疯玩一天,叫都叫不回来。 陈舟只是想带它出去放放风,不是想让它“出狱”。 不过关于来福的精神状态,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合适的解决方案。 他打算给来福在平台上搭建一间能够遮风挡雨且足够大的狗窝,再给它准备一条足够长的链子,让它在室外有限制地活动玩耍。 平台上连杂草都没有几株,视线开阔,平时又有人类和猫狗活动的声响,蛇从来不往上面爬,对来福来说非常安全。 日后铺上石砖,在周围垒砌一圈围墙,蛇类就更没有可乘之机了。(本章完) 第128章 纯蓝地狱 2月22日,当陈舟牵着欢快的来福抵达海滩,远远瞭望木石墙,看到飘在天上的蜂群般的淡蓝色光点,心中顿时泛起不祥的预感。 从第一次奖励开始,他只见过一次这种蓝光,就是那个名为“圣剑”的解密方块。 后来发生的事并不美好,因为那个小方块足足折磨了他半个月。 尽管解开圣剑之谜已过去五个多月,重新想起漫长枯燥的解密过程,他仍心有余悸。 近五个月以来,再没收到稀奇古怪的解密奖励。 陈舟本以为以后的奖励都会是循规蹈矩的各类物资,万万没想到,刚刚摆脱过去的阴影,新的折磨就又要开始了。 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放平心态,勇敢面对此次谜题,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栓来福的绳子。 没办法,任谁有过整日面对一个小方块,反复掰动,持续猜测其内部结构,煎熬整整半个月的经历,再看到类似的东西都会心生畏惧的。 毕竟这些谜题都是专为折磨人而制造的,不像游戏里的高难度boss,可以通过不断练习,记下招式来破解。 想解开它们,惟一的办法就是穷举。 而人力穷举,无疑是最消耗心神的解谜之路。 “来吧,我看看这次又想让我遭什么罪。” 带着慨然赴死的精神,陈舟走近木石墙,仰头打量着飘在头顶的蓝色光点。 这些违背物理学常识的东西静静悬浮在距地面四米多高的地方,缩近距离才能看清全貌。 那是一片片小巧的蓝色拼图块,不规则地分层排列在木石墙头顶。 每一片拼图块的大小都在一平方厘米左右,正面反面都是一样的蓝色,所有拼图块都是如此。 看到它们,不禁使陈舟想起了一个“臭名昭著”的以折磨人闻名的拼图——纯白地狱。 纯白地狱,顾名思义,整个拼图全都是一致的白色,想拼好它只能靠不断对比各种形状,不断试错来完成。 可以说纯白地狱这个拼图除了边缘之外,整个拼图的复原过程都基本找不到任何规律,尤其是初期复原工作,真能配得上“地狱”二字。 最关键的是,这个拼图的块数还非常多。 据陈舟了解,纯白地狱有1000块和2000块两个版本。 而此刻飘在他头顶的这些蓝色拼图块,一眼看过去比2000只多不少。 按照时空管理局设谜题加量不加价的原则,他估计这个拼图至少也有3000块。 不过好消息是拼图的规则简单,复原过程虽然枯燥,却不烧脑。 同时拼图的完成进度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扩大的拼图范围对拼图者来说也是一种激励。 不像那个小方块,解密过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进行到哪一步,弄错一步有可能又要从头开始,对人的折磨程度要大很多。 而且就算穷举复原,拼图进度越往后,计算量就会变得越少,速度也会随之加快。 他曾经看过一个记录拼完2000块版本纯白地狱拼图的视频,印象中拼图者拼完整块纯白地狱总共用了不到100小时。 按每天十个小时工作时间计算,他完成这个纯蓝拼图的时长顶多也就一百二十多个小时,不算特别难。 当然,难不难都是相对的。 要不是经历过“圣剑”的折磨,陈舟的心态也不会变得这么平稳。 反正这个谜题已经送到了,与其畏惧解密过程,还不如把它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拼图,享受复原它的乐趣。 再说了,复原以后不是还有奖励吗。 第一个谜题保险箱给了手枪子弹还有一些看起来很重要的文件,第二个谜题赋予了他合理利用漏洞的权利。 这第三个谜题,就算不如第二份奖励丰厚,估计也比其它奖励高一个级别,至少也是年度大礼包那种程度的奖励。 …… 做好心理准备,把来福拴在沿海的树上,他拿起一块长木板,准备把飘在天上的蓝色方块打下来—— 也不知道时空管理局为什么要让它们飘这么高。 有时候陈舟觉得这些科技发达到人类难以想象程度的文明做事其实挺幼稚的。 例如上次解密后投射在桌面上的几个字,还有此次莫名其妙飘在天上的拼图块。 “难道他们觉得这样很帅?” 这样想着,像用木杆打落结在树木高处的果子,陈舟击打下了第一块拼图。 泛着蓝光的拼图块从高处坠下后便失去了能悬浮的神秘力量,如同一块普普通通的荧光塑料,静静躺在沙地中。 天空正在落雨,很快它的表面便蒙上一颗水滴。 捡起拼图块装进背包,仰头看看密密麻麻地飘在天上的其余拼图块。 陈舟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脖子,仿佛感受到了将它们全部打下后的颈肩酸痛,他似乎明白了“未来人”这独特的恶趣味。 原来拼图飘在天上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为了让他耗费力气一点点打落所有拼图块——这也是折磨的一部分。 “真有你们的……” 默默在心底吐槽,陈舟放下手中的木板,不慌不忙地开始搬运整理木石墙。 整理木石墙的过程中,他将许多石块木板都垒砌到了拼图块正下方,很快就搭起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 他身高185,站在这个台子上三米多,距离空中的方块只有一臂距离,触手可及。 “小样儿。” 没敢将内心的得意表达出来,控制着面部表情,陈舟满脸不情愿地一点点收集拼图块装进登山包。 收集拼图块的过程中,他没忘记清点这些小方块的总数。 结果比想象中稍好一些,这个“纯蓝地狱”的总数一共3000块。 也就是说时空管理局还没丧心病狂到给他定制一个四五千块纯蓝拼图的程度,这算是陈舟今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 把所有拼图块收入登山包后,为避免自己眼神不好,遗漏飘在天上的拼图块,或是数错了拼图块的总数,陈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天空。 确定没有疏漏,他才将脚下搭建的平台拆除,搬到其它建材堆旁。 心里惦记着拼完图后的奖励,本想直接回家,看到蹲在树下可怜巴巴的来福,陈舟难免心软,又在沙滩上陪它玩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简单的寻回游戏就能让小狗恢复好心情,即便天色阴沉,下着小雨。 毛发尽湿的来福身上散发着一股犬类特有的腥味儿,腿上沾染了不少沙砾,看起来很是狼狈,双眼中却是难掩的兴奋。 自由惯了,突然被关在屋子里,对它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来福一直高强度奔跑,对体力消耗极大,看到它伸着舌头大喘气后,陈舟便主动终止了游戏,即使这家伙还没玩够。 雨天路滑,顾及来福疲惫的身体,陈舟牵行过程走得很慢。 遇到特别湿滑的路段他还会主动放缓脚步,让来福先越过长满苔藓的石块或树根,自己再跟上。…… 回到家的时候天几乎完全黑了。 值得庆幸的是下午雨势没有扩大,归家途中甚至停歇了一阵子。 不然来福就得被迫洗一次“雨水澡”了,虽然它现在身上沾满沙粒,确实挺需要洗澡。 …… 垒砌外墙安装门窗后的窑洞遇到再大的雨室内都保持着干燥,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步入室内,关上门,总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而且室外愈是风雨大作,回家后的这种安全感与舒适感便愈加强烈。 把湿哒哒的来福拴在厨房门口,嘱咐它不要乱动,陈舟先是卸下登山包,放好手斧,然后才脱下帽子蓑衣搭在晾衣架上—— 待会生起火,火墙很快就能把它们烤干。 点亮油灯,窑洞中泛起柔和温暖的昏黄光芒。 疲惫的来福卧在门口,眼睛直往厨房的食物架上瞄,看得出来它又累又饿,几乎睁不开眼了,却还惦记着要吃东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匆匆生起火,往大铁罐子中倒了半罐子水—— 陈舟想给来福洗个温水澡,不然待会解开绳索,这家伙在屋里乱逛的过程中会把沙子洒得到处都是。 …… 趁水没烧开,他准备随便做几道菜,一转头,却见窗外平台上,提子和虎头这娘俩一前一后,正冒着雨往家赶。 它们都没躲过后续降水,浑身上下的毛发完全湿透了,将最真实的体型展露了出来。 虎头继承了小灰灰的优良基因,从小就能吃,运动能力又强。 如今已六个多月,作为公猫,虎头的体型优势已经逐渐展现了出来。 走在提子身后,远远一看,它的体型竟比提子还要大上一圈。 整天在森林中锻炼捕猎技巧,它骨架虽大,身上却不像小灰灰那样堆满赘肉肥膘。 被淋湿毛发后,行走过程中可以清晰看到它突出且健硕的肌肉,配合它那身黄黑相间的斑纹,倒真猫如其名,像一头小老虎了。 回过头,在心里夸赞着虎头相貌不凡,小小年纪就有顶级掠食者的风范。 处理着案板上的食材,陈舟一时竟忘了给这对母子开门。 …… 窑洞共有三扇门,全都没留猫门。 这倒不是陈舟刻意将室内封闭起来,或是担心猫门会降低窑洞对外敌的防御能力—— 别人想进来根本不用开门,那明晃晃的大窗户才是最便捷的入口。 之所以没留猫门,主要是因为他工作繁忙,没时间给门锯个口子,再制造安装一个小门。 雨季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家里,完全可以及时给猫开门。 到了旱季,为了避免室内太过闷热,窗户整日敞开,猫儿们回家时完全可以翻窗户进来。 …… 另一方面,家里五只猫中,进入雨季后还频繁外出的只有提子和虎头母子。 小灰灰和灰球父女俩整日宅在家里,旱季天气较为凉爽时偶尔外出活动,雨季基本只在储藏室里待着,爷俩一起挤在玳瑁壳中呼呼大睡。 咣当倒是想跟提子一起外出狩猎,奈何它个子小,又没有虎头那股凶性,不受提子器重,经常被丢在平台下的庄稼地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妈带领弟弟前往森林。 长此以往,咣当也就把庄稼地发展成了它的地盘,整日蹲在里面捕捉老鼠,陈舟还曾看到过它扑击落在田头的鸟类。 旱季咣当除了上午到日落前的时间段留在窑洞内休息,天黑后基本都在庄稼地里站岗放哨,不知道吓退了多少觊觎稻谷麦子的鼠辈,是家里的“庄稼小保安”。 到了雨季,若是雨小,它偶尔会不放心地去庄稼地巡逻一圈。 雨势太大的话,它也不愿意出门,毕竟猫天性厌水。 至于提子和虎头娘俩,则是猫中异类,是家中外出频率最高的一对,堪称风雨无阻。 …… 提子是经历过大自然考验的野猫。 它小的时候没有温暖的庇护所和无需劳动就能获取的食物。 想活下来,别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也得自己狩猎,不然就得饿肚子。 而森林中,饥饿往往代表着死亡。 在生存的压力下,它必须克服自己厌水的天性,冒着风雨狩猎。 虎头跟着自己的彪悍老妈,不仅磨炼了狩猎技巧,对自然环境的适应力也不遑多让。 也难怪陈舟把它当成未来的捕鼠主力,平日有什么好吃的都分它一口,它实在是比它那个不靠谱的爹优秀太多了。 …… 然而即使虎头纵横森林全无敌手,在外面叱咤风云,回家以后,仍然会被无情的木门拦住前路。 紧跟着母亲来到门口,并排而坐,静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期间从窑洞上沿滴下的雨水敲在虎头脑壳上,砸得它放平了耳朵,脑袋中间凹陷出了一个小水坑。 眼神渐渐恼怒,它努力保持了不到四十秒的耐心,见厨房的门还不开,终于急了。 突地站起来,矫健一跃,跳到窗台上,虎头一边用爪子挠着玻璃一边发出与外貌不契合的娇声喵叫,急切地表达着自己想要进屋的意愿。 刚切好一盘肉,手里还攥着菜刀,听到虎头的叫声后陈舟才反应过来。 原来还没把它们娘俩放进屋,难怪总觉得家里少了点东西。 敞开厨房门,提子和虎头顿时鱼贯而入。 提子惦记着它另外两个孩子,短促地喵了一声,像在跟陈舟打招呼,随即拐了个弯直奔卧室——咣当就在火墙旁睡觉。 虎头却不依不饶地找到他兴师问罪,翘着尾巴绕着他喵喵直叫,眼睛总往案板上瞟。 疑惑地弯下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看到它干瘪的肚子,陈舟才明白虎头今天为何如此急躁,甚至摆出了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原来它今天外出没抓到猎物,空着肚子回家的。 本就又累又饿,还被淋湿了身体,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拦在门外,任谁都受不了这种委屈,意见这么大情有可原。 “好好好,知道你劳苦功高,奖励你一杯羊奶。” 案板上的都是生肉,担心里面有寄生虫,陈舟去“集装箱冰箱”取了一罐煮熟后冷却的凉羊奶,给虎头倒了满满一碗。 当然,这冰凉的羊奶也不能直接给虎头饮用,还得在炉灶上热一热。 可怜的虎头嗅到奶味肉味已经急不可耐,短时间内却吃不到。 无奈,它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炉灶上的陶碗,一边扒拉陈舟的裤腿一边喵喵叫,眼睛里都快泛泪了。(本章完) 第129章 消失的第3001块拼图 2月23日一早,洗漱吃饭过后,陈舟拼起两张桌子,在卧室窗前正式开始复原“纯蓝地狱”。 曾经看过复原纯白地狱的视频,对于类似的拼图,他略知一些复原技巧。 比如说要先复原边框。 纯色的拼图只有边框是最容易复原的。 凡是边框,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带有一条笔直的边,或是带有一个转折角,与其它部份有明显的差别。 而且边框的数量有限,穷举起来速度较快。 …… 陈舟找了几个木盒子,将登山包中的蓝色拼图块通通倒在地板上,准备认真挑选分类。 昨夜未离开家的几只小猫听到拼图块洒在地板上的声音,纷纷凑了过来。 虎头这家伙最为淘气,昨晚靠着卖萌换取了一顿美食,觉得自己与陈舟关系混的已经足够好了,上来就伸出一只爪子去够拼图块,企图将其带到别处玩耍。 结果自然是挨了一个脑瓜崩,吓得它腾地跳到旁边,面带不忿地东瞧瞧西看看,也不知是装作无事发生避免尴尬,还是想要扒拉掉几件易碎品搞点小破坏打击报复。 拼图块体积不大,数量繁多,关系重大,陈舟可不敢让家里这些猫猫狗狗乱动。 万一被塞到哪个角落,或是带出窑洞,丢到森林某处,就是给他一年时间他也未必找得到。 之所以拿出这几个木盒,就是因为盒子有盖子,待挑选好拼图块,就将盖子盖上封存起来,以免这些手欠的小家伙把拼图块弄丢。 …… 按他的计划,应该最先挑出所有边框部分的拼图,然后再将剩下的拼图分类。 别看这个拼图块数多达3000,其实里面任何两片都是不一样的,在没有图案和颜色差异的情况下,复原拼图主要依赖拼图块的形状和切割线。 按陈舟的观察,除边框部分的拼图块外,其它拼图大致分成四种。 其中有只有一个凸角,同时带有两个凹口的拼图块。 也有两个凸角一个凹口的拼图块和两凸两凹相对对称的拼图块,以及长短不一,不对称的拼图块。 将这几种拼图全部挑选出,装在木盒子里,便完成了初步分类工作。 由于拼图块太小,数量太多,还泛着微微蓝光干扰视线,陈舟从早晨忙活到中午才把所有拼图块整理完。 …… 匆匆吃了顿午饭,趁雨势稍有停歇,他戴着草帽来到室外,眺望了一会儿茂盛的森林和平台下的庄稼地—— 拼图工作对眼睛负担太大,上午他挑选到后半阶段,眼睛又酸又涩,人也没了精神。 下午继续工作的话,必须得拼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劳逸结合,不然根本坚持不下去。 …… 短暂的护眼时间结束,回到窑洞内,陈舟正式开始复原拼图。 边框的复原是最轻松的,就算试也试不了几块。 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一个长方形的框架很快就在他手下成型。 肉眼可见的进度使人心情愉悦,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窑洞也点亮了灯。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陈舟拼完了整个纯蓝地狱的边框。 至于边框内部的重头戏,他打算留到明天再开始挑战。 …… 复原整个拼图的工作量无疑不小,且此次解密没有注明奖励内容,也没有时间限制,说实话他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动力。 而且复原过程费时费力,对眼睛也是一种折磨,他不想把接下来半个月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复原拼图中。 生活还要继续,仍有很多重要的工作等待完成。 倘若这个拼图不是时空管理局送来的奖励,恐怕早就被他用鱼鳔胶粘成球状,挂在卧室天板下当小夜灯用了。 …… 从2月24日开始,每天陈舟都会拿出至少六个小时来复原拼图。 前期对拼图块的分类工作显著减少了他的工作量,但这仍是一项繁重且枯燥的工作。 在开始复原之前,他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将拼图当成一个负担,而是要把它当成一个游戏,一份有点难度的挑战,享受其中的乐趣。 但说总比做来得轻巧。 真开始复原拼图,不断重复一块块挑选拼图块,放到凹槽或是凸起的边缘线内试探的过程,就会发现,这份工作根本找不到任何乐趣。 就像互联网上大多数人对“纯白地狱”的评价—— 这玩意设计出来就不是给普通人玩的,喜欢它的要么是追求更多挑战的拼图爱好者,要么是抖m,不被折磨不舒服。 …… 就算分类工作将所有拼图块区分开,拼装单个拼图至少也要尝试1000次,倘若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误的,可能试错次数还要翻倍。 摆在桌上的,“肉眼可见”的进度条确实在一点点前进,但它前进的速度低到令人发指。 在复原拼图之前,陈舟的心情受到逐渐提高的饮食质量和居所环境的影响,正在日渐好转。 开始复原拼图后,他的心情急转直下,每天都要喝几大杯果汁或甘蔗汁,用分带来的多巴胺来平复逐渐暴躁的情绪。 喝橘子汁和甘蔗汁不过瘾,他甚至开启两罐一直没舍得吃的黄桃罐头,弥补了一下精神受到的创伤。 …… 复原进度以缓慢且坚定的速度向前推进,陈舟一直以为这件事要这样持续到整个拼图完成。 没想到工作进行到3月2日,完成了大概四分之一时,他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竟然有一个缺口完全找不到任何对应的拼图块。 …… 起初,陈舟以为是他不够细心,便取出木盒中的拼图块多试了几次。 该缺口对应的拼图块是两凸两凹,但不对称,在所有拼图块中的占比并不大,他反反复复试了三次,尝试的总次数超过两千次,但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拼图块。 随即他又用取出另外几个木盒中的拼图块继续尝试,结果依旧如此——没有任何完美匹配的拼图块。 确定这个事实以后,陈舟立马将怀疑目标转移到了家中的猫猫狗狗身上。 他觉得可能是它们偷走了一块拼图,从而导致无法匹配。 为此,他又认认真真清点了所有拼图块的数目,而且清点了足足六次,结果很令他疑惑。 因为所有拼图块加在一起正好是3000块,也就是说并没有缺少,家里的小动物们都是被冤枉的。 “那这个找不到匹配拼图块的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舟百思不得其解,产生了一个想法——整个拼图的总数不是3000,而是3001,应该是有一块拼图被遗落在沙滩上了。 此时距离拿到拼图已过去一周多。 即使陈舟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回想起当日摘取拼图块是否有遗漏时,也难以确定他已将所有拼图块都收入囊中。 认真思考,他觉得按照时空管理局一贯的恶趣味,发给他3001片拼图合情合理。 没准最后一片还是竖着放在沙滩上方最高处的,那样从下往上看就只能看到窄窄的一条蓝线,若是疏忽大意,极有可能错过。 思前想后,陈舟觉得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便穿上皮蓑衣,戴上草帽,冒着雨前往沙滩。 然而抵达沙滩后,最令他崩溃的事出现了—— 无论他怎么找,都没能在木石墙上方找到那片遗落的拼图。 为了找到这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第3001片”,他甚至拆掉了垒砌好的木石墙,将整片沙滩翻了个遍。 最终,他得到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 那天雨下得很大,陈舟中午出发,顶着雨在沙滩忙活到了太阳落山。 拆掉木石墙,掘开沙滩后,正是雨势最猛烈之时,仿佛有人从天上往下倒水。 他的心态在疲惫与绝望中逐渐走向崩溃。 无力地在雨中挪了几步,陈舟瘫坐在一片狼藉的木石墙边,仰头望着奖励正上方,望着那片被雨水填满的空间,目光呆滞。 头上单薄的草帽帽檐早已被大雨压弯。 一阵不合时宜的海风吹过,草帽忽地飞走了,它借着风力在沙滩上打了几个滚,沾了一身沙子,狼狈地被倾盆大雨按到了地上。 而陈舟的脸和衣物早已被雨淋湿,冰冷的水疯狂地顺着他脖颈流下,浸透贴身衣物。 他只是那样呆呆地坐着,想不通最后一块拼图去了哪里。 “被海鸟叼走了吗?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还是被风吹走了? 沙滩上根本找不到,它到底去了哪里?” 无数个疑问在陈舟脑海中涌现,它们喧闹着、争吵着,几乎要把他的大脑完全搅成一团浆糊。 …… 陈舟不知道那天他淋着雨在沙滩坐了多久,他只知道直到雨停,他才丢了魂似的重新垒砌好木石墙,踉踉跄跄地返回窑洞。 尽管身体已经被长年累月地劳动锻炼的十分健壮,平常从不闹毛病。 可这次淋了几乎一整天雨,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 陈舟病倒了。 …… 3月3日到3月5日,陈舟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畏寒怕风、头晕脑胀、肌肉酸疼、打喷嚏、流鼻涕,风寒感冒的典型症状全都找上了门。 与上次患病相比,此次感冒要严重得多。 更糟糕的是,家中依旧没有药物。 陈舟只能用老法子,泡烟叶喝,再生嚼几瓣大蒜,但起效甚微。 所幸家中食物储备充足,柴火也够消耗。 为了驱散体内仿佛跗骨之俎的寒意,他整日烧水,然后披着海豹皮毯坐在火墙前烤火,期间还要不断喝热水。 紧闭的门窗挡住了风雨,一烧起来就持续十多个小时的炉火提升了室内温度,似乎对病情起到了些许限制作用。 …… 3月7日,第三十五次降临前一天,陈舟的身体状态终于步入了上坡路,明显有好转的趋势。 短短五天,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 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的食欲减退得厉害,即使煮上一包香气浓郁的红烧牛肉面也难以下咽,甚至觉得恶心。 但陈舟从没有顺从身体本能。 他深知免疫系统需要营养和能量来对抗病毒,无论多么不想吃,都会强行往嘴里塞。 起码也得让肠胃里有可消耗的食物,否则病毒将会变得越来越猖獗。 让他欣慰的是,感冒其它症状虽然严重,却始终没有出现高烧、血丝痰和剧烈头晕头痛这几个危险信号。 在缺医少药的孤岛,感冒一旦恶化成细菌感染、细菌性肺炎或病毒性脑膜炎,他这条小命多半就交代掉了。 除非3月8日走狗屎运,能拿到大批感冒药。 不然再多的烟叶和大蒜都不能从阎王爷手中夺回他的性命。 …… 在窑洞里待了一整天,陪来福和几只小猫嬉闹了一阵。 中午休息时,经过一番斟酌,陈舟打消了明日前往沙滩拾取奖励的念头。 他的身体刚有好转,而雨季尚未结束,冒着加重病情的风险去拿奖励显然是不明智的。 …… 就这样又撑过一天,3月8日,他依照计划决定继续待在家中,直到感冒痊愈。 此时他的脑袋已经不痛了,但仍有流鼻涕、畏寒的症状,需要随时披着厚衣服,还得往兜里多揣几块手绢,用来擦鼻涕。 平日总是忙于各种工作,从未无所事事这么长时间。 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在屋里逛了几圈后,陈舟下意识地想找点活干。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复原了四分之一的拼图桌前,看着摆在桌上纹丝未动的木盒和泛着蓝光的拼图,忽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谁说这个拼图拼好后一定是完整的? 有没有可能它确实有3001块,但那消失的一块并不是遗失在某处了,而是从未送达。 复原整块拼图,只需要将有限的3000块安放到相匹配的位置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填满每一个空隙。” 站在桌前,静静盯着拼图,越琢磨陈舟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在自我欺骗。 但一想,拼图都复原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实在可惜,就算真的丢了一块永远无法复原,至少也能把它粘起来挂在墙上当装饰品。 况且现在闲得发慌,还不如找点事干,就当打发时间了。 …… 抱着随便试试的想法,陈舟闷头拼到了3月13日。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有数的几次外出查看农作物和羊群,他基本都待在窑洞中复原拼图,工作时长从每天六小时增长到了每天十几个小时。 …… 皇天不负有心人。 3月14日凌晨,窑洞中传出一声兴奋的呐喊。 满眼血丝的陈舟振臂欢呼,捏着最后一块拼图,小心翼翼地将其按进缺口中。 由3000个拼图块构成的“纯蓝地狱”宛如一泊宁静的湖水,汇聚成了一片纯净的蓝。 若非其上仍残存一个不和谐的空洞,它看起来简直像一件价格不菲的艺术品。 当最后一块拼图按到底,完全陷入缺口,整块拼图的微光忽地变得愈发强烈,像是突地贯通了所有无形的电路。 眨眼间,拼图表面所有的细微缝隙都水乳交融,化为一体,同时产生了镜面般的质感,映出了陈舟惊愕的脸。 从前只能照亮周围三四厘米的蓝光步步攀升,化作白炽灯般的明亮光芒,给整个卧室前部都染上了一层淡蓝。 而这种不寻常的现象亦证明了陈舟的猜测无比正确——这个缺口不是拼图块意外遗失,根本就是狡猾的时空管理局专门给他设下的陷阱。 最可恨的是,这个陷阱显然是专门为他设计的。 由于他有显著的强迫症和完美主义表现,所以一般人通常会选择跳过的部分,却能让他竭尽全力去寻找。 尤其令陈舟难受的是,他明明想到了这个拼图有3001块,却没想到缺失的那一块根本不存在。 他就那样毫无防备地踏入了陷阱,跌得“头破血流”,差点把小命都丢掉。 很难描述此刻笼罩在蓝光中的陈舟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只能听到他把牙咬得咯吱作响,隐约还能捕捉到从牙缝里挤出的,骂的很脏的短句。(本章完) 第130章 五个选项 人类曾对高等文明的道德水平产生过多种猜测。 有人觉得高等文明像原始时期的野兽一样,重视繁衍,渴求掠夺更多资源,钟爱扩大版图,以求统治宇宙。 有人觉得已经能够进行星际旅行的文明大概率克服了内部矛盾,实现了内部统一的祂们反对无意义的资源浪费,会以更加理性更加平和的态度面对人类。 也有人觉得高等文明的生物结构和感知系统可能与人类有极大差距。 在祂们的世界里,痛苦可能使人愉悦,而欢乐则令人难过,因此祂们极有可能受此影响,产生与人类截然相反的道德观念。 但无论是怎样的猜测,在人类心中,步入星辰大海的高等文明必然不是愚蠢的,也不可能是幼稚的。 哪怕祂们的底层人民被包裹在伊甸园般的培养皿中,能幸幸福福地从生到死,不用思考任何除了快乐之外的事。 祂们之中负责引领整个文明前进,确定未来方向的统治阶级也一定是个智者。 陈舟曾经也是这样看待高等文明的。 但当他真的接触这些存在于想象中的生物,才发现祂们的道德观念既不服务于种族延续,也不像人类一样,通过伦理道德和社会规范约束自己。 更不像人类想象中的硅基生物,基于资源统筹和概率学,走上极端理性的道路。 祂们的道德逻辑在某些方面与人类相像,但又有违背常理的地方。 祂们的恶趣味、顽劣和某种程度的言而有信已经不止一次展示给陈舟了。 而此刻,这个神秘的时空管理局展现的是一种仿佛顽童的炫耀—— 由3000个拼图块构成的拼图板转瞬化作一块会发光的蓝色镜子,它表面的那个缺口仍没有愈合,但这并不影响它向陈舟展示什么叫“匪夷所思”的科技水平。 那逐步璀璨的淡蓝色光芒越来越强盛,笼罩了窑洞内的一切。 单薄的光幕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模糊了陈舟的视线。 他眼中的世界很快就化作一片纯粹的蓝,一片凝固的,没有波动的蓝,像万年前的冰,将他囚禁在其中。 窑洞的门窗、外墙、桌椅全都消失于这蓝光中。 这个由三千多个拼图块拓展出的“牢笼”中只有一处突兀的存在—— 缺失的3001块拼图,它的形状被放大了数倍,向侧面倾斜着,宛若一扇离开牢笼的门。 震惊地望着这个纯蓝房间,陈舟试探着伸手触碰身前由光幕构成的“墙壁”。 他本以为这是某种高端的“全息影象”技术给人眼造成的错觉,当手指碰到那稳定的蓝色光幕时他才发现,这光竟然真的凝成了实质。 或者说,那些悬浮在天空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方块已经将他关进了一处独立空间内。 时空管理局肆无忌惮的炫技行为使陈舟想起了曾经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的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外国人拿着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那个外国人将屏幕放到猫面前。 当猫伸出爪子去摸鱼时,外国人轻轻一滑屏幕,上面的鱼就消失了,只留下猫张着嘴巴,满脸惊愕地看着屏幕,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大的一条鱼会突然消失。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那只被戏耍的猫,而将他困入其中的这个蓝色空间,对高等文明来说,可能与平板电脑也没什么差别。 …… 还未摆脱震惊的情绪,陈舟的正前方突兀呈现出几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些字使用了标准的楷体,从上往下共有五行,分别代表着完成拼图后可以选择的五种奖励。 排在第一位的是“知识”。 在知识下面,分别是“工具”“资源”“种子”和随机。 前四个选项都是简单的两个字,只有第五个选项增添了简单的说明—— “此选项可以随机获取前四项中的两项,但奖池中会掺杂更多的低等级物品和极少数稀有物品。” “这……” 看着从上到下的五个选项,陈舟陷入了沉思。 第一个选项知识,代表的大概率是地球上已有的知识,他也希望是地球上的知识—— 陈舟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理解能力和知识储备有几斤几两,他相当清楚。 就算这个选项能奖励他一份迁跃引擎或反物质反应堆的制造资料,他也学不会,更造不出来。 而且以这个“纯蓝地狱”的难度看,奖励中出现那种高端货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付出和回报完全不对等。 那么按照对等的原则,这个选项能给他带来的应该是类似藤编一本全那样的技能书,譬如更全面的制陶手册,或是中草药大全、动植物大全、专业的畜牧手册,耕种手册等。 当然,此选项有几率给予他有用的知识,也有几率给他没用的知识。 比如专业的微积分、线性代数、概论教材,或是c++ primer、javascript权威指南、javascript高级程序设计这种能看得人头秃的书。 甚至还有可能出现茶经、茶叶全书这种哪怕回到现代也用处不大的知识。 而第二个选项工具,同样受运气影响。 但从陈舟的角度看,工具中出现废品的概率显然要比出现“没用的知识”的概率低一些。 诸如斧子、锯子、锤子、凿子或者专业的木匠工具、石匠工具,在所有工具中的占比相当大。 再不济,也有耕种工具、钓鱼工具兜底。 哪怕连重复的钓鱼工具都没有,随便给几件铁质的、或者塑料制品,也能切割开使用。 一般制造工具的金属和塑料耐用性都比较强,适合改造成其它工具或者用于制造枪械。 第三个选项资源,相对前两个选项而言,范围非常大。 众所周知,资源分为可再生资源和非可再生资源。若是细分,又能分成水资源、矿产资源、野生动物资源等几大类。 另外,许多现代工业制品,例如布料、尼龙材料、沥青、钢铁、木材、塑料也可以算成资源。 还有各类食物、大米白面、诸多药物,也是资源。 在这浩如烟海的分类中,出现实用物品的概率和无用之物的概率都不低,可以说这第三个选项是最难以捉摸的一个选择,随机性太大。 万一运气爆棚,奖励给他一批带膛线的无缝钢管,他的造枪事业就将产生质的飞跃。 就算没有无缝钢管这种称得上作弊的东西,给他来一箱保质期较长的药物也行,起码能保证他2~3年不会死于感冒或发炎。 …… 目光掠过前三个选项,犹豫中的陈舟注视着第四个选项——种子。 种子的范围亦不小,可能是他最期待的葱姜和辣椒,可能是他很希望获得的能当主粮食用的玉米、土豆或者小米、黄米红薯,也有可能是各种蔬菜水果。 但凡事不能总往好处想。细数全世界的种子,其实可用的农作物只占其中一小部分,更多的种子还是各类草籽、树木种子或是他听都没听过的某种植物,就算种下去,顺顺利利地长大结果,也不一定能吃。 老实说,相对种子这个选项名称,陈舟更希望该选项名为“农作物”。 农作物的范围可比种子小多了,二者的区别就像商超选购与买彩票,买彩票固然有高的可怕的上限,但全世界又有几人能触碰到那个上限呢? …… 至于最后一个选项,若不看说明的后半句话,它的性价比还是相当高的。 毕竟前面总共就四个选项,随机选中两项的话,起码有50%的概率选到工具,除工具外,知识、资源和种子三项,赠送任意一项都不亏。 哪怕选不到最好的工具,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同时选到无用的知识和无用的种子。 反正这个奖励带有强烈的赌博性质,如果他真那么倒霉,他也认了。 然而问题就出在说明后面加的那半句话—— 奖池中会掺杂更多的低等级物品和极少数稀有物品。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句话看似提高了随机选项的上限,但对陈舟这个运气向来不是很好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降低下限的,对第五个选项的削弱行为。 本来还有可能捞到两件好东西,加上这个条件后,基本就百分百获得垃圾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些现代工艺的残次品正在向他招手,硅胶手机壳、肛塞、电子木鱼、鞋拔子等奇怪的小玩意在脑海中不断重现,提醒着他,拒绝这个赌博成分过高的选项。 …… 拼完拼图时正是深夜,点亮油灯的窑洞光线黯淡。 突地置身于明亮的蓝色空间内,陈舟其实并不适应,他静静伫立在那列字前,思考了许久。 最后,他伸出手,不带丝毫犹豫地触向第二个选项——“工具”。 就在手指尖即将碰到泛蓝光墙壁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臂直直向下坠去。 “随机”。 这串最长的选项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缓缓变淡,消散在墙壁上。 随即,所有蓝色光幕都片片崩解,化作漫天粉末,蒸发在空气中。 宛若一场幻梦,陈舟脱离了那个充满科技感的空间,重新回到了他的小家。 至于那个被他当成出口的“第3001号拼图缺口”,在整个过程中没能发挥任何作用,看起来又是一个非常低级的恶趣味思维陷阱。 …… 一下子回到昏暗的小屋,陈舟的眼睛有些难以适应。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他第一时间望向拼起来的桌子,企图找到“随机”选项给他带来的奖励。 …… 从工具滑到随机这个过程,他的内心可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挣扎。 一个运气不好的人,手里攥着两块钱,他可以选择购买一包泡面或面包,用以慰藉自己逐渐饥饿的肠胃,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最好的选择。 但他偏偏去购买了刮刮乐,寻求一次中个一两百块,狠狠地吃一顿大餐,这显然很不理智。 作为手握选择权的人,陈舟付出了长达半个多月的劳动,甚至在完成拼图的过程中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掉小命。 用这样的代价去赌博,换做是以前的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但刚才置身于那个蓝色空间,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循规蹈矩二十多年的自己,而是在贴吧中打下“参与挑战”并发送的自己。 越是被规则限制的人越渴望摆脱桎梏,渴望叛逆和自由。 他想,用区区半个月的努力换取一个永不后悔的选择,或许才能成为生命中最独特的那抹色彩。 更关键的是——作为“大型真人秀”的挑战者,这样的选择不才是观众最期待的结果吗? …… 桌上没有奖励,只有完成的拼图。 这倒让陈舟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个拼图会随蓝色空间的崩解一同消失,就像上次的蓝色方块一样。 没想到它还静静躺在窑洞中,而且仍保持着镜面状态,散发着微微蓝光。 “这是什么意思? 折磨得太狠了,心里过意不去,给我留一个补偿?” 随手拿起拼图,用指肚轻轻蹭了蹭拼图。 它光滑洁净的表面未留下半点痕迹,纤尘不染,散发的蓝光也依旧稳定,给人一种永不熄灭的感觉。 只可惜它的光太黯淡了,若非如此,陈舟还想把它贴在天板上当灯用。 …… 放下拼图,走到窗边,他看到天空已蒙上了一层微光。 不知什么时候,细雨停歇,浸湿的砂石色调深沉,有一只小蛙跳到了外墙旁的苗圃里,卧在薄荷丛中,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 一口气忙到凌晨,本来已经十分困顿,被蓝色空间和五个选项刺激得亢奋了一小会儿。 此刻那股兴奋劲儿褪去,陈舟不禁觉得分外疲惫,想赶紧休息。 给自己倒了杯水,吹熄桌旁的落地灯。 回到床边,从床头柜中取出楔形铁木日历,刻下代表昨天的印痕,喝一口水,抱起在床边木箱中休息的灰球,他钻进了被窝。 “看来随机奖励应该是刷新在沙滩上了。 正好第三十五次神秘奖励也没去取,感冒基本好利索了,睡醒带上登山包,去领取我的三件奖励……” 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陈舟抱紧了灰球。 小家伙有些受不了主人这沉重且窒息的爱,不安地往外钻了钻,却挣不脱陈舟有力的臂膀,被强行翻了个身。 揉着小家伙柔软温暖的肚子,听着渐渐响起的呼噜呼噜声,陈舟困意泛滥。 将睡未睡之际,他产生了一个美好的幻想—— 他看到沙滩上摆放着一台庞大的车床,车床周围堆放着大批农作物、果树苗,还有成箱的书籍,其中既有专业书籍,也有用于打发时间的小说,甚至还有唱片和唱片机。 但没过几秒,他的幻想就被恒定的黑暗吞没,陷入无意识的沉眠中了。(本章完) 第131章 三个奖励 一次满足 一次性送达三份奖励,这可是登岛以来的头一回。 陈舟的神经在梦中仿佛都格外亢奋,致使他刚睡到中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晚入睡前迷迷糊糊地只脱了裤子,没脱衣服,这一觉睡得稍有些疲惫。 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往周围看,几只猫竟然都不在卧室。 昨晚抓进被窝的灰球更是无影无踪,估计又到玳瑁壳里找它爹搂着去了。 只有来福趴在地上,见他苏醒,翻开眼皮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半睡不睡的样子,看样子对陈舟的醒来并不感兴趣。 知道它在为不能出去玩而发愁,陈舟下地穿鞋后走过去揉了揉来福的脑袋,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望向窗外。 今日的天色比以往明亮些,虽阴着天,但云层没那么厚重。 且雨水停歇,岛屿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暖湿的潮气中,远处还有薄雾缭绕,宛若仙境。 “天气不错,希望今天我的运气也能好点,千万别搞幺蛾子。” 自言自语,陈舟拎起登山包,一手拿长柄斧,另一手抓住了一捆麻绳。 “来福,出去玩喽,走不走?” 话音未落,来福便腾地站起,从卧室中跑了出来,满脸谄媚地凑到他身边,知趣地伸着头,一副要往绳套里钻的架式。 “你真是要成精了。” 早已熟悉它的这副姿态,陈舟拴住了来福的脖颈,往怀里揣了几个自制烤饼,又拿了一杯水。 心中急切地想要见到奖励,他打算不吃早饭,直接前往沙滩。 说实话,要不是凌晨选择完奖励整个人太累,再加上天黑走夜路容易摔倒或是遇到其它危险,他早就跑到沙滩上去了。 平常一份完全随机的奖励,耐得住性子情有可原,这一次给三份,还有两份是自己努力换来的大礼,谁能忍得住不去看呀! …… 行进的速度从来没这么快过,几乎是一路小跑,陈舟带着来福,迅速抵达海滩。 越接近奖励点他越兴奋,到最后两百米,他更是直接开始冲刺,踏着湿润的沙子直达木石墙边。 抵近,墙中的物品尽数映入眼帘。 果然是三件! 其中两大一小,最大的那个包装箱呈方形,外包装使用的并非瓦楞纸或塑料包装,而是略微黯淡的橘黄色塑料。 塑料表面带有防滑纹理,看上去非常厚重。 整个箱体的造型很古板,具备军工用品特有的简单与实用风格,光是看这么一眼,就能感觉到箱内物品价格不菲。 “不会真是军用器械吧,莫非给我发了一把枪?” “还是给我发了一箱子弹? 其实子弹我也可以接受,这么大一箱子,估计能装个几千发。 哪怕没有带膛线的无缝钢管,只要能解决底火问题,靠着这些子弹,我就能制造出丐版自动步枪了……” 遐想联翩,陈舟几乎想直接上前打开这个箱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但他最终没有那样做,而是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看向旁边另一件较大的奖励。 这件奖励的外包装中规中矩,使用了较为优质的瓦楞纸,整体呈细长状,长度约有1.8米,宽度仅30cm,看上去感觉像是钓鱼竿的外包装。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较长的工具或奢华昂贵的工艺品。 …… 至于最后一件奖励,就小得可怜了。 它仅有一部手机大小,被包在简陋的小纸盒中,看上去根本就是并夕夕出品的廉价小商品。 “以貌取物”的陈舟一眼就看出它的价格不超过二十块钱,便最先拿起了它。 …… 正处于雨季,陈舟因病躲在窑洞中的这些日子,岛上的雨水基本没停。 今日虽稍有停歇,但白天也有些微降水。 沙滩上的三件奖励全都淋过雨,但淋五天五夜雨与淋半天雨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其中长条状的那一件已经完全湿透,瓦楞纸从浅黄色变成了深褐色,边角部分甚至出现了垮塌和轻微变形。 若不是这件奖励包装所使用的纸壳质量较好,估计已经被连绵雨水泡成一滩烂泥了。 由此可见,这件长条状奖励应该就是3月9日送达的那份奖励,另两件则是复原拼图后发放的随机奖励。 不过这塑料箱和小纸盒分别代表哪个类别,就比较难猜了。 …… 蹲在沙滩上,掏出匕首,陈舟准备从最廉价的奖励开始拆。 先拆这个小纸盒,然后拆长条状奖励,最后开塑料箱,这样奖品一件比一件优质,他的心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好。 随手割开小纸盒上缠绕的透明胶带,打开纸壳盖,他从盒中掏出了一个又轻又小的透明塑料袋。 别看这个袋子小,看到它的那一瞬,陈舟却忍不住呲着牙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无他,只因为这是一袋种子,而且还是他最需要的辣椒种子。 更重要的是,这些辣椒种子还被装在了一个没有产地、没有图片、没有说明也没有经营许可证编号的普通塑料袋内。 这说明它大概率是一袋农村自留的常规种。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杂交种子,虽然产量高耐病害,却有个致命缺陷——不能留种栽培。 在农村,许多老人贪图便宜,偏不信种子包装上的话,见买来的杂交辣椒结得多,长得好,待秋收结籽的时候就晾干留下自用。 结果第二年的植株往往与第一年的植株大相径庭。 高矮不一、成熟时间差异大、产量严重下跌,还容易得病,它们仿佛从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一下子变成了身娇体弱的林黛玉。 这并非水土不服或种子商给种子下了什么诅咒,而是杂交种子天然的弊端。 陈舟对生物不感兴趣,早就将学到的关于杂交种子的知识还给了生物老师。 他只知道杂交种子需要当年买当年种,自留种会显著影响其产量和品质。 …… 昨夜面对五个选项的时候,他已经很疲惫,脑袋昏昏沉沉,忘了选择种子还有可能遇到这个弊端。 现在回想起来,要是当时选择种子,结果送来一袋杂交种子的话,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那哪是种子,根本就是一包“优质作物”体验卡,最多能享受两年。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栽培到第二代就绝收了。 …… 而这袋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土的“三无产品”,就是在农村广泛流传的常规种。 常规种,顾名思义,就是普通的,性质稳定的可以自留栽培的种子。 它们虽然不如杂交品种产量高、味道好、卖相佳,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有杂交种子之前,农民世世代代栽种食用的都是这玩意,它们的稳定性已经过老祖宗的考验。 而且常规种还有个杂交品种比不上的地方,那就是可以一直保留栽培,一代一代持续收获。 虽然常规种每一代的产量和品质也会有变化,却不会像杂交品种那样,一个跟头从天上跌到地里。保守估计,到结束挑战,他离开岛屿的时候,这些辣椒的性质应该依旧保持得比较稳定,还能为后续可能登岛的人发光发热,不可能退化到完全无法食用的程度。 …… 受知识面所限,想起杂交品种后,陈舟便把这类实用性极低的种子当成了洪水猛兽—— 他还以为“二代退化”的特性适用于所有农作物。 其实除了杂交水稻、杂交玉米、杂交高粱、、油彩、番茄、茄子辣椒。 以及一些黄瓜、西瓜,大白菜、洋葱和胡萝卜外,大多数作物的种子都是可以自留的。 真比较起来,杂交种子才是全世界所有种子中比例最小的那一部分,他完全不用担心随手一抽就抽到杂交种子,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 小心翼翼地将装有辣椒籽的塑料袋放进登山包,正准备拆下一件奖励,陈舟突然发现纸盒底部竟然还有一张小纸条。 以为是时空管理局的又一恶趣味玩笑,他将纸条取了出来,才知道这原来是关于种子的说明。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纸条微黄,上面隐约有股旱烟烟叶的味道。 写在纸上的说明非常简短,字迹像小孩,甚至还把辣椒的“辣”字和坐果的“坐”字写错了—— “自家用小米辣种子,不长虫不打药作果多。” “希望你没骗我,接下来二十多年,我可就指着你们家的小米辣过日子了。” 笑了笑,陈舟把小纸条塞进登山包,走到长条状奖励旁,利落地割开了湿透的纸壳。 …… 怕水的瓦楞纸被雨水浸透后始终没有变形,不仅是因为它质量好,更因为纸壳内部有支撑,固定了它的外形。 拆开纸壳后,一个狭长的黑褐色木盒出现在陈舟面前, 木盒涂着一层清漆,表面尚残留水痕,从左到右,使用了七个金色卡扣闭合。 将整个木盒从纸箱中抽出,还能看到木盒盖子最中心烙印着一个烫金符号,像是盒内物品的制造者留下的logo。 这个符号既有火焰元素,又有一只健壮的臂膀,线条硬朗之余,还具有刀剑的锋锐感,像是在向陈舟透露—— 盒子里面是一件手工锻打的冷兵器。 “嚯,这么长,是方天画戟还是霸王枪? 难怪不得拿在手里这么有分量。” 已大致知道盒里装的是什么,陈舟的期待感大大降低。 不多啰嗦,他直接按顺序打开所有卡扣,一睹庐山真面目。 果不其然,盒内装的就是一把冷兵器,而且这把兵器的造型非常犀利。 整件兵器分成两部分,分别为枪头和枪杆。 其中枪头长度约为70cm,枪杆长度150cm左右。 二者使用螺纹连接,目测组装后总长度在220cm左右,可以说将一寸长一寸强贯彻到了极点。 枪头外部套有一层皮革保护套,取下保护套后可以看到,这个半米多长的枪头和常见的“红缨枪”完全不同。 它的造型更像是一把汉剑,整体狭长,头部尖锐,两侧锋利,中间还留有血槽。 因枪头使用了折叠锻打钢材,表面自然带有流水般的纹,更显得其寒光凛凛,锐意逼人。 枪头与枪杆连接的部分,镶嵌了一圈紫铜,紫铜呈环状,做成仿古的猛兽造型,可以穿入枪缨。 枪杆使用的是空心钢管,表面有大量繁复的阴刻云纹用以防滑。 纯金属锻造,无论是枪头还是枪杆分量都不轻。 拿在手中,陈舟估测,单枪头的重量就接近3斤,加上枪杆,整把枪的重量就算到不了7斤也差不多。 这个分量的金属兵器,别说开了刃,就是没开刃,光靠重量砸下去也有不俗的杀伤力。 …… 哪个男孩能拒绝这样一件精致的冷兵器,抚摸着枪杆,将其拎起来挥舞了几下,陈舟更觉欣喜。 制造这把长枪的人显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匠,他不仅考虑到了整把兵器的美感和强度,还将兵器持握的舒适度和重心处理得趋近完美。 握住枪杆,陈舟能感觉到枪杆的纹理和自己手心分外贴合,一点都不滑。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杆枪的重心似乎有些过于靠前,突刺起来势头很猛,挥砍就不太舒服了。 由于它沉重的分量,挥砍时很难控制角度,容易砍歪,更难在枪头落下的时候及时止住攻势,操控性有明显缺陷。 陈舟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为步战而设计的。 重心之所以如此靠前是为了顾及马战,同时便于增加向前突刺的杀伤力。 另一方面,他没有武术基础,也没有对于枪类武器的使用经验。 初次上手用起来笨拙实属正常,待日后勤加练习,肯定能有所好转。 …… 没想到3月9日送来的奖励是这样一件兼具实用性和观赏性的兵刃。 陈舟心里美滋滋地,甚至不再做表情管理,面带喜意地拆开长枪,套上皮套放回木盒,满怀期待地来到了最后一件奖励跟前。 橘黄色的塑料箱表面挂着几滴雨珠,仿佛一座沉默的死火山,矗立在沙滩上,等待着喷发。 靠近它,陈舟隐约有种危险的预兆。 呼~ 头一次接触正儿八经的军用产品,他难免紧张。 长出一口气,他才打开塑料箱两边的卡扣。 使劲一掰,向上一提,映入眼帘的是分成八列,整齐码放的“黄色砖块”。 说是砖块,其实它们的大小比北方砌房子用的砖小好几圈,每块仅有肥皂大小。 且砖块表面的黄色也与泥土的黄不同,其带有明显的颗粒感和晶体感,在砖块侧面正中心还留有圆形孔洞。 若是普通人,见到这些小东西说不定会将它们当成某种特殊的建筑材料。 陈舟却不由自主地欲冒冷汗。 他认识的军用物品不多,这些“小砖块”恰恰是其中一种。 它的化学组成为三硝基甲苯,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tnt。 这朴实平凡的橘黄色箱体内,竟然装了满满一箱tnt炸药! 根据箱体侧面标识所注明,其中每个“小砖头”都是标准的200g药块。 而这小小的200g,就足够将半个木质帆船炸得粉碎了。 不过陈舟的担心没持续多久,因为他知道tnt和易燃易爆的黑火药结构差异巨大。 tnt的威力极强,性质却相当稳定,即使被火烧、被枪弹贯穿或在高温中焚烧通常都不会爆炸。 而且它的撞击感度也很低,摩擦感度较弱,可以说储存起来比砖头还安全。 想引爆它,必须使用外部高能量,例如雷管,还要配合导火索以保证安全性。(本章完) 第132章 燧发枪改 盔甲 弓箭 第132章 燧发枪改 盔甲 弓箭 在没有雷管的情况下,tnt和砖头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大。 由于tnt本身化学性质过于稳定,必须要经过雷管产生的冲击波和高温作用才能引发连锁反应,释放爆炸能量。 这种条件分外苛刻,身在工业制造技术极为落后的孤岛,陈舟完全无法手搓出来。 当然,如果他胆量够大的话,可以试试用黑火药引爆tnt。 不过那种引爆方式的风险就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了。 …… 3月14日,将三件奖品全部搬回窑洞后,陈舟清点了一下tnt的数量。 所有tnt炸药都码放得紧密而整齐,从上到下共有四层,每层分八列,每列五块,总计160块200g药块。 不过这个黄色塑料箱中装的可不仅仅是tnt,还有配套的雷管和导火索。 这些精致的小物件都存放在箱底,分作两个区域。 雷管的直径与炸药上的孔洞相匹配,总数200根,应该是在设计时考虑到了一些意外情况,防止雷管不够用。 令陈舟欣慰的是,这些炸药使用的是非电气式雷管。 这种雷管虽然延时依赖导火索燃烧速度,容易受到环境影响,安全性较低,但胜在储存简单,便于使用,即使放个十年八年也很少损坏,正适合他在岛上使用。 只可惜窑洞已经提前用黑火药拓展完毕。 如今室内装潢都已完成大半,就算他觉得窑洞内空间紧张,也不可能冒着炸塌自己家的风险使用tnt爆破。 关于这些tnt的用途,他还没有确切的想法,只能将其妥善存放起来,日后有需求的时候再取出来使用。 …… 睡眠不足,靠神经亢奋强打起的精神很快便伴着拿到奖励萎靡。 在平台上挥舞了一会儿长枪,随着倦意渐渐翻涌上来,陈舟渐渐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回窑洞补了一觉,他才恢复精神。 睡醒时天色已黑,外面又下起了濛濛细雨。 沙滩上的木石墙还未整理堆砌,辣椒种子也没生芽,田地中的庄稼和小木屋那边的作物更是有段日子没查看了。 生病期间积压的待办事项为数不少,陈舟却偷了个懒,给自己放了一夜假,踏踏实实地用热水洗了个澡,美美地睡了一觉。 …… 3月15日,感冒基本完全痊愈的陈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清早起床,他办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辣椒种子催芽,以期能早日吃上辣椒。 随后他穿上蓑衣,直奔沙滩,整理垒砌了木石墙。 回家路上,他还查看了山涧旁的甘蔗和大芦荟。 前几个月勤加栽培,甘蔗地已经颇具规模。 大芦荟也颇为适应这里的环境,只是芦荟生长速度缓慢,目前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若想大量使用,还得去河谷平原采集。 本来还打算去看看木屋中的葡萄。 但离开甘蔗地的时候已近黄昏,降雨又有加大的趋势,陈舟只能先回到窑洞休息。 …… 雨季将于四月中旬结束,在这段时间里,陈舟基本不外出活动。 除日常照料农作物,偶尔给羊群添盐,或是去鸽子洞抓几只鸽子、采集硝石,以及每15天前往沙滩,领取奖励,整理木石墙外,他的全部精力基本都放在了扩展窑洞,改造房屋上。 厨房与储藏室的天板和地板全部铺好后,陈舟致力于挖掘地窖和养鼠房。 岛上常见的海鲜和植物基本都已试过毒,他对试毒鼠的重视程度已经有所下滑。 毕竟可供测试的毒物是有限的,而这群老鼠大概每45天就会繁殖一代,且越繁殖越多。 起初他还觉得试毒鼠不够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不够用的竟然是岛上的物产,而不是这群越来越多的老鼠。 为此,他甚至还要抓出其中较为瘦弱,且性格比较讨人厌,喜欢磨牙的老鼠给家里几只猫当陪教,训练它们的捕猎能力。 …… 长时间拓展窑洞容易感到枯燥,当身心疲惫时,陈舟也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两天。 不过他的休息并非躺在床上睡大觉,也不是玩游戏——岛上也没有什么游戏可玩。 他通常会通过绘画、制造木质模型或是设计图纸来让自己放松。 …… 除风车、水车和建筑的设计外,陈舟最上心的还是改进火绳枪。 为此,他不仅构思了十几种改进方案,绘制了近百张图纸,还亲手雕刻木头,制造了几把枪械模型。 最后他发现,想一步登天将火绳枪改进为半自动步枪是不可能的。 子弹方面的限制就很难解决了。 17世纪糟糕的工业基础生产出的铸铁枪管根本承受不住极高的膛压。 黑火药燃烧产生的残渣也会严重影响枪械的精密度。 除非能获得一批现代枪械零件,否则任何一个现代人,哪怕是设计ak系列步枪的天才武器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亲临,也无法在诸多条件的限制下手搓一把半自动步枪。 但这并不代表他学到的知识无用。 经过一番思索改进,陈舟还真造出了一把性能远胜火绳枪的奇特枪械。 …… 纵观近代枪械进化史,就能发现,火绳枪和现代枪械之间,光是点火系统的差异,就隔了整整一代。 火绳枪的射速之所以那么慢,其实是受到了多方面限制。 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前膛填装和火绳点火。 火绳点火是非常容易改进的。 只要了解燧发枪的击发结构,将火绳枪改造成燧发枪相当简单。 在研究枪械设计的过程中,陈舟早就成功改出了一把燧发枪,而且这把枪的性能要比17世纪后期趋向成熟的燧发枪还优秀一些。 但燧发枪的射速依然没有质的提升,这是因为前膛填装每次只能塞一颗纸包定装弹,还要把枪收起来,倒火药,用通条往里塞子弹,步骤太慢太繁琐。 想要解决这个弊端,势必要颠覆整把枪的填装系统,把它变成后膛装填的枪械。 …… 然而从前膛枪跨越到后膛枪,期间需要改进的地方可就不止一个点火系统了。 子弹、击发方式、乃至枪身结构,在此过程中都需要大改。 其中最为重要的撞击点火系统,不仅需要撞针结构,还得有子弹底火配合。 陈舟不能手搓金属弹壳,也没有制造填充药的硝化纤维。 改进火绳枪的过程中,他试过拆除被褥中的絮,浸泡在油脂内,晾干后代替硝化纤维塞进自制的定装弹中,结果自然毫无作用。匮乏的化学知识使他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失败。 期间他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上学时没有深入研究化学。 如果他的化学知识储备足够,在这个能找到硝石,又有火山的岛屿上,肯定是可以自制浓硝酸溶液,进而制造出劣质硝化纤维,手搓劣质子弹的。 可惜,就算他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能把忘掉的知识变回来,更不可能凭空获取没学过的知识。 …… 最终,他造出的枪械也只能停留在“燧发枪改”的范围内。 枪支使用的依旧是传统燧石撞击点火,前膛填装,只在定装弹药的优化方面做了些有创意的调整。 为了应对远近距离的射击环境,陈舟特意设计了长短两款改进版燧发枪。 其中长管燧发枪的精准射程被限制在100米以内—— 没办法,没有膛线,它的子弹虽然能飞两百多米,可出了一百米,能打到哪里基本就只能靠缘分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改进版燧发枪的定装弹药有两种,一种是纸壳铅弹,一种是木壳铅弹。 木壳铅弹是陈舟一枚枚自行雕刻的,装药量比纸壳铅弹大,气密性和精准度更高,但生产速度很慢,不耽误日常工作的情况下,每天顶多生产两枚。 一般情况下,使用纸壳定装弹就够了。 除长管燧发枪外,陈舟还制造了两把枪身较短的燧发枪,用于对付进入30米范围内的敌人。 这两把短管燧发枪便于携带,且定装弹中填充了许多细小的金属碎屑。 这些金属碎屑发射出去便会溅射开来,威力与严重削弱的霰弹枪类似,攻击面积大,对披甲单位基本造不成伤害。 但对付土著这种不爱穿衣服,喜欢赤裸搏杀的敌人刚刚好,一枪就能把他们变成血葫芦。 …… 从船上带下来的火绳枪中,可供改造的优质枪械有限。 陈舟一共改出了四把长管燧发枪,加上两把短管燧发枪,提前装填好子弹,最理想的情况下估计能发射两轮子弹。 如果食人土著的总数在30名左右,两轮射击过后,至少能减员8人。 按书中对土著的描写看,接近三分之一的减员已经足够使他们士气溃散了,即使还剩几个悍不畏死的家伙冲到近前,也有左轮手枪可用。 假如发生意外情况,譬如土著“锁定士气”,折损三分之二依旧充满勇气,陈舟就只能且战且退了。 …… 这些日子,拓展窑洞、设计制造枪械之余,他也没忘记继续学习藤编,研究护甲。 他计划制造一身镶嵌金属的藤甲,用以抵御土著的木箭。 还要制造一面藤制盾牌,抵抗土著势大力沉的木矛。 起初,他打算将大马士革钢坯切成小方块,直接捆绑在藤甲上。 经过估算,他发现这样一身藤甲实在太过沉重,光头盔和胸甲的重量就有五十多斤,穿上以后根本无法正常活动。 好在历次送达的奖励中有许多可供使用的材料——比如保险柜外层的薄铁皮。 利用时空切割将大马士革钢坯切成凿子,便能在铁皮上打孔,然后用麻绳紧绑在藤甲表面。 整套工序并不复杂,陈舟前前后后制造了三套藤甲。 …… 因为经验不足,他制造的第一套藤甲过于厚重,防御力十足,但关节灵活度极差。 随后制造的第二套藤甲稍微轻便了一些,赋予了关节足够的活动空间,然而舒适度欠佳。 到第三套藤甲,陈舟便改进缺陷,实现了相对较高的防御力和较轻的重量,活动空间也足够大。 不过舒适度方面,就只能靠将海豹皮作为内衬垫在藤甲里解决了。 一身战铠,总不能穿上去和居家服一样舒适。 多加适应,没什么习惯不了的。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防御力来源,别说稍微不舒服,就是硌得身上肿痛,也得忍着。 …… 至于盾牌,陈舟制造的是能挡住整个身体的大盾,只要低下头,缩在盾牌后面就能抵挡土著的进攻。 其实按书中所述,土著使用的弓箭根本突破不了普通藤甲的防御。 可谁叫他们除了弓箭以外还使用木矛,那玩意投掷出去穿刺能力惊人,陈舟可不希望自己隔着几米远被扎成刺猬。 因此大盾是必不可少的。 待土著用尽远程手段抵近,他便可以放下大盾,让土著见识一下盔甲的厉害了。 …… 当然,先进的装备只是取胜的诸多因素之一。 为了防范各种意外,陈舟还练习了其它技能。 比如弓箭。 他知道传统弓箭中的复合弓性能极佳,其弓臂是由木材、角质和动物筋腱构成的复合材料。 奈何对传统复合材料的制造方式不甚了解,他只能制造纯木弓。 为此他挑选了各种木材进行实验,前后制造出了十几把大小不一的长弓,挂在储藏室的墙壁上,乍一看像个弓箭展览馆。 做好弓后,他又开始制造箭。 别看弓臂是落后的纯木材料,造箭头时陈舟可下了血本,直接用上了切割成三角形的大马钢坯。 超时空切割出的箭头分外尖锐,三十米内,能轻松射穿薄铁皮。 用自己熬制的鱼鳔胶将箭头黏合在重量适中,强度足够的笔直箭杆上,再用细线缠绕加固,精致实用的大马士革箭便完成三分之二。 最后的箭羽使用野雁的羽毛,说不上优秀,但也中规中矩。 制造弓箭期间,难免又走了许多弯路。 不过自从来到孤岛,陈舟经历过的失败和挫折早就不止一点半点,他已经习惯了。 …… 从搬运奖励回窑洞,到枪械改造完成,编织盔甲和盾牌投入使用,自制弓箭成功。 前前后后一共用了将近两个月时间。 期间雨季结束,新一轮旱季开始,庄稼收割播种,辣椒长大开,大蒜扩大规模,羊羔渐渐成年…… 加上窑洞的开辟,挖掘地窖竣工等等诸多事项,以及四次奖励的领取,使陈舟忙得不可开交。 转眼,便到了1661年5月10日。 (本章完) 第133章 步入六月 第133章 步入六月 在这段长达55天的日子里,陈舟收获了新一批稻谷。 前几次稻谷成熟,他始终没有直接将其中大部分稻粒当粮食吃掉,而是用其催芽,再度播种。 在这种呈指数倍增长的可怕速度下,他的田地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稻谷和大小麦填满了。 新一茬粮食经加工后,填满了好几个大陶罐,源自粮食方面的紧迫感,到这时基本已经消弭殆尽。 …… 随奖励送来的辣椒种子比不上蔬菜种植基地里的杂交种子,植株长得不高,即使施了肥,开也没那么密集。 它就像陈舟姥姥家菜园子里的北方青椒,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不易遭病害,也不嫌弃土地贫瘠,一直默默生长着,直到坐果枯萎。 种在田地中的大蒜同样如此。 时间流逝,独属于蒜苗的青绿已经扩张得比较醒目了。 现在做菜的时候,陈舟再也不用担心蒜不够用,想加多少就加多少。 偶尔煮一锅粗面条,热气腾腾,炒一碗碎肉丁当卤子,浇在面上,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就着蒜。 雨季湿气重,整上这一口,吃着就俩字——舒坦! …… 畜牧业的发展亦顺心遂意,野山羊被驯化后,除了活动范围受到限制,该吃草还是一样的吃,啥都不耽误。 因获得了充足的食盐供应,羊群的生活质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还有所上升。 作为外来物种,野山羊来到岛上可能还不到十年。 虽然它们对植被有破坏性,除了吃鲜草外,还会啃树皮,导致树木死亡。 但受限于山羊数量,其实目前羊群对生态的破坏程度非常有限—— 况且就算它们对岛屿生态产生威胁,陈舟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谁会拒绝一顿羊肉呢。 …… 除被毒蛇咬伤,受毒素和伤口发炎死去的小羊羔外,其它羊羔全都顺利长大了。 伴着羊羔成年,母山羊也渐渐断了奶。 所幸今时不同往日,陈舟不仅有冰箱,还有地窖,能大大延长鲜奶的储存时长。 如今,他不仅能在旱季喝上冰奶茶,还能惬意地躺在人体工学椅上,在身旁放一盘葡萄,几个甜瓜,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享受难得的清凉。 …… 窑洞的扩建主要集中在厨房和储藏室,卧室的空间虽然也不够用,但远没有储藏室的空间需求急切。 因为卧室的大小提高的主要是生活质量,储藏室的大小才是实打实的实用空间。 山下营地中的物资已经存放在那里快两年了。 前阵子陈舟去看,发现有些未经维护的窝棚底部被雨水浸泡,被虫子啃食,已经快要断裂。 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不得不使用推车,将那几个窝棚中的物资转移到山上的小木屋中。 储藏室的养鼠房间挖掘完毕后,他又将储藏室的面积扩展了二十多平方,随后将山下营地中重要程度较高的物资转移到了山上。 至此,山下营地已经被搬空大半,除了营地中心修缮过一次的大屋外,其余小屋中存放的都是用处不大的货物,比如玻璃球和陶瓷娃娃。 值得一提的是,陈舟的所有钓鱼用具都存放在山下营地的大屋中。 这是为了方便他钓鱼。 从山下营地出发前往小湖距离很近,往返不到四十分钟,无论是从那里出发,还是返回营地休整都很方便。 …… 随着其它工作完成,逐渐清闲的陈舟觉得,有必要在山下营地附近选取一块地势较高,不易被雨水淹没的地方,修建一栋半永久房屋。 窑洞距离海滩毕竟还是太远了,有时候外出抓鸽子,采集硝石,不知不觉就已天黑。 旱季还好,带油灯的情况下走夜路回家只是多添些风险。 到了雨季,夜间常常下起大暴雨,不能连夜回家,也不能露宿室外,住在营地大屋内又难受得很,着实不方便。 要是山下也有一所房屋,不仅便于修整,他赶海的时候也不必在半夜就从床上爬起来。 及时到达海滩,拣到的死鱼也新鲜,不至于拣海鸟挑剩下的货。 而且总在山腰住,有时候难免觉得看得腻了,换个位置,也换个心情。 正好海滩边的建材已经堆积如山,有些压在底部的木板甚至出现了腐烂的迹象,还是尽早把它们利用起来为好。 最好顺便在海滩旁的建材场中搭建几个避雨棚,给木材一个遮风避雨的小家。 否则别说对不起这些被砍伐的树木,也对不起他为这些木材付出的努力和时间。 …… 当然,陈舟如今心目中列在第一位的大事还是捕捉,或者说解救土著。 为此他不仅费大量时间制作枪械、藤甲、盾牌和弓箭。 从5月10日开始,他还制定了训练计划,以磨炼自己的体能,锻炼冷兵器使用技巧。 他将训练场地指定于山东北方向的沙滩上。 那片沙滩正是土著们举办食人盛宴的地方,每天早晚,他都要从沙滩出发,尽全力冲上山峰,抵达山顶。 经过一年多的体力劳动,陈舟的体魄已经十分强健。 他的饮食中,无论是脂肪、还是蛋白质、维生素都很充足,虽然身在17世纪的孤岛,却丝毫没有变得骨瘦如柴的迹象,反而还胖了一些。 往常在平地上跑个十几公里轻轻松松。 但向山上奔跑可比在平地奔跑费劲得多,尤其是接近山顶的那段路,坡度极为陡峭,踩在碎石块上,脚底总打滑。外加奔跑过程中总担心自己从山上滚落,心理压力巨大。 训练前几日,临近最后一段路,陈舟总会下意识地放缓脚步,以近乎攀爬的方式登顶。 他知道自己这种习惯不好,便在日后的训练过程中强迫自己不用手臂抓握凸起的岩石,只靠身体和扎实的双腿保持平衡。 其中有几次他因过于托大,脚下真打了滑,顺着碎石往山下滚去。 好在他特意穿了最厚实的那套藤甲,手上还戴了自己缝制的兔皮手套,训练之前还搬走了山上容易撞到头的石块,滚落过程有惊无险,除了沾了一身尘土外,连皮都没擦破。 …… 认真的态度带来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坚持了半个月时间,期间除了5月23日去沙滩领取第四十次神秘奖励外,陈舟始终没停下登山的步伐。 他对山下沙滩到山顶这一路的地形越来越熟悉,登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哪怕是陡峭的山顶部分,也无法阻拦他太久。 但考虑到土著都是轻装作战,少了一身盔甲的限制,陈舟还是不敢大意。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不能只考虑计划怎样成功,必须要想清楚失败的结果。 到时候打不过,跑肯定要跑得过。 改进的燧发枪毕竟不是全自动步枪,使用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都不奇怪。 土著的士气也未必那么低下。 要知道,这群土著可都是有信仰的家伙。 假如他们的祭祀在场,叽里咕噜给他们打打鸡血,讲一讲类似“你们死后能进入英灵殿,灵魂永远不灭,可享幸福天国”的话,说不准他们真能顶着枪火和巨大战损冲上山。 伟大领袖曾经说过——在全体上,在战略上,应当轻视敌人的时候,却绝不可在每一个局部上,在每一个具体问题上,也轻视敌人。 陈舟觉得,他虽然可以在思想和科学知识方面藐视土著,却不能在实战方面轻视土著。 再怎么说,他也是以一敌三十,万一真被土著活捉,到时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 跑步训练,顺便熟悉地形,研究布置陷阱的好位置占用了陈舟大量时间。 其余时间他也做好了分配。 为防范土著一路跟到家中,进攻窑洞,他开始加固护坡和平台边缘,并沿着平台的边缘垒砌围墙。 同时他也没忘雨季的烦恼——积水坑。 在垒砌围墙之余,他还要往地上铺石砖,用白泥抹缝。 …… 之所以敢在百忙之中拿出时间垒砌围墙,还要铺地砖,可不是陈舟狂妄自大,觉得他只需用部分精力就能对付土著。 这完全得益于他在4月23日拿到的第三十八次神秘奖励——一套瓦匠工具。 其中包括用于找平的靠尺、用于刮腻子的油灰刀、用于在抹墙时托灰的一个托灰板。 还有诸如瓦刀、大铲、钢凿、线锤、抹子、阳角刨刀、砂纸架、砂纸、手板锯和墨斗等工具,对他的泥瓦匠工作很有帮助。 当然,这种好运气不是每次都有。 3月14日收到那三件大礼后,到5月底,他又陆续领取了五件奖励。 这些奖励中,瓦匠工具无疑是最有用的。 其余物品里,有首次出现的服装奖励,还是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婚纱。 陈舟后来把它拆成了大量布料,储藏了起来,准备以后意外受伤后用来绷住伤口,或是在榨取甘蔗汁果汁的过程中过滤杂质用。 还有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算上茶壶和茶杯共有三十多件,现在已经摆在陈舟的书桌上,用来装白开水。 如果说这三件勉强还能找出一点利用价值的话,那么后两件就是“昂贵的废物”了。 其中一件是木质精准节拍器,用来帮助乐器演奏家掌握节拍。 说实话,要不是包装上有说明,陈舟可能都不知道这个与座钟形状相仿,里面写满各种数字的古怪木头盒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更不知道,这个节拍器能为他带来什么帮助。 另一件奖励就更奇葩了,是个“雨伞除水器”。 陈舟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甚至是第一次听说有雨伞除水器这种东西。 它就像一个狭窄的巨型单册书书架,足有半人多高。 其底部装有四个滚轮,方便移动,两侧是金属板,金属板中间的缺口内侧贴着大面积吸水。 这个雨伞除水器由不锈钢和少部分塑料制成,侧面贴心地写着——请将雨伞放入除水器内并左右摇晃三到五次。 在所有奖励中,很难找到体积如此庞大,材料如此有用,其自身却屁用没有的物件。 别说岛上没有雨伞,就是有雨伞,也用不着给它准备一个除水器,随便往厨房门口一挂就行。 不过陈舟向来懂得废物利用,他准备把贴在除水器缺口内侧的吸水取下来,做成拖布,用来拖地。 这些吸水很厚实,看起来结实耐用,面积又大,剪开以后起码够七八个拖布用。 平时多注意保养,别太用力往地上按,至少能用四五年。 至于两侧用料扎实的不锈钢板,他想直接拆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放到沙滩进行切割,哪怕做个桌面或者小板凳,也比装在这上面有用。 (本章完) 第134章 防御工事 窑洞外平台边缘围墙使用的材料是大块岩石,陈舟计划将它砌到1.8m高,宽度1m左右。 在半圆形围墙内部,他准备搭建四个高3m的木质瞭望塔,用以观察围墙外的情况,如有必要,还可以在瞭望塔顶部挂几盏灯,提供照明。 石墙的地基要足够深,以支撑这沉重的建筑。 从前遇雨季容易塌方,流失水土的平台侧边,同样要铺上一层岩石,而且铺岩石护坡时,还要尽量垒砌得足够陡峭,使人难以攀登。 在靠近储藏室的窑洞东侧,陈舟给石墙留了个安装大门的口子,门口是一条通往外面的石质阶梯。 其实关于围墙是否要留门,他纠结了一段时间。 对于此时代的土著来说,石墙无疑是一道堪称坚不可摧的防线,人数不够的话,他们很难在枪弹和弓弩的洗礼中爬上平台,再登上围墙,进攻窑洞。 但大门无疑是这道“铁壁”的弱点所在。 鲁滨逊为了避免遭遇攻击,甚至没给庇护所留门,进出使用梯子。 这样固然安全性高,却造成了许多麻烦,譬如着急回家时进出问题,还有搬运物资不便。 陈舟和鲁滨逊不同,他的物资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源源不断送达的。 15天一次神秘奖励,万一再送来一件集装箱那么大的货物,想放回窑洞中,没有大门咋办? 无论是从墙上吊到墙另一边,还是直接垫高墙外土地,形成一个坡度,亦或是拆掉一截围墙,都过于麻烦。 除便利问题外,陈舟还考虑到,窑洞遭受进攻的可能性其实并不高。 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垒砌围墙上,即使把它建设得固若金汤,也充满杞人忧天的嫌疑。 换位思考,假设他是土著,侥幸在食人仪式中躲过第一波攻势,鼓起勇气追击可怕的敌人,随即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伤亡惨重,心里肯定恐惧万分,该落荒而逃了。 就算登岛的土著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且当日大部分改进版燧发枪都出现故障,没对土著造成应有的杀伤,让他们占据人数优势,展开追击。 按陈舟的猜想,土著顶多也就追到山顶。 至于深入不熟悉的领地,看到坚固的建筑物还硬着头皮进攻,那是野兽都不会做出的选择。 哪怕他一时不慎,把部落首领最钟爱的小儿子给宰了,这种事都不会发生。 而且窑洞建设在岛屿深处,最初挑选位置的时候就选了个背阴的所在,绝非一眼就能看到的开阔场地。 上山路又份外坎坷,不管是从岩滩出发还是从东北角的沙滩出发,路途中就能消耗掉不少体力,土著没理由跟他死磕到底。 在他看来,与其纠结于一扇不知道会不会被攻击的门,还不如多练练枪法,免得到时候一紧张打不中人。 …… 当然,虽然推断土著一路追到窑洞的可能性极低,为自己的小命着想,陈舟还是做了一些补救措施。 比如大门的材料,他就使用了镶铁皮的厚木门。 那是整艘帆船上最大最结实的一扇门,当初搬运时了好大力气,经过重新修复、上漆、钉铁皮后才重新上岗。 在平台外侧一圈,他还架设了交错的拒马。 这些拒马全都使用非常粗壮的木头制造,头部削尖朝外,仿佛摆出防御姿态的刺猬,一致对外,可以在敌人进攻时为他们增添不少麻烦。 …… 垒砌围墙和铺设地砖都是大工程,从六月开始,陈舟每天都在搬运石材和白泥。 旱季的燥热给建设提供了些许助力——白泥干得够快,工程的进展也能随之加快。 施工期间,他还做了一些有趣的尝试。 比如说挖掘一口水井,以期能实现自给自足,长期固守窑洞,只要食物充足就能打持久战。 但很遗憾,由于海拔太高,加上山体岩石较多,他又没有开凿坚岩的工具,水井挖到两米深便被迫停工——下面全是巨型岩石,根本刨不动。 再比如说,修建一条暗道,在防线失守时偷偷从暗道中溜走。 这个想法倒是有可行性,然而工程量实在太大。 平台周围全是较为平缓的山坡,要通往足够远足够安全的地方,起码要挖掘一条长500m~800m的地道。 乐观估计,至少也要两三年才能挖通。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造几台床弩,增加防御设施的杀伤力。 架设在高处的重弩别说对付身无片甲的原始土著,就是面对一身板甲的铁罐头,也有十足的威慑力—— 用大马士革钢切割成的巨型弩箭箭头完全可以突破骑士板甲的防御,除了射程远不如火炮,射速不如火枪外,其实不算落伍。 …… 当然,有失败的尝试就有成功的尝试。 陈舟最为骄傲的设计便大获成功—— 他把新厕所修建在平台边缘,紧挨着围墙,厕所底部的粪坑内砌成了一个斜坡,直通田尾。 田尾处设有堆肥专用场地,排泄物和厨余垃圾可以丝滑地通过斜坡涌入堆肥场地,再也不用担心囤积屎尿,或是雨季涨水,拉屎往上溅蛆了。 不过他曾经听说中世纪的欧洲有刺客通过厕所管道爬上城堡,刺杀贵族,便留了个心眼,在斜坡的末端安装了几根铁棍,当成金属栅栏。 在粪坑底部更是设置了数十根朝斜上方竖立的锐刺,待排泄物数量够多,这些锐刺就会被埋进屎尿中。 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拆掉铁棍,想偷偷顺着厕所管道钻进他的私人领地,这些锐刺必定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惊喜。 刺破的伤口直接无缝衔接病毒感染,就算他及时逃离,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后续也会死于感染。 除崭新好用,异味小的厕所外,陈舟还细心地将平台地砖铺得略带一点坡度。 坡道末端,留有几条排水管道。 管道内部使用的是他自己烧制的陶管,直径二十厘米,只要不往里面乱倒东西,基本不会堵塞。 …… 垒砌围墙、建造瞭望塔、制造拒马、铺设护坡和地砖加上建设新厕所、搭建堆肥场地,任何一项拎出来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即使以陈舟的努力程度,也足足从六月初忙到了七月末,临近八月的时候,总算使围墙竣工。 …… 此时的窑洞已然具备了几分壁垒的模样。 从岩滩一路向上,出了林地边缘,抵达田头,远远便能感受到青黑色围墙漠然的注视。 尖锐的拒马犬牙交错,表达着窑洞主人的拒意。 陡峭的护坡表面同样铺设着色调黯淡的石块,目光越过近4m的落差向上,围墙的怀抱中,还有四座高耸的瞭望塔静默巡视。 由于建筑材料大部分都是石头,且石块的颜色并不丰富,导致这一系列防御设施看起来毫无美感。如果让陈舟凭良心描述,他会说这里仿佛土匪的山寨。 而且还不是那种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好汉的聚集地,而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欺软怕硬那种坏的流脓的恶棍家园。 当然,付出了那么多劳动,浇灌了无数汗水,忙活了大半个旱季,人都被晒得仿佛非洲哥们儿了,陈舟是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老窝描述为土匪巢穴的。 为了纪念防御工事竣工,他奢侈地取出了几大块珍藏起来的瓦楞纸板,将田地、拒马、护坡、围墙与瞭望塔绘制在上面。 …… 不过在他粉紫色颜料的勾勒中,那些尖锐且冰冷的防御设施非但没有令人畏惧的感觉,反而有种童话般的绚丽色彩。 茂盛茁壮的庄稼,清理干净的草地…… 画中视角从一株贴近的盛放卉拉远,走过凹凸起伏的田垄,越过蒜苗的嫩叶,越过辣椒的硕果。 向前,是粗壮的拒马。 一株藤草扎根在护坡岩缝中的土壤内,顽强地伸展躯干,攀附在拒马表面,绽放出渺小的朵。 向上,是厚重的石墙。 来福站在墙上,骄傲地瞭望远方。 风吹动它的毛发,这条近两岁的大狗神情中已少了几分贪玩,多了些许稳重。 瞭望塔顶挂着油灯,虎头正攀在护栏边缘,聚精会神地望着停留在另一座塔顶休息的小鸟。 陡峭的岩壁下飘起几缕淡淡炊烟,泛黄的瓦楞纸板上浅浅描了几道线,仿佛落日的余晖洒在这片安静祥和的土地—— 这是陈舟的美化,其实处在背阴处的窑洞根本享受不到夕阳的暖意,当太阳从山的另一端落下,这里只会陷入一片昏黑。 …… 画到虎头时,陈舟脸上不免露出笑意。 再有十几天,这家伙就满一岁了。 充足的食物供应,均衡的营养,庞大的运动量,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使它的体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小灰灰还要大上一圈。 在没有多少赘肉的情况下,它的体重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七斤,攀在瞭望台上,宛若一头小老虎。 看到它现在的模样,很难想象它竟然是从一个小小的毛球长起来的。 身体的成熟同时带来了性成熟,没有伦理道德观念的虎头第一目标便是它的生母提子。 小灰灰这个没用的东西整日好吃懒做,毫无当爹的威严,面对更庞大,更凶悍的虎头时一度丧失战斗的勇气,要不是陈舟拉偏架,它肯定要被打得颜面尽失。 拿不下亲妈,虎头又盯上了它的姐姐妹妹,屡屡骚扰咣当和灰球。 得亏陈舟发现及时,直接把三只母猫全都关在了屋里,放虎头一个在外面自由恋爱。 别说,这家伙身材高大壮硕,狩猎能力强,又被养的油光水滑,很有几分猫中高富帅的感觉,独自在林中转悠了几圈,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在窑洞附近,虎头说自己是老二没有猫敢当老大。 它的战斗力惊人,陈舟曾目睹它以一敌四,把几只野猫打得落流水。 虎头小时候就有一统林地边缘的趋势,待长到12斤以上后,基本再没有公猫敢踏入它的领地,即使有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挨过教训后也会迅速认清现实,灰溜溜地离开。 因此这一亩三分地上,凡是能看到的野猫,基本都是母猫。 它们早就将虎头视作心仪目标,在激素的催动下,你情我愿,宛如天雷勾地火,哪还能抗拒这样一个梦中情人,对虎头称得上有求必应。 其中有两只小母猫受虎头影响,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甚至跟着它一起翻过围墙,跑到了陈舟的小院内,偷偷摸摸地吃他留在院内的猫食。 不过出于对自己承受能力的考虑,陈舟并没有收留这两只小母猫。 养宠物是要负责任的,且饲养过程中难免会产生感情。 他很清楚猫这种动物的繁殖能力有多强,更知晓猫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性。 如果不是没有给猫做绝育手术的工具和技术,他早就把小灰灰、提子、毛球和咣当给绝育了。 不然家里这几只猫一代一代繁殖下去,迟早会陷入与鲁滨逊一样的困境——猫满为患。 到时候,为了保护家中的食物,也为了能继续正常生活下去,难免要痛下杀手。 杀死的小猫中,倘若有他特别喜爱的母猫诞下的后代,心里肯定不好受。 与其以后难受,不如现在不沾染是非。 放任它们在野外自生自灭,待哪一天翻脸起杀心,动手时也不心疼,这是最佳处理方式。 …… 围墙建成后,置身于其中,自然而然地使人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解决完这个大工程,眼看旱季还剩半个月,陈舟想着要出趟远门,前往河谷平原和果树山谷,找一找木薯,再多采摘一些水果,移栽几棵植株——这事已经搁置快一年了。 按书中所述,果树山谷中除柑橘类水果外,还长有可可树。 陈舟知道可可是巧克力的原材料。 他曾经是巧克力的忠实拥趸,出于好奇,还曾经自己搜索视频,了解过可可豆是怎么变成巧克力的,制造工序比他想象中简单得多。 凭他现在的手艺和条件,完全可以尝试自制巧克力。 距离土著登岛还有不到四个月,他想先解决完需要外出的事,再专心应对土著,思考成功解救土著后该如何相处,怎样驯化,制定具体方案,制造必要的道具。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还要办一件重要的事——过生日。 陈舟的生日在公历8月1日,当日为2000年农历七月初二。 如今已是1661年7月29日,再有两天就到8月1日了,不知道农历为何年何月的他决定依照公历过一个生日。 这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仪式感”,因为他去年8月1日并没有过生日。 办这场生日宴,除了忙碌过后必要的放松,使自己这根弦别绷得太紧以至于断裂外,其实也是一场竣工宴,庆祝防御工事的全面建成。 一个人生活,很多时候都无聊得无话可说,无事可做,既忙碌又悠闲,既充实又枯燥。 经常回顾自己的行为,陈舟渐渐意识到,长期独处带给人的心理影响已经在他身上表现了出来。 按现代一点的说法,他的san值正在逐步下降,距离疯狂已越来越近了。 这场生日宴,便是他尝试恢复理智的手段。 否则他觉得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待到解救土著俘虏的时候,很有可能受心理状态影响,发生意外。 就算能保证自身安全,万一杀得兴起,把土著带上岛的俘虏也给砍了,可就白忙活了。(本章完) 第135章 生日 临近年末,赶海时能拣到的海洋生物也产生了变化。 大潮退去,在岩滩上偶尔能看到一种体型巨大的龙虾,体长足有四十多厘米。 可惜这些希罕物都是死在海底后才被潮水推到岸上来的。 大多数情况下,陈舟兴冲冲走上前去,收获的都是一具被小型海洋生物吃光虾肉的空壳。 但通过发现龙虾尸体的位置可以推断龙虾们具体栖息在海洋哪个位置—— 那里距离沙滩约有200~400米,假如风平浪静,天气晴朗,他又有合适的船只,倒是可以出海捕虾。 不过为了一口吃的冒风险,即使风险不大,陈舟也觉得不值。 …… 吃龙虾只能随缘,看潮水愿不愿意当送货上门的“快递员”。 陈舟不喜欢这种靠运气的事,相比虚无缥缈的运气,他更乐意付出劳动,开动脑筋,用双手解决问题。 海边成串的捕蟹笼就是他的劳动成果。 除此之外,还有长达十几米的“章鱼小罐”,这些陶制的小罐子口小肚子大,是章鱼特别钟爱的庇护所,只要丢进海里,它们就会自投罗网。 每隔两三天,陈舟来到海边拽起贯穿小罐的麻绳,就能收获满满一桶章鱼。 但受小罐大小的限制,这些章鱼个头都不大,也就是街边常见小吃“章鱼小丸子”那种大小。 有了辣椒和蒜以后,陈舟经常会把章鱼清洗干净,剥掉皮,切成小块炒着吃。 在摘除章鱼墨囊的时候,他曾突发奇想,试图用章鱼的墨汁当颜料,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章鱼墨汁的成分似乎与常用的墨水完全不同,虽然看起来很黑,但是用笔沾着写到纸上颜色就会变得非常淡——尝试时,陈舟没敢用那支昂贵的钢笔,而是使用羽毛笔书写。 如果仅是颜色淡的话还好,章鱼墨汁写字还有两个缺点。 第一点是味道重,有一股腥臭味儿,使用时非常影响心情,尤其是绘画时,心中本来有许多充满美好意象的风景,一闻到这臭味,顿时被破坏殆尽。 第二点就更致命了——用章鱼墨汁留下的痕迹,保存时间极短,用不了多久就会严重褪色,进而消失。 一种无法保存下来的颜料,肯定是不合格的颜料,所以陈舟很快就把利用章鱼墨汁的大胆想法放弃掉了。 …… 海鲜吃多了也会觉得腻,而且陈舟还有点担心,他要是天天猛吃海鲜,会不会早早得痛风。 岛上没有止痛药,万一三十来岁就得了痛风,接下来二十多年可就遭老罪了。 虽说生长在内陆,但他对痛风并非一无所知。 尤其是他身边一些五六十岁的长辈,常年喝酒应酬,得了痛风以后疼得面目狰狞,走路都费劲,还要限制饮食,不能喝酒,不能大鱼大肉,看着就惨。 现代社会得了痛风都难以处理,身处海岛,他自然更觉畏惧,平日里吃海鲜总会限制食用量。 其实这一点,他倒真有点杞人忧天了。 痛风的高发人群通常是那些年龄五十岁以上,整日大鱼大肉,还不爱运动的肥胖老年人。 以他现在的运动量,除非身体有遗传问题或是分解嘌呤能力过低,基本不可能得痛风。 不过陈舟并不知道这一点,始终对海鲜和饮酒保持着克制,即使吃羊肉也不敢太过放肆。 对他而言,这或许也是一种保持心理健康的习惯。 一人独处,不必在意世人眼光时,仍能克制自己,不放纵饮食,也是难得的作风。 …… 7月30日和31日两天,陈舟基本没干活,要么在鸽子洞抓鸽子,要么在小湖边钓鱼。 从发现鸽子洞开始,他一直都想吃上一口海胆蒸蛋。 奈何栖息在鸽子洞低处的鸽子数量稀少,又不产卵,他前前后后去了鸽子洞十几次都没掏到鸽子蛋。 后来他一发狠,直接造了架梯子,搬进鸽子洞,借此往高处探索。 果然,抚养小鸽子的巢穴都在偏中上的位置,有了梯子以后,他总算能吃上鸽子蛋了。 而且因为鸽子洞中鸽子为数众多,他每一次都能掏到几十颗鸽子蛋。 其中一部分被他吃了,憧憬小半年的海胆蒸蛋,真做成了一吃,也就那样。 远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是什么珍馐美馔。 另一部分则被他放在泡沫箱中,安置在火墙上,企图用炉灶孵几只小鸽子出来,到时候给它们打造几个笼舍,就能在家里下蛋了。 不过由于陈舟工作太忙,总会忘记给炉灶添柴,导致火墙温度时高时低,再加上泡沫箱通风条件差,被火墙烤得湿度也有不足,所有鸽子蛋没有一个孵化成功。 随后他又做了其它尝试,比如直接抓成年鸽子或是刚长毛的鸽子幼鸟回来饲养。 但凡事都要上心,认真做才能成功。 他这种玩票一般的饲养,根本就是祸害野鸽。 成年鸽子被关在笼中,整日看几只大猫在屋里走来走去,吓得精神衰弱,食欲大跌,啥都不吃,竟然被活活饿死了。 幼鸽倒是不知道猫的可怕,但它们需要悉心照料,定时定量投喂。 陈舟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干完活累得半死,囫囵吃顿饭往床上一倒,脑袋刚沾枕头,呼噜声就响起来了,哪顾得上鸽子吃没吃饭。 像他这种养法,乌龟都养不大,别说较为娇贵的鸟类。 不过陈舟其实也不太在意养鸽子能不能成功,如今他的食谱已足够丰富,多一样少一样影响不大。 再说,家养不成功,还可以去鸽子洞抓嘛。 那里的野鸽恐怕有上万只,就算他把鸽子当饭吃,也很难吃得完。 …… 至于这两日的钓鱼收获,也寥寥无几,其中最大的一条甚至不到5斤,跟他曾经钓到的那条大鱼完全没法比。 而且陈舟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他用自制的木头鱼竿、针弯成的鱼钩、细麻绳做的鱼线钓鱼时,钓鱼成果还不错。 如今换上更专业的钓具,反而钓不到鱼了。 把遮阳伞打开,坐在湖边小凳上,悬三根鱼竿,一坐就是一上午。 中午坐得累了往鱼护里一看—— “嘿!真稀奇,连片鱼鳞都没有。” 经过“严谨”的分析,陈舟觉得可能是岛上本土材料制作的鱼竿能给鱼更亲切的感觉。 而外来的鱼竿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让鱼觉得陌生,所以钓不到鱼。 …… 不管有没有收获,休息的两天,陈舟玩的够开心够尽兴。 来福也算过了个年——近四个月,陈舟很少腾出时间陪它玩耍,家中的小猫又跟它玩不到一起。 小灰灰和灰球父女俩整日睡觉,目前都变成了球形。 前段时间陈舟往玳瑁壳里一瞅,好家伙,狭小的壳内空间沾了厚厚一层灰色猫毛,原本还有些磨砂质感的玳瑁壳都被这俩家伙给睡光溜了。 而咣当这个小时候最黏它的猫,长大以后反倒跟它渐渐疏远。 也不知是因为胆子小还是在外捕鼠繁忙,咣当基本不再跟它贴近,有时候一起进出窑洞,甚至要绕道走。 提子和虎头母子倒是不怕它,但也不见影踪。它们黄昏外出,凌晨才回来,也不往屋里钻,总是睡在瞭望塔中,来福根本接触不到它俩。 再加上陈舟见到羊羔被毒蛇咬死后,不肯放来福自由活动,总把它关在院子里。 最远也只让它到田地玩耍,只要它有钻进森林的迹象,就赶紧把它叫回来,可把它憋的够呛。 …… 足足坐了四个月牢,终于等到陈舟歇息,来福美的两眼直放光。 陈舟忙了这么久,期间没腾出多少时间陪伴家里的宠物,心里对来福也觉亏欠。 两天时间,他带着来福一起去放羊、溜兔子套、追捕野山羊群、赶海、钓鱼、捉青蛙…… 至于你丢我捡、拔河、闻气味找东西等来福最喜欢的小游戏也没少玩,随随便便就从清晨嬉戏到黄昏。 可能是许久未得到陈舟的重视,来福表现得比从前更珍惜这段欢快的时光。 它总是频繁地观察主人的表情,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担心自己做错了事,失去陪同玩耍的资格。 陈舟下达的指令,它严格听从。 即使是一动不动地站一个多小时给主人当模特,它都完美地执行了下来,哪怕它的性格是那样好动。 狗的智商远没有人高,来福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从前与它玩耍时,它表现得最为好胜的游戏是拔河比赛。 一根长木棍、一条粗麻绳、或是一段兔子皮,都可以当做拔河道具。 陈舟抓住一端,来福咬住另一端,一起发力争夺道具。 那时来福总是不服输的,哪怕将木棍咬成两截,或是被陈舟拖着走,也要尽自己所能取得比赛的胜利。 现在拔河的时候,它的视线已不再集中于拔河道具上,眼睛常常往上瞟,观察陈舟的表情。 只要陈舟稍微表现得乏力一些,它就主动松口,将从前最为重视的胜利拱手让人。 其实陈舟哪里需要它让呢,就算来福现在体重接近一百斤,在这种耐力与力量的正面对抗中,也不可能是陈舟的对手。 它故意放水,只不过是希望延长游戏时间,畏惧孤独的日子罢了。 毛孩子的懂事程度总这么让人心疼。 …… 7月31日,黄昏。 陈舟没回家。 明日生日宴需要用的食材全都准备好了,该忙的事都已忙完。 待八月初的庆祝仪式过后,他就又要投入到工作中了。 此刻,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山顶,倚靠着石头,将双臂垫在脑后,惬意地望着太阳沉入群山。 风呼呼地吹,隐约带着海的腥咸。 来福卧在身旁,眯起了眼睛,缓慢地晃动着尾巴, 向阳处的风景与背阴处截然不同。 暮色是那样温柔,笼罩了森林、覆盖了原野,为沙滩蒙上了一层金色薄纱。 鸟儿成群结队地返回巢穴,密密麻麻地飘向树冠。 天边还剩最后几片残云,光透过云朵,呈现微微的橘红。 白日吸收进大地与岩石中的热气正迅速流逝,陈舟能感受到,夜的凉意正如潮水般涌来。 “回家吗?” 他摸了摸来福的脑袋。 汪~ 来福小声回应,站了起来,注视着他。 余晖映进它的双眼,闪闪发亮。 它似乎感受到了这美好时光即将结束,神情中颇为不舍,却又无法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陈舟,仿佛在挽留。 “那就待会再回去。” 陈舟一笑,伸手揽住来福的脖子,将这个身材庞大心理幼稚的家伙搂进了怀中。 …… 8月1日,生日宴如期举办。 这次宴会与周年宴会截然不同,陈舟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么多菜,索性把家中的所有成员都当做宴会宾客,给它们单独做了菜。 其中有猫儿的全鱼大餐,有龙猫的鲜草包子,有来福的羊骨汤和煮羊肉。 就连家中地位最低的试毒鼠都沾了光,难得享用了一堆被剔除的无毒下脚料,吃得太过尽兴,甚至发生了哄抢。 …… 宴会持续了一整天,陈舟一个人,又当厨师又当保洁,还要摆盘传菜,忙得不可开交。 厨房的几个炉灶也干了一整天的活,始终没断火,使窑洞的温度节节攀升。 岛屿本就炎热,洞内温度上升后,厨房燥热无比,尤其是炉灶旁边,烤得陈舟满头大汗,不知道往肚子里灌了多少水。 后来他索性把切菜的案板都搬到了院子里,借助晚风给自己降温。 …… 临天黑,陈舟点亮了窑洞内外所有油灯,就连瞭望塔上挂着的灯都不例外。 他给自己做了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蛋糕,蛋糕上点缀着许多颗圆润的小葡萄,还有橘黄的橘子瓣。 在蛋糕最中心插着一根“微型火把”,它是陈舟自制的蜡烛。 吹蜡烛仪式在卧室里举行,陈舟的书桌旁边围绕着所有家庭成员。 猫儿有的坐着,有的趴着,小龙猫两只爪子抓住笼子栏杆,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外面。 作为家中元老,来福理所当然地端坐在陈舟身旁,没有任何一个成员能取代它的地位。 “27岁了。” 自言自语,回顾来到岛上的时光,陈舟觉得现代生活似乎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最初那几个月,他曾经想过家。 但现在,他连家是什么模样都已记不清。 新经历覆盖了往昔,如今再回想水泥厂中的琐事,就连其中权力最大,最出名的几位领导姓什么叫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不敢多想再过二十多年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没唱生日歌。 深吸一口气。 呼~ 吹熄蜡烛。 陈舟闭上了眼,在心底默默许愿。 “祝一切顺利,愿我还是我。”(本章完) 第136章 藤中藏蛇 8月2日清晨,陈舟带着些许酒气从卧室苏醒。 脑海中的画面还停留在昨夜睡前倒入杯中的透明酒液,他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心里想着该找个时间剃头,匆匆从床上爬起。 今天可是出远门的日子,不能耽搁。 用凉水洗把脸,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粒牙膏用自制的小刷子刷过牙,他开始收拾行囊。 此次远行可比上一次出门舒服得多。 除了登山包外,他还带上了随钓鱼工具箱赠送的那杆大号遮阳伞,还有一个睡袋。 还未出旱季,但已经接近雨季,天上阴云出现的概率越来越高,偶尔还会从海上吹来一阵湿气浓重的风。 在外露营,如果下起雨,有这样一把伞,多少能起到些遮风挡雨的作用。 至于那个睡袋,则是这两个月送来的四件奖励之一。 它不算太厚,重量大约1.5kg,内部填充羽绒,形状像一个信封,自带凸起的枕头。 使用时,不仅能钻进其中休息,还能拉开睡袋侧面的拉锁,展开成被褥,以较为舒展的姿势睡觉。 岛上气候炎热,夜间休息时不需要闷在睡袋里保温,睡袋的展开设计非常贴心,要不一觉睡醒,非得被捂出一身汗。 …… 除睡袋外,另三件奖励都还算中规中矩。 6月7日送达的是两根水银体温计,被陈舟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以后万一感冒发烧,可以用它测一测体温。 6月22日的奖励是睡袋。7月7日奖励为十桶防水涂料。 不过这十桶都是墙面防水涂料,对陈舟来说用处不太大,他更需要适用于木板的防水涂料。 而且这十桶涂料全都是粉红色的,就算能涂在石砖砌成的墙面上,他也不乐意涂。 7月22送达的奖励是十袋25kg装的高筋面粉,随面粉赠送了五十小包干酵母。 同为消耗品,面粉顶多只能给陈舟改善伙食,干酵母就有用多了,发面蒸个馒头或者做点面包,没有这酵母可不好弄。 可惜的是五十小包干酵母还是太少了,且有保质期的限制,用不了多久。 但陈舟知道一种可以让酵母“无限续杯”的方法。 发好面后,将面揪下来一块,晾干后放在罐子中保存,一年两年都不打紧。 下一次需要酵母发挥作用,只需把这块面加入新面中,就能让酵母菌发挥作用。 不过平日里太忙碌,有时候连猫狗都会忘记喂,蒸馒头还是太过麻烦,陈舟暂时不打算做面引子,让干酵母安安静静待在包装袋里也挺好的。 只要省事,他宁愿不吃馒头。 …… 将睡袋用麻绳束缚成一个小卷,准备待会绑在登山包顶部或底部,挑选近战武器时,陈舟犯了难。 拜神秘奖励所赐,他拥有的近战武器还真不少。 其中既有长斧短斧这种既能当工具也能当武器的家伙式儿,也有菜刀匕首这种便于携带且较为轻便的武器,还有组装长枪那种只能当武器用的奖励。 甚至有一些冷门工具,比如水管钳、活口板子、各种厚重的金属汽修工具,都能当武器用。 其中斧头必定是要带上一把的,不然生火连木柴都无法准备。 用于处理食物的厨刀,陈舟很犹豫要不要带。 因为他此次出行共计划外出四天。 二号出发,六号返回,这四天需要食用的干粮他早就准备好了,甚至还备了来福的那一份。 饮水则用罐头罐子解决,他沿河行走,渴了只需架起篝火,直接烧水即可,不用担心缺乏干净的水。 这期间他尽量不打猎,只一门心思赶路,寻找农作物,再到果树山谷移栽一些植株,采集成熟果实的种子。 在这种情况下,专门带一把用于切割处理食物的刀具就显得很没必要了。 至于长枪,经过一番思考,陈舟最终也选择把它丢在家中。 这玩意实在太长了,不能装进登山包,又很沉重,带着它着实不方便。 而且此次远行,陈舟只打算在平原地区停留大半天时间,努力寻找那里是否有木薯,找不到的话就直奔果树山谷。 谷中尽是树木,不适合这种长柄武器发挥。 面对众多缺陷,长枪理所当然地被淘汰掉了,代替它的是一把长弓和十支利箭——在应对猎物方面,弓箭似乎比长枪有用得多。 …… 收拾行囊收拾了一个多小时。 约莫已经到上午9点,正是阳光烈时,陈舟终于背上了登山包,将来福叫到身边,踏上了前往河谷平原的路。 家中宠物都已备好食物,猫的食碗里有水有鱼干,龙猫的“豪华小别墅”中也放了足够的鲜草和干草。 就连试毒鼠们都获得了一大批生日宴会上剩下的饭菜,难得过了个年。 …… 带着对未探索之地的好奇,陈舟紧了紧头顶的草帽。 下了山,他拐进滨海树林,沿河道一路往岛屿深处前进。 长期登山跑步训练使他的体力大大增长,这次前往河谷平原本就轻车熟路,加上体能提高,他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不少。 …… 天黑之前,陈舟便已抵达河谷平原。 这里的风景和上次来时一样,基本没什么变化,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 选定露营地,清理掉地上的杂草,避免其中藏有蛇虫,陈舟先行生起篝火。 往篝火中添了足够燃烧一个小时的柴火,趁着天没黑,他带着来福在露营地转了两圈,想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出行前,他带了两件照明工具。 其中一件是装满灯油的提灯,用于在常规情况下提供照明。 另一件则是强光手电。 这个手电是周年大礼包中的奖励,使用可拆卸锂电池,收到时陈舟试着按了一下开关,发现手电的电量还很充足,便把电池卸掉,放置在干燥处妥善保管了起来。 平常在家里没什么用手电的需求,探索鸽子洞或采集硝石时,一盏提灯也够满足照明需求,这手电便一直闲置。 此次外出,有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陈舟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手电。 关键时候,这玩意可比油灯好用得多。 照明范围大,距离远,光又足够闪耀,还能切换爆闪模式,如果在夜间遇到什么野兽,或是遭遇土著,光是这个手电就能把它们吓破胆。 …… 太阳即将落山,河谷平原已被暮色笼罩。茂盛的草本植物尖端被油灯照亮,仿佛有细沙般的噪点闪烁。 来福紧贴着陈舟的小腿,在他俩正前方,有几棵半死不活的树木,树上缠绕着粗壮的葡萄藤,上面结满了葡萄。 旱季的葡萄缺水,吃起来比雨季的葡萄少些许汁液,多几分甘甜,最受陈舟喜爱。 不过葡萄虽好,却不能多吃,容易引起腹痛腹泻——这是陈舟亲身体验后得到的教训。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葡萄不能给狗吃。 现代养宠物的人多,各种稀奇古怪的宠物禁忌也被广泛宣传。 比如狗不能吃巧克力,不能吃葡萄,不能吃夏威夷果等知识。 陈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可靠的,他也不敢拿来福做试验。 事实上,为了来福的健康着想,最近一段时间,他甚至都不给来福的饭菜中放太多油盐了。 惟恐过量的油盐对来福的肾脏负荷过大,减少它的寿命。 …… 一只手拎着提灯,腰带间别着罐头罐子,想着给自己整点新鲜的夜间甜点,陈舟伸手从葡萄藤上往下摘着葡萄。 才摘两三个,在油灯昏黄光芒的照射下,他突然注意到有一根葡萄藤反射出不同寻常的光芒——那是分外鲜嫩的绿,其中还带有编织带一般的黑白条纹。 “这是什么?” 好奇地将提灯凑过去,陈舟注意到那根特殊的葡萄藤缓缓往后退了退,头皮顿时一麻。 “艹,是蛇!” 赶紧往后退一步,顺便抓住来福的鬃毛,也把它带离了葡萄藤。 离得远了,提灯的亮光根本无法照清葡萄藤,只能看到那纠缠在树干上,或粗或细,密密麻麻向高处伸展的藤条。 庆幸着自己没被咬,对那条奇特的蛇状生物,陈舟还是难掩好奇,他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的小羊羔是不是被这玩意咬伤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离开这里,免得遭遇危险,但此刻好奇心显然更胜一筹。 放下提灯,他掏出了强光手电,取下别在腰间的长柄斧,试探着往刚刚看到蛇的位置照,并用斧头拨弄葡萄藤。 强光手电射出的光束将整片葡萄藤照得恍若白昼,就连趴在葡萄藤上歇息的小虫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斧头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引起了小虫们的骚乱,有翅膀的赶忙展翅高飞,没有翅膀的也迈开步子迅速奔逃。 在这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中,陈舟注意到有一根分外纤细的葡萄藤也在悄悄移动,往低处爬去。 确定那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蛇,紧攥斧柄的手往前一伸,朝上的斧刃顿时探入葡萄藤,将那根会动的葡萄藤挑了起来。 与此同时,手电的光芒也照在了这根“葡萄藤”身上。 陈舟总算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条相貌非常特殊的蛇。 它的身体极细,只比中指稍粗一点,但是极长,仿佛鞋带子般,缠绕在葡萄藤上。 和正常蛇不同,这种蛇的身体不但极细极长,而且还呈扁平状,脊背几乎是平的,身体边缘甚至能看到棱角。 在这古怪的身体最前端,长着一个矛头般长而尖锐的脑袋,一眼看去就能知道,它绝非善类。 若说身体纤细,造型奇特,倒还不算什么。 这种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它那双眼睛—— 它的瞳孔并非常见蛇类那般竖着生长,而是和羊一样,横在眼睛中间,给人以冷漠且妖异的感觉。 此刻,它已被斧刃贸然的打扰所触怒,身体像一根压缩起来的弹簧,绷紧了肌肉,曲着脖子,微微吐出信子,一副随时发动攻击的架势。 刚才未示警的来福在陈舟的主动探寻下,终于看到了这个阴险的刺客,不安地大声吠叫了起来。 河岸两边水草中栖息的鸟被这洪亮的犬吠惊得纷纷飞起。 漆黑的河谷平原到处都是扑棱棱的扇动翅膀声,还有鸟儿焦躁的示警,热闹非凡。 察觉到这条暴脾气的蛇即将发动攻击,陈舟没给它机会,挥动手斧,带着挂在斧刃上的蛇身直接砍在坚韧的葡萄藤上。 这蛇虽相貌古怪,智力却和普通蛇没多大区别,自始至终都未察觉到它停留的地方并非自然造物,而是受人操纵的“断头台”。 只在一瞬间,它的身体就被斧刃带得斜斜向上。 刚刚还显得人畜无害的斧刃一旦发力,便将蛇身割成两截。 没有刺耳的惨叫,也没有鲜血飞溅,就像砍断一截树木或是剪开一截绳带。 蛇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没来得及说再见就匆匆分别。 它的上半身落在地上,下半身仍缠绕在葡萄藤上,左右摆动。 来福见蛇头落在身前,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扑咬。 还好陈舟手疾眼快,把它拽了回来。 在钓鱼吧找乐子的时候,他没少看夜钓的钓鱼佬遇到银环蛇或是五步蛇、竹叶青等剧毒蛇后发的贴。 也有许多萌新钓鱼佬遇到不认识的蛇,拍照发图让吧友鉴定。 其中有一条不适用所有蛇类,但适用于大多数蛇类的鉴定方法——三角头是毒蛇,圆脑袋是无毒蛇。 可以说,除了舟山眼镜蛇、黑曼巴等少数几种眼镜蛇科的蛇类,大多数三角头的蛇都有毒。 按吧中对爬行动物较为了解的专业人士的介绍,三角头有毒是因为三角脑袋是蝰蛇科的特征之一,而蝰蛇科的所有蛇类均为有毒蛇。 同时还要注意,蛇被斩断身体后并不会立即死去,它的上半身仍会保有一段时间的攻击力。 若是以为将它斩断就能放心捡拾把玩,那就大错特错了,万一被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上一口,注入毒液,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这条变成两截的蛇脑袋那么尖,陈舟早已料定它不是善茬,哪敢让来福靠近。 真凑过去,谁咬谁就不一定了。 “没想到河谷平原还有这玩意,看来太阳落山以后就不能在这里瞎逛了。” 收起斧头,关闭手电,捡起地上的提灯,陈舟心有余悸。 毒蛇虽小,但致命程度远胜野兽,且体型瘦小,难以发现。 他宁愿被野猫挠一爪子,或是被猫咬一口,都不愿意跟蛇类打交道。 在自然界中,毒液着实是一件超模的武器。 哪怕他的体重超过毒蛇几百倍,被咬一口,也有很大概率直接去世。 河谷平原有毒蛇,对他来说无疑是个糟透了的消息。 这意味着明日他寻找木薯的时候,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悠闲快乐毫无负担了,必须得放缓脚步,用木棍一片片扫平草丛,惊走蛇类才能前进。 这样探索同样面积,需要费的时间很有可能要翻倍,找到木薯的概率也会下降。(本章完) 第137章 可可树 与蛇的不期而遇打消了陈舟继续探索草地的念头。 拎着油灯,照见掉在地上的半截蛇身仍在扭动,他调转手斧,用锤面又狠狠地砸了几下。 将蛇头和蛇颈全部砸扁砸碎后,他才带着来福离开葡萄藤。 当晚布置休息处准备露营时,他认真地检查了周围环境,割平野草并砍倒低矮的灌木,惟恐有蛇类躲在阴暗隐蔽的角落里,趁他睡着偷偷溜过来攻击。 …… 8月3日凌晨,陈舟被河水的流动声唤醒。 那时天还没亮,靠近河水的露营地湿气极重,睡袋外层像刚甩干一样,摸上去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迷迷糊糊掀开盖在身上的半边羽绒,眯缝着眼坐起来,看到来福老老实实地卧在篝火旁,他稍稍安心。 “又站了一夜岗吗?” 一边问着,陈舟一边离开了睡袋。 担心被蛇偷袭,他睡觉时都穿着衣服。 置身于这种荒凉野外,和在窑洞中休息的感觉完全不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已经在那个窑洞中住了一年多时间,他已经对自己亲手挖掘,亲手建造并完善的庇护所产生了感情,突然离开,还莫名觉得有些想念。 不过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期待着尽快找到书中提到过的可可树和香橼树,顺便再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木薯。 陈舟直接收拾起了睡袋,随后掏出食物,点燃篝火,准备先吃个早饭,待天色明亮一些后再行动。 …… 来福在家睡觉时姿势千奇百怪,有时甚至可以倚靠墙壁,将肚皮露出来,四脚朝天呼呼大睡,仿佛现代家养的宠物犬。 到了外面,它便立即恢复了护卫犬,或者猎犬的本能,总是笔直地卧在地上休息。 这样遇到突发情况,它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示警或者发动攻击。 陈舟之所以喜欢带来福一起外出,除了一个人太孤独外,也因为来福恪尽职守,能够在他休息的时候提供保护。 这一整夜,来福守在睡袋旁,几乎未进入过睡眠。 当陈舟做饭时,意识到主人已经苏醒的它终于放下戒备,凑到登山包旁边,闭上眼放心地补起了觉。 …… 吃过早饭,夜色终于缓慢消融于东方白色的微光中。 几颗星星散布在蒙蒙亮的天穹中,陈舟收拾好遮阳伞,熄灭篝火,唤醒来福,沿视线明朗的河岸边,往未探索过的平原深处去了。 旱季的岛屿,唯属太阳未升起时最为舒适。 河边的风吹到脸上,带有晨露的微凉,削减了暑气,使人不觉炎热。 为了便于找到木薯,陈舟特意带了一个锹头,到平原后,只需挑选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稍加处理,就能安装到锹头上,挖掘土壤。 不过工具虽然得到了提升,奈何他根本没见过木薯,完全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寻找起来的效率依旧很低。 这片平原比起他家乡的大草原自然算不上广袤,但对他个人而言,还是太大了。 无头苍蝇一般东挖挖,西刨刨,各种各样的虫子倒是挖出来不少,至于具有特别粗大根茎的植物,还真没找着。 …… 挖到中午,太阳高升,毒辣的阳光泼下来,晒得一人一狗都没了精神。 粗略计算,陈舟感觉凡是生长在平原上的植物基本已经被他挖了个遍。 从刚出太阳的时候忙到现在,不说别的,光挖的坑至少都得有七八十个了,连木薯的影子都没见着。 按理说,这种适应力强、繁殖速度快而且植株较大的植物,是不可能这么难找的。 那么一直找不到,就说明河谷平原可能根本没有木薯。 仔细想想,原著中鲁滨逊住在岛上接近三十年,还在河谷平原盖了房子,并长期于此居住。 假如河谷平原真有木薯的话,鲁滨逊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也能找得到。 这种只需费时间和精力就能做的事,没什么技术含量,陈舟不觉得他能找得比鲁滨逊更细致。 因此在搜寻挖掘一上午没有收获后,他就果断放弃了原定的寻找一整天的计划,准备吃过午饭直奔果树山谷,先去找可可树。 …… 撑起遮阳伞,草草吃过一顿午饭,顺便避一避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间段。 陈舟发现今年的旱季比去年热得多。 去年八月,他也是差不多的装束,虽然感到燥热,却能忍受,今年无论怎么都有些吃不消。 而且别说他,就连来福也热得跳进河里,泡在水中给自己降温了。 吃午饭时,坐在点燃的篝火旁,那种干燥到汗流不止的感觉尤为强烈。 担心中暑,陈舟到河边洗了好几次头,才觉得舒坦些。 …… 终于熬到日头偏西,带着来福,沿着河流,陈舟直奔平原深处。 整片河谷平原被包裹在群山之中,河流发自山岭,顺着河道径直往前,到草地尽头,便进了山。 此处的山没有挖掘窑洞那座山高,山势更没有那么陡峭,平缓地向上延伸,像一个大土包。 接近山脚的树林中,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株橘子树。 除此之外,柠檬树,还有结着黄色果实的香橼树数量更多,有的甚至形成了十几棵乃至几十棵聚集在一起的果树树林。 这里的鸟类极多,地上到处都是熟透后掉落的果实,散发着一股腐烂和果实发酵的味道。 丰富的食物使得以水果为食的鸟儿挑三拣四,只吃树上最新鲜的果实,地上的果子它们根本不屑一顾。 没走几步,陈舟就看到了许多羽毛艳丽的鸟,攀住树枝啄着果实。 这些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像蟠桃园中的孙猴子,吃水果从不吃光,仅在陈舟身旁树上,就有许多被咬的满是缺口的果实。 …… 林荫遮蔽了阳光,进了这里,来福又有了精神,瞪着眼睛,好奇地张望,打量高处的鸟儿。 其中有一种淡绿色的鹦鹉,胆子最大,见到两个不速之客,也不躲避,傻愣愣地站在树杈上,待陈舟走到近处,要伸手抓它,它才展翅飞走,同时发出分外清越的叫声。 与近海地区相比,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地处群山怀抱,不受狂风暴雨侵袭;地势平坦广袤,土壤肥沃,适合种植放牧。 距离水源近,且取水路上没有坎坷,节省力气;物产丰富,各种果树密密麻麻,别说日常使用,就是摘下来喂羊都够用…… 要不是把建材搬运到这里实在费时费力,而且窑洞已经被建设得足够令人满意,陈舟真想搬到这里住。 反正他不用离开这座岛就能回到现实社会,与其在近海看风景,提防土著或同时代海盗的攻击,还不如缩进岛屿深处,等挑战结束直接返回。 当然,那是在安分守己的情况下。 还惦记着驯化几个土著帮自己干活,甚至早早打着那艘西班牙劫掠船的主意。 陈舟是不可能当缩头乌龟,躲在这片无法了解外界情况的世外桃源中的,那不仅是一种逃避,更会增加未知的风险。 不过日后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效仿鲁滨逊,在这里建造一间宽阔敞亮的木屋,窑洞呆腻了,偶尔来这里住两天。 …… 从登山包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容器,摘了一些成熟的香橼,又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挖取了几棵娇小的树苗,陈舟继续往山谷深处走。 行至接近半山腰的地方,他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可可树。 可可树比他想象中高大粗壮得多,低矮的大约5米,粗壮且古老的一些甚至有十几米高,比陈舟老家那些杏树梨树高出三倍还不止,望上去非常壮观。 可可树的树干呈黑褐色,表面长有一些白色斑点。 它的枝杈光滑,叶片嫩绿,果实就直接挂在枝杈上,从下往上看去连成一串,颇为壮观。 果实的状态并不一致,其中有绿色的、有红褐色的,也有黄色的,都呈橄榄状,大小也各不相同。 与大多数树木的果实一样,可可果的颜色代表着它们的成熟程度。 绿色的是最不成熟的果实,当它们发育到一定阶段,就会慢慢变成淡黄色,继而变成黄色,然后往橘红色转变。 在这个过程中,可可果内的可可豆也会逐渐变大,成熟,直至可可果的果肉木质化,成为硬壳,里面的可可豆才完全成熟,成为能生长出新树的种子。 此时的可可豆,便是制造巧克力的原料。 不过现代常见的固体巧克力制造工艺非常复杂,需要用到可可豆烘焙机、甚至是可可豆碎粒机与脱壳机,最后还要用巧克力精炼机和巧克力温制机进行进一步处理。 以陈舟目前的技术水平,完全无法实现。 他所了解的巧克力制造与食用方法远没有那么复杂。 其实在17世纪,这种工艺早已借助西班牙人的传播,从南美洲流传到了欧洲,并成为欧洲贵族下午茶的必备饮品之一。 这种食用加工巧克力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将烘焙后的可可豆去壳,研磨成粉,加入肉桂、香草和等调料,将其放入模具中压成块。 然后将这个方块放进一个金属容器中加热,在此过程中需要用搅拌工具不停搅拌加热中的巧克力粉,使其与香料充分混合。 搅拌后,直接将滚烫粘稠的巧克力倒入杯中,这甜美醇香的热饮就做好了。 …… 古法制造巧克力所需的工具和原料陈舟基本都有,只是少了几种调料,不过他觉得只加制成的巧克力味道应该也不差。 毕竟巧克力与咖啡不同,对调料和工艺的需求不高。 咖啡豆以苦涩为主,入口后还有股酸味儿,制成咖啡粉后,如果不加和其它调料,味道并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而可可豆的味道以香为主,毕竟巧克力的主要成分为可可脂,同时又带有微微的苦味,吃巧克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巧克力的口感是非常柔润顺口的。 就像德芙的广告一样——纵享丝滑。 因此与咖啡相比,巧克力更受大众,尤其是小孩子和女性欢迎,也成为陈舟最喜欢的甜品之一。 …… 这回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果树山谷,看到树上密密麻麻的可可果,他二话不说,直接敞开登山包,大批采摘其中外壳坚硬的成熟果实。 为了能装下更多可可豆,摘下果实后,他直接用斧头敲开坚硬的木壳,将内部深褐色的可可豆倒入登山包。 可可豆表面还裹着一层光滑的薄壳,倒进登山包中声音哗啦啦响,很是清脆,正如巧克力的味道,让人想起来都感到心情愉快。 …… 此次外出,寻找木薯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寻找可可豆却出奇地顺利。 没用多久,陈舟就装了大半登山包的可可豆,然后又移栽了几株可可树的小树苗,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果树山谷。 他原计划在外面待四天,以免时间不够充裕,找不到目标植物。 没想到一切都结束的这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工作就完成了。 当晚他在果树林的边缘地带生火做饭歇息。 8月4日清晨,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气温较低,他早早启程返回窑洞。 …… 路上,陈舟仔细回顾了一番这两天寻找植物的过程,以确定没有疏漏。 在草地上挖坑的经历一闪而过,对于木薯,他算是彻底死了心。 随后想到登山包中满满的可可豆,他不禁从记忆深处翻出古法制造巧克力的过程,伴着那个视频中的步骤,他的脑海中仿佛涌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甜美饮品。 不过令人愉悦的事情总是短暂的。 已经步入八月,距离土著登岛仅剩不到四个月。 此前已经为这事准备了接近一年。 现在一旦闲下来,陈舟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待到土著登岛,他有可能遇到哪种意外状况,又该怎样应对。 在他看来,原著中鲁滨逊能获得星期五这个帮手,并不能完全归功于鲁滨逊。 若不是星期五抓住了机会,趁其他土著不注意,果断逃走,鲁滨逊大概率不会动手打断土著的食人盛宴。 作为一个自诩为“文明人”的庄园主,鲁滨逊对土著充满恶意,倘若星期五见到他以后没有表示臣服,或是岛上有能交流的其他人,鲁滨逊肯定会直接杀掉星期五。 陈舟很希望自己也能遇到那样的好时机,盼望有一个求生意志强烈的土著主动逃向岛屿深处,向他求助,并臣服于他。 奈何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实在太过渺茫。 如果每次食人宴会都有俘虏逃走,岛上早就产生另一个部落了。 鲁滨逊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哪能得到星期五这么忠诚又淳朴的仆从。 自认为运气远没有鲁滨逊好,陈舟只能尽量将计划做的更加周密。 在减少意外的前提下主动出击,为自己制造更多机会。(本章完) 第138章 第四十五次神秘奖励 8月4日傍晚,陈舟带着装得满满的登山包,同来福返回了窑洞。 到家后,他第一时间卸下背包中移栽到陶罐中的几棵树苗,将其安置在门口的苗圃旁,以免其因闷热和颠簸死去。 …… 早在获得秋白杏时,他便有了在家附近种出一片果林的想法。 那些逐渐茁壮的秋白杏树苗,都被种在了距离窑洞最近的向阳坡上,为防止树未长成之前被山羊或者野兔啃食,陈舟还在杏树林外布置了一圈木栅栏。 在杏树林下方,他移栽了许多橘子树和柠檬树。 这些在森林中较为常见的果树附近总能看到比较茁壮的植株,小心地将其挖出,尽量不伤害小树的根系,移栽到别处,成活率其实并不低。 不过作为作为岛上分布最广泛的果树之一,柠檬和橘子就不像杏树那样受重视了,它们的外边可没有栅栏,能不能顺利长大,全靠运气。 除阳坡的果林,陈舟还打算在自己的小院里打造一片小菜园,再种几棵树。 在平台上铺地砖的时候,考虑到日后的需求,他特意留了几块裸露土壤的空地。 其中有用于种辣椒、蒜、薄荷、茴香等调料的小菜地。 也有用于种植葡萄,提前搭好了木架子的葡萄地,还有几处空地,现在已经栽上了橘子树和秋白杏。 待此次拿回来的可可树苗和香橼树苗缓过气儿来,陈舟也会把它们种在院内。 虽说短时间内吃不上它们结的果实,但不是有句话叫—— “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吗。 为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陈舟觉得提前在院子里种几棵树很有必要。 而且树这种植物毕竟与庄稼不同,只要在它小时候付出些心思照料,等它长大后,就很难因气候或是其它原因死去了,非常省心。 …… 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睡了一觉。 8月5日,陈舟精神抖擞地起床,收拾完房间,处理过家中的琐事后,迫不及待地准备弄点巧克力热饮尝尝。 目前他的烹饪工具已比较齐全,厨房内锅碗瓢盆基本都有,虽说里面有几样造型奇葩,但都能凑合着用。 …… 开始制造巧克力的时候已是下午。 家中的猫儿正在厨房门口午睡,它们似乎更喜爱旱季的炎热。 尤其是小灰灰,总是翻倒在地上,露出它浅灰色的肚皮,嗅着厨房内食物的气味儿,享受美好的生活。 在野外露宿时,来福总能主动承担起守夜的任务,回家以后,它才恢复放松的状态。 不过与猫不同,白天它不喜欢在厨房内休息,更乐意趴在院内,卧在墙角。 屋内太过狭窄,桌椅板凳和置物架限制了它的活动区域。 院里就宽敞多了,只要它不往外跑,陈舟就不会约束它。 睡足了觉,起身绕着院墙活动活动,小院不大,却也够跑。 若想吹风,沿着院内预留的台阶走上围墙,瞭望远方,置身于山风中,虽不如在外肆意奔跑自由,也比闷在屋里舒坦多了。 …… 炉膛中的火熊熊燃烧,翻涌的热浪使屋内愈发炎热。 厨房的门窗都敞开着,低矮的窗台上摆放着三盆盛放的鲜,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落在上,扇动着翅膀。 小灰灰慵懒地张开眼皮,瞥了一眼蝴蝶,继续沉睡。 灰球从储藏室的方向跑来,依偎着它爹的大肚皮,自顾自地舔舐毛发,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灶台上,陈舟用白泥烧制的陶烘干架中装满了可可豆。 它们正在高温烘烤下迅速失去水份,变得分外干燥。 燥热的灶火旁,陈舟坐在矮凳上,正用处理好的干草条编织篦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干。 待这一批可可豆烘干,他忙用兔皮垫住烘干架的把手,将其一层层取下来,倒出滚烫的可可豆,再放一批新的上去。 烘干的可可豆研磨成细粉,就成了粗巧克力的制造原料。 不过它的块头要比小麦大得多,想放入陈舟专为研磨小麦做的磨盘,还要先用锤子敲碎。 恰好家里有几块微微向内凹陷的金属,擦拭干净后,只需将可可豆放入其中,然后敲击即可。 在第二批可可豆处理好前,陈舟把第一批可可豆全部敲成了小碎块,这才倒入磨盘,进行研磨。 他没有肉桂和香草等调料,便准备了一些,还有些许黄油,希望它们能使巧克力的口感得到提升。 现代巧克力在研磨过后,进入加热这一步时,需要进行“精炼”。 所谓的精炼,就是将可可原浆,放入大型容器内,不断进行旋转搅拌,使其中的可可颗粒细化的过程。 经过精炼的巧克力,比粗制巧克力口感更丝滑,质感更细腻,更有光泽。 陈舟了解到的高档巧克力,比如瑞士巧克力,精炼时间往往能达到72个小时之久,也就使得瑞士巧克力的口感如丝般丝滑。 他这里自然没有精炼的条件。 而且即使可可豆精炼机的结构并不复杂,他也不会制造的。 这种需要长时间工作的机器,必须使用水力驱动,风力都不够稳定。 纯木质结构,经受不住漫长的工作时间,磨损过大,用不了几次就会损坏,他不觉得自己的生活特别需要一块丝滑的巧克力,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 研磨好可可豆粉后,陈舟一边往里面加,一边取出了几个空罐头罐子。 厨房中没有专为小罐子准备的灶台,想用罐子熬制巧克力,需要到院内架起篝火,才能继续。 忙来忙去,不知不觉太阳都落山了。 在院内点起篝火,将装有可可豆粉和混合物的罐子架在火上,一边加热,陈舟一边用筷子搅拌。 罐内的可可豆粉受高温影响,渐渐融化,形成了略显粗糙的可可原浆。 一股扑鼻的香气散发出来,引得留在家中的猫猫狗狗纷纷赶来围观。 怕它们偷吃巧克力,陈舟赶忙停止搅拌,一边训斥一边挨个给它们的脑袋上来个脑瓜崩,这才将这群贪吃鬼赶跑。 约莫熬了两个小时,陈舟几乎要被火烤得睡着了,才将可可豆粉熬成呈棕褐色的粘稠浆状物。 那股独属于巧克力的香气引诱得他几乎流出口水。 可能因为这些可可豆都来自野生可可树,用它们制造的巧克力不仅香气扑鼻,还带有说不出来的其它丰富香味儿,光是闻一闻都使人沉醉。 等待了足足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陈舟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勺子,准备开始品尝。 第一批可可豆粉总共加工出四罐巧克力,不过每罐都只装了三分之一,并没有装满——陈舟怕装得太满搅拌的时候巧克力会溢出去,前往果树山谷一趟不容易,那样过于浪费。 …… 刚刚熬好的巧克力滚烫且粘稠,在正式食用之前,陈舟还往里添了一小块黄油,使本就香气扑鼻的巧克力香味儿更上一层楼。 同时他还期望黄油能让手工磨制的较为粗糙的可可原浆变得细腻一些,提升口感。 呼~ 使用勺子巧克力之前,他先抽出了搅拌巧克力用的筷子,吹一吹上面的热气,然后含在嘴里嗦了起来。 “嗯! 香!” 最新鲜的巧克力浆液味道的丰富程度几乎颠覆了陈舟对巧克力这种食物的认知,他从没想到过,巧克力竟然能是这种味道。 香醇中带有微微的回甘,天然可可豆的焦香中又透着植物特有的微苦和清新,像是烤干的核桃,或是煎制的红枣,隐约还能让陈舟想到一些高档香烟或雪茄的味道。 作为一个对食物没什么研究,自觉味蕾也不够敏感的人,他只能发出一声朴素的感慨—— “嗯,真他妈好吃!” 吃过巧克力后,一边沉浸在久违的甜品带来的快乐中,陈舟一边总结着此次熬制巧克力的不足。 黄油的加入无疑是神来之笔,但还是放少了,导致热可可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甘甜,倒是香味更重一些。 不过这也不怪他。 虽然甘蔗越种越多,但这几个月他始终有事要做,没时间压榨甘蔗熬,这也就导致家中的储备越来越少,使他不敢放肆使用。 …… “看来想吃到口感更好,滋味更美的巧克力,还得尽早把制机器做出来……” 不顾滚烫,一边吹着勺中的巧克力,陈舟一边想着。 享受过这份甜蜜后,他真想每天都来一罐巧克力,可惜窑洞附近没有可可树。 用登山包往回带巧克力,需要装的食物和工具会占据不少空间,往返一趟,节省着吃,顶多够吃一个月,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如果这次驯化土著成功,培养出一个值得信任的帮手替我照看庄稼。 有空闲时间后,我一定要在果树山谷盖一间房子,别的不说,光巧克力自由就足够吸引人了。”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陈舟吃光了一小罐巧克力。 过于香腻的热可可能够给人充分的饱腹感,以至于吃完巧克力后他完全不想吃饭。 剩下三罐热可可自然不能放在篝火上持续加热,它们被陈舟放进了冰箱,进行冷却。 这种粗制可可原浆冷却后会凝固成粗糙的巧克力块,可以直接食用,但口感远不如热可可细腻,胜在便携。 当然,也可以将其再度加热,融化后食用,味道与热可可基本没区别。 …… 5日当晚,吃过巧克力的陈舟一口气熬到6日凌晨,将所有可可豆全部烘干,装进木箱,和坩埚一同放在火墙上面,防止受潮。 虽然满身疲惫,但当晚的梦却异常甜蜜。 6日上午,迷迷糊糊地在床上醒来时,陈舟突然想起来,原来已经到领取第四十五次神秘奖励的时候了。 匆匆洗漱,吃过早饭,叫上趴在院中的来福,他直奔沙滩。 …… 不知不觉,15天一次的神秘奖励都领到第四十五次了。 想到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自己始终没有懈怠。 凭着努力和智慧,当然,还有时空管理局的奖励提供的帮助,在这孤岛上搭建了安全温暖的庇护所,种下了足够食用,甚至充足到可以喂羊的庄稼,陈舟不禁为自己感到自豪。 轻车熟路地抵达沙滩,近乎本能地跨过木石墙,他看到了此次奖励。 奖励的包装不算太大,看起来普普通通,拆开瓦楞纸后,却是分外精致的金属与塑料做成的箱式包装。 打开箱子,在厚实绒布的包裹中,一件泛着金属光泽且分外粗大的红色望远镜最先呈现在陈舟眼前。 “好东西呀!” 未察觉到这个单筒望远镜的造型与普通望远镜大为不同,陈舟忙将其拿起,掀开防尘罩后,闭上一只眼睛,试着用望远镜瞭望大海。 临近十二月时,他需要频繁登上山顶,观察土著们是否登岛。 从船上获得的船长的望远镜也能观察到沙滩,但怎么也不可能像现代望远镜一样视物清晰。 有更好的望远镜,可以更真切地数清土著的人数,看清俘虏的数量,还有他们携带的武器,地位的高低,以及表情变化,无疑是一件好事。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掌握更多信息,也就能掌握更多胜算。 这个望远镜比正常望远镜粗很多,拿在手中分量不轻,不像是便携式望远镜应有的设计。 用它瞭望远处,陈舟更觉得奇怪。—— 这个望远镜的成像竟然是倒着的,而且放大倍数极高,看远处海浪,景象非常模糊,实际使用的效果还不如17世纪的单筒望远镜。 “不对劲,这到底是什么望远镜?” 察觉到此次奖励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普通望远镜,把望远镜放回原位,陈舟连忙在包装箱寻找说明书。 箱内装的东西不少,其中有各种可更换的镜头和奇怪的小零件,还有几个支架,各种杆子,以及一些适用于摄影师的器材。 一直找到箱子最底部,陈舟才找到说明书。 这本说明书足有两百多页,其中罗列了大量彩图和专业介绍,看得他一头雾水。 但有一件事他搞明白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望远镜,而是一件名为五片式折射望远镜的天文望远镜。 这玩意是天文爱好者用来拍摄和观察星星用的,理论上来说,也能当普通望远镜用,但很费劲。 如果距离不够远,它看到的景象将会非常模糊,而且手稍有不稳,画面就会产生强烈偏移,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可以说,这是一件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奖励——陈舟现在不想仰望星空,只想脚踏实地。 同时,作为新一年管理局送来的奖励,它依旧保持了昂贵的特点。 说明书的最后几页,罗列了同品牌的其它天文望远镜,在里面陈舟找到了他手上这款望远镜,发现这玩意价格高达两万元。 对此,他只能感慨:“天文学真是有钱人的爱好。” 至于这个望远镜,只能原样装回箱里,拿回现代卖掉。 若说它还有什么奇用的话,说不定能用来糊弄土著。 假如土著用这玩意清晰观察到天上无法触碰的群星,多半会将它奉为神器,并有可能对神器的主人产生崇拜心理。 从这方面看,它或许能发挥奇效,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本章完) 第139章 准备工作 8月6日,收拾好天文望远镜,处理完沙滩上的木石墙,返回窑洞,陈舟开始将精力投入到应对土著一事上。 厨房中的可可原浆正在加热。 室内灯火通明,陈舟坐在书桌前,一手持笔,静静看着书本,思索着解救土著俘虏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 他认为最理想的情况是,12月份举办食人盛宴时,土著登岛人数较少,最好在十人左右,这样便于对付。 且他们带到岛上的俘虏数量也比较少,只有两三名。 人数越少,情况就越清晰,越简单,风险也会变低。 但理想的情况不一定总是发生,因此他还需考虑一些较难的情况,以及极端情况。 比如登岛的土著总数达到30人,甚至50人。 这种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足以掩盖科技水平的落后,别说他穿一身藤甲,就是穿板甲,在如此开阔的地形中,也无法一打五十。 这些土著甚至不用割伤他,光是冲上来把他按倒,压在他身上都能把他压死。 陈舟已经做好打算,一旦发现登岛的土著数量超出他应对的能力范围,他就果断放弃解救土著的计划。 哪怕多等两年,也不能冒这种风险。 当然,发生极端情况的概率很低,正常情况下,解救土著工作肯定能顺利进行。 在此过程中,他还需考虑另一个问题——救谁? …… 从原著中的描写看,每次土著登岛,携带的俘虏都不止一名。 其中最倒楣的刚上岸不久可能就被抹脖子宰杀了,剩下几个被束缚住手脚,随独木舟一路颠簸,也毫无反抗之力。 像星期五那样,侥幸逃出生天的只是个例。 他不能指望发生小概率事件,期盼有俘虏自行挣脱束缚,主动往山上跑。 想顺利完成这件事,必须主动出击,动作稍慢一些,能解救到的大活人可能就变尸体了。 在此过程中,他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同时早早观察清楚,带到岸上的俘虏有几名,大概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在陈舟心里,最理想的解救人选是十八九岁到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土著俘虏。 这个年纪的土著俘虏,思想还未固化,对新鲜事物有一定接受能力,同时身体强壮,能作为出色的劳动力,帮助他承担一些繁重且技术含量较低的体力工作。 若没有青年土著俘虏,他希望能解救一名十四岁到十六七岁的少年俘虏。 在陈舟认知中,土著少年的性格应该是较为纯粹的,学习能力也比较强,虽然体力可能不太够用,但也可以慢慢培养。 相对青年土著来说,少年土著能达到的上限会更高一些。 …… 假如老早在山上观察到土著们带上岸的俘虏中有青少年,且排在最危险的第一位或者第二位,在能够自保的前提下,陈舟一定会救出其中一名土著俘虏。 倘若所有俘虏中,一个青少年都没有,只有中老年人,他可能就会斟酌着下手了。 中年土著从小在原始部落长大,并参与到部落之间的内斗中,感受过食人的狂热,也落入被食的境地,他们的内心说不准已经完全扭曲。 且中年土著已经懂得许多在野外生存的技巧,把他带回家,如果他有心逃跑,很难看管。 老年土著的缺陷就更明显了。 没有充足的劳动能力,这是他最大的缺陷。 同时他受原始部落影响深远,思想顽固,对新鲜事物接受能力差,学习能力差,想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全新的语言根本不可能。 不过老年人也有老年人的优点,起码他们对原始部落非常了解,如果能学会汉语,互相交流。 陈舟完全可以通过老年土著掌握原始部落内的风俗习惯,进而“对症下药”。 …… 在规划好救人的优先级后,陈舟又不得不考虑,解救俘虏后,该把他安置在哪。 确认土著对自己产生敬畏之心,且忠于自己之前,他不会让土著踏入窑洞,甚至是这个院子半步。 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地,一旦土著贸然踏入,他就完全有理由怀疑,土著对自己有不轨之心。 一旦这种陌生的主仆关系中缺少了敬畏这一元素,他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将隐患掐灭。 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必须付出加倍的重视。 思前想后,他决定在围墙瞭望塔的正前方,田地旁边,单独搭建一间木屋。 这个木屋内部只容得下一个小灶台和一张床,床的位置正对瞭望塔,那里要开一扇很大的窗,只要他登上瞭望塔,就能将木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借此掌握土著俘虏的动向。 至于土著会不会趁他睡觉偷偷溜走,陈舟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办法约束。 总不能给土著带个镣铐,上面挂把锁,让他干活的时候把锁打开,干完活再扣上锁。 这种把人当牲口看待的行为,是一定会引起不满,导致反抗和叛逃的。 所谓驯化,肯定要恩威并施,让他心服口服,才能产生忠诚,使他自发卖命。 即使陈舟没当过官,也没有管理经验,多少也见过单位的领导是怎么画饼,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他觉得对付土著应该比应对现代人简单的多,打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可能就够用了。 …… 在驯化的最初阶段,陈舟打算先改变土著的饮食习惯,让他适应吃加盐的熟食,拒绝吃人的恶习。 这种改变可以通过树立在土著心中的威严形象来实现。 与改变饮食同时进行的,是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 他准备烧制几块白泥板,然后在上面标注拼音,一边教土著掌握汉语发音,一边在生活中通过一件一件指认的方式,让土著了解不同物品的名称和用法。 至于土著的思想观念,陈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将其扭转。 这些处于17世纪的部落文明,由于孤悬海外,缺乏对外交流,加上部族规模小,且忙于内斗,无暇发展语言和文字。 再加上岛上缺乏冶金资源,导致他们既不能发展出独具一格的艺术和语言,也不能产生科技的进步。 就好像被锁死了科技树一样,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他们可能只能永远停留在这一阶段,直到世界毁灭。 他们信仰原始的神明,认为同类相食是一种向天神献祭的仪式,这种落后的思想是可以改变的,但不可能完全扭转。 陈舟所学到的现代知识,超出这个时代太多,从最基础的文字、到数学、历史、逻辑思维、生活常识等等,这些现代人都知道且能够理解的东西根本无法灌输给土著。 尤其是唯物主义,可能会直接击碎土著对整个世界的认知,让他的思维崩塌,对整个世界都产生怀疑。时代与时代之间的差异太大了。 从1661年到2025年,隔着好几个世纪。 在这几个世纪间,人类的处世原则和价值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强行改变只能是适得其反。 而且无神论不仅颠覆土著的三观,对驯化土著也没什么好处。 历史早已证明,宗教是一种极佳的控制手段,即使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这种手段依然管用。 当土著心中的旧神死去,没关系,再给他塑造一尊新神就好。 正好陈舟有一个现成的塑像可用——那尊精致的王灵官神像已经被搬到窑洞中有段时间了。 陈舟打算在窑洞附近单独挖掘出一处小神庙,将王灵官的封底物归原主,把塑像搬到神庙中供奉起来。 关于这事,他倒没什么心理压力。 毕竟在现代,道教虽然式微,但依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宗教,是有历史渊源,也有道统传承的。 给道教在异世界的传播添一份力,制造几个新信徒,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如果让陈舟凭空编造一个宗教,自己来当教主,他反而会干不来。 就算自己心里清楚没有神,在蒙骗世人的过程中,也会不由自主地强化对神的信仰。 慢慢地,即使心智再坚定的人,精神也会出问题,更何况这还是在孤岛上,与现代社会脱轨,进行漫长的生存挑战。 陈舟可不敢冒着发疯的风险去当神棍,有宗教可以参考的情况下,他乐不得使用“拿来主义”,让王灵官在这里也上个班。 …… 关于解救土著俘虏一事,需要考虑的细节实在太多太多。 除解救哪个土著,选择合适时机,解救后如何安置,如何驯化外,陈舟还得考虑,那些上岸的土著,到底应该全部杀光,还是放他们回去。 全部杀光难度很高,放他们回去,又有被土著大军登岛进攻的风险。 而且还得考虑,就算土著们返回部落,被他的勇猛吓破了胆,会不会以后就再也不登岛了。 一个帮手貌似有点不够用,如果有可能的话,陈舟还是希望能驯化更多土著,使他完全解放,把这场挑战变成度假一般的享受之旅。 ………… 事前准备只能在遇到各种突发状况时心中有个恰当的预案。 但以个人的脑力,根本不可能算清所有可能,真到了实战的时候,还得看思维够不够灵活,懂不懂随机应变。 陈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只在8月6日晚针对几种概率较高的主要状况做出了预案,待到8月7日,他便立即开始实际工作。 …… 工作的第一步,是在东北山地间布置陷阱和障碍物,这可以有效降低土著追击他的速度,提高解救过程中的安全性,同时还能对冲得最快,最勇猛的土著战士造成杀伤。 陈舟挖掘的地刺陷阱只有50cm深,里面放满了长达30cm的锐刺,一旦土著不慎踩到,锐刺可以直接刺穿他的脚掌,不仅能使他丧失战斗力,他的惨叫声还会大大降低土著们的士气。 布置完陷阱,陈舟开始搭建为土著俘虏准备的小木屋。 他觉得自己此番准备工作如此细致,很有可能一次性解救到不止一名俘虏,便多了些力气,在庄稼地两侧分别搭建了两间木屋。 木屋与木屋之间隔着一大片田地,能将土著远远分隔开,以避免他们交流后产生逃走的想法。 搭建木屋的过程中,陈舟还顺手给来福打造了一个精致的狗窝,就放在院子中。 经常在外活动的虎头、提子和咣当也分配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它们的猫窝通过木板贯连在一起,架设在高处,便于它们攀爬玩耍。 …… 完成此项工作后,陈舟又忙于烧制白泥板,刻制拼音。 他没想到,其它需要付出大量体力才能办好的工作没难住他,之前认为很简单的刻制拼音,却把他难倒了。 学习拼音的时候还是小学,认识的文字足够日常使用后,他对拼音的接触便越来越少。 回顾所有声母、韵母、还有诸如整体认读音节和一些特别的韵母时,陈舟总怀疑自己遗漏了其中的几个音节或韵母。 通过对照英文字母表,加上自行拼读一些生僻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他才将整个拼音表一个不差地补充圆满。 为了方便土著学习汉语,陈舟批量制造了好几块拼音表,准备把它们挂到土著的房间内,让他们闲着没事就复习一下。 随即,他还制造了几张一年级难度的汉字认读板,上面罗列了一些常见字,比如山、河、人、日,还有数字,以及一些岛屿常见动物的名称。 …… 王灵官庙是最后修建的。 陈舟觉得庙宇的观感可以决定土著能否快速对陌生神明心生敬畏。 如果有能力,他真希望自己能建造天坛、长城、或是布达拉宫、大金塔那样的宏伟建筑。 它们的庞大与伟岸,只需瞥上一眼,就能令土著心悦诚服地跪拜。 但他实在没有建造奇观的能力,只能凭借自己在设计和审美上的领先性,尽量多使用榫卯结构,混合自己的理解,加以雕琢。 以他认知的“古建筑风格”,建造一间现代学者看了会痛骂“不伦不类”或者“臆造品”的神庙。 为了增加神庙的美感,在没有彩色涂料的情况下,陈舟使用了多种木料。 利用它们天然的颜色和纹理,为榫卯结构增添了更多细节,使王灵官庙显得更加庄严神圣。 …… 最终,在即将步入九月末时,陈舟完成了几项工程。 同在九月末,挑战二周年前的最后一次神秘奖励也将到来。 许久没有解密项目折磨,神秘奖励的实用性也显得平庸了起来,甚至无法让人觉得分外惊喜。 面对此次奖励,陈舟很期待,会不会有新的“周年大礼包”。 假如真有二周年大礼包,更让他期待的是,礼包中的奖品——在周年礼包这方面,时空管理局还没吝啬过。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只领到过一次周年礼包。(本章完) 第140章 小黑盒 陈舟之所以觉得近一个多月内领取到的神秘奖励平庸,并不是因为他被那些实用工具和价格不菲的奢侈品提高了敏感度,而是那些奖励真的没什么用。 9月5日领取到的那次奖励是一条精致的腰带。 这条腰带底色为黑色,表面安装着许多骷髅头模样的金属装饰物,还镶嵌了数不清的粉色碎钻。 整条腰带的色调呈令人难以欣赏的粉紫与红黑,配合丑陋的骷髅头,给人一种既狸狐哨,又没有档次的感觉。 陈舟觉得它远不如从鲁滨逊身上扒下来的那条腰带看着好看,舒适度也很差劲。 不过后来本着废物利用的精神,他还是给腰带找到了用途—— 他在腰带上面多烫了几个孔,然后将腰带戴在来福脖子上,当狗项圈使用。 别说,来福一身黄毛与这腰带的粉紫配合起来,还真有几分“精神小伙”的风采,再配合那一排排骷髅头,甚至莫名为它增添了一种地狱恶犬的气质。 腰带做成来福的装饰品,也算物尽其用。 可8月21日的奖励,就很令人无语了。 那竟然是一套电子烟,包装内除了烟杆外,还送了六颗水果味烟弹。 陈舟是从来不抽烟的,就算抽烟,岛上有天然的烟草可以晾晒,如果他想,完全可以自制一个烟斗来享受烟草的香气。 倘若觉得野生烟草的味道太冲,鲁滨逊、大副、船长房间中搜寻出的高档烟丝可还剩不少呢,一天吸一两烟斗,估计够他抽两三年。 有这种条件,谁会去吸电子烟。 而且电子烟是需要充电的,他估计以这套电子烟目前的电量,能不能抽完一颗烟弹都有待商榷。 …… 在现代没用的东西,放到孤岛上也不一定有用。 虽然电子烟的价格不低,比硅胶手机壳和电子木鱼贵得多,它的实用价值却和这两样东西相差无几,甚至还不如这两样东西。 对于这些没用的奖励,陈舟的态度向来是放到储藏室角落保存起来——它们有一个独立的木箱。 目前,箱内已经装了大大小小不少东西。 比如第一次神秘奖励的硅胶手机壳,还有电子木鱼、带尾巴的肛塞、鞋拔子、奥特曼皮套和神光棒、礼盒装唇膏、木质节拍器。 除这些放在箱内的无用之物外,还有一些东西原本无用的东西,拆解后变得有用了起来。 例如可食用土,它们都被装进了陈舟特制的小木盒内,放在干燥处,留待烧制瓷器使用,或是当蒙脱石散用,治疗腹泻。 还有弹脑瓜崩神器,被拆成了弹簧和金属指套; 机械键盘被拆成了一堆小螺丝和塑料板; 人体工学椅脚轮内的轴承全都被拆出去了; 雨伞除水器被拆成了金属板和洗水,它的四个全向轮摆放在工具架上,陈舟打算过段时间再用这四个轮子做一辆新推车; 婚纱被拆成了诸如网纱、缎面布料、蕾丝布料和类似纱布的布料。 王灵官铜塑像几天前被送到了属于它的神庙内,日后土著在神庙内叩首上香时,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尊威武庄严的天神塑像的底座曾经被用于炒菜。 另有两件特别物品,被陈舟当做装饰品,一件挂在墙上,另一件放置在陈列架上。 这两件东西分别是“纯蓝地狱”和一周年大礼包中的木质圣剑puzzle,它们简单的外表下蕴藏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不过在生活如此顺利的时候,陈舟却偶尔怀念破解谜题的过程——他怀疑自己骨子里可能有点受虐倾向。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下一个谜题的破解法能从“穷举”进步为“有迹可循”,那会给他更多成就感。 拼好的纯蓝地狱已融为一体,无法拆成拼图块重新拼一次。 木质圣剑puzzle却能随时把玩,不过它的材质远不如未知材料结实,陈舟扳动的时候经常觉得滞涩,他也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使劲把这个纪念品掰断喽。 好在从前解开谜题的过程中绘制了许多内部结构图,在熟知解密方法的前提下,他完全可以自制一个新圣剑,但那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 …… 9月20日,处于雨季的岛屿迎来了一场强降水。 好消息是雨势很大,但风很小。 陈舟迫切地想知道二周年的神秘奖励到底还有没有大礼包,组装好遮阳伞,扛着这顶足够盖住一人一狗的大伞直奔沙滩。 说来也巧,这把伞其实原本是放在山下营地中的,若前往小湖钓鱼,从营地拿伞较为方便。 上次探索河谷平原时,路过营地,陈舟顺便带走了遮阳伞,返程路上又把伞带回了窑洞,若非如此,他就只能穿皮蓑衣,戴草帽出门了。 抵达沙滩,隔着木石墙看到摆在沙滩上的巨型包装,陈舟心中一喜——看来确实有周年奖励这一说。 整个包装盒高达一米六,宽度接近一米五,最外层裹着黑色塑料膜。 因雨势太大,整个包装盒的表面不断从上往下淌着雨水,摸起来又湿又滑,使人难以下手。 担心包装盒内有怕雨淋的物品,尽管迫切地想知道周年奖励到底包含了哪些物品,陈舟却不敢直接拆箱。 强按捺住好奇,将遮阳伞插在沙滩上,为礼盒遮挡雨水,又命令来福不准离开伞下。 系紧草帽的带子,陈舟独自走进雨幕中,将木石墙拆开一个口子。 随后他又跑到山下营地——推车就放在那里。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顶着大雨,陈舟把礼盒送进了山下营地中的大屋。 找了块帆布擦干净塑料膜上的水珠,掏出匕首,在来福的注视下,他直接开箱。 塑料制品在17世纪是难得的珍宝,陈舟小心翼翼,在尽量保证塑料膜完整的前提下,将其取下。 塑料膜的保护下,还有一层布料包装。 这层布料与塑料膜同色,上面印着相同的椭圆形图案,看起来像是鸟蛋或者鹅卵石,黑黢黢的,令陈舟摸不着头脑。 “没听说哪种象征祥瑞的图案是这种形状的,难道是我太孤陋寡闻?” 一边吐槽着这块奇怪的布料,一边将其扯下,两层保护下的神秘奖励终于重见天日。 此次奖励主打一个内外一致,两层黑色包装内部,竟是个半透明的黑色亚克力方盒,从外面隐约能看到盒内装着许多件物品。 盒子的盖子并不在顶部,而是在侧面,打开塑料门,陈舟看到的第一件奖励是一袋大葱种子。 “卧槽!” 怕这袋种子突然消失一般,陈舟手速飞快,迅速将种子掏了出来,紧攥在手中,倍感欣喜。 葱姜蒜辣椒,四样做菜常用的调味料,到今时今日,总算集齐三样了。 至于还未获取到的姜,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那股味道,做饭炒菜时即使没有姜也无所谓。 只是姜不仅是一味调料,作为药材,它能祛风寒,和红熬制成姜汤还能发汗暖胃,陈舟曾听老人讲,吃海鲜中毒也能用姜解毒。 从这个角度看,姜的实用价值比葱要高许多。 不过既然此次奖励中没有姜,他也只能默默接受,反正都是好东西,送来哪样他都不嫌弃。 把大葱种子装进背包,往箱内一扫,视线略过放在箱侧的金属双截棍,陈舟看到了一个占地面积最大的古怪盒子。 这个盒子表面没涂漆,却泛着一种格外精致的镜面光泽,看起来并非金属,又不是塑料,给他的感觉与地球上的材料格格不入,反倒像是如纯蓝地狱一般的未知材料。 “大礼包里也有解密?” 疑惑地挪开裹在包装内的其它几样奖励,陈舟把这个盒子抱了出来。盒子纯黑,其上没有任何标识,只在侧面开了一个长方形口子,在开口旁边有一个微微凸起的按钮。 “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谜题呀!” 抚摸着光滑的盒子,看到按钮,陈舟不由想要按一下,看看盒子会有什么变化。 “这玩意不会是个恶作剧陷阱盒吧,按完按钮后,突然弹出一个拳头给我一拳……” 揣测着时空管理局的想法,他轻轻按了一下按钮。 纯黑的盒子顿时发生变化,自按钮处泛起一圈圈涟漪,同时开始微微摇晃,吓得陈舟连忙把它放到地上,唯恐它突然爆炸,或是像变形金刚里的变形收音机一样,变成人形攻击他。 就连情绪稳定的来福也因黑盒子的异常紧张起来,对着它大声吠叫。 摇晃大约只持续了五秒,盒子侧面的长方形开口便吐出一块漆黑发亮的砖头,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后,盒子再度恢复死寂的状态,静静摆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活动迹象。 “五秒就完事了?” 陈舟走上前去,先拍了拍黑盒子的顶部,见它确实没有异动,才拾起地上的“黑砖头”。 仔细端详一番,他觉得这块棱角分明的古怪“砖头”应该是煤,而且是含碳量和发热量较高的优质无烟煤。 在寒冷的内蒙农村,烧煤取暖依旧是大多数人家的过冬选择。 木柴燃烧时间太短,冬季太漫长,想靠木柴撑过一整个冬天,消耗的柴火将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而且村中闲不住的老人为数不少,毗邻村庄的小树林里的碎树枝和死树都要抢着捡,去得晚了,说不定啥都捡不到。 每到10月份前后,村里便开始大量购入煤炭。 内蒙的煤炭储量不少,但大多都是含碳量和发热量低的褐煤,每吨只能卖400~500元。 近几年交通便利,时常有人去村里宣传含碳量较高的褐煤,或是质量更好的无烟煤。 优质褐煤的价格通常在每吨800元左右。 无烟煤的价格就更昂贵了,据陈舟了解,最高能达到1600元一吨,稍差一点的,也要1400元左右。 在农村里,基本没有人舍得烧无烟煤取暖,但水泥厂中,煤炭可不是稀罕物。 无论是使用烟煤的回转窑和使用无烟煤块的立窑,都对煤炭的发热量有严格的要求,同时还对煤炭的灰分、挥发分、水分、含硫量有要求。 每天在水泥厂中进进出出的大卡车,都有满载着煤炭的。 正因如此,陈舟才对优质无烟煤不陌生。 像这种煤炭,燃点比褐煤高得多,如果在家中使用,需要先往炉膛内添柴,待柴火燃烧得旺了,再放煤。 优质无烟煤虽然燃点高,但只要燃烧起来,发热量非常可观,火力极强,普通家庭的锅炉,用一年无烟煤,内壁都有可能被烧穿。 有时候为了降低无烟煤对锅炉的伤害,放入无烟煤的时候,还要掺一些劣质煤或是煤土,以降低火力。 对陈舟来说,无烟煤最大的作用就是金属冶炼。 木炭的发热量毕竟不够高,加热锻造普通生铁和熟铁还凑合,若是加工合金或者钢材,还得是无烟煤。 只要有充足的煤炭,除普通农具工具外,他还可以自己锻打盔甲,甚至自行制造车床零件,组装出一台机械车床出来。 就算造车床难度太高,用金属材料更换风车和水车中的部分木质零件,延长其使用寿命,也是极好的。 拿着手中的煤块,畅想美好未来之余,陈舟没忘了掂量一下它的分量。 手里这块特别的“黑砖头”比红砖密度高不少,掂量起来估摸有六七斤,砸碎了放在炉灶里,烧一两个小时绝对没问题。 …… “这么说,这个黑盒子是合成无烟煤的机器?” 搞清楚黑盒子的用途,陈舟不禁觉得疑惑——按时空管理局以往的脾气秉性,怎么看都不可能送他一台作弊一般的机器。 无限煤炭就算放在现代社会也是能颠覆一个小国工业的外挂,这种好东西就这么无缘无故送给他?想想都不可能。 “除非有限制!” 想到这里,陈舟又按了一下黑盒子上的按钮。 结果不出所料,无事发生。 “我就知道没那种好事,看来这玩意是有cd的。 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一次,一天?两天?还是一周? 要是每七天产出一块七斤重的煤,这玩意的用处就没那么大了,每次产出都攒着的情况下,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开一次炉。” 暂时不清楚黑盒子多久才能产出一块煤,陈舟将它和煤炭都挪到一旁,依次取出了礼盒内其它物品。 …… 周年大礼包最大的优点是内部的每样东西都有用,区别只在于用处大小。 除大葱种子、金属双截棍、产煤的黑盒子外,箱中还有一盒箭头、一支萧、五卷宣纸、一方砚台、三大包散装国画颜料以及两本书。 箭头装在木盒中,共有四种,分别为三棱柳叶箭头、血槽柳叶箭头、普通柳叶箭头和旋转柳叶箭头,每种五枚。 恰好陈舟对他自制的箭头不太满意,这些箭头算是雪中送炭了,有了它们,解救土著的过程想必可以更顺利些。 那支萧看起来像是竹制的,做工很精美,萧身很长。 陈舟对传统乐器没什么了解,只知道这玩意是个萧,至于这玩意怎么吹奏,他是一窍不通。 两本书分别是《工笔鸟技法入门》和《国画技法入门》,想来是配合宣纸、砚台和颜料使用的。 但令陈舟疑惑的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周年奖励为什么只送来三样? 他不禁想问。 “我的毛笔哪去了?” 带着这种心情翻找完整个礼盒,连洞箫和双截棍都仔细查看了一番。 他发现此次周年奖励就是没有毛笔,料想这应该又是时空管理局的小小玩笑。 不过最难制造的纸和颜料都已提供,做一根毛笔完全可以自己动手,龙猫的毛发看起来就是做毛笔的好材料。 对现在陈舟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 总体来说,此次周年礼包还是差强人意,除产出煤炭的小黑盒和箭头,其余奖励物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大。 与上次周年礼包相比,此次奖励看起来更重视精神生活,似乎是为了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消遣方式。 可惜他现在还被各种琐事驱使的团团转,总是从早忙到晚。 除了自己的小爱好外,他很难腾出时间学习吹箫,更别说练习双截棍了,那玩意耍不好,打不到人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敲得满身是包。 而且这个双截棍用得还是厚钢管,这要是一时不慎甩到脑袋上,轻则脑震荡,重则可能当场去世。 至于国画,他倒是很感兴趣,也很乐意从书中学习工笔画技法,汲取传统文化的长处,精进自己的绘画技艺。 但五卷宣纸实在太少,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够练习使用。 在用完这些颜料和纸张之前,能不能做到国画入门,陈舟深表怀疑。(本章完) 第141章 土著登岛 二周年大礼包的奖励内容似乎在表明某种态度—— “我们希望你安安稳稳地生活,培养一些符合兴趣的爱好。 但如果你执意要做出冒险举动,礼包中也有相应的奖励,无论是双截棍还是箭头,都可作为武器,防御或进攻。” …… 在这两种态度之间,陈舟暂时选择了第二种。 为了解救驯化土著,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努力,完成了太多准备,同时他也认为,土著并非是可有可无的同伴,而是在岛上长期生活的刚需。 若没有这第一份助力,等到二十多年后那艘西班牙劫掠船受风暴影响被迫来到岛屿时,他就谋取不到那令人心动的财富。 在现代社会,为了几十万或者上百万,不惜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人比比皆是。 如今置身于孤岛,面对价值上千万甚至上亿的诱惑,纵使知道有风险,在拥有二十多年准备时间的情况下,陈舟怎肯轻言放弃。 …… 用三天时间完全消化掉二周年礼包。 将大葱种在窗下,把双截棍、竹萧、宣纸砚台和颜料放在干燥的地方妥善保存,一边研究着小黑盒的产煤周期,陈舟一边用新箭头制造利箭。 小黑盒的外形和构造注定了它就是一个“傻瓜式仪器”,弄清楚它的内部构造可能难如登天,搞明白它的使用方法却简单的连猴子都能做到。 在9月21日上午,估摸着距离昨日按下按钮已过去24小时,陈舟按下了盒上的按钮。 盒身产生一阵眼熟的波动,转眼吐出一块新煤,使他大为欣喜—— 每天产出一块优质无烟煤,已足够他个人锻造使用,用得节俭些,说不定还能腾出一些煤烧制瓷器。 恰好养鼠室中还剩一些空间,他便把煤砖全部整整齐齐地垒砌在那黑漆漆的房间中。 其实现在试毒鼠基本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基本上一两周才会产生几个试毒的倒楣蛋,大多数老鼠都过着吃饱睡,睡醒吃的安逸生活,长得越来越胖。 眼见它们繁殖的越来越多,陈舟已经有屠宰一批的想法。 毕竟自己卧室旁养着将近五十只老鼠,就算看不见,心里也觉得膈应。 借着存放煤砖这个由头,他打算直接在室外单独搭建一栋养鼠房,把窑洞内部腾出来,顺便将鼠圈和鼠鼠公寓拆除。 不过眼下仍处于雨季,搭建木屋受影响不大,用白泥砌墙却会被雨水冲刷,影响坚固性。 且临近土著登岛,经过一番考虑,他觉得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先做好解救驯化土著一事,免得出了差错追悔莫及。 …… 雨季不方便出门,山体被淋湿后土地湿滑,跑步登山危险性太高。 但解救土著生死攸关,不容懈怠,陈舟便将体能训练和武器训练的场所转移到了窑洞中。 他的每日训练计划中包括俯卧撑、引体向上、跳绳、深蹲、扎马步等锻炼力量与耐力的项目。 也有冷兵器训练——长枪端枪训练及戳刺练习。 逢雨势小时,他还得抓紧时间到院内练习弓箭。 除直射外,他更多练习的是抛射——站在围墙上,远远面对田头的“稻草人”,从高处往低处射击。 他觉得日后土著登岛,他发起进攻时,大概率会采取占据高点,待土著进入射程后先用枪械造成一轮杀伤和威慑,再使用弓箭抛射。 倘若土著冲到近处,根本没有直射的机会,肯定得拿起近战武器或左轮手枪迎敌,因此提高投射的准度很有必要。 不过弓箭确实是一项门槛较高的运动。 面对十几米外的靶子,经过练习后,陈舟基本能做到百发百中,可抛射受雨水和风势的影响太大,射出去十支箭能命中一发都算运气不错了。 难怪电影《英雄》中,秦军对邯郸城发动射击要排成密密麻麻的箭阵——抛射攻击不饱和的话,根本射不中人,除非人人都是吕布黄忠那种神射手,否则命中率必定低得可怜。 尽管抛射的练习成果不尽如人意,基本察觉不到有明显的进步,陈舟依旧未曾中止弓箭练习。 就算精准度没有提高,能增加射箭的熟练度也是好的,实战中能多射出一箭,说不定就能多杀伤一名土著。 …… 两年多的体力劳动已使陈舟的体魄磨炼得远胜从前。 如今,普通的体力活儿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刚开始挑战时,他锯桅杆,锯不了几分钟就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现在别说是一根晾干的桅杆,就是直径半米的活树,他也能在一个小时内锯断。 但就算体质增强到了这种程度,每天紧密排列的训练项目依旧让陈舟感到异常疲惫。 他的肌肉量开始出现明显的增长,原本就宽阔的肩背愈发厚重,就连许久未变粗的肱二头肌都有了进一步壮大的趋势。 在人均身高较高的北方,陈舟的个头本就处于偏上的级别。 身材粗壮后,他的体型愈加趋向于“虎背熊腰”这个成语。 尤其是穿戴藤甲后,照镜子时,陈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被诸葛亮七擒的孟获。 所幸刮过胡子,修剪完头发,他看起来还是比三国卡片里的孟获清秀些的。 …… 更多的体力消耗使陈舟的饭量屡屡见涨。 除了米面,他还渴望着食用更多肉食、摄入更多油盐和分。 好在现在已是登岛第二年,自耕自种的粮食已足够消耗,还有七月份奖励的十袋精面粉,每袋都是40斤的,目前只打开了一袋。 肉食有大量海产品,若吃腻了,出了门直奔山下,拐进鸽子洞东边的树林中,用不了多久就能逮住一只野山羊——那里是另一群野山羊的栖息地。 …… 在肌肉的撕裂与愈合中,时间飞逝。 到11月底,陈舟的射箭技艺已增进到百米外抛射五发一中的程度,使用长枪更是有模有样,戳刺已练习的非常准确了。 眼见即将到十二月,他暂缓了体能训练,让紧绷的身体得到休息。 至于需要手感的弓箭练习和长枪练习倒是没有耽搁,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 此时已进入旱季,陈舟开始频繁登上山顶,瞭望海上的情况。 之前在山坡上布置的障碍物和陷阱受雨季影响,部分遭到了破坏,他又了一些时间对其进行维修。 时间一天天流逝,进入十二月后,陈舟的身体虽然不再经受折磨,精神却始终紧张的像一根绷紧的弓弦。 有时候睡到半夜,他甚至会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揣着望远镜,拎着油灯,疯狂地从窑洞狂奔到山顶,注视着黑漆漆的沙滩失神。 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国家的现代人,杀人和战争这种词汇似乎距离他太过遥远。 此前他做过无数准备,想过用各种残忍无情的手段杀死那群食人土著。 他认为自己足够冷血,认为自己足够理性,认为自己有足够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愈是接近土著登岛,他愈是觉得,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勇敢,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残暴。屠宰动物与杀人,带给人的影响截然不同。 有时他在梦中演练自己屠杀土著的情景,有时他在梦中遭受道德的谴责。 种种心理压力积压在他心口,慢慢填满他的大脑。 这些原本能让人心生畏惧,乃至想要退缩的东西,放在陈舟这里,却莫名使他的情绪越来越暴躁,似乎同孤岛上的独自生活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将他往一触即燃的烈性炸弹方向推去。 他渐渐忘掉了现代社会中的伦理道德,也忘记了良心上的谴责,甚至忘记了自己攻击土著的目的。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近乎一年的努力泡汤,他只想战斗,只想发泄心中压抑的糟糕情绪…… …… 新木质日历上的凹痕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深刻,那透着锋锐之气的疤痕,像是沉淀着陈舟胸膛中燃烧的暴戾之气。 从12月5日开始,他每天都要在山顶静坐六个小时以上。 船上的衣服大多不符合他如今的体型,他习惯于穿一身宽大的水手值班服。 那衣服是蓝黑色的,上面通常留有一些洗不净的污痕,穿着它登山时,常常被风刮一身砂土,使整个人都变成黄黑色。 若从山下向上望,瞥见带着来福登山的陈舟,不知道的没准会以为是一头大熊带着小熊。 …… 旱季的山顶,风总是很大,常常能吹得人睁不开眼。 山下的沙滩上始终空无一物,用望远镜观察远处海面,除了几只海鸟和不时浮上水面的鱼儿,什么都找不到,只有被风拂动的海面微微起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2月18日。 陈舟本以为土著们会和1659年一样,在12月20日登岛,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些土著举办食人盛宴只有确切的月份限制,却没有具体的时间——他们可能还未发展出完整的历法。 …… 18日清早,吃过饭的陈舟在院内持握长枪扎了一个小时马步后,穿上他那身被土染了色的水手值班服,将望远镜揣进兜里,直奔山顶。 在此过程中,他一言未发。 来福不用指令,见主人要出门,立即抖擞精神,跟在陈舟身后。 一人一狗以近乎小跑的速度,迅速抵达山顶。 陈舟一如往常,背靠一块岩石,端坐在山上,面部僵硬得像一座死火山,看不出半点表情波动。 迎面吹来的风迫使他眯起了眼,就这样在山顶坐着,他本以为又将度过一个枯燥的,毫无意义的一天。 不曾想还未到中午,远处海面便出现了两个小黑点。 明亮的太阳照在海水上,遥遥反射着光芒,恍惚间,那两个小黑点闪烁了一下,突然又消失了。 还以为自己看海看得太久,眼睛了,陈舟没在意,正准备揉揉眼睛时,那两个小黑点突地又出现了。 随着黑点靠近,它们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陈舟终于坐不住了。 起身后,一个灵活的翻越,他直接跳到了岩石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就连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来福也被他顺手拽到了掩体后面。 从衣兜里掏出望远镜,用磨出窟窿的袖口擦了擦镜片,确定方位,他赶忙望向大海。 …… 苦苦等待多日,土著们总算来到。 他们坐在巨大的独木舟中,挥舞船桨,不紧不慢地在海面上前进。 隔得太远,气温又高,扭曲的热浪影响了视线,一时间数不清土著的具体人数。 闭着一只眼睛,陈舟攥着单筒望远镜的手出奇稳定。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两条独木舟上的土著加在一起应该有20人左右,看起来比上次登岛的土著少一些,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于土著们带到岛上的“食物”,现在还无从了解。 这些被束缚住手脚的俘虏都是“躺倒”在独木舟中的。 在他们被带离独木舟或是从独木舟中坐起来之前,陈舟根本不知道具体有几个俘虏,更别说其中有几男几女,几老几少。 …… “总算等到你们了。” 当独木舟和那些模糊的土著出现在视野内,陈舟很难形容自己产生了一种怎样的心情。 面对即将到来的厮杀,或许他感受到了畏惧; 面对长久等待的结果,或许他感受到了解脱; 面对血腥与暴力,或许他感受到了亢奋…… 攥望远镜的手渐渐无法保持稳定,甚至有些许颤抖,但陈舟知道他并没有畏惧,他知道他的心跳正在加速,他的血液正变得炙热。 他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嘴唇上刚硬密集的胡子因面部肌肉发力微微抖动。 注视着独木舟缓缓靠近海岸,他悄悄缩回了脑袋。 “走!” 丢下一个字,他极力克制住激荡的内心,保持着平稳的步调,往窑洞走去。 大战在即,不应因急切的心情造成没必要的体力消耗。 土著距离海滩还有一段距离,足够他往返窑洞,这时候哪怕心里再急都不能奔跑—— 克制,是为了更猛烈的释放。 …… 沉默着回到窑洞,陈舟直接走进储藏室。 所有武器和装备都被整齐地摆放在储藏室门口,一进门就能摸到。 且摆放的位置也经过反复研究,既符合他的个人习惯,又可以保证他在短时间内穿上所有盔甲,同时不遗漏盾牌和武器。 脱掉宽大的水手值班服,检查内部衣着,系好腰带鞋带,陈舟熟练地依次给自己穿上腿甲、胸背甲、肩甲、臂甲、腰腹甲和手甲,最后戴上头盔。 镶嵌薄铁皮的藤甲穿戴完成,顿觉身体沉重了不少。 但对久经训练,早已适应的陈舟来说,这点分量根本不算什么。 站在镜子前,调整完盔甲的细节,感觉已足够舒适,他走到储藏室侧面墙边,一把把拿起长管燧发枪和短管燧发枪,将它们背到了背上。 随后他又抽开储藏室门后小柜子上的抽屉,取出了左轮手枪,将黄澄澄的子弹一枚枚压入其中,再把枪插入腰腹甲中预留的枪袋内。 最后,他往腰间挂上箭袋,拎起了放在盔甲旁边的布口袋——里面是拧开的长枪和燧发枪的子弹。 一手提布口袋,另一只手持长弓,远近武器俱已准备就绪,带着沉重的负担和满满的安全感,陈舟将来福唤至身旁,把它关在了窑洞内。 土著的箭不长眼睛,与软弱可欺的野山羊截然不同,生死搏杀间可能顾及不到来福的安危,他不愿意让来福趟这趟浑水。(本章完) 第142章 动手 望远镜中的独木舟正在缓缓移动,它的速度似乎牵联着陈舟的心跳。 那些模糊的,呈棕褐色的人头,在独木舟上排成了一排,令人无从分辨男女。 船桨翻动海浪,波澜阵阵。 山顶的风突地变得猛烈,深吸一口气,风中除了海洋的咸腥,似乎还带着血液的铁锈味儿。 …… 陈舟已经放下了肩上的燧发枪,他敞开布袋,低着头,认真擦拭检查着所有枪械。 这些致命武器已在练习中喷射出许多发子弹,却未曾伤及任何人类的性命。 如今,它们已经揭去平和的面孔,该是展露獠牙的时候了。 对于关乎性命的东西,陈舟向来看得很重,这些枪械每隔一周就要进行一次检查,以保证它们能在实战中表现优异。 临到战前,陈舟依旧不敢大意,他默默在心中估算着土著登岸的时间,不紧不慢地将所有预装的子弹放进了枪上预留的子弹袋。 待所有枪械都传达出随时准备发射子弹的信号后,他开始将长枪的枪杆和枪头连接。 螺纹一圈圈消失,攥着枪杆,用掌心的老茧感受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心中清楚自己这几个月来始终没有松懈,此刻的陈舟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接着,他检查了腰间枪袋内的左轮—— 这把来自于未来的利器保养良好,上面甚至找不到划痕,黄澄澄的子弹压在枪内,那沉重的分量和属于金属的光泽给了陈舟最后的信心。 他觉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已经做到了极致,如果这种努力都无法达成目标的话,想必解救土著俘虏这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了。 …… 风在头顶吹过,盔甲压住了陈舟的双耳,世界的嘈杂被削弱。 生死搏杀之前,有种令人窒息的宁静笼罩在他心间。 他试了试弓弦,确定长弓不会在抛射过程中掉链子后,又检查了长箭,此次出门,他总共只带了二十根箭,这些箭的箭头使用的全都是二周年礼包送来的现代柳叶箭头。 每一枚箭头都闪烁着刺目的寒芒,尤其是带有血槽的那几根箭,宛若猛兽的利齿,期待着扎进血肉中,吮吸敌人的生命。 最后,陈舟按了按身旁的大盾——这面盾牌自做好后始终放在山上,以便使用。 拎起盾上的把手,试了试重量,感觉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后,他觉得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便再次卧在岩石后面,拿起望远镜观察土著。 …… 此时已经没什么可练习的,亦没有可供准备的事情,陈舟能做的只有调整心态,放空大脑。 他不是久经训练的特种兵,也不是武侠小说中替天行道飞檐走壁的剑客,在参加这次挑战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杀过的动物只有鸡羊等家畜。 可能他没有晕血症,见到血液不会觉得眩晕或者恶心,也比一些人更具勇气,体魄也更健壮些,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哪种情况,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出哪些意外,遭遇何种危险,他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想,认真备战。 …… 与内心天人交战的陈舟不同,土著们丝毫没意识到潜在的危险,他们欢快地划着船,准备尽情享受这场盛宴。 坐在第一条独木舟船头的奥沃卡基依旧是前年登岛的那名老者。 他们的部落在冲突中屡屡得胜,如今已经将规模多次扩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岛屿。 作为与神沟通的长者,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水涨船高,就连部落首领都敬他三分,能多次主持盛会,更使他脸上有光。 过了两年,他脸上的皱纹非但没有加深加重,反而显得充实饱满了许多。 他依旧戴着一串用人骨和兽骨做成的项链,原本佝偻的腰挺直了些许,头上黄白相间的羽冠也更加鲜艳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他望着远处的岛屿,心中或许已经开始畅想部落势如破竹,一统岛屿时,自己的地位该有多么崇高,自己的履历又是怎样辉煌了。 …… 负责宰杀俘虏的土著战士在独木舟即将抵达沙滩前停止了划桨的动作,从一旁拿出了一把木刀。 他摸索着木刀的刀刃,叽里呱啦地跟身后人说着话,眉飞色舞,看样子很是兴奋。 至于倒在独木舟内被束缚住手脚的俘虏,看到这把冒着腥臭味儿的利刃,想到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痛苦,黄褐色的脸不由开始泛白。 不过他们并没有挣扎。 吃人这种事,作为其他部落的一员,他们也曾经历过,因此他们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定位。 如果说在战败前他们还是贝纳马基忠诚勇武的战士,那么战败后,他们就变成不值一提的牲畜了,而牲畜,是没有挣扎反抗的权利的。 …… 独木舟上土著喜忧各异,各自沉浸在不同的情绪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山上,有一个怪异的小黑点,正巧妙地利用山上原有的障碍物和人造的掩体,悄悄下山,逼近沙滩。 在长者的指挥下,土著们齐齐挥动船桨,登上了沙滩。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将俘虏转移到岸上,而是先拽动独木舟,借着浪潮的力量,将其拖到岸上。 土著们没有船锚的概念,为了防止人上岸后船被大海带走,他们只能多费一些力气。 拖拽独木舟的过程中,除俘虏外,所有土著都登上了岸。 海水深浅不一,他们有的半个身体都没在海水中,有的只有小腿没在水中,脚踏沙滩,齐力拖拽。 趁此机会,已经迂回转移到山脚的陈舟掏出望远镜,数清了他们的数量,并重点记清了其中几个格外强壮的战士,准备待会第一轮射击直接将他们击杀,以减少自己在后续行动过程中面临的风险。 …… 可能是因为医疗条件差,且没有寄生虫和细菌的意识,更不懂营养均衡和养生,土著们的寿命显然比现代人短上数倍,因此他们变得更加早熟。 据陈舟观察,一共二十三名土著中,除奥沃卡基这个估计有四十多岁的老家伙外,大多数人都是处于十几岁到二三十岁的体质巅峰期。 其中有大约十人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左右。 他们的长相很接近东亚人,又有点像印第安人,五官稍微立体,鼻子通常都比较大,嘴唇不像黑人那么厚,头发多为黑色和深棕色,以短发为主。 若忽视原始生活对他们的影响,还有他们脸上较为木讷的神情,以及里胡哨的纹身涂鸦,他们其实并没有陈舟想象中那样丑陋。 这种使陈舟感到熟悉或者说亲切的长相在年龄较小的土著身上更加显著。 几名光着身子,身材瘦弱到能直接看见肋骨的小土著脸上稚气未脱,明显带着强烈的兴奋与狂热。 可以想象,作为部落中最小的战士,他们被应允参加这种神圣的祭祀仪式,心中是何其骄傲自豪。 这一点,从他们望向奥沃卡基的眼神中就能窥得一二。 登岛的所有土著中,奥沃卡基这个长者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除他之外,还有个土著女人。 俗话说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 陈舟在现代就没有女朋友,来到岛上后更是与动物相伴,孤独地生活了两年多。 正处于荷尔蒙旺盛的年龄段,若说看破红尘,完全不去想女人是不可能的。 但就算憋了这么久,在看到这个土著女人的时候,陈舟依旧提不起任何欲望——无他,这女人的打扮实在太另类了。 她的身份似乎是辅助祭祀的所谓“圣女”或者“神仆”。 为了承担这份职责,她的身上画满了各种狰狞的白色纹,脖子上还挂着不知道是用鸟骨头还是鱼骨头穿的古怪项圈。 除此之外,她的身体也进行了一些改造,包括在嘴唇上、鼻孔两侧、耳朵上、甚至是生殖器官上穿孔打洞,并在上面挂各种鲜艳的饰品。 就这副模样,别说对她有非分之想,就是脑子里稍微产生不健康的念头,陈舟都得怀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出现了严重问题。 除去这两个“特殊”分子,陈舟观察到的,颇具威胁的土著只有四人。 土著们身处海岛,物产资源不够丰富,没有摄入肉蛋奶的概念,也不知道补钙,虽然运动量大,身材却都很矮小。 拿独木舟当参照物,远远观察,陈舟估计所有土著中,身高能达到170的恐怕只有这四人,其余土著大多数身高都不超过165cm。 至于那些土著少年,最矮的一个恐怕只有120cm,放在现代社会属于那种进动物园都有可能免票的水平。 可以说无论是装备还是身体素质,陈舟都已经占尽优势。 不过他依旧不敢忽视土著的战斗力,在看清所有战士的身高长相后,又开始观察他们的武器。 土著的武器都放在独木舟内。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独木舟挪到岸上后,他们才在长者的指挥下,该去找柴火的找柴火,该在沙滩上挖坑的挖坑,该往外搬俘虏的搬俘虏,根据分工的区别,四散开来,干着不同的工作。 在此过程中,陈舟看清了他们携带的武器。 可能是多年以来的经历使这些土著觉得这座大岛是安全的,他们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享受宴会,而不是为了战斗,所以携带的武器很少。 除了几把弓和土著自制的木头刀外,陈舟只看到了两根长矛,这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长矛投掷是最具威胁的攻击手段,普通木刀和弓箭除非准确地射中他的面部,否则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看到土著携带的长矛如此之少,又增进了他的信心。 …… 不时拿起望远镜观察土著们的动向,陈舟脚下也没停歇,按照他规划并练习了几百次的路线,一路逼近,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距离土著们不到300米的位置。 那里有一棵斜向海洋的小树,树下仅有一小块土壤,周围尽是砂石。 就在这寸草不生的地面上,却“长出”了一丛能遮住一个壮汉的灌木。 毫无疑问,这就是陈舟专门为自己布置的“藏身之处”。 在他最糟糕的设想中,观察力敏锐的土著很有可能识破这反常的灌木,进而发起进攻,导致战斗提前开始。 但他显然高估了这些野蛮的家伙,此刻他们正围绕着沙滩上挖成的火坑,在奥沃卡基的带领下载歌载舞,根本没有人去注意附近有什么异常。 …… 收集柴火的人很快抱着干枯的树枝回到了沙滩,负责宰杀俘虏的土著战士走近独木舟,像拖拽羔羊一样,将盛宴的“食材”带到沙滩上。 三百米开外,陈舟藏在“假灌木”后,用望远镜数清了俘虏的相貌,看清了他们的年龄。 此次带上岛屿的俘虏共有五名,其中一名是老人,三名俘虏的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最后一名大约十几到二十岁,是最符合陈舟需求的俘虏。 一瘸一拐地行走在湿润的沙滩上,念及自己的处境,他们全都哭丧着脸,一言不发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屠夫拿起锋利的木刀走到身边后,这种恐惧情绪终于达到了顶峰,其中年纪最大的那名老人甚至被吓得直接瘫倒在地,高声嚎啕起来。 然而这声嚎啕在屠夫的利刃面前,很快便戛然而止。 伴着利落的一抹,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染红了沙滩,老人被束缚住手脚的身体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便如同被抽去骨头的鱼,不再有半点反应了。 …… 野蛮血腥的屠宰开始前,陈舟已经带着沉重的枪械开始悄然接近盛宴地点。 沙滩分外开阔,根本没有足够多的障碍物可供使用。 为了避免引起土著的警觉,他也没布置太多藏身处,以免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此时此刻,他除了低着身子,躲在大盾后面,整个人基本是完全暴露在沙滩上的。 但大多数土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长者带领的歌舞中,几个未参加舞蹈的人,不是在搬柴火点火就是在围观宰杀俘虏,基本没有人发现陈舟的接近—— 除了一名有些走神的少年土著战士。 他站在宰杀俘虏现场的最外围,手里拿着一把长弓,腰间扎着一根兽皮带子,不知因为什么,扭头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个形如怪物的巨人,巨人的身前竖着一面古怪的,发光的物品。 距离约有一百多米,巨人的装束使他看不清面容,他只能注意到那个怪物平举着一根棍子,棍子有一个黑黝黝的口子,远远对着他们。 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土著紧忙拉开弓,同时大声呼喊,企图引起其他人注意。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嘭! 宛若晴空霹雳,伴着硝烟与巨响,一名土著应声倒地。(本章完) 第143章 屠杀 百米之内,枪又快又准。 早已听过上百次枪响,也曾见过铅弹将小动物的皮毛撕裂,但人胸口炸开血的景象,陈舟还是头一次见。 被瞄准的那名潜在威胁较大的土著受铅弹冲击,向后仰倒,口中似乎还呼喊着什么,那些话语很快便消失在土著们惊惶的呼喊与长者忿怒的指挥声中。 陈舟眼看着自己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正处于战斗中,又或者是平时的训练抑制了他的情感。 丝毫没有产生负罪感或恶心恐惧,就像千百次演练过的一样,他冷静地将手中发射完子弹的燧发枪丢到地上,从背上拿下了另一把提前填装了子弹的枪。 …… 面对全副武装的“可怕巨人”,持弓的土著少年竟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被雷声击中的人是部落中最骁勇的战士,是贝纳马基青睐的天选之子,他曾经在与敌对部落的战斗中奋勇当先,斩下另一个部落首领之子的头颅,击溃了敌军。 可就是这样一个近乎无敌的人,仅在短短一声恐怖的轰鸣过后,就倒在了地上。 少年不知道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攻击,他只看到了鲜血,随后他的大脑便一片空白,仿佛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始终缠绕在他耳畔。 …… 沙滩上的土著已是一片混乱。 奥沃卡基强作镇定,呼唤着诸如“魔鬼”“怪物”一类的词汇,召集土著们拿起武器,带着天神贝纳马基赐予他们的力量,杀死那个怪异的巨人。 前去捡拾柴火的土著正急匆匆地往回跑; 负责宰杀俘虏的屠夫已经杀死了第三个俘虏,手持血淋淋的木刀,双目略有些赤红—— 毫无压力地杀死敌对部落的战士给予了他超凡的勇气,在这种宛若空中楼阁的勇气的趋势下,他第一个响应长者的号召,拿着木刀向陈舟冲去。 …… 一百多米的距离,纵使土著都是运动健将,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抵近。 陈舟心中虽有些发慌,手中枪械的准星却未有半分偏移,它稍稍向左,锁定了远处头戴羽冠的奥沃卡基。 随后。 嘭! 那令土著们魂飞魄散的轰鸣再度响起,这一次,应声倒地的是他们的精神支柱——部落中与神沟通的长者。 上一秒,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还挥舞着手臂,喊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宣扬着天神战士的武勇,称赞着死后归属之地的美好。 转瞬间,他便倒在地上,带着被染成鲜红色的纹身涂鸦,失去了生命。 …… 分散在奥沃卡基四周的土著们震惊地看着他倒在刚挖好的沙坑旁,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 赤身裸体的土著女人最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像条蛆虫爬向祭司。 其余土著战士,有呆立在原地不动的; 有因恐惧向独木舟跑去,企图逃走的; 有信仰崩塌瘫软在地上丢下武器的; 也有极度愤怒,高喊着原始的冲锋口号,手持武器跟随屠夫一起冲向那个“怪物”的…… 他们的情绪变化激烈,他们的举止形形色色,他们的声音喧闹嘈杂,与百米之外的陈舟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开第一枪时,他原本就想要按照计划击杀土著祭司,但当时恰好有一名土著挡在祭司身前,使他无法选中目标。 那个身材较高的土著是所有土著战士中唯二手持长矛的,见无法击中土著祭司,陈舟当机立断,杀死了这名战士。 事态紧迫,没有太多供他思考的时间。 第一枪、第二枪击发后,当陈舟换上第三把枪的时候,手持木刀闷头冲刺的屠夫距离他已不到五十米。 这个距离,可以清晰看见土著战士狰狞的神态,还有他身上松弛的皮肤与生殖器官。 大盾矗立在身前,陈舟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开了第三枪。 这一枪瞄准的是另一名手持长矛的土著战士,解决了他,这场战斗最大的威胁就可以尽数消除。 但情况不总像他预想中一样顺利。 登岛举办食人盛宴的土著们的确有丧失战意逃走的,不过那只是少数几人。 大多数能参与到这种仪式中的土著都是部落中的精锐以及即将成为主力的少年战士。 对未知的恐惧只能暂时限制住他们的战意,在屠夫和几名土著战士发起冲锋后,这些土著也站到了一起。 有人捡起死去长矛战士的长矛,有人拉开弓箭,有人手持木刀,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对陈舟发起进攻。 那名持长矛的战士便是进攻者之一,子弹出膛时,他侥幸往旁边迈了一步,躲过了这发致命的子弹。 但子弹并非全无收获,跟在长矛战士身后的一名少年土著精准地接到了它。 这少年土著比长矛战士矮了一头,原本应该击中长矛战士胸口的子弹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黑火药带动铅弹产生的强大威能连全身板甲的骑士都无法抵御,更别说血肉之躯。 土著少年的半个脑袋直接被子弹击扁,颈椎随这股力量向后弯折,整个人被头带动,几乎飞了出去。 他短暂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这荒凉的沙滩上,但已无人在意。 …… 当陈舟丢下第三把燧发枪,取下第四把枪时,冲在最前方的屠夫终于接近到距离陈舟只有十几米的位置。 他的视线伴着奔跑和粗重的呼吸抖动着,已能够清楚地看到“怪物”庞大的体型和古怪的装束。 在那面古怪的反射着白光的板子后,他瞥见了陈舟冰冷的眼神。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态,既不像敌对部落的战士们那般狂热野蛮,也不像被宰杀的俘虏那般恐惧怯懦,更不像野兽鱼虾的眼神一般懵懂无知。 那种神态他完全无法理解,就像他们之间的思想与世界,有天堑之别。 心中莫名感到不安,即便被愤怒和鲜血冲昏了头脑,这名手上已有十数条人命的屠夫竟也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陈舟的第四发子弹给了他。 此时二者的距离仅有七八米,陈舟根本不需要瞄准,把长管燧发枪当霰弹枪用,就能击中土著。 如此短暂的距离甚至浪费了子弹的动能,铅子儿直接击穿屠夫的腹部,嵌进了沙地中。 而被枪响塞满耳朵的屠夫在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影响下,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他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到了一起,张大嘴巴,露出了黄黑色的牙齿,像部落冲突中一样,他挥动着手中的木刀,带着腹部纷飞的血迹,砍到了陈舟的肩甲上。 镶嵌在藤甲上的薄铁片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刀,连一抹划痕都未留下。 …… 手持大盾,身上还背着两把短管燧发枪和一杆长枪,加上藤甲,陈舟的体重已经逼近二百二十斤。 站在沙地上,他就像一座小山。 屠夫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根本无法撼动他,甚至不能使他的神情发生变化。 一只手不受影响地取下了背上的短管燧发枪,另一只手随意推在土著的胸口上。 肾上腺素的效果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身受重伤,连肠子都被打断了,屠夫凭着一时血勇对“怪物”造成了微乎其微的伤害后,随着陈舟的推搡倒在了地上,再没动弹。 …… 先锋已经倒下了,后续冲来的土著仍没有停下脚步。 按照计划,这时候应该且战且退,往山上跑,借助地形和提前设置的障碍物及陷阱杀伤敌人。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舟没想到事情的进展竟然如此顺利。 四发子弹击杀四个敌人暂且不谈,剩下的十九名土著中,有五个搬运柴火的家伙还未返回; 唯一一名女土著依然趴在地上号丧; 还有四名土著正手忙脚乱地推动独木舟,企图坐船逃回部落; 其余九人里,鼓起勇气冲上来的只有五人,还零零散散拉成了一排,最前面那人与最后面那人距离接近一百米。 另四人正站在远处,有人准备放箭,有人望着独木舟旁的同伴,犹豫着是否要跟随他们一起离开—— 能与天神沟通的奥沃卡基已经死了,没有神的保佑,他们根本战胜不了那个恶魔。 在这种情况下,且战且退似乎已没有太大意义。 感受过屠夫木刀的威力后,心中清楚自己还有两把近距离杀伤力极大的短管燧发枪和一把左轮,陈舟知道,他已经奠定胜势。 只要接下来他依然稳扎稳打,不犯重大错误,甚至可能连左轮手枪都用不到,就能将这群乌合之众全歼。 …… 紧攥着短管燧发枪的握把,他注视着逐渐跑近的土著战士,面无表情的静静等待。 等他们步入能够完全发挥短管燧发枪威力的范围,陈舟将会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们,什么是超出时代的科技差距。 …… 此时,远处拉弓引箭的土著终于发出了他们第一波远程攻势。 海风很微弱,他们的箭法却得到了完美发挥,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射在那个不知道躲避的恶魔身上。 然而他们没有金属,所有箭的箭头都是木质的,面对无护甲单位的确能奏效,真遇到陈舟这个披着一身盔甲还举着大盾的怪物就毫无作用了。 陈舟只是微微一矮身子,将大盾侧举在头顶,罩住整个身体,就挡住了飞来的三支木箭。 在他举盾的时候,五名冲在最前面的土著战士终于陆陆续续地抵达近前。 其中三名最先逼近陈舟,其中便有一名最具威胁的长矛战士。 他看到了怪物用那面奇怪的板子挡下木箭,不敢重蹈覆辙投掷长矛,便端着长矛向陈舟的腿部刺去。 但在这个距离,子弹的速度远比他戳刺的速度快。 …… 靠在陈舟腰间的短管燧发枪扳机微动,装有大量细小金属碎屑的子弹喷薄而出。 火药燃烧爆炸,热气体迅速膨胀将自身的内能转化为子弹的动能,推动着锋利尖锐的金属碎屑,如冰雹般飞溅在土著战士体表。 碎屑轻而易举地刺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象征着天神垂恩的纹身与涂鸦。 皮肤、毛细血管乃至肌腱筋膜,都被可怕的金属风暴摧毁。 最接近陈舟的人受伤最重,几粒金属碎屑飞到了他的眼睛中,使他眼前的世界化作一片黑暗,与此同时还袭来了一阵剧痛。 他迅猛的进攻因这剧痛而偏移,木矛直直扎进沙地内,他紧攥着武器的双手也顺势松开,颤抖着捂向双眼,那里正往外涌血。 除此之外,他的前胸、脖颈乃至腰身都被波及,处处都是伤口,处处都在向大脑传达着疼痛,使他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另外两名土著战士虽没有倒霉到直接被金属碎屑穿瞎眼睛,却也没好多少,同样满身血痕,同样痛苦哀嚎,同样瘫倒在地。 …… 只一个照面,天神贝纳马基英勇忠诚的战士就倒下了三人。 即将冲到陈舟身前的另外两名土著战士见到这种情景,原本冲动从众的心态也动摇了,而三名战士痛苦的叫声更加剧了他们惊恐的程度和战意1溃散的速度。 还没冲到攻击范围内,这二人便不约而同地转了个弯,向独木舟跑去—— 恶魔只有天神亲临才能战胜,他们这些凡人是无法决定神明战争的走向的。 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回到部落,跟首领和另外一个祭司报告此事,最好永远都不再返回这座岛屿,被恶魔占领的圣地已不能作为祭祀场地使用。 …… 眼看着土著战士溃逃,陈舟并没有阻拦。 他丢下手中的短管燧发枪,拿下长枪,挨个结果了三名土著战士的性命,随后不紧不慢地捡起先前扔下的长管燧发枪,为其重新填装子弹。 可能因为在大脑中演练过千百次,或是本身就具备足够的天赋,又或者被杀戮控制了心神。 陈舟只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冷静到他已经准备好杀死所有土著,并想好了土著们的死法和死亡顺序。 …… 独木舟是顺着潮水的力量推到岸上的,如今还未退潮,凭几名溃逃土著的力量想在短时间内将它送回海里根本是痴心妄想。 在他们做着徒劳的努力时,陈舟已经放下盾牌,填装完四把长管燧发枪的子弹,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 嘭!嘭!嘭!嘭!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最先倒下的是两名仍在拉弓企图负隅顽抗的土著。 随后,还在推独木舟的土著中也倒下了两人,栽进海水中,尸体随着波涛的起伏漂动。 此刻,聪明的土著已经意识到,想靠独木舟逃离岛屿根本不可能,于是转身跑向远处树林。 逃跑过程中,他们与慌张跑向沙滩的土著擦肩而过。 或许是太过惊恐,或许是心怀鬼胎,或许是无暇顾及,他们没有出声提醒同伴—— “不要返回沙滩。” 这份大意造就了更多轻松的杀戮,更多死亡。 陈舟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使用近战武器,他只是重复装填子弹,发射,装填,发射这一步骤,就像在小院内练习打靶,便能轻松地夺去一条条性命。 仍在推独木舟的土著战士、趴在地上的土著女人、跑回沙滩的搬柴土著…… 硝烟味儿渐渐遮盖不住血腥味,沙滩上到处都是大滩血迹。 尸体,各种姿势的尸体; 伤口,分外狰狞的伤口; 器官,撕裂变形的器官…… 它们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随着陈舟的前进和巡视灌进他的双眼。 他发热的大脑终于降了温,恢复了正常。 他目送着跑的最快的一名土著少年冲进树林,离开了长管燧发枪的射程范围,看着满地尸体,看着沙滩上土著们挖出的大坑,看着渗入沙地中的鲜红血液,总算觉得恶心反胃,觉得恐慌不适。 他很想顺应身体的本能,放下手中的燧发枪,蹲在海边大肆呕吐。 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这里还剩最后一个活人在看着他——土著俘虏。 …… 屠夫的手很快,陈舟的时机也拿捏得很精准。 带上岛的五名土著俘虏中,恰好被杀死四名时,他才果断动手。 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名俘虏,也是最小的那个土著少年,他趴伏在沙地上,费力地抬着脑袋,望着遍地尸体和这场大屠杀的始作俑者,已是格外惊惧,浑噩痴傻了。(本章完) 第144章 还有收获 第144章 还有收获 潮水翻涌,海风依旧温柔。 日光明晃晃地照在沙滩上,冲天的血腥气引来了海鸟,它们展开翅膀在空中盘旋,将阴影投向沙地,急不可耐地啼鸣。 长管燧发枪内还剩最后一枚子弹。 它原本是为逃进树林的那名土著少年准备的,但现在那少年已不见踪影。 握着枪身,看着沙滩上自己亲手制造的遍地尸体,陈舟将枪管指向天空。 频繁的击发已使燧发枪散发出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海边的鱼腥与脏器的味道,分外刺鼻。 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被捆住手脚的少年俘虏,陈舟扣动扳机,将最后一枚子弹射向天空。 嘭! 一只倒霉的海鸟被铅弹命中,脆弱的身体从胸部炸开,羽毛漫天飞舞,像是一颗绽放的烟。 土著少年根本不敢与陈舟对视,他始终都在躲避着这个可怕魔鬼的目光。 当枪声响起,他脑海中下意识闪现出敌对部落那些骁勇战士一个个倒下的画面,内心积攒的所有恐惧终于翻涌上来,身体筛糠一般颤抖。 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对生死还没有深刻的概念,即使面对屠夫沾满鲜血的木刀都没惨叫求饶,却被陈舟的火枪吓破了胆。 模糊的东西并不可怕,熟知的野兽也不可怕,甚至吃人的同类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 逃走的少年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副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的模样,再加上距离已经拉远,使陈舟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心。 他身着盔甲,根本跑不起来,就算追逐,茫茫原始森林,想找到一个土著也难如登天。 眼下,只需要毁掉独木舟,让那少年无法返回土著部落就好。 只要他还在岛上,就算在缺衣少食的状况中顽强地生存下来,迟早有一天也会被逮住并杀死。 而且陈舟并不认为这个“孙猴子”能逃出他的掌心。 土著们根本不知道他对这座岛屿有多了解,更不了解他所掌握的科技。 按他对这些土著心理的揣摩,他根本就不用主动追击,只需处理好现场,离开沙滩,回到山顶蹲守。 待到太阳下山,走投无路的那名少年一定会偷偷返回沙滩,尝试乘坐独木舟离开这座让他寝食难安的岛屿。 到时候,只需一颗子弹,就能夺走他的性命,结束这潜在的隐患了。 …… 看了眼仍在发抖的土著俘虏,陈舟没急着解开束缚住他的草绳。 不然这家伙很有可能在极端恐惧的影响下对他发动攻击或是直接逃跑,他穿着盔甲移动速度和灵活性较差,碰上这种比猴子都灵活的土著,还真不一定抓的到。 到时候追又追不上,杀又不能杀,他可就成小丑了。 …… 将所有丢在沙地上的长管燧发枪全部收集到一起,连同两把短管燧发枪放在大盾上,摆到未沾染到血迹的干净地面上,以便于待会带回窑洞。 拎着长枪,陈舟从山脚处走向举办食人盛宴的沙坑,顺手解决了几个身受重伤但仍未死去的土著战士。 随后他又耐心地将所有尸体拖拽到沙坑旁边,堆成一座小山,借用捡柴土著扔在地上的木柴,点燃了火焰。 期间,少年俘虏总算不再发抖,以极为难受的姿势,看着魔鬼手中凭空冒出了火焰,烧掉了敌对部落的战士,内心更受震动。 受角度影响,他没看到陈舟手中的打火机。 而且就算他看到了打火机,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方块能冒出火焰,认知差距实在太大,对于他来说,陈舟就是堪比天神的存在。 从某种角度上讲,陈舟带给他的压迫感还要胜于天神。 毕竟受到天神赐福的战士和距离天神最近,能引领所有人步入不朽神国的祭司全都被这个怪物轻而易举地杀掉了。 而他们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天神在此过程中却没有发挥半点作用。 “神也会畏惧吗?” 少年心中突地冒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得他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更不敢多想。 …… 这是陈舟第一次闻到人被烧焦的味道。 火焰熊熊燃烧,人体的组织在烈焰中变形,融化。 脏器被烤得爆裂开,土著们少得可怜的脂肪储备难以助长火焰的势头,只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随风飘荡在沙滩上。 …… 少年俘虏就趴在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烈焰已经烤红了他的脸颊。 陈舟站在火堆另一侧,观察着他的神色。 鲁滨逊漂流记中,星期五刚获救后的一段时间内,对人肉仍存在食欲,受到鲁滨逊的严厉训诫后才得以改变。 陈舟想知道,这个少年俘虏是否也和星期五一样,在其他地方参加过食人盛宴,亲口品尝过人肉。 …… 可能是太过恐惧,嗅到香味的少年俘虏根本没心思去考虑享受食物。 此时的他甚至感受不到饥饿,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怪物不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火焰的高温烘烤着他的大脑,更使他体内涌现出一股尿意。 长时间抬起脖子使他愈发疲惫,但他不敢看着地面——他很畏惧那个陈舟,却又对身披盔甲的怪物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地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少年俘虏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 看着他分外别扭的姿势和被篝火烤红的脸,陈舟决定先解开他腿部的草绳,让他站起身,活一下血。 匕首在贴身衣兜内,需要卸下藤甲才能取出,陈舟嫌麻烦,便捡起土著战士丢掉的木刀走到少年俘虏身旁。 眼见怪物靠近自己,一直都显得很沉得住气的少年俘虏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高声叫嚷起来。 陈舟听不懂土著的语言,只能从语气判断,他大概是在求饶。 “放轻松,我没想杀你。” 他压低音量,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跟少年说着话。 与此同时,他戴着金属指套的大手按在了少年干瘦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割开了他脚腕上的草绳。 俘虏少年自然也听不懂汉语,他只能感受到金属指套的凉意,下意识地停止了喊叫,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察觉到腿上的束缚已经解开了。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陈舟说完这句话,莫名觉得自己的声音陌生且古怪—— 他已经两年多没和同类沟通交流了,现在与人类说话,自己竟然都觉得不适应。 少年俘虏听不懂他的话,依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见状,陈舟直接捏住了他的肩膀,稍一用力,把这个约莫160cm高,体重还不到80斤的小家伙硬生生拎了起来。 …… 一阵腾云驾雾般的飞跃感,土著少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踏在了沙地上。 他瞪大眼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望向解开他腿上草绳,且没有杀死他的怪物。 趴在地上的视角与起身后所视之景象截然不同。 真正站在陈舟身边,少年才切实地感受到这个怪物的体型是何其庞大。 陈舟光脚不穿鞋的净身高是184cm,穿上皮靴后接近186cm,戴着头盔后看起来已有190cm。 再加上陈舟夸张的肩宽,配合镶嵌铁皮的金属肩甲,和土著少年站在一起,不仅比他高一头多,体宽更是他的两倍有余。 原始部落中何曾有过体型如此庞大的巨人。 只是看了这一眼,视觉受到强烈冲击的少年便笃定,他不是魔鬼就是天神。 …… “跟我过来。” 怕土著少年逃跑,陈舟的手依旧压在他肩膀,半推半拽地将他带到独木舟边。 潮水已经开始退去,刚刚还有一部分泡在海水中的独木舟完全搁浅在了沙滩上。 下山时没带手斧,陈舟打算先看看独木舟的船底有多厚。 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用长枪将船底戳几个洞,若不行,他便试着点火烧掉两条独木舟,断掉逃走那名土著战士的后路。 不过点火的声势太大,烧得漆黑的独木舟在远处一眼就能看到。 假如直接烧毁,这两条独木舟就很有可能无法吸引土著战士靠近,充当诱饵了。 …… 推搡着土著少年来到独木舟前,陈舟发现这条足够承载十几人的大型航具,虽然外表粗糙,内部却被土著们尽可能地烧灼得足够精致。 他们没有木匠的工具,甚至没有金属,便用石块,用火焰来加工独木舟。 独木舟内部尽是被火烧成的黑色,其中还散放着一些木刀木箭。 陈舟试着用长枪戳了戳船底。 结果显示这条独木舟的底部非常厚实,长枪根本扎不穿,想直接摧毁它,除了用斧子或者凿子破坏,最便捷的办法就是用炸药。 正思考怎样将土著少年带到令他放心的地方,将其暂时关押起来,被按住肩膀的少年突然不顾他冰冷的手掌,指着另一条独木舟兴奋地大喊大叫。 他的神态中带有一种拘谨的喜意,隐约还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对陈舟的畏惧之情。 口中不断重复着听不懂的话语,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挣脱陈舟的控制逃走。 最担心的就是土著逃跑。 感受到土著少年出格的举动,陈舟顿时加重了几分力气,粗壮的手臂压在少年肩上,使他寸步难行,被迫矮下了身体,停止了喊叫与挣扎。 …… “那条船上有什么? 他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陈舟分外疑惑,又把土著少年拎了起来,带着他走向另一条独木舟。 临到近前,土著少年突地又亢奋了起来,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尝试挣脱陈舟的手掌,只是嘴里不断小声重复着一句话,听起来像是人的名字。 陈舟往独木舟内看去,发现独木舟里竟然还躺着一个土著俘虏。 这个土著俘虏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腿脚的关节被黑褐色的皮肤包裹住,胸前肋骨清晰可见。 他看起来比陈舟身旁的土著少年稍微年长一些,身体如一条痛苦的虾子,蜷缩在舟身内,双眼紧闭,看起来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陈舟试着用没有手甲的手探了探这名土著俘虏的鼻息,发现他还存在微弱的呼吸,便把他从独木舟中拽了出来,带上沙地。 …… 陈舟拖拽土著俘虏的过程中,土著少年表现的十分乖巧。 他一双眼睛牢牢锁在昏死过去的土著俘虏身上,嘴里仍然重复着那句话,近乎呈现哭腔,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分外悲伤。 陈舟始终在观察土著少年的表现,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明白,这个瘦得仿佛骷髅的俘虏似乎是跟他关系很密切的人,便放心地松开手,准备先看看这个俘虏还有没有救。 …… 土著全都营养不良,但营养不良到这名俘虏的程度尤为罕见。 他的下腹看不出任何吃过食物的样子,完全干瘪下去,整个人接近165的身高,体重估摸不超过50斤,完全就是一副骨架子。 本就瘦弱,被塞在独木舟中颠簸,呼吸不到多少空气,又承受着烈日的高温,这家伙看起来像是因中暑导致的昏厥。 也难怪举办食人盛宴的土著战士们没将他带上岸—— 这样的劣质食物浑身上下都出不了几两肉,而且还半死不活的,怎么看都不健康,就算作为祭品献祭给天神,恐怕也得不到天神的称赞。 …… 陈舟试着掐了掐他的人中,见他没有反应,便捧了些海水洒在他身上,给他降了降温。 但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陈舟知道洒水只是权宜之策,便放下长枪,将这名土著俘虏抱了起来。 他得尽快将土著俘虏带到荫凉地,然后为其补充一些盐水,再用凉水擦拭身体,才能使中暑症状好转。 …… 土著少年不知道陈舟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他没有抓住摆脱那双大手的时机逃跑,始终跟在陈舟身后,关注着土著俘虏的状况。 当陈舟掐过人中,又往土著俘虏身上洒过水,俘虏依然没有反应时,土著少年便在心中断定自己的同族好友已经死了,顿时难以抑制心中悲恸,嚎啕大哭起来。 土著的社会阶级分明,语言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人际关系清晰,他们的情感很容易判断。 陈舟能感受到土著少年的悲伤,但他却无法告诉少年——这个人还有救,你哭什么。 保持着沉默,他将土著俘虏抱到最近的树荫下,然后脱下手甲,解开了俘虏手脚上的草绳,以便于其血液正常循环。 沙滩这边没有淡水河,也没有盐,要想挽救土著俘虏的性命,必须返回窑洞。 陈舟不敢把土著少年留在这里。 一来他有可能趁机逃进树林。 二来就算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守候,逃进森林的那名土著战士也有可能折返回来,将他杀死。 因此必须带着他一起返回窑洞。 在开始解救俘虏的计划之前,陈舟始终没想过会这么早将土著带到自己的庇护所内。 但现在时间不等人,土著俘虏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已不能再犹豫。 考虑到救回他的小命既能获得土著少年的忠心,也能多一个帮手,陈舟还是决定破一次例。 (本章完) 第145章 天神的食物 自从部落在冲突中战败后,多多鲁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割断喉咙,看到母亲被套上草绳拖进敌人的居所。 随后,他经受了更多痛苦和煎熬,最终被捆住手脚,作为神圣祭祀的祭品,前往那座遥远的岛屿。 对这个尚显懵懂的少年来说,生死似乎仍是个模糊的概念。 他只知道血涌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就永永远远地离自己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曾经天真地相信部落祭司口中无所不能的天神,相信战死的同伴都去了永恒的天国,相信那里有吃不尽的食物,唱不完的歌…… 但他们部落中的大祭司已经死去了,死在了冲突结束后的清算——是那个戴着羽冠,眼神锐利,使他不敢直视的敌对祭司亲自处决的。 无所不能的天神没有眷顾他们。 至于那个遥远的天国,谁都没见过。 多多鲁已经麻木了,被束缚住手脚扔上独木舟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去了。 他对自己即将被吃掉这事深信不疑,在海上颠簸的过程中,他也没想过会出现奇迹—— 希望这种东西对原始部落的土著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 或许只有部落中掌握话语权的酋长和祭司,才会憧憬部落扩大规模,一统岛屿的盛景。 对普通土著而言,努力生存下去,采集食物、渡过雨季、祈祷外出捕猎的男人不会遭遇风暴、盼望部落在冲突中得胜,便是他们的全部了。 …… 从未听说过有祭品能在神圣祭祀中活下来。 多多鲁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候,不曾想过这场平常的祭祀竟然会出现那么大的变故。 当雷鸣般的枪声响起,当敌对部落的战士倒下,当那个可怕的怪物走到他身旁,将他身上的草绳割开…… 直到此时此刻,光着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砂石上,紧跟在那个怪物后面,多多鲁依然恍惚。 他的大脑刚刚还是一片空白,此刻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去,到了传说中的天国。 多多鲁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同伴,那是陪他一起长大,同一部落中的玩伴。 他们曾经一起编草绳;一起磨木刀;一起外出狩猎,最终在战场上遭遇惨败,一起被俘虏。 原始部落中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大家都住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 平日里没有五撩乱的信息分散注意力,使人关注各种八卦新闻、边信息,冷落了身边人。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多多鲁始终认为,他和同伴的命运将会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虽不在同一时间出生,却会在同一时刻死去。 但他没想到,死去的是同伴,自己却活了下来。 …… 从某种角度上讲,土著和现代人类除了没有生殖隔离外,意识形态已经近乎是两个物种了。 陈舟不理解跟在自己身后的瘦小子在想什么,多多鲁同样理解不了陈舟的想法。 他能看出来陈舟在尝试救回他的同伴。 但人死复生是天神都做不到的事,如果这个梦魇一般的“怪物”能救活他的同伴,那不就说明天神也不过如此吗? 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冒犯,多多鲁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敢再多想。 沉默着跟着陈舟,未顾及脚掌被硌得疼痛,他来到了山顶——山顶对土著部落来说,是通往天国的阶梯。 多多鲁想,怪物或许是要返回天国了,然而陈舟并没有在此停下脚步。 多多鲁不知道自己将前往哪里,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到沙滩了,便扭头望了一眼。 从这里往下看,沙滩上的两条独木舟显得分外渺小,只有那仍在燃烧的篝火,散发着扭曲的烟气。 树林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深绿,他只能依稀辨别,死去的同伴躺在哪个方位,却找不到尸体了。 稍一失神的工夫,在前引路的陈舟已经迈出了好几步。 多多鲁忙收回视线,小步快跑,跟上了那怪物——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自由这一概念。 在部落的时候,总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做,从记事起,他就必须为整个部落的生存和繁荣而出力,直到在冲突中被人击晕,最后绑到岛上吃掉。 这一切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像是一条狭窄的桥,两侧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桥上的人别无选择,只能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直到抵达名为“死亡”的对岸,或者中途坠入深渊。 多多鲁本应与其他人一样,在桥上一直行走,然后被死亡吞没。 但他的命运却在遇到陈舟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像是被一双大手从独木桥上拽到了宽阔的马路中。 他的前方有数不清的岔路,再也看不见两侧的深渊,他可以选择沿着平坦的大路继续向前,也可以在途中走向另一侧,走向另一种人生。 不过此刻的多多鲁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尽管他失去了身体上的束缚,却没有解开心灵上的束缚。 像在部落中一样,他依然随波逐流,行尸走肉一般跟随在陈舟身后,等待着这个“怪物”对他发号施令,或是直接将他吃掉。 面对敌人或者野兽的时候,他可以比野兽更野蛮更残暴。 面对苍白的生活和高位者的命令时,他却显得比任劳任怨的家畜还温顺,甚至被推到屠宰厂,搁到案板上时都不发出一声哀鸣。 …… 担心中暑俘虏的安危,陈舟步子迈得很大。 下山的过程中,他始终没忘记观察身后少年的表现,期间还刻意提高速度,试探那少年是否会逃跑。 他与土著少年之间的距离拉得最远的时候足有六七米,这个距离只要少年敢于撒开腿跑,他是很难追得上的。 换位思考,陈舟觉得如果他是土著少年,逮住这样的机会一定撒腿就跑,头都不回。 但令他疑惑的是,这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想逃的迹象,甚至表现得比刚见面时的来福都听话。 陈舟思前想后,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战绩太有威慑力,还是这少年惦记着同伴才不肯离去,只觉得不可思议。 …… 过了山脊,下山的路便少了砂石,多了野草和泥土。 少年的脚掌不适应碎石子坚硬硌脚的感觉,到了这里速度才有明显的提升。 还未抵达窑洞,远远地陈舟便听见了来声洪亮的吠叫。 它似乎察觉到了今天是个不同以往的日子,从陈舟穿戴盔甲携带武器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主人凝重的心情。 于是它没有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待在家中等待陈舟归来,反而开始烦躁地到处走动,挠门挠窗,最后疯狂吠叫起来。 这狂吠持续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待陈舟领着土著少年走到窑洞不远处,来福的声音已显得沙哑无力了。 听到熟悉的属于主人的脚步声,来福总算闭上了嘴,起身扒在窗户上,望着高耸的院墙,等待着陈舟出现。 …… 映入眼帘的整圈石墙使多多鲁分外震撼。 他的部落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建筑,大家住的都是树木和枝叶搭建的房屋。 就算是身份地位最崇高的酋长和祭司,住的房子顶多也就是大一些,搭配几张兽皮,显得庄重些,从来没有人想过,还能用石头搭建房屋。 他望着坚固厚重的围墙,还有墙内屹立的瞭望台,平台下围成一圈,尖锐狰狞的拒马,就如同第一次看到陈舟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 待陈舟推开木门,带土著少年走进小院,看到石砖铺成的地面还有院中的工作区域,木质厕所,他就更有些目不暇接了。 一时间,他只顾盯着各种新鲜事物看,甚至没注意到陈舟打开储藏室门,把来福放了出来。 …… 在岛上待了两年多,自从船只搁浅后,来福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陈舟之外的人类。 它狂摇着尾巴,蹿进陈舟怀里,伸出舌头给主人洗了洗脸,发泄完热情后,才饶有兴趣地走到土著少年身边,嗅了嗅他的气味儿。 对于陈舟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来说,来福一百斤出头的体重只能算中规中矩。 可当它来到矮小瘦弱的土著少年旁边时,就显得异常庞大了。 正观察着瞭望塔上的虎头,突地感觉到有股热乎乎的气流喷在自己腿上,少年一低头,顿时发现了身边的庞然大物。 即将被割喉时都没发声的他冒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慌忙跳向另一侧,低下身子,高举还未解开草绳,并在一起的双手,摆出了一副搏杀的架势。 呜~ 来福见状,从喉咙中挤出代表威胁的叫声,皱起鼻子,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幸亏陈舟就在旁边看着,连忙把它拉开,中止了这场闹剧。 …… “没一个省心的。” 陈舟念叨着,拽了拽来福的骷髅项圈,示意它回到窑洞中,然后脱掉了身上的盔甲—— 镶嵌铁皮的藤甲防御能力确实出众,但分量实在不轻,而且在旱季的岛屿上穿这玩意,实在太热。 卸甲后身体顿时一轻,他小跑到厨房拿了一罐凉开水,又从冰箱中取出三块巧克力还有些许粗盐。 先掰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一边享受着香甜醇厚的味道一边补充体力,陈舟从藤甲的枪包中取出左轮手枪揣进怀里,然后背上弓,挂上箭袋,走出了窑洞。 …… “喝点水吧。” 陈舟把陶罐递到土著少年跟前。 手脚都被绑着,在闷热的独木舟中颠簸了那么久,又被丢在沙滩上等了段时间,最后还走了不短的山路,陈舟估计这家伙已经渴坏了。 …… 土著少年看到陈舟脱下盔甲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现这个“怪物”也是同类,微微张着嘴巴,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 直到陈舟重复了一句让他喝水,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递到身前的陶罐,努力抻着脖子把嘴往罐子里伸。 见他摆出这副姿势实在难受,陈舟便好人做到底,掏出匕首割断了绑在他手上的草绳。 少年实在是渴极了,捧起罐子疯狂地往肚子里灌水。 陈舟看他喝水的架势太猛,担心他一下子喝水喝太多影响肠胃,估摸着土著少年已经补充了最后的水分,就把罐子夺了回来。 …… 身上再无半点束缚的土著少年对陈舟的举动表现得毫不在意。 他用小臂擦了擦嘴角上的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舟的脸庞,然后低下身子,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稍稍调整身体,用额头贴紧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土著少年尝试着抬起陈舟一只脚,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从原著中读到过鲁滨逊与星期五的初遇,陈舟不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种遭遇。 他知道土著少年的这种举动代表服从与效忠。 但身为一个现代人,面对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对自己做出如此卑微及表示臣服的举动,尽管知道这是土著们惯有的表达方式,他依旧觉得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不安。 听着土著少年念经一般的话语,陈舟实在无法继续保持用脚踩别人脑袋的动作,便挪开鞋子,将少年从地上拎了起来。 被迫起身的少年仍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陈舟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不过他大概能察觉到少年内心的局促。 语言不通,加上两年多没和人说话了,陈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少年交流—— 可能是因为年纪比星期五小,这个土著少年表现的并没有星期五那么活跃,获救后也不像星期五那么亢奋,反而有点自闭,这更加大了陈舟与他沟通的难度。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陈舟拍了拍少年干瘦的肩膀,放下装水的陶罐,抓起少年一只手,将一块巧克力拍到了他的手心中。 “这个是吃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吃的动作,见少年呆呆地拿着巧克力,仍杵在原地不动,陈舟掰开一块巧克力放在口中咀嚼,给他做了个示范。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明白陈舟想让他做什么,便有样学样,将手中的巧克力掰开放进嘴里。 冷却后的热可可比现代巧克力口感粗糙得多,对陈舟来说除了风味更多样,香味儿更浓外,并不算合格的巧克力。 但土著少年可从未体验过这种美味。 分与巧克力独特的香味儿融合在一起,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香甜与幸福。 他能感受到嘴里的可可颗粒化成了粘稠而醇美的液体,也能感受到那浆液带给他的美好。 “这就是天神的食物吗?”他想。 享受着“新神”带给自己的恩赐,土著少年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趴伏在院内,试图让陈舟把脚放在他的头上。 然而陈舟早已收拾好水和食物,带着来福走向大门,并没有搭理少年。 …… 他可没忘,沙滩附近的林荫下,还有一名奄奄一息的土著俘虏等待着他拯救呢。(本章完) 第146章 最后一个 土著自幼生活在食物紧缺,卫生条件恶劣的环境中。 他们营养不良,他们瘦弱不堪,他们罹患疾病,甚至被寄生虫寄生,但他们的生命力永远是那么顽强。 当陈舟带着来福和土著少年返回树荫时,那名枯瘦的俘虏竟然还有呼吸。 …… 用清水给他洗了洗脸,陈舟掰开他的嘴,往他口中灌了些搀杂了盐分的白开水。 此时太阳已渐渐向西垂去,林中吹起了风。 土著俘虏身上燥热渐消,终于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醒转。 陈舟见状,将手中最后一块巧克力放到少年手中,起身,带着来福走向一旁。 语言不通,他无法跟新苏醒的土著俘虏解释这一切。 好在有目睹了一切的土著少年,他和俘虏的关系看起来不错,正好让他帮忙解释一切。 …… 刚醒来的土著俘虏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捆到独木舟上以后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来到了天国。 拖着虚弱的身体,他努力地爬起来,企图看清四周是否像祭司所说,到处都是长满果实的树,还有披着皮毛的房子,使他们永远不必遭受日晒雨淋。 多多鲁及时扶住了他,嘴里叽哩哇啦地以极快的语速跟他描述着事情的经过。 …… 而此刻的陈舟,已经带着来福,循着最后一名逃走的土著战士留下的蛛丝马迹,走向远处,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知道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土著俘虏没有长途跋涉的能力,且对土著少年老实的表现较为满意,认为这俩人不可能趁着他离开偷偷逃跑。 况且潮水还没涨起来,就算这俩土著想走,也推不动独木舟。 留在森林里生存,还不如跟着他混,起码能吃到巧克力,他相信见识过许多新鲜事物的土著少年会带着朋友做出正确的选择。 …… 低着头,仔细辨别着沙滩上的脚印。 根据脚印的大小、步幅和末端的痕迹,陈舟很快就找到了属于逃走的那名土著战士的足迹。 他杂乱的脚印一路指向森林,离开沙滩,进入林地后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拨开沿途的树木枝叶,沿着脚掌的朝向前进。 陈舟认为,当时情况非常混乱,那名年轻土著战士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中,应该不会绕路,或是制造假信息蒙骗他。 如果前路没有障碍物,他一定是呈直线跑的,想的多半是以最快的速度奔逃,距离那个恶魔越远越好。 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向前,在一丛密集的草本植物旁,陈舟发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木弓。 这把土著们自制的粗糙武器被丢在了逃走的路上,弓的不远处,还能找到几支纤细的木箭。 见到这些武器的瞬间,陈舟尚有些忐忑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没了武器的土著战士,只凭一双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不仅带了枪,还有来福帮忙,别说逃走的那名土著战士只是个少年,就算是成年土著战士,也无法赢得这场搏杀。 随手捡起弓箭,架在隆起的树根上,将其踹断,绝了土著战士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陈舟顺着发现弓箭的地方向前探索。 没走多远,一直低头嗅探的来福似乎找到了线索,一边低吠呼唤,一边走向一棵矮树。 陈舟认得这种树。 他给这树起名为刺树,顾名思义,这种树的枝杈上长有很多木质的短刺,在林中穿行的时候如果不注意,是很容易被刺划伤的。 不过刺树无毒,划破以后不用担心中毒,只是对衣物的损伤很大,令人头痛。 在陈舟所居住并经常走动的那片区域,为了保护衣服,这种树基本都被他优先砍伐,当柴火烧了。 …… 见来福停在刺树旁边,陈舟顿时想到了土著战士在逃跑途中被树划伤的可能,便走了过去。 蹲在树边一看,果然,一根伸展到一旁的枝杈有明显的变形,上面尖锐的木刺挂着已经凝固的血迹,还有一条干瘪的皮肤组织。 这是一个重要信息,表明逃走的土著战士已经受了伤,流了血。 而受伤流血的人,是很难逃过来福的追踪的。 掏出匕首,避免被刺扎伤,陈舟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枝杈割断,然后放到来福鼻前。 “乖,来福,找这个。” 他搂住来福粗壮的脖子,对它说道。 射杀那种类似大雁的鸟类,或是在林中打兔子,溜兔子套时,来福经常发挥它嗅觉方面的优势,帮助陈舟寻找受伤的猎物。 不过陈舟从未刻意训练过来福根据气味儿追踪猎物的能力,他不知道来福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 面对鼻前的树木枝杈,来福表现得分外认真—— 它并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只当这是主人跟它玩的新游戏。 鼻头耸动,似乎是担心记不住这味道,来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树枝一下。 汪~ 它示意自己准备好了,将高高翘起的尾巴放下,近乎斜指地面,低下头,微微咧开嘴,绕着矮树转了一圈,明确了方向,引领陈舟向树林深处走去。 预感到可能会有一场遭遇战,陈舟将匕首紧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握紧了左轮手枪。 其实他很不想浪费手枪珍贵的子弹,只是拿它当最后的保障。 万一真被那土著逼到险恶的处境,他还是会果断开枪的。 …… 距离土著逃进森林已经过去了几近五个小时,满眼都是树木和草本植物,处处都是绿色还有各类鸟兽爬虫,在这样一片生物的海洋中寻找一个小小的人类何其困难。 哪怕来福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态度,也会寻错方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舟估计自己至少已在林中行走了一个多小时。 在此过程中,来福总共寻错了五次方向,都被他察觉到,并带回原路。 途中他们发现了新的血迹和脚印,但很快,伴着伤口血液的凝固结痂,这点线索也随之消失。 “看来今天多半是找不到他了,不行就得回去了。” 陈舟无奈地想。 这森林太大,处于旱季时,地面干硬,几乎留不下脚印,若非土著被划伤,又有来福帮忙,他根本就追踪不到这里。 此处已经接近岛上的另一座大山,树木从较为纤细低矮的树种变成了高大粗壮,根系发达的参天大树。 这种巨树的根部往往留有被雨水冲刷或是被昆虫啃食出的树洞。 如果土著战士藏在洞内,不发出声响的话,除非来福走到近前,否则完全不可能找得到。 天色已晚,再折返回去又要费一些时间。 陈舟惦记着土著少年和刚苏醒的俘虏,怕他们不留在原地等待,或是出了其它意外,便决定带着来福原路返回。 刚产生打道回府的心思,走在前方的来福突然发出一阵高亢的吠叫,不管不顾地钻进一片灌木,追了出去。 “来福!” 生怕来福因贸然的追击出现意外,陈舟急忙出声制止,同时举起了左轮手枪。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节省子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伴着来福的吠叫,前方灌木丛后传出一阵惊慌的喊声,随即,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 树叶与身体摩擦、脚掌与大地碰撞…… 聒噪的鸣虫跳向远处,林蛙也停止了歌唱,受惊的鸟扑棱棱展翅,原本还显得有些寂静的森林乱成了一锅粥。 陈舟迈开步子,拨开身前的枝杈,循着土著的喊声迅速追了过去。 多亏近几个月的体能训练。 如今即使面对这种复杂的地形,他的速度也未受到太多影响,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接近声音源头。 来福的狂吠愈发响亮,为陈舟指引着方向。 茂盛的植物阻挡了视线,当陈舟带着满头的碎叶冲出灌木,突地听到来福发出一声痛叫。 他心中一紧,远远看到前方突起的树根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攥紧手枪直直冲去。 “来福可能有危险。” 这条信息将他本就不安的心绪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很想直接开枪射击那黑影,又怕误伤来福。 这一刹那,他非常后悔带来福离开窑洞,并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利用来福追踪土著,在沙滩蹲守明明是更好的选择。 好在来福的痛叫结束后,矮墙一般的板状根后又响起了土著战士的惨叫——他叫的可比来福痛苦多了。 …… 当陈舟匆忙翻越板状根,来到来福和土著战士身旁时,看到的是来福死死咬住土著战士大腿,土著战士一边惨叫着挣扎,一边试图用手掰开来福嘴巴的画面。 在这种近身缠斗中,来福庞大壮硕的体型占尽了优势。 它直接将土著战士扑倒在地,一双粗壮的前掌按住了土著战士的小腿,后腿紧蹬住树根,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土著战士腰际。 体重逊色于来福的少年土著战士用尽浑身力气都无法撼动来福。 急中生智,他竟然放弃推开来福的脑袋,转而去抠它的眼睛,企图把来福抠瞎,使它被迫松口。 然而为时已晚。 翻过板状根的陈舟已经找了他大半天,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他死到临头还这么凶横,迈出一步,直接出脚踹向土著战士前肩。 如果说来福的体重只领先土著战士一点,那陈舟在身体素质方面占据的优势可就跟土著是天壤之别了。 他穿着一双鞋底厚重坚实的皮靴,包含怒气的这一脚准确地压住土著战士伸出的右臂,踹在了右肩上。 含怒出脚,陈舟已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鞋落下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土著战士干瘦的手臂直接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折角。 手臂之下的肩部也未能幸免,鞋跟携带着陈舟的体重踏断小臂与大臂的关节后,又踹断了土著的锁骨。 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 如果说土著战士刚刚还有几分逃生的希望,现在就只剩绝望了。 剧痛使他棕黑的脸庞挤在了一起,面目表情更显狰狞。 不过与他凶悍的外表相反的是,他糟糕的处境。 将左轮手枪扔到板状根后,握紧手中匕首,用脚按住土著战士的身体,陈舟径直刺向他的眼窝。 濒临绝境,土著战士连忙用左手握住陈舟压在身上的小腿,试图将其搬离,同时侧过脑袋,躲避着刺来的锋刃。 但他的力气与陈舟的力气根本不成正比。 哪怕吃饱饭,在全胜时期面对这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他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更别说此刻的他已是逃跑数个小时,筋疲力竭且身受重伤的状态。 体内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使他暂时忽略了疼痛,增长了力气。 心跳的速度仿佛急促的鼓点,他干瘦的手紧紧捏住陈舟的裤管,指节弯曲,恨不得抠进陈舟的肉中,然而无济于事。 那只沉重的大脚已经压得他难以呼吸了,他根本无法使其挪动分毫。 至于刺来的匕首,他倒是非常惊险地躲过了第一击。 可然后呢? 陈舟眼中闪现一丝不满,对土著战士负隅顽抗的行为表示恼怒。 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土著的天灵盖,使其无法动弹,随后出了准确的一刀。 匕首精准地扎进土著战士的眼窝,深深地刺了进去。 土著战士发出了半声绝望的哀鸣,他惨痛的叫声如破旧的风箱,沉重且凄厉地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鲜血和呈黄白色的不明液体从他的眼窝中涌了出来,土著战士干瘦的手臂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向一旁。 很快,他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身体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僵硬而冰冷。 …… 被愤怒所操纵,陈舟一时冲动,竟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处决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松开匕首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腿软。 血液、惨叫、以及人濒死的神态、和尸体散发出的代表着死亡的味道,聚集在一起冲击着他的感官,影响着他的思维。 往后退了两步,背靠板状根,陈舟能感受到自己乱跳的心脏。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或许有些反胃、有些莫名的物伤其类的悲悯。 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感到畏惧,对自己表现出的凶悍和残忍感到陌生。 枪杀与近战格杀是完全不同的。 没有硝烟,没有拉开的距离,没有一枪一个的快感,只有分外真实的感官刺激和飙升的肾上腺素。 陈舟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平静。 来福已经松口——它嘴边的毛发已被染红。 它察觉到了主人不同以往的情绪,亲近地凑到了陈舟身边,咧开嘴满脸讨好蹭了蹭他的大腿。 不过此刻的它无论怎么谄媚,看起来多少也有些狰狞。 陈舟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揉了揉来福毛绒绒的脑袋,安慰着这个勇敢的大家伙,随即翻过板状根捡枪。 在枪旁边,他看到了一截被折断的细树枝,树枝末端沾有几根泛黄的毛发,这才明白,原来来福的那声痛叫是土著用这根树枝打的。 沉默着将枪收起,细致地检查了来福的身体。 确定它没有受伤,陈舟并未拿回自己的匕首,也没有搬动尸体,只拔了片宽阔树叶擦了擦手,便沿着来路返回。 他的面庞分外平静,脚步也很稳定,内心却与之截然相反,难免要动荡一阵子了。(本章完) 第147章 新神 匕首仍刺在土著战士的眼窝中。 太阳渐渐隐没在天边,曾经喧闹过的,聒噪过的森林恢复了寂静。 尸体散发出的血腥与臭味儿引来了食腐的昆虫,昆虫又引来了鸟儿和杂食性啮齿动物,它们激烈地争抢着食物,盘旋,鸣叫。 风吹过,有树叶轻轻飘下,落在了土著痛苦狰狞的脸庞上,落进了板状根隔绝的小小沟壑。 他将在这里腐烂,化作大地的给养。 …… 陈舟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有股难以洗去的血腥味儿。 他试过碾碎瓣,掰开植物的叶子,用其内的汁液洗涤自己的手,但无济于事。 返回沙滩的路上,他脑海中总重复回放着匕首刺入眼窝,血液涌出的那一瞬,还有土著战士最后那声绝望的哀嚎。 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杀了很多人,不差这一个。 他也知道如果他不杀死那名土著战士,被那家伙逮到机会,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也会要了来福的命。 他不断开导自己——你只是出于自卫,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心底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为什么可以解救另两名土著,却不能放过这个土著,他也是一条生命。 同样是土著,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太多不同,那两名被解救的土著少年或许也杀过人,吃过人。 都是野兽一般的人,都是值得被驯化的人,他们为什么有的活着有的死了。 陈舟想告诉自己,他杀死的是敌人,留下的是仆从,是可以为他效力的人。 然而这不能完美地解决心底的质问——不杀死土著战士,将他绑起来带回家,同样可以当做奴隶使用。 当时被来福咬住的土著显然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将其活捉。 “只宰杀过家畜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暴? 到底是一时冲动,担心来福受伤才下此狠手,还是内心积郁了太多怒气怨气,趁机发泄?” 这回,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的陈舟没找到答案。 再次掰下一片肥厚的树叶,挤出汁液搓了搓已经染成绿色的手,他抬起了头,尽力保持面部表情不变。 沙滩,已经到了。 …… 天近乎深蓝,明月高悬。 海潮奔涌,浪上闪烁着星月的光芒。 沙坑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形如一堆漆黑可怖的焦炭,两条独木舟被海水托起,微微摇晃。 土著少年和那干瘦的俘虏皮肤发黑,仍然老老实实地站在树荫下等待。 陈舟因杀人之事精神有些恍惚,抵达树荫不远处时并未看到两人,还以为他们两个趁机逃走,甚至掏出了左轮手枪,企图连夜追击。 好在来福及时冲着那棵树下的两人吠叫,提醒了他,这才让他看到两人。 …… 陶罐仍放在沙地上,里面的水已经被喝光了。 土著少年小心翼翼地捏着手中剩下的半块巧克力,紧张地注视着它因温度过高而融化的模样,一会儿望望森林,一会儿看看坐在身旁的同伴,显得分外不知所措。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 他跟伙伴详细地讲述了自己从神圣祭祀中存活下来,前往天神居所,见证起死复生神迹的经过。 由于对火枪缺乏理解,他讲述的时候自行补充解释了许多细节,并进一步夸大了“天神”的战斗力。 在他讲述的故事中,陈舟甚至不需要端起“能发出雷鸣的武器”,只要拿着它,望向敌人,目之所及,伴着雷声,那些骁勇的土著战士就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轻而易举地荡平了所有敌人后,“天神”用手喷射出火焰,点燃了神火。 他似乎并不钟爱这些“祭品”,也不喜欢敌对部落之人献给他的舞蹈,与祭司描述的“神”完全不同。 当然,对于这些与祭司口中的“神”相悖的举止,少年已经给出了解释。 他认为,天神有天神自己的食物,与他们这些土著原来所想的完全不同。 比如手中融化的巧克力,他便认为是天神特有的食物,这种食物吃起来甘甜无比,能赋予人强大的力量。 而天神饮用的水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至于天神本人,更是有超凡的伟力。 他比任何一个勇猛的战士都高大壮硕,就好像一座庞大的山岳,需要人仰望; 他的表情总是那样平静,脸庞是那样英俊,与他们这些凡人截然不同; 他披着天界的盔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饲养了一只金黄的神兽,神兽的脖子有用人头骨和鲜血锻造的项链; 他住在用石头打造的,坚不可摧的居所中,他的房屋有用晨曦制造的透明的砖块; 天神的武器是用某种坚固的石头制造的长矛,那把长矛比任何一支木矛都长,看上去也比任何一支木矛都锋利…… 关于天神的勇猛,以及他的神力,他的威能,土著少年一时间根本无法完全描述出来。 他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将部落语中所有关于神的崇高、圣洁、伟力、强大、仁慈等等美好的词汇全部安到了陈舟身上。 …… 苏醒过来的干瘦俘虏听到他的叙述,看到他无法作伪的,真诚又崇敬的表情,不由得对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神明心生敬仰。 他是亲口品尝过巧克力的,很清楚这种奇异的部落中从未有过的食物有多么甜美。 而且苏醒过来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捆绑在独木舟内,昏迷前的一瞬。 本来就觉得自己身体虚弱,即将死亡。 此番中暑救活后,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死而复生了,在感激天神的仁慈之余,也对自己能否承担这份眷顾而感到不安。 与土著少年沟通的过程中,眼见日落西山,天神还没有返回,他心中愈发忐忑,多次询问少年,天神是不是抛弃了他们。 少年心中亦无答案,他只能安慰着同伴,焦虑地眺望着森林,在原地等待。 临近太阳落山时,年纪更小,更沉不住气的少年甚至提出建议,要带着干瘦俘虏进入森林寻找天神的踪迹。 关键时刻,还是干瘦的俘虏沉得住气,及时劝阻了他,使得两人一直等到了陈舟归来。 …… 在敌对部落中两天才能吃上几颗果子,只能维持生命,保证他们参与神圣祭祀时还是活着的。 两名少年在树荫下等待,早已饥肠辘辘。 远处被焚烧的尸体堆散发出的气味儿对二人来说分外诱人,干瘦俘虏几次想要离开树荫前往沙滩取人肉来吃,都被少年阻止了。 他通过陈舟杀人焚尸的表现,还有面对被烧熟尸体时的表情,判断出天神并不喜欢吃人肉,因此不想自己和同伴因为出格的举动触怒了天神。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干瘦俘虏最终克制住了食欲,老老实实地坐在树下继续等待。 这段漫长的时间中,他只喝了几口掺了盐的水。 少年曾要将自己手中剩下的巧克力给他,被他拒绝了—— 部落中的祭司曾经跟他们讲过,天神的恩赐不可分享,只要赏赐下来,就必须由被恩赐者承担,一旦分享,就会遭到惩罚。 他的父亲,一名勇猛的战士,就曾因为把天神赏赐的食物分享给家人,遭到了割掉耳朵惩罚。 对干瘦俘虏来说,“神”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仁慈的角色。 相反,在祭司口中,神往往象征着死亡、繁殖与惩戒。 他有个姐姐,就因为捡拾的果子不够多,被天神惩罚,送给了几名健壮的战士发泄欲火,后来死于生产。 在他的认知中,接受神的赏赐总要付出些代价。 尽管这个行走于人间的“真神”与祭司口中的神不同,亲眼见过父亲被割下耳朵,见过姐姐被带进草屋中的他,却不敢贸然接受同伴善意的分享。 …… 抚摸着来福的脑袋,提醒它停止吠叫。 对于两名土著格外反常的表现,陈舟略微感到诧异。 他以为这两个瘦猴子一般的人,就算再老实也会在四周逛一逛,寻找一些有果实的树,爬到上面获取些食物,甚至前往沙坑偷人肉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在原地等到了天黑。 …… 看到乖巧拘谨的两个土著静静等着自己回来,陈舟糟糕的心情稍有好转。 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唐僧要是有你们俩这么听话,孙悟空得省多少麻烦。” 即将走到树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闻了闻,感觉血腥味儿似乎没那么浓烈了,便板着脸来到两个土著身边,示意少年土著拿起装水的陶罐跟自己走。 少年土著虽没有原著中的星期五那般聪慧机灵,自幼在部落中长大,却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收起手中的巧克力,拿起了陶罐。 …… 恢复神智,了解自己是怎样“死而复生”的干瘦俘虏终于重新见到拯救他性命的“神明”,赶忙爬起来,匍匐在地上,凑到陈舟身旁,让他把脚放在自己头顶,以示臣服。 对于土著们这种特有的“礼仪”,陈舟分外不适。 一个瘦的像骷髅的浑身赤裸的孩子被自己踩在脚下,对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他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每次他把靴底放在土著头顶,都会莫名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侵略者,是封建社会压榨百姓的统治者,甚至比那还要恶劣—— 毕竟统治者只是让臣子三拜九叩,可没踩着臣子的脑袋俯视他们。 …… 轻轻用靴底蹭了一下干瘦俘虏的后脑勺,生怕一使劲把他踩死。 简单地意思了一下,陈舟立即收起了脚,弯腰捏住干瘦俘虏的肩膀,把他拽了起来。 “跟着我走。” 知道土著少年听不懂自己说话,陈舟开口的同时还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手势是人类最初的语言,抱着陶罐的土著少年和干瘦俘虏都看懂了他的意思,纷纷低下头,跟在了陈舟身后。 …… 已经天黑,视线不佳。 陈舟本想沿最短的道路上山,想起山路上埋下了许多尖刺陷阱,怕身后的两个土著意外踩到陷阱受伤,便绕了一条远路。 来福没想到自己还会有重新见到除主人之外的人类的一天,路上总好奇地绕着两个土著转圈,嗅着他们身上的气味儿。 听同伴说这头健壮的野兽是天神饲养的神兽,脖子上是用人骨串连的功勋,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战士,每当来福靠近的时候,干瘦俘虏都显得分外紧张。 端着陶罐的少年同样忐忑,但他表现得更克制一些。 毕竟手里拿着天神的餐具,里面装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圣水”。 即使再害怕,他也得稳住双手,要是把水洒了,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 陈舟心中并不清楚土著的小九九,更不知道二人对他的崇拜。 他现在根本无法信任两名土著,返回窑洞的路上,始终在想着怎么驯化他们,怎么教他们学会说汉语。 最重要的是,怎么让他们弄明白,那些繁复枯燥的体力劳动该怎么干。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他的生活根本得不到多少改变。 没准因为多了两张吃饭的嘴,还会变得更糟。 与人的沟通交流,揣摩人的心思,并藉此管理人,远比同机械打交道复杂得多。 远的不说,就是今晚将两个土著安置在哪里这件事,都让陈舟斟酌了好久。 …… 在制定解救土著俘虏计划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可能救出两名俘虏的结果。 为此,他特意在庄稼地两侧,隔着很远建造了两间能被瞭望塔观察到内部情况的木屋。 之所以建得这么远,是因为他不想土著能有交流的机会。 一个人独处可能冒不出多少心思,但两个人聚集在一起,产生的点子必然会多起来。 而且许多事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需要协力完成——比如说逃跑。 如果完全依照计划,带回两名俘虏后,他应该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两间不同的木屋中。 可看这俩土著的样子,陈舟又觉得他们逃走的几率似乎不高。 倘若他们想逃走,下午趁他进入森林,尝试推动独木舟下海或者躲进他处,无疑是最佳选择。 既然他们那时没有逃走,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太多向往自由,希望自己能回到部落的心思。 …… 回顾鲁滨逊解救星期五的过程,以及星期五后续的表现,陈舟觉得这些土著似乎并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来看。 他们被抓获奴役的时候,不会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类一样,一门心思渴求自由,渴求脱离掌控。 自幼在部落中生活,资源匮乏的成长历程使他们天性更依赖集体,而不是个人的力量。 如果没有对他们进行刻薄的折磨,让他们遭受难以承受的痛苦,把他们逼得实在待不下去,他们大概率不会主动脱离掌控,冒着死亡的风险遁逃。 而这种独特的表现,在未经风霜的土著少年身上,应该更加明显。 …… 稍稍回过头,瞥了身后两个土著一眼。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疲惫地紧跟着自己,陈舟觉得可以试探他们一下,先让他们睡在一起看看反应。 今天经历的事太多,太血腥,心情太烦躁,他估计一时半会儿根本睡不着觉。 正好,趁着失眠,坐在院墙上吹吹风,隔着窗户观察两个土著独处时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思考到这里,陈舟突然联想到了被时空管理局放到孤岛上参与挑战的自己,不由自嘲一笑。 “看来无论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有人喜欢通过窥探他人来为自己带来快乐。”(本章完) 第148章 穿衣 夜已深了,窑洞周围一片寂静。 围墙上的大门已经闭紧,瞭望塔下的油灯尽皆点亮,风吹过,灯光摇摆。 旱季的岛屿,只有到夜晚才有几分凉意。 麦田随风摇弋,密集的稻谷连成一片,仿佛绿色的平湖。 陈舟倚靠着瞭望塔的护栏,一手持望远镜,脚下放一杯朗姆酒,望着远处出神。 …… 两名土著都被他送到了前面的木屋中,带着一陶罐的水,还有陈舟给他们的几块肉干和面饼。 此刻,他们正忐忑地站在木屋内,望着整洁的木质墙壁,不漏风雨的屋顶,木床家具还有巨大的玻璃窗发呆。 …… “多多鲁,我们真的没死吗? 这里是不是天国?” 干瘦俘虏抱着一个方形木盒,里面装着一摞小麦面饼、几条油炸过的鱼还有羊肉干,满脸难以置信,轻声问身边的同伴。 多多鲁仍端着装水的陶罐,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似没听到干瘦俘虏的询问,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我不知道。” 一日之间,从地狱到天堂。 两人从未想过,本应任人鱼肉,被杀死的自己,不仅能从这场祭祀中幸运地存活下来,还能住上部落首领都住不上的房子,获得如此充沛,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食物。 “阿豚,我感觉我在做梦……” 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端着陶罐从沙滩走上山,一路来到木屋,多多鲁的胳膊很酸。 但直到此刻,他都没有放下陶罐,仿佛这酸痛能让他真切地知道,这不是梦。 “多多鲁,这些,我们可以吃吗?” 肚子已经很饿了,干瘦的阿豚注视着木盒中的食物,拿不定主意,再次问多多鲁。 油炸过的鱼和羊肉干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儿,多多鲁咽了下口水,顺着大玻璃窗望向窑洞的方向。 瞭望塔檐下油灯远远晃着温暖的光,黑暗遮住了护栏后的陈舟。 他只看到了木屋旁整齐的田地,看到了不远处尖锐巨大的拒马,看到了石头铺就的护坡和围墙。 努力回想天神将食物给他们时的样子,还有天神口中那句听不懂的话,他很想表现得更尊敬天神,更有耐心一些。 但他的肚子实在太空了,他们也实在太久没吃过饱饭,面临食物的诱惑,身体已充满渴求。 “可以吃,阿豚,这是天神赐给我们的。” 多多鲁的声音稍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忐忑来自何方—— 除了部落中的生身父母,他从未接受过如此沉重的善意,更未拥有过如此贵重的恩赐,这些如同“天降横财”的食物,竟然因太过精致让他觉得惶恐。 扫了一圈狭小的房间,他看到了身前的矮床,便恭恭敬敬地把陶罐放到了上面,然后示意阿豚也这样做。 待装水的陶罐和装食物的木盒都放在木床上后,他主动趴在了地面上,额头紧贴木板,闭上了双眼。 阿豚年纪比多多鲁稍大些,性格却有些木讷,反应总慢半拍。 直到多多鲁完全趴下,他才有样学样地趴在地上,对着窑洞的方向和天神的恩赐表示臣服,献上自己真挚的崇敬和尊重。 闭眼后的世界一片黑暗,多多鲁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脚踏在了自己头顶。 这只脚并不像部落首领踏下时那么用力,恨不得将他的脸踩进土中,也不像老祭司的脚,带着一股腐朽难闻的味道。 它轻快而柔软,带着森林的清香,携着雷火的热气,似乎很温暖,很温柔,透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悲悯。 …… 一大杯朗姆酒已经灌下肚半杯,陈舟的眼神有些迷离。 天上仍呈现圆形的月在视线中渐渐模糊,与繁星连成了一片,形如汪洋中银白的波浪。 他慢慢滑下护栏,坐在了瞭望塔中,将望远镜放在腿边。 脑海中时而映现白日的屠杀;沙坑中正在焚烧的尸体;森林中眼插匕首的土著战士; 时而映现土著少年伏在自己身下的恭敬;两名被解救的土著俘虏享用食物时脸上的喜意;还有他们拘谨地在树下等待自己归来时的模样…… 这些画面给了他些许慰藉,让他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闭起眼,风从护栏的缝隙钻进来,轻轻吹动他的头发,来福在窑洞门口伸了个懒腰,毛发映着暖黄的灯光,宛如秋天落满枯叶的林地。 咣当脚步轻快地攀上院墙,叼着一只老鼠跳进院子,放到地上,似是望见了他,娇声娇气地“喵”了一声,这才开始享用猎物。 嘴角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就这样坐着,未多时,陈舟饮尽了剩下半杯朗姆酒,陷入了沉睡。 …… 是夜,难得没有乱七八糟的噩梦,只是坐着睡了一夜,醒来时陈舟的腰略有些不适。 头微微痛,他扶着护栏从瞭望塔中站起,揉了揉发酸的腰,活动活动手脚,拿起望远镜和大木杯,缓缓走下了瞭望塔。 整个人的状态仿佛还停留在未解救土著俘虏之前。 习惯性地走进厨房,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后,陈舟才想起被安置在小木屋中的两个土著俘虏。 一边用雨伞除水器上拆下来的吸水布擦脸,一边拿起望远镜出门。 这一觉睡得很久,天早已大亮,当他登上瞭望塔,用望远镜观察木屋,竟未在屋内的床上发现人,心中顿时有些惊慌。 “妈的,这两个小兔崽子不会就等我给他们食物,填饱肚子后再跑路吧。” 想到了这种可能,陈舟赶紧丢下吸水布,叫上来福,打开大门往平台下跑去。 手枪还带在身上,若那两个土著俘虏逃走,只要找到他们的踪迹,远远开一枪,就能把他们吓回来。 火急火燎地拽开木屋房门,正准备让来福根据房间中残留的气味儿追踪逃走的土著,陈舟惊讶地发现,两名土著就在屋内。 他们似乎不明白床的用途,全都蜷缩在木地板上。 两人身形都比较消瘦,个子又矮,以这种姿势趴在地上,正好被木屋的窗台和床挡住,居高临下根本看不到。 …… 床上木盒中的食物被吃掉了大半。 面饼较硬,吃的时候容易掉渣,在木屋中却找不到半点面渣,它们被两个土著吃得干干净净。 陶罐里的水也被喝掉了不少,惟独最美味的肉干剩的最多,可能是因为它们显得最为珍贵,也有可能是因为土著吃不惯咸味。 吃饱喝足,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两个土著明显比昨天刚被救下的时候精神许多。 见到木屋门被拉开,露出陈舟那标志性的高大身躯,多多鲁和阿豚赶忙爬了起来,凑到他们的“天神”脚边,依次表示臣服。 陈舟虽然不喜他们这种行为,但由于语言不通,一时间也没解决的办法,只能把脚放在他们头上敷衍他们。 …… 看着两个土著被晒得发黑的皮肤,还有坦然外露的生殖器,陈舟觉得应该先给这两个家伙找身衣服,找双鞋穿。 以后两个土著还要帮他干活,工作的时候若是没有防护,很容易受伤,万一因此感染,他可没有药物给他们治病。 招了招手,刚带着两个土著少年出门,陈舟突然想起,他们两个在木屋中吃饱了饭,又喝了不少水,眼下最应该解决的是排泄问题。 当初建造木屋和防御工事的时候并未考虑到抓到的土著们去哪上厕所,陈舟瞭望一眼,领着两个土著来到了堆肥场。 “你们,以后,就在这里,上厕所。” 一边跟土著说着话,陈舟一边尽全力用手和身体比划着大便小便的动作。 然而这对两个土著来说显然过于复杂了,他们站在原地,虽然一直都很认真的看着,却无法理解陈舟想表达什么。 陈舟无奈地挠了挠头,看到一旁的来福,顿时心生一计。 每日晨起正是来福去拉屎的时间,它很懂得维护院内的卫生,总要等陈舟起床,才带着憋了一夜的屎尿去外面解决。 今天本来就起的比较早,刚出门又没放来福去拉屎,想必它早就憋不住了,正好让它给两个土著打个样儿。 …… 别看来福的智力不如两个土著高,可它毕竟跟陈舟朝夕共处了两年多,如今陈舟说的话,大多数它都能听懂。 拽着来福脖子上的项圈,将它带到堆肥场边缘,那里有一片专门堆放狗屎的区域。 “今天就在这里解决吧,来福。” 说着,陈舟揉了揉来福的脑袋。 来福翻翻眼珠,很是疑惑主人为什么不让它到远处的树林拉屎。 不过它的确已经憋了一晚上的屎尿,既然主人说让它在这里拉,它倒也不在乎地点,便大大方方地撅起尾巴,绷直前腿,弯下后腿,当着三个人的面拉起屎来。 见此情景,多多鲁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阿豚一眼,试探着问道。 “天神是让我们在这里拉屎吗?” 阿豚已经把多多鲁当成主心骨,同样有些迷茫,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 “应该是吧,天神的神兽就是在这里拉屎……” …… 考虑到被人看着拉屎可能拉不出来,等来福排泄完,陈舟便带着它走到远处,独留土著少年在堆肥场。 离开之前,他还细心地从堆肥场旁边薅了一棵草,擦了擦来福并没有沾屎的屁股,为土著少年做了进一步示范。 当然,擦屁股这事对土著少年来说可能有点超纲了,陈舟估计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 从野蛮到文明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陈舟估计在一年内都很难将两名土著的生活习惯改变到和他差不多。 不过他也不强求,短时间内,只要两名土著能照顾好他的田地和山羊,并学会自己做饭,自己烧水,处理好卫生,饿不死就行。 这些较为简单的工作其实消耗了他很多时间,只要能有人分担这些工作,他就能腾出精力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比如制造水车和风车。 …… 等待土著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的时候,被林中的风一吹,陈舟忽地想起,今天已是12月19日了。 恰在土著举办食人盛宴,他解救俘虏之后的第一天,便是第五十四次神秘奖励降临之日。 “待会去沙滩,该让他们看看被超时空切割过的木头和石板。 如果这次奖励体积较为庞大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再见证一波‘神迹’,瞻仰一下真正的‘神之伟力’。” 想着,陈舟回过头往堆肥场看了一眼。 此时两名土著刚刚起身,令陈舟诧异的是,他们比他想象中聪明的多,理解能力也很强,竟然真的懂得拔草擦屁股。 而且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还懂得擦屁股的真正意义,还有要点——不要把屎弄到手上。 …… “孺子可教也。” 在心里默默赞许了一句,陈舟带着两个土著走上平台,把他们关在了大门外。 回到储藏室,打开存放衣物的木箱,他从中挑选出一身大小较为匹配两名土著身高的衣服,又找了两双鞋和两双袜子。 他的体型太过高大,船上的许多衣物鞋子他都穿不上,放在木箱里,以后基本都会剪成布料缝补衣物,给两个土著穿,也算物尽其用了。 但穿衣服不像上厕所,对土著来说,这完全是一件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事,指望他们自己穿好衣物显然不太可能。 无奈,陈舟只能耐着性子,像照顾小孩一样,细致地给两名土著从下到上穿上衣服。 穿衣服的过程中,他还得尽量克服语言不通的问题,给土著讲解裤子上的腰带要怎么系,哪边是裤子的正面,哪边是裤子的反面,衬衣要怎么穿,外套的扣子又要怎么扣紧…… 在此期间,他频繁地使用两个词,并用不同的语气使土著们明白这两个词的含义。 这两个词分别是“不对”和“正确”。 说不对的时候,陈舟的语气非常严肃,说正确的时候,他的声调又很和缓。 土著毕竟是人类,不是傻子,如果把他们从小放在现代社会,接受教育,他们不见得会比现代的小孩成绩差。 陈舟不厌其烦的讲述和细致的教学很快使多多鲁明白了两个词的含义,随即他将他所理解的含义教给了阿豚。 中世纪的水手服设计并不复杂,为了便于水手在颠簸的海上航行中迅速着装,同时不影响船上工作,这些衣服的部分设计思路其实已经与现代工作服有异曲同工之处。 拿出认真劲儿,两名土著转眼就穿得板板正正,变成了两个黑瘦的小水手。 不过他们的身板还是太瘦弱,以至于水手服穿在身上显得分外肥大。 再加上他们从未穿过衣服,身体多了一层束缚,难免不太适应,站在小院门口,手足无措的模样多少与猴子有几分相似。(本章完) 第149章 铁浮屠 “精神倒不怎么精神,不过顺眼多了。” 帮两个土著少年整理整理衣角,临出发前,想到他们蜷缩在木屋内地板上睡觉的样子,陈舟又从储藏室找出一套被褥。 10月20号的神秘奖励送来四袋五十公斤装的洗衣粉,他为解救土著做准备之余,腾出时间洗了洗家里的部份衣物和被褥,这套被褥便是其中之一。 四袋洗衣粉全都是现代化工产物,去污能力强劲,洗过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儿,使两名土著少年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将被褥分别塞到土著少年怀中,陈舟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来到木屋后,他又取下床上装食物的木盒和装水的陶罐,把被褥铺到上面,躺在床上,给两名土著做了个睡觉的示范。 …… “明白了吗?” 看着脸上还带有些许茫然的两个瘦猴,陈舟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慢慢教,希望他们以后能表现的聪明点吧……” 让两个从小就没盖过被子枕过枕头的原始人一下子掌握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有传说中的记忆灌输仪器,陈舟真想把他希望两名土著懂的所有知识都灌进他们的大脑,一劳永逸。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想获得两个出色的帮手和劳动力,他必须得慢慢培养—— 而帮手到底能有多出色,全都取决于他培养的成效。 当然,驯化方式正确与否,教育能力出不出众只能决定土著的下限,上限还是要看两名土著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和学习的天赋。 …… 铺好床,简单教给两名土著要在床上睡觉后,陈舟又拉出屋内小柜的抽屉,告诉他们可以把食物放在抽屉里,水放在柜子上面。 使尽浑身解数,榨干自己的想象力和肢体表达能力,足足用了十几分钟,陈舟才让土著明白什么是“新的吃饭睡觉方式”。 他原本还想教两个土著少年早晨起来要洗脸刷牙,吃饭前要洗手。 但跟这些语言不通,文明阶段不同的土著沟通实在太累了,短短十几分钟,就将陈舟的耐心消耗殆尽。 望望天色,时间已然不早,他最终跟自己妥协,决定推着板车先带两个土著到沙滩瞻仰一下“神迹”。 …… 脱去盔甲穿上常服的陈舟与往常完全是两种打扮。 他腰间照例挂着长柄手斧,背上背着登山包,戴着一顶草帽,悠闲地推着板车,而来福在最前面奔跑。 两名刚穿上衣服鞋子的土著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舟身后,表现得很是拘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只能用眼神交流。 …… 保持着沉默,一路下山。 行至沙滩时,本就对此次奖励颇为期待的陈舟一眼就看到了屹立在木石墙中间的庞然大物。 “嘿!真给我面子,正想在这俩家伙面前装一下,这次奖励就送来了一件大货。” 心中欣喜,远远望着裹着一层黑色绒布外包装的神秘奖励,吃过亏的陈舟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时空管理局不会往里面塞一个全裸模型,或者更重磅的东西,给我难堪吧? 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好像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保险起见,待会还是先揭开包装探探虚实,确定没问题再展示给土著看吧。” …… 被超时空切割成木板和石砖的木石墙一如往常,向左右倾倒。 照理说看到这种超乎人类想象的奇景,陈舟应该要表演一下他对所谓“新神”的崇拜,就算不跳一段舞蹈,起码也得像原始部落的老祭司一样,念叨点什么。 但陈舟实在没有多少表演天赋,在解救土著俘虏之前,他也没有专门在镜子前练习过装神弄鬼的仪式。 短暂地考虑了一下,他最终放弃了从现在开始为两名土著灌输新信仰的计划。 反正现在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还不如板着脸,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总会有自己的理解的。 …… 打定主意,陈舟自顾自地跨过木石墙,走到高大的裹着黑色绒布的奖励前,取出匕首,准备先偷偷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此次的神秘奖励体积巨大,立在地上,高度接近一米九,整体宛如一台单开门立式冰箱。 它的棱角规规整整,一眼就能看出里面包着一件硬物。 陈舟做贼一般瞥了一眼身后的土著,见他们根本不敢迈进木石墙,只在沙滩上愣愣地站着,顿时放心不少。 割开束缚黑色绒布的尼龙绑带,用手揪住绒布最上方,省得它突然脱落,露出内部奖励的庐山真面目。 找到绒布两端的接口,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看到内部的物件,陈舟不由瞪大了双眼。 ……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正空,万里无云,光线强烈。 只掀开一角,便能清晰地看到绒布下的物件。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厚重的透明亚克力板——这是保护奖励的第二层包装。 竖立起来的长方体亚克力板内,赫然是一具遍体漆黑的甲胄。 甲胄置放在固定于亚力克板底部的盔甲架上,带有明显的金朝铁骑风格。 从上到下,自头盔、到胸背甲、肩甲、护裆护臂、护腕、胫甲,无一不全。 整套甲胄的皮革、金属甲片和脖颈、肩甲的末端部分都被染成了黑色,其上烙印着纹,更增添了几分沉重威武的气质。 尤为突出的是整套甲胄的头盔,仅留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配合甲胄上所泛的冰冷金属光泽,就算装在盔甲架上,望上一眼也令人生畏。 可以说,光是粗略一看,就能知道这身盔甲绝不是用来cos的样子货。 它的的确确是由金属甲片和皮革绸缎等材料制成的,以古代实战盔甲为准的复原甲胄。 “妈的,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 我要是穿着这个去打土著,估计开完第一枪他们就溃散了。” 隔着透明亚克力板注视甲胄,陈舟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揪住黑色绒布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气。 早就被割断绑带,乍一失去手掌的固定,整块黑绒布立即顺畅地从包装箱上滑落,将内部的甲胄露了出来。 …… 多多鲁和阿豚站在木石墙外,不时用手摸摸自己的衣角,或是揉搓裤子,既不习惯穿衣的感觉,又有些紧张。 对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的二人来说,沙滩无疑是个可怕的地方。 就是在山另一边的沙滩上,他们险些被杀死烤熟。 尽管心中对陈舟这个“新天神”充满崇敬,觉得他是善良的神,当陈舟带着他们来到此处,接近木石墙的时候,想起昨日的经历,二人依旧有些恐惧。 毕竟围成一圈的木石墙确实像举办某种仪式的造物,而中间那个古怪的黑色物体,更是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心里有话想说,又担心触怒天神,多多鲁只能憋着,保持着沉默。 他一会儿望望同伴,一会儿望望大海,好不容易将视线转移到静静站在黑色物体的陈舟身上,便看到了黑色绒布滑落。 威严庞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之气的漆黑盔甲宛如一头被关在笼中的巨兽,对着两名土著露出了獠牙。 它的颜色和从未见过的造型着实吓到了多多鲁。 一旁的阿豚更是不堪,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忙不迭地趴在滚烫的沙滩上,不顾沾了一身的沙砾,仓惶地向陈舟祈求着饶恕—— 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本就害怕的多多鲁受阿豚影响,也趴到了沙滩上,学着阿豚的样子,嘴里叽里咕噜地以平生最快的语速叙述着自己的忠诚。 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思考一切的前因后果,只希望自己能得到天神的宽恕。 为此,他愿意放弃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放弃天神的食物,放弃身上的这些东西,像重回部落里一样,每天只吃几颗果子,勉强饱腹就行。 其余时间,他会努力为天神捉鱼、采集果实,或是做任何天神需要他做的事…… 只要天神不让那个可怕的黑色妖魔吃掉他,或是用雷电将他的胸口劈开。 …… 陈舟想过看到甲胄的两名土著反应会很大,但没想到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看着被吓得浑身发抖,把自己刚洗干净没多长时间的水手服都弄脏了的两名土著,他心中稍有不快,但还是让语气显得分外和缓,招呼二人起来。 多多鲁和阿豚虽听不懂话,语气的好坏他们还是能够分清的,明白天神并不是要杀死自己,两人心中顿时一松。 纵然不再害怕,不知道“站起来”是什么意思的二人仍不敢起身,依旧保持着趴在沙地上的姿势,等待陈舟把脚放在他们头顶,接受他们的忠诚。 …… “妈的,到底是谁发明的五体投地大礼,搞得我这么难受。” 陈舟很不适应土著们这种独特的表达臣服的方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土著给他磕几个头。 暂时不想将两名土著拽起,直接把二人晾在沙滩上。 陈舟盯着包装内的甲胄,难掩欢喜之意。 认真估算了一下尺寸,他发现这身甲胄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无论是肩宽、还是腰围、护臂护胫的长度,都完美地符合他的体型。 哪个男孩没有过穿一身盔甲,纵马驰骋疆场的梦想? 自登岛以来,除了那把放在保险箱里的左轮手枪,这件甲胄是陈舟最喜欢的奖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这身甲胄,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威武的模样。 不过现在的沙滩实在太过炎热,身后又有两个趴在地上的家伙,陈舟最终还是让理性占据上风,克制住了当场披甲的冲动。 …… 最后欣赏了一眼甲胄,盖上黑绒布,跨过木石墙,他扶起了两名土著。 明知道这两个家伙听不懂自己的话,他还是解释着,这不是恶魔或者某种野兽,而是自己的盔甲,是“神器”。 安抚完两个土著的情绪,见他们不再表现得那么畏惧,陈舟立即尝试着指导他们帮助自己搬运整理木板石砖。 …… 工作内容很简单,只需将切割好的建材抱起来,然后搬到林地边缘,整齐地码放在原有的建材堆旁边即可。 可能是刚受过惊吓,两名土著看陈舟的演示看得格外认真,注意力分外集中,很快就理解了怎样完成这项工作。 他们的力量虽然远不如陈舟,但毕竟是两个人。 仿佛两只勤劳的小蚂蚁,二人频繁往返于林地边缘与沙滩之间,没用多久,就帮陈舟完成了整理建材的工作。 对他们表现十分满意的陈舟及时对此表示了赞许。 他原想将巧克力作为奖励,鼓励土著做出正确的行为,以培养他们的服从性。 但今天出门匆忙,恰巧忘记带巧克力,他便只能将此事记下,只给予口头表扬了。 …… 忙活完整理木石墙一事,陈舟将甲胄和包装带上了板车,推到树荫下,又开始砍树,搬石头,教两个土著怎样垒砌木石墙。 搬东西这事很好理解,但土著心里对超时空切割的范围并无概念,让他们垒砌木石墙显然有点超纲了。 不过陈舟也不指望他们一口吃成个胖子。 见二人搬运态度积极,砍完树后,他便将搬运工作全部交给二人,自己只负责修剪木材枝杈,垒砌木石墙。 …… 土著少年虽然瘦弱,但耐力出众,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依然强忍着疲惫,帮陈舟干完了所有能干的活,让他浅浅地体验了一下农场主的快感。 往常清早前往沙滩,到太阳落山才能干完所有活回家。 多了两个帮手,上午出门,约莫刚到下午三点多,新的木石墙便垒砌完成,结束了工作。 尽管两名土著才被救回来二十多个小时,陈舟却已经感受到他们的价值。 “解救土著虽然要承担不小的风险,但收益也是真可观。” 暗自在心中夸赞自己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推着板车,陈舟招呼两名土著跟上自己。 …… 早晨刚醒,观察木屋的时候以为土著逃跑,匆匆赶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两名土著受陈舟影响,也没吃早饭。 几乎在空腹状态下干了大半天活,三人都饿得不行,尤其是没有脂肪储备的土著,走路时腿都发软了。 估摸着两个瘦猴跟自己走回窑洞有些费劲,陈舟准备先带他们到山下营地。 恰好他有段时间没钓鱼了,正好在湖边钓几条鱼烤着吃,顺便试试甲胄合不合身—— 他是真有点等不及了。(本章完) 第150章 自己的面子自己丢 扎实的用料大大加重了甲胄的份量。 放在亚力克包装内时,陈舟还以为是厚实的亚克力板增添了整件奖励的重量。 直到将板车推回山下营地,在中心大屋中打开外包装,从盔甲架上卸下甲胄,放到手里,他才发现这玩意竟然比他想象中沉重得不止一点半点儿。 整套甲胄从头盔到胫甲,内衬均有两层防磨的皮革底皮,外部甲片为不锈钢材质,包边的绒毛像是天然兽毛,但陈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将所有部件拎在手中,掂量掂量,他感觉这一身甲胄至少有40斤重,甚至可能接近50斤。 甲胄的美学设计可以说非常出彩,但这份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承担的。 考虑到铁浮屠是骑兵,甲胄的分量大部分要由战马承受,理解设计师的想法之余,陈舟也基本打消了穿着这套盔甲迎击土著的心。 别说他只是个稍微强壮些的普通人,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穿着这身甲胄,也很难完成长时间作战。 况且土著的木箭木刀用皮甲就可以抵挡,根本犯不上穿这身金属甲胄,那不是杀鸡用牛刀。 更重要的是,这身盔甲穿戴起来殊为不易。 作为一个亲手用藤条编织过盔甲,对盔甲还算了解的人,陈舟独自穿戴这身盔甲都非常吃力,忙活将近半个多小时才披挂整齐。 穿好甲胄后,他的模样倒是很唬人。 一米八四的身高,披甲后视觉效果能有一米九以上,从上到下尽是黑色,寒光凛凛。 几乎将整个脸庞都保护起来的面甲,一双凶狠的眼睛下,是层层摞起宛若佛塔的披膊,宽阔的前胸,厚重的护肩。 再向下,更有漆黑的撼腰和护裆护臀,以及保护小腿的胫甲。 外部尽是防御属性拉满的不锈钢甲片,内部又垫了两层皮革,如果让陈舟说一下穿上它的感受,陈舟只能回答——闷! 旱季的岛屿本就炎热,披甲后陈舟简直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铁笼子中。 头盔上仅留两个向外视物的长条状开孔,他身上承受重量的同时,视野也被压缩到极致,只能看到正前方和两侧少部分的景象。 这种心理上的沉闷与不透气的皮革共同构成身与心的双重沉闷,没穿上几分钟,他就出了一身汗。 “没想到这玩意还兼具防寒保暖效果,要是在我老家冬天算件好衣裳。 在这儿,还是趁早脱了吧!” 走动了两步,试着活动活动手脚,充分感受“铁浮屠”的分量后,陈舟立马摘下了头盔,开始卸甲。 …… 同在屋内的两名土著眼睁睁看着陈舟是如何从一个巨人变成身披黑甲的怪物,又看着这个怪物变回熟悉的天神,分外震惊。 “我们身上的这些,和天神的这些,难道是一样的吗?” 多多鲁摸着自己的衣角,暗自琢磨着。 他想起了昨日天神击溃敌对部落战士的场景,想起了回到天神的居所后,天神身上消失的那些装束,渐渐明白这些东西的道理都是相仿的。 “为什么我们部落不做一些这样的东西呢?那样我们就可以一直打胜仗了。” 多多鲁想道。 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但现在处于天神的眼皮底下,出于对陈舟的尊崇和畏惧,他没敢开口说话,只是偷偷拽了拽阿豚的胳膊,然后咧开嘴笑了笑。 “晚上回去的话,我一定要把这些告诉阿豚……” …… 陈舟不知道土著少年的小心思,更不清楚为什么鲁滨逊救下的星期五是个话痨,具备充溢的表达欲望,而他救下的两个土著就像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他只知道,臭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还不到十分钟,穿上甲胄的他就出了一身汗,直到脱下盔甲,被屋门口灌进来的风吹拂,才稍觉凉爽。 “要是不针对这套盔甲做专项训练,或者送我一匹马,我恐怕很难穿着它上战场。” “嗯……估计只能穿来吓唬吓唬人了。” 陈舟很快就给铁浮屠做了明确的定位,将所有部件原模原样地挂回盔甲架,他搬出钓鱼大礼包,招呼两名土著,准备带他们到河边来顿野餐。 …… 三人一狗在陈舟的带领下,没多久便来到了小湖旁。 气候炎热,只有在水边才能感到清凉。 把钓箱拎到老地方,打开靠背,陈舟没急着钓鱼——他还没有鱼饵呢。 在附近草丛中随便捉了几只虫子,挂在鱼钩上,他利落地甩钩,然后便老神在在地往钓箱上一坐,等待起来。 两名土著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稀奇的事,不知道沉进水中的鱼钩和那根长长的钓竿有什么用,便蹲在湖边观看。 …… 已经钓了少说几十次鱼,对于自己的钓鱼技术,陈舟已经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 他认为自己多少也算个钓鱼高手,在这片资源丰富的水域,永远都不会空军。 出发前,他想的是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著露一手,迅速钓上来几条鱼让他们长长见识,再升起火,狠狠地秀一波厨艺,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盐、什么叫辣椒、什么叫葱什么叫蒜。 但是真到实战的时候,突发状况总是令人尴尬。 往常几分钟就上钩的鱼,今天钓了接近半个钟头都没动静。 看着水面上“永不下沉”的浮漂,陈舟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再看湖边又累又饿的两个土著少年,蹲在水边脑袋像小鸡啄米,难以控制地往下坠,上眼皮下眼皮几乎亲在一起,马上就要睡着了。 …… “小小年纪,一点耐心都没有。” 尽管心里清楚是自己的技术问题,但陈舟的嘴向来很硬,他嘀咕了一句,正想骂今天的鱼不识抬举,便见一直在水面上飘动的浮漂终于猛往下坠。 “来了!” 像是炫耀自己的钓鱼技术,陈舟一声吆喝,差点把湖边打瞌睡的多多鲁和阿豚给吓得掉进水里。 他俩满脸惊慌地站起身来,正看到陈舟拎起鱼竿。 在那细长的杆子梢,在那肉眼难辨的细线末端,隐约挂着一条极小的生物。 …… “那是什么?” 多多鲁眯起眼睛,还没看清天神坐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便见陈舟手疾眼快地收回鱼线,抓住末端挂着的生物丢回了水里。 …… 老实讲,看到自己垂钓半个小时,钓上来的鱼竟然还不到四厘米长,陈舟真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哪怕两名土著根本不懂钓鱼的意义,他自己也没脸把这条不够塞牙缝的小玩意穿在木签上烤着吃。 为了掩饰自己在钓鱼方面的失败,他只能迅速把鱼扯下来,丢进水里“毁尸灭迹”。 “奶奶滴,时空管理局今天给我的脸面,全都让我自己丢出去了。” 在心里恨恨地吐槽了一句,陈舟又自我安慰—— “这条不算,下条一定是巨物!” …… 他这边发了狠心,铆足了劲要给自己把脸面挣回来,湖边的两个土著倒有一个看清楚了丢进湖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豚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鼓足勇气拉了拉多多鲁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天神是不是想要水里的鱼?” 多多鲁正诧异阿豚开口说话,转过头看看垂钓的陈舟,再看看同伴,犹豫着点了点头。 刚才他虽然没真切地看到陈舟把什么东西拉了上来,又把什么东西丢进了水里,不过按他对水的理解,应该是在抓鱼。 “多多鲁,你说,我能不能帮忙?” 阿豚指了指自己的胸脯。 他在部落中自幼潜水,负责在近海捕捉一些鱼类,采集一些贝类供族人食用。 在生存的重压下,他徒手捕鱼技艺锻炼的很是娴熟,可以说几分钟抓一条鱼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他在捕鱼方面极有天赋,潜水时间也比一般人长,部落中一些成年男子都不如他抓鱼抓得多。 经历过上午的劳作,阿豚已经知晓自己现在可以帮上什么忙,垒砌木石墙那种技术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但抓鱼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概猜到陈舟的目的,阿豚却不敢主动帮忙,生怕哪里做的不对触怒了天神,这才同多多鲁征求意见,或者说,希望多多鲁给予他勇气。 多多鲁其实也拿不定主意,他回顾着从昨日开始,与陈舟的相处过程,最终觉得天神是个善良的神,不会因这种事而动怒—— 在部落中,捕鱼最多的阿豚是常常受到首领或祭司夸奖的,有时候他抓到的鱼特别多,首领还会慷慨地分阿豚一条,让他免吃一顿野果。 帮助天神,怎么看都是有利的事情,就算得不到嘉奖,应该也不会有惩罚。 这样想着,多多鲁压低声音,小声回答。 “阿豚可以试试。” 说罢,他突然想起了阿豚以往捕鱼都是赤裸的,便又指了指阿豚身上的衣服。 “这些,天神的,应该拿下去。” 阿豚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开始解扣子脱衣服。 在此过程中,他始终关注着陈舟的动向。 然而陈舟正在专心致志地钓鱼,一双眼睛牢牢地粘在浮漂上,根本没时间管土著想干什么。 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被阿豚当成了默许。 于是他利落地脱去了衣服和鞋子,光着脚往湖的另一边走了几步,宛若一条黑瘦的游鱼,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本章完) 第151章 烤鱼 林中光线已随着太阳下山愈发昏暗,夕阳的余辉洒在湖面上,将微微荡漾的湖水染成一片金黄。 陈舟死死盯着浮漂,心中万分疑惑——今天的鱼都哪去了? “时间不对? 还是老守着一个钓点,把这里的鱼都钓光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鱼饵,或者煮点大麦打打窝,在两个土著跟前挽回些颜面。 一扭头,陈舟突然发现蹲在湖边的土著少了一个,只留下地上的衣物和鞋子。 “人呢?” 疑惑着土著的动向,陈舟却仿佛被吸在钓箱上,目光不受控制地又飘回了浮漂上。 钓鱼这种事,一旦入了门,就很难停下来。 从前他总觉得钓鱼无聊,不明白为什么钓鱼吧的钓鱼佬们能对这种事那么上瘾,随着自己试着钓上第一条鱼,便难以脱坑了。 尤其是钓到那条大鱼以后,他才发现钓鱼的魅力所在。 最后看了浮漂一眼,见它仍然没有动静,陈舟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走向土著少年。 刚迈出两步,身旁的湖水中突地钻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 阿豚捧着一条大鱼,头上还挂着水草,美滋滋地游向陈舟,咧开嘴露出了他并不算洁白的牙齿。 看到献鱼的土著,虽然心中清楚,他是出于好意,陈舟还是感觉很不痛快—— “难道我自己钓不到吗? 需要你帮我抓鱼?” 他很想这样呵斥土著,但往空荡荡的鱼护上一瞥,再想想土著们已经饿了接近一天,干瘪瘪的肚子,他最终把话咽进了肚子。 勉强摆出笑脸,从干瘦土著手中接过大鱼扔到岸上,陈舟正准备随便夸他两句,便见他宛如融入水中,只带起一片小小的波澜,人便垂直沉入水下。 …… “卧槽,这么厉害?” 游泳技术差劲的陈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娴熟的潜水者,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下的土著,只见水中枯瘦的黑影不断下潜,在较为模糊的区域遨游,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没多久,干瘦土著就又带了条鱼上来。 再次接过大鱼,看着又一次潜入水底的土著少年,陈舟在心底默默吐槽。 “这还钓个屁呀,在这坐一天不如人家抓两分钟。” 一边想着一边把两条大鱼拎到钓鱼箱旁边,从中取出专门存放在箱中的刀具,陈舟干净利落地杀掉了鱼,刮去了鳞片。 手上动作不停,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没事,他们这样捉鱼享受不到钓鱼的快乐。 虽然我坐一天只能钓到小鱼,但是我收获了成就感,这些土著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的精神快感!” …… 露一手的计划最终变成了丢人现眼,或者说自取其辱。 好在土著并不理解陈舟的行为,更不懂钓鱼这项工作的优与劣,他们盲目地崇拜着心中的“新神”,便给他所有行为都安上了璀璨的标签。 而且阿豚抓上鱼后,在做菜这方面,陈舟却是没给自己丢脸。 在解救土著之前,他前往小湖钓鱼的频率不算低,有时候甚至会在湖边一待就是一整天。 为了方便自己补充体力,也为了享用战利品,他往钓鱼箱里塞了不少常用的调料,包括一小瓶醋,盐和,还有晾干的柠檬片,蒜和辣椒等。 生起篝火,清洗鱼膛,给鱼身打上刀,穿入木签,抹盐涂油。 陈舟手法利索,转眼就把两条鱼烤得香气扑鼻。 阿豚腹内无食,体力不支,后续又抓上了两条鱼,便拖着干瘦的身体爬到了岸上。 多多鲁望着燃烧的篝火,嗅到鱼肉烤熟的香味儿,早就在偷偷咽口水了。 正偷偷看着在陈舟手中翻动的烤鱼,见同伴上岸,他还是抛下食欲立即过去搀扶。 水珠一串串从阿豚的头上滚落,他已经显得格外疲惫,握住多多鲁的手勉力站起,小心翼翼地望了一旁正在烤鱼的陈舟一眼,悄声问道。 “天神高兴吗?我的收获有点少。” 在部落中,只抓到四条鱼的捕鱼者有时甚至不配享用野果,为了更多人的生活,他们必须辛苦磨炼自己的捕鱼技艺,以填饱肚子。 擅自下水,却只拿出了这样的成绩,阿豚内心很是忐忑。 多多鲁只看到陈舟对阿豚笑了笑,不敢揣摩天神的心理,正想着怎样回复阿豚,便见陈舟朝着他们两个招了招手。 …… 湿漉漉的阿豚光着脚低着头,袒露着肋骨走到篝火旁边,唯恐自己的表现太差受到惩罚。 他万万想不到,在陈舟眼里,他已经是技术非常高超的潜水捕鱼者了。 如果让陈舟自己上,哪怕被活活淹死在水里恐怕都捉不到一条鱼。 “烤烤火吧。” 陈舟对阿豚说,随即将手中烤好的鱼递向多多鲁。 知道两个土著干了大半天活,又守在湖边看自己钓了一下午鱼,肚子里早就没食儿了,这前两条鱼,便是特意为二人烤的。 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儿,陈舟没往鱼上加蒜或者干辣椒,怕他们接受不了,只放了些许盐。 多多鲁下意识地接过被火烤成金黄色的鱼,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刀痕,有些不敢相信,天神竟然会把做好的食物给他们。 在部落中,从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哪怕是最勇猛的战士,也不会得到首领或祭祀亲自制造的食物,除非他是首领之子。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多多鲁没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和眼神正无声地表达他的所思所想。 陈舟哪知道递过去一条鱼会引起土著这么多思考。 原著中对于土著部落的提及只是寥寥,关于部落中的仪式、制度和信仰,他一无所知。 而且他来自现代,对17世纪水手所掌握到关于土著习俗的知识也不了解。 见多多鲁拿着木签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这个土著少年不知道烤鱼是可以直接吃的,便拿起手中剩下的那条鱼,撕下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咀嚼,给两个家伙做了个示范。 “懂了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将另外一条烤鱼递向浑身赤裸的阿豚身前。 却见阿豚伸出双手接过烤鱼,没有食用,而是跟多多鲁又做了一个让他最难接受的“五体投地臣服大礼”。 “真是受不了你俩,以后教会你们说汉语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改掉你们动不动就趴在地上的臭毛病。” 满脸不耐烦地把脚放在二人头顶,敷衍了一下,陈舟重新坐回钓鱼箱——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一条普普通通的由他亲手烤制的鱼对两名土著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本章完) 第152章 献上忠诚 12月19日,岛屿几乎完全陷入黑暗时,两个土著才跟着陈舟回到木屋。 月已经由圆转缺。 昏暗的山路被皎洁的月光照亮,茂盛的庄稼随风摆动,围墙内的瞭望塔再次点亮了灯火。 …… 多多鲁和阿豚坐在铺了褥子的床沿,望着床头柜上的油灯出神。 今日的一切所见所闻对二人都是闻所未闻的,新奇的事,甚至干的活儿也是二人从未做过的,新鲜的活儿。 从陈舟推的板车,到山下营地,沙滩上的木石墙,那副狰狞厚重的铠甲。 再到陈舟手中的鱼竿,无需钻木就能点燃的篝火,还有那味道绝佳的烤鱼…… 被解救后的生活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因为有同伴的存在,二人反而还觉得在这里的生活不但比在部落中幸福,而且也不孤独。 想到这里,多多鲁不禁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 “阿豚,给。” 在灯火的照耀下,他将半块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干瘦的同伴。 阿豚本想接受,想到父亲的遭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是天神给你的恩赐,我不能要……” 话还没说完,多多鲁便抓住他的手,强硬地将巧克力塞进了他的手中。 “阿豚,你还不明白吗? 我们已经离开部落了,这里是天国。 在天国,仁慈的天神不会割掉你的耳朵,在天国,也不会有人夺走你采集的粮食,只丢给你几颗野果。” 他棕黑色的眼珠中映着燃烧的灯火,闪烁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名为希望的光。 视线穿过床边的玻璃窗,多多鲁望向矗立的瞭望塔,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崇敬与憧憬。 “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园,我们重新活过来了。 你懂吗? 阿豚,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我们现在比首领,比祭祀更接近真正的天神。 他就像父亲爱孩子一样爱着我们……” 语毕,见阿豚仍望着掌心的巧克力保持沉默,多多鲁拍了拍阿豚的肩膀,再次出声鼓励。 “放心吃吧,吃完我们就睡觉,明天你可以抓更多的鱼回报天神。” …… 犹豫了片刻,阿豚终于试探着拿起巧克力放在口中,小心翼翼地慢慢咀嚼,感受这神奇食物的甜美。 他一边吃着,一边望向屋后的石墙,或是看着木屋的门,像是怕那里突然蹦出两个人割掉他的耳朵。 好在他所畏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直到巧克力完全融化在他口中,夜依旧静谧。 呼~ 多多鲁按照陈舟的教导,吹熄了油灯,木屋内温暖的昏黄光芒消失了。 “睡觉吧阿豚,我想快点到明天。” 说着,多多鲁脱下裤子爬到了床上。 薰衣草的香味环绕着他,他按着柔软的褥子,慢慢躺下,将头轻轻放在了枕头上。 他感受到了轻松,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许多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侧过头,隔着玻璃恰能看见天上繁星,还有星空下的窑洞外墙,多多鲁发自内心地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心中充满虔诚。 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只无形的脚踏在了后脑,它依旧温柔,依旧悲悯,还带给他一种最憧憬的感觉—— 安全。 …… 已经对两名土著产生了初步信任,19日晚陈舟并未再登上瞭望塔监视两名土著。 不过他也没早睡。 比起以往,今日的工作量实在少得过头了,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休了一天假。 混身的肌肉还未活动开,下午足足钓了好几个小时鱼,然后生火烤鱼,饱餐一顿,一天就结束了。 临到晚上,他无处发泄精力,只能点亮窑洞中的灯,忙些其它事情。 …… 两个帮手的加入已经让他尝到了甜头,陈舟迫不及待地想要培养好两名土著,然后把所有繁琐的,机械重复的工作都丢给他们。 今晚他所思考的,便是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教会两名土著种地,放牧,让他们照顾好他辛辛苦苦耕作的庄稼还有好不容易抓回来,驯化过的山羊。 靠语言或者肢体语言沟通显然是行不通的。 陈舟最终决定发挥特长,用最便于理解的表达方式教学——绘画。 窑洞中剩下的白泥板还有不少,他连夜绘制了几张关于植物生长过程的教学图。 每张泥板上的图画都分成数个小图,用阿拉伯数字写了标识,还有汉字注释——汉字可以在日后土著学习汉语时发挥作用。 陈舟贴心地为土著标明了许多庄稼生长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危害。 比如说浇水,图例里有浇了适量水,庄稼茁壮成长到成熟的过程,也有缺水以后庄稼枯萎,水太多庄稼烂根死去的图画。 再比如说野草、虫害,还有啮齿类动物和鸟类对庄稼的危害。 凭着对林地边缘一带生物的了解,即使此刻没有亲眼见到常见的几种野草,以及类似菟丝子的寄生植物,陈舟依旧准确地用炭笔画出了它们的模样。 至于喜欢啃庄稼的甲虫、近乎在庄稼地附近绝迹的野兔和老鼠,还有嘴欠的鸟,都像通缉犯一般,被画在了白泥板上。 为了让土著更准确地了解植物从种子到成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舟绞尽脑汁,凭他有限的植物学知识,画出了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开结果,最后枯萎死去的所有变化。 勾勒完最后一笔,喝了一口水,陈舟已经觉得分外疲惫。 他原本还想一鼓作气,把沤肥,上肥,浇水以及给杏树、橘子树等树种剪枝等内容也画出来。 但他往常绘画都是放松心情,凭着灵感绘制自己想画的,富有美感和艺术感的作品。 搞这种严谨的,需要准确表达的“教材”实在太耗费心神,熬到半夜,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得了,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先画到这吧!”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吹熄书桌旁的油灯,陈舟走向卧室深处。 …… 12月20日一早,洗漱过的陈舟做了顿早饭,给两个土著送去两碗热腾腾的肉粥后,立即按照计划,准备开始他“教书育人”的新工作。 不过在拿出辛苦绘制的“种地指南”之前,他还得先教会两个土著,如何更好的生活。 比如最基本的烧水饮水、生火煮饭问题,还有饭后洗涮餐具,妥善保管,留待下次使用一事,以及怎样正确使用餐具,用勺子喝粥,用筷子夹菜。 他可不想当土著的保姆兼厨师,顿顿给他们做饭吃,那怎么能叫甩手掌柜? …… 待两名土著别扭地捏着勺子,端着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心地吃完整碗肉粥,没让他们立即收拾餐具,陈舟先带着他们解决了一下个人生理问题。 随后,他领着擦完屁股的土著来到窑洞院内,分配给他们一人一个小号木桶还有扁担。 示范了怎样用扁担挑木桶,见土著少年都学习的不错,陈舟便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个小家伙来到了山涧。 灌满两桶水,他再次挑起扁担,以身作则,将水挑回了木屋前。 两名土著吃过饭不久,挑着扁担走了段山路,出了一身汗,恰好有些渴,回到木屋以后便想直接喝凉水。 陈舟及时地制止了二人,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火镰。 自从有打火机以后,为了方便省事,他已经很少使用火镰了。 窑洞里一直都有保存火种,平时生火往炉灶里放根干树枝就行。 长期不用火镰生火,乍一在室外生火,陈舟的手法着实有些生疏,又是收集火绒,又是拣干树枝,好不容易才在土著面前生起火。 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不堪,陈舟被阳光晒黑的老脸难得一红。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土著少年可不知道陈舟以前只用几分钟就能用火镰生起火。 他们只知道部落中的火种需要一直保留,如果熄灭,至少要用半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才能点燃新火。 而且点火过程远不像陈舟这样轻松,往往要把生火者累得满头大汗。 在陈舟眼中分外落后的火镰,对两名土著来说已经是世间难寻的神器。 因此看到火焰逐渐旺盛,两人的眼睛不禁亮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火镰,都有点跃跃欲试。 …… 示范过程中陈舟心理压力巨大,生怕自己点不着火。 好在旱季的岛屿足够干燥,就算在室外生火,过程也比较顺利。 篝火熊熊燃烧,往里面添了几根枝子,他终于示意两名土著按照他们学习到的火镰使用方法,自己生火。 …… 虽是自幼生活在原始部落中的人,但两名少年的智力并不比现代人低。 按照他们的年龄计算,倘若他们生活在现代的话,应该正在上初三或是高中,这时候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在人生的巅峰阶段。 多多鲁的记性比阿豚更强一些,看过陈舟生火全程,他立即拿起火绒,在地上挖了一个避风的小坑,蹲下身子拿起火镰往放在坑中的火绒打火星。 不过记性再好,缺乏对火镰这件生火工具的理解和使用经验,他的前几次尝试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败了。 但有老师的好处就在这里,作为一个用了将近一年火镰的老使用者,陈舟虽然已经用的不熟练,对于火镰的使用技巧和细节却深深印在脑子里。 见两名土著使用的方式不对,他便立即予以纠正,并从各个角度向他们展示火镰的正确用法,教授最快生火的细节。 照着葫芦画瓢,本来就不笨的土著很快就掌握住其中要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趴在地上的阿豚就后来居上,领先多多鲁第一个生起了火。 “呜~” 亲眼看着火焰诞生于自己手下,阿豚轻轻吹着燃烧的火绒,见火焰扩散壮大后,立即抬起被烟熏黑的小脸,激动地发出一声欢呼。 没多久,他身边的多多鲁也成功点起了火,两人拿着陈舟给他们的火镰,习惯性的又往地上趴,试图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们对“神之恩赐”的感激。 但这一次,陈舟并未像从前一样接受他们的礼节,而是用他们刚搞懂不久的一个字回答了他们。 “不!” 陈舟严肃地表示拒绝,随后将二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用威严的表情和沉重的语气明确地阐述自己对这种礼节态度。 正当两名土著为神的拒绝感到惶恐的时候,陈舟抓住多多鲁的身体,将他摆成了另一个姿势—— 单膝下跪,低头,右手攥拳按向左胸心脏位置。 “这样,对!” 陈舟说着,用他宽厚的大手按住了多多鲁的头顶,声音尽可能温和且肯定。 …… 待两名土著少年摆脱对他拒绝臣服的恐惧,理解新姿势的含义,并摆出一样的姿势后,陈舟大感欣慰。 挨个抚摸土著的头顶,除语言方面的鼓励外,他还从兜里掏出了提前准备的巧克力,掰给他们一人一块。 “这样就顺眼多了。” 说着土著听不懂的话,往两名少年生起的火堆添了块柴,陈舟走向窑洞。 生火已经教会,接下来,该告诉他们怎么烧水,怎么洗脸刷牙洗衣服,以及为他们灌输喝热水吃熟食的概念了。(本章完) 第153章 神奇的红色小碎块 把自己所掌握的技能传授给别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尤其是传授给土著这样的人。 从他们好奇、震惊、乃至崇拜的眼神中,陈舟可以收获到满满的情绪价值。 这种演不出来的情绪,是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无法给与他的。 除此之外,久违的与人交流,而非面对动物说话或是自言自语,也为陈舟重新带来了些许活着的感觉。 人类终究是社会性动物,天生具有社交需求,这是从猿人时期就形成的底层逻辑。 无论是情绪的需求,还是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亦或是内心的归属感,都是人类所追求的东西。 …… 从储藏室中拿出两个闲着没事做的藤编吊架,又在厨房挑选了一对大小形状相仿的陶罐,陈舟回到了木屋旁。 他为两名土著示范了如何将陶罐固定在吊架上,再放在火上烧水。 在此过程中,他还强调了烧水的同时要注意保护吊架,以及防火的重要性。 尤其是防火问题。 现在正处于旱季,海岛上湿气虽重,但若有人一时不慎点燃了野草,再刮起一阵风,那火势必将无法遏制,轻则烧平整片山坡。 要是严重了,点燃森林,这座岛恐怕就要变成燃烧的火炬了。 到时候别说建筑需要用的木材、生火要用的燃料,还有种种果实。 火势一大,烟气往上涌,还能不能继续在窑洞生活都是个问题。 陈舟很担心两个土著没有消防意识,拿到火镰后乱点火铸下大错,对于防火问题多次重点强调,还教给他们怎样快速灭火—— 身边有水直接用水浇,没有水的情况下用土掩埋也行。 看着两个土著似懂非懂的样子,陈舟一时还是放不下心,决定认真监督这两个家伙一阵子。 必须得确认他们不把生火当游戏,不把火镰当玩具才妥帖。 …… 生火教学结束后,随着不断往篝火中添柴,陶罐中的水也烧开了。 陈舟当场来了个“考试”,命令两名土著马上把火扑灭,然后取下陶罐。 两个土著听课时听得极认真,一见陈舟满脸严肃,立即跑到一旁,拎起水桶浇在篝火上。 伴着一阵嘶嘶声,尚在燃烧的木柴冒出一股白烟,变成了漆黑的木炭。 陈舟正打算称赞一下两个土著的执行力,不想他们的灭火行动还没结束,刚浇完水,又匆忙地用手捧起土壤往木炭上盖。 想着多一层保险更好,陈舟也就没阻止他们,直到他们用土把木炭完全盖住,他才喊停。 …… 两个土著生生用手挖土,加上陈舟为他们塑造的紧张气氛,这一番忙活得不轻,头顶已经冒出了汗珠。 听到陈舟喊停,已经能听懂些许字词的二人立即停下了动作,麻利地单膝下跪,用沾满泥土的右手按住了左胸,看得陈舟心中一痛—— 你们的衣服啊! 赶忙摸摸两个土著的头,把他们拽起来,想着今天必须教会他们怎么换洗衣服,陈舟又开始教育二人等水晾凉以后,盛入容器,再给容器加个盖子,以后口渴必须喝容器中的凉开水。 喝烧开的水这个概念比较复杂,对自幼喝凉水的土著来说更是条闻所未闻的规则。 陈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生水里有寄生虫卵,有细菌有有害物质这个概念,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威严和权力,强迫他们必须喝开水。 好在喝开水不是什么反人类的规则,土著弄明白后,很快就欣然接受了这一新生活习惯—— 他们还以为这是天国的习俗呢。 …… 教完喝开水已是中午,陈舟自己点的篝火尚未熄灭。 借着余火,他直接在木屋旁煮起了疙瘩汤。 煮汤用的陶罐容量不小,陈舟特意多放了些面,还往疙瘩汤里添了些肉干、葱和些许辣椒,煮得整罐疙瘩汤香气扑鼻。 鲜红的川椒配合翠绿的葱,看起来极有食欲。 两个土著端着碗,嗅到香气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显然他们的部落并没有辛辣的食物,两人盯着浮在面汤上的红辣椒块,还以为是什么味道鲜美的果子,纷纷将其选定为第一口的目标。 结果显而易见,格外辛辣的辣椒像是火焰,灼烧着二人的味蕾,辣得两人斯哈斯哈不停吐气。 偏偏疙瘩汤滚烫,一时无法往嘴里倒面汤解辣,可把他俩急的够呛。 陈舟小口享受着疙瘩汤,感受着恰到好处的辛辣与肉香,看着两个土著被辣得小脸通红,泪涕横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顾及到自己的形象以及两名土著年龄尚小,又有可能从未吃过辣椒,他还是给两个小家伙各倒了一杯凉水解辣。 …… 对于人类来说,辣确实是痛觉的一种。 辣椒素刺激人体的时候味蕾烧灼的疼痛感使人印象深刻,随后大脑便会分泌出疼痛介质——内咖肽,将痛感变相转化为愉悦感。 陈舟原本不怎么吃辣,自从来到岛屿上,少了许多调味料,慢慢吃辣椒竟吃的上了瘾。 从前他是偶尔吃辣,现在是无辣不欢,吃饭的时候若少了辣椒,就好像失去了灵魂,怎么吃都没滋味儿。 两个土著初试辣椒,还以为是中了毒,灌了几大口凉水才缓解口腔中的痛感。 再端起疙瘩汤,他们再不敢触碰那红红的小碎块,就连辛辣味不重的葱也令二人颇感畏惧,下勺的时候总要绕开,专挑那些乳白色的小面疙瘩吃。 …… 吃饭的时候,三人都围在篝火旁边。 渐渐地,两个土著少年都注意到,陈舟不仅不避开小红碎块,甚至会专门挑出红碎块吃,吃完以后还满脸享受,似乎并不觉得痛苦。 两人现在心中已经充满对陈舟的崇拜和敬仰,在这二人看来—— 天神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有缘由,其中蕴含的智慧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既然无法理解,那最好的学习方法是什么? 模仿! 对视一眼,多多鲁和阿豚开始尝试起食用辣椒块。 最初,他们根本无法承受川椒的辣度,吃下一块需要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随着吃的辣椒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这种奇怪的食物似乎有种魔力,吃得很痛苦,但不让人讨厌。 且疙瘩汤也已晾凉,对辣椒的增幅减弱,二人吃得便越来越快。 …… 一顿饭吃完,陈舟倒好,只在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两个土著吃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都有点肿了。 陈舟见他们吃辣椒有趣,始终没有出言阻止。 只是想着,以后若是三人再一起做饭一起吃,该酌情减少辣椒的用量了,不然非得把这俩家伙吃出心理阴影不可。 他不知道,两个把他视作心中偶像,真正的天神乃至父亲一般的土著少年吃过这顿饭后,非但没有对辣椒产生阴影,反而喜欢上了这种神奇的红色果实。 …… 下午,陈舟教给两个土著的第一课是个人卫生及餐具、居所卫生。 其中包括个人身体卫生,每天洗脸洗脚,定期洗澡,刷牙等科目。 也有餐前餐后洗涮食物容器、清洗干净餐具,打扫木屋,擦拭窗户等科目。 最后,陈舟还给两个土著带了两个大陶盆,一木盒洗衣粉,以及两套用于换洗的内衣内裤和外衣。 …… 在绿葱葱的庄稼地前,在渐渐熄灭的篝火旁边。 伴着浓郁的薰衣草香气,盆中的衣物逐渐变得洁净,水上冒出了白的泡沫。 透明的水泡上转动着彩虹,又是两名土著从未见过的景象,屡屡引起他们的惊呼。 已经习惯了土著的大呼小叫,陈舟置若罔闻,只是认真地教授着他们洗衣粉的使用方法,还有衣服怎么搓,怎么揉,怎么晾干。 …… 临到天黑,陈舟的课程终于结束。 这一整天,他可是一点时间都没耽误,几乎把一个现代人类该懂的基本生活概念都教给了两名土著。 不过由于许多习惯与土著自幼养成习惯的偏差太大,加上今日教的内容太多太庞杂,陈舟估计两名土著一天两天肯定不能完全学以致用。 但没关系,他的时间充裕得很,两名土著的时间更是比他还要充裕。 日复一日地监督,重复,养成一个习惯不会太困难。 …… 晚上熄灯前,陈舟全程跟随,看着两个土著自己从生火开始,烧开一罐水。 然后用土熄火,用湿抹布垫着手,取下滚烫的瓦罐,部分倒入盛水的罐子,部分拿来兑热水洗脚。 擦干净脚后,他又监督二人泼出洗脚水,脱光外套,穿着内衣上床吹熄油灯,盖上被子休息,这才算完。 由于此前从未使用过这些工具,也没有这种习惯,土著少年完成整套流程并不利索。 平时显得很机灵的多多鲁甚至还卡过一次壳,多亏阿豚就跟在他身边,靠着“抄作业”,多多鲁最终顺利结束了今日的“考试”。 对于他们的表现,陈舟只能说勉强及格。 不过考虑到二人今日接受了太多新知识,就算再认真,也难免出现失误,陈舟并没有因土著少年的错误而责罚或训斥他们。 …… 离开木屋时,想起两个土著少年分外瘦弱的身体,念及他们自幼喝生水,吃没有洗过的果实,甚至生吃兽肉,陈舟估计二人体内多半都有寄生虫。 恰好存放在窑洞内的驱虫药“阿苯达唑”还一片未动,他打算明天给两个土著按剂量吃几片阿苯达唑,给他们驱驱虫。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才能当更出色的牛马。 好不容易搞到两个这么听话懂事的土著,想着一定要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陈舟也算是下了些本钱。 …… 一日接近尾声,土著的工作虽然结束了,陈舟可还有事要忙。 他的“教材”才编写一半,还有许多图案要画。 正好今天教给土著许多生活习惯方面的知识,缺个巩固的手段,他便从生火开始,将个人卫生等今日教过的东西细致地勾勒在白泥板上。 在书桌前绘制“教材”时,陈舟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土著少年那棕黑小脸被辣椒辣得皱成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那副窘迫且不知所措的模样,配合二人眼中被辣刺激的迷茫,使陈舟笑出声好几次。 原著中鲁滨逊接触星期五后,渐渐被他的天真和直率忠诚的性情打动,将他视作世上最忠诚的仆从。 看书的时候陈舟有时无法理解鲁滨逊为何会那样信任一个食人土著。 真接触后他才发现,这些自幼生长在原始部落中的人确实与现代人截然不同。 纯粹的信息环境赋予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专注,也给了他们澄澈的性格。 他们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们不懂得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私利,他们不会用假笑和虚伪的承诺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们就像一张白纸,或是一杯一眼就能看透的清水。 和这样的人相处,怎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也难怪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少年时期便离经叛道,踏上航海之道的鲁滨逊会毫无保留地信任星期五这样一个食人土著。 有时候,真诚才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 绘制完“生活习惯”教材,因这一天工作不枯燥,且无需付出太多体力,陈舟还有些精力。 他取出一张瓦楞纸板,久违地产生了绘画的兴致和灵感,一边回忆着白日的经历,一边在纸板上涂涂抹抹。 没用多久,一张绘制着两名土著并肩而坐,端着木碗满脸痛苦的“吃辣椒图”便画好了。 这是开始挑战两年多来陈舟第一次画人物,他笔下的土著比例并不协调,不符合写实的标准。 但他对人物的表情印象深刻,因此画出的土著虽比例失真,表情却拿捏的分外生动,有种偏漫画的感觉。 …… 最后一笔落下,看着手中的画作,陈舟分外满意,掏出钢笔潇洒地在纸板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该挂哪儿呢?” 环顾卧室,他总觉得这幅画与他严肃的风景画和景物素描格格不入。 不过岛上这么大,怎么都能找到一幅画的好去处。 陈舟很快就想到了该将这幅画挂在哪里——土著的小木屋。(本章完) 第154章 武神王灵官 连续两晚没怎么休息,12月21日,陈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穿好衣物,简单洗漱过后,担心两个土著忽视他的警告,在室外玩火,他先登上围墙向外望了一眼。 远远地,只看见两个土著蹲在木屋旁,身前放着大陶盆,双手伸入其中,看似在认真清洗衣物,实际上却是在玩泡沫。 无奈地摇摇头,想着待会再告诉他们洗衣粉要省着点用,陈舟走回了窑洞。 虽说神秘奖励送来的洗衣粉足足有400斤重,但架不住挑战的时间长啊,四百斤洗衣粉,要是放开了用,也就够用十多年。 正提醒自己别忘了告戒土著节省资源,陈舟的脚刚踏入厨房,便又想起来,这些洗衣粉恐怕根本用不了十年—— 洗衣粉的保质期只有24个月,就算过了保质期以后还能保有三五年的效用,顶多也就七年的有效期。 他完全没必要担心洗衣粉够不够用,因为哪怕洗衣粉够用,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算了算了,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儿吧。” 陈舟最终做出了妥协。 …… 自12月18日解救土著以后,几日来他忙于看顾两个土著,疏忽了对田地和羊群的管理。 念及解救土著的目的是为了卸下自己身上的压力,21日,除了巩固土著昨日学到的生活方面的知识,陈舟正式开始带他们接触重要的工作。 …… 辛苦绘制的白泥板教材派上了用场。 陈舟在小木屋旁边支起了一个架子,将白泥板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排成一行,然后一边带着两名土著参观庄稼地,为他们示范怎样播种,怎样灌溉,怎样除草等种植庄稼的过程。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两名土著又学到了新词汇——稻谷、大麦、小麦。 他们从陈舟严肃的语气中懂得了这些成片种植在屋旁的奇特植物的重要性。 并根据白泥板上清晰明了的示意图,明白了植物是怎样从种子长大,又慢慢开枯萎的。 这些都是部落中从未有过的知识,既让他们感到新奇,也颠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从前,他们所学到的知识大多都来自祭祀,而祭祀不会向他们解释这些。 在祭祀口中,世间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赐,神让树木长出可食用的果实,神让水里出现可捕捉的鱼。 温顺的走兽是神赐予他们的礼物,凶猛的野兽是替神惩戒的爪牙…… 如果他们饿肚子,是他们不够尊敬神,如果他们吃得饱,那是神的保佑。 部落中人人都相信神的存在,同时大多数人都坚定地认为祭祀确实能与神沟通,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没有神,果子也会长出来。 那些树木,需要的并不是他们的感恩、崇拜,或是献祭仪式,它们需要的仅仅是阳光和水,顶多再加些肥料。 …… 学到的越多,疑问就越多,多多鲁有很多事想问陈舟。 但他听不懂陈舟的语言,陈舟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许多事,他只能悄悄记下,憋在心里,等天黑了再与阿豚探讨。 …… 原本还想带两个土著去看看羊群,但教学费的时间远比陈舟想象中要多。 直到天黑,他也没腾出时间离开庄稼地,只是让土著一遍又一遍巩固学到的知识,以防日后犯错。 …… 担心土著学到的知识太多,一时消化不了。 自12月22日起,陈舟每天都会亲自带着土著下地干活,帮助他们培养正确的生活习惯。 其余时间,他会独自前往山坡附近照料羊群,以及去山涧旁照看甘蔗地。 野生甘蔗种植在地里,虽然比起现代改良过的甘蔗品种纤细许多,甘蔗内纤维也不少,但胜在皮实,适应力强,不需要太多养分就能成长。 到目前为止,甘蔗地已经以非常平稳的趋势缓慢地扩张到接近一亩的规模。 过段时间等两个土著完全掌握怎样照料庄稼地和羊群后,陈舟打算推着板车去一趟河谷平原,多带些甘蔗回来。 最好能一次性把甘蔗地扩展到三五亩大小,那样就能尽早产出甘蔗了。 …… 除尽早教授土著生活技能外,关于他们的信仰问题,陈舟一直都很头疼。 很显然,自被解救以后,两个土著少年心中原有的神已经彻底崩塌了。 就算他们的祭祀死而复生,跑到岛上找到二人,估计也无法再竖起那尊名为“贝纳马基”的神像。 毕竟与超越时代的科技相比,所谓的“神”之威能,还是显得太过平庸。 …… 土著少年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跟他们相处几日,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陈舟已经明白,自己被他们当做心中的新神了。 这种被人盲目崇拜的感觉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舒爽,但对陈舟而言,盲信带给他的更多是烦恼和不适。 他曾经想过把自己粉饰成一个“新祭祀”,然后将两名土著带到他辛苦搭建的王灵官神庙中,为他们再造一个新神。 然而他出于现代人的思维,为了帮助土著照料好田地和羊群,已经教会了他们许多正确的,基于唯物主义的知识。 在土著心中,食物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资源。 当他们明白食物并非神赐,而是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以后,再想构建一尊“全能神”的概念,难度可就太大了。 况且陈舟心知肚明,王灵官所执掌的权柄跟粮食没有半点关系。 要说他惩恶扬善,象征武勇和雷火,倒还靠谱。 …… “如果不能把粮食这个权柄塞进王灵官手里。 那是不是可以把枪械和武力方面的威能交给这尊道教护法神呢?” 12月28日深夜,临近1662年,陈舟灵光一现。 “粮食和牲口这种属于自己认真观察几年就能了解的自然规律。 而火枪,对土著来说可就相当于天外来物了,就算我真想给他们解释枪械的原理,他们也学不明白。” “既然如此,不如顺势把我所获得的奖励和我个人的武勇全都安排在王灵官身上。 让这俩家伙相信,只要他们虔诚的信奉新的武神,他们也能获得战无不胜的力量。” 坐在书桌前,陈舟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一拍脑门,决定就这么安排了。 …… 土著的生存中有三大最为重视的点,排在第一位的应当是粮食,没有粮食谈不上存活。 第二位应该是繁衍,这一点从不少原始文物的生殖崇拜中就能看出来。 排在第三位的,陈舟觉得必定是武力了。 武力是征战吞并的基础,只要拥有武力,原始部落就能劫掠别人的粮食和女人,壮大自己。 信奉代表武力的新神,既利于他对两个土著的统治,如果后续解救更多土著,甚至跟西班牙劫掠者发生冲突,也便于忽悠他们冲锋陷阵。 至于干活的问题,在陈舟看来,哪怕不找借口命令土著种地和放羊喂羊,他们也能凭借自觉完成的很出色。 对于食物的渴望早已在漫长的生存延续过程中植入他们的骨髓。(本章完) 第155章 进入第三年 时光匆匆,转眼就来到了1661年12月末,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两天了。 自从解救了土著,陈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大有好转。 与宠物交流和与人交流毕竟是不同的,哪怕两个土著听不懂他说的大多数话,光是教化他们,也能给陈舟带来足够的精神慰藉。 …… 况且土著不仅能发泄他内心的沉郁,唤醒他渐渐失去的语言能力,还能帮助他工作。 虽然现在两个土著还不能完全胜任耕种和畜牧事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大多数简单的活计。 比如每日清晨拎水、除草、上肥、及时发现病虫害,赶走在田地边徘徊的动物等,都是土著能做得很好的工作。 至于给羊群拎水,放盐,那就更简单了。 眼下正处于旱季,还不需要考虑淋雨的问题,只要保证山羊不会重回野山羊群,每日清点一下羊群数量即可。 从前陈舟无论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现在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只需扮演好一个监工的角色,仅在土著出现错误,或者做得有不足之处时,才出声指导,或是为他们示范何为正确方法。 …… 两个少年土著正如他解救前所预料的那样,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强,且学习能力出众。 且二人在一起同吃同住,可以通过交流经验来加速进步。 很快,他们就能熟练地完成每日工作,一人负责农田,一人负责畜牧,甚至还用不了一上午时间就能干完所有活。 同时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渐渐被陈舟养成。 他们学会了生火、学会了自己做饭、学会了洗涮餐具、学会了如何清洁身体,处理个人卫生。 在陈舟的要求下,每天起床,二人都会把小木屋收拾得规规整整。 被褥必须迭的整齐,木床上必须扫得干净,食物要放在不容易落尘的抽屉中,木碗、勺子还有二人使用的并不熟练的筷子都得放在木架上。 这些在部落中完全不需要顾及的细节对土著少年来说无疑是繁琐的,但他们显然不像现代的同龄人那样叛逆,也不会问那么多为什么。 只要能吃饱饭,能得到一句夸奖,或是获得一块巧克力,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更不要说这里的生活条件比部落强不知多少倍,干的活其实也没那么累,很多时候,两人都乐在其中。 …… 吃过驱虫药,加上伙食水平的提高,睡眠时间更长,更有规律,饮食的营养成份也变得均匀。 两名土著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比刚被解救时白净了许多,干瘦的身体也圆润了一些。 可能是笑的多了,两个少年的脸上原有的土著的戾气也有所减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东亚人的既视感,让陈舟稍觉亲切。 …… 12月31日,临过元旦前,陈舟放心地把庄稼地和羊群都交给两名土著,自己独自前往沙滩赶海,顺便钓了一下午鱼。 为了避免空军,这次钓鱼他准备了足够的饵料,还煮了整整一大罐子熟大麦用来打窝。 当日的战果虽谈不上丰收,却也比土著下水抓鱼那天强得多,反正够吃上一顿了。 …… 元旦、登岛周年、自己的生日,这三天都是陈舟所拟定的重要节日。 就像土著们的祭祀一样,想要让两名土著对这个新家园产生认同感,除了生活水平的提高,精神的认同亦是重中之重,甚至比物质条件还关键得多。 12月31日到1月1日是土著二人在岛上度过的第一个节日,为了渲染节日的气氛,陈舟特地准备了一系列仪式。 …… 仪式中排在第一位的理所当然地是盛宴。 味蕾上的刺激,与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勾勒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想得到精神的满足,肠胃的满足必不可少。 而且摆满整张桌子的各类菜肴,本身也能给人节日的氛围。 1661年到1662年的跨年夜,陈舟准备做一桌海鲜盛宴,再包点馅料不同的饺子,整点面点。 当夜必须灯火通明,直到过了午夜才能熄灭,这也是一种仪式。 如果火药足够充足的话,陈舟甚至想用火药放几炮,让气氛更热闹些。 但火药对他而言是不可再生资源,平时拿来训练射击都省之又省,奢侈地放炮这种事,他还是舍不得。 待宴会结束,所有人休息到天亮,便迎来了仪式的第二步,也是重头戏——祭祀。 陈舟早就制定了祭拜王灵官的计划,甚至费尽心力搭建好了精致的神庙,如果不祭祀,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 与充满喜庆氛围的宴会相比,祭祀的色调无疑是庄重严肃的。 就连土著登岛举办食人盛宴时都要把自己身上涂抹得黑一道白一道,跟斑马一样,还要带上祭司和“神婆”,在这方面,陈舟的面子工程总不能逊色于原始人。 他准备穿上自己最威严的一身衣服——铁浮屠,然后持枪前去祭拜。 祭拜神像时,他会把鸣枪当做一种向上天祷告的礼节。 在威慑土著的同时,也能增加整场祭祀的气势与铁血肃穆的色彩。 祭拜神像的姿势也有讲究,绝不能是向他宣誓忠诚的单膝跪拜礼节,必须得是双膝跪拜,脑袋磕在地上要有声音的那种。 当然,作为“与神最亲近的人”,陈舟自然可以免去这一套礼节。 毕竟王灵官还曾经把自己的底座借给他炒菜来着,关系都好到这份儿上了,再磕头那不就显得生疏了嘛。 …… 其实如果按照现代重视祭祀地区的讲究,陈舟这一套祭祀流程可以说是相当简陋了。 不用奉上各种贡品、不忌荤腥、不沐浴不斋戒、不用穿特定款式的衣服、没有音乐也没有舞蹈,甚至连烧香这一步都被省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过节热闹的前提是人多,岛上加在一起就仨人,再怎么折腾也热闹不起来。 以后教会土著说汉语,陈舟打算把祭祀的流程安排全部推到王灵官头上,就说这是神的旨意。 那样以后万一解救驯化更多土著,扩大祭祀的规模,他也好找说辞。 反正王灵官不会说话,真的假的,多道菜少道菜,上不上香开不开枪磕不磕头,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 天已黑。 多多鲁和阿豚回到了木屋,点亮油灯,对着墙上用白泥制造的拼音板,出声诵读,学习着汉语拼音的发音。 自从陈舟发现他们只用半天时间就能处理好田地和羊群,便给他们安排了这项新任务。 为了绘制更多教材,陈舟不得不晾晒更多白泥板。 他打算等土著读通顺了,就再加一项“写”的作业,这些白泥板就是为他们写字而准备的。 听说读写,这些全部掌握才能叫学会一门语言。 再者说,他总不能一直把驯化土著,教书育人的事全扛在自己身上,那样以后若是解救的土著多了,他不得忙得团团转。 先培养两个信得过的精英,给予他们必要的地位,并在关键时候给他们武力支持,再让他们慢慢管理其他土著,这样才能解放自己——陈舟是这样想的。 …… 尚显稚嫩的诵读声未持续多久,将鱼获都放回小院中的陈舟推门走了进来。 “今晚休息,跟我来。” 丢下一句话,正欲离开房间,陈舟又补充了一句:“别吹灭灯。” 两个土著已与陈舟朝夕共处了将近半个月,日常生活中没少交流,而且陈舟还会刻意增加一些语言的使用频率,以至于土著已经可以听懂部分常用词。 尤其是“来去前后上下”这些用于指挥他们的词汇。 疑惑地看了阿豚一眼,不知道天神为什么让自己和同伴在夜里出门,也不清楚出门前为什么不能吹灭灯,多多鲁乖巧地停止了诵读,拿起搭在床沿的外套,跟着同伴离开了木屋。 …… 此夜,不单两名土著居住的木屋点亮了灯,就连相距甚远的庄稼地另一端的木屋也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散发着朦胧的黄光。 围墙内部的瞭望塔下尽皆挂着点燃的油灯,宽阔的围墙顶端甚至还架起了几个落地灯,将整片山坡点缀得灯火璀璨。 走在前面的陈舟一言不发,但两名土著都已经从室外的装扮中感受到了不平常的气氛,迈步时不禁有些忐忑。 …… 平常总是紧闭的围墙木门四敞大开,小院内每隔两米便点着一盏灯。 几条短桌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贯穿半个院子的大长桌,桌上摆满了尚未处理的食材。 两座篝火熊熊燃烧,火上陶罐中的水已经沸腾。 大葱、编成辫子的蒜、红彤彤的辣椒、薄荷、茴香、面粉、大米、柑橘、柠檬、甘蔗、葡萄、香橼…… 琳琅满目的食材晃了两个土著的眼,更有一头被宰杀剥皮的野山羊倒吊在木架上,露出了一身粉白的肉。 “别看了,今晚吃大餐。 说你小子呢,快去搬点柴火,等会炒菜要用呢!” 陈舟拍了拍多多鲁的后背—— 这家伙还不满十八岁,最近半个月营养水平上去,不仅后背宽厚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一点。 多多鲁还未行动,一边机灵的阿豚已经迈开步子去找活干了,别看他人有时候显得木讷,有时候却比聪颖些的多多鲁很有眼力见儿。 …… 催促两名土著行动起来,陈舟自顾自来到案板旁,抄起菜刀开始处理他今天钓上来的鱼。 他们三个人食量都不小,即使食材众多,这顿吃不了,在两天内也能消耗殆尽。 就算吃不光,还能分给猫猫狗狗,或是让搬到室外的“试毒鼠”们沾沾光,因此陈舟准备做的菜肴远不止一道。 光是鱼就有一条红烧鱼,一条炖鱼和一条烤鱼。 至于海鲜,有的爆炒,有的清炖,有的清蒸,做法各异,滋味不一。 还有今晚的重头戏,羊肉大葱馅饺子,那也是要用最新鲜的羊肉,最鲜嫩的大葱做馅儿的,滋味自是不必说。 除硬菜外,陈舟还打算弄几个水果拼盘。 可惜山羊怀上这一胎后还未下羔子,他暂时没有羊奶辅助,不然发酵点酸奶做冷饮或是冰激凌也是极好的。 …… 充足的调料给了陈舟更多可发挥空间。 他原本的厨艺只能算普通,仅有几道拿手菜在及格线以上,大多数菜都只是勉强能吃,跟好吃完全不沾边。 自从来到岛上,两年多来几乎每天都要用有限的材料糊弄自己的味蕾。 俗话说熟能生巧,慢慢的,陈舟这厨艺也算锻炼出来了。 尤其是刀工。 从前他必须用擦丝器才能做的炒土豆丝,现在他闭着眼睛都能切得均匀纤细,只可惜他现在虽有刀工,却没有土豆了。 切着菜,想到土豆、南瓜、冬瓜、茄子、玉米等熟悉蔬菜的味道,陈舟不由怀念起它们的滋味儿。 “对了,原著里不是说这些土著日常主食就是木薯吗?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按照《鲁滨逊漂流记》中的设定建立的,那这俩家伙应该认识木薯啊!” 想到这里,陈舟正准备招呼两个土著少年过来询问,念及语言不通,很难跟他们解释什么是木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他知道木薯是一种产量极高的植物,且富含淀粉。 按理说部落中若是有大量木薯,人们就算瘦,也不会瘦到这种程度,顶多营养不均衡,不可能大多数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甚至要靠捕鱼维系部落的延续。 从这个角度看,这片群岛到底有没有木薯还真是个未知数。 “看来这里大概率是没有木薯了。 不过保险起见,等把这俩家伙教的能跟我正常沟通以后,还是问问他们吧。 如果他们只知道挖掘野生木薯,不懂自己种植木薯生产粮食,把木薯都挖光了导致饿肚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 思绪纷飞毫不影响陈舟手中利落的动作。 变魔术一般,食材一道道出锅,变成了热腾腾的菜肴。 两名土著全然看了眼,紧盯着陈舟手中翻飞的大马厨刀或是颠动的平底锅,亦或望着桌上的菜出神。 他们从未想过,食物竟然还能这样处理。 今夜,陈舟无疑又为他们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本章完) 第156章 祭祀 元旦前夜的盛宴给小院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气氛。 新加入的两个成员一道道品尝着陈舟做出的菜肴,不时睁大眼睛,发出种种惊叹。 …… 他们在陈舟的指导下,一点点学习擀饺子皮、和馅儿、包饺子,或是拿起厨刀试着切菜,制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水果拼盘。 众多菜肴中,多多鲁最喜欢爆炒章鱼腿。 在部落时,可没人会说这种长着八条腿的奇怪生物能吃。 假如海边章鱼数量增多,祭祀还会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最近做事不够努力,引起了天神的忿怒,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会降下暴风雨惩罚他们。 章鱼的长相本就不讨喜,被赋予“神之怒火”的特殊含义后,更成了部落中人人畏惧的对象。 起初看到陈舟将章鱼割掉头,独留八条腿放在案板上,他还有些恐慌,下意识地想起了曾经的神,还有祂的怒火。 等到陈舟把腌制好的章鱼腿下锅焯水,放入辣椒、葱段、蒜片开始翻炒后,伴着那股诱人的香味儿,多多鲁内心的恐慌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旺盛的食欲。 阿豚胆子比多多鲁小些,平时也不喜欢吃太辣的食物,原本不敢动筷去夹章鱼腿,还是在多多鲁的撺掇下才鼓足勇气尝试。 …… “怎么样?” 见同伴将章鱼腿咀嚼后咽下,小脸通红,多多鲁小声问道。 “很热,很疼。” 阿豚不如多多鲁能吃辣,两段章鱼腿下肚,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 原始部落的语言中词汇并不丰富,他没办法形容这种叫做“辣”的感觉,只能用疼和热表达。 “还有就是,很好吃。” 阿豚补充道,拿起了身旁被切成片的柠檬,往嘴里一送,脸很快又被酸得皱成了一团。 …… 土著少年享受宴会的同时,家中其他“元老级”成员也在共同庆祝这跨年夜。 提子、小灰灰、咣当、虎头、灰球、来福、小龙猫…… 它们依照喜好,有的在吃鱼,有的在享用煮熟的羊肉,或是抱着大虾啃。 劳苦功高的来福更是独得一条羊腿,卧在院墙下大口撕扯。 …… 说来有趣,土著刚被解救后没几天,还曾与家里的猫发生过冲突。 那时他们刚在陈舟的教导下简单地学习了怎样照料庄稼,防止兔子、老鼠和鸟类等野生动物祸害庄稼。 学到的知识太多太杂,即使晚上回木屋后巩固复习,二人也有点记不明白要领。 第二日清早,二人发现咣当在庄稼地中溜达,还以为是危害庄稼的野生动物,便捡起石头去打,去追赶。 幸亏庄稼地中的农作物够多够密,咣当小而灵活,加上陈舟听到外面二人的呼喊,及时赶到阻止,才避免这场闹剧产生糟糕后果。 受当日闹剧影响,咣当至今还对两个土著心存阴影,吃东西的时候必须避开他们,独自蹲在角落进食。 陈舟也有些后怕,在追赶咣当事件后,选了一个所有家庭成员都在的日子,给两个土著介绍了一圈家中的猫猫狗狗。 来福他们是很早就见过的,至于提子、咣当、虎头等家庭成员,他们就很觉得陌生了。 尤其是虎头,这家伙庞大的体型足足比其它猫大了两圈,身材粗壮相貌威武,令多多鲁和阿豚异常震惊。 不必说,二人自然又悄悄给虎头安排了一个神兽的头衔。 …… 盛宴的最后一个环节,以羊肉大葱馅儿饺子收尾。 沸水中翻腾着的,精致的是陈舟包的饺子,丑陋的是两个土著包的饺子。 为了包出上等的饺子,陈舟奢侈地动用了奖励送来的精面粉。 现代工业产出的面粉又细又白,煮出来的饺子皮薄馅儿大,隐约能透过单薄的饺子皮看到内部的馅料,加上羊肉和大葱被煮熟后溢出的油脂丰富的汤水,那味道,直让两个土著差点把舌头都咽下去。 …… 和忙于享受美食和种种新鲜事物的土著不同,陈舟对食物的口味和丰富程度没有那么看重。 他享受的是节日的氛围。 遥想刚登岛第一年的跨年夜,他好不容易才凑够“四菜一汤”。 一杯凉奶茶、几块蜜饯、一道凉拌海带丝,加上海带炖鸟肉,烤翅膀…… 那时的窑洞没有铺满石砖的小院,没有彻夜明亮的灯火,更没有这许许多多装饰,家具。 就连陪他共同跨年的家庭成员,也只有来福、小灰灰和龙猫。 如今,他有这么一个规整并能给他安全感的小院,有一众宠物,还有能沟通交流,尊敬他,把他奉为神明的同类相伴。 这许多变化,或许才是岛上生活的真正意义,也是他愿意付出努力去抵达的远方。 …… 给自己倒一杯亚力酒,品味着它特有的苦涩与甘甜。 在灯火的照耀下,陈舟靠着椅背,目光迷离地望着小院,他的注意力不在满桌菜肴上,也不在两个土著身上,仿佛穿过了整个岛屿,望向无尽的远方。 他看到了自己被割裂的人生,看到了他普普通通的前二十五年,看到了学习中的自己,挣扎中的自己,在水泥厂工作的自己…… 他看到了许多过去的朋友,过去的家人; 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小乡村的烟火气; 孩提时期的玩具,长大后的电子产品…… 这些代表着过去的关系、物件儿,在某个夜晚被一刀斩断。 随后,他的人生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 过去从未经历的生死、求生、饥饿、迷茫、劳作。 乃至对死亡的恐惧,身体的疲惫,还有无处不在的紧迫感。 前路笼罩在迷雾中,他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用双手去获取一切,用切实的力气和智慧去制造一切,以改善他的生活。 日子就在这样的压力与动力中一天天度过。 时至今日,他已经如愿以偿地实现了许多目标,并竖立了更多新目标,稳步地向前迈进。 …… 杯中酒已见底,陈舟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往与现在糅合在一起,他清楚,自己从这两年多的挑战过程中获得了怎样的改变。 他已不再是那只无奈地沿着前人留下的痕迹原地打转的毛虫。 因这挑战,在某个节点,他被迫停下了缓缓迈向死亡的脚步,用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编织了坚硬的茧。 当茧被破开的那一刻,他将从中汲取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展翅翱翔。 …… 酒气从鼻孔中喷涌出去。 院内的声音模糊了。 隐约间,只能听见两个土著少年的惊呼——多多鲁从口中吐出一枚亮闪闪的金币,在跟阿豚炫耀。 …… 夜深了,繁星闪烁。 酒不醉人人自醉,陈舟只饮了半瓶酒,却已有九分醉意。 两个土著吃得肚皮滚圆,待陈舟宣布结束宴会后,并未径直返回木屋睡觉,而是手脚利索地开始收拾厨具,打扫厨余垃圾。 他们比陈舟印象中的非洲黑人勤劳的多,仿佛他们那棕褐的肤色中蕴含了东亚人的坚韧与勤奋。 一直忙到约莫凌晨三点多,洗涮完所有锅碗勺筷,擦干净桌子,将吃剩的菜肴用陶盆盖住整齐摆在桌子后,两人才乖巧地关上院门,回到自己的木屋休息。 …… 1662年1月1日。 土著少年还未睡几个小时便被陈舟叫醒。 看着陈舟一身板正的新装束,还有清洗干净的面庞,刚从被窝中爬起的二人满脸迷茫。 “快点迭好被子,洗完脸穿上洗过的衣服,有重要的事。” 想到今日祭拜王灵官是件异常严肃的事,即使心中对装神弄鬼并无代入感,陈舟依旧在努力表演。 知道土著能听懂迭被子、穿洗过的衣服等简单的词汇,冷冷丢下一句话后,陈舟便转身离开—— 倒不是他入戏太深,非要假装高冷,以突出祭祀的严肃气氛。 而是他刚才说话时想到了今天自己早起的原因,怕忍不住笑出声来。 昨夜待土著收拾完残局后,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卧室休息,做了个关于祭祀的梦。 他梦见自己突发奇想,把随奥特曼皮套赠送的那个神光棒找了出来,当做此次祭祀的法器使用。 在两个土著跪拜磕头时,他站在王灵官塑像旁边,身着铁浮屠,极为浮夸地举起手中的塑料神光棒,大喊一声“变身”。 神光棒顶部撑开,散发光芒的同时,庙内响起了熟悉的歌曲——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当时两个土著都被神光棒散发的五彩光芒镇住了,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更让他们觉得惶恐。 虽然他们根本听不懂那歌声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却也能感受到歌曲鼓点激昂的力量。 只有陈舟像个傻子一般举着神光棒,听着咝咝啦啦的低音质奇迹再现,脸都要笑抽筋了。 庄严肃穆的祭祀气氛被这一声变身破坏的荡然无存,直接使陈舟从梦中惊醒。 若非如此,他可能再过两三个小时才会唤醒土著。 …… 自从渐渐能做好陈舟安排下来的工作后,两个土著已经很少见到陈舟如此严肃的模样了。 起床后,二人不敢有半点懈怠,迅速收拾好房间,从他们存放衣物的木箱中取出一身刚洗过没两天的水手服套在身上,急匆匆赶往平台下等待。 在院墙的大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穿戴整齐的陈舟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 他的左右肩各背着一把枪,整个人的面部都藏在头盔的面甲下,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土著面前。 陈舟身后,简单梳理过毛发的来福紧紧跟随,它脖颈上的项圈也被擦拭了一番。 …… “战争!” 见到盔甲的那一瞬,两名土著本能地想到了这个词汇。 意识到有人入侵岛屿,他们下意识地想去找武器,却发现自从来到岛上,他们似乎早就忘记了怎样使用那些木质弓箭和木刀,倒是对各种餐具农具愈发熟悉。 …… “跟我走!” 面甲遮住了大多视线,陈舟无暇观察土著少年的表情,只是刻意压低嗓音下达了命令,随后率先走在前头。 “没有武器怎么打仗?” 多多鲁心道,他正想提出意见,突然意识到自己跟随的已经不是从前部落中的战士—— 带领他们挑起战争的不是人,而是神。 而神,是不会败的。 强自压下忐忑的心情,悄悄望了眼阿豚,见他目视前方,似乎无话想说,多多鲁便也跟在陈舟身后,绕着山腰,齐齐往向阳处走去。 …… 清晨光线黯淡,空气中稍有些凉意。 山路上缠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几无鸟叫虫鸣。 盔甲伴着陈舟的前进发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宛若一曲独特的战歌。 已经笃定这是一场战争的开始,多多鲁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安在天上,俯瞰大地以弄清楚敌人是谁。 但他没有那个能力,只能跟着他心中无可匹敌的战神一路向前。 …… 即将抵达被装饰成神庙的山洞前,陈舟停下了脚步,在转弯处取下了背后的枪支,朝天斜射了一发子弹。 火药爆炸的轰鸣吓得两个土著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神的武器发出了嘶吼,一定又有敌人倒下了。” 两人同时想到,然后齐齐扭头看向对方,直到没有在同伴胸口看到血迹才放下心来。 …… 陈舟很想编一段慷慨激昂的祭词,但他文学造诣实在有限。 若说挪用古人的诗词,又多少不应景,有几分不妥。 索性他就把沉默当做整场祭祀的主基调,开枪后也不作声,只是转个弯,继续向前。 土著少年虽然畏惧,却被枪声吓得丢了魂儿,生怕自己落后被那可怕的武器夺走性命,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 没走多远,陈舟一点点修建的王灵官神庙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受山洞空间所限,整座神庙内部空间并不大,但其使用的工艺却不含糊—— 对古建筑不甚了解的陈舟凭着自己的想象,融合他心中的古建筑特点和现代建筑简单且富有工业美的特点,用多种颜色纹理不同的木料,搭建了整座神庙。 庙门处矗立着两根泛红的圆柱,圆柱上方挂着一面牌匾。 上书:“威灵显化天尊”。 推开厚重的大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庙内,光线顿时一黯。 黑色的木质地板上摆着一排藤编蒲团。 蒲团前方是陈舟搬来的大长桌,桌正中央端正地摆着那尊脚踏风火轮,手持金鞭的道教护法神将王灵官。 …… 在门口又空放了一枪,陈舟率先推门进入神庙,侧立于长桌旁。 待两个土著哆哆嗦嗦地跟着他走进神庙,陈舟直接喝令两人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 心绪本就被陈舟一系列严肃且具有祭祀色彩的行为搅乱。 平日里总显得分外活跃的多多鲁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尊神像。 他像具行尸走肉,本能地按照陈舟的指示,跟着阿豚双膝下跪,然后磕头。 到这里,简单的祭祀算是进入了尾声。 但陈舟并不想就这样结束。 为了加深两名土著对祭祀的记忆,也为了树立自己身为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的形象,他又往两把枪中装填了子弹,以两声枪响宣告祭祀圆满完成。 至此,两名土著才被允许起身,跟着他离开神庙。 而被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的二人,直到祭祀结束,都不知道他们跪拜的神究竟长什么样子。(本章完) 第157章 礼物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古人认为战争和祭祀是与神明交往的礼节,事关天命。 在那个落后的时代,盛大的祭典既是对鬼神的信奉,亦是团结民众,树立民族精神的一种手段。 所谓家国情怀和身份认同感,正是在一次次的盛大祭祀,在礼节与圣人哲人所传的精神传承中渐渐形成并完善的。 现代社会其实已经远不如古代那般重视祭祀,但不影响陈舟知晓祭祀的重要性。 或许在开始祭拜前,他心中有过很多恶趣味的念头。 但一进入预设的祭祀流程,伴着响亮的枪声,伴着身上盔甲的金属磨擦声前进。 伴着厚重的庙门被推开,那尊笼罩在光明与黑暗交接中的威武神明亮相,就连他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不由自主地陷入肃穆的气氛中,变得沉默严肃起来。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两名土著跟随他回到窑洞,才被他主动打破。 …… “你们可以去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穿着铁浮屠往返山洞,即使今日是在清晨出发,并非每日气温最高的时间段,也把陈舟闷得够呛。 摘下头盔,匆匆抛下一句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返回窑洞,去换日常装束了。 …… 两名土著莫名其妙被唤醒,莫名其妙地参与了一场祭祀,参拜了一个从未拜过的神,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他们的小木屋。 本以为要迎来一场残酷的战争,直到陈舟放话让他们自己去干活,他们还有些恍惚。 目送陈舟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窑洞,多多鲁挠了挠头,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阿豚。 “你说,是不是昨晚吃完饭,今天才去拜神,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阿豚摇了摇头,推开木屋的门,匆匆去换他未洗的旧衣服。 “我不知道,多多鲁。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安逸的生活,充足的食物,待人和善的天神,这些他从未拥有的奢侈品已经使他对这里的生活产生了依赖。 如果可以的话,阿豚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里,种他的地,放他的羊。 当然,若是偶尔能举办一场昨晚那样的宴会也是蛮不错的。 天神教会他们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 许多事都是可以通过学习和模仿掌握的,无论是种地,还是放牧都是如此。 阿豚相信,只要他肯努力,早晚有一天,他也能做出昨晚那般的饭菜。 …… 回到窑洞的陈舟尚不清楚这场祭祀成不成功,他只知道作为祭司的他着实累得不轻。 铁浮屠内的皮衬已被汗水打湿,随着温度升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酸味儿。 “看来还得把这些皮衬洗一洗。 不过皮制品又不好直接用水清洗,只能搞点洗衣粉沾上白酒刷一刷,真是麻烦。” 将盔甲挂在盔甲架上,陈舟特意敞开了窗户,让这具被“腌入味”的铁浮屠通通风,散散味儿。 …… 土著能够帮他分担大多数琐事后,他的确获得了更充裕的时间,却也能感受到,每一天都不像从前一样充实了。 人的身体一旦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动脑子,思考将来或是回顾过去。 所谓伤春感秋,多半都是太闲导致的。 陈舟倒不怕自己闲,谁都不会觉得不用干活是一种负担。 他只是怕自己想的太多,便开始怀念现代生活。 才在岛上过了两年多,这时候就开始怀念现代生活,往后的二十多年,非得把他熬疯不可。 …… 如今,乏味重复的工作有人代劳,他的自由得以解放,不用再被束缚在农田与羊群之间。 思前想后,他觉得这份自由不是让他整天在家里躺着,等着作物成熟,然后胡吃海塞混过剩余时间的。 而是让他能够按照自己的兴趣,更随性的去安排工作,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以更有效率的方式提高生产力和生活质量。 …… 不过眼下陈舟觉得最应该解决的还是土著的教育问题。 他打算为土著专门编撰一本实用教材。 这本教材的内容包括岛屿上常见的动植物名称,大自然造物,诸如山川、河流、风雨、日月等词汇的发音和书写。 还有耕种、畜牧的一些高级知识,也将被写在这本书中。 比如田地的轮耕,畜牧的选种育种,防止近亲繁殖以及劁羊,甚至是如何根据猎物留下的痕迹布置圈套,如何利用活捕笼捕捉野山羊等知识。 编撰这本教材,并不是为了培养所谓的文学素养,或是让土著具备华夏风格的审美和普世价值观。 只是为了让土著们变成合格的劳动力,以便于日后他放权,把所有关于机械体力劳动的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事项全部推出去。 当个人的时间足够充裕后,他打算先设计并制造一架风车和一架水车,让土著能更方便地将成熟的农作物转化为粮食。 在这方面,能产出无烟煤的小黑盒无疑是一大助力。 纯木质风车和水车是不耐磨损的,使用不了多久就得频繁更换容易损坏的零件。 想要耐用,必须得加入金属部件。 从船上带下来的各种废铁倒有不少,有些较大的金属足有四五十斤,用超时空切割切成便于摆弄的小块金属即可进行锻打或熔铸。 此前之所以不尝试锻造金属物件,主要原因是木柴燃烧的温度不够。 且陈舟琐事缠身,岛上又有雨季干扰,他无法腾出时间建造烧炭窑,也就不能根据自己的需求尝试锻造铁制品。 受种种因素影响,截止到1662年1月1日,别说第一把手工锻打的铁制工具,陈舟就连专门用来锻打金属器具的铁砧、风箱、锻炉等必备设施都未建设。 …… 如今距离雨季到来还有一个半月。 陈舟想,他应该利用好这段时间,先在窑洞不远处搭建一间烧炭窑—— 小黑盒产煤量太低,从1661年9月20日到今天,一共才产出了103块无烟煤,总计721斤。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通过观看锻打节目所掌握的锻造金属程序都是纸上谈兵,真要进入实践,可能要经过千百次尝试,他才能成功锻打出一把菜刀。 在这个不断尝试并学习的过程中,消耗的燃料肯定远远超过721斤这个数字。 最好是先用普通木炭锻炼技术,待有一定成功率,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后,再使用珍贵的无烟煤锻打金属器具。 而且无烟煤在很多方面的优势都是木炭无法取代的。 譬如说无烟煤的高温性能卓越,燃烧温度可达1200°以上,而木炭的温度上限仅为1000°左右,难以满足高碳钢等材料的锻造需求。 再比如无烟煤燃烧效率稳定,热量输出持续性强,不需要频繁添加燃料。 且稳定释放的热量有利于维持炉膛温度,能避免因温度波动导致的金属内部应力不均。 倘若对锻造的金属器具要求较高,那木炭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无烟煤的。 …… 一边想着,陈舟一边走出窑洞,到院内收拾起了昨晚剩下的菜肴。 海鲜一类的菜肴吃的就是个鲜味儿,隔一夜再吃,味道就差几个档次。 赶海的收获足以供养三人,想吃新鲜海鲜随时都有,陈舟本人其实并不想吃这些剩鱼剩虾。 但他看昨晚两个土著吃菜时的样子,感觉那俩家伙还蛮喜欢浸入调料味的中餐,便取出一个分层的木盒,将他不吃的几样菜都装进其中,准备待会给两个土著送去。 除菜肴外,水果拼盘、羊肉大葱馅儿饺子也剩了不少。 陈舟怎么看这些菜他都吃不完,干脆把每类菜都挑出一些,装了两大木盒,并排摆在小院大门口。 “送饭这种事,不像领导该干的活,还是让他们自己过来拿吧。” …… 没多大会儿,陈舟打扫完残局,正想外出挖点白泥,多做些白泥板或是为建设烧炭窑选址,走到门口看到两个木盒,突然止住了脚步。 “不知道农历年是几月几日,这元旦就当过年了。 那俩家伙昨晚吃了一顿大餐,今天早晨被吓得半死,应该还没弄明白什么叫过年过节吧。 既然两盒饭菜都送了,我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太吝啬,索性再送他们一人一件礼物,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这样想着,陈舟折返回窑洞,走进储藏室,挑选起合适的礼物来。 他最开始想的是从无用的神秘奖励中选出两件送给土著。 自二周年大礼包后,他又陆续收到六件神秘奖励。 其中有一个青貔貅茶宠,有洗衣粉,有一把多功能消防锤,一架不锈钢超市购物车,一套目数从1000到8000的磨刀石,还有他的铁浮屠盔甲。 这里面除茶宠和购物车外都是有用的东西。 但茶宠制造工艺精细,造型憨厚可爱,他不愿意往外送。 购物车拆成零件放在他手中远比送给土著作用大,也不能外送。 再往前回顾,电子烟这种东西送给土著肯定弊大于利,若把土著培养成烟鬼,以后可就有的受了。 金属双节棍虽是武器,没有教导土著估计也搞不明白怎么甩,万一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还会耽误干活。 至于唇膏、紫砂茶具、木质节拍器、鞋拔子、电子木鱼和手机壳,有的不是像样的礼物,有的没准能派上用场。 …… 挨个翻开箱子,看到一件件现代产物,陈舟只觉拿出哪件他都舍不得。 “算了算了,待会出门时去山下营地给这俩家伙拿几个玻璃珠子,两个陶瓷娃娃好了。 反正都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东西,没差别的。” “不过他们每天辛辛苦苦给我干活,一毛钱工资都不要,昨晚还帮我收拾卫生,我只送他们几个破玻璃珠子着实有点过分。” 眼珠一转,陈舟想起了他还没吃完的那箱罐头。 “要不,送他们俩一人一个罐头? 让他们尝尝真正来自现代的美食。” …… 按部就班地完成照看农田的工作,好学的阿豚回到木屋,取出属于他的那块白泥板,开始默默复习昨日学到的拼音。 多多鲁正在屋外生火做饭,他俩早就商量好了,每人轮流做一天饭,另一人可以趁同伴做饭的时间多学点知识,晚上再教给同伴,这样能更快地学会“神”的语言。 与神沟通可是祭司才有的特殊能力,如今两人都有掌握这个能力的机会,自然不敢懈怠。 …… 篝火已经升起,刚要把装着半罐水的陶罐挂在火上,两个土著听到了窑洞方向的呼唤。 陈舟的命令大于一切。 阿豚立即放下白泥板,跟着多多鲁跑向院墙大门。 待两人来到门前,迎接他们的是陈舟带着笑意的脸,还有放在他脚下的两个大木盒。 “这两盒食物是你们的,今天中午和晚上不用做饭了,就吃这些剩饭吧!” 说着,陈舟敞开了两个木盒的盖子,给土著看了看盒内摆在盘中的食物,示意这是送给他们的。 还未等两名土著下跪表示感谢,他又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掏出两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罐子。 “这个也是给你们的,拿上盒子,我教你们怎么用。” …… 未多时,两名土著便乖巧地坐到了篝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舟手中的小罐,认真地看着他的示范。 “你们看,这个小罐子可以用来装水,而且非常轻便。” 陈舟拿着空空如也的罐头罐子,比比划划,用动作和语言展示着小罐的优点。 “它能直接揣在怀里,不怕火烧,你们带着火镰和这个罐子,不管走到哪,都能直接生火做饭。 就像这样……” 说着,他捡起几块石头,摆成一个简易炉灶,往小罐内放了些水,又掏出一根晾干的小鱼丢进水中,将装有水和鱼的罐头罐子架在炉灶上,添了两根柴。 “用不了多久,煮鱼就能吃了。 而且它不仅可以煮鱼,还能烧开水,非常方便。 水开后放在一边。 像这样,晾凉就能喝,你们懂了没?” …… 罐头罐子的作用和陶罐相差无几,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只有便携性,以及较为新奇的材料和造型。 两名土著尽皆掌握了陶罐的使用方法,自然很快就弄清楚了罐头瓶怎么用,欣喜地注视着属于自己的礼物,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意。 他们这边满心欢喜,根本想不到,其实陈舟原本送他们的礼物可不仅仅是这个金属罐子。 更重要的是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 不过这个被他们所尊崇的向来大方的“天神”在最后时刻被贪欲驱使,放弃了送他们未开封的罐头,改变主意,把原本属于他们的那份美食给私吞了。(本章完) 第158章 烧炭窑 “节日”这个特殊的词语是陈舟用实际行动教给土著的。 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没有压迫,没有首领对普通成员施虐的盛宴。 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不食人,甚至不杀人,压迫感却比食人杀人强大的多的祭祀。 他们收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件“礼物”,有亮晶晶的珠子,有可以带在身上烧水的奇特小罐,还有坚硬圆润的娃娃…… 他们得到了天神的承诺—— 这样的节日以后还会再有,待下一次,他们还能收到不同的礼物。 于是他们开始憧憬未来,他们原本闭塞的内心首次出现了希望与更多光明。 …… 美好的元旦结束后,依照计划,陈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搭建烧炭窑。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干了一件重要的事——给土著取名。 两个土著已经来到岛上半个多月,各种词汇学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大致听懂他说的很多话了,有些不懂的词汇,他们也能联系前后文,通过陈舟的语气表情和肢体语言模糊猜测。 如今两人白天工作时已经懂得自行分工,一个人去照料农田,另一人去放羊。 待到下午,二人闲下来时,总有一人收拾卫生,一人学习—— 说来倒令陈舟惭愧,别看这两个土著没来几天,自从学会洗衣服后,洗的比他勤快多了,就算他不允许大量使用洗衣粉,俩人宁愿用清水手洗,也不让衣服上带有污迹。 两人分开时,陈舟若想叫其中一人还算简单,他通常喊“喂”,听到声音的土著便屁颠屁颠跑来了。 若两人在一起,陈舟想指使其中任意一人就有点难度了。 他必须得单独指出一人,或是走到那人身边,才能让他单独去干某件事——虽然单独指使土著做事的机会不多,但终归麻烦。 想到家中的猫猫狗狗都有名字,没道理不给辛勤工作的两名土著取名,陈舟便参照原著,分别给他们取名为“星期六”和“星期日”。 其中最先被解救的,性格较为开朗外向的那名土著叫“星期日”。 “死而复生”的那名干瘦土著则被取名为“星期六”。 二人的名字不仅与鲁滨逊漂流记中的星期五遥遥对应,更寄托了陈舟美好的期望—— 周六周日是假期的代表,他希望这两个土著以后能变成他的假期,让他彻底进入甩手掌柜状态,将精力投入到他的兴趣爱好而不是繁重乏味的工作中。 …… 姓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它往往象征着长辈对晚辈的期望,在玄学的角度中,还能预示一个人的吉凶祸福。 陈舟原想让两个土著跟他姓陈,再取个古代家丁武士的常见名,比如陈龙陈虎,陈朝陈汉,或者陈大陈二一类的名字。 后来他考虑到两个土著在部落中应该早已有名字,自己再给他们取名,基本是起到一个绰号的作用。 而且才相处半个多月,他还不想早早把自己的姓氏安到土著头上,他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密到宛如一个家族的程度—— 到目前为止,两个土著甚至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事实上,尽管这段时间土著表现得非常老实本份,始终没有逃跑或者攻击他的表现,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是进入夜晚,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都是把填装完子弹的燧发枪放在床边,左轮手枪压在枕下,再把来福放在院内的。 这样只要土著有不轨之心,来福发出示警后,他就能立即拔枪反击。 两个小小的土著,只要不掌握枪械的使用方法,是断不可能危及他的性命的,而小院的外墙又能给他制造充足的反应时间。 不过一直以来,他的准备都没有用武之地。 两个土著每天干完活后,精力已经消耗大半,回到木屋以后还要专心复习学到的知识,用不了多久就睡着了。 况且据陈舟观察,他们根本没有逃走的想法,更没有不轨之心。 不说别的,光是巧克力和加入调料的美食就足以令他们乐不思蜀了,更不要说还有更轻快的工作和顿顿能吃饱的伙食。 …… 不管怎么说,星期六和星期日这两个草率的名字都已被陈舟安到土著的头上。 他们还未学习到汉语中这两个词汇,并不知道这两个发音相似的名字代表着什么,却不影响得到新名字后两人的欢欣雀跃。 两名土著以远超往常的速度迅速掌握了自己的姓名,并对着同伴呼喊起来,得到答复后更是满脸笑容。 完全熟悉读音后,他们还恳求陈舟教他们怎样书写自己的名字。 在拿到陈舟亲笔书写下“星期六”和“星期日”的白泥板后,没有纸张的两人忙完工作后,纷纷蹲在地上拿起木棍歪歪扭扭地练习起自己的姓名来。 见到此景的陈舟表面只是轻轻一笑,心中却有种暖暖的感觉。 他可以感受到两个土著少年对待他宛若对待父亲,或是更尊重更信任的人的那种感情。 只是食人土著这个身份使他不敢全然相信他们,就像书中鲁滨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信赖星期五一样。 想要表明自己的忠诚,除了和平时期的尊敬和顺从,更需要战争时期,用流血与牺牲证明自己的武勇与为主赴汤蹈火的气魄。 …… 进入新一年后,陈舟只在1月3日和1月18日带领土著前往了两次沙滩,领取他的第五十五次和第五十六次神秘奖励。 这两次奖励的亮相远不如上次铁浮屠带来的震撼大,都是小小的纸盒。 第五十五次奖励发放的纸盒中装着一双精致的户外手套,还是个防风保暖款。 岛上热得要死,陈舟根本用不上这种手套,便把它放进了木箱中保存。 第五十六次奖励的纸盒稍大些,里面是一双运动鞋,恰是双适合夏季的鞋子。 但令陈舟恼火的是,这双鞋的尺码比他的脚小了三四号,就算他卯足全力,也穿不上这双鞋。 倒是两个土著的脚,仿佛都是为这双鞋而生的,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鞋子穿在他们脚上正好。 不过元旦刚送过礼物,这双珍贵的鞋子就算符合土著脚的大小,陈舟也不会轻易送出去。 再者说,鞋只有一双,土著却有两个人,总不能一人穿左脚一人穿右脚吧! 他只能默默将鞋存下,暗自观察两名土著的表现,待他们二人中有一人立功或是有极为优异表现的时候,再把鞋包装成神赐之礼送给他们。 …… 其余一个多月,他放心地将庄稼和羊群托付给星期六和星期日,自己除了晚上编撰教材,偶尔教两名土著写字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烧炭窑的建设上。 在烧炭窑的选址方面,他就耗费了足足两天时间。 起初他想把烧炭窑建立在距离窑洞较近的地方。 后来他一琢磨,烧炭窑工作时的烟尘太大,一来对身体不利。 二来升腾起来的烟气就如同一盏指示灯,很容易暴露窑洞的位置。 他最早选择将窑洞建立在这个背阴处,就是为了找个足够隐蔽的地方躲避潜在敌人的攻击,如今再搞这么一个“烽火台”,岂不是自相矛盾。 除污染和烟气外,背阴处还有个缺陷——通风差,不够干燥。 大风一般都在阳坡吹动,通风差不利于窑内燃烧,而更加潮湿吸水的土壤也会影响烧炭的质量。 四处找寻,陈舟最终将烧炭窑的建造地点安排在了距离碎石堆不远的阳坡下方山腰。 那里土地干燥,且距离白土极近,省去了许多搬运建材的力气,同时碎石堆离森林近,砍伐木材后可以直接运到窑旁堆放,有利于生产。 至于通风这一要求,碎石堆那边也完美符合。 …… 正式开工前,陈舟按照制造土砻水碓的经验,在选址不远处先行建造了几个小型烧炭窑,通过实验来了解怎样才能建造出合格的烧炭窑。 建造烧炭窑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 第一步是挖坑,挖一个足以容纳木材的深坑。 第二步就是用砖石或者夯土建造窑壁了,这个窑壁要足够厚实,才能经得住焚烧,同时不易被风雨所损毁。 待窑壁搭建好后,就该在窑后壁开烟囱,从深坑中延伸至地面了。 尤为关键的结构,一个是用于点火的火塘。 它位于窑前部,位置较低,低于窑底,在这里点火可以直接引燃上方的木材。 另一个关键结构是窑顶预留的通风口,它是用来观察火势,了解窑内情况的。 若没有这个通风口,烧炭时人就成了睁眼瞎,只能通过经验判断木材在窑中的状态,成功率必然大大降低。 还有个关键结构是窑门。 窑门主要作用是保证烧炭窑的密封性,不然一旦涌入窑内氧气,促进燃烧,木炭可能就化为灰烬了。 处理好这几样关键结构后,应用烧炭窑时,能不能烧出品质良好的木炭,因素就多了。 比如木材的选择,在陈舟老家,一般使用的都是松树,若没有松木,用其它硬木也可,一般木质越紧实,烧出的木炭越耐燃烧。 再比如木材的堆迭。 在窑内,木材通常是直立或者斜立,大头朝上,环绕中心形成一个拱形。 若分区域的话,还得将优质木材靠后摆放,劣质木材靠前。 陈舟姥姥家的村子里曾经遗留下一个民国时期的烧炭窑遗址,陈舟小时候经常和伙伴到窑中玩耍,也听老辈人讲述过烧炭窑怎样工作。 但许多细节都已沉没在他记忆的海洋中。 他只知道引燃窑内木材后,重点是控制窑内氧气,先通风,让木材充分燃烧,再慢慢封闭窑门,减少氧气进入,使木材进入无氧碳化阶段。 最后完全封闭窑门,仅保留烟囱排烟,通过目测烟气的颜色,就能了解木材碳化的阶段。 …… 经过几次“小烧炭窑”的实验后,总结经验完善设计的陈舟又给炭窑加了些他曾经忽略的小设计。 比如说在烧炭坑底部铺设一些碎石,以增加烧炭时的通风性。 再比如说尽量加长烟囱,让烟气往高空排放,这样不仅可以更直观地观察烟气的颜色,还能减少污染。 还有个关键点便是防火问题,需要清理掉烧炭窑附近的易燃物,挖掘防火沟,再在附近搭设一间小屋,存放些水和沙土—— 烧炭窑不远处就是森林,且旁边堆放着木材,一旦引起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 陈舟原想不借助土著的力量,单凭一己之力完成烧炭窑的搭建。 但考虑到雨季即将到来,如果不能尽早建设完烧炭窑,投入使用烧出足够的木炭,他的锻造计划很有可能要拖延足足两个月才能正式开始。 而且岛上亟待建设的也并不只有烧炭窑一座建筑。 雨季到来时,降水几乎是连绵不断的,总不能天天让两个土著冒着雨在外上厕所,不卫生不说,还有可能生病。 必须得尽早为两名土著建造一间厕所。 且雨季在外生火做饭也是件麻烦事。 考虑到两个土著都挤在一个小木屋中,无法在室内开辟足够的空间供他们做饭,陈舟打算再单独为他们建造一个厨房,或直接建造一间更大的木屋,给他们换个新家。 要紧的事不仅有这些,还有一些物资的消耗。 比如家中的可可豆储备,目前已经告罄,陈舟必须得趁旱季未结束,前往果树山谷多采集一些可可豆回来。 就算他自己不吃,给两名土著的奖品也不能克扣,这是原则问题。 …… 工作不会随着有人分担而减少,只要你去寻找,它总是无穷无尽的。 为了尽早锻造出合格的金属器械,陈舟强迫自己结束了“休闲”状态,每天上午都独自前往选定的建造烧炭窑地址,或是搬运建材,或是挖掘深坑,或是垒砌窑壁,忙得不可开交。 两名土著也没闲着,过了中午,处理完该干的活,俩人就得到“工地”帮忙了。 他们不会砌墙,但给陈舟当个小工,递盆白泥,或是搬几块石砖,铺一层沙子的能耐还是有的。 就这样,在陈舟主导,三人协力下,到二月初,不单烧炭窑建设好了,就连第一批准备放入窑中的木材也砍伐完毕,就堆放在烧炭窑不远处。 …… 竣工时刚好赶上太阳落山。 外形酷似坟包的巨大炭窑表面覆盖着一层白泥,沐浴着夕阳的余晖,顶着一根笔直高大的烟囱,蔚为壮观。 陈舟手中攥着一瓶亚力酒,满身泥点,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座由他亲手设计并建造的庞然大物。 两名土著也灰头土脸,坐在他身后,看着烧炭窑,满脸迷茫,尚不清楚这个比部落首领的房子还大十倍不止的巨型建筑物有什么用。(本章完) 第159章 重磅奖励 第159章 重磅奖励 烧炭窑竣工之日,已是1662年2月1日。 这座烧炭窑的大小和陈舟姥姥家那座废弃的烧炭窑没法比,但每次也能烧出几百斤甚至接近千斤的木炭,别说供应他练习锻造,就是拿去烧制瓷器都绰绰有余。 当然,瓷器的烧制又要重新搭建一个高炉,用制陶窑肯定是烧制不出合格瓷器的。 锻造所需使用的锻炉同样如此,陈舟甚至还要为锻炉单独开辟一个房间出来,以存放木炭、金属和半成品金属器具。 其实小的器具还好说,制造水车和风车的构件,许多零件都是木材与金属组合而成的“大块头”,屋内空间狭小的话,根本无处摆放。 …… 结束一天的工作,陈舟烧了一大罐热水,自己舒舒坦坦地洗了个热水澡。 星期六和星期日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们只能在山涧中冲凉,洗完澡后还要负责清洗自己的衣物以及陈舟的脏衣服—— 是的,在看到土著比自己想象中更勤劳能干后,陈舟把他的衣服也丢给土著洗了。 他发现大多数时候,土著洗的衣服都比他自己洗的更干净。 …… 2月2日又将迎来一次神秘奖励。 化身为土木老哥忙活了整整一个月的陈舟洗完澡后,终于能干干净净地休息一晚,喝杯小酒,吃道好菜,期盼明日的奖励送来点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 这忙碌的一个月,他不仅完成了烧炭窑的建设,还抽空带领土著去清理了东北边沙滩上焚烧土著的遗迹。 多亏屠杀土著当日他就把大多数尸体拖到一起付之一炬,不然就算那里不引起瘟疫,也会恶臭盈天。 三人齐心协力,没用多久就把所有尸骨的残骸都丢进了大海,并填平了被烧黑的沙坑。 待雨季到来,持续两个月的强降水将会完全抹除这里遭遇过屠杀的痕迹。 除清理屠杀的痕迹外,陈舟还协同两名土著,趁着涨潮把两条独木舟都推进了大海。 长达一个多月的暴晒和食木动物啃食使得两条独木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但还勉强能用。 陈舟把这两条大家伙都转移到了靠近山脚的断崖下,然后在那里挑了个隐蔽的角落,抛下了他自制的船锚,又往独木舟上铺了一层枯枝碎叶用以伪装。 两名土著那时已经掌握了不少词汇。 他们告诉陈舟,如果想更好地保存独木舟,必须要把它拖到岸上,然后用沙子把独木舟埋起来。 或者拖到岸上,再往独木舟下塞几根木头,使它保持悬空。 陈舟知道用沙埋可以锁住木材内的水分,防止其干燥开裂,至于悬空放置则是为了避免船底积水霉变。 他还知道往独木舟上刷一层桐油或者木漆更省事。 问题是这独木舟实在太大了,而且目前状态已经不是很好。 靠他们三个人的力气,若是再加一个滑轮组,其实是能强行把独木舟拖到岸上的。 但拖到岸上后还要定期检查,他认为没这个必要。 如果他想出海,完全可以费一些时间自己造一艘更好更结实的船,有帆有锚的那种,犯不着用土著的船。 更何况他近期根本没有要出海的打算——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呢。 陈舟是个喜欢按照计划做事的人,很少会脑子一热就行动,详细的计划能让他感到充实,且有安全感。 …… 朝夕共处了一个多月,历经三次神秘奖励,星期六和星期日也摸到了规律。 2月2日,陈舟还没起床,两人就已经洗漱好,迭完被子,一边照料庄稼地一边等待陈舟带他们去海滩了。 二人能对时间如此敏锐,并非他们天赋异禀,而是因为陈舟给他们讲授知识的时候,顺便做了一个日历。 耕种是对时间很敏感的工作。 何时育苗、何时栽培、何时灌溉、何时上肥、何时收获,要懂得这些,对时间没概念可不行。 况且岛上雨季旱季的循环,常见水果的成熟周期,山羊的发情期和孕期,这些都需要通过确切的时间来判断,而不能只依赖“感觉”。 为了让两名土著明白时间的重要性,陈舟不仅在他编撰的教材中反复强调时间概念,还把“节日”也是定期举办这件事讲给了土著。 “盛宴”“祭祀”以及神赐下的“礼物”,这些曾经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事物使他们对时间有了明确的认知。 待陈舟在白泥板上绘制好1662年一整年12个月份的所有天数,并让两人每过一天,就把度过的那天画上圈后,他们终于明白,当这个写满数字的“日历”上满是圆圈时,这一年就过去了。 其中三个重要的节日,陈舟都用了菠萝墨汁重点标明。 两个土著查着日子,数着没被画上圈的数字,对最近的节日8月1日心生期待。 距离8月1日不远,还有9月30日,1月1日——他们刚过完元旦不久,心中已大致了解节日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每天都过得太慢了,下一个节日又太远。 一天一天数着日子,两人总在企盼,什么时候能再开一次盛宴,收一次礼物。 …… 清早洗漱过后,陈舟背上了他的老登山包,带上两把长柄斧,领着两个等待多时的土著一起下山。 现在不单整理木石墙的工作两个土著可以代劳,就连砍树这种体力活他们也能分担不少工作量。 土著的力量远不如他,但耐力毫不逊色于他。 靠着持久的砍伐时间,忙活一上午,他们砍伐的木材并不比陈舟少太多。 不过近岸林地的树木经受了两年多,整整四十多轮的采伐,符合切割要求的木料已经很难在沙滩附近找到了。 到远处砍伐,又要多消耗一些运输时间。 实际上,切割了这么多木材,看着光秃秃的近岸森林,陈舟已经萌生了植树造林的想法。 树木成材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他自己在岛上这28年肯定消耗不掉茫茫原始森林。 但他走后,若岛上还有部族繁衍的话,如果他们一味向大自然索取,不知道维护生态平衡,那这座美丽的岛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作一片荒芜。 对于自然的重视和保护。 这可能是陈舟离开之前会留给土著们的最后一课。 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完整的时空,拥有和17世纪相对应的一切的话,他的到来或许会化作蝴蝶的翅膀,从这个小岛开始,掀起一阵风暴。 …… 刚刚抵达沙滩,两名土著便自觉搬运整理起倾倒的木石墙来。 独留陈舟一人步入奖励中心,领取他的奖励。 此次的奖励与前两次不同,光是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俗物—— 它的外包装与那箱tnt相似,使用了一种蓝灰色的硬质塑料,箱体外未包裹纸盒,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摆在沙地间。 整个箱体的长度大约有1.5m左右,高度50cm左右。 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无法从外部判断其中装的是什么。 看到这个箱子,陈舟隐约能感觉到,此次奖励多半又与军工沾点边儿。 “不会是枪吧?” 他满怀憧憬地打开卡扣,掀开了箱盖。 …… 箱内物体并不像陈舟想象中那样高端,却也不是普通货色。 那是一行行整齐排列在卡槽中的钢管。 所有钢管的长度都保持一致,没有丝毫偏差,钢管表面涂着一层黑色哑光涂料,使它们在烈日的照耀下依旧保持低调的风格。 看到这些钢管的一瞬间,陈舟心中顿时冒出一行字。 “带膛线的无缝钢管!” 随便拿起一根钢管观察。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是整整一箱用优质合金制造的无缝钢管,且钢管内壁皆带有明显的冷锻锤击成型的膛线。 这种明显的军工材料,据陈舟所知,多半在最开始制造时就使用了特殊钢材,后用冷锻工艺加工膛线。 此类钢材的屈服强度一般不低于550mpa,扩张强度在800-1000mpa之间,组织均匀性极佳,具备优异的耐疲劳、耐高温和抗烧灼性能。 同时钢管还有可能经过了镀铬处理,以增加其耐腐蚀性和耐磨性。 这种军工品质的无缝带膛线钢管,只要是通过高压测试和疲劳验证等测试考验的合格品,就一定可以承受每平方厘米数千千克的压力。 且能在多次射击后依旧能保持形状稳定,以防止膛线磨损后射击精度下降。 “妈的,这回可真是送来一箱大礼了!” 一根根拿起钢管仔细打量,首次接触到这种任何枪迷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陈舟的手都兴奋地发抖。 …… 凭他在岛上现有的工具和技术,穷尽一生都造不出哪怕半截这样的钢管,哪怕回到现代,也基本不可能造出军工品质的“枪管”。 别看这箱钢管只是枪械所有构件中的一部分,但它绝对是其中最至关重要的那部分。 想要造出精准的射手步枪,有这箱钢管事就成了一多半。 至于枪械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子弹”。 待熔炉搭建好,锻打技艺成熟,陈舟完全可以熔铸铅板自行制造劣质子弹。 倘若铅弹可靠性不佳,他甚至愿意换掉“王灵官铜塑像”,用木雕取代它的位置,随后将整座塑像熔成黄铜造子弹。 能够拥有一把真正的接近现代枪械的枪,这不仅是陈舟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他主导战斗的底气。 二十多年后对付那群西班牙掠夺者,假如有十几把高精度步枪,他根本不需要再担心能否拿下船上那海量的财富。 只需考虑挑战成功后怎么将贵金属出售,然后就只剩如何钱一个烦恼了。 …… “刑啊,真刑! 我原以为那箱tnt就是时空管理局的极限了,没想到还有高招!” 将手中的无缝钢管或者说枪管放回箱内,陈舟全然控制不住脸上近乎癫狂的笑。 最开始,他以为各种各样的并夕夕小商品将陪伴他度过漫长的二十八年。 后来他发现,原来并夕夕还能升级成某宝或者某东。就在他认为某宝某东已是尽头时,奖励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左轮手枪。 随后的发展越来越离谱,从开了刃的长枪到tnt炸药,再到金属箭头。 时至今日,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发给他带膛线的无缝钢管了,而且还是那种已经走过全套流程的“准枪管”。 “这是从国内小商品发展到世界大团结? 既然这种东西都能发给我,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我几把非洲黑哥们儿爱用的ak47,或者给我来几个火箭筒。 要真有这些家伙事儿…… 嘿,就算再来两艘西班牙劫掠船,我也能教教他们,什么叫‘大炮开兮轰他娘’。” ……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对于烧炭锻造一事,陈舟心中愈发迫切了起来。 原本造水车风车更多的是造福土著。 现在他自己又不用照料农田,推磨这种工作再累也轮不到他操心。 只是解放土著的劳动力,能让他们拿出更多时间帮助他建设岛屿,挖掘窑洞或是耕种更多田地,饲养更多羊群,产出稳定充足的肉与奶。 种种因素堆迭在一起,加上雨季带给他的压力,才让他对这事如此上心。 如今在步入铁器时代这一前提下,烧炭锻造的好处又增添了分量十足的一项——制造枪械。 一提到枪,陈舟可就精神了。 他从前能废寝忘食,用几十日的时间专心致志地绘制图纸,研究如何改进火绳枪。 此刻想到现代枪械的威力和性能,进而联想起西班牙劫掠船上的财宝,他心中便涌起无限的动力。 恨不得立马掌握锻造的全部技巧,然后造出一把半自动步枪出海干掉那群正从南美大陆往自己国家输送真金白银的土匪强盗,把金银财宝都堆到自己的洞里。 …… 星期六和星期日刚整理搬运好一小半木石墙,便见陈舟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慢慢从沙地中间的箱子旁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中仿佛闪烁着灼灼光芒,如同一头发情的野兽,正寻找着合适的配偶,让人看了心里直发凉。 保持着这种怪异的亢奋状态,陈舟将整箱枪管搬出,随后立即投入到了木石墙的整理和垒砌工作中—— 他想尽早结束这份工作,然后立即赶往烧炭窑,烧出他的第一窑炭,再马不停蹄地返回窑洞,搭建高炉。 陈舟从未像此刻一般渴望有更多人手帮忙,他满脑子都是枪。 美国的mk14 mod0、德国的g28/hk417、比利时的 fn scar-h mk20 ssr、俄罗斯的 svch…… 各式各样耳熟能详的精准射手步枪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分外渴望拥有那样一把武器,即使只是个“丐版”。 …… 在令人紧张的气氛中,两名土著察觉到了陈舟迫切想要结束工作的想法。 他们向来比现代同龄人懂事,更有眼力见儿,不禁自觉地跟上了陈舟的节奏,将纤细的腿倒腾的越来越快。 宛若三只勤劳的蚂蚁在沙滩上来来回回。 沉浸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工作氛围中,还没到中午,沙滩上便矗立起一圈新木石墙。 两名土著还未询问陈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便见陈舟一路小跑,将那个古怪的大箱子放上板车,推着把手头也不回地远去了,只留给他们一个愈来愈小的背影。 (本章完) 第160章 烧炭与土著部落 雨季愈来愈近了。 两名土著的工作量也日渐增加。 陈舟获得枪管后对锻造出一把性能优越的步枪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半建造锻炉,一半烧制木炭。 烧炭窑刚建成不到两天,便迎来了第一次工作。 …… 大量精挑细选过的成段的硬木被放入窑内,堆成了拱形。 随着火塘底部一把干柴燃起,窑内的硬木逐步被引燃。 开向风口的窑门不断往窑内输送氧气,滚滚白烟从烟囱中涌出,宛若一条巨蟒冲天而起。 根据陈舟之前实验时得出的经验,这一窑木材的控氧初期,至少要燃烧五个小时。 他耐心地守候在烧炭窑旁,不时观察烟囱中飘出的烟气,或是顺着通风口查探火势。 等待的过程是极为漫长的。 木材充分燃烧后,烟气由白转青,观察到烟气有此变化,陈舟立即封闭窑门,减少氧气,使其进入无氧碳化阶段。 这个过程比燃烧阶段更久,需要十几个小时。 陈舟特意将睡袋带到了烧炭窑旁,这里有为防火提前搭建的木质水房,晚上他可以在水房中休息。 经过一夜的无氧碳化期,青烟变成了淡淡的蓝烟。 虽是第一次使用大烧炭窑制炭,依靠实验总结的经验,无论是处理木材的堆放,还是点火控氧,陈舟都没出什么差错。 接近一天一夜的点火碳化阶段在碳化期结束后进入到最后一步——完全密封窑门。 此时的窑内几乎无氧,只有半成的木炭形成于高温之中。 到了这一阶段,陈舟便不用整日守在烧炭窑旁了。 碳化结束后,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处于封闭状态下的窑体缓缓释放温度,直至完全冷却。 这一过程往往要持续24小时甚至48小时,缓慢降温有利于木炭形状的完整,快速降温会导致木炭碎裂。 …… 心系锻造事业,陈舟不敢浪费自己的时间。 在烧炭窑进入冷却阶段后,他便立即返回窑洞,召集两名土著,齐心协力开辟窑洞。 “锻造室”或者说“铁匠铺”的门开在厨房左侧,距离厨房3米有余,但仍保持在小院内。 如果石材足够的话,陈舟或许会选择用石砖垒砌一间工作室。 但一直以来,木石墙切割的木材都远大于石材,加上前几个月铺设院内地砖,搭建厕所和洞内墙壁,石砖的储备已经所剩无几。 锻造室内可能会建设几样大型设施,储存不少材料,空间小了必然又会捉襟见肘,早就受够了储藏室太小带来的麻烦,这一次陈舟绝不重蹈覆辙。 …… 三人一起抡稿子向内挖掘,再用板车向外倾倒砂土,工作进度与陈舟一人干活不可同日而语。 待第一批木炭冷却完成,锻造室已经开辟出了十几个平方的空间,这还是因为两名土著需要照料农田和羊群,以及学习语言文字,不然还能挖得更多。 …… 打开窑门,陈舟试了试温度,感觉已经足够凉了,便小心翼翼地取出窑内的木炭。 第一次制造,虽说过程顺利,但对火候的把握还是不够精准。 一整批优质硬木,产出的上好木炭只有两百斤左右,剩下的木炭几乎都有碎裂,尤其是靠前的木炭,都已经碎成巴掌大的小块了。 好在陈舟并不追求木炭的完整性,锻造时为了提高温度,他甚至会将大块木炭砸成小块甚至研磨成炭粉,以增加接触氧气的面积,提升燃烧效率。 将优质的大块木炭直接装在板车上运到院内堆放起来,一些碎裂并不严重的炭块也被一同送去。 剩余的小块木炭经过一番挑选,只留下断面光滑、敲击清脆的优质炭,其余劣质碎炭都被装进藤筐中,送给两名土著了—— 雨季到来时,他们可以在室内烧炭做饭,免受烟呛。 最后,陈舟还要把留在窑底的灰烬和未碳化的木块取出。 这些灰烬与草木灰区别不大,他准备将其与堆肥场中的粪便混合酦酵,开辟新田地时当肥料使用。 …… 第一窑木炭烧成后,陈舟立即把剩余的木材装进了窑中—— 雨季漫长,木炭自然是多多益善。 相似的流程重走一遍,木炭进入冷却阶段后,陈舟又返回窑洞,联同两名土著开辟锻造室。 …… 时光飞逝。 待晴空一去不返,阴云笼罩在岛屿上空,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时,陈舟已经烧出了两窑木炭,将锻造室开辟出了接近100平方米的面积。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烧炭、挖土运土,他唯一腾出时间去做的工作便是为两名土著搭建厕所。 在获得枪管之前,他原本打算利用这半个月给两名土著建造一间有厨房的大木屋。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枪械对陈舟的吸引力还是太大了。 忙于准备锻造工作,就连这间厕所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建设的,若不是厕所重要性高,他可能连这点时间都要省去。 …… 进入雨季后,两名土著已无法在室外做饭。 为了他们生活的便利,陈舟将田地另一边闲置的那间小木屋改造了一下,在屋内搭建了一个壁炉,用于生火做饭。 这样土著每天起床,只需步行一百多米走到田地另一头,就能做饭了。 而且独立“厨房”还有个好处—— 他们可以将食材、燃料和餐具都存放在厨房中,这样他们自己的小屋就多出了不少空间,能放下更多的白泥板教材,甚至还能摆开两个小板凳,让他们可以秉烛夜读。 …… 一心投入进锻造室的设计与建造中,每天只拿出一小部分时间教授两名土著,且很少检查他们学习的进度。 陈舟并未注意到,星期日和星期六二人的学习能力都表现得比他预先设想中优秀得多。 没有纸笔,他们就用装满沙土的方木板练习写字。 没有老师,他们就一遍遍对照拼音表,看着教材上的注音和图示,相互监督纠正发音。 许多东西他们未曾拥有过,一旦出现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都愿意付出全部去争取。 如今两名土著与陈舟的交流已经愈发流畅,他们甚至懂得将多个学过的词汇组合起来,去形容他们没学过,但亲眼目睹过的事物。 有时候挖完锻造室,结束一天的工作,陈舟会邀请二人在窑洞中用餐。 在此过程中,通过不时问答,他从两名少年的言语中切实地感受到了那个原始且野蛮的岛屿上发生的一切。 …… 与这座独立的大岛不同,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岛都相距不远,没有风浪的情况下,划着独木舟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走个来回。 岛上的部落也远不止一个。 据两名少年所述,光是他们知道的,曾与他们部落发生过冲突的部落就有六个之多。 上次登岛的食人土著便是其中人数最多,势力最庞大的一支。 星期日说那个部落有一百个战士,星期六纠正了他的说法,说那个部落至少有一百五十名战士。 他们通过摆小石子学习数学,对数字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概念。 但人在恐惧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放大敌人的力量,从而进一步为自己制造恐惧感。 认真思索,陈舟觉得还是星期日的说法更可信些。 一个拥有一百名壮年男子的原始部落规模可不算小了。 算上妇孺老人,那个部落至少有七八百人。 若是在物产丰富的大陆,八百人的部落当然算不得什么,可这是在孤悬海外的岛屿,以这里的物产资源,能养活七八百人殊为不易。 而且陈舟还打听到,这些土著目前对种植尚处于懵懂阶段,且完全不知道畜牧为何物。 他们已经了解将种子埋在土里就能得到一棵新植株,却不知道怎样能让这棵植物活下去,无论是浇水还是施肥,都在他们的知识范围之外。 因此这些土著只能靠撞大运的方式种出一些粮食,这个概率实在太低,以至于他们完全不能通过农耕养活自己。 按“捕鱼达人”星期六的说法,无论是他之前的部落,还是他被俘虏后的部落,大部分人都处于食不果腹的状态。 食人一事在这些部落中并不新鲜,尤其是风暴肆虐的雨季。 由于难以出海捕鱼,加上雨季气温低,对热量的需求比平时更大,还有房屋更高的损坏率,一到雨季,各个部落之间便开始频繁爆发冲突,以争夺食物,或是劫掠劳动力。 许多血腥的战争都发生于濛濛细雨中。 星期六年纪不大,但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大规模冲突就有三次之多。 出于好奇,陈舟还询问了二人有没有吃过人肉。 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没有祭祀,部落中也常有因饥饿或疾病死去的人。 对于这类尸体,祭祀往往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便点燃篝火,带领族人载歌载舞,分而食之。 身份地位越高的人,在这场食人盛宴中得到的部位越靠上,像他们这种处于部落底层的少年,往往只能分到几根脚趾。 …… 老实说,亲耳听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两名土著都吃过人,陈舟还是会感到些许不适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难接受同类相食的行为。 但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他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只能约束两名土著,以后不许再想食人之事。 …… 除食人一事外,陈舟还打听了土著部落举办食人盛宴的日期和地点。 按照星期日的说法,食人盛宴的举办地点大多都在他们自己的群岛举办,只有足够庞大的部落才有能力远渡重洋,来到这座大岛上举行祭祀。 不过食人盛宴举办的时间并无固定日期。 只要是在旱季,没有过大的风浪,且部落在战争中获胜,俘虏了敌方部落的战士,祭祀和首领同意,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带着俘虏来到大岛宰杀。 至于举办地点,则是根据各个部落第一次登岛的位置而定。 星期六他们的部落在人数巅峰时,也曾来到大岛举办过食人盛宴,但那时星期六和星期日年纪都很小,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举办。 …… “既然你们自己的岛屿上食物那么少,人那么多,又经常发生战争,那为什么你们不搬到大岛上来呢? 这里的环境比你们的岛屿好太多太多,足够养活几百人。” 听两个土著讲述过他们部落的处境,陈舟曾问过这个问题。 星期六和星期日给出了不同的答复。 星期六显然是被洗脑较为严重的那一类,他说大岛上居住着恶魔和神明,曾经冒出过巨大的黑烟。 老人说,很早很早以前,大岛上曾经有过一支庞大的部落,后来他们都被黑烟和从天流下的火烧死了。 那个部落的幸存者逃向周围岛屿,便是如今一些小部落的前身。 而星期日则有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根本原因是部落中的领导者目光短浅,太过顽固,不思进取,且固步自封,没有改变的勇气。 部落首领宁愿让劳动力冒着生命危险去劫掠其他部落,或是下海捕鱼,都不肯让他们腾出时间去建造足够大的独木舟,带领整个部落迁往他处,远离那些可怕的邻居。 …… “首领害怕这里,首领听祭祀说这里有恶魔,他怕自己死,所以他不敢来。” 星期日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他对部落首领的认知,脸上带有鄙夷的神情。 …… 对于这名少年的见解,陈舟颇具震惊。 他不曾想过,只是两个月的学习,就能使这些从未接触过现代思想的土著产生这样的觉悟。 从前在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首领,如今已经变成了他们所鄙视的人。 这种自信,究竟是知识带给他们的,还是自由且无压迫的新生活带给他们的呢? 至于星期六所说的岛屿中的黑烟和天火,以及岛上曾有过一个大部落,后来却消失的传闻,陈舟觉得极有可能是因为那座火山。 大部落或许就位于火山下,火山喷发时,部落中的大部分人都被火山灰淹没,顷刻便全军覆没。 少数几个恰好远离火山的幸存者被吓破了胆,乘坐独木舟逃往周围岛屿,才使得这些说法传播开来。 归根结底,这都是没文化惹的祸。 …… 话题即将结束时,陈舟已经对星期日和星期六两名土著少年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他觉得星期日虽然年纪更小,言行举止和思维能力却显得更成熟一些,便问了他一个问题。 “打败你们的大部落如果等不到举办食人仪式的祭祀和战士返回,会不会召集大量人马,登岛查看究竟?” 听到这话,星期日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该怎样回答陈舟。(本章完) 请假 今天请假,整理大纲,明天开始爆更,八千字起步,最高一万二! 另外,我好朋友在b站直播,id少女纲德-,直播时间每天晚11点到凌晨3点左右,有b站账号的可以去看看,人很漂亮,唱歌很好听,直播很有趣。 想要我持续加更的可以在她直播间1毛钱办个粉丝牌,然后进书友群,凭粉丝牌获得200字加更,上不封顶!(本章完) 第161章 初次锻造 “我不知道。” 星期日面带犹豫,按他自己对大部落的了解,接近三十名战士的折损已经是不小的损失。 这种预期之外的损耗显然会对大部落正在扩张的趋势造成影响,甚至有可能打乱他们的部署,使部落在随后的冲突中失利。 正常情况下,大部落的首领几乎不可能再派遣一支远征军过来查探究竟。 但凡事都有例外,星期日并不清楚大部落首领的行事风格,他只知道这个部落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发展到了今日的规模,期间吞并了不少小部落,隐隐有一统群岛的迹象。 对于这样一个与大多数部落首领都有区别的人,他没办法给陈舟一个确切的答案。 用贫瘠的词汇储备努力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星期日最后给出了他的另一个猜测—— 如果登岛参加食人祭祀的战士有一两人幸存,乘坐独木舟逃离大岛,顺利返回群岛的话。 得知大岛上有心存敌意的天神,大部落首领大概率会因畏惧而不敢再度召集人手前来进攻。 他必须得考虑部落战士再次折损产生的后果。 但登岛的所有战士和祭祀全军覆没,这事可就没准儿了。 历年来,每次登岛举办食人盛宴都很顺利,惟独此次无人返回,且祭祀期间没有风暴。 这事发生的太蹊跷,却又未表现出明显的危险。 倘若日后大部落腾出人手,再度登岛并不是没可能的事。 …… 陈舟当日只想着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省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万万没想到,不留个报信儿的还有可能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星期日自幼生长在原始部落中,参与过土著之间的冲突,还在大部落中当过一阵子俘虏,他觉得这个少年的猜测还是颇为可信的。 …… “麻烦虽然麻烦些,但既然人都已经杀光了,这时候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总不能把这两个好不容易培养成材的帮手送回去,让他们宣传大岛的可怕吧。 再说,从前我只有一个人,几杆改进版燧发枪,就能以一敌十,救下这两名土著。 如今我有三个人,日后还会造出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枪械,就算那个大部落拿出所有有生力量来进攻,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而且换一个角度想,两个劳动力总归不够,要是能驯化更多土著,就能尝试去做更多事了。 只是我对这两个土著毕竟有救命之恩,且能够威慑住他们。 要是逮住那些大部落的战士,在血仇和信仰的影响下,他们能不能像这两个家伙这么温顺就不好说了……” 陈舟暗自想着,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打探土著部落的消息只是出于兴趣,对那些食人部族别无他意。 尽管表面没有反应,对于有可能登岛的大部落,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如今正处于雨季,大海喜怒不定,这时候除非大部落的首领脑袋进水,否则是绝不可能派遣土著出海前往大岛的。 待到旱季,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时,陈舟打算在接近山顶的位置建造一座瞭望塔和烽火台,让星期六在那附近放羊的时候多加观望。 根据星期六和星期日所述,土著举办食人仪式大多是在接近中午或下午登岛,只要星期六不懈怠,第一时间观察到土著登岛的概率不小。 …… 当然,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在食人土著们没有登岛之前,陈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他们的提防上—— 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 雨季的到来使烧炭窑被迫停工,但不影响室内工作的推进。 人手充足,陈舟也就有了底气,在拓展锻造室的过程中,他还不时带着两名土著挖掘储藏室。 频繁的降水使庄稼不必灌溉,日益壮大的羊群在星期六长达数月的陪伴下,也变得温顺老实。 这使得二人只需费更少的精力就能处理完他们的每日工作,从而腾出更多时间学习和帮助拓建“神之居所”。 与锻造室的拓展同步进行的还有承重柱的垒砌,天板和地板的铺设,外墙的建设,以及最重要的——锻炉的设计与搭建。 …… 陈舟切实见过的事物,大都能凭着记忆和自己掌握的知识,模棱地复原出来。 可这锻炉,确实不在他掌握的知识范围之内。 他唯一有所了解的锻炉只有锻刀大会上的锻炉,但那个节目中的锻炉大多是电热炉,就算是户外手摇煤炭炉,也无需使用风箱,而是使用鼓风机,对他来说并无太多参考价值。 经过思考,陈舟认为,无论是现代燃煤锻炉还是传统锻炉,大体结构应该都差不多。 再怎么也脱离不了“燃烧系统”“加热系统”“排烟系统”这三样核心结构。 现代锻炉顶多再增加一个用于预热空气提升燃烧效率的换热器,或是在炉体保温层中安装一个用于余热回收的水套。 而这三样核心结构,只需设计好布局,确保风室能将风送入燃烧区,促进燃烧效率便已足够。 …… 研究了七八天,绘制了一堆设计图,感觉自己的理论无太大纰漏后,陈舟正式动工。 锻造室内开拓出的空间已足够使用。 不过在搭建锻炉之前,他还得烧些耐火砖出来。 室外整天阴雨绵绵,制陶窑无法正常使用,陈舟只能在锻造室内搭建一个临时砖窑,小批量生产他所需的建材。 好在锻造炉的体积不算庞大,需要使用的耐火砖不是很多。 没用半个月,他便准备好了足够使用的白泥砖,随后拆掉临时砖窑,在靠外墙的位置垒砌起锻炉。 ……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陈舟向来喜欢选取保守些的设计思路,这个锻炉也不例外。 它的燃烧室与加热室使用的是非常传统简单的上下布局。 风室则与传统锻炉稍有不同—— 加热后的空气有利于促进未燃气体充分燃烧,所以现代锻炉通常都有一个用于加热空气的换热器。 陈舟在设计锻炉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一点,特意将风室分成了上下两部分,借助燃烧区的余温先行加热空气,随后再把加热后的空气通过炉膛底部送入燃烧区。 锻炉的加热室是直通式结构,并无多余设计。 建造排烟系统时,陈舟倒是想过通过在总烟道中增添一条新通道,使烟气进入换热区,进一步利用燃料释放的热量。 不过风室中已有换热区,在烟道中再增添换热区总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倘若天气晴朗不影响室外工作,能搭建一座更大的制陶窑,陈舟倒有烧制一个方形陶缸,将其安装于加热室两侧,在锻造过程中顺便烧开水的想法。 可惜眼下条件不允许。 况且对于这个锻炉的实际表现陈舟心里还没底,便也不去想那些里胡哨的功能,只是专心致志地搭建这件可以帮助他走向铁器时代的“利器”。 …… 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建造经验,如今作为半个“土木老哥”,陈舟搭建起锻炉还算得心应手。 不管是燃烧室还是风室,亦或是加热室都没难住他,只在制造风箱时遇到了一些麻烦。 由于不懂鞣制皮革,只在贴吧老哥那里学会了鞣制皮毛,导致他制造的风箱包边不严密,鼓动时总是漏风。 为此,陈舟甚至把珍贵的海豹皮都取了出来,用以代替羊皮,但改善并不大。 没办法,他最后只好将奥特曼皮套剪开,用橡胶材料混合铁皮包边,最终才达到了理想效果。 …… 1662年3月17日。 历经一个多月的准备和建设,锻炉终于端端正正地摆到了锻造室外沿。 它整体呈方形,加热室悬于燃烧室之上,大约与陈舟腰际齐平,外层覆着一层白泥,看起来既笨重又结实,给人带来一种无法言表的踏实感。 …… 提前切割好的小块金属整齐地摆在炉边的长桌上,漆黑发亮的木炭放置于燃料区。 挂在天板下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还未点火,房间内便隐约散发出一股炽热的气息。 星期六和星期日站在陈舟身后,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这个新造的庞然大物,暗自猜测这个古怪的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 …… “点火吧。” 第一次尝试锻造,陈舟脑海中不断闪现锻刀大赛中那些老铁匠的锻造过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步加速。 是骡子是马终归要牵出来溜溜,无论他如何忐忑,如何畏惧失败,今天都得开工了。 将砸成小块的木炭平铺在炉膛内,往其内放了些许干枯的细枝,伴着打火机清脆的按动声,火焰开始蔓延。 炉温飞速升高,站在锻造炉前的人尽皆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意。 望着通红旺盛的火焰,陈舟不由想起了教员的一首诗词——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 从类人猿到直立行走,再从石器时期到铁器时期。 这鲜红的火舌将要吐出的,既有用于农耕和生产的铁锹铁镐,但更多的,还是杀人的武器。 这般想着,陈舟回过头看了身后尚不清楚这锻炉对人类发展史意味着什么的两名土著,心中勾勒出了二人手持铁制武器与“同族”交战的画面。 “战争虽残酷,但人类的发展离不开战争。 怕只怕,像他们这种生活在资源贫瘠地区的小部落,明明制度还很落后,却意识不到生产力和科技的重要性。 只知道一味地掀起冲突,互相吞并,这是自取灭亡的道路……” …… 一边观察火势,陈舟一边将两名土著唤到身旁,指导他们一人添炭,一人压风箱。 若在现代,有鼓风机和链条炉排帮助,一个人足以不紧不慢地处理锻造中的事项。 但在这里,为了首次锻造顺利进行,他还是得培养两个得力帮手出来。 …… 不知不觉,星期六和星期日已经在岛上生活快一百天了。 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充足的食物、均衡的营养搭配、足够的睡眠时间加上运动量,使两名土著宛若脱胎换骨,都变了样儿。 他们的个子高了,皮肤白了,身体上也出现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可能是经受知识熏陶,被驯化的二人脸上已看不出多少属于食人土著的凶戾之气,反而与华夏儿女越来越像,面相中隐约透出一种坚韧且和善的气质。 …… 长达九十多天的相处与教育已经使两人学会了大多数汉语词汇。 不仅如此,他们学会书写的文字也在稳步增长。 陈舟常与两人一起吃饭,干活歇息时,他偶尔会询问两人一些问题,或是给二人讲一些华夏传统神话故事。 比如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女娲补天、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等。 两名土著虽明白了庄稼是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羊是被母羊下出来的,对自然规律有了初步浅显的了解,却未产生“世上无神”的念头。 他们对陈舟所讲述的故事内容深信不疑。 毕竟华夏文化的历史实在太过久远厚重,神话体系比他们从前信奉的原始神丰富得多。 而神话故事的详细程度,便是建立一个完整的神明形象的重要支柱。 …… 说教是有瘾的。 日渐适应“老师”这个身份,陈舟给两名土著讲故事讲到最后,总会剖析故事所表达的精神,将神话故事的精髓嚼碎了喂给星期六和星期日。 盘古开天地所传递的勇于探索,敢于突破的精神,死后化为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的奉献精神; 鲧禹治水所传递的与自然抗争,自强不息的精神; 包括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精卫填海等故事,都在为两名土著灌输着人定胜天,坚韧不拔,一心为公的观念。 陈舟不知道这些故事能对两名土著造成多大影响。 他只是很欣慰,在孤独的挑战过程中,能有两个越来越符合他思想观念的,与故乡之人相似的帮手陪伴。 …… 长久相处自会产生一种无需赘述的默契。 陈舟几句简单的指示便能使两名土著领悟工作要领,他们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陈舟的一举一动,添炭鼓风。 炉膛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屋外下着雨,屋内无比炎热。 开始尝试锻打前,陈舟脱去了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拿起了铁钳。 第一次锻造,他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 无需锻打出一个合格的成品,只要能顺利改变铁块的外形,并完成淬火就算成功。 …… 风箱抽取着空气,不断喷吐到燃烧区旁的换热区内,经过初步加热,又涌入炉膛内。 炭火的温度越来越高,颜色明亮的仿佛一个小太阳。 陈舟的额头上已经淌下了汗珠,他观察着火焰的色彩,估算着温度,双目已被炽热的火光填满。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他用钳子固定住铁块,放入炉膛开始加热。 …… “快一点!” “太快了,慢一些。” 汗水在高温中蒸腾,工作中的锻炉宛若一头露出獠牙的野兽,尽情展示着它的凶悍与威能。 陈舟不时指挥压风箱的星期日,让他控制好火力。 添炭的星期六也没闲着,他必须得不断将大块木炭砸成小块,填进燃烧区。 …… 在火舌不断的舔舐下,金属块变得通红,这表示它已经准备好进入下一阶段——锻打。 短小的钳子此时暴露了弊端,陈舟费了不小的劲才在烈焰中取出金属块,并把它放到了由整块岩石制造的“临时铁砧”上。 铁块持续散发的热浪扭曲了周围的空气,相距最近,陈舟能感受到它的炙热与危险。 呼~ 长吐一口气。 有点担心自己在工作中受伤,一只手紧紧攥住钳子,夹住金属块,另一只手抄起铁锤,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陈舟敲下了第一锤。 长久的劳动使得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得到了十足的增长。 别看是第一次锻打,但陈舟这一锤落得又准又重,砸得金属块表面出现了淡淡的凹痕。 默默在心中鼓励自己,提醒自己注意安全的同时也要放松心态,陈舟砸下了第二锤。 …… 肌肉记忆渐渐形成,虽然手中的锤子并非专业的铁匠锤,架不住陈舟手稳劲儿大。 一层层碎屑状的氧化皮不断从铁块上剥离,同时它那鲜红的色彩也在迅速变得黯淡,这预示着它的温度正在下降。 在铁块完全变黑之前,陈舟又将其放回了锻炉。 加炭、压风箱、升温,同样的步骤重复一次又一次。 金属块软化,接受锻打,逐渐变得扁平,像一匹难以驯化的烈马,在铁锤的鞭笞下蜕变成名驹。 …… 当然,虽说陈舟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他的锤子挥舞得又快又有力,不亚于那些老铁匠。 但他在锻造这门深奥复杂的技艺中毕竟只是个门外汉。 没有经验和技巧的加持,就算他把锤子抡出来,这个铁块也不会顺利地变成他所期望的形状。 …… 漫长的初次锻造持续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身强力壮的陈舟在此过程中喝了不下四斤水。 肌肉的疲惫倒不要紧,主要是高温和封闭的空间使他感到难受,仿佛放在炉中锻打的不是铁块,而是他自己。 不用照镜子,陈舟都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已经被烤得通红。 两名土著比他还惨。 负责添炭的星期六小脸黢黑,上面挂满汗珠冲出来的条纹。 压风箱的星期日也累得筋疲力尽,平时哪怕从早到晚干一天农活,他的脸上也从未显现此刻的疲态。 当陈舟简单地淬过火,宣布今日工作结束的那一刻,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 开始锻造前,被超时空切割过的铁块至少还有个规矩的模样。 陈舟完成锻造后,它已变成了一块遍布锤痕,凹凸不平的铁板。 其实在锻打过程中,陈舟是有一个大致目标的—— 他想效仿著名的章丘铁锅,手工锻打出一个能用于炒菜炖菜的大锅出来。 此刻,看着丢在地上的“奇形怪状大铁锅”,陈舟相信他的脸比锅底还黑。 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有巨大的差距。 锻造终究与木工不同,绝非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能快速上手。 金属的改造也远不像木块的雕琢那般简单。 再加上工具不足、铁锤不趁手、没有合适的铁砧、钳子过短等等因素,陈舟的失败并不稀奇。 …… 早有心理准备,对于初次锻造的失败,陈舟并未感到气馁。 一边喝着水,他一边总结着此次失败带给他的经验与教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的初步目标应该从铁锅这种高难度器具转移为铁锤、长柄铁钳等实用且简单的工具上。 锻造这些工具不仅能提高我的技术,还能为后续工作提供便利。” “除工具外,我还得想办法弄个合格的铁砧……” 想着,陈舟摸了摸只使用了一次的“临时石砧”。 这块呈青灰色的巨石硬度不在铁块之下,但韧性极差,且不耐高温。 经过一番锻打,石块被切割得平坦光滑的表面已经碎成了蜘蛛网,到处都是破裂的凹坑和裂纹。 可以说,它基本就是个一次性用品。 而且就算作为一次性用品,它也不合格。 锻打过程中从石面上飞溅剥离出去的碎石块给锻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它们一旦嵌入铁块,就会为铁块的结构强度埋下隐患,从而影响成品铁器的耐用性。 …… 只是铁锤的锤头毕竟体积小,造型简单,锻造难度不算太高。 而铁砧作为一件体积相对庞大且沉重的器具,又具有较为复杂的外形,对硬度也有较高的要求。 即使能锻打出一个大致的造型,为了强化铁砧的功能和实用性,还要修平砧面,或是在砧鼻处钻孔,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事。 在没有整套工具的情况下,让陈舟强行锻打出一个铁砧着实太难为他了。 若说尝试用铁汁浇铸,或许还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当然,比起这些需要自己付出脑力体力和时间的获取方法,依靠神秘奖励似乎更简单方便些。(本章完) 第162章 五月(完成日万!) 现代生活带给人最大的财富并非各式各样的知识,而是教育体系为人建立的思维方式。 科学、严谨,注重经验、探索成因、改进方法…… 只要拥有这种思想,再搭配一定的知识和出色的动手能力,若再加上些许天赋,简单掌握原理不算复杂的手工业并不算困难。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动手实践的前提下,假如只会纸上谈兵,那么就是脑子再好用,也不会有进步的。 毕竟很多问题必须要靠实践找到答案,靠尝试找到解决方案。 …… 对陈舟而言,锻造就是一件靠实践和经验逐步进步的事。 整个雨季,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窑洞,整日蹲在锻造室内,挥舞铁锤,击打金属。 3月25日,他成功锻造出了第一个锤头。 锤头的造型简洁而经典,一头方一头圆,中间用凿子敲出了可供安装木柄的方孔,份量大约三斤。 …… 自第一次成功后,陈舟就像开了窍一般,锻造金属器具愈发得心应手。 负责帮他添炭的星期六和鼓风的星期日也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尤其是星期日。 如今他俨然成为了一名专业的“铁匠学徒”,压风箱时已能刻意地控制风力的大小和缓急,从而间接控制火的温度。 这对陈舟的锻造工作很有帮助。 看出星期日对打铁很有兴趣,陈舟便也不再保留,把自己在锻造过程中总结的经验一点点教给了他。 例如如何通过焰色判断温度,如何判断金属够不够火候,如何敲击能更好地控制金属的外形…… 新知识更增进了星期日的鼓风技艺,他们师徒二人也配合的愈发默契了。 …… 至于星期六,他从一开始就对打铁缺乏兴趣,倒是非常钟爱陈舟的画作。 陈舟绘制的那副“满脸痛苦吃辣椒图”就挂在星期六睡觉时的正头顶,他每天都会将画作取下,用抹布细细地擦拭一圈边框,再把画挂回去。 有时候,没有工作要忙,他会偷偷往屋里端一盘沙土,然后注视着那幅画,一点点模仿着勾勒线条。 但陈舟绘画是有一定基础,且具备天赋的。 作为一个土著,星期六既没练习过素描,也没学习过人体结构,甚至连一根笔直的线条都画不好,就算他付出大量时间来模仿,也学不到陈舟的十分之一。 更何况他还拿不出很多时间来学习。 …… 每天打铁结束后,对星期六来说,最开心的事就是到陈舟的卧室用餐。 食物的鲜美倒不重要,他只想看那些挂在卧室中的装饰画,尤其喜欢陈舟描绘岛上风景的素描。 吃完饭,他总是会找各种理由赖着不走,或是要帮陈舟洗碗,或是要拖拖地,擦擦天板,就是为了多看那些画几眼。 …… 土著少年的那点小心思总是掩饰不住的。 察觉到这个孩子喜欢绘画后,陈舟也不藏私,给了他几块白泥板,几根炭笔,并让他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练习——线条。 线条是画面的基础,陈舟为他演示了如何排线,如何画出整齐的线条。 又教给了他什么叫做中锋、什么叫侧锋、什么是平锋,粗线怎么画,细线怎么画,线条的疏密长短怎样控制。 以及比较高级的内容——排线后擦,以控制黑白灰的关系,掌握画面的明暗调子。 素描的线需要干净利落,不能沾沾连连,即使是重迭起来形成一整个色块的线条,也要表现出质感。 如果排线交错起来,就更要清晰,才能使画面协调。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学习素描,必须要有扎实的基本功。 …… 陈舟自认为他虽然有些绘画上的天赋,但读书时因家庭原因,错失了成为画家的机会。 若非大学时绘制了大量结构图,间接磨炼了对线条和比例的掌控能力,他的绘画天赋可能早就荒废了。 然而就算陈舟后续重新拾起绘画,在基本功方面却也比不上那些自幼练习绘画的孩子,他的素描只能说勉强能看,与美院的专业学生都有一定差距,更无法和那些成名已久的画家相比。 教授星期六,也算是弥补陈舟自己的遗憾,所以他既毫无保留,又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严厉。 只要星期六做的稍有差错,便会迎来他的批评。 ……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在星期六心中,陈舟本就处于比父亲、首领和祭司都高的位置上。 对于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神”,他总是言听计从。 如今陈舟肯把珍贵的画技传授给他,他更是表现得比任何学生都谦逊,甚至卑微。 挨骂挨训是常有的事,不过无论遭受怎样的批评,都打消不了星期六想学习绘画的心。 俗话说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 陈舟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增进锻造技艺的同时,星期六这个0基础的少年,也在一点点提升自己。 只要能挤出时间,总能看到他坐在白泥板前,用被炭笔染的漆黑的手画着一道道线条。 为了更好的练习绘画,星期六每天都会提前起床,生火做好饭菜,然后利用星期日吃饭的时间在白泥板上排着他的线条。 这份超乎寻常的刻苦令陈舟动容。 …… 意识到星期六对绘画的热爱后,他索性停了一天锻造,专门为素描撰写了一本入门教材。 教材中除了基础的线条和排线外,还讲述了透视和光影的重要性。 其中几乎包含了陈舟自己对素描的全部了解,甚至连怎样进行静物练习都教给了星期六。 陈舟相信,只要星期六能一直坚持练习,循序渐进,总有一天,在素描这方面,会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 两名土著都是活生生的人,且都处于生命中最有活力的年龄段。 有时候看到他们,陈舟就会觉得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比这两个土著年龄大差不多十岁,与他们相处时,总会将自己置于长辈的位置。 两名土著也愿意听他的话。 最开始,他们或许是因为恐惧,因为火枪莫测的威能,因为陈舟高大的体型和种种不同而被迫遵从命令。 但到了一百多天后,伴着愈来愈多的接触,二人已然是实打实地尊敬陈舟。 他们尊敬陈舟的力量,更尊敬他的智慧和眼光。 跨越几百年,传承着华夏文明悠久历史的陈舟总能在一些事情上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一针见血地点破他们部落中冲突的根本原因,以及首领和祭司外强中干的本质。 这种近乎“哲人”的思想屡屡令二人茅塞顿开,便进一步增长了二人的崇拜心理。 ……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土著的变化陈舟都看在眼里,他很欣慰自己未通过单纯的暴力手段达成这一切。 如果给驯化一个定义,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驯化,或者说教化。 …… 时间飞逝,转眼就来到了四月中旬。 长达两个月的雨季步入了尾声,锻造室内储备的木炭也已消耗殆尽。 不过它们的消耗是有价值的。 靠着愈发娴熟的锻造技术,陈舟一点点摸索着,锻造出了他所需的许多工具。 其中包括二十多把大小不一形制不同的锤子,大锤重达十多斤,最小的锤子也有一斤多,打制不同物件时用不同的锤子,它们都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还有铁夹、铲子、摁子和凿子等工具,它们不仅能为锻造提供便利,还能增加陈舟在锻造过程中的安全性。 在四月初,陈舟尝试着为自己锻造了一个小铁砧。 这个铁砧的造型很简单,锻造完成后用磨石将表面细细打磨了一遍。 它虽不如专业的铁砧用起来舒服,应付陈舟目前的需求倒也足够。 …… 漫长的练习过程中,随着对金属的接触,陈舟奇迹般地回想起了他曾经学到过的些许知识。 比如赤铁矿(红矿)、磁铁矿(黑铁矿)、褐铁矿和菱铁矿的主要特征,还有熟铁和生铁的区别。 以及白口铁、灰口铁、球墨铸铁,几类生铁的特点和用途。 低碳钢、中碳钢和高碳钢的区别,加入合金元素炼成的铬钢、锰钢、铬锰钢、铬镍钢等合金钢的性能。 几年未接触这些材料,他还以为这些资料会被永远地埋葬在记忆深处,万万没想到,还有让它们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想,自己能回忆起这些珍贵的知识,一方面是因为上学时反复看过相关资料数十遍,早已在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实践总结的经验与那些知识相对应,把熟悉的东西又生生拽了出来吧。 …… 无论如何,能想起这些知识都是值得庆贺的事。 慢慢回忆,陈舟担心自己再次遗忘,便认真地将这些知识记在了纸上,权当多个保险,说不定哪天这些知识就能派上用场。 …… 除过去的知识外,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锻造经验也格外宝贵。 成千上万次的锻打,已经让陈舟心中出现了一套详细的流程—— 锻造的第一个细节是处理燃料,务必要挑选颜色黑亮的优质木炭,然后将其打碎,使其能够充分燃烧。 点火后烧红金属块,重复锻打的过程中,如果想要更高的金属强度,可以将粗坯一点点拉长,然后折迭锻打,从而去掉金属内部的杂质。 待粗坯被锻打成合适的形状,便可用小锤慢慢敲击,将形状细化。 倘若锻造刀剑的话,在淬火之前,还要重新点火,将剑胚或刀胚烧红后再淬火,这一步关乎热处理。 普通的生活用具,如镰刀、锤子、镐头、铁锹、凿子、撬棍、锅碗瓢盆等锻造起来没太多讲究,无需使用优质金属,只要形状不跑偏太多,总能凑合着用。 而锻造武器的学问可就大了。 一件趁手的兵器,不仅要考虑它是否结实,是否锋利,还得照顾平衡性、重心、轻重、刃部的强度,如果锻造一把剑,还要处理剑筋。 最后选取材料制造剑柄,剑格,也不是简单的事。 陈舟如今有自信锻造出各种形状的锤子镐头,却不敢轻言可以锻造出一把合格的菜刀。 了解的东西越多,越能察觉到自己的无知,尤其是这样一门博大精深的技艺。 …… 进入旱季后,陈舟本想直接开工,制造更先进的枪械。 他甚至都准备熔化铅板,用失蜡法制造米尼弹了,却在看到锻造室角落堆放着的无烟煤时中止了这个冲动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的锻造技艺还不够支撑他完成枪械所有构件的制造,贸然动手只会浪费这些珍贵的燃料。 “稳妥起见,还是再烧两窑木炭,继续锻炼些时日吧!” 他这样想。 而且除了锻造之外,旱季能外出工作后,还有许多事亟待解决。 …… 比如半山腰上的瞭望塔和烽火台。 如今已是旱季,海上风浪大大减少,按星期日所述,此时正是大部落派人登岛查探情况的最佳时机。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陈舟必须得暂时搁置锻造之事,先搭建起负责侦查的建筑,确保无后顾之虞。 还有就是山下营地中存放的物资。 这个雨季,那些窝棚又经受了一轮修补。 长达两年多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快把脆弱的木质结构和帆布完全摧毁了。 好在储藏室经过三人扩建,内部空间已足够容纳那些物资。 陈舟打算挑一个日头不盛的好日子,带领星期六和星期日,推着两辆板车,把最后一批物资也转移到山上,这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 …… 最后,他还得前往果树山谷一趟,多搞些甘蔗苗和可可豆回来。 由于忙于锻造,在上个旱季末期,他没能按照计划出门采集可可豆,导致家中的巧克力始终未得到补充。 别说两个土著没有奖励,就连他自己许久不吃,都想那一口香醇甜美的味道了。 至于甘蔗苗,则是因为种在山涧两旁的甘蔗地扩张的速度还不够快。 窑洞中的白储备倒还够用。 但未雨绸缪,为了以后不因犯愁,陈舟还是准备提前布局。 此番他不仅要多种几亩甘蔗,还要把榨甘蔗汁的机器做出来,提前熬制一些蔗尝尝味道。(本章完) 第163章 光伏板(第一更) 自1662年2月2日的神秘奖励后,到5月3日,陈舟又陆续收到了六次奖励。 这六件奖励物品中,有几样东西颇为有用,算是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比如4月18日送来的奖励—— 足足200公斤成捆包装的a4纸,总数估摸有三万五千多张。 这些纸张彻底解决了岛上缺纸的问题,就算陈舟每天都绘制三张设计图,数量如此庞大的a4纸也足够他用到挑战结束。 当然,陈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他知道自己很难消耗完这些纸张,早就想好了它们的用途。 待到星期六的素描技巧登堂入室,他便奖励给这个钟爱绘画的少年一些纸张,让星期六能更好地发挥其天赋。 这样也算不辜负星期六坚持努力的成果。 还有5月3日送来的奖励—— 六个暖壶。 它们可以让陈舟过上想喝热水泡热茶随时就能喝上的日子,而且暖壶不仅可以存放热水,还能储存冰块,在炎热的岛屿上,这无异于一件神器。 …… 与这两样奖励相比,其余四样奖励就各有各的优劣了。 其中最特别的当属3月19日,第六十次神秘奖励送来的两块太阳能光伏发电板。 这两块光伏板体积不小,每块都是2m*1m的长宽,单块重量接近20公斤。 按照随光伏板附赠的说明介绍,这两块光伏板的功率均为36v350w,开路电压43v,工作电流9.7a,短路电流10.2a。 一般来说,在有30a控制器的情况下,这两块光伏板带动500w以下的电器不成问题。 如果估算潜在价值,这两块光伏板应该是最具潜力的奖励,毕竟它们能让陈舟直接从铁器时代飞跃到电力时代。 奈何单有光伏板,没有蓄电池和逆变器,以及需要用电的电器,任陈舟再想用电,也无可奈何。 光伏板只是一个将光能转化为电能的装置,自身无法储能。 在获得其它配套设施之前,这两块光伏板只能作为最奢侈的摆设,存放在储藏室内。 …… 虽说暂时用不上太阳能电池板,但每天在窑洞中行走时,看到两块黑漆漆的大板子,想起有水有电有网的现代生活,陈舟还是常常怀念。 不过每当他想到光伏板的全部配套设施,包括逆变器、蓄电池、电缆、连接器、配电箱、保护器等设施后,心里就会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拔凉拔凉的。 天知道什么时候神秘奖励才能把这些东西送全。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直到挑战结束都用不上电。 如果更倒楣一些,还有可能好不容易获得所有配套设施,却没有能用电的电器。 想想时空管理局一贯的行事风格,陈舟觉得这两块光伏板可能又是某种恶趣味,专门用来折磨他的。 为了减少对回顾现代生活对自己的影响,让自己能专注于现实,陈舟最终用厚帆布盖住了光伏板,将其塞进了黑黢黢的“旧养鼠房”。 这或许是一种掩耳盗铃的处理方式,但眼不见心不烦,终究是有效的。 …… 如果说光伏板给陈舟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当下的烦恼,那另三样奖励就显得过于平庸了。 2月17日送来的奖励是一对潜水脚蹼。 陈舟的游泳技术只能算马马虎虎,潜水技术更加糟糕,岛上唯二能用得上这对脚蹼的只有两名土著。 尤其是星期六,他的潜水技术足以令人叹服,可以说进了水后,他的灵活性不比鱼差多少。 可令人无语的是,之前那双陈舟想穿的运动鞋符合两名土著的尺码,如今这双他用不上的脚蹼,却完美符合他脚掌的大小。 这种坑爹的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发放奖励的时空管理局又在搞幺蛾子。 …… 3月4日送来的奖励是一把多功能工兵铲。 然而就像陈舟总结的经验——多功能往往意味着每项功能都做的马马虎虎。 这把工兵铲被装在一个专用便携包内,铲柄采用分段式设计,集成的功能包括砍刀、开瓶器、锯子、外六角扳手、刀子、求生哨、打火棒、螺丝刀、指南针和破窗锤,还往里面塞了两个螺丝刀。 便携包里同时配备了一小捆伞绳、一包应急速热食品。 倘若放在开始挑战第一年,对只能切削铁木制造镐头挖掘砂石的陈舟来说,这把工兵铲无疑是一件神兵利器。 但现在陈舟已经能够自己锻造铁锹和镐头,这工兵铲便显得有些鸡肋了,顶多只能作为铁锹的上位替代,凭借便携性强的优势外出使用。 与之相比,4月3日送来的奖励虽是消耗品,却显得更有价值些。 那是一根礼盒装的整条金华火腿。 早在现代,陈舟就不止一次听闻过金华火腿的大名,包括其味道的鲜美和价格的昂贵。 由于金华火腿产在南方,他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没想到来到异世界,反倒靠着奖励能一品火腿的滋味。 不过近来没有值得庆祝的活动,且火腿保质期又非常长,陈舟也就不急着食用。 他准备等到1662年8月1日,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跟两名土著一起分享这故乡的美味。 这条火腿足有八九斤重,每次节日都切两盘,足够吃到整年结束,提供长久的享受。 …… 时至今日,神秘奖励对陈舟的帮助已经越来越小。 大多数时候,它们体现的价值都已不再是实质性的提高生活质量,而是一种惊喜感。 …… 有两名土著相伴,如今的陈舟基本已经可以抛开琐事,专心做他想做的事。 过了5月3日,保管好神秘奖励送来的六个暖壶,按照计划,陈舟带领两名土著将山下营地中剩余的物资全部搬到了窑洞的储藏室内。 随后他又费两天时间从头整理了一遍储藏室,并将几件更加美观的家具摆进了卧室。 …… 5月7日,陈舟将家中的农田和羊群全部托付给两名土著,带上登山包、手斧、多功能工兵铲等工具,推着板车,随来福一起踏上了前往果树山谷的道路。 已经有过一次探索果树山谷的经验,此次出行陈舟还算轻车熟路。 抵达果树山谷后,他采集了近百斤的可可豆,又挖取了一些果树树苗,这才折返回河谷平原。 出于对葡萄藤上那不知名蛇类的畏惧心理,在河谷平原挖掘甘蔗苗时,陈舟总要将周围的野草清理干净,使视线不受阻碍后才敢动手。 反正时间有的是,没必要因为贪图一时的省事承担更大的风险。 就这样,算上往返的两天,陈舟足足外出了八天有余,才推着沉重的板车返回山下营地。 …… 将甘蔗苗运往山涧旁的甘蔗地,批量种植。 把可可豆带回窑洞,烘干后研磨制成巧克力。 没有降水的影响,陈舟这个整日缩在锻造室内的“铁匠”也不得不频繁外出,忙碌了起来。 种植庄稼是星期六和星期日早就学习并实践过的工作,把可可豆做成巧克力他们却是头一次见。 …… 陈舟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巧克力是神的食物,两名土著自己心中的猜测也从未跟他讲过。 正因如此,制造巧克力时,陈舟并未避讳两名土著,把整套制造流程完完整整地展示给了他们。 星期六和星期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曾经居住的小岛上,那些随处可见的黑溜溜的果子,竟然能做成这么美味的食物。 当然,已经和陈舟相处这么久,两人倒也不傻。 完整地观看一遍巧克力的制造流程,除了需要用来烘干巧克力的陶制烘干架,用于敲碎巧克力的锤子和铁盘,用于研磨巧克力的磨盘外,他们还发现了一味最重要的调料——。 若没有,巧克力就只剩香味以及略酸和略苦发糊的味道,不再具有香甜丝滑的口感。 按照教材上写的成语,这个“”就是画龙点睛之笔。 …… “还想自己做点巧克力,没有,看来是没指望了……” 星期日站在陈舟身旁,一边推磨研磨砸碎的可可豆块,一边小声对星期六说。 二人知道陈舟是个很和善的人,对他们也很好,有时候说话便会不由自主地展露出少年心性。 星期六正往炉灶中添柴,听到这话还未回答,坐在两人边上正绘制设计图的陈舟先开了口。 “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想吃巧克力?放心吧,以后管够。” 一句说罢,他放下了手中的水力锻锤和水车风箱设计图,补充道。 “前两天种下的那些甘蔗,长大了就能做成,只要你们照顾好它们,以后每天都能吃上巧克力。” “真的?” 闻听此言,星期日双眼顿时泛起了光彩,推动磨盘的手臂仿佛都更有劲儿了。 “真的。”陈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随后又补充道。 “等我不忙的时候,就在庄稼地旁边给你们盖一间大房子,有厨房的大房子。 到时候这个石磨你们可以带到家里,还有这几个烘干架、铁盘,你们都可以拿走。 想吃巧克力,自己熬就行了。” 笑了笑,陈舟低下头,注视着洁白a4纸上粉紫色的墨迹出神,独留两个面带喜意的少年,陷入对实现巧克力自由的美好憧憬中。(本章完) 第164章 开锁谜题(第二更) 人多力量大。 别看岛上只是从一人变成三人,所产生的效果却远大于1+1+1。 合理的分工能够最大限度发挥三人擅长的领域,从而提高工作效率。 忙忙碌碌,到5月18日,第六十四次神秘降临的日子,陈舟已经完成了计划表中大部分事项,只剩山腰的瞭望塔和烽火台尚未搭建了。 …… 担心大部落的土著突然来袭。 每日星期六出门放羊前,陈舟都会叮嘱他,让他机伶点儿,多多观察东北角沙滩上有没有异常状况,一旦发现有陌生的独木舟驶来,就立刻回来报告。 星期六平时虽没有星期日表现得机灵,但人还是非常稳重可靠的,只要他答应下来的事,很少有出现纰漏的时候,算是个能令人安心的人才。 至少以陈舟对二人的了解来看,让星期六去观察沙滩,比星期日去靠谱得多。 …… 近来的奖励没什么新意。 5月18日,陈舟前往沙滩时本以为又将领取到某件用处不大的物品,没想到却在木石墙中心看到了久违的蓝色方块。 “嚯!新解密?” 别看从前被时空管理局送来的谜题折磨够呛,真隔几个月没有新挑战,陈舟有时候还觉得无趣。 可能这也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他总这样想。 有时候日子过得太如意了,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烦恼,重温一下烧脑的感觉和解密解不出来崩溃的心情,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 让同来的星期六和星期日整理木石墙—— 如今这项工作已经完全不需要陈舟动手,从整理到垒砌,两名土著均可独立完成,省去了陈舟不少麻烦。 走到沙地中间,陈舟取下了悬在半空中的蓝色方盒,开始端详起它的构造。 同第一个谜题保险箱,第二个谜题“圣剑”和第三个谜题“纯蓝地狱”不同,此次的谜题的解题思路似乎并非穷举法。 …… 拿在陈舟手中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小锁。 锁表面分外光滑,只留有一个钥匙孔,看起来解开这个谜题很简单——只需给这把锁配上一把合适的钥匙即可。 但问题的关键就出在锁的材质上。 据陈舟所知,现代的开锁师傅配钥匙时,大多都是采用直接拆掉锁芯,然后通过观察锁牙的形状、高低和排列顺序的方式,制造钥匙。 或是拆开锁牙后面的铝条封口,只取出弹簧和齿牙,记录齿牙的间距和高度,从而确定钥匙的齿形。 制造完钥匙粗坯后,再把钥匙插入锁芯,一点点调整齿高,才能配好一把合格的钥匙。 这两种方法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就是能把锁拆开。 然而陈舟手中的这个小方块可与现代的锁具不同,制造它的材料坚不可摧,且方块表面别说螺丝,连条缝都找不到,想把它拆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 “那就只能通过观察猜测锁芯内部结构,慢慢尝试了……” 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破坏这种超出人类认知的材料,陈舟喃喃自语。 他将方锁举起,眯起眼睛望向钥匙孔内部。 蓝色材料散发着淡淡微光,隐约能看到钥匙孔内凹凸不平的弹珠和弹片,但是非常模糊,想借此制造出一把合适的钥匙,恐怕相当有难度。 “假如用较软的金银或是铅制造一个钥匙坯子,插进锁孔,强行拧动,在钥匙坯子上施加压力,从而留下印痕,能不能更方便地判断齿形呢?” 新谜题比枯燥的拼图有趣得多,再加上陈舟渴望获得更丰富的奖励。 人还站在沙地间,他的大脑便已经活跃了起来。 …… 让星期六和星期日认真整理垒砌木石墙,陈舟马不停蹄地返回了窑洞,放下其它工作,专心致志地开始研究拧开这把锁的方法。 …… 陈舟不知道,他的这种开锁思路在锁匠中是一项专业的高级别技术,名为“暗配钥匙”,也叫“印痕法配钥匙”。 这种技术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配钥匙的锁匠必须对锁具非常了解,且需要手部感知能力细腻。 当钥匙坯插入钥匙孔中,向弹珠方向施加压力时,弹珠受到触动,便会产生微妙的变化,作为锁匠,能感知到这种变化,才能更快地配出钥匙。 而且钥匙坯本身较为轻薄,转动的过程中不能过分用力,否则就会使钥匙坯产生较大的形变,甚至断在钥匙孔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即使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锁匠,在暗配钥匙时,也要用一些“旁门左道”辅助。 比如用照明灯照亮锁孔内部,或是照亮钥匙坯上的印痕,从而更清晰地查看锁内的弹珠有几组,凹齿有几个,凸齿有几个。 或是用放大镜查看。 甚至还有用烟熏法熏黑钥匙孔,再插入钥匙坯,通过烟熏处给坯子留下的痕迹,猜测钥匙大致形状的方法。 而这些方法,陈舟显然一个都不知道。 …… 回到窑洞后,他径直走进锻造室,从材料区中取出了一小块铅板。 倘若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谜题,他近期的计划除了建设瞭望塔和烽火台外,还要研究用失蜡法铸造铅制米尼弹,提前为新枪械做准备。 正因如此,锻造室内才多了许多铅板,就连一直存放在火墙上的石墨坩埚也被挪到了这里。 …… 铅的硬度不高,陈舟测量好锁孔的尺寸,在铅板上画下具体大小,拿起钢锯,很快就从铅板上硬生生截下了一段“钥匙坯子”。 随后,他又取出磨石,将坯子表面凹凸不平的锯痕磨平,使其更加光滑平整,以便于查看印痕。 完成后,整个钥匙坯呈规整的长条状。 为了便于插入,它比钥匙孔略薄一些。 心里很清楚这个谜题绝不会轻易被解开,在插入钥匙坯之前,陈舟特意仔细观察了铅条的各个面,并在纸上绘制了目前残留在它表面上的几道印迹,以防止待会影响判断,产生差池。 结束准备工作,陈舟果断将钥匙坯插进了钥匙孔中。 …… 结果很令人沮丧,别说转动钥匙坯了解孔内齿形,就连将钥匙坯完全插入他都做不到。 看着仅有前一厘米深入钥匙孔的钥匙坯,陈舟无奈地把它拔了出来,然后根据上面新增的,少得可怜的印痕,猜测下一步该怎么办。 ……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猜测,转眼就来到了深夜。 看着被锉刀锉削的如同被狗啃过的钥匙坯子,陈舟将手中的锁摆到了桌上,只觉一股无尽的疲惫涌了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太难了! 妈的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谜题? 除非给我一个内窥镜,不然我得试多少次才能找到正确答案?” 实践过后,陈舟终于弄明白,配这把钥匙不仅不简单,而且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上十倍百倍。 就算他大致了解齿形的高低分布,搓削钥匙坯也不是份轻松的活。 …… 想完成这份工作,要么找一个从事锁匠行业多年,能够敏锐地感知锁芯内部组件的物理反馈,并依据印痕和阻力,可逆向推导钥匙齿形并手工修正的老师傅帮忙。 要么就得不走寻常路,搞点独到的创意。 老锁匠自然是找不到的,陈舟只能想办法走走捷径。 别说,最近恰好在研究用失蜡法铸造米尼弹,他还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解题思路—— 把蜡熔化灌入锁孔中,然后在锁孔蜡坯的根部粘连一个钥匙抓手,最后用耐高温的白泥制造一个模子,将蜡钥匙坯包裹进去,留一个小孔灌入熔化的铅液。 只要成功,就能获得一把非常接近锁内部齿形的铅制钥匙。 随后只需稍加调整,便可解开这道谜题。 …… 考虑再三,陈舟觉得他这个大胆的想法可行性极高。 不过在开始尝试之前,他还得先对小方块的材料进行一系列测试,免得浇铸成的铅制钥匙卡在钥匙孔中拿不出来,那这个谜题可能就永远都解不开了。 自5月18日晚产生独特的想法开始,陈舟便不遗余力地测试制造小方块材料的特性。 他发现这种呈淡蓝色的材料有以下几种特点: 一、坚不可摧,它的硬度至少也是金刚石那个级别,且韧性极佳,以陈舟现有的条件,根本不可能通过暴力使它出现损毁。 二、细腻光滑,方块表面像是被超时空切割过,光滑到手指轻擦过去甚至感受不到阻力。 受这一特点影响,陈舟还发现方块不会与任何物质发生粘连,即使往上面涂抹鱼鳔胶也粘不住它。 至于最后一个特点,则是极佳的导热性能和未知的熔点。 如果往钥匙孔内插入一块细铅条,再将这个小方块放入锻炉中高温煅烧。 待到钥匙孔内的细铅条因高温熔化,方块也不会产生半点形变,颜色更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蓝,在烈焰中颇为醒目。 这三大特点赋予了陈舟足够的信心。 坚不可摧意味着方块不会因为他大胆的尝试而损坏。 光滑且不与其它物质粘连意味着灌入锁孔的铅钥匙坯一定不会彻底锁死在孔道中,大概率能直接拔出。 而最后一点则代表着极高的容错—— 就算铅制钥匙坯卡在孔道内,也无需担心,只要把方块锁孔朝下放入坩埚,然后用烈火煅烧,待坩埚内温度达到铅的熔点后,钥匙坯自然会变成铅汁,主动从锁孔内淌出。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无限的试错机会。 …… 制定好完整的计划,休息一晚。 在心中反复演练,确认自己的尝试不会产生任何严重后果。 到5月21日,陈舟便正式开始尝试他独辟蹊径的解题方法。(本章完) 第165章 《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第三更) 面对一个从未练习过的难题,解题思路往往比努力重要得多。 陈舟的想法虽然大胆,却架不住制造方块的材料实在太过特别,它优异的特性给了铅铸法足够大的发挥空间。 …… 5月21日,当陈舟开始尝试时,竟然只用了两次,便成功浇铸出了一把铅制钥匙坯。 倘若说的更准确一点,其实他只尝试了一次,就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成功—— 因为初次尝试时,预留的灌铅口太小,导致铅液没能成功灌入模具内,严格来说这并不算失败。 待模具内的铅液凝固并冷却后,砸开裹在外层的白泥,陈舟获得了一把最接近正确答案的钥匙坯。 细致地将整把钥匙打磨平整。 经过十几次微调,5月21日晚灯火通明的铸造室内突地传出一声宛若猿猴的嚎叫。 陈舟眼中充满血丝,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钥匙孔内,转动了半圈的钥匙,根本不敢眨眼。 就在刚刚,又用锉刀磨去了钥匙上一块细微的突起,将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一转,他隐约听见了清脆的“咔嗒”声,像是开锁的声音。 “这么简单就做到了?” 以往被折磨得太久,以至于陈舟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现实没有蒙蔽他的双眼。 咔嗒声过后,淡蓝色的方块像是沉睡多年的机器获得了能量,伴着颤动,缓缓展开,变得愈发扁平。 无数细微的蓝色光点环绕在方块周围,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便凝实成一页页纸张—— 它俨然变成了一本与《鲁滨逊漂流记》一样材质的书籍。 整本书不算厚,书封看起来有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感觉,用复古的排版印着一行红色大字——《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 …… 看到这行字,陈舟心中立即涌出一股狂喜。 他知道,自己这次史诗级的破解速度为他带来了一件堪称“神器”的奖励。 心情激动,用颤抖的手翻开书籍,越过内容简介,来到目录,陈舟看到了极为炸裂的内容。 “第一章:起爆药制造法、概述—— 雷汞的性质、制取雷汞的化学反应过程和工艺条件、配硝酸、水银精制、酒精蒸馏……” 再往后翻。 “第二章:硝化甘油制造法—— 概述、硝化甘油的性质、由植(动)物油制取甘油、硝化甘油制造。” “妈的,这哪是普通的知识,这纯是一本爆破鬼才养成手册嘛!” 越看越兴奋,陈舟知道,这回别说他的枪械改造有了着落,就是手搓火箭弹,制造土质地雷乃至水雷,都不再是空谈。 七八十年代的知识相对二十一世纪较为落后,但在17世纪,绝对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天顶星科技”。 真能把这本书吃透,别说区区一个土著部落,就是多来两艘全副武装的西班牙掠夺船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还有什么? 强自按纳住激动的心情,陈舟满脸通红,继续往后看。 “第三章:周氏炸药制造法、第四章:硝酸铵类炸药制造法、第五章:黑火药粉制造法、第六章:火雷管制造法……” 缓缓翻动,越往后看陈舟的心情越好。 书中从炸药成分这些最基本材料细致地讲起,到火雷管后面,又介绍了电雷管的制造,然后飞跃到实用武器部分。 手榴弹、地雷、燃烧纵火器材制造法、简易军事爆破法、原料酸—硫酸及硝酸制造法…… 各种化学公式,器材原材料乃至制造炸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配酸浓度计算方法,可以说,编写这本书的人已经将他所了解的所有关于爆破物的知识都系统地列入书中。 更关键的是,似乎是为了照顾当时人民的知识水平,书中并未使用大片专业术语,而是用尽量通俗易懂,便于理解的方式阐述原理和制造程序。 这对陈舟这个化学学渣非常有利。 …… 可以说,通读整本书后,只要能在岛上找到原材料,且拥有适用的生产器材,陈舟就能将这些听起来就够劲儿的东西一一制造出来。 心中的惊叹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陈舟只知道自己的大脑中有无数个“卧槽”狂奔而过。 按照目录的指示,他翻开了几项最为看重的技术。 第一项是由植(动)物油中制取甘油。 其中不仅说明了可以用动物油脂和植物油脂制造合格的甘油,还顺便提到了一门技术——油脂皂化成钙皂。 一串串反应式,一张张设备的设计图,详细的讲解,完善的关系表…… 只是匆匆扫过几眼,陈舟便产生了一种立即搭建这些设施,然后开工制造甘油的想法。 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发热发胀,不知是因为过于兴奋还是震惊。 不断提醒自己别美得昏过去,陈舟合上了书。 …… “不能好高骛远,以我们三个人的能力,想建设完这一堆生产设备,没有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况且有些原料这个岛上未必能找得到,还是脚踏实地,务实一点好。” 给自己浇着冷水,陈舟郑重地收起这本书,将其带到卧室,藏到了床下。 虽说两名土著根本看不懂书中的大段文字,更弄不明白那些奇形怪状的化学式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把书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种东西可不敢乱给别人看,搞不好就害人害己,两个土著的命倒还好说,关键得保住我自己这条小命。” 生怕土著突发奇想,囫囵读懂几行字就偷偷壮着胆子按照书中教授的方法尝试。 思前想后,陈舟始终觉得不稳妥,又把书从床底下取出来,放进了由集装箱改造成的冰箱中。 …… 老实说,由于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5月21日当晚好长一段时间,陈舟都处于一种神情恍惚,浑浑噩噩的状态,仿佛在梦游。 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而是因为看过书后,他脑子里一下子钻出了太多想法,以至于整个人暂时宕机了。 从子弹的底火、到更有效率的爆破手段、乃至投掷手榴弹,埋置地雷,甚至是迫击炮。 现实的,不现实的,科学的,科幻的…… 无数疯狂的想法在陈舟脑子里交织,缠成了一团乱麻。 无奈,为了抑制自己纷乱的想法,陈舟只能猛灌一大瓶朗姆酒,然后在满满的幸福中陷入了沉睡。 …… 《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提供的只是方法,从方法到落实到实践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5月22日,清醒过来的陈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依照计划,还是将那些未完成的任务的优先级放在最前面,准备一件件完成。 至于这本胜过万两黄金,在这个时代足以改变一国国运的书籍,陈舟打算慢慢学习。 他的化学知识早已埋没在记忆深处,如果不想后续制造过程中出现意外,还是得认真学完整本书,弄清楚原理才行。 而且在学习的过程中,他或许能想起点21世纪的化学知识,产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 用毫无波动的扑克脸掩饰着内心的欣喜。 在随后的日子里,陈舟白天粘在锻造室内,研究怎样锻造枪械零件,以及用失蜡法铸造米尼弹,或是搞点更高级的铜制子弹。 晚上,他秉烛夜读,一边学习一边记笔记,力求把曾经从脑海中流逝的知识找回来。 …… 当然,关于瞭望塔和烽火台的建设他也没有耽搁。 其实早在刚进入旱季,也就是四月中旬,这事就该正式开始。 奈何中间发生的意外太多,两名土著对木工和泥瓦活又不算太了解,没有陈舟主持无法独立完成工程,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五月末。 星期日所说的大土著部落迟迟没有登岛探查情况,陈舟心里已经有点放松警惕。 他觉得那些获取不到充足食物的土著或许又因为争抢资源陷入了新一轮冲突,无暇再顾及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大批人和两条独木舟,此时再建设瞭望塔显然多此一举。 但既然计划早早制定好,又事关性命安危,无论有没有用,陈舟最终还是没能放弃。 他腾出时间带领两名土著搬运建材,选取合适的地址,在半山腰上搭建起了高大的瞭望塔,还有相对矮小敦实的烽火台。 整项工程的工作量不算太大,却也耗费了不少时日。 本就处于五月末,待到瞭望塔建成,烽火台竣工,已接近六月中旬。 而且光是建成瞭望塔和烽火台还不算完,陈舟必须得教会两名土著怎样使用这些设施。 譬如瞭望塔,想观察远方,呆呆地站在上面可不管用,得配合望远镜,才能居高临下,观察到远处的沙地和大海上的反常之处。 使用烽火台,则需要知道用湿度较高的木柴点燃篝火,才能冒出冲天的黑烟,警示远方的同伴。 …… 陈舟的时间很紧张,好在望远镜的使用方法和点燃烽火台都不是复杂的事。 且给他带来第一桶金的那艘“商船”上品质优劣各式各样的望远镜数量颇多,送出去两个他完全不心疼。 随便教了星期六和星期日一上午,见两人拿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闭起一只眼睛瞭望远处玩得不亦乐乎。 心系枪械的制造,陈舟匆匆离开了这个浪费了他许多时间的半山腰,返回了窑洞。 …… 对于新枪械的设计和制造,他已经研究了不止一天两天。 不说别的,光是亲手绘制的设计图都有几十张了,时至今日,陈舟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思路。 这一次他将要制造的枪械,将不再是简单的火绳枪改或者燧发枪改,它有一个更先进的原型—— 霍尔m1819式后装燧发枪。 这种燧发枪是世界第一种大量装备的军用后装枪,在1811年获得专利,1819年正式服役。 它有几个显著的优点。 首先,后装枪的装填速度比前膛枪快上数倍,可以极大地提高射速,迅速对敌人倾泻子弹。 其次,霍尔后装枪的枪机可以随时拆卸,在紧急时刻,能够卸下来当手枪使用。 由于拥有简单的膛线,霍尔后装枪的射程和精准度也得到了极大提升,据陈舟所知,它的有效射程可达500~700码。 在17世纪,这个射程简直比大炮还恐怖。 它意味着只要没有防护,四百米之内,每一发喷射而出的子弹都是死神的咆哮,可以肆意收割敌人的生命。 而陈舟所使用的无缝枪管性能更在霍尔后装枪之上,只是口径过小。 他估计自己若是能成功制造符合口径的米尼弹,这把改进版“霍尔式后装枪”的有效射程恐怕还会更进一步。 …… 当然,霍尔式后装枪毕竟是19世纪的枪械,它的设计在当时确实有可取之处,但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不少缺点。 其中最突出的一项便是枪机与枪管之间的缝隙会导致过多的火药燃气泄出,甚至会有火药漏入枪机机构内的安全隐患。 除此之外,霍尔式后装枪的瞄具也比较反人类,是位于机匣左边的,所以在远距离射击时,很有可能产生“弹道偏左”的问题。 …… 既然要改进霍尔式后装枪,陈舟便准备一次性解决这两个缺陷。 其实这倒也不难,因为无论是火药燃气泄出还是瞄具在机匣左边,都是可拆卸式枪机造的孽。 在19世纪,被迫短兵相接,陷入近距离搏杀时,能卸下来当手枪使用的枪机或许是一种优点。 但放在可以做到超远距离打击的18世纪,这个优势就没必要存在了,假如真被敌人逼近到身边,拆卸枪机还不如一把砍刀管用。 更何况可拆卸枪机还带来了更多缺陷,再坚持这种设计实在得不偿失。 …… 将可拆卸式枪机改成一体式,就能把瞄具安装在枪管正前方。 而后膛漏气的问题更好解决。 由于硫化橡胶到1850年才出现,所以霍尔式后装枪大批量生产列装时,还没人想到用橡胶密封圈解决漏气的问题。 那时人们往往采用一种价格更高昂的解决方法——金属弹套。 但金属弹套加工缓慢,造价高昂,虽然可以解决后膛密封问题,却无法大规模推广。 到陈舟这里,密封性问题就好解决了。 无他,他有橡胶! 解决后膛漏气问题和瞄具问题,又弥补了枪管方面的短板,可以说,只要能制造出合格的子弹,这把改进型霍尔式后装枪的威力将不下于一战时期的大部分步枪。 更重要的是,霍尔式后装枪本身的优势也能得以保留——装填速度和射击精度。 陈舟隐约记得,霍尔式后装枪大量列装的时代,军队内部做过一个实验。 一个连共38名步兵,分别手持霍尔后装枪、前装滑膛枪和前装线膛枪对100码外的目标进行十分钟自由射击。 前装线膛枪在这十分钟内射出了约500枚子弹,命中率是33%。 前装滑膛枪射出了850枚子弹,命中率只有可怜的25%。 而霍尔式后装枪不但倾泻了1200发子弹,命中率更是达到了36%,也就是说它射得又快又准。 作为世界上第一把工业化量产的后膛枪,陈舟相信历史已经证明了这把枪的价值。 他也将用自己的头脑和努力,在这个更靠前的时代,让改进版霍尔式后装枪成为敌人的梦魇。(本章完) 第166章 陈氏1662步枪 设计思路、技术、材料,三项最基本的条件兼备,剩下的便只剩实践了。 锻造室内整日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在炎热的旱季,长期与火焰与烧红的金属接触可不是好差事。 每天离开锻造室,陈舟的衬衣都被汗液浸透得如水洗一般。 不过他的努力和汗水并没有白费。 …… 1662年6月23日,一把组装完成的崭新枪械映射着炉火的焰光,摆在了锻造室内的长桌上。 如果说最初设计时陈舟还是以霍尔式后装枪为样本,设计这把枪械的。 到真正完成制作后,由于这把枪改造的幅度太大,结构太多,便已经完全不能叫霍尔式后装枪了—— 可以说它是强化版的霍尔式后装枪,也可以叫它丐版毛瑟步枪。 技术方面的限制,使得这把枪虽有螺旋形膛线,却未采用金属壳定装式枪弹,也没使用无烟火药,弹头也不是被甲式,更没有可以装填更多定装子弹的弹匣,所以不能称之为完全体的毛瑟步枪。 当然,在许多方面的表现,这把枪还是能与毛瑟步枪对齐的。 譬如说相对霍尔式后装枪大大缩小的口径。 据陈舟所知,霍尔式后装枪的口径约有14mm,这巨大的口径也是导致它精准度低射程不够远的原因之一。 而受限于现代军工生产的枪管,陈舟这把枪的子弹口径只能做到7.62mm左右。 不过因为膛线内部有凸起和凹陷,也就是阳线和阴线,一般子弹弹头的直径都会稍大于枪管的口径。 所以现代制式子弹的弹头通常都是铜制或是覆铜—— 铜相对较软,发射后穿过枪膛不容易伤到膛线。 陈舟准备使用的铅弹,硬度只有1~1.5,比铜还软得多,对膛线造成的损耗微乎其微。 尤其是应用在现代高强度冶炼技术制造的枪管中,哪怕上万次击发,恐怕都不会对膛线造成明显的伤害。 只不过铅弹固然柔软,相对铜弹,却也有几个严重缺陷。 诸如弹道稳定性差,容易变形,远距离精准度低,穿透能力弱,对防弹衣或障碍物几乎无法造成高额伤害。 且铅弹还有毒性,难以降解,不够环保,这也是在现代铅弹近乎完全被铜被甲弹完全取代的诸多原因之一。 …… 这把全面领先于改进版燧发枪的丐版毛瑟被陈舟命名为陈氏1662步枪。 它不仅有较高的精准度,射程远,射速快,而且还几乎不具备原型霍尔式后装枪的一些缺点。 除此之外,它的改造潜力也不低。 倘若有足够的铜,且通读爆破器材简易制造法,能在制造子弹底火技术方面产生突破的话,还可以把这枪改装成毛瑟步枪,淘汰落后的燧发击发方式,使用更先进的针发。 再加上填装多发定装子弹的弹匣,这把枪完全能达到甚至超越德国人毛瑟于1866年发明的最早的机柄式步枪。 …… 多日的潜心钻研,从头到尾都采用纯手工锻造的整把枪械灌注了陈舟太多心血。 他几乎优化了这把枪所有可增进的细节。 比如机械瞄准镜。 这把枪的机械瞄准镜作为枪管上的可拆卸式组件,照门为常见的凹槽状,准星则为柱状。 它们可以通过松紧螺栓进行微调,从而做风偏与弹道修正。 枪械的木质枪托应用了人体工学设计。 陈舟亲手凿刻打磨了枪托,对照他的体型和持枪姿势做了近乎完美的调整,可以说,这把枪完全就是他的私人订制。 最后,陈舟还为这把枪专门锻造了一把可拆卸刺刀,用于贴身肉搏—— 这可能是整把枪上最没用的设计。 …… 至此,枪算是做好了。 陈舟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但眼下还有个重要问题—— 他光有枪却没有子弹。 每天进出锻造室,看到挂在墙上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枪,一想到它现在只能在屋里冒充烧火棍陈舟就难受。 因此完成枪械制作后,他只歇息了一天,便投入到铸造铅制米尼弹的新工作中。 …… 米尼弹,全称圆锥形底部扩张弹,设计灵感来自于印度南部土著使用的一种吹管箭。 它与铜头被甲弹不同,锥形弹头的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前部铅制,尾部装有一个木塞子。 发射时,弹头底部小洞内的炸药被引燃,可以使弹头膨胀,紧贴枪膛,在膛线的压迫下高速旋转而出,从而大大提升命中精度和杀伤力。 因此使用米尼弹的枪械,在19世纪,便具备了远程狙击的能力。 米尼弹设计的灵魂之处就在于其底部的锥形木塞。 发射子弹后,这个木塞能堵住枪机洞底,让发射时产生的燃气压迫弹头,从而将弹头挤压进膛线内,发挥膛线的作用。 在19世纪,应用米尼式弹丸的来复枪凭借高射速和接近500码的有效射程,在军事冲突中的战术地位一度超过了火炮。 甚至有军事学研究者评价米尼弹和来复枪的出现是武器技术发展史上革命性的突破。 当然,如果站在21世纪往回看,米尼弹还是有不少缺陷的。 比如它只能用铅制造,不然弹头不易膨胀,就无法完全堵住枪管,而弹头过软就会导致其击中目标后立即变形,停止作用好,穿透力太弱。 同时由于米尼弹需要让弹头快速膨胀以封闭枪膛,发射药就不能使用慢速燃烧的火药,也就令弹头无法在枪膛内得到长时间的均匀加速,致使弹头子弹初速严重下降。 这两个问题目前陈舟尚没有能力解决。 而且他对付的敌人全都是无甲单位,尤其是那些土著,各个赤身裸体,使用穿透力更强的被甲弹打他们,杀伤力可能还不如米尼弹来得大。 再说与铜弹相比,铅弹毕竟更便于制造,也没有火药方面的需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米尼弹都是当下最优选择。 …… 陈舟打算使用失蜡法批量制造米尼弹—— 他的铅材储备很多,只需稍微付出一些耐心,在火药够用的前提下,就能制造成百上千发米尼弹。 …… 失蜡法这份古老的精密铸造工艺,即使在现代精密制造业,也有广泛的应用领域,时间早已证明了它的优秀。 而陈舟并不需要铸造多么精密复杂的青铜器或者工艺品,就使得这项工艺的门坎又降低了许多。 他先是切断几根蜡烛,然后将蜡烛手工雕刻成米尼弹的大小,并在底部挖出装药口。 待蜡模制造好后,只需在蜡模外裹上几层耐高温的白泥或陶浆,等待凝固即可。 凝固后的白泥会形成一层耐火的硬壳。 此时再加热这层硬壳,让壳内的蜡液融化,顺着事先预留的孔洞流出,便能形成一个中空型腔。 至此,整套失蜡法流程便走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需要将切割成小块的铅板放进坩埚,用锻炉加热至铅融化为铅液,再把铅液通过浇口灌入中空型腔内,冷却后敲碎硬壳,即可获得一个粗糙的米尼弹。 …… 批量生产蜡模,批量刷上白泥,批量冷却批量填充,没用几天,消耗掉几大块铅板的陈舟就获得了近千发米尼弹粗模。 从中剔除缺陷太大,完全不合格的两百多发铅制粗模,最后还剩下七百多发。 这七百多发“预备役”,就不能靠投机取巧完成最后工序了,只能耐着性子,用锉刀和磨石慢慢精修抛光。 而且这些铅制米尼弹粗模只是“半颗”米尼弹,想获得完整版,还得给它们填装火药,再安装底部的木塞子呢。 …… 对陈舟来说,重复使用失蜡法批量铸造米尼弹,再挨个精修打磨是非常枯燥的。 关键是,这份枯燥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 以后雕刻木塞子也是件麻烦事。 但考虑到每一发多出来的子弹都有可能在日后的冲突中起到关键作用,陈舟完全不敢懈怠,就算再不想做也得耐着性子工作。 他倒是想过将生产子弹一事交给两名土著。 然而关于枪械和火药的知识毕竟与农耕畜牧知识不同。 无法理解的事会让人敬畏,一旦揭开了这层神秘面纱,两名土著可能就会意识到—— 原来天神的武器不过如此,他们也能制造使用。 如此令人失去敬畏之心,陈舟不敢保证他仅凭个人魅力就能继续掌控土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 重复着打螺丝一般的精修子弹生活,日子一天天过去,东北角的瞭望塔始终没能发现大部落登岛的迹象。 就在陈舟以为那位据说很有手段的“部落首领”怂了的时候。 七月七日,意外发生了。 …… 当天中午,陈舟磨了一上午米尼弹,两眼累得发胀,简单吃过饭,正准备回到卧室睡个午觉。 刚躺到床上,还没闭眼,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为安全考虑,陈舟老早就给两名土著定下了规矩—— 想进窑洞可以,但不允许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闯入,且每次进入窑洞都必须敲门,敲门至多重复五次。 五次敲门过后,若没有得到回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离开大门,否则视为有加害意图,会受到最低鞭笞最高处死的惩罚。 当然,假如事情实在太过紧急,也可在门外高声呼喊报告。 …… 这条“敲门”规矩在土著学到的所有知识中位于前五位。 陈舟要求星期六和星期日必须将它背的滚瓜烂熟,并完全理解,否则就要抄写一百遍。 已经体验过作业的可怕,再加上对“天神”的尊敬,两名土著自然竭尽全力,不仅背下了规矩,在日常生活中,也始终恪守条文,不敢违规。 平常他们若是来敲门,总是以缓慢有节奏的方式敲击,像今日这么急促,还是陈舟头一次听见。 “难道有土著登岛了?” 躺在床上犯困的陈舟听到这催命般的敲门声,整个人立即精神了起来。 飞速翻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屋外走,推开门后,他看到的却是星期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 两名土著每天都有自己的日程安排,今日恰好是星期六放羊站岗。 按理来说,如果土著登岛,前来汇报情况的应该是星期六而不是星期日。 “这么着急敲门,什么事?” 心中疑惑,陈舟询问。 …… 星期日像是刚经过剧烈运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弯着腰用双手撑住膝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 “有人……有人登岛了。 但他们不在星期六那边……是在河那里。” 说着,他指了指山下营地的方向,补充道。 “我看到了一条很大的独木舟,还有十几个人。 他们破坏了我和星期六垒的墙,在沙滩上点起了火……” 说完这话,星期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陈舟的脸,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才小声继续说。 “我还看到有人走进山下营地,钻进了那间最大的屋子。 您钓鱼用的箱子,还有那几根鱼竿,都被他们拿了出去,现在他们正在山下庆祝呢……” …… “啊?” 听到前面的话,陈舟还在疑惑为什么土著会从偏西南方向登岛,正准备好好听听他们的具体信息。 万万没想到,这群野蛮的家伙非但破坏了他的劳动成果,甚至已经开始擅动他的私人收藏了。 眼前仿佛浮现了土著拿着他的鱼竿当金箍棒耍,然后互相磕碰打断鱼竿的画面。 陈舟只觉自己的血压一路飙升,恨不得立即拿上新枪带上子弹去干掉这群胆大包天的野蛮人。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用深呼吸平复心情,陈舟耐着性子询问起星期日所观察到的土著信息。 其实他原本没抱太大希望。 因为星期日这人性格比较活泼,平时粗心大意,经常犯些小错,与细心谨慎的星期六完全不同。 如今事态紧急,按他平日里的表现,多半在看到土著登岛后未经观察,粗粗扫过两眼就赶回来汇报消息了,能掌握到的信息可能并不多。 不想此次面对重大意外,星期日却表现得比以往成熟细心得多。 他从怀中取出总是随身携带的望远镜,调整呼吸后,直起腰,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和前后经过完完整整地讲给了陈舟。 其中有几个关键信息—— “这批土著看起来并不是上次登岛的大部落中人,他们的独木舟与大部落制造的独木舟有明显差异。” “这批土著登岛似乎并非为了举办食人仪式,他们像是知道岸边有东西。 登岸以后土著只留下了几人升起篝火,其余人则四散开来,走进近岸的林地,仿佛在寻找什么。” “除了赤身裸体的土著外,此次登岛的人中还有个跟他们一样,穿衣服的人,他看起来不不太像土著。”(本章完) 第167章 新劳动力 如果说听到土著拿着自己的鱼竿顽耍打闹,陈舟还能保持情绪稳定的话。 得知此次登岛的这批人中有一名疑似来自文明世界的人,他就不能再保持平静的状态了。 同样持有枪械且具备一定超出土著认知的知识的人,想忽悠土著可能比他还简单。 毕竟这些人都是天生的强盗和骗子。 假如没有外来的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他永远都能站在土著头顶,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他们。 但这些来自17世纪工业发达地区的水手,极有可能动摇他的统治。 当然,作为两名土著的主心骨,这座岛屿名义上的“掌控者”,尽管心中波澜起伏,陈舟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询问的音调都显得比刚刚更为平和。 “神”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慌张的。 一旦因为糟糕的表现破坏了在土著心中的高大形象,以后可就不好管理他们了。 …… 陈舟的伪装很到位,星期日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站在他身前,用尽量缓慢的语速,清晰的口齿讲述着观察到的一切。 由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群土著登岛,星期日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数量。 根据能看到的几个人,还有独木舟的大小推测,此次登岛的土著至少有14人,最多18人。 这些人皆为男性,除穿着衣服的那个人之外,其余人都赤裸着身子。 他们的武器主要为木质长矛,但也有例外。 星期日说他观察到有两个土著手中疑似拿着金属刀具,很像陈舟分给他们割草用的铁片刀。 …… 冷兵器能对自己产生的威胁微乎其微,陈舟并不在意。 听星期日讲完这些,他又问了两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海上除了这条独木舟外,还有没有船只?造型独特的大型船只。 那个穿着衣服的人,是黄头发还是红头发,亦或是黑头发,他有没有拿着类似枪的武器? …… 听到问题的星期日闭上了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他的回答。 海上有没有其它船只他没太注意,他只顾着数清人数,查看众人的武器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近岸肯定没有大船。 至于穿衣服的人头发究竟是什么颜色,他没观察到,因为那人戴着帽子。 关于有没有武器的问题,星期日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复。 他只能用含糊的语气说:“好像没有,我没看到。” …… 《鲁滨逊漂流记》原著中从未提到过鲁滨逊流落到岛上第三年就有疑似来自文明世界的水手登岛。 遇到此事,陈舟一直倚仗的“未卜先知”能力失去了作用。 他不得不考虑,是不是他解救俘虏,破坏大部落祭祀的行为引起了变数,才出现眼下的局面。 当然,既然星期日说这群土著与大部落中人有些许不同,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其它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客人”敲了家门,他这个主人都该出去看看了。 是敌是友,是杀是留,总得有个说法。 …… 吩咐星期日去把星期六叫回来,待会一同赶往山下。 陈舟估计那些登岛的土著应该还不知道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便准备先以观察为主。 待完全了解土著的分布,看清那名“文明人”的底细后,再决定采取何种态度,何时动手。 清楚自己不会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更不会冒险贴近土著,引起他们的警惕。 陈舟没穿厚重的藤甲,只背上了登山包,带了一把手斧和大副的望远镜,还有他新造出来尚未参与过实战的步枪以及三十多发刚完成装填不久的米尼弹。 等待星期六和星期日回来时,为了确保安全,他还把左轮手枪揣进了腰间。 如此,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跑到接近那名“文明人”200米以内的范围,保持400~500米的距离,便可稳占不败之地。 其实200米这个距离都显得太过保守。 17世纪的火绳枪,虽说理论有效射程能达到100米,实际表现有效射程至多60米。 更确切地说,超过50米,火绳枪的子弹能不能命中目标都要看缘分。 别说他拉开了足足400米的距离。 就是真站到200米以内,也不可能被火绳枪一枪打死。 要真被打死了,有那种晴天都遭雷劈的运气,恐怕他老早就死于意外了。 …… 没多大会儿,气喘吁吁的星期六和星期日一同返回窑洞。 招呼上在墙根下睡觉的来福,三人一狗直接出发,前往山下。 为照顾刚经过剧烈运动的两名少年,陈舟特意放缓了脚步,给两人留了充裕的恢复体力时间。 一路行进,陈舟心中颇有些忐忑—— 自第一次见土著登岛以来,他一直习惯性地认为土著只会从东北角登陆,随后的经历更验证了此事,致使他把大部分防御设施和伪装工程都布置在了东北角。 而他登岛的位置,也就是领取神秘奖励这一侧,几乎没有任何诸如瞭望塔或者陷阱的防御设施。 不仅如此,由于长期从沙滩的堆料场往山上搬运建材或是奖励送来的物资,从山下到山上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条明显的小路。 只要土著沿着营地继续往上走,且他们视力正常,在看到小路后很快就能猜到这个岛上有人居住。 也就是说,在星期日返回窑洞汇报的这段时间里,机灵的土著极有可能已经要顺着小道摸上来了。 这种潜在的威胁,是他最担心的。 …… 好在陈舟对这片森林的地形非常熟悉,意识到有可能跟土著狭路相逢后,他立即带领星期六和星期日离开了平坦的道路,转而在密林中穿行。 手中的步枪早早上膛。 每走出一段距离,接近林中高点时,陈舟便举起望远镜向下观察,以期提前发现敌人。 但土著们似乎还在把玩他的钓竿,对山上的事并不很感兴趣。 谨慎地前进一段距离便观察一番,一直走到接近山下营地的位置,陈舟也没能看到土著的踪影,更别说那个戴帽子的“文明人”了。 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土著好奇心不够强,还是遗憾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测试这把枪的威力。 在林地上方约500米处停下了脚步,挑选一处视野开阔的高点。 举起望远镜,陈舟开始观察星期日所提到的,大木屋周围的土著。 …… 视线顺着望远镜的单筒,越过棵棵树木粗壮的枝干,飘到了木屋旁。 果如星期日所说,正有几名土著站在木屋外,有人手拿钓竿,有人手持鱼护,有人拿着遮阳伞的不锈钢伞杆,看样子像是刚玩够。 众人虽不拿钓竿等物品打闹,却也知道这是稀罕玩意。 纷纷将其紧攥在手中,与同伴交流都显得小心翼翼,像是怕别人抢走了他们的宝贝疙瘩。 目光从土著手中的物品移开,望远镜微微移动,陈舟目光一凝,看到了星期日所说的那名穿衣服的人。 他的地位明显在诸多土著之上,此刻正站在木屋门口,仰着头,叉着腰,打量整个木屋。 可能是因为帽子太闷,他已经摘掉了帽子,露出了一头棕色卷发, 隔得太远,看不清这人具体长相,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富有17世纪特色的灰色外套,脚着一双黑色皮靴,腰间似乎挂着一把刺剑或者长刀。 虽无法观察到他的表情,隔得老远,陈舟却能猜测到他的想法—— “他一定在疑惑,为什么岛上会出现一个人工建筑。 而且使他疑惑的应该远不止这间木屋,从木屋中找出来的东西,恐怕不止令土著感到稀奇。 就连他这个有学识的‘文明人’估计也弄不明白那些东西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又是干什么用的吧。” “不过这人现在的想法好猜,他带着土著来岛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还真难住我了…… 我又听不懂这些人的鸟语,就算把他活捉,怕也很难弄明白他的目的。” …… 趁现在视野良好,陈舟顺便把这个棕头发的人从上到下扫了好几圈。 最终他确认,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枪支,唯一的武器只有其腰间的冷兵器。 这个发现让陈舟松了一口气—— 有枪在手,冷兵器,尤其是这种近战武器,是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 哪怕他断了一条腿趴在山上,也能在棕发人冲到身旁之前将其击毙。 …… “哦,原来你没带枪啊,那就好办了! 我最喜欢捏的就是你这种软柿子。” 得知对手不具备对自己造成伤害的能力,陈舟立马就来了信心,带着两名土著又往山下前进了一段距离。 途中他又停下了几次脚步,认真地数清了所有土著的数量。 此次登岛的土著规模不算庞大,算上那名特殊的棕发人,总共也就15人。 而且这15人还主动分散开来,10人集中在沙滩,停留在木屋旁边的只有5人,恰好给了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 两名土著少年已经被培养成可以信任的手下,岛上又缺少劳动力。 见到这群土著战士,陈舟就好像看到了一头头会动的牲畜,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帮自己干活。 不过土著的总数还是太多,若全部俘虏,在他不出面的情况下,星期六和星期日未必镇得住场子。 因此最好提前做一下筛选,留取一些身体素质不算太好,面相和善,看起来便于管理的土著,其余土著直接杀掉即可。 陈舟认为,星期六和星期日每人最多可以管理三人,同时他还能再帮忙驯化一两人。 这样就要在土著中选取八名合适的目标,再动手除掉其余几人就可以了。 …… 心中已然有了计划,陈舟也不隐瞒,将两名土著带到隐蔽处,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二人。 他没有选择粉饰自己的目的,为自己杀人奴役的行为增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用非常直白的话语,陈舟最先强调了这座岛屿是他的领地。 而这群不请自来的土著,和别有用心的棕发人,无疑是可耻的入侵者。 入侵者本应全部被杀死。 但他是富有善心的,他们信奉的“神”亦会网开一面。 因此这群人中,将有八名幸运儿被留下,像他们俩一样,用劳动来赎罪,如果他们表现好的话,也能如他俩一般,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然,倘若这些“幸运儿”不知死活,整天想着逃跑或者反抗,剥夺他们的性命也无需费多少力气。 …… 星期六和星期日向来惟命是从,对陈舟的计划毫无异议。 想到自己日后也能将神传下的知识教授给同样愚昧无知的人,他们甚至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陈舟注意到了他们心情的变化,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们,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现在这二人已经与土著截然不同。 加上他们已长时间脱离血腥冲突,过着相对安逸的田园生活,陈舟很担心他们因过于信任手下的土著遭到伤害,甚至被直接杀死——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这么两个人才,而且朝夕相处已经有了感情,他宁愿不要这些俘虏,也不想星期六和星期日因为疏忽大意死于非命。 二人自是满口答应,纷纷表明他们不会对手下太过宽容。 不过陈舟觉得,这两名不够成熟的土著现在说的简单,具体能不能做到,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到时候,多半还得靠他给两名土著打个样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惩治手段。 …… 隔着一片密林,用望远镜观察土著,陈舟为星期六和星期日挨个指明了被留下来的几人,并让他们提前挑选自己想要管理的人员。 随后,他吩咐二人返回窑洞,去取武器和用于捆绑俘虏的绳索,自己继续留在近岸,盯着这群人有没有异常举动。 …… 星期六和星期日回来之前,陈舟又不放心的转移了一次观察位置,重点瞭望了一番大海。 最令他担心的是那名棕发人。 他怕那人担任的是先遣队一般的角色,身后还跟着一艘庞大的商船或者劫掠船,船上有枪有炮,还有全副武装的水手。 到时候若贸然动手,枪声惊动了那人身后的船只,三五条舢板带着几十把枪一起登陆,就算他持有更高级的枪械,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 令陈舟欣慰的是,观察过后,他并未从海上找到任何多余的船只。 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站在高处一眼就能望穿海平面。 只要有大船在近海抛锚,基本不可能视而不见。 放眼望去,一片映着天蓝的海水中,只有被土著们拖上岸的小独木舟丢在水边。 就算按最糟糕的情况设想—— 那艘大船并未停在岛屿近处,而是在视线范围之外等待先遣队返回,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隔得太远根本听不见枪声,若真有大船接应,等船上的人察觉情况不对劲,登岛的人早就被他杀光了。 到时候毁掉林间的路径,提前布置陷阱,靠着射程更远更精准的步枪打游击。 就是一次性登岛百人,也要疲于奔命,付出惨痛的代价。 更何况这是一群连衣服都穿不起的土著,只配备了几把破刀几根烂矛,有没有接应还是个未知数呢。(本章完) 第168章 维尔纳的如意算盘 维尔纳可以对上帝发誓,在出发之前,他从未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怪事。 一个向来无人的偏远小岛,竟然悄然吞噬掉了三十多名健壮的土著战士。 就算那些愚昧野蛮的家伙只会用木矛和弓箭攻击,连衣服都不穿,整天光着身子乱跑,可他们毕竟是从血腥的部族冲突之中存活下来的精锐。 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事物吞噬了他们? 是野兽,还是风暴? 亦或是其它东西。 比如,人类…… 老实说,在带领这些土著登岛之前,维尔纳一直认为这群不易管束的家伙,准是登岛吃完人以后,高兴得忘乎所以,不想回家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再听从首领的命令,准备自己成立一个部落,毕竟他们登岛时还带了一个女人。 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依靠那个女人在岛上繁衍生息。 而且带领上一批土著的老祭司,那个狡滑得蛋上面的毛都白了的老东西,远不像部落首领那么易于控制,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脱离掌控,借此机会逃走的几率并不低。 海上的水手惯于背叛。 在孤立无援的汪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航程结束换个船长或者大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受此影响,老水手维尔纳始终都觉得这群土著完全不值得信任。 要不是他们发现了印加帝国藏匿起来的宝藏,需要尽快将金银财宝运输出去,以避开贪婪的蒙尼德兹,怎么会和这群粪便一般的低等人种产生交集。 …… “我早就说过,和土著合作是个再坏不过的主意。 基利安那个蠢货就是不听! 把岛上的人杀光,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下金银,做个记号,等我们搬运完这几趟就走,慢慢往国内运,谁能知道我们在哪里发财?” 看着木屋敞开的门,放在身前的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的箱子,再想想身后那群拿着杆子庆祝的无知的土著,维尔纳只觉头皮发麻。 作为大航海时代造船技术最发达,开辟航道最遥远,掠夺财富最多的西班牙人,他自认为见过这世上一多半的稀奇事物。 就算没亲眼见过的东西,他也听其他水手说过。 另一片广袤的新大陆,有浑身漆黑的土著,他们身体健壮,最适合做奴隶。 还有浑身斑点,比两层房子还高的野兽,头生巨角的犀牛,成群的野牛和长着黑白条纹的马…… 属于自然界的稀奇物种听遍了,还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航海知识和造船知识。 乃至尚处于萌芽状态的速射火炮,结构更加精致的改进版火绳枪,贵族老爷镶金带银的怀表…… 可以说,维尔纳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几样他完全没听说过的东西。 但就在不久前,他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因遭受风雨洗礼,显得格外简陋破旧的木屋内,竟然放置着他从未见过的稀罕物。 无论是银白色的,金属制造的无比精致,线条笔直的卡扣,还是不知用何种布料制成的大伞,亦或是用古怪材料制成的坚硬箱子…… 无需过多观察,只需简单看上几眼,就能知道,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的技术含量都远远超过他认知中的工匠水准。 那上下笔直的银白金属管,看不到任何手工锻打的痕迹,薄如牛皮纸,上面打的孔浑圆无比,且从上到下,所有孔洞排成一行,肉眼完全找不出误差。 “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这太反常了!” 如果说出发之前,维尔纳还觉得土著们是自行逃窜,那么到看见钓鱼箱,他便不那么想了。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维尔纳确信,这座岛上必定存在他认知之外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他对那个悄然吞噬近三十多条人命的东西还一无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充满恶意的东西是否注意到了他们的行为,或是已经悄然逼近…… “干了基利安的老妈,真不该答应他接手这件事。 这就是一坨粘狗屎,而且比我想象中更大更臭!” 维尔纳恨恨地骂道。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带着土著们乘坐独木舟返回群岛。 汇报完情况后,他们完全可以腾出一艘大船前来探索,他们有足够的枪炮,可以应付一切问题。 就算暂时腾不出人手,他也可以告诉基利安,这座岛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土著们的说法没错,这里的确栖息着恶魔。 他们大可远离这座岛屿,那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但就在出口召集土著前,看着屋内的箱子,天性的贪婪最终还是占据上风,蒙蔽了他的理智。 “这种稀罕的东西,女王可能都没见过。 要是带回去献给女王,没准我也能当上贵族老爷,到时候谁还在海上讨生活……” 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促使维尔纳抱起了钓鱼箱。 他一只胳膊夹着箱子,另一只手去够腰间的长刀,正准备呵斥土著们放下拣到的东西,往岸边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巨响—— 砰! …… 受惊的鸟儿扑棱棱从林中飞起,宛若腾起一片黑云。 陈舟再一次嗅到了火药剧烈燃烧后产生的刺鼻的硝烟味儿。 笔直的枪管前端,机械准星锁定的位置,已有一名土著满脸痛苦地倒下。 米尼弹虽然落后,但它的动能一点都不亚于现代5.56mm步枪弹。 至少2000焦耳的强大动能击中人体,产生的瞬时空腔直径可达15~20cm,只要命中,就会留下可怕的永久性创伤通道。 且在体内变形甚至碎裂的有毒铅质将会迅速扩散,造成伤口感染,进一步提高致死率。 …… 陈氏步枪喷射出去的子弹第一次在活物身上而不是木靶上展现威力。 隔着二百多米的距离,米尼弹顺着膛线挤压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名土著的下腹。 此刻,那名土著已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他的腹部有一个被皮肤遮掩,非常微小的伤口,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在这个“针眼”的后面,他被贯穿的腰侧,却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碗口大小的伤口。 铅片像一阵被灌入体内的风暴,无情地撕裂了他脆弱的肉体。 在剧烈的疼痛过后,还会有铅毒粉墨登台,就算外伤侥幸痊愈,受毒素影响,糜烂的内脏也会要了这土著的命。 …… 突如其来的巨响、倒下的同伴、滴血的伤口和痛苦的嚎叫打断了土著们的庆祝。 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鱼竿伞杆,高喊着小心快跑一类的词汇一哄而散。 意识到这是枪械攻击,维尔纳第一时间冲进了木屋。 此处林地在近三年前就被陈舟砍伐过,几乎找不到可以阻挡子弹的掩体。 维尔纳很清楚,那些四散而逃的土著根本就是活靶子。 眼下只有躲进屋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还得趁土著被攻击的时候找到开枪的人在哪,那样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火绳枪能精准打击到目标的距离只有60码左右,这个距离只要仔细观察,很快就能发现枪手,从而躲避枪线拉开距离,或是选择冒险接近殊死一搏。 火绳枪装填速度极慢,如果只有一把枪,形不成规模,被贴近到身边,维尔纳还是有自信用他手中这把利刃结果敌人性命的。 作为一个屠杀过上百名印加战士的强盗,他对自己的刀法有十足的自信。 …… 一声枪响后,大约沉寂了十秒。 林地间只剩受伤土著越来越微弱的哀嚎,以及其他人奔逃呼喊的声音。 维尔纳暗自估算着火绳枪装填下一发子弹的时间。 他早已将钓鱼箱扔到了地上,手中紧攥着刀柄,小心翼翼地顺着木屋门轴处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将视线范围锁定在五十码以内,努力寻找着枪手。 这片林地较为空旷,因为陈舟偶尔前来钓鱼,将草地踩得比周围平坦许多,一眼望出去视线几乎没有阻碍。 按理说,五十米内有人,早就应该发现,可为什么扫了一圈,什么都找不到呢? “莫非是神枪手,或者是他运气好才打中的? 还是说他开过这一枪以后立刻就转移了地点?” 正当维尔纳准备将搜索范围进一步扩大时,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 事先有准备,这一次,维尔纳不仅根据声音确定了枪手的方位,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土著是如何中弹的—— 那名土著显然不清楚枪械的射程有多远,更不知道子弹从何处飞来。 像一只受惊的母鸡,他丢下手中的鱼竿,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飞射而来的子弹偏过脑袋,命中了他的肩膀。 维尔纳眼睁睁看见土著的肩膀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扯断,只在一瞬间,肩胛骨与大臂的关节和皮肤就裂开了一大半,爆开的血雾就像一朵盛放的番红。 这种创伤威力远胜于普通铅弹。 但对维尔纳来说,比枪械威力更可怕的是他根本就看不到子弹在飞行过程中留下的踪迹。 而且他也无法循着枪声找到枪手。 …… 不由自主地猫下了腰,见识过米尼弹的威力后,维尔纳再也无法从木屋的墙壁中获得安全感。 他紧紧盯着枪响的位置,尽量往远看。 60码、80码、100码、150码、200码! 密集的植被开始遮挡视线,他觉得自己已经望到了尽头。 极力睁大眼睛,他什么都没找到。 一股强烈的不安攥住了维尔纳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在与一个幽灵作战。 更确切地说,他在被那个“幽灵”玩弄。 “既然这里的箱子,这里的金属都超出我的见闻。 那这里的武器打得更远,更准,威力更大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维尔纳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这才是最令他绝望的—— 身为高高在上的掠夺者,他很清楚自己是怎样对待印加人的。 曾经倚仗刀利枪狠耀武扬威,肆意屠杀掠夺,折磨那些黄皮肤的土著。 如今自己面对同样高高在上的敌人,想起自己的恶行,他不禁觉得,地狱可能就要降临到他的头顶,痛苦的阴霾已将他笼罩。 …… 大脑飞速运转,维尔纳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如果手里有把火绳枪,他或许还能搏一搏。 但只凭这把刀,他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那个至今还没露面的敌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 现在他已放弃了所有发财当贵族的美梦,只求能逃得一条性命。 …… 两声枪响后,土著们已经吓破了胆。 他们虽与西班牙人有过接触,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超乎寻常的武器。 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罚! 不带祭品擅自闯入恶魔的领地,还没有祭司与神沟通是会遭到惩戒的,口口相传的规矩没有欺骗他们。 现在他们只想尽快回到沙滩,将独木舟推进大海离开这里。 两名同伴的倒下使他们疯狂向沙滩逃窜,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 土著逃跑的同时,绝境中的维尔纳竟灵光一现,想到了一条逃生之路—— 在他的认知中,枪械的威力虽然强大,但有一个摆脱不了的致命缺陷,就是装填速度慢。 他想,那个“幽灵”的武器也不例外。 不然“幽灵”为什么要隔一会儿开一枪,隔一会儿开一枪,他肯定也要用通条填装子弹。 而这两枪之间的空档期,就是他逃命的绝佳机会。 那时他可以放开脚步,肆意奔逃,完全无需顾虑遭到攻击。 …… “你真是个天才维尔纳! 也只有你这么聪明的人才能从这里逃走,换做基利安那头蠢猪,绝对要死在这里!” 维尔纳称赞着自己的聪明,摆出了一个随时准备冲刺出去的姿势,靠在门边。 他现在只需等待“幽灵”装好子弹,然后开出第三枪。 枪响后,他便立即冲出木屋,朝着海边跑去。 那个畏畏缩缩藏头蒙面的家伙,肯定只有一个人,一把枪,只能在这密林中逞威风。 待他跑到沙滩上,地形开阔,“幽灵”必然不敢露面。 土著们才废了两个,还剩十多人,完全可以迅速将独木舟推回大海。 “回到群岛以后,把获取到的这些情报汇报给基利安,他一定会心动的。 等我们下次开着掠夺船过来,别说你是‘幽灵’还是‘魔鬼’,都得死在我们的炮火下!” 因把握住生机而兴奋,维尔纳已经提前想好了怎么报复那个“幽灵”。 更先进的枪械,更优异的锻造工艺、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材料,以及更多在他见识之外的技艺和财富……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可能比印加帝国藏匿起来的金银更值钱。 强盗的血液在维尔纳身体中流淌,只要有对等的回报,即使面临绞刑他也敢铤而走险。 哪怕现在命悬一线,想到美好的未来,他都不由得感到头脑发胀,长满胡子的脸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本章完) 第169章 勇敢的反抗者 实战永远是最好的检验方式。 相距两百米开外,两发子弹,全部精准命中,重创土著。 陈氏1662步枪已经用它的实际表现告诉陈舟——它值得信任。 …… 身体隐藏在茂盛的植被后,双眼如鹰隼般,紧盯着土著们的动向。 当然,躲进木屋内的棕发人,作为陈舟重点观察的对象,一举一动更是尽入眼底。 陈舟之所以没有第一个击毙他,是为了留着他打探情报,尤其要弄清楚,这些人突然登岛是为了什么,是否与上次的祭祀有关,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他早就在心底做好了打算。 无论棕发人因为什么登上岛屿,他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神秘奖励”“领先整个世界的科技”“一个疑似来自未来的人”“无法理解的各种器具”…… 这些东西对土著来说至多是神迹,对贪婪的航路开辟者,可就没有那层神秘面纱了。 它们象征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象征着武力与权能。 而且守护这座“宝藏”的人仅有一个,这多么令人心动。 别说陈舟只有一把改进后的丐版毛瑟步枪,就是给他两挺马克沁,在贪婪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或许还有英国人的联合进攻下,他都守不住这座小岛。 因此在他真正能与这些“强盗”平起平坐,或者可以用俯视的眼光看待他们之前,陈舟绝不可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他宁愿固步自封,将整个岛屿建设成一座堡垒,慢慢发展势力,杀死或奴役任何敢于登岛的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主动对外交流——那意味着自寻死路。 …… 心中清楚那名棕发人晓得枪械的威力,这才躲进了木屋。 陈舟大概能猜到那人在木屋的哪个位置。 大木屋最早搭建于登岛第一年,后来陆续修缮过两次,但同山上的建筑比,保养的其实很差。 尤其是雨季过后,没刷防水涂料的木墙,遭受水泡虫蛀,都已经糟烂了。 这样的防御设施,根本无法阻挡米尼弹,哪怕米尼弹的穿透能力并不优秀。 躲在这种形同虚设的掩体后根本无用,只要陈舟想,完全可以隔着木墙一枪打死棕发人。 不过他并没有那样做。 眼下,阻止逃跑的土著汇合其他土著一起将独木舟推进海中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 收起了步枪,招呼刚刚跑回来,还喘着粗气的星期六和星期日,带上来福,三人悄悄离开密林,走向海滩。 …… 正如陈舟所料,无形的“魔鬼”已经吓坏了土著。 他们根本顾不得还躲在木屋中的棕发人,连滚带爬的逃回了海滩。 幸存的几人惊惶失措,大喊大叫,一边叽哩嘟噜地用言语表达着自己的见闻,一边连连比画,让同伴赶紧把独木舟推进海,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沙滩上的篝火刚刚生起不久,几名土著正遗憾着没有祭品可吃,却也围在篝火旁跳起了舞蹈。 远处的枪声并未引起这些人的注意,若不是同伴逃回来,他们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 伴着幸存者发自内心的警示,恐惧不可遏制地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听着“天神”与“魔鬼”搏斗的故事长大,这些能征善战的成年土著,心中最畏惧的便是虚无缥缈的神罚。 祭司的失踪本就是不祥之兆。 在这个月份,这个地点登岛,更是对神的亵渎。 有人用俚语痛骂着该死的外来人,甚至迁怒到了首领的身上—— 若不是他非要与这些打扮奇异的人合作,也不会出这种事。 有人急得在原地打转,望着深邃的森林,吓得两腿发抖。 有人脑子尚算清醒,看到维尔纳和两名同行的战士确实失踪后,立即召集几人走向海边,试图推动独木舟赶紧离开这座孤岛。 ……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幸存者传播恐慌,其余土著理解事情的经过时,陈舟已经带着两名土著抵达了岩滩,并走上土坡,遥遥注视着他们。 “他们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手持望远镜,锁定岸上的独木舟,陈舟询问身边的土著。 “我们的话稍微有些不同,但我还是可以听懂的。” 星期日率先回答。 “那就好,你和星期六带好刀和绳索,直接往沙滩走,告诉他们不要抵抗,乖乖蹲下,神不会杀死听话的人。 其他事交给我。” 说着,陈舟摆了摆手,示意两名土著少年往前走,自己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 忙于推走独木舟的土著们并未第一时间看到走向他们的两名少年。 三个最具威望的人已经开始指挥其他人,并率先走向独木舟。 其中有一人身上涂有白色条纹,身材最为高大,俨然是众人之首,他脚踏湿润的沙地,刚伸出手,手掌还未触碰到独木舟舟身,便听砰的一声枪响。 刹那间,仿佛有种无形而可怕的力量与他擦肩而过,击在了他身前的独木舟船沿上。 一股焦糊的味道涌入鼻孔,纷飞的木屑糊在土著脸上,其中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死神的狞笑。 枪声的轰鸣似乎仍在耳畔回荡,这名高大的土著被吓坏了,怔怔地看了被击中的船沿两秒,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沙滩。 …… 远处传来的巨响和突然迸裂的独木舟自是引起了新一轮骚乱。 土著陷入惊惶,生怕神罚降临到自己头上。 甚至有些人已经趴在地上,低着脑袋,开始向神明乞求宽恕,无言的恐惧袭上所有人心头。 在这一片近乎绝望的氛围中,却有一人欣喜若狂。 他就是躲在木屋内,等待下一声枪响等得度日如年的维尔纳。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多艰难。 此前的二十多年人生加在一起,仿佛都没有这十几分钟令他煎熬难耐,就在他怀疑那名“幽灵”还会不会开出第三枪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沙滩方向传来的枪声。 “他要重新装填! 我的机会到了! 快跑!快跑维尔纳! 逃命去吧,逃回群岛! 财富等着你,爵位等着你,女人等着你,从前所有瞧不上你的家伙都要为你的发现而舔你的脚掌! 只要你逃回去,你就是比哥伦布,麦哲伦加在一起都伟大的探险家,你就是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水手!” 不断在心中鼓舞自己,给自己打着气,低着头,维尔纳一步迈出,急匆匆地冲向木屋外。 那些美好的未来就像挂在驴前面的胡萝卜,吸引着他,促使他涌出几分勇气闯出去,哪怕冒着被枪杀的风险。 维尔纳自认为他出门的姿势很帅,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 他刚跑出去两步,就踩到一根树枝,被绊倒在地,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维尔纳只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他太怕了,他怕耽误的这一会儿时间会让那名枪手装填好子弹,随后击中他。 可恨的土著,那些懦夫,都已经早早逃走,这里只留他自己,他是唯一的目标,也是整片林地最明显的存在。 一旦那名枪手装填完子弹,他肯定逃不了。 “呃啊!” 脚腕似乎崴了,传来一阵剧痛。 维尔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努力用手臂撑起身体,靠着一条好腿的支撑,勉强站了起来。 慌忙之中,他不忘往身后望一眼,生怕看到一个冷酷的枪手在那里举枪瞄准。 然而并没有。 未看到敌人这份消息给维尔纳注入了新的力量。 他捡起绊倒自己的那根粗树枝,当做手杖支撑住身体,一瘸一拐却绝不缓慢地继续向沙滩冲刺。 …… 陈舟自然不知道,他无形之中带给维尔纳多大的压力。 此刻,他正睁大眼睛,稳稳持枪,目送星期六和星期日前进。 两百多米的距离并不漫长,在维尔纳回到沙滩之前,便有眼尖的土著发现了穿着衣服,手持长刀的两名少年。 虽然星期六和星期日并不与他们一样,赤身裸体,但来自群岛的长相和肤色是骗不了人的。 刚有人猜到这两个打扮奇特的“同族”是自己人。 还未率先说话,众人便听到了星期日尚存些许稚气的声音。 “不要抵抗,老老实实蹲下,抱住头,神不会惩罚你们!” …… 在这个特殊时期,懂得自己语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同族似乎比任何事物都值得信任,但也比任何事物都容易引起怀疑。 如果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没穿衣服还好,可他们穿了衣服,就显得与光溜溜的众人格格不入了。 况且二人的年龄实在太小。 这样的年纪放在部落中,正是人见人欺的时候,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会把他们的话放在眼里。 倘若换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祭司,或许还能使他们信服。 而且星期日的口音又与他们不同,听起来非但不像大部落中人,反而与被他们征服的小部落人有些相像。 这便使人心中产生怀疑之外,又涌出了些许傲慢和鄙夷。 星期日的话音落下,所有散布在沙滩上的土著竟无一人按照他的指示改变动作。 除趴伏在沙地上的土著外,凡是还站在沙滩上的土著,尽皆瞪着眼睛,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星期六和星期日,看的二人心里发毛。 身上涂有白色条纹的高大战士本想第一个站出来,发挥“首领”的作用,质问这二人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跟他们说话。 但起身之前,他猛然想起在自己面前炸开的木屑,心中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胆气顿时泄尽,又垂下头,默不作声,只是悄悄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 总会有出头鸟的。 …… 果不其然,不服管束的远不止这战士一人。 正当星期日以为这些土著没听清他的话,开始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一名皮肤漆黑,脸上满是皱纹的中年土著站了起来。 他是土著中极少带有金属刀具的人。 与“文明世界”的接触给了他些许底气,同样持有金属刀具,他自认为比站在身前的这两个小毛孩子强得多。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问一问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你们凭什么命令我们?又凭什么代表神的意志? …… 起身的同时,这名觉得自己资历够老,年龄够大的土著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仿佛这样能带给他一些自信。 就算平时再瞧不起那些外来者,瞧不起与他们合作的首领。 在内心最深处,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些开着大船纵横海上的人制造的武器确实厉害,比他们的木刀锋利得多,也结实得多。 拿着这把铁刀,仿佛能带给他无穷的勇气——质疑他人的勇气。 …… 在部落中,勇敢的战士哪怕战死,也是受人尊敬的。 其中伤口最多,杀敌最快,冲在最前方的战士,死后举办食人盛宴,尸体都会格外受尊敬。 他勇敢的心脏,只有首领或祭司才能享用。 而他身上的血肉,也是其他勇士才有资格食用的“神之馈赠”。 受这种文化影响,这名土著并不觉得自己的勇敢有什么不妥。 大多数情况下,勇敢确实无错。 可惜他选择了最错误的时机。 …… 陈舟心中很清楚,星期六和星期日两个毛头小子肯定镇不住场子,有刺头儿挑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而他所期待的,也是刺头儿的出现。 正所谓杀鸡儆猴,若没有同伴以身作则,其他土著又怎么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心生敬畏呢? 准星缓缓移动,将持刀土著的脑袋框选进去。 陈舟并没有急着开枪。 反正只打算留下八名土著,目前杀的人还远不够数。 他准备多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不服管教的。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第一名勇敢的“反抗者”起身后,又有两名土著陆续站了起来。 由于营养不良,他们的个子并没有补充了大半年营养的星期六和星期日高,但更大的年龄使得他们的骨架更加粗壮,站成一排也颇有气势。 …… 十多双眼睛紧盯着自己,星期六不免有些紧张,甚至畏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转眼就忘记了长久以来陈舟对他的教育,本能地想屈服于年长者,向他们表示歉意。 …… 星期日的反应则截然相反,对于这些来自敌对部落的土著,他本就不存在任何怜悯和同情,更不觉得畏惧。 反抗强权,质疑高位者的观念自从在他脑中诞生,便从未消逝,只有陈舟这样真正的强者值得他付出忠诚。 而这群野蛮的无知土著,无论多么勇敢,都只会让他感到愤怒。 见到有人起身反抗,他立即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同时第三次重复了命令—— 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前两次大得多,可以确保所有土著都听得到。(本章完) 第170章 宰杀 或许是共同站起的二人给了为首的土著自信,或许是部落中长久的颐指气使令他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星期日的第三次重复非但没能令他心生畏惧,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个小畜生,哪来的胆量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 嘴中嘟囔着粗俗的土著俚语,他毫不示弱地仰起头,直视星期日的双眼,同时挥起了手中的刀。 同一时间,早就将其头部框选进准星中的陈舟扣动了扳机。 …… 疾射而出的子弹胜过一切话语。 当铅弹贯入眼窝,当为首者的后脑如砸烂的西瓜爆开,当红白之物洒到周围土著的脸上,身上,那声清脆的枪响才震彻众人双耳。 嘭~ 一声闷响紧随枪声而至。 为首者脸上仍带着嚣张的神情,他的双眼却永远凝滞,尸体也渐渐冰冷了。 这闷响,是他向后仰倒,重重砸在沙地上的声音。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如潮水般将众土著淹没,早就趴伏在地上的人身体筛糠一般颤抖,根本不敢抬头。 与为首者并肩而立的二人只觉膝盖一软,身体便倒了下去,无力的双手完全握不住手中之刀。 …… 突如其来的枪响不仅震慑住土著,更使心神恍惚的星期六陡然一惊。 他紧攥刀柄和绳索的手心已冒出一层细汗,刹那间,耳畔仿佛失去了任何声音,只余他乱跳的心脏和粗重呼吸声。 事情突然就发展成了这样,惊慌之下,他已忘记陈舟的交待,忘记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地想趴在地上,同那些土著一起臣服于“神”的伟力。 所幸星期日就站在他身边,见他膝盖越来越软,及时伸出手抓住了他衣物后领,才没让他倒下。 “阿豚,你到底在怕什么? 站稳了,想想你是谁!” 星期日的声音铿锵有力,他说的是汉语,一种在这里只有三个人能听懂的语言。 …… 土著们惊惧惶恐,星期六星期日表现不同。 种种景象尽入陈舟眼底,他麻利地填装好下一发子弹,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观察接下来众人的反应。 星期六的怯懦是他天性中的缺陷,这点陈舟老早就知道。 但他心思的细腻,学习的认真努力也不是星期日可比的,在陈舟看来,星期六更适合管理后勤。 此次让二人一同前去,他就是想观察一下两名土著的表现,也是给星期六一个机会,看看他有没有潜力当个“铁腕文员”。 结果显而易见,与强硬的星期日相比,星期六的行为实在让人失望。 “看来以后多半要把这些人交给星期日管理了,不过他有时候又过于冲动,很有可能走极端……” 不清楚两名土著从小生活环境相似,性格为何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差异,陈舟颇感头疼。 在他看来,星期日的手段绝对够狠,也绝对有说到做到的执行力。 但在这种果决的狠辣后面,缺少思考,容易激起民愤,引发暴动。 倘若星期六的多思能分给星期日一些,星期日的激进能分给星期六一点,他们就都是上佳的人才了。 可惜,人的性格并不是能够轻易扭转的。 陈舟只能尽量把二人安排到适合他们的位置上,然后再从其他土著中挑选有潜力的人才。 …… 维尔纳对沙滩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正在玩命地奔逃,用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他拖着一条崴折的不能着地的腿,拄着充当手杖的木棍半走半跑地离开了森林,抵达沙滩。 还未来到聚在一起的众多土著身前,远远地,他便看到了星期日和星期六。 这二人均穿着衣物,与诸多土著格格不入,倒使维尔纳一惊。 他立即停下了向前的步伐,矮下身子先行观察二人衣着武器,以判断他们的威胁和底细。 …… 星期日和星期六平日里勤洗衣物,将一身水手服打理得干干净净。 但水手服毕竟只是水手服,洗得再干净也摆脱不了这个时代的限制,更不像是“上等人”或来自未知国度的敌人。 更何况星期日和星期六又是维尔纳最瞧不起的土著。 在他看来,就算穿上教皇的华服,也改变不了这些土著野猴子一般的本质。 因此见到两名穿衣的土著叽里咕噜地对着其他土著发号施令时,他不仅没有畏惧,甚至在心底悄悄发笑。 当然,维尔纳自恃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他很快就将两名穿衣的土著与那个神秘的持枪者联系到了一起,并产生了他自己的推测。 与土著混在一起向来是维尔纳最看不起的事。 若非他的同伴“船长基利安”用多年以来的正确决策证明了其眼光的长远,判断的准确,维尔纳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强捏着鼻子坐着这群土著的独木舟来到岛屿,其实他对失踪的二十多人并不关心,他只想糊弄着完成任务。 然后在所有事情结束后,带着属于他的那笔巨额财富在巴西或是在更宜居的某个地方,买一大片田地,再买几十个浑身漆黑的,据说比驴马还有力气的奴隶,舒坦地当个种植园主,享受生活。 眼下,这些美好的愿景近乎破碎。 维尔纳原本认为自己已经濒临绝境,在看到两名穿衣土著后,他的想法产生了变化—— 从前他以为那名“幽灵”是个头脑敏捷,身体健壮,且掌握着某种优化火绳枪结构技术,独居孤岛,满身神秘光环的冷血杀手。 现在他发现了杀手的同伴,见到他们是如此孱弱,如此可笑,便将始终未露面的陈舟也与土著画上了等号。 这也难怪。 毕竟陈舟自始至终都未露面,他手中的改进版步枪也仅仅展现出了射程和精准度的优势。 在他真正开始快速装填之前,只见过各种火绳枪的维尔纳绝不会想到,世上还有这种打得又准又远又快的枪。 不过维尔纳虽然心中已瞧不起和土著为伍的“幽灵”,却知道自己手中无枪无炮,再怎么也不是那幽灵的对手,便暂时按兵不动,准备等下一枪开后,再上前指挥土著推动独木舟,逃往大海。 …… 此次等待远不像上次那般漫长。 只过了两三分钟,来自岩滩那侧的枪声便响了起来。 见识到“出头鸟”被一枪打得脑袋粉碎,维尔纳本已减弱的敬畏之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脑。 就算再蠢,他也能看出来这种新式枪械性能的强悍。 心中清楚自己只能抓住装填子弹的时间,以强硬的手段让土著们团结起来推船进海,才能有逃得性命的机会。 维尔纳赶忙起身,一边一瘸一拐地“冲刺”,一边用未拄木棍的手拔出了腰间精致的长刀。 …… “你们这群蠢猪,赶紧起来,快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 情绪激动,维尔纳几乎是嘶吼出了这段话。 可惜他因瞧不起土著,与土著接触近百日,连一句土著的语言都未学会,平时交流基本全靠吼和打。 这一番发狂的语句喊出来,非但没能唤起被吓破胆的土著,反而引起了星期日的注意。 …… 这名少年的身高已经接近1.75m,比同时代的土著高出大半头,即使与维尔纳遥相对立也隐隐高出些许。 因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加上正在成长期,吸收营养能力强,他的脸颊上并无多少肉,只留挺拔的鼻梁和略显狭长,鹰一般的眼睛。 冷冷注视着大吼大叫的棕发人,见他拄着木棍,显然已经受了伤,星期日默不作声地拍了拍星期六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随后,他丢下手中的绳索,轻握手中寒光凛凛的铁片刀,挽了个刀。 他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一步,站到了所有土著正前方,几乎紧挨着瘫倒在地的另外两个“刺头儿”。 注意力一半放在棕发人身上,另一半则放在伏倒一地的土著们身上。 星期日的目光愈发冷漠。 他在等待,等待第二个敢于反抗的人出现—— 未能果断杀掉第一个反抗者,反而让“天神”出手,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耻辱。 部落的战士永远不会忘记冲突中的血腥,也不会忘记手中沾染过的人命。 在“神”的注视下,他可以温顺如羔羊。 但若有触怒“神”威严的人,他手中的刀也不会留情。 这一次,星期日期待一个更优异的表现。 …… “你们都聋了吗? 看看我是谁? 是谁带你们登岛的?是谁带你们打胜仗?是谁换了你们的破木头刀? 不想死的话,赶紧起来去推你们的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知拖得越久自己就越有可能死,见土著们依旧无动于衷,维尔纳火冒三丈。 他只恨自己未随身携带鞭子,不然非得狠狠地抽这群“野猴子”几鞭,告诉他们不听话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 去而复返的维尔纳在诸多土著中积威已久。 平日里他对这群人非打即骂,偏偏土著就吃这一套。 他们崇拜暴力与强者,挨了打后固然有人心中愤懑不满,却也有因此对维尔纳心生敬仰,期翼屈服于他手下的。 枪声和死去的土著吓倒了一群人,但维尔纳毫不畏惧的姿态和西班牙掠夺者长久以来宛若天神的表现又激发了一些人的勇气。 就像星期六和星期日以陈舟为倚仗,并从他那里汲取自信。 一些土著见了维尔纳,那根被打断的脊梁骨瞬间长了出来,又有了反抗的力量。 …… 很快,一名同样持刀的土著摆脱了倒地状态,用鄙夷的目光扫了同族众人一眼,果断站了起来。 这土著起身快,星期日的动作更快—— 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豹,他一个箭步迈上前去,一把就薅住了这土著蓬乱肮脏的头发。 别看星期日年纪小,可在岛上这段生活早就将他的身板养得远胜营养不足的其他土著。 这一把既精准又有力气,直接按低了土著的脑袋。 还未待土著挣扎起身,星期日重重一脚踹在了他赤裸的肩膀上,直接将其踹得翻倒在地。 手中未攥紧的刀伴着主人身体的倾翻掉落到沙地上。 土著被疼痛激得满目凶光,正欲爬起来与星期日殊死一搏,便又捱了一脚。 这一脚更胜刚才那一踹,直接印在了土著的胸口上,压得他再难反抗。 随即,星期日手中的利刃向下一送,撕开了土著黝黑的喉咙。 …… 对星期日来说,杀一个人并不比杀鱼宰羊难多少。 阔别战场许久,他甚至有些怀念生死只在一念间的刺激,还有那股久违地鲜血的腥味儿。 动脉被割断,土著的脖颈上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求生欲胜过一切,他使尽浑身力气挣扎着想摆脱星期日的脚,远离那把刀。 但不断流逝的鲜血同时也带走了他的力量与生命。 在一阵最为激烈的反抗后,他撑住地面的手臂愈发无力,只余喉管中含糊不清的呻吟和嘴角轻淌而出的血沫。 …… 短短十几秒,这个率先响应维尔纳的土著便成了星期日的刀下亡魂。 看着扩散、染红沙地的血迹,星期日微微皱了皱眉——被血弄脏的衣服很难清洗。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踩住土著的脚,转过头,用轻蔑且挑衅的眼神注视着拄着木棍的维尔纳。 “怎么不喊了?” 口中吐出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星期日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随意在身旁另一名土著脊背上蹭了蹭,面向维尔纳,像是在同他讲话。 …… 维尔纳头一次听到这种语言,这种与土著语截然不同的语言。 但更令他震惊的,还是星期日的眼神。 他见识过土著部族之间凶狠血腥的厮杀,甚至亲眼目睹过野蛮的食人祭祀。 野蛮、凶狠、无知、残忍、饥饿…… 种种象征着落后与低级的神态在这些孤岛部族的成员中屡见不鲜。 但星期日脸上,除了果决与凶狠外,还有另一种维尔纳无法理解的神情—— 傲慢。 那是一种平等对视,甚至俯视,毫不畏惧他的眼神。 这人看向他,就好像他看向其他土著,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维尔纳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这名穿衣土著傲慢的底气。 他攥刀的手握得愈发紧了,现出了发白的指节。 人却不露痕迹地悄悄后退了一步—— 这个向来蛮横无理,将土著们视作低等人种的天生强盗不得不承认。 面对这个稚气未脱,行事狠辣的穿衣土著,他怕了。(本章完) 第171章 处决(补20号加更) “我再重复最后一遍! 放下你们的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不这样做,他们就是下场!” 星期日不再直视维尔纳,仿佛那只是头山羊或是更加怯懦的兔子。 他转过头,重复了第四遍。 这一次他的声音还不如第三次重复时大,只是其中多了许多威胁意味。 鲜红的刀刃、后脑被掀开的土著、割喉死亡的同伴尸体、不知用何种方式夺人性命的“神罚”,种种因素迭加在一起,终于使这些土著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趴伏的几人像是吓傻了,仍面朝沙地,像是传闻中将头埋进沙中的鸵鸟,掩耳盗铃,自我欺骗。 尚还清醒的土著连忙遵照星期日的指示,该放下武器的放下武器,该蹲下的蹲下,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温顺。 …… 维尔纳被这群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任打任骂的土著无视了。 他很想杀死眼前这个阻碍他逃走的可恶土著,但他瘸了一条腿。 大航海的开拓者之所以能纵横世界,靠的并非是娴熟的冷兵器使用技巧,也非强悍的身体素质。 他们倚仗的是船坚炮利,是火枪。 当然,或许还要加上贪婪和无耻,那是他们最常用的通行证。 近战本就非他所擅长,更何况他现在还少了条腿,见识过星期日动作的利落,下手的狠辣,就算维尔纳对星期日的行为再不满,也不敢动手。 而且他现在连继续煽动土著的勇气都已丧失—— “在这种时候,上帝都不知道那名少年会不会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别看维纳尔可以为了财富展现出无尽的勇气踏上远洋的帆船,真让他抛下生死,与土著来一场较量,他还是不肯的。 眼珠子转来转去,濒临绝境,维尔纳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逃离这座岛屿。 那条独木舟就在距离他不到200码的沙滩上。 但这平时顷刻便至的200码,到今时今日倒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要不,趁他们不注意,我先偷偷回到森林…… 只要能坚持几天,基利安那个混蛋一定会派人来找我……” 思绪飞转,正当维尔纳拿定主意,打算偷偷溜走,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待同伴援救时。 只见那名少年土著对着另外一名穿衣土著招了招手,又说了几句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随即另外一名土著点了点头,便拎着手中成捆的绳索,笔直地朝他走来。 …… “遭了!” 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这两名土著和那个始终未露面的“幽灵”的俘虏,维尔纳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 他努力用一只手撑住木棍,使自己的身形显得笔直而高大,同时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长刀。 这把长刀产自一位著名铁匠,是一名与他交好的大副从落魄贵族手中买来送给他的,刀柄上满是浮雕,刀刃份外锋锐,既美观又实用,是维尔纳最钟爱的武器之一。 这把上好的武器胜过土著手中的铁片刀数倍。 但即使此刻手握这把能令自己感到骄傲的长刀,维尔纳依旧没有底气。 “滚开!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大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恐吓缓缓靠近的土著。 …… 星期六刚被星期日安抚,前来捆绑他们的俘虏,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俘虏就这么难对付。 看着维尔纳手中锋利的长刀,他不禁止住了脚步,既不敢再向前,也不敢像星期日一样用更激进的手段解决问题。 感性的,钟爱艺术的人往往优柔寡断。 星期六便是个典型。 好在此刻不仅有星期日凭一己之力控制住了局面,远处还有陈舟督战。 …… “砰!” 米尼弹旋转着从枪膛中飞射而出,击在了维尔纳身旁的沙地上,溅起一片飞沙。 突然爆发的枪响将维尔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彻底击碎。 他以比任何一个土著都麻利的速度,直接抛掉了手中视若珍宝的长刀,效仿土著抱头蹲下。 不过由于脚踝受伤,他只能用一只手抱头,另一只手还要扶住木棍,以免身体失去支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个向来将土著视作“野猴子”的自诩高级人种的水手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搞得接近崩溃。 他放下了“高等人”对“低等人”的鄙夷,在死亡的威胁下,开始老老实实地学着怎样低头做人。 …… 从“天神”的支援中汲取了足够的勇气,星期六觉得脸颊发烫。 他为自己的怯懦和犹豫感到羞耻,咬了咬牙,努力表现得比先前更加利落,走到棕发人身边,捆住了其双手。 随后,像赶羊一样,他拎着绳索,一个接一个捆住了放弃抵抗的土著,将他们串成了一排。 …… 当陈舟持枪从远处显露身影,缓缓出现在维尔纳面前时。 剩余的11人,10名土著连带维尔纳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水手都在星期日的指挥下列成一条直线,尽皆顶着烈日蹲在滚烫的沙地上,无一人敢作声。 星期日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站的笔直,仍握着手中的长刀,骄傲地迎接陈舟的目光。 与之相比,星期六的情绪就显得分外低落了。 他低着头,双手紧贴裤腿,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陈舟的眼睛。 …… “干得不错!” 陈舟越过星期六,径直走到星期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星期日未言语,将手中长刀插进沙地,单膝跪地,握右拳捶了捶左胸,向陈舟表示自己的臣服与忠诚。 星期六见状,连忙跟着星期日一起跪下——他的反应常常慢半拍。 …… “没关系,我相信你下次能做的更好。” 面对自责的星期六,陈舟并未出言呵斥。 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星期六对他多么忠诚。 但一个人的行为往往受到性格的影响,有时候就算再努力,也很难做得像其他人一样好。 星期六今天的表现固然不尽如人意,不过他不是那种可以承受严厉批评的人,如果想让他变得更优秀,最好采取柔和一点的教育方式。 孔子手下有三千门徒,尚且因材施教。 陈舟自认远不如孔子,但他只需教育好两个人。 对于这两个“学生”,拿捏好性格,把握好力度,灵活设计教育方式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 心中清楚自己对西班牙语一窍不通,就连17世纪的英语能不能听懂都是个未知数,陈舟也就没有先询问那个棕发人。 饶有兴趣地捡起棕发人丢下的长刀,他抬抬手示意星期六和星期日站起,然后把长刀递到了星期日手中。 “这是你的奖励。” 说着,陈舟像一位真正的长者,揉了揉星期日微卷的头发。 接着他又招了招手,示意星期六靠过来。 “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这次不许搞砸了。” 轻抚星期六的后脑勺,他指着木屋的方向,继续说道。 “去把我的钓鱼竿和钓鱼箱都收拾起来,然后用推车把林中的那两具尸体拉来,去吧!” “是!” 陈舟的鼓励比斥责更让星期六内疚,他低着头接受了新任务,迈开步跑向山下营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内。 …… 给星期日一个信任的眼神,陈舟缓缓迈着步来到了那名棕发人身旁。 他比同时代人高大得多的身材自然而然地带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手中那把枪管漆黑造型别致的象征着绝对武力值的长枪更增添了他的威慑力。 往日站在土著头上作威作福的维尔纳根本不敢直视这个“幽灵”。 他低着头,感受着陈舟沉重的脚步,努力控制着瘸了一条腿的身体,想让自己显得体面有尊严些。 陈舟饶有兴趣地捏住了维尔纳的下巴,观察着他的相貌和神态。 维尔纳也借此机会被迫看清了“幽灵”的长相。 这人与他被抓前所设想的几种相貌迥然不同。 他的皮肤微微泛黄,有些粗糙,像是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的人。 但他的肤色比土著浅的多,看起来并非出生后就遭受海风摧残,头发也不像大多数土著那般,虽然漆黑却没有微微发卷,像一根根钢针,笔直地朝上生长。 他的五官不像白人那样立体,眼窝不够深邃,鼻梁却很直,嘴唇也比土著薄得多。 在“幽灵”整张脸上,除了挺直的鼻梁外,最摄人心魄的还得是那双眼睛。 一对锐利的眉毛点缀着那双眼睛。 “幽灵”的瞳孔与眉毛和头发不同,并非纯粹的黑色,准确地形容,应是深褐色。 这双眼睛大而有神,其中透露出一种真正的俯视感。 维尔纳在海上漂泊许多年,见过许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甚至连宫廷中的大贵族他也有幸见过两面。 但他从未见过哪个人看向他的时候能表露出这种俯视感。 那不太像是社会地位高的人面对社会地位低微的人时产生的一种瞧不起,反而像是神在注视凡人。 从陈舟的眼神中,维尔纳能感受到他对这人而言完全不重要,就像狮子不会在乎一只蚂蚁的死活。 他不知道“幽灵”的这种俯视感是怎样养成的。 他只知道,当自己面对这双眼睛时,完全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勇气。 别说眼下身为俘虏,在遭到逮捕后,就算将他重新释放再给他一把火绳枪他也不敢与这人为敌。 而且愈是与陈舟对视,维尔纳的双眼就越畏缩——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直视这个可怕的巨人。 见强迫对视已经带给这个“刺头儿”足够大的压力,陈舟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棕发人长满胡子的脸颊,从他腰间拽出长刀刀鞘,丢给了星期日。 “奖励怎么只拿一半?” 用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陈舟站起了身。 …… 接过刀鞘,星期日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新武器。 未多时,星期六便推着装有两具尸体的板车来到了近海。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陈舟被土著弄乱,散落到林地各处的钓具,又马不停蹄地推动板车,将尸体拖拽到了车上。 几乎是一口气完成这几项工作,待将板车推到被砍伐得满是矮树桩的近岸林地时,剧烈的体力劳动加上烈日的照耀,星期六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 “最后一项任务,干完你就可以去喝点水,好好休息了。” 陈舟将星期六揽到身边,指向蹲成直线的土著。 “让他们站起来,挨个指认尸体,包括沙滩上这两具,然后把与尸体有较为亲密关系的人单独拨出来。” …… 星期六用衣袖擦了擦头上滴滴滚落的汗珠,点了点头。 尽管还没缓过气来,但他已经不想再把这些小事搞砸,损坏他在“天神”心中的好印象。 努力保持声音平缓,他遵照陈舟的指示,命令所有土著起身,挨个到四具尸体旁辨认是不是自己的亲人或关系较好的朋友。 土著们不明就里,完全弄不清这些人的目的,但既然命令已经下达,没有话语权的他们就只能照办。 被绳子串成一串,他们按照顺序,猫着腰,仔细观察死者的相貌,然后再如实跟星期六汇报。 在此过程中,陈舟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所有土著的神情。 其中几个显得格外悲痛激动的人被他悄然记在了心中—— 这些人都是不稳定分子,日后极有可能因复仇想方设法逃离海岛,或是暗自筹划危及他或星期六星期日的安全。 待“辨别尸体”结束后,陈舟招了招手,将星期日叫到了身边。 …… 星期日腰间别着新获得的武器,整个人趾高气昂,显得比平时还精神。 兴冲冲地来到陈舟身边,他恨不得立马再来个跪拜礼,以感谢陈舟的奖励。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陈舟从众多土著中指出三人,压低声音告诉星期日—— “把这三个分出来,带到那边的树林,全部杀死。 要干净利落,别耽误时间,回来后这些人还要你来管。” “是!” 星期日没问为什么—— 神不会出错,他不懂质疑。 正了正腰间的长刀,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三名被标记的土著身后,解开了束缚他们的绳索,然后用另一根较短的绳索将这三人重新绑了起来。 “跟我走。” 留下短短一句话,像陈舟命令他一样,星期日未过多解释原因,直接在前面带起了路。(本章完) 第172章 蝴蝶翅膀 密林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郁郁葱葱的苍翠植被后,土壤渐被鲜血浸润。 没有惨叫,也没有痛呼。 死亡被鸟鸣虫叫掩盖,被浪涛与风声吞噬,只余沙滩上麻木迷茫的众人。 …… 对待自己的奖励,星期日向来很认真。 拔下一片宽阔的树叶,擦干净刀刃上尚存余温的鲜血,对准刀鞘插入,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回到了近海。 …… 离开的时候是四人,回来只剩一人。 或许有许多土著心中存疑,不知同伴的去向,但他们不敢声张。 此时此刻,落到这个境地,就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 不需要开口,单是看到星期日自信满满的神态,陈舟就知道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微微点点头,让星期六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他将善后事宜交给了星期日。 “你先指挥这些人在林子里挖几个坑,把这四具尸体埋进去。 所有人都得干活,包括那个棕头发的,你得格外注意他,他很有可能伺机逃跑。 没有工具,就让他们用木棍,用手挖,挖不完今天晚上没饭吃。” “至于林子里那三个被你杀的人,等星期六休息过后,让他处理,一定要埋得够深。 还有拖到岸上的独木舟。 待会他们埋完尸体后,你指挥他们把独木舟完全拖上来,然后毁掉它。 至于怎么销毁,我相信不用我叮嘱你你也懂。” “忙完这些,天黑前带他们回山上,给他们随便弄点吃的,不允许他们吃饱,饿不死就行。 回山上后,我还有其他事要交待。 就这些,记住了吗?” 语毕,陈舟询问星期日。 “记住了。” “重复一遍。”陈舟道。 …… 对待不同的人,陈舟有不同的态度。 既然星期日展现出了领导者的潜质,并有领导他人的意向,陈舟就不能放松对他的要求。 土著毕竟与牲畜不同。 他们虽然愚昧无知,但他们终究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七情六欲。 若是过分压榨他们,就会导致工作效率降低。 若是对他们太过亲和,他们又会渐渐忽略彼此之间的差异,蹬鼻子上脸。 陈舟自认不是一个手段够狠辣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无法像星期日一样轻易地了结一条人类的性命—— 源自21世纪的道德观念不是一两日可以扭转的。 但他可以把一些“脏活”“狠活”都交给星期日处理,恰好这个土著少年也喜欢这份工作。 至于陈舟自己。 他觉得只要他能最大程度发挥自己所掌握的,领先于整个世界的知识,牢牢将至高武力攥在手中,管理好星期日星期六二人,让他们始终保持忠诚,便无需顾虑太多。 …… 确定星期日能完成自己安排的任务,陈舟带着来福离开了沙滩。 在回到窑洞前,他特意前往木屋看了眼自己的钓具。 星期六在处理这些琐事的时候,总是表现得足够令人放心。 他不仅找回了所有被土著丢下的钓具,将其整齐地摆放在木屋前还细心地将钓具上沾染的泥土污迹给擦掉了,就连钓鱼箱内被打乱的鱼钩盒、鱼线和浮漂等小物件都被整理了一番。 “可惜了,做事这么细心的人,性格却这么软。 这样的人,就算我把后勤全部交给你,也担心你不能当好这个‘后勤主任’啊!” 离开木屋时,想到今日星期六不尽如人意的表现,陈舟不禁感慨。 …… 土著的突然“拜访”扰乱了陈舟制定的计划。 尤其是那个疑似西班牙人的棕发佬,他的出现是个危险信号。 七月七日,在原著中原本不应有任何土著登岛,就算偶有土著登岛,也不会有来自文明世界的人。 棕发佬的出现,意味着上次干扰祭祀,屠杀土著一事扇动了蝴蝶翅膀,进而导致整个挑战出现变动,迈向了一条未知的前路。 其实早在地震后,《鲁滨逊漂流记》原著对陈舟产生的帮助便已微乎其微。 书中许多事件发生的时间并不准确,地点更是非常模糊。 如果不亲自探索,光靠书中的描述,很难知道一些事具体发生在什么位置。 比如鲁滨逊发现的河流和陈舟找到的河流,鲁滨逊看到的野山羊和陈舟看到的野山羊,相距足有八九公里,而且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 这些意外的巧合在挑战初期对陈舟造成了许多困扰。 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出发,寻找河谷平原和果树山谷时,害得他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但到了今时今日,探索初期对岛屿的陌生感早已过去。 在山脉南北东西,这片遍布森林,流淌着两条河流一条山涧的区域,几乎没有陈舟找不到的地方。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不时掏出原著,从前到后仔细阅读一番,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纰漏。 特别是鲁滨逊在岛上生活后期,探索整个岛屿,并乘坐自制的船只环岛巡视的部分,对他还是有些帮助的。 …… 不过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发展到如今这种状态。 陈舟必须得承认,由于他的种种行为,挑战发展已严重偏离正轨。 他不可能再像鲁滨逊一样,安安稳稳地守着这座孤岛,自己种田自己畜牧,过着归隐田园般的生活,度过28年。 杀了这个西班牙人,就会有下个西班牙人,杀了这批土著,还会有下一批土著。 除非他能真正的杀退这些人或者带着星期六和星期日躲进岛屿深处,毁掉这几年留下的所有痕迹,当个缩头乌龟。 否则,一波接一波的侵扰是难免的。 …… 他原本打算将生活中的琐事全部交给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 自己全力制造水车、风车、乃至水力锻造炉等能改善生活质量的设施。 再搭建羊群所需的厂棚,腾出时间于河谷平原、果树山谷等风景宜人的地方单独建设几所造型优美,居住舒适的别墅。 现在看来,在解决外患之前,享受生活的工程项目还是要放一放。 …… 面对具备人数优势的土著和可能帮助土著的西班牙人,陈舟觉得他最大的短板便是人手不够。 哪怕只给他二十个像星期日一样,勇敢果断且值得信任的战士,他都不会感到这样心焦。 两支训练有素的十人小队胜过上百乌合之众,更别说在武器方面陈舟这边还占据绝对优势。 可惜,目前除了星期日这个尚显稚嫩的战士,星期六这个不适用于战斗的人才,陈舟并无多余人手。 就连唯一可用的两人,也被岛上的事物牵扯。 特别是刚俘虏一批敌对土著的现在,他们非但难以帮助陈舟分担压力,反而还可能需要陈舟的帮助。 …… 意外向来是陈舟最厌恶的因素。 他不喜欢打乱自己制定的计划。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为了以后的生活,他无法选择逃避,必须正面应对即将到来的威胁。 …… 坐在书桌前,陈舟取出了一迭a4纸——这上面是他从前制定的岛屿发展计划。 现在,这些计划都可以宣布报废了。 他得将岛屿的发展从偏农耕转向军事。 岛上需要更多瞭望塔,更多烽火台,更多防御设施。 同时他必须得考虑,要不要将更先进的武器交给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这二人是否值得信任。 如果要把枪械怎样使用教给他们,又该给他们使用哪种? 是符合17世纪主流武器水准的火绳枪,还是他曾经使用过的燧发枪改,亦或是他最新制造的,武器性能远远超出整个时代的陈氏步枪…… …… 钢笔划在纸面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太阳在这时而连贯时而停顿的声音中渐渐落下,窑洞内点亮了油灯。 陈舟的眉头有时紧皱,有时舒展。 洁白的a4纸渐被规整的文字填充,一行行一列列,清晰地记录下陈舟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 整座岛屿完全陷入黑暗前,星期日敲响了窑洞的大门。 得到陈舟的允许后,他走进了小院。 “怎么样了?” 长达数个小时的高强度思考使陈舟有些疲惫,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内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询问。 习惯了平日里的温和包容,常常跟陈舟嬉皮笑脸的星期日很少见到他摆出这副神情,不由有些紧张。 双手下意识地紧贴在裤腿两侧,整个人站的笔直,他认真且缓慢地回答了陈舟的问题。 …… 土著们本就惯于逆来顺受,大多具备明显的慕强心理。 面对凶残暴力的同族,他们表现得比在部落中还要温顺。 语言互通节省了大量沟通成本。 虽然土著语的词汇量较少,但在星期日严苛的管教下,所有土著都迅速理解了需要他们完成的工作内容。 就连其中唯一的异类维尔纳也不例外—— 星期日手中的棍棒落下时,可不会看在他是西班牙人就少用几分力气,说不定还会因他之前的反抗行为更使劲儿。 …… 土著们挖坑的时候,星期日格外留意他们有没有垂涎于人肉。 在“天神”的教导中,不允许同类相食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星期日虽然曾经犯过错,但他已经改正,适应现在的饮食后,加上陈舟教育他们的过程中造成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已对食人行为深恶痛绝。 尽管陈舟并未交代他要惩治想吃人肉的土著,星期日却自发地将这条规矩贯彻了下去。 …… 土著们登岛后,四人跟随维尔纳前去寻找有无同族活动的痕迹,其余人均留在沙滩生火。 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寻找食物,便遭到了陈舟狂风骤雨般的突然袭击,肚子全都空空如也。 惊惧交加的情况下成为俘虏,又被星期日驱赶着埋葬尸体。 身心分外疲惫,吃惯了人肉的土著中自然有管不住嘴馋,想在搬运尸体过程中扯下人肉垫垫肚子的。 结果毫无疑问,他遭到了星期日毫不留情的一顿毒打。 直到土著被打得浑身伤痕,连求饶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后,星期日才停手。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同类相食这种行为的厌恶,通过“钓鱼执法”彰显自己的手段和凶狠后才告诉众土著—— “想吃人就是这个下场。 真吃了人,直接处死,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正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通”。 看着被打的遍体血痕,连走路都费劲的同伴,再无一个土著敢生出偷吃人肉的心思。 就连埋葬尸体时他们都尽量避免长时间注视尸体,生怕引起误会,被那个穿着衣服的同族拉出来杀死。 埋完尸体,土著们又齐心协力将独木舟拖上了岸,绝望的看着唯一逃离这岛屿的希望被付之一炬。 …… 当独木舟上的火焰渐渐熄灭,露出下面已成灰烬和碎炭的船体时,绝望的不仅是土著。 就连维尔纳这个一直假意顺从的水手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隐约有种预感—— 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座岛屿了,而且更可怕的不是未来每天都得当奴隶日夜操劳的生活,而是他的身份容易引发的后果。 他觉得自己未必能像其他土著一样,一直活下去。 但他无力反抗。 别说他还有条腿是瘸的,就算那条腿没受伤,失去武器又干了一下午体力活儿的他竭尽全力也跑不了多远。 况且唯一能离开岛屿的独木舟都被烧掉了,他能往哪里逃? 论对整座岛屿的了解,难道他能比得上那个身材高大,相貌迥异,满身神秘光环的“幽灵”吗? “如果不想死的话,只能尽量表现得有价值一些……” 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跟随土著上山的时候,维尔纳大脑飞转。 他不想死,哪怕苟延残喘,跪在地上舔别人的脚底板,只要能撑到基利安那个混蛋登岛的时候,他就能翻身做主人。 在此之前,他必须付出能付出的全部,用谎言、用财富、用女人、用美好的前景稳住那个“幽灵”。 维尔纳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拒绝来自印加王国的一大笔金银财宝。 那是他手握的最沉重的筹码。 他相信,哪怕再与众不同的人,了解那笔财富的庞大后,为了获得财富的具体位置都不会杀死他这个“活寻宝图”的。 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听到那笔财富的总数时,恐怕都会为之心动,甚至亲自组织航队出海。 更别说这个居住在孤岛上的“幽灵”。 “他一定会为了印加王国的财宝放我活下去的!” …… 当然,此刻已经琢磨出计划,进而滋生几分成功求生自信的维尔纳绝想不到。 由于他特殊的身份还有不相通的语言,在“幽灵”心中,他早已被宣判了死刑。 此刻他付出的所有为谋求生路的努力,待陈舟榨干他的全部价值后,都会变成马戏团小丑招人嘲笑的表演。(本章完) 第173章 审讯 夜已深。 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小木屋前,篝火熊熊燃烧。 明亮的火光照在土著们脸上,从陶罐中飘出的香味儿令饥饿的众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罐内沸腾的大麦粥。 星期六将屋内自己常用的小桌搬了出来,摆在篝火旁边,往上面摆了一排陶碗。 下午休息过后,他认真地完成了星期日转交给他的任务,将林中的三具尸体深深掩埋进土中。 随后星期六又放了一阵羊,在庄稼地中逛了逛,观摩了一会儿星期日怎样对待土著。 直到此刻,星期日前往窑洞,他才得以接手这群土著,为他们做一顿“吃不饱又饿不死”的伙食。 …… 用沾湿的厚帆布垫着手端下陶罐,耐心等待大麦粥晾凉,星期六站在桌前,招呼土著们过来吃饭。 土著们又累又饿,生生用木棍挖了大半天坑,好不容易等到星期日这个煞星走了,面对星期六这显得和善的人时也不敢造次。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瓦罐,也不知擦擦沾满泥污的手,接过盛满大麦粥的陶碗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 惟有维尔纳这个自诩来自“文明世界”的西班牙人还知道用衣服擦擦手,这才拿走陶碗。 其实他还很想用绅士的口吻询问为他们做饭的这个少年—— “请问能给我一个勺子吗?” 但考虑到这个土著听不懂他的话,那个凶狠残暴的土著又不知何时返回,以及他空荡荡的顾不得矜持的肠胃,他还是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端着陶碗同其他土著蹲成一排,吃起了大麦粥。 星期六煮大麦粥时习惯性地往里面洒了些葱叶,放了一小撮粗盐,使得普普通通的大麦粥也产生了几分独特的味道。 土著们饿得头晕眼,狼吞虎咽之下却是没注意到这食物与他们平时吃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常在海上漂泊,吃惯了船上“黑暗料理”的维尔纳倒是品出了几分不同。 “放了盐?还有其它香料…… 这些土著还懂得做饭,他们不都是稍微烤熟就吃吗? 还有这大麦,如果没有其他水手登岛,这里可不产大麦啊……” 一边吃着一边思考,正当维尔纳憧憬着吃完这一碗还能有下一碗,直到陶罐内的大麦粥被吃光时,便见那名给他们做饭的土著少年端着陶管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不远处的小木屋。 随即,一个维尔纳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腰挎长刀的星期日。 …… 他那张年轻的脸仍旧严肃,看不到半点情绪的波动。 只一出现,刚吃完大麦粥,心情稍有好转的土著们就连忙低下了头。 短短一下午,星期日已经在他们心中烙下了深深的恐惧。 至少在没有能力反抗的现在,他们会显得分外顺从。 …… “他们吃完饭了?” 星期日走到星期六身边,出声询问。 他用的是汉语,在这座岛上毋庸置疑的加密语言。 “刚吃完。” 星期六将陶罐放到木屋门口—— 这里是通风处,不易使食物变质,陈舟常用煮大麦打窝,他们偶尔会帮陈舟煮一些大麦备用。 扫了蹲成一排的土著一眼,星期日继续询问。 “有没有表现特别的,或者喜欢和同伴说话的?”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 星期日点了点头。 “还算老实。 你先别刷碗,这个活不应该由你干,你现在也是首领,懂吗? 把活都交给他们,你只需要负责监督他们有没有好好工作,惩治那些偷懒的人。” 讲到这里,星期日停顿了一下,指了指窑洞。 “‘神’说,让你待会去他那里领取一根皮鞭,看谁不听话就狠狠地抽。 还有,这些人不允许进房屋睡觉。 待会你搬几块木板出来,铺在木屋前面的地上,记得把周围的野草清理干净,篝火也不能灭。 要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个人。 今晚我值守前半夜,你值守后半夜。 搬完木板后你就去睡觉吧,等后半夜我叫你。” 说着,星期日走进木屋,拽了个凳子出来,走到众土著身前,也不说话,就往凳子上一坐,冷冷注视着他们。 …… 土著们根本不敢与星期日对视,他们甚至不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瞥星期日,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身体都僵硬了。 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持续了许久。 期间只有星期六搬来木板,递给星期日皮鞭时发生过些许波动。 …… 篝火仍在燃烧。 干燥的木柴不时发出爆响,烟尘的气味弥漫在草地周围。 土著们在星期日的命令下,自己用清水刷干净餐具,并将陶碗珍重地放到了身边—— 星期日跟他们说过,如果把碗弄丢了或是弄碎了,以后就用手接饭。 …… 晚风扰动火焰,远处树叶沙沙作响。 土著们,包括维尔纳,都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却无一人敢入睡。 有的人想着今天的经历;有人怀念着部落中的生活;有人抚摸着被打出来的伤痕;有人还想再吃一碗粥;有人在思考着如何逃出生天…… 各种想法在众人脑海中交织,但没有人吐出半个字。 他们枕着梆硬的木板,望着夜空,为自己日后的处境迷茫,为自己从前的决定后悔。 在这种时候,无事可做反而是一种煎熬。 时间仿佛流逝得分外缓慢,使众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捕捉环境中的细节。 风声、鸟声、虫鸣声、木柴燃烧声、呼吸和心跳…… 他们不知道在这种折磨中自己能否顺利入睡,也不知道入睡后是否会迎来一阵毒打。 提心吊胆的躺着。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夜就将这样度过的时候,伴着木屋中的星期六被陈舟唤去窑洞,返回后与星期日说了一番听不懂的话,新一轮折磨开始了。 星期日一声高亢的喊声宛若冷水淋在众人头顶,激得他们弹簧一般齐齐从床上站了起来。 …… “这个混蛋又想干什么!” 维尔纳已经被折磨了接近一天,躺在木板上刚要入睡,就被星期日的声音抹去了所有困意。 他恨极了这个可恶的野猴子,恨不得把星期日按倒在地直接掐死他,但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只能效仿其他土著,老老实实地站起来。 谁叫他是最特别的那个出头鸟呢。 而且身为一个“高等人”,他也觉得自己的命比其他土著珍贵得多,不能轻易交代在这里。 …… “你,出来,跟他走。” 星期日指向木板上排在第一位的一名土著,示意他跟星期六走。 那土著想起下午三名跟着这些人走后就再也没返回的同伴,吓得浑身发抖—— 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要把他带走吃掉。 惊惧之下,这人顾不得听从星期日的命令,两腿一软就趴在了木板上,连声向星期日乞求不要杀了他。 最终他得到了响亮的两鞭和星期日的承诺——他不会死。 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这些人,但背部撕开的伤口提醒着这名土著,如果他不跟着另外一个穿衣人走,他现在就会被打死。 跟着穿衣人走,至少还能多活一会儿。 在两个可悲的选择之间,这土著只能选择相对较好的一个。 …… 同伴的离去使众土著又陷入一种物伤其类的氛围中。 他们听到了星期日的承诺,但并不信任星期日。 毕竟星期日镇压他们使用的一直都是暴力手段,而不是出色的信誉。 不过就像陈舟曾对星期日讲的一样,面对这些未经改造的野蛮土著,暴力往往是最有用的管理方式。 …… 被挑出去的那名土著紧跟在星期六身后。 背上被皮鞭抽开的皮肉火辣辣的疼,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能感受到加速跳动的心脏。 窑洞外墙中,瞭望塔内长燃的油灯照亮了走上平台的路。 周围被黑暗笼罩,土著数度左顾右盼,企图趁星期六不注意逃走。 但他最终没能鼓起勇气,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进窑洞大门,随后步入储藏室,通过一个小门进入了漆黑的“养鼠室”。 这个未经修饰的房间中曾经死过许多老鼠,地面只铺了一层薄木板,屋内仅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照明。 在一条横置在房间中心,隔断了房间两侧的长桌后,摆放着一张带扶手的木椅。 土著刚走进房间,陈舟的大手便攥住了他的后脖颈。 宛若一只小鸡仔,他只觉身子一轻,便被扔到了长桌另一侧。 率先进入房间的星期六随即伶俐一跃,翻过长桌,把土著拽起,按在了木椅上。 …… 还未等土著反应过来,粗糙的麻绳就勒住了他的手脚。 他被迫整个人贴紧椅背,双腿贴紧椅腿,双手贴紧椅子扶手,板板正正地坐在了椅子上,直面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的陈舟。 若未受伤还好,这人刚被星期日抽了两鞭,背上血肉模糊的鞭痕正是痛时,这一贴椅背,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舟注视着土著的神情,并不在意他的痛苦。 挥挥手,示意星期六吹灭油灯。 “呼”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与黑暗共同滋生的还有土著心中的恐惧。 对于未知的畏惧使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企图挣开身上的绳索,或是弄倒椅子,想办法从中脱逃。 然而星期六早已按照陈舟事前的吩咐紧紧按住了椅子,他根本挣脱不得。 椅子腿与木板摩擦的声音陡然消失。 土著粗重的呼吸未持续多久,陈舟终于成功摸着黑将强光手电安装到了预先准备的支架上。 这个手电源自挑战一周年,1660年9月25日的大礼包,是一把“便携”手电。 说是便携,它的手电筒却比陈舟的小臂还粗,分量十足。 除了气压伸缩调焦外,这手电还配备了12000毫安的锂电池以及80w流明值高达10000lm的白激光灯珠,可以说就是个小太阳。 由于洞内油脂储备丰富,足够照明所用。 陈舟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不摸着黑从事室外工作,再加上电器只能靠神秘奖励获得,稀罕的很,它一直都被妥善地保管在木箱中,从未使用过。 先前想连夜审讯土著,提前从他们口中获得情报,陈舟才想起这个强光手电。 …… 一个合格的审讯室,除了封闭且压抑的环境,精神接近崩溃,心理毫无准备的被审讯者,一把令人难受的椅子外,必要的强光也是不可缺少的。 尤其是直接照在脸上的,能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线,更能放大心中的恐惧。 对于土著这般蒙昧的人来说,除了天上的太阳外,世界上恐怕再无能发出如此耀眼光芒的东西了。 经过几番增加内心压力的措施,最后拿出强光手电,想必审讯效果还能得到进一步提升。 …… 提前测试过强光手电是否能正常使用,又根据椅子摆放的位置定制了一个“灯架”。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陈舟才命令星期六将土著挨个带进来。 其实单独选出土著审讯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 但在陈舟看来,这些家伙串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且不说自从他发动攻击后,土著乱成一团,只顾着交流怎样逃走或是抵抗,无暇考虑被抓后该怎么统一说辞。 退一步讲,就算给他们串供的时间,土著也不可能有那个意识。 别说这些土著,就是21世纪的犯罪团伙,被抓时没有提前串供,如实交代犯罪事实的都多了去了。 被俘虏后,这些土著就更腾不出时间交流了。 他们不仅要干活,还得提防被星期日找到由头暴打一顿,哪敢说话。 更何况隐瞒登岛的原因和部落中的事情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 部落只是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最早期的一个阶段,他们甚至还没有完整的家庭观念,更不要说族群观念,国家观念和文化认同感。 这样的人就是一个个可塑性极强的泥坯子。 放到昂撒人那里就会往昂撒人的思维转变,放到华夏就会变得趋向炎黄子孙。 …… 伴着手电开关被按动的弹响,一道白得耀眼的光束直射在了土著脸上。 突如其来的的强光照得整个“审讯室”恍若白昼。 高达10000流明的强光刺入双眼的一瞬间,土著便觉得眼前的所有景象融化了一般,变得分外模糊。 出于保护身体的本能,他紧闭上了眼睛。 但即使合上眼皮,强光依旧使得他“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无暇的洁白。 本就分外恐惧,突然暴露在“神迹”一般的事物下,土著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待陈舟示意星期六可以开始询问,并拿出纸笔记录土著的“供词”后,他更是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本章完) 第174章 审讯结果 审讯的过程不算漫长。 当土著捂着眼睛,精神恍惚地回到木板上时,其他土著都转过头,看着他,露出了关切的目光。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人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承受了何种痛苦,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但星期日正盯着他们,可怕的压迫感致使无人敢于开口询问。 “下一个。” 示意脚步不稳的土著回到他自己的位置,星期日点出了第二人。 这名土著紧张地瞥了刚回来的同伴一眼,想着既然他活着回来了,自己应该也不会有事。 但他的脸庞上依旧难掩恐惧,却又不能忤逆星期日这个“暴君”,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星期六前往窑洞。 …… 对土著们而言,等待每一个同伴归来的过程都度秒如年。 审讯室内,星期六重复着问题。 灯光依旧耀眼,椅子上的人也是同样的惊惧不安。 …… 陈舟手中的笔记本上,字迹逐行增多。 他整理着土著们的回答,摘除其中夸张失真,涉及到土著们“神”与无所不能“祭司”和首领的部份,终于得出了一份完整的答案—— 审讯的内容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展开。 一、土著们登岛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在山峰西南方向登岛,而不是他们常去的东北角。 二、土著部落与西班牙人有什么关系,上次祭祀失踪了二十多名战士,部落为什么还能腾出人手登岛。 三、西班牙人为何在这附近徘徊,他们为什么与土著沾上关系,以及他们有多少人手,多少艘大船,使用怎样的武器。 …… 面对这三方面的问题,土著基本只能完整回答第一项,含糊回答第二项。 对于第三项,他们通常一无所知,或者胡编乱造。 不过这些土著中,倒有个“老熟人”——身上画着白条纹的战士,摸船被吓退的“领头者”。 他曾是部落首领的亲信,因为身材高大,作战勇猛,数次获得过首领的嘉奖。 作为整个部落最能拿得出手的战士之一,他与西班牙人有过几次接触,还进入过西班牙人在群岛上建立的营地,语言表达能力也较为出色。 第三方面的问题,就属他回答的最详细,可信度也最高。 若没有他提供的“情报”,陈舟恐怕就只能榨取那个棕发佬的价值了。 不过相对而言,西班牙人终归是没有这些土著憨厚老实的,即使棕发佬说的话句句属实,陈舟恐怕也要在他的“供词”后画一个问号。 ……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正如陈舟所料,这些土著就是为了搜寻之前失踪的二十多名战士和祭司而来的。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老祭司。 作为与神沟通的喉舌,新祭司向来由老祭司独立培养,教导他怎样与神交流,怎样举办正确的献祭仪式,怎样用舞蹈和歌曲取悦神明。 正常来说,这名老祭司的年龄,早已开始培养接班人了。 但他正赶上部落的高速发展期,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身体健康,便决定拖一拖,等部落一统群岛后再从众多成员中挑选接班人。 万万没想到,他这一等,等来的竟是被陈舟亲手击毙。 失去了老祭司,又没有新祭司可用,这几个月部落内算是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才从其他部落的俘虏中挑了一名祭司暂代老祭司之位,因为与之前迥异的仪式内容,又引起了部落原有族人的不满。 首领独自承受着来自扩张方面的外部压力和部落内部吸收太多新成员的压力,好不容易将部落勉强稳定下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遣这批人前往“祭祀岛”寻找失踪的老祭司。 哪怕找不到人,只找到尸体以及老祭司头上的羽冠,对部落中的族人也算个交代。 为了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他还找上西班牙人,乞求了他们的帮助,棕发佬就是西班牙人派来的助力。 结果显而易见,面对陈舟,不单这14名土著战士被永远地留在了岛上,就连西班牙人也没跑得了。 …… 至于土著们为什么这次反常地选择从山峰西南角登陆,则是受洋流影响。 大洋中的洋流每隔几个月都会产生变化。 土著们常举办祭祀的十二月份到三月份,洋流从山峰东北角擦过,那时候划船登陆最省力气,若是遇到风暴,生还的概率也高些。 到了七月份,环绕在岛屿东北角的洋流便开始向外涌去,而且分外湍急,此时土著们的独木舟即使划冒了烟儿,也很难对抗大自然的伟力,从东北角登陆。 他们的船毕竟太小,而且没有风帆,单凭人力,动力实在有限。 …… 关于登岛以后,土著为何不径直前往东北角,而是选择一部分原地驻扎生活,一部分人深入近岸林地,就更简单了—— 土著们原计划确实打算上岸后沿着海边走向东北角,寻找他们失踪的族人和老祭司。 没想到还未登陆,老远他们就看见了沙滩上醒目的木石墙还有宽阔的水泥晾盐场。 上岸后,土著们又在木石墙不远处发现了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板石砖,以及林中大量被砍伐过的树木和板车推过留下的痕迹。 这使得带头的西班牙人笃定岛上有人生活。 恰巧从堆放建材的林地边缘到山下营地间有一条经长期踩踏形成的道路,他便带着四个土著沿着道路往山上去了。 随后他顺利地找到了被搬空的山下营地,找到了大量废弃窝棚,大木屋以及陈舟的渔具。 因过于靠近山峰,他们一行人恰巧被星期日观察到,并在不久后遭到了陈舟的袭击。 …… 原本15人的队伍在西班牙人带人离开后,顿时只剩10人。 这些土著没得到西班牙人的许可,不敢擅自行动。 正好他们划船出发前没吃饱。 出于在部落中养成的习惯,这十人自然分出几人留在沙滩上生火,另几人则前往林地寻找食物。 这本就是他们该做的事。 就算现在不找东西吃,搜索完岛屿东北角,找到或者没找到老祭司后,他们也要吃过东西才能返回群岛。 不然饿一天肚子,恐怕划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只能在大海中随波逐流。 …… 以上回答,所有土著的叙述基本无二,在排除他们提前串供的可能下,陈舟觉得应该准确无误。 至于他最关心的,土著部落与西班牙人的关系,大多数土著都回答不上来,只能通过旁敲侧击来猜测实情。 若没有那名涂得宛若斑马的高大土著,只靠其他人不知真假的信息,陈舟可能还真搞不明白。 …… 其实就连首领亲信,高大土著本人,对于部落和西班牙人联络并合作的详细过程都不算了解。 他只知道,他们的部落起初并不大,且位于岛屿边缘,那是个食物资源贫瘠的地方。 早期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直到有一天一艘庞大的船只停在距离他们部落不远处的海面上,派出了一艘造型与独木舟完全不同的小船与首领接触。 从那以后,首领就与穿衣服的人达成了协议。 他们从本就狭小的领地中让出了一块,供那些穿衣服的人建设房屋,还派遣了一些战士帮助外来者从船上往下搬东西。 外来者的语言他们根本听不懂。 但那些人通过各种闪闪发亮的容器,可以裹在身上的柔软材料、坚硬无比的武器、烟草和喝了以后令人昏沉的冒着香气的酒获得了首领的信任。 除了这些礼物外,部落的扩张背后也充斥着西班牙人的影子。 他们不仅告诉部落首领怎样改进作战方式,还为首领提供其他部落的情报。 陈舟怀疑西班牙人甚至会偷着用十字弩或是其它冷兵器帮助该部落在战争中获利,从而加速他们代理人的成长速度,以获得更多权益。 西班牙人的帮助使部落踏上了疯狂的扩张之路,首领的战士在冲突中无往不利,部落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盛。 由于部落的扩张速度太快,吸收了太多其他部落的战士,使得部落中鱼龙混杂。 原部落的战士通常占据更高的地位,但后加入的战俘人数更多。 这也是此次登岛的独木舟与上次登岛的独木舟有所不同的根本原因—— 不同部落的造船者习惯不同,制成的独木舟自然也有差异。 …… 作为对这些帮助的回报,首领将一些年轻女俘虏和部分特别强壮的俘虏交给了西班牙人,任他们使用。 这些人并没有被西班牙人带走,而是留在了他们在岛屿边缘建设的据点中。 女人供水手宣泄欲望,男人则用来帮助他们挖掘深坑,搬运物资或是干其它体力活。 因为高大土著亲自参与过交接俘虏的任务,还曾经帮首领从西班牙人营地中拿过一次东西,这才了解这么多内情。 …… 不过涉及到陈舟最关心的问题——西班牙人的具体实力,他便语焉不详了。 按他所述,西班牙人至少有两艘大船,这些船无法停靠在岸边,通常漂在距离岸边很远的位置,只派遣小船来往交流。 而且大船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岸边,很久很久才能看到一次,每一次来到岛边,西班牙人至少都要卸载一天的物资。 …… 还有陈舟较为关心的—— “自从上次莫名失踪了二十多名战士后,大部落的扩张是否受到了影响,如果受到影响,为什么还能再次派人登岛”一事,也在高大土著的口中展现了更详细的内情。 实际上,突然失去了二十多个原部落的强劳动力确实给大部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更别说还连带失踪了一个祭司。 若非此次突发事件,西班牙人也不会一改往日的吝啬,给予部落一批金属武器,让他们在冲突中重新找回场子。 要知道,西班牙人对武器方面向来管理的分外严格。 他们在岛上的常驻人员只有十几人,面对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土著部落,并没有人数优势。 倘若不严格控制土著的战斗力,他们也怕土著贪心一起,危及常驻人员的性命,更关键的是,危及他们埋藏起来的物资。 …… 结束所有问题的询问后,出于对“优质信息来源”的欣赏,陈舟特意关掉强光手电,告诉星期六可以在日后给这名土著一些额外的关照,并送给了这个“斑马”一块巧克力。 对于可造之材,他向来不吝啬奖励。 日后分化土著,提拔那些有眼力见儿,愿意依附于他们,献出忠诚的分子是难免的。 既然现在就有这么上道儿的人站出来,陈舟没理由拒绝他的坦率和诚实。 …… 该知道的情报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抓来的俘虏还剩下最后一名——棕发佬。 陈舟觉得这人完全不值得信任。 但细想想,他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虽然他们之间无法用语言交流,但作为一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人,这个棕发佬总该会写字,会画画吧,让他通过图案将所知的一切描绘出来,未尝不是一种供述方式。 除此之外,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管理统治土著的人,棕发佬的死本身也能对驯化土著提供一些帮助。 …… 新抓来的这批土著与星期六和星期日不同。 他们不仅人数较多,而且是被抓的,被暴力胁迫惧怕死亡而屈从的,而不是被解救的。 因此他们本质上就不可能像星期六和星期日一样忠诚且怀有感恩之心。 对待这些人,必须要赏罚分明,同时抹去从前部落生活给他们留下的印迹。 陈舟认为,驯化他们的第一步,恰好可以从这个西班牙人入手。 通过践踏这些象征着权威与地位者的权势和威仪,来告诉土著们—— 在这座岛屿上,究竟是谁执掌生杀大权,谁才是老大。 随后,再拉拢一部分,打压一部分。 干活干的好,干得多,学习学的快,能迅速融入新环境的,自然能得到嘉奖,提高地位,获得属于自己的房屋,乃至更好的饭菜。 偷懒磨洋工的,轻则饿肚子,重则遭受鞭挞,以让土著们明白对与错。 同时对于一些严令禁止的事,必须提前跟土著讲清楚,以后惩戒的时候也就可以不留情面。 至于和星期六星期日一样的“文化课”,陈舟觉得可以缓一缓。 无论在哪个时代,知识都是最宝贵的资源。 星期六和星期日用他们忠诚的表现折服了陈舟,才得以获得这些超出整个时代认知的财富。 在证明自己值得之前,所有土著都不配拥有知识。 他们只能暂时充当“聪明些的牲畜”,任劳任怨地完成管理者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鞭子会教会他们,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本章完) 第175章 无谓的挣扎(还有票吗?)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夜。 土著们一个个被叫走,一个个精神恍惚地返回,呆坐在木板上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维尔纳忐忑地等待,观察着这些人的神情,希望能从中预先获取些信息。 但在不能开口交流的情况下,他什么都了解不到,他只能待在木板上老老实实地迎接命运的安排—— 在所有俘虏中,他是排在最后面的那个。 …… 终于,漫长的煎熬迎来了终点,星期日的手指向了维尔纳。 像之前所有土著一样,维尔纳跟在星期六的身后,离开篝火,沿着山坡一路向上。 天已蒙蒙亮,稀薄的晨光伴着瞭望塔上彻夜未熄的灯火照亮了通往平台的小道。 进入窑洞院门后,只一拐,他们就抵达了陈舟在岛上建设了近三年的核心区域。 …… 维尔纳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进入了最紧要,也最危险的地方。 作为一名俘虏,他理应约束自己的眼睛,不去窥探不该窥探的东西,那会给他带来灾祸。 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或者说抑制不住内心中源自文明世界的轻视,即使跟在星期六身后,低着头,也在用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到处乱瞄。 院内铺得整整齐齐的地砖、使用了大片玻璃的落地窗、屋内摞放起来的木箱、种种带有17世纪风格的家具…… 窑洞内的陈设令维尔纳感到诧异。 在进入这里前,他有两种设想。 一种想法认为“幽灵”的生活与原始土著一般无二,必定在用着各种原始的木质陶制器具,过着野猴子一般的朴素生活。 另一种想法则认为“幽灵”的居住环境内应该充斥着大量超出他想象的器械,宛如女王的宫庭工匠居所那般富丽堂皇。 若非如此,“幽灵”怎会造出那么先进的火枪。 他万万没想到,这居所竟装扮得仿若他们的船长室或者大副室一般,除结构和些许细节不同,放置在屋内的家具风格都差不多。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或是进一步观察室内陈设,在前方引路的星期六往右一拐,维尔纳便只能一瘸一拐地跟上——他可不想挨鞭子。 …… “审讯室”内依旧只点着一盏光芒黯淡的油灯。 步入其中视线顿时一暗。 像之前来过的所有土著一样,维尔纳刚通过短窄的走廊,就被陈舟拎住衣服扔到了长桌后。 他的脚腕受了伤,下午一直在干活,根本没有时间休养,被扔到长桌后单靠一条腿完全无法保持平衡,滚地葫芦一般撞到椅子后的墙壁,倒在了地上。 “妈的!” 下意识地痛骂这粗鲁的行为。 在维尔纳心中,“幽灵”的仇恨值瞬间超越了星期日,成为了他最想杀死的人。 然而这是在陈舟的地盘上。 只一个眼神,得到示意的星期六便跃过长桌,狠狠地抽了维尔纳一个嘴巴,然后踹了他后背一脚,命令他立即爬起来,坐到椅子上。 听不懂土著语,但暴力也是一种沟通方式。 就算脚再疼,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维尔纳也得忍着疼痛,使尽浑身力气爬起来,然后往椅子上坐。 …… 刚坐上椅子,还未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维尔纳的手脚就被星期六麻利地捆住了。 整个人紧靠在椅背上,正对陈舟,维尔纳条件反射般想低下头逃避“幽灵”的目光。 然而星期六不允许他这样做——维尔纳的头发被薅住了,他只能微微仰着头,面对昏暗灯光中的高大男人。 对自己刚刚的谩骂感到悔恨,意识到情况不妙,维尔纳连忙求饶。 在死亡的压力面前,这个狡猾的欺诈者爆发出了生平中最优异的演技。 他的颤音,他的哭腔,他的眼泪和鼻涕,他真诚的用词和深切的感情,就连最冷血的审判官听了也会为之动容。 …… 不过很可惜,陈舟听不懂西班牙语,他只觉得这个棕发人的表演格外滑稽。 抬起手,轻按了一下强光手电的开关。 光束射出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瞬间从凌晨变成了正午。 炽烈的光芒使得维尔纳完全睁不开眼。 他原本还算清醒的意识也伴着这道强光陷入了迷茫—— “哦,上帝呀! 这究竟是什么?” 维尔纳自认是个对神没什么信仰的人,这是大多数水手的通病。 往常将上帝挂在嘴边,通常是口头语或者出于习惯。 但此时此刻,见到暗室强光的现在,他真的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种刺眼的光芒。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 ‘幽灵’是个居住在深海的巫师? 还是说真的有人能与神沟通,而不是教堂里那些偷着搞小男孩的冒牌货……” …… 愈是无知的人对于超出想象的事物愈冷漠,越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而维尔纳恰巧处于那个懂得一些知识,却又不完全理解的阶段。 正因如此,强光手电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胜于对土著造成的震撼。 …… 见棕发佬已经陷入和土著一般无二的“震惊”状态,陈舟没给他缓过神的机会,立即开始了审讯。 他最先尝试用“散装英语”同棕发佬沟通。 可以看出,这人对于英语有一定了解,似乎能听懂其中部分词汇,但17世纪的英语与21世纪的英语差别实在太大了。 就好像一篇上千字的文章摆在眼前,而阅读者只认得其中有限的几个字,让他总结这篇文章讲了什么,他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维尔纳不学无术,能听懂英语只是因为他常年在海上生活,不免要与英国人打交道,这才学会了一些航海名词和骂人的俚语。 真让他与本时代的英国人交流他都不一定能沟通明白,更别说陈舟这个操着21世纪中式口语特点的“未来人”了。 …… 见棕发佬皱着眉认真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陈舟知道通过语言交流这条路肯定不同。 于是他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关掉强光手电,开始尝试用文字交流。 当然,17世纪的英文与21世纪的英文差异也不小。 就连那本《圣经》,他都只能看懂小部分单词,还有船医药品上的标签,他也是一半靠拼一半靠猜,因此完全不敢食用那些药。 至于这个棕发佬,在英文阅读方面竟然还不如他。 写在纸上的所有简单词汇,竟没有一个是棕发佬认识的。 意识到给这名俘虏看英文完全是对牛弹琴,陈舟只得使出最后一招——简笔画。 …… 几番尝试沟通无果,维尔纳已经察觉到如果再不贡献些有用的信息,接下来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解开束缚手臂的绳索后,他甚至没借机揉揉被强光照得生疼的眼睛,拿起笔便开始“描述”起自己所知的重要信息。 情急之下,维尔纳直接打乱了先前制定的计划,最先抛出了关于印加王国的宝藏一事,期望这个“重磅炸弹”能增加他存活的可能。 未注意到自己使用的纸张是那样洁白平整细腻,也未关注手上那支造型华丽的钢笔。 油灯的微光下,只有笔尖摩擦的沙沙声在审讯室接连响起。 …… 关于绘画,维尔纳颇有几分天赋。 他很快就画出了头戴羽冠的印第安人,随后又用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传说中的黄金神庙、黄金宫殿和黄金太阳神像。 象征着财富的元素表达完,维尔纳又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小岛。 在岛屿的边缘,他画下了几个小木屋,更远的地方,有几个线条简单的小人正在挖坑,坑的旁边摆着几个大木箱。 维尔纳情绪激动地指着木箱,又画出一条长线将木箱与黄金神庙连在一起,抬起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陈舟。 他希望从这个神秘的“幽灵”脸上看到对财富的贪婪与狂热,那代表着他幸存的可能。 …… 然而陈舟半边被光照亮半边被阴影笼罩的脸庞依旧平静,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17世纪的西班牙人苦心积虑将从南美洲带出的货物埋藏起来,除了金银财宝又能是什么呢? 听完“斑马”的叙述,对于西班牙人埋下的物资箱内装着什么,陈舟便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棕发佬所做的,不过是肯定了他的猜测而已,并不足以令他感到惊喜。 …… “还有吗?” 陈舟俯身按住长桌,抽出维尔纳手下的a4纸,抢过钢笔,通过图画询问了更多细节。 比如船队的船只总数,共有多少水手,有几门火炮,有多少杆火枪,以及船只的大小。 …… 这些特殊问题使维尔纳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幽灵”的胆量和胃口似乎都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他不仅不畏惧他们的船队,甚至想要正面对抗他们。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种自信? 是那束白光吗? 该死! 他到底还有什么手段,上帝,难道他真的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魔鬼吗?” 接过钢笔,手腕悬停在纸张上,维尔纳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财宝埋藏在哪里只关乎他个人的性命,但船队的规模和装备,涉及到的就远不止他一人了,即使他素来擅长欺瞒,面对如此严重的后果也不由有些犹豫。 “反正他也不知道真假,要不骗他一下? 我是该夸大船队的实力,还是如实描绘呢? 看他的样子,显然对枪炮和帆船有些了解,如果我把船队内船只的数量翻两倍,能不能吓退他,让他把我释放?” 大脑飞速运转,维尔纳还没找到恰当的选择,突觉手中一轻—— 钢笔又回到了“幽灵”那里。 …… “既然你不愿意背叛你的同伴,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知道这个棕发佬犹豫不决肯定是在想办法欺骗自己。 已经熬了整整一夜,倦意早就翻涌上来,身心俱疲的陈舟不愿意再跟这个狡猾的家伙打交道。 “简笔画交流法”效率实在太低。 该得到的情报他基本都从土著那里获取到了,西班牙人能补充的细节不过是锦上添。 观其求饶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无辜模样就能知道,这家伙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舟不想继续耗费心神和棕发佬周旋,也不愿意将其囚禁起来,慢慢榨取剩余价值—— 岛上人手不足,看管这家伙比看管土著要多费不少心思,毕竟“棕发佬”比土著狡猾得多。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睡醒后在庄稼地头,靠近林地的区域选取一块平坦的土地,搭建一座绞刑架。 然后让这个愿意为了同伴牺牲自己的家伙负责绞刑架的第一次测试工作。 绞死棕发佬时,所有土著都会在绞刑架前欣赏这个“顽固者”的死态。 当然,假如土著们错过了这场“盛典”也没关系—— 棕发佬的尸体将会一直挂在绞刑架上,直到腐烂或是选出下一个倒霉蛋。 这是最恰当的警示。 至少目前陈舟是这样认为的。 …… “把他带走吧!” 陈舟对星期六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补充了几句。 “他的表现很不合格,今天干活前不要给他吃早饭。 回木屋前以后,你和星期日先把他的外衣扒下来,洗干净晾干,以后没准用得上。” 说着,陈舟收拾起桌上的纸笔,顺手取下了架子上的手电筒。 转头瞥了这个死期已定的家伙。 当着维尔纳的面,陈舟将手电筒朝向洞壁,轻轻一按。 夺目的光柱顿时照亮了墙壁上的所有细节,每一粒砂石都清晰可见。 冲着维尔纳微微一笑,陈舟拧动手电筒前端,调整聚焦。 集中的光束顿时扩散开来,变成一大片圆形的光斑,亮度则大大降低。 “看明白了吗? 没见过吧!” 陈舟的语气分外平淡,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鄙夷。 扳动开关下的切换爆闪模式按钮,审讯室内立即陷入了光暗有节奏转变的状态。 …… 亮度变化太大,以至于维尔纳为了适应环境眯起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幽灵”手中那个会发光的粗大棍子。 虽然弄明白了光是从哪里来的,他的心中却生出一股彻骨寒意—— 有些秘密他可以知道,有些秘密却会害死人。 很显然,这个秘密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秘密之一。 “不! 不不不!” 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维尔纳连连摆手,他宁愿自己从未看到过这一幕。 然而无人在意。 星期六粗暴地将椅子上的人拽起,然后将维尔纳的双臂背过去,用绳子紧紧捆住,带着因过度恐惧身体变得绵软无力的维尔纳走到了长桌边。 此时陈舟已经关闭了强光手电。 他抓住维尔纳的领口,生生将其提起,拎到了长桌另一边。 “星期六,待会你还是把他衣服全扒光吧,一件都不要留给他。 我怕他死的时候弄脏了这件衣服。 怪可惜的……”(本章完) 第176章 对策(我加更了,票呢?) 整整一夜未睡。 对于习惯了规律作息的陈舟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要知道,来到岛上接近三年,如今他已经是奔三的人了,身体虽然健壮,精力却不复当年,有逐渐下降的趋势。 倒是星期日和星期六两个,正处于精力的巅峰期,撑了一整晚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 尽管身心俱疲,陈舟却不敢休息。 白天的工作还需要交待,土著的管理方式也要跟星期六星期日二人简单讲述清楚。 星期日处理问题太粗暴,有时候应当柔和一些。 星期六下手则不够果断,容易让土著认为他软弱可欺,应当更凶悍些。 还有那名获得巧克力奖励的“斑马”,陈舟感觉他像个可造之材,想让星期六星期日二人重点观察他。 只要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日后便可优先培养,让他成为这批土著中的第一个小领导。 土著突然登岛打乱了所有计划。 庄稼地、羊群、山涧两侧的甘蔗地还有生活中的琐事却不能乱。 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得先把局面稳住,然后一点一点应对。 …… 除生活方面的问题外,陈舟还得尽快把收集到的情报整理一遍,查缺补漏,思考有没有被忽略的细节,或是更好的应对方式。 当然,由于现在他已经熬了太久,又考虑了太多事,脑子无法同正常状态下一样清醒。 在睡前,陈舟工作的重点还是整理情报,确定没有遗漏之处。 至于制定计划,还是睡醒一觉,思路顺畅清晰后再办比较好。 …… 将一页页记满土著“供词”的纸张摞到书桌上。 开始整理前,陈舟特意离开窑洞,去木屋前交代给星期日和星期六关于他睡后的事。 …… 此时天色已然明亮,提心吊胆的土著们蜷缩在木板上,还没睡着。 惊惧、疲惫和倦意交织在一起,既不让他们入睡,也不让他们清醒,把他们折磨得分外可怜。 不过若说土著们可怜,木板上其实还有个更可怜的—— 维尔纳刚回到木板,便被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粗暴地扒掉了衣服。 作为“文明人”,他自然不肯跟土著一样,赤身裸体生活,期间下意识地反抗了几下,结果挨了一顿毒打。 陈舟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捂着下身,趴伏在木板上,露着一身猪鬃般茂盛的体毛,后背、胳膊、屁股甚至是脸上都留有紫红的鞭痕。 …… 对于这个狡猾的棕发佬,陈舟毫无同情之心。 挥挥手叫来星期日和星期六二人,安排了轮流休息,轮流看管土著的任务,又同两人言明,如果有土著试图逃跑,可以直接杀死,不必有顾忌。 随后他重点交代了盯紧棕发佬,别让他趁机逃跑,但也不能对他太苛刻,使他死得太早,以及关照“斑马”,观察他干活时的表现等事宜。 见二人都认认真真地记住了自己的话,陈舟又指定了星期六第一个休息。 确定自己没有遗漏掉什么重要事项后,他终于得以返回窑洞,准备整理信息后,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 说是放下心,但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毕竟是第一次管理下属。 陈舟曾经教给他们很多知识,唯独没考虑到还要教给他们驭人之术。 毕竟他从未想过,这俩家伙这么早就能获得一批手下。 躺在床上,这一觉睡得零零碎碎,期间做了许多关于二人没管理好土著,引发暴动或是处罚过于严苛,一觉醒来土著死光的噩梦。 …… 大概在七月八日中午一点。 不知第多少次中断梦境,突然醒来的陈舟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浮躁的内心,匆匆洗了把脸,到外面看了一眼。 此时星期六已经休息完,取代星期日独自看管土著。 陈舟走下平台时,正看见星期六站在田头,教导土著们如何辨别庄稼和野草,如何正确地除草。 看得出来,星期六讲解示范时,很努力地装作严肃冷酷的模样,但他那张自带亲和力的圆脸还是破坏了这种伪装出来的气质。 也不知是出于源自同一座岛屿的骨子里的亲近,还是畏惧星期日这个暴君和更可怕的陈舟,土著们即使面对相对温和的星期六,也不敢有半点出格的举动。 不管能不能听懂,能不能学会,总之他们全部站在庄稼地中,微微仰着头,像一个个端坐在书桌前的小学生,认认真真听着呢。 其中独属“斑马”这个大个子听得仔细,他略显方正的脸上有着装不出来的憨厚,与其他土著站在一起,倒显得格外老实。 不过在一排皮肤呈浅褐色的土著中,还有个格格不入的存在——维尔纳。 这个家伙自从被扒光衣服后,不仅得适应裸体生活,还失去了一直以来在土著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穿着衣服你欺负我们,脱了衣服你还欺负我们,那你这衣服不是白脱了吗? 同为赤身裸体人,他的肤色体型均与土著有区别,还带着一身鞭痕。 虽是一起干活,但面对失去敬畏之心的土著,他这个“文明人”不仅得不到尊重,反而还屡屡遭到排挤。 若不是陈舟睡前交代过,不让他死得太早,使他得到了星期日和星期六的些许关照,他可能早就被土著弄得伤上加伤了。 …… 见局面似乎还算稳定,陈舟稍稍放心。 不过妥善起见,他还是唤来星期六,认真地询问了一下有没有遇到麻烦,以及土著们的表现如何。 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至少在被俘虏后第二天上午,这些土著都显得温顺乖巧,除了干活和学习外,连话都很少说。 当然,虽说眼下土著们比谁都乖,但他们毕竟是被迫“听话”的。 陈舟知道,只要能有翻身的机会,这些土著一定会付诸行动。 便又不放心地叮嘱了星期六几句,让他不要放松警惕,这才重回窑洞继续补觉。 …… 了解过土著们的情况后,这一觉睡得安稳多了。 当陈舟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外面负责看管土著的人已从星期六换回了星期日。 陈舟醒时,星期日正在木屋前教土著们如何生火,如何自己做饭,以及刷碗防火等事。 星期日年纪轻轻,便能拉下脸,保持满目凶光的状态。 面对这个凶悍的管理者,土著们完全不敢像对待星期六一样,直视他手中的动作,只能畏畏缩缩地偷瞄。 星期日教人也不像星期六那样有耐心。 尤其是教防火的时候,教挖防火带和灭火,只要土著做的稍有瑕疵,轻则挨几声训斥,重则一阵鞭打,使得整片林地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 将星期日的管理方式看在眼里,陈舟明白他做的不对,却也没有在土著面前纠正他—— 管理者的威严不能在下属面前遭到破坏,这会毁坏管理的根基。 他准备等星期六接替星期日“上岗”时,再单独前往木屋,给星期日讲讲: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的道理。 作为领导者,不能太过精明,有些事情要装作没看见,有些声音要装作没听到。 像他这样,把所有土著都拽成一根绷紧的弦,早晚有一天,这弦会崩断,害了土著不说,还容易伤到他自己。 …… 站在瞭望塔上远远望了一眼,确定土著们没闹什么幺蛾子。 看到挂在檐下的油灯,陈舟突然记起,原来早晨睡觉前忘记交代星期六星期日二人把灯熄灭了,白白浪费了许多油脂。 不过现在畜牧业蒸蒸日上,捕鱼熬油也能产出许多油脂,倒没必要那么节约。 暗道自己真是熬夜熬久了记性不好,陈舟回到了窑洞。 …… 简单洗漱,吃过晚饭,他回到书桌前,开始正式思考应对土著和西班牙人的计划。 从已知的所有情报中,能梳理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土著部落就算获得了西班牙人支援的金属武器,由于两次登岛折损了总计四十多名战士,恐怕已难在冲突中保持碾压之势,进而再次腾出人手登岛。 实际上陈舟认为,经过这次折损后,那个“雄才大略”的部落首领能不能稳住部落内部,使部落不因核心战力的缺失而分崩离析都是个问题。 至于坏消息,就是西班牙人这个变数了。 陈舟虽已定下棕发佬的死期,却不知道这人在船队中身份和地位是高是低,重要程度如何。 他最怕的就是西班牙人为了救棕发佬劳师动众,派遣船队前往这座岛屿,甚至不惜掀起流血冲突。 不过“敌人”如何行事他毕竟控制不了,他能做的就是提前准备,妥善应对。 棕发佬是肯定要死的。 陈舟并不认为将这个家伙完完整整地送还给西班牙人就能避免冲突。 无论棕发佬在岛上死了,还是活着回到船队,都免不了要流血,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弄死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当然,认真思考下来,其实形势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严峻。 西班牙人的船队必须要在南美洲掠夺足够装满整艘船的财宝才会前往群岛中的营地卸载存放货物。 在这个使用风帆为动力来源的时代,船队每次往返都是以月为单位的,等西班牙人知道他们的同伴失踪,最快恐怕也要等到一周后。 待他们准备好武器,补给完物资,制定好解救计划或是作战计划,少说又要拖十天半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陈舟在岛上布置简单的防御工事了。 而且还得考虑到雨季的影响。 只要安稳度过七月八日到八月中旬这段旱季的末尾时间,海上持续许久的风平浪静就将过去。 到了雨季,哪怕被杀的棕发佬是西班牙王室的私生子。 那些船长大副行动前也要想想,是否要冒着被风暴吞噬,全军覆没的风险去拯救一个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的人。 要知道,这是相对符合现实逻辑的独立时空,而不是拍电影。 无缘无故,谁那么富有牺牲精神,愿意面对暴风雨的威胁,演一出《拯救大兵瑞恩》。 要是西班牙人品德真这么高尚,那肯定不会发生劫掠印加王国财富,满世界当强盗土匪这档子事。 有这时间,找个富饶的港口,去酒馆喝点酒,在街边找几个姿色看得过去的女人,哪怕待在船上,舒舒服服地睡上几觉,吃点新鲜的菜肴,都比登陆未知岛屿解救棕发佬强啊! …… 再者说,看棕发佬的穿着,以及他被选中,负责带领土著被派遣到岛上寻找老祭司这档苦差事,多少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并不特殊。 真是船长大副,肯定跟着船队在南美洲用火绳枪屠杀印第安人或者监督手下搬运金银发财呢,哪有时间管岛屿部落的兴衰。 …… 一番分析过后,陈舟觉得,如果在七月末之前西班牙人没来,那就基本说明他们放弃了。 但人不能总抱着侥幸心理。 以防万一,陈舟觉得自己还是得做些准备。 思来虑去,他认为是时候把改进版燧发枪交给星期六和星期日了。 这二人已经与他朝夕相处大半年,倘若他们都不值得信任,那这座岛上恐怕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而且陈舟从未明确说过枪械是神明的武器或者是一种活着的惩戒之物。 正好借此机会,他可以将一些从前视作“禁忌”的知识教给二人,让他们对“世界上潜在的逻辑”产生更清晰的认知。 愚民不是最佳的统治方式,该开化民智也要开化民智。 …… 除武器方面需要换代外,陈舟还准备让二人把他们每天都要干的活慢慢交给土著处理。 七个土著中,可以挑选出两个较为值得信任,且有能力,表达过忠诚的人,培养成新的农奴管理者,以让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完全解放。 这样岛上就有了三把枪,面对敌人进攻时,也就多了几分获胜的概率。(本章完) 第177章 绞刑架(还有吗?) 当然,只要西班牙人决定登岛,别说三把枪,就是再来三把都不一定能决定战局。 在陈舟心中,真正的重磅武器还得是tnt。 他决定提前在岛屿东北角和西南角两处沙滩寻找合适地点布设tnt。 沙下掩埋陶管,导火索在陶管中铺设,通往隐蔽的战壕。 西班牙人登岛后,无论人数多么众多,只需借助陈氏步枪的射程优势,边打边撤,将其引诱到布设tnt的地点,引爆tnt,就算不能将其全歼,也会使他们的有生力量和士气产生重创。 17世纪黑火药虽然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各种武器,但陈舟掌握的信息和西班牙人所了解的情报并不对等。 这座孤悬海外的岛屿对西班牙船队来说就是一个“信息黑洞”。 在登岛之前,他们不可能想得到岛上会埋设威力如此可怕的爆炸物,更不会提前提防炸药这种攻击手段。 而且黑火药容易发潮,17世纪的引线也有明显缺陷,根本无法长期埋在海边沙土中。 作为21世纪综合性能最优异的炸药,tnt则没有这个顾虑。 tnt的理化性质稳定,吸湿性极低,在水中溶解度很小,且几乎不吸收空气中的水份,就算直接接触水或是将tnt浸泡在水中,它依旧能保持爆炸性能。 常在水下爆破及特殊工程中广泛应用的tnt,各方面的优势都远超17世纪人的认知。 埋设炸药这招,恐怕是那些西班牙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攻击手段。 同时tnt还有个黑火药无法比拟的点——爆炸威力。 当这束毁天灭地的“大烟”在沙滩上爆炸时,就算西班牙人侥幸逃出大半回到船上,怕也很难重新组织人手进攻了。 人的命只有一条,无亲无故,谁会愿意挑战这堪比“地狱之旅”的任务呢? …… tnt固然可靠,因埋设位置的限制,基本只能用作防御。 拿它当进攻手段时,除了“敢死队”式抱着炸药包冲锋,陈舟能想到的只有借助投石器一样的机械,将点燃的tnt投射出去。 这种进攻方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且不说扔出去的tnt能不能打到停在海上的船只。 万一点燃导火索的tnt未能成功投掷出去,或是投掷失误,掉在了投石器旁边,他们这群人不都得被炸上天。 想要射程远,安全性高的武器,最好还是火炮。 …… 当初搬运物资时,陈舟其实也看中了船上的六座火炮—— 就算不能拿来射击,这些沉重的大块头也能当金属材料使用。 奈何火炮太过沉重。 六座火炮中,较轻的使用2磅炮弹的小炮,每座重量也在120~150公斤左右。 两座使用四磅炮弹的舰炮,重量恐怕在240~280公斤以上。 当时承担着时间上的压力,又只有一个人,力量实在有限,优先级排在其它物资后面的火炮自然成了弃子,陈舟只搬了一些炮弹上岸。 船被摧毁后,六座火炮都伴着残破船体一同沉入了海底。 至今已接近三年。 陈舟不知道潮汐是否会将这些火炮带离近海,也不知道长期受到海水的侵蚀后这些火炮还能不能使用,有没有修复的可能,但他想试一试。 土著部落中有不少潜水能手。 他打算把之前藏起来的两艘独木舟修理一下,然后划到船只消失处,让土著们下水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火炮。 假如能找到火炮,就用绳索将其捆住,无论是拖拽还是打捞,尽力将其带到岸上。 到时候在沙滩上建造几座朝向大海的石质炮楼,对西班牙人的威慑力绝对更大。 不过打捞火炮这事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陈舟觉得他还是该聚焦于能完成的实事。 多做些拒马,在沙滩和近岸林地间多制造一些阻碍登岛者进攻速度的沟壑坑坎。 再在林地修建一些防御工事,挖掘战壕,搭建堡垒,用以提高己方战士的安全性。 还有必不可少的瞭望塔和烽火台。 这些能完成的事项显然比虚无缥缈的火炮更可靠。 …… 思路清晰,整理情报,思考对策并未费太长时间。 在入夜之前,陈舟便处理完了所有事项。 工作了一天的土著也恰在此时迎来了管理者的交接,看到了星期六那张亲和力十足的圆脸。 …… 今夜他们依旧没有房屋,仍睡在木板上,守着彻夜不熄的篝火。 不过与昨天稍有区别,今晚他们的饭菜却是要自己做了。 星期日的教导虽然严苛,但确实能让这些土著记牢。 在星期六的监督下,土著们拿着被陈舟淘汰的木质铁锹绕着土地挖防火沟,然后派出对火镰应用最为娴熟的那一个,搬来干柴点火。 七名土著和被孤立的维尔纳共同拥有一个大号陶罐。 木板旁边摆着四个装满水的木桶,还有一个藤编的小粮食筐,里面装着浅浅一层大麦,还有些许粗盐。 土著们必须应用自己白天学到的所有知识,自己拎水,自己收集木柴,自己生火做饭,煮熟大麦粥后垫垫肚子,刷干净餐具后才能休息。 他们得到的教导远不像星期六和星期日得到的教导那般详细。 但土著毕竟有人数优势。 星期六不禁止他们交流,在做饭的过程中若有遗忘的步骤,土著们还可询问同伴。 如此虽然首次尝试用新方法做饭,过程难免有些坎坷。 经过一番努力,土著们总归是成功把大麦粥煮熟了,他们甚至还效仿星期六,从粮食筐里捏出几粒粗盐放进了陶罐中。 然而负责熬粥的“大厨”显然不清楚盐在做饭过程中的作用是什么。 他放的实在太少了,这一大陶罐大麦粥恐怕很难尝出咸味儿。 不过土著们也不在乎这个。 忙了一天,又受了一天的惊吓,他们哪管食物是咸是淡,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更何况这煮粥比他们在部落中常吃的食物滋味香多了。 …… 从未使用过厨具,土著们做好饭后还闹了个笑话—— 负责往下端陶罐的土著竟然忘了要用东西垫着才能取下滚烫的陶罐,直接用手去抓。 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把手缩了回来,不然严重烫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不因感染危及性命,至少也要修养半个月才能恢复工作能力。 待到大麦粥稍微晾凉,土著们拿着陶碗挨个吃饭时,还出了个小插曲。 土著们同病相怜,都是来自同一部落,不幸被抓的俘虏,哪怕沦为苦力,聚在一起也能找空子说说话,交流一下想法。 维尔纳这个向来对他们非打即骂的外来者,往常仗着手中的刀和与首领不俗的关系还能作威作福。 如今被扒光衣服,满身是伤,走路还一瘸一拐,他这个“上等人”反倒遭了排挤。 做饭时无论是收集柴火还是生火做饭都没他的份儿,待大麦粥煮熟后,维尔纳舔着脸端碗去盛饭,却被守在陶罐边的“斑马”不动声色地挤开。 起初,维尔纳还以为自己被推开是土著无意的行为—— 大家都干了一天活儿,身体疲惫,忘记对他的尊重是很正常的。 维尔纳自认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便也不想端着上位者的架子,质问或训斥这些不识相的土著。 当他第二次凑过去盛饭,再次被推开后。 维尔纳终于意识到,在这些土著眼中,他这个脱了衣服的狼狈不堪的家伙,恐怕与“野猴子”已没有什么不同了。 平日里被稳稳压在脚下的人竟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维尔纳怒不可遏。 他恨不得掐住这些低贱的土著的脖子,大声质问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他! 但是想到在一旁监管的星期六,想到今天早晨挨的那一顿毒打,维尔纳最终还是打消了所有过激的想法。 蹲在木板边缘,维尔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土著们一次又一次从陶罐中倒出食物; 看着那个阻拦他的高大土著从碗中取出一块黑漆漆的不知名食物分享给其他土著; 看着分到食物的土著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像猴子一样叽里咕噜的赞叹; 看着点燃的篝火被熄灭…… 终于等到该死的“野猴子”们吃饱饭,维尔纳总算能拿着他空荡荡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到陶罐旁边,倒出稀薄的大麦汤,聊以慰藉饥渴的肠胃。 土著们饭量不小,宽阔的大陶罐底部剩下的稀汤甚至不足以填满维尔纳的小碗。 端着忍辱负重才获得的残羹剩饭,还没喝两口,维尔纳就见星期六拎着鞭子走了过来。 “最后一个吃饭的把罐子刷了,刷的干净点儿,水在那边。” 丢下一句话,星期六把用于清洁厨具的抹布放在维尔纳身旁,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径直转身走向了木屋。 …… 苦力们有苦力们的伙食标准,星期六和星期日自然也有他们的好伙食。 星期六监督土著的时候,星期日已经起床,并在庄稼地另一头的“厨房”内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 虽说这一天他们没干什么重体力活。 可监督土著,为他们示范教学也不算轻快,用一顿美食结束一天工作,再合适不过了。 …… 经过一日调整,陈舟成功恢复了作息。 精力充沛的他终于可以放开手来,帮助星期六星期日二人管理教育土著。 同时搭建防御工事,以及为棕发佬准备的绞刑架了。 …… 7月9日清晨,听完星期日的汇报后,陈舟特意去看了看棕发佬。 这个初见面时意气风发的家伙与土著们分明地分成两个队伍,身上的鞭痕还未痊愈,肿成了一条条长垄,脸上恰有一道鞭痕抽在眼睛旁边,使他难以睁开那只眼睛。 他走起路来依旧一瘸一拐,不知从哪里又拣了一根木棍,形单影只地跟着队伍开垦新田地,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看你这活的也太差劲了,还是发发善心,给你个痛快吧!” 从土著的叙述中早已知道这群西班牙人是什么德性。 对于棕发佬的惨状,陈舟心中未生出半分怜悯。 现在,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省得拖得久了滋生事端。 …… 近一日未见,当陈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田头时,所有土著都自觉地停下了挥舞镐头,挖掘土地,仰头望向他。 两个监管者同时出现,伫立在陈舟身边。 星期日仍冷着脸—— 昨天陈舟前往木屋,单独给他上了一课,讲了些关于如何管理土著的知识。 今日他的态度相对昨日而言不再那样严苛,但严肃的表情却已形成习惯,一时之间难以改变。 至于星期六,就算他想装得残暴凶狠一些,也装不出来,他那张圆脸实在太破坏气质了。 …… 让星期日将所有土著都从田地中唤出来。 陈舟说一句,星期日翻译一句,给土著们安排了新任务。 他们需要跟随星期日前往海滩边的建材堆积处,部分人使用板车,部分人手提肩扛,将木材和石砖搬往指定地点,星期六会在那里统计每个人往返的次数,以及搬运物资的多少。 当然,在这份工作中,使用板车的人必然更占便宜。 因此,陈舟会让星期日将这两日干活勤恳,行事乖巧的土著使用板车,给其他土著打个样儿。 好叫他们明白,在这里,顺从才是最好的获利途经。 作为更沉重的体力活的补偿,今日只要能完成指定工作,土著们中午和晚上就能吃上一顿饱饭。 其中干活最多的人还能额外获得一块巧克力作为奖励—— 昨日“斑马”慷慨地陈舟赏给他的那块巧克力分给了其他人,土著们已经知道“巧克力”是一种格外甜美香醇的食物,吃了以后能让人浑身充满力气。 …… 得到允诺的土著们想到即将填饱肚子,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在星期日的带领下,七名赤身裸体的土著宛若出笼的鬣狗,迈开步子直奔山下,唯独留下了维尔纳。 别看这两日相处下来,维尔纳越来越厌恶甚至痛恨排挤他的土著。 真到单独分隔的时刻,他反而感到恐惧。 站在田头,面对身边持鞭,腰挂绳索的星期六,还有高大壮硕,面带莫名笑意的陈舟,维尔纳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预见了死亡的阴霾。 “上帝不会饶恕你的,你们这些异端! 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家伙!” 痛骂一声,维尔纳只能争取最后的机会,猛一转头,用木棍支撑身体,奋力跑向不远处的森林。 然而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早有准备的星期六转眼就追上了他,并捆住他的手脚,将他拖回了陈舟身边。 …… “何必呢?” 陈舟仍面带微笑,维尔纳的逃跑与反抗并未给他带来半点情绪波动。 蹲在棕发佬身旁,他展开了一直架在身侧的画板,板上固定着一张a4纸,纸面分明地勾勒着一座令维尔纳感到眼熟的建筑—— 绞刑架。 这个象征着惩治与律法权威的建筑结构十分简单。 两根粗壮的立柱深埋入地底,立柱上方架设着横梁,在横梁中央,悬挂着一根打着活结的麻绳绞索。 立柱下有木质的平台,两侧用石阶与地面相连。 以陈舟的素描功底,绘制绞刑架简直小菜一碟,就连横梁上挂着的麻绳纹理,他都画的惟妙惟肖。 因此当维尔纳看到纸上所绘之物,一下子就清楚了自己的下场。 这一刻,从前所有的委曲求全,装模作样,还有虚无缥缈的希望,乃至人生中其它追求,都凝固在了那根绞索上。 丧失了生还的希望,维尔纳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他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自己的唾液喷溅到陈舟脸上。 用尽生平所掌握的全部恶毒词汇,他一边骂一边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住他手脚的绳索。 然而无济于事。 像对待一只负隅顽抗的虫豸,陈舟并未理会气急败坏的棕发佬,只是收起了画板,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随后,他语气平缓地对星期六说。 “给他几鞭子,让他冷静冷静。” …… 土著早已远去的田头,陡然传出几声清脆的鞭响,以及维尔纳不似人声的惨叫。 未几时,那惨叫渐渐平息了,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 …… 眼泪、鼻涕和鲜血在维尔纳脸上流淌。这个自诩纵横海上多年,吃过见过风光过的水手死到临头仍想不明白。 为什么转眼间,他的人生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本章完) 第178章 行刑(第一更) 7月12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 处于旱季的岛屿一如既往地干燥,天空难得蒙上了几朵云,遮住了日光。 渐已适应新生活的土著们昨天刚洗完澡。 为了让他们变得更干净些,星期日甚至拿出了一小盒洗衣粉,勒令众人互相搓洗身上的污泥,就连脚底板也要细细清洗一番。 洗完澡后的土著们肤色明显一亮,每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晾干身体后,土著们领取了属于他们的衣物。 从船上带下的水手服着实不少,大小也有许多选择,但鞋子就有些不够用了,因此这七名土著中只有三个表现较好的幸运儿分到了鞋,其他人依旧光着脚工作。 穿鞋的人不仅能避免硌脚和在干活时受伤,还省去了晚上洗脚的麻烦。 只有少数人拥有的特殊“穿着”对土著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陈舟很欣慰地观察到,那些没有鞋的土著工作比往日更卖力了些。 …… 绞刑架的搭建过程十分顺利。 对于已成半个“土木老哥”的陈舟而言,搭建过程最具挑战性的只有搬运建材、挖坑埋设立柱,以及往立柱上搭横梁。 而这些重体力活土著都能帮上忙,陈舟需要做的只有监工和调整细节。 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坚固且高大的绞刑架就稳稳地立在了田头,紧挨着林地的空旷缓坡上。 环绞刑架一周,所有的杂草都被连根拔除,从高处滚落的碎石也被土著们收拾一空。 就连略有不平的地面,都在星期日的监督,土著们的工作下被一一填平。 尽管没有道路,可绞刑架自带的肃杀气质,依旧使这片荒凉的野地显得份外肃穆。 …… 第一个得到赐名的土著“斑马”,亦是第一个穿鞋,第一个允许向陈舟行跪拜礼的土著。 他的新家就在距离绞刑架不远处—— 那是一间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和一张小桌的木质窝棚。 稍微具备防雨能力,勉强能抵御山风的侵袭。 窝棚内有被垫高的地板,还有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并无窗户,也没有门,和星期六星期日的温馨小家完全没得比。 虽说窝棚简陋,可毕竟是个家,是个比露宿室外安逸的地方,是个能放得下碗筷,能舒坦睡觉的地方。 别看星期六和星期日瞧不上斑马这间窝棚,其他土著可羡慕得紧。 睡在木板上,被人整夜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们做梦都想拥有那么一间窝棚—— 而且说实话,这些土著觉得这间陈舟只用了一上午就盖好的窝棚比他们在部落中的居所好多了。 …… 正值中午,刚吃过饭,本应回到木板上休息的七名土著都聚集到了绞刑架正前方。 持鞭的星期六站在他们身侧,长刀不离身的星期日和极少露面的陈舟则站到了绞刑架的木质平台上。 出于对上位者的敬畏,看到陈舟,所有土著都挪开了目光。 …… 对于聚集在此的目的,斑马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星期日和星期六或多或少跟他讲过这方面的事。 他静静站在人群最右侧,与星期六相距不远,低着头看着鞋尖,等待着有人对他下达命令。 当陈舟在绞刑架的木台上站稳,未过五秒,斑马便听到了星期六同他说。 “跟我来。” “是!” 斑马听到的是土著语,回答所用却是汉语。 别看他从被俘虏到现在仅过了五天时间。 但这五天时间比他此前的人生加在一起都要精彩。 目睹过审讯室内的“神迹”,品尝过味道甜美能给人力量的巧克力,见证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被鞭打扒光…… 得到赐名,并从自己的优异表现中获利,穿上了鞋子,住进了房屋,还能负责为土著们分饭。 相貌憨厚内心细腻的斑马早就旁敲侧击地确认,星期六和星期日曾经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只不过他们来的早了一些。 于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条康庄大道正等待着他。 当然,眼下还未完全获得信任,斑马也不着急,他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干好活,然后尽早学会“新首领”所用的语言。 只要刻意接近,掌握几个字这种事根本不算困难。 至少“是”“不是”“好”这些简单的词汇,在斑马的虚心请教下,没用几天就学会了。 不过由于没学过拼音,他的发音还是有些僵硬古怪,就好像在用发音相似的土著语模拟汉语。 …… 听到这发音怪异的回答,星期六诧异地看了斑马一眼,并未作声,只招了招手。 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往窑洞侧方去。 ……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一个“老熟人”重新出现在了土著们的视线中。 短短几天,确认死期将至的维尔纳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他被囚禁在平台东边临时挖出来的土穴中,深居地下,不见天日。 虽省去劳作之苦,每日还有定时投放的食物,但对维尔纳来说,他宁愿赤身裸体去干活,继续遭受土著们的排挤—— 再怎么说,那也是活着的滋味儿。 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希望,在黑暗的土穴中煎熬,等待时间一天天流逝。 别说吃饭的心思,维尔纳就连睡觉都睡不着。 土穴狭窄,没有厕所,他又光着身子,索性也不在乎什么脏净,在哪里拉屎屙尿就在哪里睡觉,弄得身上抹了一层臭气冲天的污物。 多亏星期六这几日负责给他送饭,了解他的状态,提前往土穴旁边放了两桶水,给“出狱”的维尔纳冲了个凉,不然他非得把陈舟观摩行刑的好心情全给破坏掉。 …… 许久未见阳光,陡然暴露在日光下,直到被斑马拽到行刑台上,维尔纳仍有些精神恍惚。 高低落差使他能够从上而下一览土著们的全貌。 他的视线从那一个个穿了衣服,洗干净脸庞的“野猴子”身上拂过,最终侧过头,看向了陈舟。 …… 这个高大的,神秘幽灵脸庞被帽檐投下的阴影遮盖,看不到表情。 他无视了维尔纳的目光,只轻轻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星期日便将绞索套在了维尔纳的脖颈上。 没有叫喊,没有挣扎,没有求饶或反抗。 这个曾经穿着衣服“文明人”此时此刻赤裸着湿漉漉的身体,绝望地看着台下穿着衣服的“野蛮人”,只觉世界荒诞的仿佛一场梦。 “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应该换一换才对……” 脑海中刚闪过一个念头,维尔纳脚下的木板顿时一空—— 他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粗糙的麻绳勒住了他的喉咙,身体的求生本能促使维尔纳蹬弹着腿,伸出手去抓脖子上的绞索。 他消瘦的身体仿佛一只脱离水源的鱼,扭动,弯曲,最后无力地伸直,带动绞索在绞刑架的横梁下摇晃。 …… 整个行刑过程几乎没有声音。 只有七月温暖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 他们保持着沉默,静静注视着悬挂在横梁下的尸体,从它还能活动到逐渐僵硬。 这是一种土著们从未见过的杀人方式。 这方式需要用到一座庞大的建筑,需要用到粗壮的木头、切削好的木板、大量石材。 对土著们来说,这太麻烦了。 明明只需要拿起刀割一下,或是用石头重重砸一下的事,竟然能办的这么复杂。 或许有土著觉得如此杀人复杂,但此时此刻,目睹了行刑全过程的他们,无一人敢质疑下达行刑命令者的权威。 相反,观看过绞刑后,他们反而对统治者的权力有了更深的敬畏。 这份记忆将从今日开始,永远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看到天上层迭的云,被笼罩在浅浅的阴影里时,他们或许都会不自觉地回想起绞刑架横梁下那具摇晃的尸体。 这就是陈舟的目的。 …… “酷刑”是古代统治者巩固权力的重要工具。 陈舟之所以大费周章弄个绞刑架出来,并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或是故意捉弄棕发佬。 此前只管理两个崇拜他的少年,无需使用如此暴力的方式。 如今面对更多,以后人数可能还会上涨的土著,为了向他们展示“统治者的权力不可挑战”,陈舟必须拿出能令人印象深刻的惩罚方式。 相对而言,绞刑还算是种种刑罚中冲击力较小,较为文明的一种。 如果效仿华夏封建社会的十大酷刑,公开执行腰斩、剥皮、凌迟等刑罚,给土著们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还会更大。 不过棕发佬犯的罪顶多只能定为不听命令,冲撞统治者,以及试图逃跑。 这些罪名还不足以令他遭受更大的折磨,否则就显得陈舟的统治过于严苛了。 …… 另一方面,尽管此时陈舟手中已经直接或间接地挂上了近三十条人命,对于21世纪关于生命的教育也看得淡了不少。 但他终究还是来自现代的人。 用绞刑剥夺一条人的性命对他心灵造成的冲击微乎其微。 可若是凌迟或是腰斩这种血腥程度拉满的场面,陈舟估计自己真不一定承受得住。 刚成为一名“统治者”没多久,别看他能对星期六和星期日提出建议,真落在自己身上,其实他也有些迷茫—— 如何获得土著们的忠诚?如何训练他们?如何让他们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以后手下有更多人时,又该怎样管理? 怎么平衡各个“小领导”的权力,避免内耗,齐心协力对抗外部威胁。 怎么让这些心存敬畏,把自己当神明的家伙如实地阐述想法,不抱有盲目的自信,为“岛屿新势力”未来的发展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需要他慢慢学习,逐步思考的东西还有很多。(本章完) 第179章 防御工事(第二更) 西班牙人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消失后,土著们的生活也慢慢步入了正轨。 …… 在未得到西班牙人不会登岛的确切消息前,陈舟始终无法放松警惕。 他将七名土著分成了两组。 其中一组五人,由他领导,斑马辅助,负责砍伐树木,准备建材,建造防御工事。 另一组则由星期日领导,仅有两人,负责看顾田地,照料羊群。 星期六的工作最自由,也最繁忙——他负责准备每日饮食,传递消息,以及处理其它被星期日疏忽的琐事。 …… 土著们被俘虏时满心恐惧,以为自己免不了要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痛苦的折磨。 在岛上生活一段时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 “嘿!好像比我在部落里过得还舒坦。” …… 知道土著们没有太多逃走的意向,或者说被绞刑所威慑,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后,为了照顾两班倒监管土著的星期六星期日二人,陈舟稍微放松了监视,给了土著们更多私人空间。 现在还在室外睡木板的土著可以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木板单独拆开,在规定的“休息区”内选取一块喜欢的土地休息。 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个陈舟发放的小陶盒,用于存放餐具或是奖励。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土著们便会被斑马唤醒,开始自行准备早餐。 最开始他们的饮食只有简单的大麦粥。 后来陈舟又给他们添了些鱼干,还有偶尔被套中的兔子—— 在林地边缘,兔子现在已经成了希罕的动物。 最后陈舟嫌麻烦,索性直接通过星期六告诉土著们——他们可以自行捕鱼,处理干净后加入大麦粥中。 当然,捕鱼要在每日工作完成后才可进行,而且必须有星期六、星期日或斑马陪同,私自外出捕鱼是不被允许的。 吃完热乎的早饭,刷干净碗筷,顺便洗把脸,两组土著便跟随不同的领导者出发了。 …… 相对而言,跟着陈舟工作的大组比较累。 他们干的不是砍树、剥树皮,锯树干、挖沟一类的苦差事,就是用扁担挑石头,推板车,体力消耗巨大。 而跟随星期日的那二人工作就轻松许多了。 他们负责耕种新开垦出来的田地,给山羊拎水,以及挤羊奶,这些工作费时间较长,与大组的土著比较,并不劳累。 不过凡事有优有劣。 大组的土著虽然累,伙食标准却高。 陈舟晚上吃什么,他们总能分到一口,葱姜蒜的滋味他们第一个尝到。 米饭、面条、煮海鲜、炸鱿鱼,甚至是饺子、热可可、凉奶茶、冰镇果汁…… 这些新奇的美味深深地震撼了土著们的味蕾,哪怕只有一口,或是一小块。 他们在原来的部落时,唯一的烹饪手段就是烤熟。 调料?根本没有! 千篇一律的口味占据了生活的全部,但对连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的人来说,美食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肚子饿的时候,烂白菜炖菠菜叶子,加点剩米饭碎豆腐都能叫“珍珠翡翠白玉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啥都是香的。 到了这里,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舌头具备的功能一直以来都没发挥全。 什么叫苦辣酸甜,什么是香、什么是臭、什么是咸,若没有陈舟做的这些菜,他们在部落中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恐怕都搞不明白。 除更好的饮食外,跟在陈舟身边,土著们还能顺便学一学汉语以及其它知识。 其他土著倒还好,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掌握些常用语。 对斑马这个一心想要当上“小领导”的土著来说,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是分外难得的事,他恨不得一天24小时黏在陈舟身边听从吩咐。 可惜陈舟对与这些语言不通的土著沟通一事兴致缺缺。 土著们干体力活身子累,负责指挥的他更多的是心累。 很多时候,土著都无法正确理解他的指令。 有时他可以通过示范来纠正土著错误的做法,有时,他必须把星期六这个翻译叫来才能解决问题。 不用干活固然很爽,但手下都是一群“听不懂人话”的活宝,忙活一天,只能让人频频高血压。 若非陈舟的脾气不算暴躁,情绪较为稳定,这些土著一天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 小组的两名土著干的活轻快,日子却远没有大组土著滋润。 每天结束工作,回到聚集地煮饭时,他们能听到的总是大组的同伴炫耀今天又吃到了什么好东西,或是讲述自己学到了哪些新知识。 还有斑马那个不知怎么就有了房子的家伙,总是独自坐在角落,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倘若凑过去仔细听,他念叨的词汇与星期六星期日两人平日里说的话倒有八九分相似—— 这家伙是偷着复习学习到的知识呢。 假如大组的土著讲完今日的经历,好奇地询问小组土著有什么新奇事,小组土著就尴尬了。 实际上,他们跟着星期日,除了有限的关于种地放羊的知识外,得到最多的就是训斥。 对待这些来自大部落的“敌对战士”,星期日从来没有耐心与宽容。 经过陈舟的教育,他唯一能做到的改善就是少动用手中的鞭子,至于言语上的训斥,他是从不吝啬的。 和星期日在一起,土著们只能感受到压力。 小组的土著做梦都想换到大组去,哪怕吃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美味,只要能摆脱星期日这个煞星对他们来说就算天大的好事了。 可惜,陈舟还未将轮换工作制应用到手下的土著中,这样的“苦日子”总归是一天天熬了过去。 …… 打捞火炮一事在陈舟看来太过虚无缥缈,对土著而言也明显难度过高。 他最先完成的还是挖掘近岸林地、制造复杂地形、以及制造尖刺拒马,挖掘陷阱和战壕等实打实的防御工事。 人多力量大。 持有各类金属工具,在熟悉了使用方法,发力方式后,土著们修建工事的速度比陈舟想象中快得多。 沙滩被迅速挖成了“月球表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 有些沙坑的深度足以装下一个1.7m高的成年人,底部还放置有尖刺。 为了避免自己人不熟悉陷阱位置,这些沙坑目前都未做伪装,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到接近林地的位置,更是横亘着许多尖刺朝外,宛如齿轮般布置的沉重拒马。 穿过拒马后,迎接敌人的是三条纵横相连,具备泄水沟的战壕。 每一条战壕前都有土壤堆起的矮墙,用以抵御火绳枪的攻击。 战壕内每隔5米便挖有一处向内凹陷的“耳室”,这个设计能有效降低炮弹对有生力量造成的伤害。 尽管陈舟不知道西班牙人的火炮能不能打到这个位置,但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好,反正卖力气的不是他。 …… 大量新工程使岛上对建材的需求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为此,陈舟特意加高了木石墙,使其能够一次性切割更多材料。 不过超过3m高的木石墙建成的时候,也产生了一个新问题——陈舟再也不能简简单单一抬腿就跨过木石墙看到其中的奖励了。 他必须指挥土著将所有建材都搬开,才能如愿以偿领取他的奖励。 …… 紧张的准备工作仿佛能使时间加快。 随着7月17日,属于7月的最后一次神秘奖励被领取,防御工事的建设步入了中期。 基础的战壕挖掘设计以及拒马的制作,土著们都已经能脱离陈舟独立完成。 至于tnt的布置和改进版燧发枪的使用方法,陈舟不打算让这些土著知道。 待这一侧战壕挖掘完毕,他会把星期日和星期六单独抽调出来,选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将这些超出时代的知识教授给他们。 …… 时间越是接近八月,陈舟心中的紧迫感就越强。 战壕前端,一座座略显简陋的木质瞭望塔架设了起来。 山峰西侧,用碎石混合白泥垒砌的烽火台也搭建了起来。 潮湿的燃料堆积在烽火台旁,只要这一侧稍有状况,黑烟就将冲天而起。 完成此阶段的防御工事后,土著们组成的“工程小队”又将工作地点转向了山峰东北角的沙地。 …… 在陈舟心中,七月底八月初是西班牙人最有可能登岛的时间。 为此,他不惜暂时搁置修建东北角的防御工事,在七月二十四号专门腾出一天时间,召集星期六星期日二人,教他们如何使用改进版燧发枪。 随后他又在二人掌握燧发枪使用方法后几日,独自前往西南角和东北角,布设了足够把上百人一起炸上天的tnt。 …… 炸药之王的威力是敌人的梦魇,亦是陈舟的安全感来源。 tnt布设好后,他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就这样,时间一日一日向后推移,转眼就过了七月最后一天进入了八月份。 距离新一轮雨季的到来仅剩半个月。 如果西班牙人不能在这半个月内登岛,待渡过长达一个半月的雨季后,缩在窑洞中专心锻造的陈舟必定会持有更多先进的“陈氏步枪”,更充足的米尼弹。 到那时再想攻下这里,难度将会成倍提升。(本章完) 第180章 生日礼物 登岛近三年,每隔15天一次的奖励随着天数不同的月份渐渐改变日期。 也巧,到1662年8月1日,恰是第六十九次神秘奖励降临的日子。 不仅如此,这天还是岛上的三大节日之一,同时也是陈舟在这个新世界的“新生日”。 …… 尽管处于备战时期,岛上的气氛暂时还很紧张。 出于对亲自制定的节日的重视,陈舟依旧准备办一场简单的宴会,顺便带着新加入这个“大家庭”的土著们去拜一拜毫无存在感的“神”,去一趟半年没开门的神庙。 当然,在此之前,他先要起个大早到沙滩取走自己的奖励。 …… 自5月18日解开“配钥匙”谜题,获得《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后,到8月1日,陈舟共收到了四件奖励。 由于岛上生活已经基本实现自给自足,这些奖励就像1662年获得的大部分奖励一样,只能起到锦上添的作用,有些奖励甚至还称不上锦上添。 比如7月17日的奖励,一根高端台球杆,拆开包装查看完奖励后,它就被陈舟丢进了储藏室角落,至今都未看第二眼。 6月2日的奖励则是800块50*50cm,厚度约6mm,表面针织底背pvc材质的贴片地毯,一水儿的灰白配色。 当时岛上只有陈舟和星期六星期日三人,把它们折腾到山上可费了好一番周折。 现在这些pvc地毯都整齐地码放在储藏室内,陈舟打算以后建造属于自己的“别墅”时再把它们利用起来。 岛屿潮湿,正适用这些底部柔软,防滑防潮且耐用的贴片地毯。 虽然陈舟更喜欢超时空切割的实木地板,但在这个时空,房间内还是要有些现代的产物才能让他记起自己来自哪里。 6月17日的奖励是六个户外保温箱,可以用于冷藏海鲜和冷饮,储存饭菜也没什么问题。 每个保温箱的容量都是标准的18l,且箱内均赠送450ml的冰盒两个和自吸冰袋10个。 它们大大提高了陈舟的生活质量。 星期六这段时间往“工地”送饭,靠的就是保温箱。 天气燥热,沙滩及近岸林地的树木全部被砍倒,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遮阴物,中午吃饭时只能躲在战壕里才能短暂地躲避酷热。 这种时候,喝上一口冰镇的果汁,或是饮一杯凉爽的朗姆酒,那感觉别提多舒服了。 平时若犯懒不想做饭,让星期六在家里简单地炒几道菜送过来,单独开个小灶,也是种别样的享受。 只可惜18l的保温箱内部空间还是不够大,自吸冰袋虽有60个,却也是半一次性用品,融化后再放进陈舟的“丐版冰箱”冷冻,起码要一整天才能冻住,搞不好还会漏液,显得有些鸡肋。 当然,若和7月2日的神秘奖励比较,保温箱还是有用多了。 7月2日送来的奖励是足足1000多个大号合成树脂章鱼头部按摩器,总共有五种颜色,装得包装箱满满当当。 陈舟当时看到体积跟集装箱有一拼的包装箱时心中一喜,还以为自己运气爆棚,抽中了什么大奖。 担心暴露秘密,他特意将星期六和星期日调动到别处,独自打开箱子,结果看到一大堆绿绿的章鱼,把他的脸都气黑了。 …… 树脂确实是个好东西,但仅限于天然树脂。 已经制造为成品的合成树脂若想再利用,基本只能粉碎,然后通过专用机器加热,待其软化后重新加工成型为颗粒状,用于生产低端塑料制品。 或是用特定溶剂溶解其中的有效成份,分离杂质后回收利用。 恰巧,这两种回收方式陈舟都做不到。 他只能把这些合成树脂制品切割成塑料零件,或者更简单些,直接把它们扔进炉膛中烧掉——那又会产生污染问题。 …… 当然,除这几种处理方式外,如今已经与外界稍有沟通的陈舟还有一个选择—— 他可以把这些造型可爱,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树脂制品远销海外,卖给西班牙人或者大航海时期的其他海上势力,用以换取更有价值的金银。 …… 7月31日晚,结束工作的两组土著接到了通知—— 今晚他们要连夜清洗身体,洗干净衣服晾干,明日有重要的仪式。 传达命令的是星期日这个煞星,随命令一起送达的还有一大盒用于辅助工作的洗衣粉。 接到通知时土著们正忙着准备晚饭,一看到星期日那张板着的脸,立即停下了手中工作,前往山涧洗澡。 担心受到惩罚,离开聚集地前,他们还细心地用土掩埋了点燃的篝火,以免引发上课时听说过的“火灾”。 …… 土著们忙着清洗身体,数着日历的星期六和星期日自然早早就知道明天是个重要节日。 星期六提前烧了一大罐子热水,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待星期日将命令送达归来后,他们会就近在木屋旁边洗净身体。 …… 当晚,只有一套衣物的土著们被特许进入干净的房屋内居住,以免弄脏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 负责建设防御工事的土著们住进了山下营地内的大木屋。 而另外两个跟着星期日干农活的土著则难得地享了一次福,被特许在山上的木屋休息。 山上的木屋是陈舟为躲避地震所建设,搬空内部存放的物资后室内空间十分宽敞,有门有窗有炉灶,另一端的阳光房内爬满了葡萄藤,居住起来比山下简陋的木屋舒坦许多。 平日里料理庄稼,放牧山羊都是这两个土著的活儿。 至于给葡萄藤修剪枝杈,主要由星期六负责——这活轻松,用不了多长时间,随便腾出点时间就能干完。 受此影响,两名土著虽然陆续跟着星期日干了半个月的活儿,却从未见过这间漂亮的房屋。 搬进来当晚,躺在柔软的褥子上,俩人高兴的半宿没睡着觉。 星期日返回自己的房屋后,没有监管者,这两个家伙立即兴奋的交流了起来。 他们讨论的当然不是逃离这座岛屿或者蓄意谋杀领导等大事,他们既没有这种想法也没有那个胆量。 二人的话题围绕岛上的幸福新生活展开,最后兜兜转转落到了这间宽敞的木屋上。 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几方面共识—— 一、负责管理他们的星期日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这个混蛋太厉害了,平日里还是得低下头做人,不能触怒他。 二、斑马是个马屁精,就像总跟在原部落首领身边的那几个只会说好话的战士一样,但斑马更聪明些,至少他学说话学的很快。 三、为首领跑腿没什么不好,更不丢人。 如果能让他们顿顿吃上那些稀奇的美食,穿上更好的衣服,还有鞋子,干活的时候可以杵在原地盯着别人,不用自己卖力气,他们也愿意跟在首领身边。 四、假如活干得好,学说话学得快,能讨首领欢心,说不定他们也能住上斑马住的房子—— 他们没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住进这样的木屋内。 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小木屋就已经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居所了,眼下,哪怕只分给他们一人一个小窝棚就能把他们哄得满心欢喜。 像这种华丽结实的房子,理所应当属于高高在上的首领,他们还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 哪怕是遥远的未来,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具备那种潜力。 …… 8月1日清晨,陈舟起了个大早抵达了沙滩。 七名土著正在星期六和星期日的督促下将衣服穿戴整齐,作为节日的特殊待遇,没有鞋子的人在今天获得了一双临时用鞋。 从前穿衣,只需将衣服套在身上就行。 到了节日,可不能衣冠不整,连扣子都系歪。 今天,衣服不但要洗得干净,还要穿得端正,不说半个褶子都看不见,起码也要拉平摆正。 …… 距离倾倒的木石墙还有十几米,还未走到近前,陈舟便听到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哞~”。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可是海岛,怎么会听见牛叫呢? 但随着逐步接近木石墙,隔着阻碍视线的木板石材,他陆续又听到了两声牛叫,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待到抵近木石墙前,虽然牛已经不叫了,他却能隐约嗅到一股牛粪的味道。 “不会吧?还能送活的东西过来?” …… 开始挑战后到现在,足足送来了六十九次神秘奖励。 其中或常见的,或小众的,或低廉的,或昂贵的,乃至tnt和无缝膛线钢管这类军工材料陈舟都收到过,唯独活物,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还未来到木石墙跟前时,总是听到墙内传出牛叫,他还以为是某种会发声的设备,哪想得到真的是牛。 “也不知道是耕牛还是奶牛,总不能给我送头非洲野牛过来吧…… 今天可是我生日,时空管理局再恶趣味也不能在别人过生日的时候放头牛把人顶死吧……” 虽是这样想,陈舟心中依旧没底。 稳妥起见,他还是叫星期六和星期日带上了其他土著,顺便让二人带上了各自的武器。 …… 在星期日的指挥下,土著们尽力保持着服装的整洁,小心翼翼地从上到下拆开了木石墙。 期间,墙内不时传出的牛叫让他们心中分外忐忑。 毕竟他们生活的群岛上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牛这种生物,对土著来说,牛完全是一种存在于想象之外的“魔鬼”或者“怪物”。 而牛所发出的深厚低沉的“哞”声,亦是他们平生第一次听到。 拆卸木石墙时,大多数土著心中都觉得这不是个好差事。 有两个胆小的家伙,闻到牛粪的味道,以为墙内藏着某种可怕的食人怪物,小腿都开始颤抖了。 若不是陈舟和星期日积威已久,就在他们身后监督,这两个家伙非得转过身子扭头就跑。 …… 别说胆小的土著,拆木石墙的过程中,听到其中若隐若现的沉重鼻息,就连斑马这个“首领忠犬”都有些打怵。 但一直以来,他都表现为坚定的“新首领派系”。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谁能掉链子,唯独他不能掉链子。 因此就算心中波澜起伏,他仍要维持表面的冷静,身先士卒,认真地搬运木板石砖,为其他土著做个表率。 …… 其实在场心中忐忑的又何止这些新加入岛屿的土著。 可以说,除了知道墙内是牛,明白牛是什么生物的陈舟,就连星期六星期日二人都多少有些畏惧。 星期日带着他那把长刀倒还好些。 星期六浑身上下只有一根鞭子,想到即将迎击野兽,他难免没有底气。 …… 两米多高的木石墙一层层变矮,靠得最近的土著最先看到墙内生物的真容,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差点从垫高的阶梯上滚下来。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诸如“魔鬼”“怪物”以及土著神话中一些可怕的食人野兽的名字,下了阶梯后慌不择路地往林地的方向跑去。 若不是星期日手疾眼快拦住了他,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这家伙恐怕早就发挥出百米健将的水平,一溜烟跑远了。 第一个恐惧的土著煽动了所有土著内心的恐惧,搞得陈舟都有些纳闷—— 难道墙里面真关了个三个脑袋的牛头怪物? …… 示意星期六让土著们保持冷静。 稳妥起见,陈舟从星期日那里取来长刀,步伐缓慢且稳健地走上了垫高的阶梯,探头往墙内望去。 这一看,倒搞得他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墙内的奖励正如他所料,是普普通通的牛,并不是某种造型古怪面目狰狞的奇珍异兽。 而且这牛还不止一头,是两头体型庞大的成年牛。 它们都被关在巨大的铁笼子中,笼内空间狭窄,连转身都困难,也难怪急得它们一直“哞哞”叫。 其中一头牛体型相对较小,披着一身棕褐色短毛,下腹挂着一对庞大的乳房,看起来像是擅长产奶的奶牛。 另一头牛陈舟就很熟悉了。 那是一头体型格外庞大,肌肉发达,体表分布着黄色与白色大块斑的大公牛。 在陈舟老家,这种牛通常用作种公,改良血统较差,产肉量低的普通牛,它有一个本地人所熟知的名字——西门塔尔牛。 这种牛经过百年以上的改良选育,在产肉、产乳乃至役用方面均有出色的表现,尤其是产肉量方面,在所有牛种中都属顶级。 而此次奖励送来的这头公牛,品相更远在普通的西门塔尔牛之上。 对畜牧业稍有了解,曾经帮助过兽医人工授精的陈舟一眼就看出这头种公身价不菲。 像这种格外庞大,头长颈短,身躯长肌肉丰满,宽胸高肩,大腿结实的公牛,体重至少也在1500斤以上的种公,取一次精的价格恐怕得千元起步。 整头种公的价格更是要十万以上,甚至是二十万。 …… “时空管理局真够意思,看我过生日,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盯着笼中一公一母两头牛,陈舟的脸控制不住地堆满了笑意。 公母两头牛和单独一头牛之间的区别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这两头牛,就代表着他未来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牛奶和吃不完的牛肉还有牛皮。 岛上的资源虽然不算贫瘠,但在饮食方面受各方面限制,依旧有些单调。 尤其是肉食,拢共就羊肉、鸽子肉、兔子肉、鱼肉还有时不时在岛上栖息的“雁”肉这几种。 至于陈舟最爱吃的猪肉和牛肉,除了已经被他掩埋的那些腌肉之外,在岛上连影子都看不到。 这两头牛算是了却了他的一大遗憾,算是真正有用,而且能极大提高生活质量的奖励。 …… 不过眼下,陈舟还不能将两头牛全部从笼中放出。 母牛的脾气通常温顺一些,往脖子上栓根绳子就能牵着走。 种公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这近一吨的庞然大物若是放开了跑,亮出它那对粗大的犄角,岛上这群人中,谁都不敢保证能在不伤到它的情况下将其擒获。 而且陈舟还注意到,墙内除了这两头牛外,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绿色的大型包裹。 只是关牛的铁笼子体积太庞大,加上两头牛过于醒目,这才令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包裹。 …… 打消心中因土著造成的些许恐惧后,陈舟面色平静地走下阶梯,命令星期日狠狠地训诫土著们一番,随后让他们继续搬运整理木石墙。 作为岛屿的主人,土著们心目中的“新首领”,陈舟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看到陈舟如此淡定,土著们虽然还有些害怕,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惊慌了。 他们纷纷努力保持着情绪稳定,克制住内心的波动,专心致志地干着自己的活,以免遭受惩罚。 …… 当墙体被拆掉一半,两个庞然大物现身,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不禁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未和土著一样奋斗在工作一线,也不像陈舟早早看到了牛的样子,初次见到这般庞大的生物,自然难掩惊容。 站在二人身旁的陈舟始终没跟两人说墙内关着的是什么,就是想欣赏两个小家伙惊讶的模样—— 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整天装成熟。 小样儿,再装? 这回装不下去了吧! …… 待星期六和星期日心情平复后,他才用长者的语气跟两人讲起“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他特意提到,母牛可以产奶,而且产奶量远在山羊之上。 毕竟岛上的山羊不是后世专门培养出来用于产奶的奶山羊,它们只是普通山羊。 而且就算它们是奶山羊,在产奶量这方面也远远不能跟专门产奶的奶牛相提并论。 据陈舟所知,一些产奶量较高的成年奶牛每天能产奶40斤左右。 他现在拥有的所有母羊在哺乳期每天的产奶量加在一起,都远远达不到这个数字。 …… 跟了陈舟这么久,无论是星期六还是星期日都对奶的作用有较为广泛的认知。 他们知道熬制热可可的时候若往巧克力里添加一些奶或者用奶制成的黄油会使味道更加香醇,还知道奶煮开后加入茶叶和少许盐粒可以制成别具风味的奶茶,不仅好喝,还能给人以饱腹感。 除了做成各类食物外,煮熟的奶本身也是一种上好的饮品。 岛上的羊无论雨季还是旱季都以青草为食,从不吃饲料,产出的奶味道比现代牧场产出的乳制品香浓不少。 别说两个土著,就连陈舟这个在现代没少喝各种乳制品的人都觉得风味上佳。 他甚至觉得岛上散养的山羊产出的奶比他老家那些蒙古牧民售卖的羊奶喝起来的味道还高一个档次。 两名土著对奶这种食物早已产生好印象。 因此在听到牛也能产奶,而且奶的产量和味道都比羊更好后,他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 不过陈舟对牛的介绍并未在产奶这里中止。 他随后还阐明了牛在农业上的用途。 它可以作为耕地的主力,承担犁地、播种乃至收割等重体力农活,它的粪便可以当做肥料,也能晾干后当燃料使用。 若是制造出牛车,它还可以负责运输货物,在这方面,一头牛的运输能力就要超过十多人。 活着产出奶水,付出劳动。 死后,牛还能奉献自己的身体,贡献大量牛肉,牛心和牛板筋等食物。 牛皮鞣制后作为皮革使用,各方面的性能也远比普通动物皮毛优越,陈舟估计岛上唯一能胜过牛皮的皮革恐怕只有海豹皮。 但海豹出现的概率实在太低。 再过一个半月,他就登岛满三年了,这三年时间中,他看到的海豹只有那两头,自那两头后就再也没见过。 指望持续从海豹身上获得皮革和油脂根本是天方夜谭。 真想稳定产出皮革,从前靠山羊,以后就靠这两头牛了。 …… 在陈舟口中,牛简直是一种完美的动物,又能干活又能产奶又能吃肉。 他勾勒的美好未来令星期六和星期日心驰神往。 待陈舟结束介绍后,星期六和星期日纷纷请缨,想让陈舟把牛交给他们照料。 尤其是星期日,他看中了那头健壮威武的大公牛,觉得能够饲养这种庞大的生灵是一份光荣的工作。 见星期日如此热情,陈舟自然满口答应,将公母两头牛的饲养权交给了他。 …… 当然,现实与想象之间往往存在不小的差距。 待星期日真正接受这份工作后,他就会慢慢发现,牛的老实在动物中首屈一指,牛的暴躁和犟劲儿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到那时,他再反悔,想将这份苦差事让出去也不可能了。(本章完) 第181章 土著们的新祭祀 获得两头庞然大物的管理权,星期日自是喜不自胜。 然而如何将它们带走,却是件难事。 星期日只从陈舟那里听到了牛有什么优点,却不知道这种动物的脾气秉性如何,吃什么,饲养过程中有哪些注意事项,只能隔着尚未拆完的木墙看着两头牛干瞪眼儿。 无奈,他只能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继续向陈舟请教其余知识点。 …… 8月1日还要举办祭祀,从下午开始又得准备晚上的宴会,时间很是紧张。 陈舟估计要将两头牛转移到放羊的山坡上,没个大半天的时间肯定做不到—— 他起码得先给牛套上缰绳,然后慢慢驱赶着走。 牛刚到陌生环境,本就不适应,又遇上陌生的人,走陌生的远路,肯定会发生闹脾气,不听管教到处乱跑一类的事。 土著们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对其心存恐惧,赶牛的过程中必定控制不了牛,多半还得他亲自出马。 要是现在就打开铁笼将牛放出,把他这个“主心骨”的精力全部集中到牛的身上,那这一整天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思索一番,陈舟最终决定先将牛留在沙滩上。 …… 为了两头牛的健康和情绪着想,陈舟命令土著们加快速度,尽快拆掉木石墙的同时,将几块长木板铺在了铁笼顶部。 沙滩气温太高,阳光过于毒辣,这样可以遮挡阳光,防止牛因高温中暑。 随后他又让星期日带着土著去拎了两桶水,割了几大捆青草塞入笼中。 …… 两头牛自凌晨送达后,始终关在笼内,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捞着食物和水,顿时大快朵颐起来。 经常跟着星期日放羊的两名土著见惯了山羊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啃食草尖儿的姿态,还是头一次见到牛这种动物的吃相。 尤其是那头西门塔尔种公,满满一木桶水根本不够它喝。 只见它将宽大的嘴巴勉强挤进木桶中,伴着咕噜咕噜的饮水声,一桶水转眼就被喝的干干净净。 那些成捆的鲜草被牛卷进嘴里,更是连咀嚼的动作都看不到,翻滚几圈就进了牛肚子。 足够十几头山羊饮用一天的水和草料,放在牛跟前,不到十分钟就消耗一空,把土著们看得目瞪口呆。 惟有陈舟知道,其实这两桶水放在两头牛跟前,还真是“杯水车薪”。 北方的养牛大户都知道牛这种动物在炎热的夏季每天消耗的水量有多大。 像岛屿这般气温,公牛每天需要消耗约等于其体重12%的水。 也就是说,光是这头大公牛,每天至少就要喝将近200斤水。 至于产奶的母牛,消耗的水也不在少数。 毕竟牛奶的主要成分就是水,想产奶,前提是喝的水够多。 一般情况下,奶牛每产10斤奶就要喝掉30斤水,随着气温升高,需要的消耗的饮水也会同步提高。 按理说,把这两头牛放养在河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河水不但充足,而且凉爽干净,正适合牲畜饮用。 但八月已至,西班牙人和大部落的土著迟迟没有动静,担心他们登岛时杀伤了两头牛,陈舟才准备将牛带到山上,和羊群一同饲养。 不仅如此,陈舟还打算专门找出一个在放牧方面有天赋的土著,让他赶着羊群和两头牛往返于山坡与山涧之间。 这样牛羊都能有足够的活动量,也能保证每天食用的草料都足够鲜嫩,还可以省去其他人拎水所耗费的时间和力气。 之前人手不足,羊群的饮水消耗也不大,他才让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同时负责农耕和畜牧。 如今羊群随着新一轮繁衍,数量已经增长到了19头,再加上两头牛,依赖拎水的方式供应它们的营养已经很吃力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尝试更换管理方式—— 人少有人少的方案,人多有人多的计划嘛。 而且雨季将至,为牛羊搭建棚圈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若到了八月中旬,还见不到西班牙人的踪影,陈舟就打算直接搁置防御工事的建设,将重心重新移回生产方面的事项上了。 …… 前前后后拎了好几趟水,总算喂饱了两头牛。 这两头颇有灵性的生物“水饱饭足”后停下了“哞哞”的叫声,惬意地站在笼中,悠闲地甩着尾巴,打量着围在它们身边的陌生人类。 牛的眼睛很大很清澈,睫毛很长,看起来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从中绝找不出半分凶戾之气。 星期日早就做好了与牛长期相处的准备,刚才喂牛的时候所有草料都是他递进笼内的。 见两头牛情绪稳定,他不由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牛的脑袋。 西门塔尔牛和另一头母牛都是短毛品种,手落在牛皮上,既能感觉到牛毛的粗糙,也能感受到这种庞大生物体内蕴藏的生命活力。 尤其是那头种公,它的肌肉异常发达,别说亲手触碰,光是从外表都能看出它具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一般来说,公牛的角都会被饲养户早早割断。 牛角是强有力的攻击器官,不仅会在公牛打架时伤害到其它牛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还有可能对人产生致命威胁。 这头种公不知怎么,竟然保留下了头上那对粗大尖锐的犄角。 浅褐色的角放在这头“巨兽”的身上,更显得其威武雄壮,也使得其更像土著神话中毁灭世界的怪物或魔鬼。 若不是陈舟提前跟星期日讲明,星期日估计永远想不到,这玩意儿竟然是吃素的。 …… 喂完牛,木石墙也拆的差不多了。 眼见就要过了举办祭祀的时间,陈舟连忙中止了土著们继续搬运木板石砖的行为,联同星期六将墙内的大号军绿色包裹转移到了山下营地的木屋中。 包裹虽大,拿起来却不甚沉重,摸起来也较为柔软。 陈舟怀疑里面装的是兽用器械或是药物,便没急着打开,把它们放在木屋后便招呼着土著排好队列,前往山上木屋前等候。 …… 陈舟和星期六率先出发,直奔山上。 土著们在星期日的指挥下组成“一字长蛇阵”,缓缓跟在陈舟身后。 待队伍抵达山上木屋前,星期日又将众人的管理权移交到斑马处,自己则前往木屋准备他的祭祀用具去了。 …… 作为部落中的原住民,斑马与一同被俘虏的“倒霉蛋”们虽称不上是手足兄弟,相互却也算熟悉。 别看星期日能吓得所有人不敢出声,斑马却没有这种威望。 见星期日走进远处的木屋,久久未出门,他们终是克制不住强烈的交流欲望,小声说起话来。 沙滩上突兀出现的两头巨兽是今日话题的核心。 令他们疑惑和震惊的不止是那两头巨兽,还有巨兽是怎样出现的这件事。 木石墙由众人亲手搭建,足有两米多高,将中心沙地围的严丝合缝,那两头巨兽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才穿过墙体,钻到墙里面去的呢? 关住两头巨兽的笼子,又是何人所建? 为什么他们的“新首领”,对那两头巨兽那样了解,对墙内出现这般巨兽,丝毫不感到惊讶呢? 讨论来讨论去,每个人都各抒己见,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理解。 有人认为岛上的新首领是从天界落入凡间的天神,这两头巨兽是天神的部下,就如那头整日跟在天神身后的金黄色动物一样,所以它们格外熟悉。 也有人说这两头巨兽是作恶的魔鬼,在部落中广为流传的关于毁灭世界的黑烟的传说,就是来自这两头巨兽。 不过如今他们已经被“天神”或“新首领”驯服,不再具备毁灭世界的能力,反而能为他们所用…… 尽管说法千奇百怪,土著们的中心思想却都围绕着“新首领是神”展开。 毕竟大家亲眼所见,木石墙垒砌完成的时候,中间绝对是空荡荡的,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才过了这么几天,那里就凭空出现两头那么大的动物,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还有那日进入窑洞,在黑暗的房间中突然出现,照得人睁不开眼的新太阳,不也是神迹吗? 既然新首领能凭空制造出一个太阳,那搞出两头巨兽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 总算达成一方面的共识,土著们的话题又逐渐转移到食物和昨晚住过的新房子上面。 谈到这件事,住在山上的两名土著总算出了次风头。 往日他们总是听同伴炫耀,跟着首领干活又吃到了什么美味,见到了什么新奇的做饭方式,乃至学到了什么干活方法,听懂了几个新词汇。 两人虽然表面都表达着对同伴的羡慕之情,心中难免有些嫉妒,不甘与落寞。 今天轮到自己,他们终于扬眉吐气。 …… 但不巧,他们虽然有故事,却没赶上好时机。 较为健谈的那名土著刚讲到自己怎样来到山上的木屋,看到用水晶装饰的墙面还有茂盛的藤蔓,美观的房子,还未来得及细说屋内是怎样宽敞怎样挡风怎样温暖,穿戴完毕的星期日便从小屋走了出来。 土著们就好像自习课叽叽喳喳的学生,突然看见班主任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出现在后门窗户,顿时紧闭了嘴,全都一言不发了。 …… 经过不知多少次认真洗涤,星期日身上的水手服已经掉了色,有些泛白。 身高的增长和日益增加的肌肉量使他将这件原本宽松的衣服撑得紧紧绷起,反而更好地凸显了身材,使他看起来神采飞扬,充满了年轻人的锐气。 腰间挎着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长刀,背上背着一把改进版燧发枪。 心中默念着陈舟教过的“站如松,坐如钟”,星期日矫健地迈出几步,直挺挺地戳在土著队列旁。 别看他就比土著早来到岛上七个多月,在精神风貌这方面,却是远远胜过土著。 …… 最为严厉的管理者都不出声,土著们自然噤若寒蝉,不仅闭上了嘴,就连身板都下意识地挺直,不说跟星期日一般站姿标准,却也不像刚才那样散漫了。 仿佛一根根木头桩子,在小屋前杵了一会儿,同样穿戴整齐的星期六也加入了队列。 二人身子虽不动,双眼却齐齐望向窑洞远门,引得土著们也将视线聚集到那里,好奇地观望管理者期待着什么。 …… 众人的衣服各式各样,虽然清洗干净,穿戴起来却不算繁琐。 就是最讲究仪表的星期日,都没用多长时间就穿好了衣物。 跟他们相比,陈舟可就遭罪了。 沉重的铁浮屠一件件穿在身上,他的身体也伴着铁浮屠上身逐渐承受压力,变得迟缓。 有时候,陈舟真怀疑自己脑子里是不是缺根筋。 怎么当初只想着帅气,想着好看,就把铁浮屠当成祭祀的专用服饰了呢? 就是当初叱咤风云的大金,举办祭祀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尽数披重甲吧…… 而且金人毕竟位于北寒带与北温带之间,就算是最炎热的夏季,气温也达不到岛上这种程度。 还没戴上头盔,陈舟就预先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沉闷感与窒息感。 叹了口气,他只能安慰自己—— 舒不舒服只是一时,帅不帅可是一辈子的事。 …… 天早已大亮,即使窑洞位于背阴处,明媚的阳光依旧能清晰地照亮坡上的一切。 在土著们的注视下,窑洞的大门终于被拉开。 昨晚才梳过毛发,洗干净项圈的来福先一步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随着年纪增长,性格本就稳重的它变得越来越懒散。 近几个月陈舟忙于各种事物,几乎腾不出时间陪来福玩耍,来福大多数时候都趴在院内,一躺就是一整天。 有时实在憋得难受,它才会跟着星期六或者星期日在外玩耍一阵。 身虽在外,来福的心却始终惦记着窑洞中的陈舟,每次玩到太阳将要落山,便急匆匆地往窑洞赶。 不过它的殷勤大多数时候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陈舟一门心思放在锻造新枪上,简直如同入了魔一般,有时连饭都不顾上吃,更别说关注它了。 直到昨晚陈舟突然取下它的项圈擦拭,为它梳理毛发,来福这才难得跟主人腻歪了一会儿。 …… 别看平时总是懒洋洋的,真到了关键时候,膘肥体壮的来福往门口一站,自有一股威严的气质。 尤其是山风迎面吹来,拂动它飘逸的鬃毛时,更显得它宛若一头雄狮,威风凛凛。 抻直了腿,端正地站在窑洞门口,来福习惯性地回过头望了望身后—— 往常出门玩耍,它总想陈舟跟着它一起,可每次当它跑出门,再回头就见不到陈舟踪影了,只能听见锻造室传来叮叮铛铛的打铁声。 这一次,陈舟没让来福失望。 漆黑的铁浮屠将他整个人都闷在封闭的空间内,每迈出一步,甲片都会发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 视线被压缩,愈是靠近的景象愈是难以看清,只能靠着对窑洞附近地形的熟稔缓慢前行。 …… 陈舟有多难受只有他本人知道。 当这个披着密不透风的黑色甲胄,持着一杆长枪,背挎一柄陈氏步枪的怪物一步一顿地走出窑洞院门时,所有第一次见到他这副装束的土著呼吸都不由为之一滞。 现代人复刻的铁浮屠盔甲在金人原型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几分凶悍武勇之气。 尤其是遍体漆黑的哑光甲片,在白昼出现,恰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分外扎眼。 而陈舟本就壮硕的体型更增进了这身盔甲给人带来的压迫感。 当他转过身,面向土著和严阵以待的星期六与星期日时,这种压迫感顿时达到了顶点。 土著们似乎能感觉到,面甲后有一双刀刃般锐利的眼睛从他们身上划过。 与上午出现在沙滩上的两头巨兽相比,披甲的首领似乎更像一头嗜血的怪物。 …… “出发!” 用简短的两个字宣布祭祀正式开始,陈舟率先迈步,走向神庙。 倒不是他故作冷酷,实在是遍体盔甲太过闷热,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结束祭祀,然后返回窑洞卸下这身“铁衣”。 …… 昨日的准备和今日的装束自然而然地赋予了整场祭祀一种严肃的氛围。 尽管这是头一次经历祭祀,土著却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尽皆沉默着跟随在陈舟身后。 …… 即将抵达神庙之前,在山路拐弯处,陈舟把手中的长枪重重插进了土壤内,然后取下了背上装填好子弹的步枪。 紧跟在他身后的星期六和星期日见状,连忙拿下自己携带的改进版燧发枪,按照这些日子练习的步骤,装填铅弹。 陈舟耐心地等二人准备好,将枪口斜朝天空,扣动扳机。 “嘭!” “砰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接着又是两声火药爆炸的轰鸣。 猝不及防之下,土著们差点被吓得瘫倒在地。 他们惊恐地望着星期六和星期日,望着二人手中正冒着青烟的枪口,望着更靠前的陈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迈开腿奔逃。 尘封的记忆再度被挖掘出来。 他们陡然记起,被俘虏的那日,同伴就是在这可怕的巨响后倒下的。 今日,这能夺去人性命,将人头掀开的无形怪物又将吞噬谁? …… 靠着多日相处形成的些微信任,土著们总算克制住自己逃跑的欲望,在三声枪响后挪动发软的腿继续跟随陈舟向前。 修建于山洞外沿的王灵官神庙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近一年未修缮维护,庙门复杂的榫卯结构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砂土。 泛红的木质圆柱经受风吹日晒,原本还算光滑的表面也出现了裂缝,使神庙显得古朴而破败。 推开门,滞涩的门轴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阳光洒入积尘的神庙地面,照亮了黑色的木质地板还有摆在其上的三个蒲团。 在神庙门口再次举枪朝天射击,陈舟率先步入了神庙。 一如上次祭祀,他径直走向放置王灵官神像的长桌旁,背步枪,持长枪巍然伫立。 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并肩进入神庙—— 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陈舟留于木地板的脚印上,待二人齐齐跪在蒲团磕头,身后竟还是陈舟走进神庙那几个脚印,一个都不多。 响头的声音比枪响沉闷得多。 这一次,二人抬头时总算能看清他们一直信奉却没什么印象的新神是什么模样。 只见王灵官上半身笼罩在从洞顶投下的阴影中。 光影的变化,浮动在光线中的微尘使得他更显威严神武,神秘莫测。 自下而上仰望,目光掠过他脚下踏的风火轮,周身金甲,手中钢鞭,落在他脸上。 却见这尊神明面色赤红,头生三目,双眼怒睁,微微张口,满面虬髯宛若燃烧的烈焰,光是匆匆一瞥,便觉摄人心神。 星期六和星期日只敢抬头看上一眼,便小心地收回了视线,起身低头走向门外。 …… 在二人之后,七名目睹二人跪拜全过程的土著有样学样,两两一组,依次走进神庙跪拜。 他们却不像已经经历过一次祭祀的星期六和星期日那般胆大,敢窥视神明。 实际上迷迷糊糊地跟着陈舟来到这里,直到现在为止,土著们都不知道自己跪拜的是一尊神像—— 他们的部落中从未对神的长相有过明确的描述,更没有塑像这种东西,全靠口口相传。 跪拜磕头的仪式并不难掌握,土著们都学着星期六和星期日,重重地将额头磕在了木地板上,其中独属斑马磕的最卖力。 若陈舟当初建设神庙使用的不是木地板而是石砖,这家伙非得把脑袋磕出血不可。 好不容易完成磕头这一步,待土著们一个接一个走出神庙,陈舟关上大门,这场祭祀才步入尾声。 重新装填子弹,这一次,陈舟要连放两发。 伴着六声枪响,庙门上檐震落下一层砂土,硝烟味儿也愈发浓重了。 土著们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脏又随着枪声加快了跳动频率。 紧挨着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斑马甚至觉得脑袋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在一片蜂鸣一般的响动中,他看到形如怪物的新首领拔出了那杆插在地上的奇异长矛,顺着原路往他们的聚集地走去。 斑马这才迈开腿跟上,心中产生些许明悟——这场祭祀结束了。(本章完) 第182章 工作服 别开生面的祭祀带给土著们更多的是心理压力和迷茫。 接受的教育太少,他们还不知道今天是何月何日,更不清楚,在这个“新部落”中,祭祀严肃的色采下,同样具备庆祝的成分。 …… 待陈舟返回窑洞已是中午。 铁浮屠内自是又沾了一层臭汗。 脱下盔甲时,陈舟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刚从蒸笼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湿热无比。 若不是近日常在锻造室内与锻炉相伴,加上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身强体壮,换个人穿着盔甲在山上来回走这么一遭,非得累虚脱不可。 …… 承担着沉重“祭服”的主祭司回到窑洞后,狂饮一大杯水,坐在桌前休息,开始积攒体力,以举办晚上的宴会。 土著们就没这么舒坦了。 完成祭祀,在星期日的命令下,他们立即脱掉了不属于自己的鞋子,排成长队前往沙滩。 木石墙拆开后,还得重新搬运整理,直接运往山峰东北角的“工地”上。 同时还得有人砍伐树木,搬运石材,垒砌新的木石墙。 当然,在此之前,如何把牛从笼子里弄出来,并赶到山坡上也是个大问题。 …… 站在铁笼前,星期日端详着两头庞然大物。 作为这两头牛的负责人,他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奈何牛这种生物对他而言还是太过陌生,星期日深知只有“天神”能解答他的问题,告诉他怎么与牛共处,怎么让牛听话。 但陈舟正在窑洞中休息,在完成今日工作之前,星期日不敢上门打扰。 因此尽管心中满是疑问,他也只能守在沙滩上,监督土著们工作。 土著们休息的间隙,稍腾出些时间,他便割些鲜草,递进笼中喂牛,与它们沟通感情。 牛这种动物智力并不低,虽是第一天接触这些陌生人,且处于气候炎热,空间逼仄的糟糕环境,脾气有些浮躁,却也知道好坏。 星期日又给它们送水,又喂它们草,很快就得到了两头牛的认同。 起码对于他的抚摸,牛已不再表现得特别抗拒了。 …… 补足水分,又吃了一大块巧克力补充体能,休息了近一个小时,陈舟总算恢复了体力。 简单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直奔沙滩。 除要赶到山上的牛之外,他可没忘记,还有个绿包裹没打开呢。 …… 抵达沙滩,土著们的工作效率使陈舟很是欣慰。 大批半成品木板在星期日的指挥下整齐地同石块一起,垒砌成新的木石墙。 沙地上特地为土著们预留的“辅助线”使墙体的垒砌更简单,即使心中对超时空切割的范围没有明确的概念,土著们依旧可以完成此项工作,只是无法像陈舟那般精确。 不过在备战时期,建材的数量要比质量更加重要。 而且砌墙的技术是会随着工作时长逐渐增长的,陈舟不可能事必躬亲,有时候放手才能让土著们得到锻炼。 在星期日的要求下,木石墙只砌了两条边,留下了两条边用以打开笼门放牛。 另一边,已经完成切割的木材和石砖或被装上板车,或扛在土著肩上,一点点运往山腰。 在那里有一个临时休息点,星期六早就点燃了篝火,煮了两罐肉丝大麦粥放在山上。 土著们中途补充体力后,便可一鼓作气,绕过山腰,将建材送抵东北角的沙滩。 …… 看着这群宛如辛勤小蚂蚁的土著,陈舟一边感慨人手不够,一边又觉得运输效率太低。 目前岛上搬运效率最高的运输工具无疑是板车,但板车只有两辆,且都是小轮车。 行走在修平道路的山西南角,它们的速度还算可观,到了坎坷的东北山腰,这些车就举步维艰了。 如果想提高运输效率,至少得修一条平坦的山路,多造几辆车,或是另辟蹊径,从海路运输。 但无论是修路还是造车,亦或是走海路,都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人少。 加上陈舟,岛上满打满算只有十人,这十个人再怎么合理分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许多大型工程。 要知道古代修建防御工事,使用的农奴都是数以千计甚至数以万计的,区区十个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 “等发展到足以自保的程度,再将这些新加入岛屿的土著完全驯化。 是否能主动一点,派他们到群岛打探消息,或是抓一些新人进来……” 枪杆子硬,腰杆子就硬,说话做事都有底气。 陈氏1662步枪的性能已经得到了实战的检验,陈舟深信在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持有这种枪械的战士能够在作战中碾压同时代的任何人。 因此,他的胆子大了起来,目光比之前也放得更加长远了。 不过眼下距离将这些土著完全驯化,并能将枪械的奥秘教给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与缺少劳动力相比,让一群不值得信任的手下掌握足够杀死自己的武器显然是弊大于利的事。 通过主动对外出击获取新成员的想法只在陈舟脑海中一闪,便被他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到能使用这个新点子的时候,待时机成熟,他自然会思考如何对外扩张。 …… 径直走到星期日身旁,将他领到铁笼前,陈舟一边告诉他如何打开铁笼的插销,一边跟他交代赶牛的重要事项—— 保险起见,在打开笼门之前,必须将牛蹄用麻绳束缚起来,避免其出了笼子就快步狂奔。 此外,赶牛时注意力要集中在公牛身上。 牛和羊一样,族群中都有一个头领,其它牛通常都跟着头领走,只要控制好这头公牛,母牛那边就能省去不少精力。 赶牛的时候,尽量采用较为温和的方法,不要吼叫或者鞭打牛,以免激起它们的“牛脾气”。 尤其是那头大公牛,它要是发起疯来,十多个人恐怕都拽不住它。 陈舟建议星期日再割些牛喜欢吃的嫩草,然后利用食物引诱牛跟着他走,过程可以缓慢,一定要注意控制牛的脾气。 毕竟这两头牛都是初来陌生环境,一旦惹恼了它们,以后就不好管教了。 …… 给星期日讲解如何放牛时,陈舟顺便测试了一下两头牛对星期日的态度,结果令他非常满意。 目前来看,牛已经对星期日产生了一定的好感,这可以使赶牛工作更加顺利。 陈舟这边讲着,星期日满脸认真的学习着,在讲到赶牛的部分时,他不禁提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牛容易乱跑,为什么不在它脖子上栓根绳子,拽着它走呢?” 这个天真的问题像个拙劣的笑话,把陈舟都逗得绷不住乐了。 他颇费了一番口舌,才给星期日解释清楚,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物多么沉重,具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它要是不想走,单凭一两个人的力气想拽走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小牛犊,有些天赋异禀的人还有将其撼动的可能。 但这可是一头体重少说1500斤,多说接近一吨的庞然大物,就算它不发脾气,老老实实站在那里,都是一座小肉山。 对付这种生物,还是要以温柔的手段为主。 且西门塔尔牛是人类培养繁育了上百年的品种,性情本就比较温顺,陈舟相信以星期日现在跟公牛的亲密程度,将它赶到山上应该不算难事。 不过考虑到种公的攻击力,讲完知识点后,陈舟还是交代了几句。 一旦发现牛发怒,一定要及时闪避,爬到树上或是钻进林中,千万不要妄想能使用自己的力量摆布这头牛,也不要用武力对抗它。 星期日他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值得信任的人才,公牛则是岛屿未来畜牧业的希望。 陈舟不想看到其中任意一方受损。 …… 从陈舟这里对牛这种生物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增添了几分信心。 为了尽快完成工作,不耽误晚上的宴会,星期日当即决定,现在就开始赶牛。 知道牛这种庞大的生物有时候性格颇为敏感,在打开铁笼门前,星期日叫停了所有正在工作的土著。 随后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绳子顺着铁笼栏杆的缝隙穿入笼内,学着羊蹄绊给两头牛都拴上了脚绊子。 多亏这铁笼足够小,使牛无法转身,更不能伸腿蹬弹,不然上脚绊这一步恐怕要费成倍的时间。 确定脚绊子捆的足够紧实,不会被牛轻易挣脱,星期日这才拔出插销,敞开了笼门。 被困在笼中接近一天的两头牛终于看见了自由的曙光,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当肩高接近170cm的西门塔尔种公踏入沙地,即使土著们早已得知这家伙以草为食,并非肉食猛兽,仍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呼。 牛是来自大陆的大型哺乳动物,岛屿贫瘠的资源供养不起这种巨兽。 在抵达这座岛屿前,土著们见过最大的动物也就是海中的大鱼。 然而即使是一辈子都看不到几次的体长超过2m的巨型石斑鱼和大海鲢跟这头公牛比起来,也显得分外瘦小。 …… 土著们的惊呼和聚集在身上的目光使公牛有些不安。 脚上的束缚给它带来的不适感更加剧了这种情绪。 它停住了向前的脚步,用不善的眼神望着远处低语的人。 “哞~” 公牛发出了沉闷的叫声,稍稍调整身体的角度,同时开始用前蹄刨动沙土。 这是它发出的攻击预警,如果“敌对生物”继续无视它的警告,它就会压低头部,亮出犄角,绷紧肌肉,正式发动冲锋。 察觉到身边的巨兽情绪不太稳定,星期日默默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土著们远远望见那根能给他们带来痛苦的武器,顿时噤若寒蝉,紧闭嘴低下头,生怕被这个煞星记住,待会挨上几鞭。 …… 沙滩上发生的惊险一幕陈舟浑然不知。 此刻,他正在木屋内拆随牛一起送来的军绿色包裹。 这件奖励的外包装并未用到瓦楞纸,完全是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布袋子。 待陈舟将布袋子外的塑料膜割开,拉开袋子上的拉链,一大堆被紧紧压在袋内的衣物顿时从袋子中弹了出来,散落一地。 其中有深蓝色的长袖长裤工装服,有浅色的衬衫半袖和短裤,也有线劳保手套和短袜。 不过这些衣物看起来并不像是正常售卖的新衣,倒像仓库中卖不出去的积年库存或是工厂里淘汰掉的不合格制品。 尤其是那些手套和短袜,全部混合在一起,颜色不同,左右手不分,长短也各有差异,要想穿在身上,还得细细挑选,将其凑成对。 尽管如此,一次性得到这么多衣物还是把陈舟美得够呛。 岛上没有布料,更没有现代纺织品,他平日里穿的都是从船上找到的衣服,把自己登岛时的那身装束,迭放好存到木箱中珍藏了起来。 17世纪的有钱人穿的衣服材质虽然不差,但设计方面却与现代衣物大相径庭,陈舟穿了好久才适应这种装束。 他一直都很怀念现代的服饰,奈何这么多次奖励过去,除了奥特曼皮套、婚纱和运动鞋外,一件贴合服装的东西都没收到过。 唯一能穿的运动鞋,尺码还不符,倒让他有些怀疑时空管理局是不是故意的。 网购平台中,除了五八门的小商品,占比最大的恐怕就是各类服装了。 到目前为止他一共收到了七十次奖励,算上这次才出了一堆衣服。 这种不合常理的概率,很难让人相信时空管理局并未从中作梗。 不过从前的所有不满,在收到这么多衣服后也尽数烟消云散了。 陈舟脸上满是笑意,好像地主老财得到了大批房契地契,眯着眼睛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清点起数量来。 …… 工装服分灰色与深蓝色两种,款型一致,均为长袖外套和长裤,穿到身上直接化身为汽车修理工。 它们的尺码有大有小,材料都比较厚实,但是不适合直接穿在身上,因为内衬布料有些粗糙,可能在工作中磨破皮肤。 在所有衣物中,工装服占比最高。 一件外套和一条长裤按整套计算,足有二十套半——有半套只有裤子没有衣服。 其次是颜色各异的衬衫,主要分为浅蓝、白色、浅绿三大类,有十二件。 然后是成套的短袖和短裤,这也是陈舟最钟爱的服饰—— 在炎热的热带岛屿,若不长时间在室外工作,待在锻造室内或是活动于厨房与卧室之间,只穿短袖短裤是最舒服的。 但很可惜,短袖短裤加在一起也只有七套,其中符合陈舟体型的仅有两套。 这两套衣物节省着穿,估计顶多只能用三五年,倘若洗的太勤,恐怕撑不到两年。 毕竟这些衣服的质量都不算太好。 …… 整理外衣未费陈舟多少时间,给那些手套和袜子配对可费了他不少力气。 忙活了接近一个小时,他才找齐了所有袜子和手套的“伴侣”。 虽然此次奖励送来的衣物质量差,全部衣物加在一起都未必有那件婚纱值钱,但它们的数量着实没得说。 手套和袜子这些体积较小的服饰占据了布袋半壁江山。 全部清点出来,手套达到了惊人的680多双,袜子也有300多双,若只有陈舟使用,足够撑过十几年,就算分给星期六和星期六,也能用三五年。 除这些男女通用的衣物外,在整理进入尾声时,陈舟还在布袋底部发现了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东西—— 几个蕾丝三角内裤和胸罩。 …… “我真是受够你们的恶趣味了。” 也不知道时空管理局能不能观察到自己此刻的举动,陈舟对着木屋的屋顶比了根中指。 “整天就知道搞这些东西撩拨人,我又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 马上就要奔三十了,现在对我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话虽这么说,陈舟却没有将女式内衣丢弃,只是将其单独放在布袋的底部,准备回到窑洞后将其剪成可用的布料和富有弹性的松紧带留待日后使用。 …… 天色将晚,峰顶难得出现了一朵朵红霞。 土著们忙碌一天,堪堪在太阳下山前垒砌好了木石墙。 至于将建材搬运到东北角的任务,他们今天是完不成了。 一个个擦着脸上沾染的尘土碎叶,带着满身汗臭味,疲惫地走向山顶,远远地,土著们听到了公牛沉厚的叫声—— “哞~”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被晒得漆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光。 戴着陈舟缝制的帆布围裙的星期六正在半坡迎接他们。 他挥着手,身上隐约还散发着辣椒的香气,冲土著们喊着,让他们先去洗澡,然后直接回木屋门口参加宴会。 …… 窑洞门口,一道道做好的菜肴被盛放进陶碗陶碟内,由星期日端着,送到了木屋前的长桌上。 几道氛围需要较高温度的炒菜被安排到了最后。 凉拌的小菜、切好的水果拼盘、常温甜品巧克力、成杯的羊奶…… 和星期六准备了一下午,陈舟尽力发挥岛上丰富的物产,将所有可供食用的材料都做成了可口的食物。 尽管有些食材他不知道合适的做法。 但他确信,自己已经付出十足的努力,将脑海中关于烹饪的记忆全都扒出来并运用上了。 …… 星期日刚把牛赶到山涧处不久,端菜时总是心神不宁地眺望远处,似乎还惦记着他的牛。 陈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心思,在星期日又一次站在院门口发呆时,他用颇为轻松的语气安抚了他。 “放心吧,在这座岛上,除了持有武器的人类之外,没有动物能伤害到它们。” 说到这里,陈舟不由想起了曾经咬伤小羊羔的不知名毒蛇,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小羊羔的死因多数是由于伤口感染,而不是蛇毒。 那种毒蛇的毒液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致羊羔于死地,就更对付不了成年牛了。 牛的体型比羊羔大得多,想要杀死它,要么使用剧毒,要么注入大量毒素。 很明显,岛上的毒蛇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 …… 听到陈舟的话,星期日稍稍安心,这才继续端着手中尚温热的菜走向木屋前。 又往长桌上摆了两道菜,通知土著洗澡的星期六总算返回,加入了帮厨的行列。 没过多久,洗完澡的土著们从绞刑架的方向冒了头。 见到他们,星期日立即小跑几步,将菜随便摆到桌上,凑到带头的斑马身旁,询问起他的两头牛。 得知那两个家伙正在河边歇息,并未走远,星期日才彻底放心。 别看他有时候大大咧咧,做事也有些粗心。 其实本质上,星期日是个相当认真的人。 这一点从发现土著登岛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报告给陈舟,而是细心地清点了土著的数量,并看清了登岛者持有何种武器才前往窑洞就能看出来。 对待自己重视的事,星期日从来不吝啬他的精力和耐心,这也是他比星期六更适合做管理者的根本原因。 严肃苛责,甚至有些鲁莽的非打即骂下,隐藏的是细腻的观察。 星期日每次跟陈舟汇报土著们的工作表现时,陈舟都能从他的话语中勾勒出每一名土著的性格画像和生活习惯。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起码星期六这个素来细心的人就不如星期日做得好。 敏锐地捕捉到别人的心理是一种独特的天赋。 正因如此,陈舟才把管理土著一事慢慢从自己负责转交给星期日。 在他看来,这名被埋藏在原始部落中的少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顺利成长,经过足够的历练,星期日完全能担当他的左膀右臂,承担起更多责任。 …… 刚应付完“上司”的询问,土著们还没来得及回到聚集地准备今晚的伙食,便看到了木屋前一长排香气四溢的菜肴。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几近摆满的长桌。 桌旁燃烧的篝火照亮了盘中饭菜,闪亮的油脂映着红艳的火光,更令人蠢蠢欲动。 虽不知道这么多菜是为谁准备的,土著们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往聚集地走的脚步,杵在原地看着长桌发呆。 直到好心的星期六宣布,这是今日祭祀特地供他们食用的饭菜,他们才明确了这个梦幻般的好消息。 经过短暂的难以置信的沉默后,土著们发出兴奋且幸福的欢呼,一个接一个乖巧地在星期日的安排下入座,等待盛宴正式开始。(本章完) 第183章 临时起意的演讲 属于土著们在“新世界”的第一次狂欢在明灭的篝火中步入了尾声。 天空挂着半轮明月,被风撕成碎絮的云伴着璀璨群星注视着山坡上的人。 斑马抚摸着滚圆的肚子,看着盘中最后一小块炸过的鱼肉,擦了擦嘴角的油星,恋恋不舍地望向宣布宴会结束的星期日。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能吃下更多。 当然,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人,所有享受过美食的土著都抱着与他一致的想法。 热闹的气氛在宴会结束后陷入短暂的低沉。 很快,随着星期六带来首领的新命令——他们可以将剩饭剩菜带走,接下来几天慢慢食用。 土著们又迎来了新一轮欣喜之情。 他们怀着激动的,感恩的心情,挑选着最钟爱的食物。 有人喜欢吃烤鱼,有人独爱甜品,有人对水果抱有十足的热情,有人却爱上了辛辣鲜艳的辣椒炒菜…… “真是美好的一天!” 所有土著都在这样想。 虽然部落语中可能没有美好这个词汇,但此时此刻,他们切实地理解到了美好的概念。 为了方便土著们保存食物,陈舟慷慨地为他们发放了两个大木箱,并嘱咐他们必须尽快将这些剩饭剩菜吃干净。 岛屿上十分炎热,食物变质的速度很快,倘若这些土著将不舍得食用的美味保存下来,极有可能造成食物中毒,得不偿失。 …… 当长桌上的所有菜肴都被扫荡一空,土著们在星期六的指挥下将碟碟碗碗盆盆罐罐放进木箱,准备返回他们的聚集地时。 陈舟,这个整场宴会始终未露面的新首领终于推开窑洞院门走了出来。 他的妆束与往日截然不同。 上身穿一件单薄的半袖,下身是一条短裤,若脚上踏着的不是靴子而是拖鞋的话,就与现代人有九成相像了。 常年从事体力劳动,饮食中营养供应充足,待陈舟脱去外衣,土著们才直观地感受到他们的“新首领”有多么强壮。 陈舟的胳膊比他们的大腿还要粗,宽阔的肩膀几乎等于两个土著身体宽度的总和。 光是往高处一站,哪怕手中未持武器,土著们依旧能感受到,他们的首领一定是个无可匹敌的战士。 …… 许久未穿这般轻快的衣服了,被山风一吹,陈舟甚至颇感不适。 迈开步子,走到距离土著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土著们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自己身上,他开口宣布正式进行节日的最后一个环节——发放礼物。 早就抱有期待的星期六和星期日听到陈舟这话,心中喜不自胜。 不过二人与土著共处这么久,多少也明白做领导者不能将情绪挂在脸上,因此哪怕心中喜悦,面庞却与其他人一样,毫无表情。 这俩人是装成没有反应,土著们却是真的不懂。 陈舟说的是汉语,而土著之中目前掌握汉语词汇最多的斑马水平也不过堪比三岁小孩。 “礼物”这个词汇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面对如此陌生的句子,他只能大概理解为他们又要获得某种物品。 “新工具?让我们更快地挖土砍树?” 心中正猜测着这一次会发放什么,斑马便见陈舟将星期六唤了过去,轻声交代了一些事。 …… 不算漫长的等待后,星期六抱着木箱重回长桌前。 篝火中的燃料还算充足,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星期六打开了木箱,从中取出了一双双鞋子。 这些白天发放给土著,下午又收回的祭祀装束,在深夜重新回到了他们手中。 除斑马这个“有鞋一族”外,所有土著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鞋子。 星期六一边给他们发着鞋,一边跟他们解释着何为“节日”,何为“礼物”。 明白鞋子是首领对自己的恩赐后,所有土著都因这意外的收获而感到惊喜,甚至是惶恐。 在原来的部落,老老实实干活是得不到任何奖励的。 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偶尔获得首领的赏赐,得到几块烤熟的肉,或是被特许享用从其他部落中劫掠来的女人。 而勇猛的战士毕竟只是极少数。 在冲突中拼杀是风险极高的事,即使这一次杀死敌人存活下来,下一次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大多数土著战士自出生以来从未得到过首领的恩宠。 但就在今天,在这仅仅生活了二十多天的岛屿,他们所有人都得到到了从前大半辈子都未获得过的待遇。 一大桌美食、一晚上休息,现在又得到了鞋子。 呆呆地捧着星期六发放的“礼物”,土著们显得手足无措。 关键时候,还是斑马这个面貌憨厚,心思敏捷的家伙最先做出表率。 虽然他并未收到新鞋,手中空空荡荡,但他的反应绝对是最积极的。 顾不上弄脏衣服,他立马学着星期六和星期日平日里向陈舟宣誓效忠的动作,单膝下跪,将拳头放在了胸口上。 其他土著反应再愚钝,毕竟是从等级森严的部落中走出来的,一见斑马的举动,连忙齐齐下跪,笨拙地握拳捶胸。 …… 整排土著有的靠前,有的靠后,跪的歪歪扭扭,背不直头不抬,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陈舟俯视着他们,心中却产生一种别样的自豪。 …… 从独自一人慢慢生存,克服种种危机,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制造生产工具,搭建庇护所。 到如今小房屋三五间,物资储备丰富,山峰两端遍布壕沟拒马。 从不会用火镰生火的亚健康现代人,到如今熟悉农耕,懂得藤编、木工、石工、泥瓦匠、铁匠技能的老师傅。 从心志不坚,因一具尸体而恐惧的普通人,到枪杀土著,手刃少年战士,绞死西班牙人的铁血统治者。 在这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自身的强大,掌握技能的增加,使他渐渐获得信心和勇气。 换做从前,他是绝不敢孤身一人对二十多名野蛮的土著发起进攻的,更不可能冒险进入森林,给土著战士可以贴身搏杀的机会。 按虚岁算,今天是他28岁生日。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没有为自己准备特别的生日礼物,甚至未点上一根蜡烛。 土著们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吃的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大米饭加上一条炖鱼。 对如今的陈舟而言,物质方面的享受似乎已无足轻重了。 当这些或比他年纪大,或比他年纪小,或高或矮的土著齐齐跪在地上时,他得到了一份更珍贵的礼物——忠诚。 这份独特的礼物带给他的,并非是身体上的愉悦,而是心灵的享受—— 权力的滋味儿。 …… 站在高处,静静注视着篝火照耀下的土著,清了清嗓子,陈舟示意星期日来到自己身边。 “我说一句,你翻译一句。” 丢下这句话,陈舟沉默了片刻,随后用一句较为平和的话开始了这场没有底稿的演讲。 “我知道你们在曾经的部落中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知道你们遭受过怎样的压迫。 知道那些来自海上的人怎样踩在你们头顶,辱骂你们,鞭打你们。 知道你们的旧首领和祭司怎样对待你们,怎样拿你们的收获丰富他们的生活。 我知道你们有牵挂,或是惦记着家中的女人,或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我同样知道,你们很迷茫,既喜欢对前景更美好的新生活,又常常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 “或许你们有很多困惑,有很多疑问。 并不了解这里,更不了解我。 但从今晚,从这个节日开始。 对着天上的群星,对着山峰和海洋,对着火焰和光明,作为你们的新首领,我可以向你们承诺。 在这里,任何一名付出努力的人都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 在这里,任何一名勇猛的战士都将拥有奖赏与荣誉; 哪怕你是管理牛羊的牧人或是种植田地的农夫,只要你完成自己的工作,就永远不会再忍受饥饿的滋味儿,不会再被别人羞辱; 这里有严厉的刑罚,但也有丰厚的奖赏。 我不是你们的旧首领,我也不信仰你们的旧神。 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充满陌生的规则。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足够忠诚,这里将充满向上的阶梯。 而我们的势力,也必将伴着你们的成长逐步扩张,直到至高的荣光播撒到星辰照耀的每一个角落!” …… 陈舟的声音随着演讲的内容变得愈发铿锵有力。 作为他的翻译,星期日却充满压力。 部落语的词汇量过少,陈舟使用的许多词汇都无法用部落语成功表达出来。 而且星期日毕竟只学了大半年汉语,其中大部分都是实用词汇,理解陈舟使用的一些生僻词汇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挑战。 尽管如此,靠着优秀的临场反应,星期日依旧缓慢且准确地将陈舟的意思完整地表述了出来。 …… 在资源贫瘠的原始部落中,生存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事。 首领给出的承诺,往往只跟食物和女人挂钩,他没有更多可选的奖励。 匮乏的词汇量使得即使在大战来临之前,首领鼓舞士气依旧是那副千篇一律的说辞—— 赢了,所有人都能吃饱饭,赢了,所有人都能分到女人。 土著们自出生到现在,从未想过,他们简单的词汇还能有这么丰富,这么独特的组合方式。 当然,更让他们想不到的,还是陈舟的承诺—— 前所未有的生活,前所未有的愿景。 这不是单纯的画饼。 有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做榜样; 有刚刚吃进肚中的美食做证明; 有身上的衣物和放在地上的鞋子,有各式各样的金属工具,有体型庞大的牛和满山奔跑的羊,有茂盛的庄稼…… 对土著们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处处与从前不同的新世界。 …… 他们沉默着听到了演讲的最后,所有人无不为新首领所勾勒的未来心动。 “是时候向新首领表达忠诚了!” 土著们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继续保持单膝下跪的姿势,仿佛一根根死去的树桩。 …… 关键时刻,却是星期六这个同样热血沸腾的土著少年站了出来。 较为感性的他更易被调动情绪,听完陈舟这番话已是面色通红。 刚刚还站在土著身旁,看土著怎样表达感激的他即刻单膝下跪,带领土著们高喊出了心中酝酿许久的口号。 “火焰与星空见证我们的忠诚,我们将永远效忠于您!” 第一声,他用土著语高喊。 待土著跟随他齐声高呼后,星期六又用汉语复述了一遍。 …… 山坡的晚风带着木柴燃烧的味道,那是一种属于火焰的气息。 土著们别扭的汉语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儿。 略显杂乱的高喊与陈舟所期待的效忠声略有差距,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现代社会,权力固然强大,却不会像这里的权力那般赤裸裸,对生命乃至尊严都具备绝对的掌控。 情欲或名利,这些在现代社会中都能通过奋斗或投胎得到的东西,在执掌生杀大权的诱惑面前都不值一提。 从小到大,连班干部都未当过几次的陈舟,自抵达岛屿,感受过他人无条件的服从后,便深深爱上了这种感觉。 不过与权力齐至的,还有责任。 作为首领,他必须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负责,必须切实地带领土著们走向他承诺的美好未来。 这关乎他的统治是否稳固,能否长久。 而这种稳固和长久,是无法全然借助暴力或一张又一张新大饼支撑的。 …… 节日的特殊氛围促使陈舟心血来潮,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土著们许下了承诺。 虽然这场演讲来的仓促,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等到土著们的呼喊在晚风中飘散,传遍林地与高山,陈舟才示意众人起身,并宣布节日结束。 …… 当然,节日虽然结束,送礼物环节却还差最后一步——星期六星期日还有斑马,还都两手空空呢。 遣散其余土著,让他们带着收拾好的饭菜返回聚集地睡觉。 陈舟返回小院,把提前准备好的三份礼物拿了出来。 星期六得到了一根真正的羽毛笔,一瓶取自菠萝树的粉色菠萝墨汁,还有厚厚一迭洁白的a4纸。 星期日得到了一双运动鞋——他日后的活动范围要比星期六远得多,陈舟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双鞋送给他。 斑马则得到了一瓶未开启的黄桃罐头—— 其实陈舟原本打算送他一个罐头瓶,但今日难得心情不错,他便临时更改了礼物内容。 拿着泛黄的金属罐子,斑马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搞不懂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他呆愣愣的表现倒把星期六和星期日看得眼馋不已,他们早就想知道这种特殊的小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本章完) 第184章 八月 熟悉人情世故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众多土著中,斑马尤为擅长拉关系,笼络人心,这也是他最早“投靠”新首领一方,却始终未受同伴厌恶的根本原因。 换做别人,在离开审讯室,拿着用情报换取的奖励巧克力时,是绝不可能分享给同伴的。 但斑马可以做到。 8月2日晚,他复现了这种别样的“慷慨”,在打开罐头瓶后,自己只吃了一小块,便将其余桃罐头切成小块,分给了土著同伴。 不仅如此,他还细心地留下了最大的两块黄桃和半罐罐头汤,壮着胆子走到木屋前与星期六和星期日共享。 …… 上下级的隔阂被他这一大胆的举动打破。 无论是星期六还是星期日,全都热心地接受了他的礼物,并且将斑马带进了此前他从未进入过的木屋,向他介绍了许多新鲜的事物。 什么叫日历;什么是拼音表; 什么是农耕知识图,植物是怎样被种出,怎样成长,怎样开结果乃至收获的; 他平常苦苦摹仿的汉语发音,究竟该如何系统地掌握,天地万物,用汉语又该怎样描述…… ……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今日举办节日,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心情本就不错,晚上又收到了心仪的礼物,吃到了好奇许久的食物,且食物的味道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甜美。 受此影响,面对斑马这个早就被特别关注的土著,两人纷纷卸下了平日严肃冷酷的伪装,一边解答着斑马的疑问,一边半是讲解半是炫耀地展示着他们屋内的器具。 星期日有自己烧制的陶器,有与陈舟合作锻造的小金属器具。 至于星期六,他最为骄傲的是模仿陈舟风格绘制的几幅画。 其中有张素描静物,虽还称不上成熟,却也具备了几分现代素描的神韵,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斑马来到岛上近一个月,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新奇的东西,不由连声赞叹。 哪怕不懂,也不能落了两个“上司”的面子,况且这些东西确实值得他夸赞。 当然,哪怕“收了礼”,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却也没有把一些重要的信息讲给斑马,比如枪械的秘密。 他们只是将浅显且无关紧要的,日后土著们都能掌握的知识提前透露给了斑马。 待斑马真的能证明自己的忠诚可靠,不用二人教,“天神”自然会将这些知识传达给他。 天神永远是公正的,他绝不会厚此薄彼。 他的智慧深如海洋,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意义—— 这是星期六星期日二人早就达成的共识。 …… 节日上的演讲为土著们展示了更光明的未来。 不过这张分外“甜美”的大饼无法在短时间内吃到口中,在雨季来临前,修建防御工事,学习和劳作,依旧是他们要做的事。 …… 时间转眼就到了8月13日。 从前总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堆满了厚重的积雨云,带有湿咸气息的海风吹上了山腰。 当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小院内,湿润了石砖,模糊了窗户时,坐在书桌前的陈舟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西班牙人终究没有为了一名水手的失踪,消耗大量资源和时间成本,前往岛屿兴师问罪。 眼下,他获得了一个漫长的喘息期。 尽管雨季糟糕的天气使得大部分室外工作都无法正常开展,但一个多月的时间,已足够他做出更多准备。 …… 自8月13日中午那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小雨开始,岛上的防御工事全部进入了暂停状态。 陈舟开始将驯化土著,培养人才,制定奖罚制度摆到了更重要的位置。 …… 雨季即将到来,大多数土著都没有遮风避雨的房屋,更不具备在室外生火做饭的能力。 建造庇护所,使土著们不至于因为风雨患上疾病,耽误工作,这是陈舟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堆放在半山腰,尚未转移到山东北角的各类建材直接被送到了绞刑架旁边—— 陈舟初步规划的居民区就在这里,依山而建。 …… 除两名跟随星期日继续放牛放羊,照顾田地的土著外。 其余所有人,包括星期六,都放弃了手头上其它工作,拎着铁锹镐头,来到这片颇为平坦的山地,开始铺平地面,挖掘地基。 坡上原有的绿意被一点点擦除,取而代之的是土壤的本色。 细雨润泽的地面挖掘起来难免有些泥泞,每个人的衣物都沾上了泥土。 陈舟推着一辆仿照操场画线车制造的小车,在泛黄的土地上勾勒出一道道黑线——车内装的是碾碎的木炭。 有过在现代城市生活的经验,陈舟为居民区的建设预留了很多空间,尤其是道路,格外宽阔。 从俘虏第二批土著开始,岛上就注定不可能永远只有十个人了。 考虑到以后这里可能会变成一个上百人,甚至几百人数千人的大聚集地,在规划初期,陈舟便将一些基础设施画进了设计图中。 …… 整个居民区环绕绞刑架铺开。 居民区上方是农田和窑洞,下方则是未经采伐的原始森林。 陈舟准备在居民区中设置三个“核心区域”。 行刑区域是其中之一,目前只有一个简陋的绞刑架,以后可能发展成一块高台和大片广场,在广场周围要设立一座类似“法庭”或者“审判庭”的建筑,或许还会搭建一间监狱。 未来触犯刑法,将要遭到惩罚的犯人,就在高台上公开行刑,以警示其他土著。 第二个核心区域是类似“商业中心”的广场。 若岛屿日后能发展成港口,为同时代的海上航行者提供补给和消遣的话,那里将建设许多酒馆、旅店乃至妓院一类的娱乐场所,用以赚取水手们从印加王国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劫掠来的金银财宝。 除此之外,陈舟还想向西班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兜售一些“特产”,比如巧克力,比如奶茶和秋白杏,比如神秘奖励送来的垃圾塑料制品。 如果有足够值得信赖的人,他甚至还可以将改进火绳枪的方法外售,或是出售一些现代化学产出的特种火药,手雷和地雷。 当然,那就是另一个价格了。 第三个核心区域是岛上的“行政中心”,负责市政规划,管理各个部门,比如未来有可能建设的教育部,医疗部和文体部,还有负责安全和司法以及商业的机构。 不过就眼下岛屿上的人口规模和生产力而言,考虑行政中心似乎为时过早,就连岛上的道路都没有时间铺,只能先将就着给土著们盖几间像样的房子。 那些大工程,最快也要在五六年后才有机会动工,待到实现,可能要等十多年后了。 …… 当然,虽然不能立即建设,对于居民区和港口的设计,陈舟还是打下了不少腹稿。 其中尤为重要的是排水系统和防洪涝系统。 由于岛屿位于热带或亚热带区域,孤悬海外,经常受到强降雨影响。 为了避免洪涝摧毁居民区,影响生活,在建设道路和下水管道时,必须预留较多的兀余度。 就算无法应对五十年一遇的风暴,至少也要能撑过平常的暴风雨后,使路面少有积水,不影响交通。 …… 土著们的新木屋和逼仄的员工宿舍差不多,分成两个四人间,还搭配了一个小厨房。 与星期六星期日的居所比,这两间木屋虽宽敞许多,但却没有明亮的窗户,更没有精致的家具,平时想见光只能敞开门。 除此之外,木屋内的床铺上也没有被褥,土著们晚上只能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入睡。 而且木屋的屋顶虽然铺了两层木板,垫了一些混合碎草和阔叶,却不能保证可以抵御长达一个月的强降水的冲击。 说不定到了雨季末期,这三间小屋就要开始频繁漏水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雨季已经开始,直接建造木石结构的房屋工期太长,眼下能给土著们一个差不多的庇护所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土著们对于有屋顶的新家也很满意—— 白分配的房子,就算窄小些,也比原部落中的居所住起来舒服多了,更远胜露宿荒郊。 …… 山坡上被清理出的土地面积比三间小屋大得多。 从上往下俯瞰,一大片发黄发褐的光秃秃的土壤间只有三个方方正正的小木屋,倒显得孤零零的,仿佛某个隐居世外的小聚落了。 …… 小屋堪堪在暴雨降临之前建好。 正式步入雨季后,土著们的生活节奏受到气候影响,也变得舒缓轻松了。 七名土著的工作区域从山峰两侧转移到了环窑洞一带。 除了日常辅助星期六和星期日工作外,他们还得“上课”。 …… 陈舟预先编撰的教材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每天上午忙完工作,到了下午,七名土著便会一齐来到种着葡萄的小木屋中,接受星期六的教育。 从最基础的拼音学起,他们一边掌握着汉语词汇,一边通过实践验证农耕方面的知识。 陈舟锻造之余,偶尔会去小木屋旁听,在星期六讲课时,指出他授课的不妥之处,或是为众人补充更多细节。 …… 事实证明,星期六在当老师这方面颇有天赋。 他较为温和有耐心的性格以及细致的观察力能使他更敏锐地发现七名“学生”的困惑。 将陈舟传授给他的知识再传授给土著时,他也能讲的极为细致。 就连“批改作业”环节,他也能表现得像个真正的老师,针对每一名土著的缺陷给出恰当的建议。 而且相对陈舟,星期六还有个优点——他通晓土著语。 靠着“两条舌头”的优势,星期六能更快更好地教导土著,使他们尽早掌握知识,并加以应用。(本章完) 第185章 提前送达的周年大礼包? 学习的过程是新奇的,亦是痛苦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星期六和星期日一样聪慧。 对于一些早已成年的土著而言,理解星期六讲述的内容就已经需要竭尽全力,待上完课回到木屋后,再完成布置的作业更是一种别样的折磨。 要不是有斑马这个对新语言充满热情的家伙带动,辅助众人学习,解答他们的疑问,很多土著可能早就自暴自弃,准备做一辈子大字不识的苦力了。 …… 在土著们忙于充实自己灵魂的时候,陈舟也没耽误手中的工作。 风车、水车、水力锻炉、榨甘蔗机,这些原本摆在日程前端,却被西班牙人耽误了的事项又被拾起。 与制造土砻一样,陈舟还是先组装模型验证是否可用,然后再扩大零件,为完整的机器制造部件。 如今岛上的人口已经增加到10人,随着农田面积的扩大,粮食的产量也将翻几倍。 此前为陈舟一人生活准备的土砻和脚踏碓,应对三人的粮食产量堪堪够用,供应十人作物的加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哪怕费更多时间完成加工,机器的磨损也是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将生产粮食的重担全部压在木质的机器上,它们根本承受不起。 因此更有效率的粮食加工器械,已不再是解放劳动力的软需求,而是刚需。 …… 自锻炉建成已有一段时日,陈舟自认在锻造方面也算稍稍入门,至少打造一把能用的铁锹镐头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难事。 但面对巨大复杂的风车和水车,他还是犯了难。 水车倒还好说,只需使用部份金属部件,而且体积可大可小,只要能利用水力带动机器就行。 风车作为一种依靠风力运行的大型机器,除了必须建在风势强劲的山腰外,还要尽量增大风叶的面积。 而越大的风叶就越重,当四片风叶加在一起的重量达到一定程度,木质零件就无法承受磨损了。 据陈舟所知,现代的荷兰风车每片风叶最长可达20m,内部结构都是以焊接的镀锌钢为主,且使用大量螺栓和金属扣件。 他设想中的风车自然无法跟现代风车比,但为了实用性,至少也要有4m长的风叶。 这个长度的风叶对风车内部传动装置造成的压力较小,使得风车建设时,可以将金属龙骨更换为木结构龙骨。 至于用于组装和固定的螺栓和扣件,却是不能敷衍了事的,必须用金属材料。 …… 设计水车和风车前,陈舟还踌躇满志,觉得尽在掌握。 当他绘制完风车的设计图,统计好所有需要的零件后,顿时没了精神。 其实倒不是说这事无法完成。 只要肯时间,别说风叶4m的风车,就是14m风叶的风车都能建成。 只是建造风车需要费的时间和精力实在太多了,而且从性价比上说,风车其实不如水车,这也是导致陈舟兴趣大减的根本原因。 除此之外,没有专业的铁匠工具,无法融化大块金属,浇铸金属零件,也是陈舟尚未解决的难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他是个刚入门的铁匠,就是有几十年锻造经验的老师傅,没有趁手的工具,也很难造出合格的零件。 …… 终日在锻造室内琢磨怎么打铁,正一筹莫展之际,陈舟却从一个他从未指望过的地方得到了帮助—— 神秘奖励。 8月1日送来的两头牛和一大堆衣物已足够令人惊喜。 到8月16日,送到岛上的奖励是一大捆钢丝绳,完全拉长以后至少有1000m,也是极有用的奖励。 到了8月的最后一天,当满脑子装着如何完成风车水车建造工作的陈舟冒着雨抵达沙滩,联同土著将体积巨大的奖励装到板车上,拉回窑洞时,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足有1.8m高,宽度超过2m的金属箱子内装着的是多么珍贵的奖励—— …… 好不容易将金属箱运到山上,担心其中装有精密仪器,陈舟又费几个小时,在土著们的帮助下搭建了一个防雨棚。 他自是穿着皮蓑衣,土著们却没有雨衣,一个个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好在陈舟早有准备,提前让星期日星期六二人在土著们的小厨房中点燃了篝火,完成工作后,土著们都能第一时间烤干衣服和身体。 不过对于土著而言,这似乎没什么必要。 在部落中生活的时候,遇到雨季,赤身裸体承受风吹雨淋是常态,适应不了的人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若是因淋雨生病,除了老祭司会装模作样地给较为强壮的战士吃些草药,做一做祈福外,极少有人关心他们是死是活。 食物最紧缺的时候,谁第一个倒下,谁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这是部落中长久以来的残酷规则。 来到岛屿后,能在雨季到来前拥有一间遮风避雨的房子,每天都能吃饱肚子,已经很令土著们满足。 这一日,面对新首领的关切,土著们更是受宠若惊,从陈舟身上感受到了除威严和力量之外的另一种品质——温暖。 这份独特的感觉,是他们自出生以后,极少能获取到的。 哪怕是土著们的父母,也很少能给予他们这种关心和照顾。 待他们长大,具备为部落贡献力量的能力后,这种“温暖”和关切,就更加稀少了。 …… 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和垂涎的大饼只能暂时让他们热血沸腾。 陈舟深切地明白这一点,因此才在雨季前为土著们搭建房屋。 但他一直都未察觉到的是,真正令土著们,包括星期六和星期日折服的,并非这些表面工作,而是一种源自现代的观念—— 人人平等。 …… 哪怕陈舟极力伪装成一个铁血统治者,毫不手软地夺去他人性命,却也改变不了他受现代教育,受渊源漫长的华夏历史塑造的本质。 这本质,或是追求天人合一的对自然万物的看法; 或是讲求仁爱为本的伦理道德观念; 或是认同和合共治的社会观; 从古老的诸子百家思想——民贵君轻,兼爱非攻,天下大同,仁义礼智信乃至道法自然,到王阳明的知行合一。 这些不知不觉浸润进陈舟骨子里的东西,使他总是无意间用行为将自己和海上的水手们区分开来。 而这种区别,土著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由此,他们渐渐明白,为什么同出自部落的星期六和星期日会对首领那样忠诚,他们自己又是怎样发自内心地崇敬新首领,变得死心塌地。 …… 远见、力量、学识乃至武勇,这些都是优异的品质。 倘若再在这些品质之上,增加对下属的体贴与照顾,那就是一种可怕的个人魅力了。 …… 当然,陈舟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此时正在木屋内烤火的土著正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感动。 此刻,他正攥着匕首,一点点割开巨型金属箱外的黑色防水布,准备揭开神秘面纱,一探究竟呢。 …… 当防水布被完全揭下,拉开全封闭的薄金属箱门。 看到箱内奖励的瞬间,陈舟终于失去了一直以来近乎完美的表情管理,瞠目结舌地发出了一声标准的“卧槽!”。 堪比小房子的金属箱内壁从头到尾焊接着各种形状的置物架和挂钩。 从陈舟拉开的这一端向内看,有泛着冷光的合金锻造铁砧,铁砧旁安置着不同的可更换模块化砧头,以适应不同的锻造需求。 有各种型号的铁锤,有大小不一的合金钳,有具备多种钳口的多功能钳。 有铁砧垫、锉刀、凿子、锯子。 还有小型电炉,红外测温仪,一台小型液压机和电焊机,电动鼓风机、角磨机。 其中小型液压机、电焊机和角磨机都配备了可更换的易损零件以及焊条、磨片等损耗品,而且数量非常可观。 除此之外,锻造时需要使用的防护装备,耐高温材料的衣物和手套,焊接时保护眼睛的面罩,金属箱的墙壁上挂有整整五套。 用于剪切金属的钨钢刃口的铁剪和铁刨,箱内的置物架上也摆有十几种型号。 陈舟甚至在金属箱的最内侧找到了一整排大小不一的石墨坩埚,其中最大的那个足够他直接浇铸一个巨大的金属齿轮。 …… 越是往里走,陈舟越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处于梦中。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整箱设备,拉出去放到有电的地方,足够满足一名铁匠百分之九十的需求。 就算那些需要用电的现代工具暂时无法使用,单凭这些精致的现代铁匠工具,也能将他的工作效率和锻造技艺上限提升一大截。 “苍天呐,大地呀! 这几次的奖励,到底是哪位大哥发放的? 我爱死你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砸晕了陈舟的脑袋。 从打开箱门开始,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待走到箱尾,他甚至已经笑得脸部肌肉僵硬了。 …… 抚摸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工具,陈舟兴奋之余,脑子里倒产生一个猜测—— “不会是提前把我今年的周年大礼包给发来了吧? 两头牛,一堆衣服,钢丝绳,加上这一次铁匠工具整合包,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啊……” 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陈舟却未感到沮丧。 提前发放的周年礼包显然是好事,能让他更早更轻松地完成工作。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恨不得一次性收到此后二十五年的所有周年礼包,直接开始享受生活。 至于现在需要做的事,除了傻乐之外,更重要的显然是尽快将金属箱内的所有工具都转移到锻造室内。 就连这个金属箱,陈舟都觉得大有用处。 为此,他甚至愿意拆掉窑洞小院的外墙,给金属箱让路。(本章完) 第186章 教授知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得到一整套现代锻造工具后,陈舟才发现,原来有些特殊形状的金属器械,锻造起来竟是那样简单。 …… 锻造室内的火光终日不熄,炎热的气息似乎能穿过雨幕,蒸腾泥水。 储备的木炭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减少,到工作末期,珍贵的无烟煤甚至都被取了出来。 大号的钉子、铁丝、金属支架、金属轴套、金属控水板。 木工所需使用的长锯、刨子、凿子、手斧。 造型更规整更符合人体工学的铁锹头、镰刀、砍柴刀、锄头、镐头、耙子、叉子…… 从船上搬下的废旧金属零件在烈焰中涅槃重生,于铁砧上塑造躯体,变成了锻造室置物架上一件件崭新的工具。 …… 随后,应用新的木匠工具,陈舟又投入到了制造水车木质零件的工作中。 传统水车使用的钉子较少,大部分结构都是利用榫卯固定,对于木工技艺愈发熟练的陈舟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如今他已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星期六星期日两个帮手,有土著们帮忙采集搬运材料,工作效率与刚开始挑战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 伴着锻造室内终日叮铛作响的金属敲击声,不知不觉间,土著们已完全适应了岛屿上的新生活。 农耕课的四名“尖子生”专职照料田地。 为了养活新增的七张嘴,陈舟在原有庄稼地的不远处又开辟出了一块约6亩大小的田地,专门种植稻谷和小麦。 这一次,受雨季影响,开垦田地并未使用原始简单的“刀耕火种”法,而是正儿八经地用铁锹松土。 松土的过程中,土著们会拣出埋在土壤中的小石块,割断横在土中的树根,砍倒距离庄稼地太近的树木。 随后,他们会将山上厕所中沤好的肥料掺进土壤中—— 当然,山上积攒的肥料还不足以供应整片田地,陈舟之前没时间,也未收集山下岩滩中搁浅的死鱼死虾沤肥,这缺少的部份还要靠鸽子洞中堆积如山的鸟粪。 好在鸟粪够多,只需付出些时间和体力,土著们就能获取足够的肥料。 土壤肥力充足后,土著们还要效仿陈舟,用细齿的耙子和平锄将土壤进一步细化,然后堆出田垄。 待这些工作完成,他们才会将宝贵的稻苗和小麦种进田地。 …… 星期六教的上心,土著们干得也够卖力够认真。 用着先进顺手的金属工具,享受着比陈舟开荒时优渥的条件,土著们轻松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们处理好的耕地,看起来比陈舟最初开垦的那片田地还规整漂亮许多。 雨季降水充足,喜水的稻谷长势喜人,到了九月中旬,便已化作一片嫩绿的景致。 …… 可惜的是,雨季无法外出绘画,新开垦的田地距离小木屋又太远。 喜爱绘画的星期六虽然中意这片同伴们的劳动成果,却不能带着洁白的纸张,亲临田头写生。 他只能在雨小的时候前往田头,在高处踱步,一边将庄稼的姿态记在心中,一边在脑海中模拟绘画的过程。 待记下的细节足够多,他再回到木屋中,取出已经用过不知多少次的白泥板和炭棒,勾勒草图。 苍天不负有心人。 靠着这种特别的“记忆”方法和细心的观察,画了几十张废稿,星期六还真完成了他自学习绘画后的第一幅纯原创画作—— 受限于笔墨,整幅画只有三种颜色,白黑和粉紫。 但星期六绘制的极有意境。 在他笔下,山川成了一片洁白的底色,在这底色上,绽放着整齐的稻苗,凹凸起伏的田垄。 炭棒轻轻涂抹的乌云被手指擦淡,形成一种阴郁的蓬松感,但并不给人以压抑的感觉,反而使人能从画中感受到落雨时的潮湿凉爽。 在这对比强烈的天空与山坡之间,斜斜地点缀着许多细细的雨丝,远处模糊地显出窑洞小院外墙的轮廓,还有那几座高耸的瞭望塔。 田中正有穿衣的土著扶铁锹而站。 长期的素描练习使星期六产生了对细节敏锐的捕捉能力,他笔下的土著,就连被雨淋湿的衣物褶皱都惟妙惟肖。 对绘画艺术已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本就很有天赋的星期六知道他画出了一幅优秀的作品。 他原想将这幅画直接带到窑洞,让陈舟这个老师评价一下画中的优点和缺陷,却因陈舟近日忙碌而打消了念头,想着什么时候闲下来再去寻求指导。 不过出于对画作的重视,星期六还是没闲着。 他利用傍晚的休息时间制造了一个小画框,将这幅画作装在其中,挂到了木屋墙壁上。 …… 有擅长学习农耕知识的,就有在畜牧方面格外有天赋的。 星期日带着土著放牛放羊,挤奶照料小羊羔,从三名土著中挑了一个干活最细致麻利的,推荐给了陈舟。 得到陈舟的应允后,这名土著便成了牛羊的专属照料者。 此后,他将会逐渐从星期日手中接管所有畜牧方面的工作,以解放星期日这个优质劳动力。 作为孤独的牧者,这名土著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出发,冒着雨前往山坡。 为了照顾他的身体,陈舟特意让星期六给他做了些面饼,还送了他不少肉干和巧克力,让他能够及时补充体力。 除此之外,陈舟还把自己编织的草帽送给了这名土著,帮助他遮挡些许风雨。 …… 负责畜牧的土著得到如此优待,自然对陈舟感恩戴德。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陈舟心中,他未来将得到的待遇还要比这好上许多。 这种优待仅有小部分源自陈舟关照他的身体健康,更多的是陈舟对牛羊的重视—— 往后二十多年,岛上大部分肉食、皮革和乳制品都将源自这群牛羊,不照顾好它们,食谱的丰富程度就会锐减。 …… 为了发展畜牧业,陈舟已经准备到旱季以后,就给牛羊搭建能够遮风避雨的棚圈,减少它们因淋雨生病的概率。 至于专门看管牛羊的土著,也能沾牛羊的光,获得一间木石结构的“小别墅”,就位于棚圈不远处。 他的小别墅内除了床铺和炉灶外,还会带有窗户和各种家具,甚至还配备一个存放牛奶羊奶的储藏室,足以让其他土著羡慕的眼睛发红。 当然,远离核心居住区,与优渥的生活条件并至的必然有孤独和更多任务。 陈舟打算将劁羊的技巧传授给这名土著,并让他大胆练习,直至完全熟练。 待土著学会了,关于牛羊的事宜基本就可由他全权掌管,陈舟只需定期派人给他送些粮食、蔬菜和调料,顺便带回存满的牛奶羊奶就行了。 考虑到安全方面的需求,陈舟还希望这名土著能担负起观察山东北角海滩的职责。 毕竟现在牛羊总数比较少,放牧者的工作其实并不繁重。 日常生活中,他有很多闲暇时间用于瞭望东北海滩。 …… 金属工具以一个可怕的速度产出,乃至让土著们自登岛以后只用了短短两个月就从石器时代飞跃到了铁器时代。 然而随着锻造出来的金属器具越来越多,陈舟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储备的废旧金属零件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 当初从船上往下搬运物资时,他哪能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开始锻造。 因此许多体积过于庞大沉重的金属零件,都因难以拆卸或不易搬运被留在了船上。 时至今日,那些小块的金属零件大多都已变成了新的工具。 稍大一些的,也被超时空切割,随后再次利用。经过数月的锻造后,可用的金属零件已经所剩无几。 倘若再想锻造些金属器具,就只能将船上的铁片刀和小斧头回炉重造,或是掏出大马士革纹钢坯,还有其余奖励送来的金属了。 而不成熟的锻造炉和热处理技术,对成品钢材无疑是一种毁坏而不是利用。 面对金属资源紧缺的问题,陈舟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打捞海中的沉船残骸,尤其是那六座火炮—— 要是能把它们捞上来,便能缓解燃眉之急。 至于长久持续的获取金属资源的方法,估计就只能依赖海运或是选择自己开采了。 这座大岛面积不小,上面除火山外还分布着几条高低起伏的山脉,其中或许有露天铜矿铁矿。 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探岛一整圈一无所获—— 别看铁矿在大陆是稀松平常的资源,到了茫茫大海,想从岛屿中找到一座可供开采的优质铁矿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舟只觉得或许有这个可能,却从未将获取金属资源的关键押在就地寻找上。 …… 自产生出海打捞沉船残骸和火炮这个想法后,在陈舟心中,这个念头便扎下了根。 九月十五日,领取过第七十二次神秘奖励一大箱便携指南针后,随着步入雨季末期,岛上的降水强度显著下降,陈舟出海的想法便愈发活络起来。 但此时毕竟还处于九月。 大海喜怒无常,上个时辰还风平浪静,下个时辰就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吞噬海面上的一切。 无论是以挑战者的身份看,还是站在岛屿小势力首领的位置看,冒着这种风险出海都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别说海里只有一堆废铜烂铁,就是里面沉着价值数以亿计的宝藏,也不值得以命相搏。 为了让自己暂时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陈舟缩在窑洞中,连着读了好几天鲁滨逊漂流记原著。 通过鲁滨逊的遭遇,他提醒自己——出海后,遭遇的一切都将是未知的。 哪怕是鲁滨逊这样的老水手都有差点被洋流冲进深海漂流的遭遇,更别说他这样毫无航海经验的普通人了。 如果说在旱季选个好天气在近海转悠几圈是消遣,是放松。 那在雨季出海,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了。 …… 勉强靠理智束缚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由于可供锻造的金属材料和消耗用的燃料都已不足,陈舟的生活难免变得清闲了起来。 水车的零件虽已制造完成,受天气影响,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拿出去组装—— 陈舟准备为水车搭建一间横跨河水两岸的木石结构磨坊,那样既便于加工粮食,也有益于水车的维护。 …… 锻造室内再也听不到叮叮铛铛的声音。 他在窑洞中休息了两天,闲的浑身难受,百无聊赖之下,最终还是待不住,给自己找了些新工作干。 比如继续绘制教材,比如绘制一艘能出海的带有风帆的舢板的设计图。 再比如和土著们多沟通沟通,不说掌握土著语,起码也可以多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情报。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别看陈舟在掌握知识的广度和高度远胜于土著,但让他跟土著一样,钻木取火,用木弓木箭狩猎,潜水捕鱼,投掷木矛,他还真做不到。 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打发时间的需求。 每天土著们结束工作回到木屋休息时,陈舟都会带着星期六星期日加入他们的行列,跟他们交流一番。 长此以往,还真让他学会了不少土著语的词语,对土著们所掌握的技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尤其是钻木取火和制造木质弓箭方面,随着几次尝试,他也能不甚熟练地用最原始的方式生起篝火了。 …… 从土著之中汲取知识的同时,陈舟也在思考,他所掌握的技能中,有什么是能传授给土著的。 别说,仔细一想还真不少。 其中最基础的厨艺方面,就有煎炒烹炸等多种做菜技巧,以及辣椒、蒜、大葱和薄荷的使用方式。 恰好陈舟锻造的成品中有几把菜刀和两口不算太圆的铁锅。 在教授土著怎么做菜的时候,他顺便把这些厨房用具带到了土著们的小厨房中,让土著们一边观摩一边尝试着实践。 待土著们渐渐了解做菜都有什么窍门,陈舟又教了他们另外一项技艺——藤编草编。 不过藤编草编陈舟自己都没学明白,教给土著时也只能教些最基础的。 至于复杂高级的编织制品,他示范不明白也讲不明白,索性就照抄那本编织书,将上面比较粗浅的编织技法都画在了白泥板上交给了土著们。 只要他们用心学习,总能一步步掌握藤编技巧,自行编织出藤椅藤柜草帽草席等实用物品。 这样既省得陈舟费精力为他们操心,说不定还能沾沾土著的光,自己也早日享受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之处。 除厨艺和藤编之外,陈舟对土著们的另一贡献也与生活息息相关。 …… 他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土著们有制造独木舟的能力,且可以出海,还会因食物发愁。 就算岛上食物资源严重不足,大海中的鱼虾螃蟹可是异常丰富。 就算每天只赶海,捕捉上岸的虾蟹贝类,捡拾海带和死鱼,都不至于沦落到吃人维生的地步。 跟土著们一交流他才发现,原来土著们根本不知道虾和螃蟹能吃,也不认识可食用的贝类。 而且他们唯一的烹饪方式只有烤,或者说烧。 而烤不熟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杀死海生物体内的寄生虫,也不能破坏海生物体内的有毒物质的。 在这个前提下,许多“勇敢的先驱者”在食用稀奇的海生物后没几天就去世了。 他们的死亡致使部落中的长者坚信虾蟹和所有贝类都是有毒的,甚至连许多海鱼都不敢吃。 关于有毒生物的信息口口相传,使得土著们一直到现在都不敢食用大多数海生物,只敢捕捉他们所熟知的几种海鱼。 就算在8月1日的盛宴上,面对煮熟的尚保持着海生物外形的虾蟹和扇贝,他们都没几个人敢于尝试,生怕毒死自己。 ……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敢吃,能活到这个年纪真是难为你们了!” 了解到土著们在部落中过的是怎样的苦日子后,陈舟慷慨地将他验证过的,所有能吃的海生物和植物果实都教授给了土著。 从前专心绘制的画谱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想指明哪种动物无毒,只需给土著们看看画册,让他们记住该生物的主要特点就行。 毕竟有毒的海生物比较稀少,而且长得都很有特点。 …… 教授土著们如何辨别海生物本来是无意之举,陈舟万万没想到,土著们看了画谱后,还让他收获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自登岛开始,只有偶尔在赶海时遇见的巨型龙虾,还有一种只发现过一次的巨型螃蟹,土著们竟然都亲眼见过。 据经常在近海潜水捕鱼的土著说,这两种生物在海水中多得很。 只是它们面目狰狞,生得丑陋,不像是可以食用的样子,他们从未捕捞过,更别提食用了。 陈舟垂涎龙虾和螃蟹许久,听了这话,对于出海一事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 待土著描述完龙虾和螃蟹的特征,他又凭着记忆绘制了其它几种珍贵的海生物交给土著辨别。 比如海参、玳瑁、巨型扇贝、砗磲、生蚝、和鲍鱼。 由于他并不在沿海地区长大,也没吃过几次海鲜,对这些海生物的了解途径仅限于各类美食视频,所以绘制出的图像并不准确。 尽管如此,土著们依旧认出了最特别的海参和扇贝,还为陈舟提供了玳瑁的线索。 据他们所述,这些海生物大部分都能在近海找到。 唯一不同的是玳瑁,它们的出现通常在祭祀前后,而且一旦出现就是几十上百只。 早些年土著在小岛上经常能捉到玳瑁,杀死它吃肉,将玳瑁蛋烤熟了食用,那是他们艰苦生活中难得的美味。 可惜没过几年,登岛的玳瑁就越来越少了。 …… 对此,老祭司的解释是玳瑁是天神的恩赐。 因为他们作战不够勇猛,干活不够卖力,天神收回了对他们的奖赏,只要他们勇猛作战,奖赏还会回来。 曾经土著们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自从到了岛上,接受了陈舟和星期六的教育,这些并不蠢笨的人慢慢地也懂得了许多道理,弄清楚了自己被欺骗的真相。 世间万物运行的本质原理就摆在那里,并不惧怕验证。 相对祭司的谎言,陈舟教授的知识显然更可靠。 况且以他的身份地位,说话的分量本就比土著祭司的话重很多,也更容易获得土著的信任。 …… 随着距离拉的越来越近,陈舟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自己想要出海的意愿表达了出来。 他未隐瞒那两艘独木舟的存在,并将出海的目的告诉了土著们。 寻找沉船的残骸,寻找沉入水中的火炮,如果能顺便抓几十只龙虾,几十只螃蟹,挖几十个大型贝类,搞几十条比小臂还粗的海参就更好了。 …… 面对首领的要求,土著们都表现得十分为难。 他们没有那么多肠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斑马这家伙带头,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平时出海当然不是难事。 但在这个季节出海,谁都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 土著们能制造独木舟,从小岛划到大岛,靠的可不是撞大运或者胆子大。 作为世代居于岛屿,与海相伴的岛民,他们深知大海的可怕,对风暴的力量更是深有体会。 只要进入雨季,所有独木舟都必须拖到岸上,决不允许出海。 这条规矩可不是老祭司编造的用于限制他们行为的谎言,而是经过事实考验过的铁律。 哪怕陈舟是他们的新首领,且懂得他们无法理解的知识,并深受他们尊敬,他们也无法昧着良心欺骗陈舟。 与火枪的神秘莫测相比,海上的惊涛骇浪所体现的威力显然更加直观。 火枪只能在瞬息之间夺走一个人的性命,风暴却能抹平整个部落,将大树连根拔起。 土著们并不认为他们的新首领真的能与大自然的伟力抗衡。 …… 听了“业内人士”的看法,陈舟想在雨季找个稍微晴朗的日子出海的心思总算被彻底掐灭。 时间已至9月末。 距离第三年的周年大礼包没剩几天了,雨季结束也进入了倒计时,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和些许废旧金属断送了性命。(本章完) 第187章 救援 时间在煎熬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随着雨季即将结束,天上的乌云渐渐少了起来,久违的阳光常常洒向大地。 心中惦记着三周年奖励,又牵挂着海中的龙虾、巨型螃蟹和珍奇的海洋生物,还想从海水中打捞沉船废墟。 九月的最后几天,陈舟只觉度日如年。 …… 为了能尽早下海,也为了打发这段漫长的时间,陈舟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土著将一条保存较为完整的独木舟抬了出来。 经过一番周折,独木舟成功被转移到了山西南角的营地中。 陈舟特意为这条独木舟准备了一个宽敞的遮雨棚。 就在这遮雨棚中,他联同几名有过制造独木舟经历的土著,对独木舟施行了简单的修复工作。 土著们没有金属工具,制造独木舟一靠木材,二靠火烤,整个过程只需用到石斧和石锛等少数石质工具。 他们通常将选好的木材放到地上,剥去树皮,然后在需要挖空的部位周围涂满湿泥巴,用以保护树干,最后用火慢慢烧焦树干,再挖取炭化的木材。 待掏空树干中部后,土著们还会用石质工具慢慢劈砍出独木舟的外形。 据跟随陈舟一同修复的一名土著所说,他们用来登岛的独木舟型号其实都不算大。 这种“小家伙”顶多只能承载二十多人。 在部落中,曾经建造过的最大的一条独木舟,足足能载八十名战士,即使遇到海上的小风浪都不用怕。 只是随着参天大树被砍伐,加上部落中冲突日益频繁,再腾不出那么多人手制造庞大的独木舟,也就无法再复现那般巨大的独木舟了。 这名土著在原部落中曾是一名优秀的“独木舟制造大师”,他亲眼见过那条被丢在沙滩上的已经风化朽坏的独木舟。 在与陈舟沟通的时候,他数次为金属工具的硬度和工作效率而感叹,直言若是部落中能拥有这样的工具,别说制造能载八十名战士的独木舟,就是造出载一百名战士的独木舟也不成问题。 这话颇有点皇帝种地用金锄头的意思,倒把陈舟给弄得哭笑不得,不知该说这土著有上进心,还是骂他没有脑子。 …… 不过虽说土著中的“造船大师”在设计船体方面还不如陈舟这个门外汉,关于独木舟怎样保养他们还是颇有些独到的法子的。 比如说使用一种树木分泌的天然树脂来增强独木舟的防水性。 若非有土著告诉陈舟,陈舟还真不知道他苦苦寻找的防水材料,竟然就扎根在毗邻田地的森林中。 在土著的引领下,他成功收集到了一大桶树脂,为损毁较为严重的独木舟裹上了一层“保护膜”。 事后,对于防水材料非常重视的陈舟特意将所有能分泌树脂的树木都列入了保护名单,为它绘制了一张“肖像图”。 所有土著在采伐木材时,都不能砍伐这种树,除非得到陈舟的允许。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要将这种树的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让它们在特定的区域成片繁衍,以稳定产出树脂。 …… 这可不是陈舟小题大作。 要知道,在没有合成树脂的17世纪,天然树脂的应用领域可是相当广泛,并且具备一定的不可替代性。 最基础的防水涂料自不必说,树脂还可用于充当绝缘焊接材料,比如现代的一些使用锡焊的电子板,都可用树脂代替。 还有胶粘剂,香料乃至制造肥皂,造纸,树脂都能发挥作用。 这些知识陈舟从前不甚清楚,还是他最近阅读爆炸器材简易制造手册后才了解了树脂在化工领域的重要性,这才对能产出树脂的树木如此敏感。 而且关于岛上的“植树造林”工作,还有可持续性发展观念,陈舟一直在向土著灌输。 包括选取木质良好的树种,果实可食用的树种,以及一些可以用作藤编的植物,批量栽种。 还有庄稼地的轮耕、休耕,保存肥力等知识,也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教材中。 …… 其实较真儿地说,陈舟完全可以不教授这些知识。 毕竟他只在岛上待28年,在这28年中,他可以肆意破坏整座岛屿,无需考虑日后的影响—— “我死以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植树造林,让土著们用科学的方式对待农耕,繁衍牛群羊群…… 这些无形的枷锁,从长远的角度看是极为有利的,但短时间之内,这些举措并不能产生利益,反而会分走部分劳动力。 陈舟心中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还是这样做了。 只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些土著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游戏中的npc。 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他这个首领抱有毫无保留地信任,甚至是依赖。 无论是为了心安,还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 陈舟都希望在他离开以后,土著们能在这个时代更好地生存下去,不再踏上同时期土著的那条悲惨道路。 …… 在三周年大礼包,亦是岛屿一年之中仅有三次的节日到来之前,陈舟完成了独木舟的修复工作,并且让土著们在宽敞的河道中测试了一番。 结果相当喜人,独木舟能够自由在河水中穿梭,没有漏水或重心不稳等问题,料想进入海中后也能胜任捕捞工作,只差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 9月29日,岛上下起了大暴雨,陈舟算是彻彻底底地闲了下来。 强降水伴着狂风,别说他,就是土著们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照料庄稼地的土著倒还好些,只用掘开庄稼地边缘的土砻,及时泄出积蓄起来的雨水。 负责放牧的那家伙可就遭罪了。 这样的暴雨,可视范围极低,他头上的草帽根本抵御不住雨点的敲击,边缘被压倒,贴在了脑袋两侧。 就算陈舟清早就把海豹皮蓑衣借给了他,也扛不住这么大的雨。 山顶的积水化作一条条溪流,肆意向山下奔涌。 不稳固的砂石变成了湿滑的泥土,踏上去总会打滑。 天地尽皆笼罩在一片灰黑色的雨幕中,两头牛依仗着庞大的体型沐浴在雨中,羊群却被暴雨和雷声冲散。 放牧者从上午寻找到黄昏,仅在中午吃了一块被雨水泡烂的面饼和些许细碎的巧克力渣,最终还是没能找回所有羊。 事后清点羊群数量,发现少了一公一母两头大羊,还有三头羊羔。 …… 自岛上的山羊渐渐扩大规模后,这还是头一次遭遇这么严重的损失。 9月29号当晚,弄明白自己放丢了几头羊的土著陷入了惶恐之中,坐在仍在下雨的山坡上,迟迟不敢返回木屋。 清晨出发,放羊找羊直到天黑,他头上的草帽都已经被雨水浸透泡烂了。 至于他穿着的海豹皮蓑衣,在分外糟糕的天气下也无济于事。 土著从头顶到脚底板,就没有一块肌肤不是湿润的。 因为雨天路滑,他在山上跌了太多跤,衣物上遍布土黄色的泥巴斑点,尤其是裤腿和鞋子,几乎已经被包裹进了泥块内。 体表正在蒸发的雨水带走他的体温。 强有力的山风吹过,热带的绵绵细雨罕见地浸满了寒意,令土著浑身发冷。 他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解开蓑衣的扣子,从外套的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小块巧克力,又找出了些许仿佛面粥的饼渣,囫囵塞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眺望山下。 暮色和雨水已经将整个世界拥入黑暗的怀抱。 极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层氤氲的雾气,笼罩了林冠,阻碍着土著的视线,使他觉得自己正在迈向一种未知的悲惨处境中。 在部落,哪怕只是弄丢了首领的一个果实,都有可能会被割掉耳朵,甚至处死。 他这次弄丢的,可是几头羊,几头足够他们食用两三天的羊,几头首领数次强调过重要程度的羊。 哪怕新首领平时与他们交谈的时候总是非常和善,对待他们也表现得分外大方。 今天下雨,甚至还给他送来了厚实的衣服。 可那毕竟是五头羊。 土著一方面为自己可能遭遇到的惩罚担忧,心生畏惧,想要逃进森林,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辜负了首领的信任,没能干好这项工作,满怀愧疚。 他很想继续寻找丢失的那几头羊,但他实在没有体力了。 就算是在原始部落中磨砺了这么多年,体力和忍耐力惊人的土著,也不能超越人类的极限,在雨幕中的山地环境高强度活动十几个小时。 实际上,现在土著已经能感到一股寒意从他的骨头内滋生出来,使他忍不住发抖。 而另一种莫名的燥热则爬上了他的大脑,令他浑浑噩噩,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往山坡上一坐,便难以站起。 隐约知道自己这是病了,土著心中却未产生多少求生欲。 绞刑架上吊死的西班牙人; 部落中被首领割喉的犯错误者; 雷声响后头盖骨被掀开的同伴; 惨遭鞭挞的浑身是血的土著…… 严厉的惩治和种种痛苦的死法在他脑海中飞转,他仿佛能看到绞刑架上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既不想逃走,也找不到丢失的羊,更无力承担犯错的后果,没有勇气回到木屋面对首领。 他想,如果就这样死在山坡上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比吊在绳子上舒服,尸体或许也不会像那个赤裸的吊死者一样,被鸟兽蝇虫慢慢吞噬,变成腐臭的血肉和森白的骨架。 …… 发热的大脑渐渐模糊了他的神智。 脑海中的画面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火一般的红色,使他忘记了发冷的身体,只觉得炎热。 死亡正汲取土著的生命。 倒在山坡上之前,他隐约听见了有同伴呼喊着他的名字,随后,沉凝的黑暗便吞噬了他的意识。 …… 玻璃罩内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晕染了夜色中的雨幕。 九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坡各处,九点光芒仿佛一只只渺小的萤火虫,在薄雾与雨丝中飞舞。 不时有土著声嘶力竭地呼唤同伴的名字,然而无人应答。 陈舟身上的水手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他一手拎油灯,一手持单筒望远镜,皱着眉蹬着湿滑的山体,牵着来福,直奔山顶。 …… 今日雨势之大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降水强度不亚于鲁滨逊登岛不久后那场风暴的余威,持续时长则更胜一筹。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人,就是皮实的野生动物都得放弃外出狩猎的计划,老老实实缩在窝中。 陈舟本以为放羊的土著见雨势过大,中午就会回来,没想到这家伙那么死心眼儿,顶着这种天气硬是在外活动了一天。 下午土著们的木屋漏水,他帮着土著们连堵带疏,一直工作到傍晚,都没见放牧的土著回家。 担心那土著的安危,陈舟终于坐不住了—— 岛上满打满算也就十个劳动力,这要是凭空折损一个,损失可太大了。 而且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 准备了防风油灯和厚实的衣物,他带上了所有人手和擅长追踪气味的来福,直奔牧场。 前往牧场的路上,他让土著们多多呼喊牧者的名字,甚至还拐了个弯儿去了神庙和碎石坡的烧炭窑一趟,想看看牧者是否在那里避雨,最终一无所获。 …… 大雨冲刷掉了所有足迹,泥土的腥气掩盖了气味儿,来福根本捕捉不到放牧土著的线索。 陈舟愈发觉得那名土著可能出事了,一边吩咐土著们分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一边带着来福径直往山顶赶。 油灯的照明范围有限,在这样的天气中只能帮助人走夜路。 他出门前早就预料到这人不好找,除油灯外,还带上了强光手电。 有这个倚仗,陈舟想直接爬到高处,利用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搜索土著。 而且一直找到现在,羊群和两头牛的踪迹他也没发现,与单个人相比,牲畜群明显是更大的目标,放牧土著也应该与牲畜待在一起。 陈舟想,如果不能找到土著,找到牲畜也好,通过辨别牲畜的活动方向,总能找到人的。 受限于现代人的思维,他一直认为生物都是有求生本能的。 遇到这种恶劣天气,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肯定会审时度势,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万没想到,这名土著真的能实诚到为了找几头羊押上自己的性命,甚至一路登上平台,绕到了偏山峰西北角的位置—— 要知道,这个地方,就连陈舟都没来过几次。 …… 或许是命不该绝,土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一路狂飙至最前端的星期日在远处坡下发现了他倒在山上的身影。 这名腰挎长刀的少年远远看见疑似目标的物体,先是高声呼喊他的名字,又以训斥的语气骂了几句。 待察觉到土著已经无法做出回应,星期日这才迅速登上山,查看目标的状况。 从陈舟那里学过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感觉这名土著极有可能是淋雨导致的失温、高烧和感冒,命悬一线,星期日连忙将土著背到背上,卸下长刀当拐杖,带着他往山下赶。 黑夜中,通过盏盏油灯的亮度便能判断彼此之间的距离。 愈是往山东北走,星期日看到的灯光就越多。 通过呼喊,他很快就将最近的两名土著召集到了自己身边。 命令一名土著赶紧去通知其他人,尤其是首领——只有他才能救回放牧土著的性命。 星期日和另外一名土著则连背带扛,协力将昏迷的土著往窑洞的方向转移。(本章完) 第188章 无恙 生命的坚韧程度总能令人惊叹。 直到收到消息,从山顶匆匆下去,看到土著那张因失温变得白皙的脸,陈舟都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竟然真的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天。 要知道,这可是极度恶劣的暴雨天,山腰以上还刮了几乎一整天的大风。 在这种环境中,别说一个脂肪储备过低,只穿了一身皮毛蓑衣,套着一层薄外套的土著。 就是全副武装的极限运动爱好者,恐怕也很难撑过一整天。 更别说在此过程中,土著还要顶着雨在山上活动。 在陈舟看来,这家伙能撑到现在没死,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 让星期日将放牧土著放到地上,陈舟先行探了探土著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频率已经相当低,大概只有每分钟7~8次的样子。 随后陈舟又解开土著的领口,确定其心脏还在正常跳动,这才稍松一口气。 努力从脑海中翻找关于失温昏迷的急救方法,陈舟一边扒着土著湿透的衣服,一边命令其他人赶紧去找几根结实的木棍,制造一个简易担架,把土著平缓地抬回窑洞—— 失温导致的休克会使心脏变得份外脆弱,若是继续背着土著行走在坎坷的山路上,剧烈的颠簸很有可能让土著的心脏出现心颤,进而危及生命。 平躺在担架上,就算有些颠簸,也能大大减少心颤的风险。 至于脱掉湿衣物,其实也是对失温者来说极为重要的急救步骤。 完全被浸湿的衣物中充满水分,只要继续裹在失温者身上,就会持续地蒸发散热,必须得先脱掉这身湿衣服,再擦干失温者的身体,然后才能缓慢恢复其体温。 按正经的急救步骤,本应先将失温者转移到避风避雨处,然后再脱衣服。 但此刻众人都在荒山野岭,雨又下个不停,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而且土著已经进入失温状态有一段时间了,两害相衡取其轻,此刻陈舟根本顾不得转移人—— 他得先保住土著的命再谈其它。 …… 扒湿淋淋的土著衣服让陈舟想起了登岛当日,那个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潮湿的夜晚。 他在沙滩上扒掉了鲁滨逊的外衣,收获了挑战开始的第一份礼物,自此开始了漫长的生存之旅。 那时候,扒衣服是为了救自己,现在扒衣服是为了救别人。 虽然场景相似,目的和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有其他土著帮忙,放牧土著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被扒了个精光。 陈舟让两名土著抓住皮蓑衣的两端,架在放牧土著身上,形成一个简易防雨棚,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开始擦拭放牧土著的身体。 同一时间,星期日带领其余人拿着挑选好的树枝跑了回来。 陈舟一边做着急救,一边指导土著们制造担架。 为了挽救同伴的性命,土著们展现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 没用多久,披着一层较为干燥衣物的放牧土著就被放到了担架上。 两个人抬着他,两个人拽着皮蓑衣帮他遮挡雨水。 有人照明,有人引路,一行人丝毫不敢耽搁,全程近乎小跑着向窑洞前进。 …… 也是这名土著命大。 堪堪在最后时刻被人发现,又碰巧遇上陈舟这个来自现代,懂得一些急救知识的半吊子“医生”,还有一群体力充沛行动力惊人的同伴。 再加上他本人经过原始部落的“养蛊”式成长历程锻炼,身体虽然瘦弱,生命力却异常顽强。 被送进温暖的锻造室后,在众人的看顾下,他躺了大半个晚上。 在此期间,他的体温一直在缓缓升高,呼吸频率也越来越快,心脏跳动的愈发有力。 终于,到了凌晨,放牧土著缓缓醒转了过来。 …… 恢复意识,土著只觉头痛身体冷,说不出的难受。 用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勉强转头,看到了锻炉中燃烧的鲜红火焰,还有坐在铁砧旁边满脸疲态的首领。 此时已是9月30日。 陈舟一夜未眠,加上关心土著的性命,精神已有些萎靡。 惦记着今日的周年奖励,见到土著已经醒转,并且病情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但人还非常虚弱,他并未第一时间询问土著为何不早点回来,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其他土著把这个“傻子”抬回木屋。 土著们出门前,陈舟还不忘叮嘱他们,一定要晚些给放牧土著吃东西—— 失温最怕不懂的人上去就搓揉四肢,那样虽然会提高局部体温,却会使冷血回流,引起心脏骤停。 喂食热水和食物也是禁忌,会引发低血压和复温休克。 生怕土著们关心同伴,好心办坏事,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陈舟又叫来星期六,让他天亮来窑洞将自己叫醒,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往卧室休息了。 …… 说是休息,其实陈舟根本没睡着。 一来他对此次的周年奖励心存疑虑—— 之前的几次奖励实在太豪华了。 两头牛,还是一公一母优良品种; 大量衣物,足够穿二十年; 岛上绝对无法制造,乃至这个时代工业体系都做不出来的超长钢丝绳; 一大批能揣进衣服兜的塑料外壳指南针…… 这些奖励任意取出一样,都能充当解开谜题后的重磅大奖了,连着送来这么多,陈舟真怀疑是不是管理局提前透支了他的周年礼物。 二来则因为今天毕竟是他亲自定下的“节日”。 与上次战时节日不同,这次没有西班牙人的威胁,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节日办的隆重一些,多准备些具有特色的菜肴,最好能想出几个能为节日增添特色的独特环节。 不然一年三个节日,每个节日都是上午祭祀,晚上吃饭,吃完饭收礼物,那多无聊。 除此之外,进入旱季后,该如何建设岛屿,具体哪件工作重要程度高,哪件工作应该以后再做,也是陈舟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还有西班牙人。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神经,突然“做兄弟,在心中”,一上头就跑到岛屿闹事。 …… 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到天亮,期间陈舟几次差点入睡,都被在房间中跑酷的提子和咣当吵醒了。 家里这几只猫,随着他将主要活动区域转移到锻造室和土著们的木屋后,都渐渐与他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了。 尤其是虎头,这家伙俨然已经成为庄稼地附近一霸,整日不着家,哪怕是暴雨天,也常常好几天见不到它的影踪。 不过陈舟倒不担心虎头的安危。 它继承了提子和小灰灰的优良基因,从小就生活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体格基本已经长到了能长到的极限。 在这片林地中,没有任何一只野猫能跨越巨大的体型差距,在争斗中压制虎头。 至于竞争配偶,铁头更是所向披靡,只要它看中的小母猫,除了家中的老妈和姐妹,就没有拿不下的。 据陈舟观察,林地附近新增的许多幼猫,似乎都是铁头的后代。 不过那些猫并非他自幼养大,彼此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眼下猫的数量还没多到影响生活或生态平衡的地步,真到野猫泛滥成灾时,他也不会心生怜悯。 由于没有给猫绝育的手艺,从最开始放出虎头时,陈舟就已经做好了屠杀虎头后代以控制野猫数量的心理准备。 至于家中这几只猫,每到发情的时候,陈舟都是通过人为干预控制它们交配。 从提子诞下第一窝猫崽到现在,窑洞中未再添任何一个新成员,这其中,他可是操了不少心,费了不少力。 …… 窗外乌云散去,阳光透过窗洒进卧室。 倦意未消的陈舟泄愤般抓住不安分的提子和咣当母女俩,把它们放在床上,将脸埋进它们毛绒绒的肚皮上,狠狠给自己擦了擦脸。 随后他又放开喵喵抗议的两只猫,打开笼门把小龙猫拎了出来。 …… 小龙猫自从凑巧被陈舟逮住,到今日已经快在窑洞中住满三年了。 跟土著们比起来,它可是个“老资历”。 这三年间,它前前后后升级了四次住宅,从窄小的笼子到复式小楼再到如今精致的豪华大别墅,小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舒坦,身上的肉也是越来越多。 但它的性格却是始终没有改变。 最早加入这个家庭的时候它就处变不惊,哪怕有猫凑到身边也不显得慌张。 到现在,它的情绪更是稳定到了一定水平,放在哪里就在哪里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摆件。 有时候陈舟甚至怀疑小龙猫上辈子是不是一只水豚,这辈子还想当水豚却投错了胎。 …… 将圆嘟嘟的小龙猫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金币放到小龙猫那对小巧的前爪下。 小龙猫立即握住了金币的边缘,骄傲地仰起头,用它那双被厚重毛发遮掩大半的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陈舟。 陈舟“懂事”地从罐子中掏出一枚专为小龙猫制造的干草块,送到它身前换取金币。 对于这套流程,小龙猫早已熟悉无比,它麻利地松开前爪,取走干草块,送到嘴边啃食起来。 轻轻用手指摸了摸小龙猫的脑袋,陈舟还想再逗弄一会儿这个小家伙,卧室外忽地传来了敲门声—— 星期六来叫他起床了。(本章完) 第189章 这奖励,你要干什么? 因睡眠时间不足,在前往沙滩的路上,陈舟的头脑始终存有一丝昏沉。 30日凌晨,乌云便开始缓慢散去。 雨后的山路上洒满阳光,暑气蒸腾着积水,使随行的土著们感受到了阵阵潮意。 来福兴奋地在前方带路,摇动着它那扫帚般的大尾巴。 星期六星期日二人跟在陈舟身边,不时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比如失温土著的状况。 昨日放牧被救回的土著在木屋中又烤了一晚火,能自己行动时吃了些大米瘦肉粥,现在虽然还很虚弱,生命暂时应该无恙。 不过淋了这么一场大雨,他虽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风寒感冒的症状。 感冒不同于失温,是个持续时间长,有可能在后期恶化到危及性命程度的疾病。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土著能从严重失温状态挺过来,可没有药物,他未必能战胜病毒,到底能不能痊愈的确是个未知数。 …… 星期六和星期日你一言我一语,把放牧土著的状况分析的明明白白。 陈舟不住点头时,不禁有些惋惜。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能独当一面,负责畜牧的人材,就因为没有提前跟他讲清楚到底是牲口重要还是人重要,就担上了折损一名优质劳动力的风险。 这一方面确实因为他这个首领考虑不周,叮嘱的不够详细。 另一方面却也因为那土著太死心眼儿—— 辛辛苦苦一整天就为了填饱肚子,顶多奖励一块巧克力,你说你玩什么命啊! …… “这几天多观察他的情况,要是高烧不退的话,就上我那里拿些烟叶,泡水给他喝。 再拿几瓣蒜给他,让他缩在被窝里出出汗,没准就好了。” 自己生病都没有药,尽管陈舟很想用靠谱的方法治好土著,终是无可奈何,只能试试这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土方子。 “这几天让他好好在屋里养病,不要出去干活,尽量不要见风。 实在闲的没事,就在家里帮其他人做饭,学学藤编、学学词汇都行,多看看书也行。 放牧的事,星期日你回去以后再找一个人陪你一起干,顺便找找,少了几头羊。 要是能找到羊尸体的话,尽早扒了皮拖回窑洞,还能吃两顿……” …… 一边走着一边给星期六和星期日分配任务。 轻车熟路地穿过雨后尽是积水的森林,绕过山下营地,一行人直奔沙滩而去。 因怀疑周年大礼包被提前发放,对于此次神秘奖励,陈舟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一直持续到远远看见木石墙,才伴着体积庞大的奖励堆映入眼帘瞬间瓦解。 …… 来到岛上这么久,算上此次神秘奖励,陈舟拢共收到了七十三次神秘奖励。 这些每隔15天送抵一次的来自现代的制品,或是昂贵,或是低廉,或是屁用没有,或是实用价值拉满,无论何种造型,都令他印象深刻—— 人在异世界,对于这些“老乡”,有时候就算嫌弃,也不会将其遗忘。 这所有奖励中,独属第七十一次神秘奖励,也就是那个庞大的薄金属箱体积最大,其次是装有两头牛的铁笼,装有大马士革钢坯的小号集装箱,还有水泥。 而这几件奖励,都不在周年礼包的范畴之内。 在陈舟印象中,周年大礼包总是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礼盒中,内部尽是小巧又有用的东西。 或是一本书,或是珍贵的植物种子,或是金属箭头…… 但这一次的周年礼包颠覆了他的认知。 而最颠覆陈舟一贯认知的,还不是奖励的体积有多么庞大,而是此次超时空传送的范围,竟然与他一直以来划定的区域不符—— 1660年三月份,陈舟在搬运水泥时发现了挑战规则的漏洞,从而产生了利用超时空切割为自己牟利的大胆想法。 为了更准确地切割木材石材,他通过布置树干和绳子,测出了超时空切割的大致范围。 一片边长五米,宽度三米左右,高度未知的领域。 从那以后,一直到上个奖励,这个切割区域从未有过变化,即使是上上次送来的集装箱,大小也未能越界,超出切割范围。 但这一次,陈舟切实地看到了,沙地中的奖励占地面积之大,远远超出了曾经测量的切割范围。 …… 堆放在原“切割线”边缘的木石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中心推开,东零西落地散落到了沙滩各处,所有木材和石块表面都没有被切割过的痕迹。 隔着几十米望去,在这未知力量清空出来的区域中心内,最先塞满陈舟双眼的就是各类建材。 笔直厚实的h型钢、工字钢,表面尽皆涂着一层黑漆,按长短和型号的不同,整齐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其中短的也有1.5m,最长的超过6m,超出原切割范围整整1m有余。 各类方钢、圆钢,根据粗细长短不同,摆在工字钢旁边,这些建材却是未涂油漆,露出了银灿灿的金属本色。 走近些,能在钢材表面找到一行清晰的规格钢印—— 执行标准gb/t1591-2008,型号q345d,这是一种抗拉强度在490-675mpa之间,屈服强度≥345mpa的优质低合金钢。 绕过堆积如山的钢材,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一个个大号灰色塑料箱。 掰开卡扣,掀开箱盖,其中装满了各种型号的铆钉与螺栓。 只粗略一数,就能查清,光是这些装铆钉和螺栓的灰色塑料箱就有近百个之多。 再往前,陈舟看到了熟悉的物品——水泥。 但此次送来的水泥,可不是他工作的水泥厂产出的那些普通货色,不仅包装格外精致,有种“国字号”特有的气质,而且还分成了多种型号。 其中有适用于超高层建筑的型号为pi 62.5的工程水泥; 有耐海水腐蚀,寿命长,常用于建造跨海桥梁的型号为ps 52.5的工程水泥; 有不易开裂,低水化热,适用于制造超大体积混凝土,适用于建设水利大坝或炼钢厂的中热42.5工程水泥; 有适用于地质隧道,抗渗抗裂,适应能力强的pc 52.5水泥; 陈舟甚至还发现了两百多袋名为快硬52.5r的硅酸盐水泥,这种水泥凝结速度极快,只需三天凝结强度就能比拟普通水泥28天的强度,通常用于紧急道路抢修和军事工程。 这种特殊的水泥,他们水泥厂都没有设备制造,平常只能从厂里发放的学习资料中看到。 谁能想到,这种特种水泥竟会出现在这次的周年奖励中。 而且此次送来的水泥,不仅质量好,能满足各个领域的需求,数量更是分外可观。 使用需求最高的中热42.5工程水泥堆得足有4m多高,目测总重超过20吨。 其余类别的水泥也不少,裹在浅灰色的厚包装袋内,宛若一尊尊严肃的小巨人,就连应急使用的快硬52.5r都有一吨多。 穿过“水泥小巨人”的队列,再往前已是此侧奖励末端,那里堆着成吨的钢筋。 …… “妈的,我这到底是生存挑战,还是土木老哥养成真人秀啊!” 还未浏览完此次奖励,陈舟心中早已乐开了,嘴上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声吐糟着。 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建材和水泥,可以说,只要他能妥善利用,优化建筑结构,减少浪费,完全可以在近岸建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17世纪的常规攻城炮威力最大者,炮弹可达24磅,装填黑火药,破坏性主要依赖实心弹冲击,穿透力不强。 该时代的爆炸弹装药别无他选,只能用黑火药。 而黑火药的能量密度为3mj/kg,仅为tnt的60%,且17世纪的爆炸弹弹体密封性差,爆炸效率极低。 陈舟用黑火药开拓窑洞的时候曾经计算过,黑火药爆炸弹对普通墙体的破坏半径根本无法超过2m。 在此前提下,面对钢筋混凝土建筑,17世纪的炮弹顶多只能打裂混凝土的浅层墙面,对钢筋造不成结构性损伤。 而且这还是拿17世纪的重型攻城炮计算。 船上的舰炮需要减轻重量,缩小口径,威力远不如同时代的攻城炮。 要是真有人想啃下钢筋混凝土这块硬骨头,至少要集中几十门24磅重型火炮,对混凝土墙体展开数十次密集炮击,且炮击必须集中在同一片区域内。 但这个时代的火炮,无论是精度还是射速都不可能实现这一目标。 陈舟甚至可以肯定—— 哪怕17世纪的西班牙集中全部国力制造火炮远渡重洋来进攻他针对火炮攻击设计建造的堡垒,没个一年半载都攻不下来。 数百年的科技水平差异,可以完全推翻这个时代人类的认知。 …… 思考着怎样才是使用这些建材的最优解,不知不觉,陈舟已经从钢筋堆开始,绕到了另一侧。 若是往常,收到一批如此宝贵的资源,他非得美出鼻涕泡来。 但此次奖励给人的视觉效果实在太震撼了。 经过最初的难以置信乃至狂喜后,陈舟的心态已经有些麻木,陷入了一种类似“贤者模式”的状态。 即使从情绪上说他应该表现得欣喜,身体状态却也没有过多起伏,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本章完) 第190章 稳健还是冒险 三周年奖励分作两堆。 一边是体积庞大,堆成小山的建材,另一边则是中等体积的小物件。 其中有几个装在瓦楞纸盒内的小礼品。 与前两次周年礼包一样,这些小礼品均不是电子木鱼或者肛塞那种工业垃圾,就算廉价,对陈舟来说也很有用。 其中有两袋种子,一袋西红柿籽,一袋胡萝卜种子。 有几块巨大且厚重的染色玻璃,几张孔径不同的镀锌筛沙网,看样子是帮助他筛选河沙,辅佐建造钢筋混凝土建筑的。 还有一对机械表——这可是陈舟昼思夜想的好东西。 机械表看起来像是南方某些手工作坊制造的高仿表,外观非常精致,却放在透明塑料袋内,不符合表盘和指针的气质。 把它们戴在手腕上,能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还有金属带来的冰凉的感觉。 有了表,陈舟便可以更精确地计算时间。 可惜的是,这一对表的时间并不准确,也就使他无法根据表盘上的时间精确判断岛屿到底是几时几刻。 因此他只能等到一个正午时分,将手表调至12点,再根据这一模糊的时间确立此后二十多年的时间。 当然,如果想要更精确的时间,他还可以研究一下从大副室和船长室取出的几样航海仪器,用它们算算,自己身处什么经纬度,位于哪个时区。 但陈舟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 …… 拆完小礼包,陈舟来到了另一侧奖励的中心区域,这里用防水布包着两件体积较大的物品,看起来像是某种机械。 已经从成堆的建材中感受到了此次奖励的特殊,怀着略微激动的心情,他揭开了防水布下物品的神秘面纱。 距他最近的防水布下包着一台锈迹斑斑的老机床,看起来像是从军事博物馆拉出来的老古董,造型还有些特别。 陈舟观察了一会儿这台机床的机构,亲手擦了擦上面的红锈,这才弄清楚它是做什么用的—— 这玩意可不是普通机工能接触到的机床。 它是20世纪中叶,抗日战争时期,未解体的老大哥援助给国内的一种仿制瑞士机床,是专门用于制造中正式步枪弹和捷克式轻机枪弹的半自动机床。 别看它已经生了锈,还是个年纪接近100年的老古董,这玩意可是货真价实的军工机床。 它具备将铜板冲压成弹壳、车削弹头以及底火座精密钻孔的加工能力。 可以说,有了它,加上爆炸物制造手册,只需要再搞到足够的黄铜,就能批量生产20世纪末水平的子弹。 …… 站在机床前,陈舟欣喜之余,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感觉神秘奖励并非“随机”。 可能最初一年,第一个小猪佩奇手机壳奖励,是完全随机,或是出于管理局的恶趣味。 但从那以后,奖励就变得愈发符合他的需求了。 特别是他实现了基本的自给自足,开始憧憬劳动力的加入,建设更大更舒适的庇护所,期待过上农场主的生活开始。 “这个名为生存真人秀的剧本,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摩挲着机床斑驳的表面,陈舟维持着欣喜的表情,内心却渐渐变得冷静,开始回想历次奖励的内容,思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奖励愈发“奔放”的。 “一周年的大礼包显然没问题。 那个箱子里基本都是用于提高生活质量的工具。 比如打火棒、香皂、强光手电,还有教授如何编织的书籍,以及一些调味料。” “然后,好像自从我不满足现状,开始打起土著的主意,并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后,奖励就变得不对劲了。” “1661年3月份,我收到了第一件杀人利器,长枪。 同样在3月份,拼完‘纯蓝地狱’后,我又收到了一箱tnt炸药……” “这只是个开始,到二周年奖励到来。 也就是星期日和星期六他们登岛前,我收到的奖励,几乎是明摆着鼓励我进攻土著,变相帮助我完成冒险举动了。 那个礼包中总共不过六七件奖励,其中就有两件武器,双截棍和箭头。 若说是随机,武器的比例未免也太高了。” “待我成功解救驯化土著后,开始专注于改进枪械时,神秘奖励又送来了至关重要的无缝钢管……” 想到这里,陈舟感觉自己捕捉到了神秘奖励的规律,以及背后潜在的逻辑—— 作为这场“真人秀”唯一的主角,他的前进方向影响着神秘奖励内容的倾向。 从最初的小猪佩奇手机壳,到后来一次有一次“恰到好处”或是“雪中送炭”的奖励。 再到现在,一步步“升级”的“专项补偿”,都是为了让他在资源器械不足的情况下,通过超出时代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这个过程中,奖励发放方一直在煽风点火,利用看似随机的奖励变相达成推波助澜的效果。 而这只堪比“阿拉丁神灯”的强有力推手的真实目的,肯定不是想帮助他实现梦想,过上更好的生活,而是想藉此获取更好的节目效果。 冒险,代表着风险与收益并存。 他可以一次又一次战胜土著,也有可能马失前蹄,死在挑战中。 这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都比单纯的种地放牧修房子刺激…… …… 想到这里,陈舟试着将自己代入那群“看不见的观众”,从而弄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在“极限环境中求生”这类综艺节目中,单杀麝牛,肉搏黑熊,困杀狼獾的大佬才是观众喜欢的生存者。 而靠忍饥挨饿消耗储备脂肪,硬生生捱过漫长时间的参与者,就算获胜了,也令人觉得名不符实。 管理局毫不掩饰地将奖励发放的规律展示给他,似乎就是在告诉他—— 选择冒险,你就能获得一次又一次强有力的帮助。 只要你能一直赢下去,你就会得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选择稳健,手机壳和电子木鱼将重回你的奖池,你充其量只能拿到更多种子,做一个有前途的耕种者,或是放更多山羊。 …… 脑海思绪翻飞,陈舟的嘴角渐渐勾起来,像是痴汉遇到了心仪的美女。 手指温柔地划过子弹冲压机床的表面,他心中已有答案。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肯定会选择稳健地拿到72万—— ‘哦,还有什么比小命重要呢?’ 但现在的我只想说——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本章完) 第191章 天神本神 三周年奖励的丰厚程度实在太过离谱。 拆开最后几件奖励,陈舟带着土著们清点了一下所有物资的数量。 除去h型钢、工字钢、方钢圆钢、钢筋、螺栓铆钉、筛沙网及各种水泥这些建材外,奖励中还有两台中大型机床。 其中一台是苏联仿瑞士的子弹冲压车削钻孔机床。 另一台则是简陋的,用铁轨钢自制的简易拉床,用于加工步枪膛线。 这些东西算是奖励中的重头戏,但要说能救命的东西,还得是几小盒药物—— 药物集中放在一个塑料箱内,其中大部分为急救类特效药。 比如用于治疗急性心绞痛的硝酸甘油控释口颊片,用于快速消肿的云南白药气雾剂,用于紧急止血的云南白药粉,还有两小瓶速效救心丸。 其次是皮肤和外伤用药,比如红霉素软膏、硝酸咪康唑、跌打丸、活血膏。 最后才是用于治疗细菌感染,抗流感病毒,消炎的感冒特效药,包括黄连素、奥司他韦、布洛芬。 药物的数量远远比不上建材,每种药只有三盒,若是病情反复,只够吃两个疗程,而且还有保质期的限制。 但对陈舟来说,这些在现代司空见惯的药物每一样都弥足珍贵。 发达的现代医学产物,到了这落后的17世纪,可以说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堪比仙丹的神药。 尤其是抗生素一类,对付本时代的大多数疾病,都能展现出立竿见影的效果。 …… 至于其它奖励,虽然也算得上不错,与建材机床和药物相比,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染色玻璃、西红柿和胡萝卜种子,手表,这些都是锦上添的东西。 尤其是胡萝卜种子,陈舟觉得还不如换成姜或者土豆,胡萝卜那种特殊的甜味,他不是很能接受。 不过考虑到胡萝卜含有大量维生素a,能治疗夜盲症,他还是打算再开垦一块地,大批量种植。 …… 收到前所未有的巨量奖励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但在狂欢之前,陈舟还得联同土著尽快将怕潮的物品尽快搬到干燥安全的地方。 原本他还打算在30日中午带领土著们举办一次庄严的祭祀,晚上再搞点节目,组织一场盛大的宴会。 一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奖励,不用说,所有安排都泡汤了。 他顶多只能在干完今天工作后送给土著们几件礼物,至于祭祀和宴会,都得为搬运物资让路。 …… 在正式开工之前,陈舟根据本次奖励的范围重新钩勒了一片区域。 他不知道此次奖励的范围扩张是单次变化还是永久变化,想着搬运完物资后最好还是继续切割建材,便多了些时间在沙滩上留下新线条。 待物资搬运完,他会让土著在内外两圈分别垒砌两座木石墙。 到下次奖励时,无论按外圈切割还是沿内圈切割都能制造一批木板石砖—— 毕竟是累死不少脑细胞才换来的使用许可,只要条件允许,他绝不会浪费任何一次利用超时空切割的机会。 …… 在所有物资中,药物和机床的重要性明显排在第一位。 但机床的体积过大,无法装进锻造室,就连搬运起来都有些吃力,陈舟只能就地建造一个大型防雨棚,先把机床妥善保管起来。 建材之中,表面无漆的方钢圆钢和钢筋也需要放置在干燥的地方。 水泥虽然装在厚实的塑料袋内,短时间无需担心进水,却也不能把塑料包装看的太值得信任,迟早也要搬走。 就连上了漆的工字钢和h型钢,也得在半个月内搬运到其它地方。 不然一旦下次神秘奖励发放时切割范围恢复原状,把好好的成品建材都给切开,陈舟肠子都得悔青喽。 …… 自从来到岛上,开始新生活,土著们从星期六星期日或是陈舟那里所接受的教育,一直都围绕着科学,贴合现实规律的主题展开。 比如植物的生长规律,牲畜繁殖过程中需要注意的细节,包括一些基础的自然气象知识。 原部落中的老祭司,遇到一些弄不明白的事,总会将天神搬出来,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这里的课程,几乎从未提到过任何有关“神”的事情。 只有星期六讲完课,心情好,尚有表达欲的时候,才偶尔会给他们讲一些新奇的神话故事。 这些神话故事是陈舟讲给星期六和星期日的。 故事中的神与部落中的神差异甚大。 那些神有鲜明的性格,会为了保护百姓射掉天上的太阳,被大海淹死后会变成小鸟衔石填海,会因愤怒撞倒支撑天的柱子…… 与部落信奉的原始神不同,这些神更像是有血有肉的具备伟力的人。 他们不会因自己一时的愤怒和悲伤去惩罚自己的信徒,也不会更改食物的产量,让捕鱼者空手而归。 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信徒,也不需要供奉,甚至不需要找一个祭司为他们传话。 这里的神在某种角度与凡人紧密相连,却又与凡人割裂开,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听过星期六讲述的神话故事,每一名土著都能深切地感知到。 虽然都叫神,但这里的神从根本上就与他们的神不同。 而且这里的神并不会干涉凡人的生活。 神的悲伤、神的愤怒、神的欣喜都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与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他们只需要将神的事迹当故事听,甚至无需思考那些神是否真实存在过。 就连祭祀仪式中被跪拜的神,也仿佛始终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雾色中,与他们的生活不产生交集。 …… 可以说,岛上的“新教育”,基本就是一种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无神论教育。 祭拜更像是节日的一种仪式,而不是出于信仰和崇拜的活动。 但凡事都有例外。 在这种“无神论”的氛围中,却存在许多土著们想不通的事。 比如一声巨响后就能夺走人性命的武器、比如审讯室内发出像太阳一般光线的神秘物体、比如那些规规整整,造型奇特的金属制品…… 当然,最令土著感到震撼,甚至畏惧的,还数沙滩上的切割区域和每隔15天就突然出现的神秘奖励。 陈舟编撰的教材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但有关超时空切割和神秘奖励怎样送抵沙滩这事,他既解释不了,也不打算解释。 …… 于是土著们就会看到,每隔15天就被整齐切割开的木材和石块—— 无论是多么坚硬的石块或是金属,都会被切成分外光滑的两截。 还有凭空出现在沙滩上的物品—— 关在铁笼内的只有“首领”认识的巨兽; 庞大的异常平整的巨型金属箱子; 以及今日凭空出现在沙滩上,撑毁了木石墙的各种奇怪物品; 他们甚至还听说,祭祀时首领穿的那身漆黑盔甲,也是“从天而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沙滩上的。 如果说没有神,或者神高居天界,不愿意与人交流的话。 那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它们为什么会专盯着这个岛屿呢? 任何一个土著,都会不由自主地思索这个问题。 …… 和虚无缥缈的神之往事相比,亲眼目睹神迹显然更令人震撼,更能证明神的存在。 而15天一次,稳定出现的神迹,只能说明一点—— 首领哪怕不是神,也是神的亲儿子。 …… 担心乱说话遭到惩治,土著们从来不敢在明面上讨论这个问题。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未入睡的他们才会偷偷议论这事。 其实在他们心中,首领的来历和身份并不难猜,毕竟许多线索都摆在明面上。 比如说首领待人和善,相貌非凡,身材高大不似凡人,掌握着一门非常庞杂完整的语言和与之配套的文字,懂得许多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知识。 在星期六和星期日获救之前,首领似乎一直独自生活在岛屿上。 自从他来到之后,岛上传说中能喷吐黑烟,吞噬一切的怪物就不见了。 而且沙滩上还会定期出现“神”送给首领的礼物。 综上所述,真相已经不言自明—— 首领定是来自天界的“神明”,或者传说中半人半神的生物。 既然有“上面”的背景,首领自然具备不同于凡人的体质和眼光,可以不断接收来自天界的礼物。 他们甚至有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首领带他们祭拜的神,可能就是首领的父亲。 不然怎么解释神话中有那么多神,首领唯独祭拜这一个呢?” …… 当然,这些猜测只是土著们私下里的共识,他们可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因此在看到铺满小半个沙滩的建材时,这些看似老实憨厚的家伙,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几句诸如“首领又得到天界支援了”一类的话。 实际上还是该干嘛干嘛,老老实实听从命令,搬运物资。 “神迹”嘛,见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稀奇了。 毕竟首领疑似天神本神,这一切都是非常合理的。 …… 为了保护“年事已高”的机床,陈舟不惜取来这段时间辛苦锻造的长钉,亲自上阵,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石结构遮雨棚。 好在是9月末,雨季已是强弩之末,降水不再那样频繁。 趁着30日是个难得的多云天气,没有雨水侵袭,整夜未睡的陈舟和同样没休息好的土著们强打起精神,从早到晚,忙碌了整整一天。 …… 为了加快运输速度,所有的板车,包括没有轮子,用麻绳拖拽的破门板都被拉到了沙滩旁边供所有人使用。 光秃秃的近海林地,那些阻碍运输的壕沟也被填平了一部分,为建材的搬运让路。 …… 在工作过程中,看着被堆放在地面上,反射着日光的大批钢材,陈舟不禁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利用它们。 首先,将建材全部搬运到山上,继续修建他的窑洞肯定是最差的选择。 当初之所以选择那个背阴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被土著发现,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现在都跟土著大部落、乃至西班牙人撕破脸皮了,哪能再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陈舟觉得,这些建材最佳的用武之地,显然是建造工业建筑,比如高炉、比如化学提炼厂—— 爆炸器材简易生产法里面的许多设备可都需要用混凝土制造。 原本陈舟想用白泥加上砖石垒砌,但那必然会使生产出来的火药质量下降,如今有了充足的水泥,肯定要以生产设备优先。 而且大型加工厂本身就是优秀的防御工事。 面对17世纪的火炮,工厂的钢筋混凝土外墙足以发挥保护效用。 …… 但令陈舟苦恼的是,他空有这许多材料,却没有对应的技术。 他大学学的是机械专业,又不是建筑专业,对工程的了解仅限于贴吧里土木老哥口中的“打灰”和“提桶跑路”,还有初中去父母干活的工地上,短暂的所见所闻。 而这些知识,是不足以支撑他建造一间工厂的。 钢筋混凝土建筑与乡下砖混的自建房不同,从最早的设计阶段就需要工程师的参与。 就算他建造的建筑较矮,对地质条件没什么严格要求,至少也得准备出合格的骨料,也就是碎石粒和中粗砂。 等到正式开工的时候,挖掘地基坑,绑钢筋、连套筒、上支模、浇筑立柱、后期养护、拆支模…… 这些流程说起来只需动动嘴皮子,真干起来,他根本不明白具体要怎么做。 而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都弄不明白的事,那些土著就更搞不清楚了。 要是壮着胆子胡搞一通,不仅浪费材料,还有可能弄个豆腐渣工程出来。 …… “这么多建材都送了,怎么没给我整几本土木老哥必读手册呀!” 挠了挠头,陈舟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实在没有指导的话,他就只能使用老方法,用实验一次次验证思路,然后总结经验教训付诸实践了。 反正他不打算搭建高层建筑。 一两层的钢筋混凝土楼乃至砖混楼,用这些水泥建造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大不了地基挖深一点,工作进度慢一点,把活干的细致一点。 就算造不成现代建筑那样,水泥的质量摆在这里,总不至于真盖成危楼,突然坍塌。(本章完) 第192章 十一月 从九月三十日获取周年礼包,一直到1662年年末,陈舟一直在竭尽全力消化这批物资,将其合理地应用到岛屿的建设中。 …… 两台机床的储存是最紧要的事。 陈舟暂时不打算进一步改进他的陈氏步枪,便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找寻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土地,搭建了一个足够宽敞牢固的厂房,将机床转移到了那里。 为了更好地管理土著工作,他甚至搬出了窑洞,直接住进了厂房中。 土著们也是一样,除了痊愈的放牧者外,其余人,包括星期六和星期日都离开了山腰,搬到厂房旁边和陈舟同吃同住。 担负着照顾农田任务的土著每隔几天上山除草浇水,没有任务的土著整日跟着陈舟忙碌。 …… 已经确定自己要用这些建材建造工厂,陈舟最先解决的是选址问题。 钢筋混凝土建筑虽然坚固,却不可以直接当堡垒使用,就建在海岸边,那样不仅容易受到风暴的影响,还会给登陆的敌人可乘之机。 大炮攻不破的堡垒,不一定挡得住蜂拥而上的步兵,在人手严重不足的岛屿,这一点尤为紧要。 当然,建在海岸线上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日后岛屿真能发展成繁荣的海上补给站,吐纳各种资源的话,距离港口近的工厂在运输方面将会非常便捷。 只是现在考虑这种问题,明显为时尚早。 …… 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建厂位置,陈舟在山脚周边转了整整三天。 从前没去过的森林,未探索过的河流末端,乃至陡峭的断崖,茂盛的绿地…… 背着登山包,带着睡袋和食物,还有来福这个在家里闷坏了的家伙,他一边绘制地图,挑选位置,一边继续向前。 别说,转悠这三天,陈舟还真有不少新发现。 诸如几种新的果实,新的石材,还有新树种,新卉,乃至新动物,这些都是从前未见过的。 除此之外,在山脚下,他还找到了一个新山洞。 这个山洞不像鸽子洞那样隐蔽,入口宽阔高大,内部空间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地形较为平坦,稍加处理,就能当庇护所使用。 在这个山洞中,陈舟还找到了许多石英岩以及类似水晶的矿物。 可惜这些矿物由于形成时间不够漫长,纯净度还远远达不到珠宝级别,杂质也很多,让他的发财梦破灭了。 山洞深处,地势渐渐向下,岩面上能看到水流侵蚀的痕迹,但陈舟在洞内转了几圈,始终没找到地下水。 他估计许多年前这里可能有地下水,但是因为得不到补充,慢慢干涸了。 由于探索山洞时是孤身一人,只带了来福。 且山洞深处太过黑暗,也找不到除昆虫外其它生物活动的迹象,陈舟就没有冒险深入,只将山洞标记在了他手绘的地图上。 …… 经过多方面考量,陈舟最终将建厂的位置选定在毗邻河流的一块坡地上。 之所以选择这里,首先因为地形足够开阔,在工厂建成后,便于进一步扩展。 而且这里地势颇高,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片森林,若是想观察的更远,还可沿山路向上攀爬,用不了多久就能登上山顶。 其次这里地质条件好,土壤坚实,向下挖掘,打地基时不需要耗费精力进行加固处理,这能省去不少工作量。 再者,这里距离河流不远,河道虽不算太宽敞,却也能通过一条独木舟,通过水路运输,能更快地将各类建材输送到这里。 日后岛屿若真能建设港口,还可进一步拓宽河道,经水运输送工业原料。 除此之外,这里紧挨着森林,附近还有不少可采集的石材,获取基本的燃料和建材也比较方便。 将最近的林地树木采伐之后,还能制造一处没有障碍物的隔离区,使怀有不轨之心的人难以接近。 且这片区域距离海岸线足够远,别说17世纪的火炮,就是一战时期的火炮也不可能在海上直接打到这里。 若敌人想攻打工厂,必须得先登陆,将火炮带到岸上后,再慢慢向前推进,克服他制造的复杂地形,抵御连番攻击,才能将工厂纳入攻击范围。 陈舟觉得,自己手握远超这个时代的武器科技和资源,假如真在占据主场优势的情况下,被敌人打到家门口,那也不用混了,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得了。 他摸清神秘奖励的规律后,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在血与火的这条道路走下去,就是因为他有自信—— 拥有领先整个时代四百多年的科技水平,加上源源不断送抵岛屿的物资。 只要他不在此阶段直接跟大航海时期的几大势力撕破脸,老老实实地闷头发育十几年,就不可能输。 …… 选定建厂地址后,陈舟又专心钻研了大半个月,设计工厂结构,划分不同功能的区域,翻阅爆炸器材简易生产法,并从中筛选最紧要,对材料要求最高的几种生产器材,准备优先建造。 同一时间,土著们转移到了选定的地址,开始清理坡上的乱石,砍伐植被,为后续的建设做准备工作。 …… 重新进入旱季后,岛屿又陷入了阳光明媚的气氛中。 近海也变得风平浪静,就算有降水,也是淅淅沥沥一小场,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使陈舟在加紧学习,研究怎样建设工厂的时候,心中不由产生一种紧迫感—— 在未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真的很怕西班牙人到来。 此时的岛屿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防御设施或者人手,都处于一种极度不足的状态,若在此时遭到攻击,哪怕勉强抵挡下来,也会造成人员伤亡,耽误工期,这是最致命的。 那个棕发佬的尸体吊在绞刑架上,时间太久,已经腐烂成了一具挂着几缕毛发的骷髅。 每当陈舟返回窑洞查阅资料时路过那里,总会觉得这个吊在上面的骷髅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说,我的同伴很快就会为我报仇。 于是些许焦虑爬上了心头。 …… 在这段紧张的准备时间中,陈舟得到的最大慰藉就是一次次送抵海岛的神秘奖励。 10月15日的一大批黄铜,彻底解决了弹壳原材料的问题,并且让陈舟看到了手搓蒸汽发动机的希望。 10月30日的一大批红砖,则解决了石砖砌墙难度高,且不够规整的问题。 这一次次奖励就如同强心剂,为陈舟钩勒了一张美好的前景图,使他能够克服焦虑,一步一步稳定地前进。 …… 可以说从九月末到十一月,土著们的生活基本就围绕工作和学习展开。 陈舟通过自己的研究,加上在现代工地以及其他途径的见闻总结出了一些基础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搭建的顺序和注意事项。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慢慢地教授给了土著。 除此之外,文化课和语言课也是必不可少的。 别说土著,就连星期六这个“老师”都得经常秉灯夜读,接受陈舟的进一步教育。 这次俘虏的七名土著都是成年人,对新知识的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远不如星期六和星期日强。 从被抓到十一月,已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汉语学的还是不太好,日常交流勉强够用。 若是让他们描述的细致点,或是跟他们说话时语速快一点,有时他们就大脑宕机了,不是含糊其辞,就是完全不懂,经常弄得陈舟一肚子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土著虽然脑子不够用,身体协调性却很强,而且耐力惊人。 搬个砖、挖个坑、和个水泥,或者绑绑钢筋这种活,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掌握,甚至青出于蓝,看得陈舟总是默默感慨—— 这么会干活,你不做苦力谁做苦力? …… 当然,枯燥的生活中,还是能找到几件值得一讲的趣事。 比如陈舟心心念念的下海打捞一事,刚进入旱季没多久就正式施行了。 第一次下海,陈舟没敢亲自上阵,只站在沙滩上拿着望远镜观望。 带队的是潜水能手星期六,除了他以外,独木舟上还有两个专门划船的,以及另外两个潜水经验丰富的捕鱼能手。 星期六带着陈舟绘制的火炮造型图,独木舟上放了一捆钢丝绳,还有一个用羊皮制造的充气浮漂。 浮漂底部连着一根麻绳,坠着一块石头,只要发现海中有沉船残骸或火炮的位置,就将浮漂丢进水中,用以标记位置。 如果金属零件重量较轻,体积较小,可以直接打捞上来。 若体积庞大,难以直接捞上来,便先行标记,待日后制造出更大的打捞船,或是人力更加充裕后,再行尝试。 当然,下海一趟,也不能全为了打捞沉船残骸或者火炮。 如今岛上的各类原材料已经十分充足,只是缺乏用起来不心疼的废铁,反正储藏室内还有一些可用于锻造的存货,陈舟并不着急。 他希望土著们潜入海水中后,除了看看有没有金属零件,也要顺便找一找奇形怪状的海产品—— 比如龙虾,越大越好; 比如螃蟹,越大越好; 比如海参,越肥越好; 至于其它鱼类,贝类,也不嫌弃,随便挑几个十斤八斤的,弄到岸上给试毒鼠们尝尝鲜,它们可是好久没工作了。 …… 土著们的潜水捕捞技能可是被生活磨炼出来的,面临抓不到东西就饿肚子的风险,他们各个都把这项本领锻炼的炉火纯青。 下水这一趟,陈舟要找的沉船残骸和火炮他们确实没找到,各种各样的海鲜却抓了不少。 接近50cm的大龙虾,脸盘一样大的螃蟹,还有肥硕的海鱼,紧紧闭合的扇贝,以及足有八九斤的大章鱼…… 只在海上逛了两圈,各类海产品就装满了小半个独木舟。 待土著们回到岸上,看到独木舟内的收获,陈舟美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 捕捞开始于黄昏,陈舟本打算让土著们随便转一转就回来休息,干了一天活儿大家都挺累的,没必要折腾太久。 等他看到在木桶中活跃的大龙虾,立即更改了计划,当晚就在沙滩上生起篝火,举行了一场野炊。 此行收获的海鲜中,有些是陈舟不认识,但土著认识的鱼。 这些鱼都被当场开了膛,清洗内脏后放到了烤架上。 还有些是陈舟测试过,土著们却未曾尝试的生物,比如龙虾和螃蟹。 这些面目狰狞的家伙被陈舟放进了“蒸笼”内—— 这个草编蒸笼还是土著们的劳动成果,虽然不算特别精致,但很实用。 至于双方都不认识,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鱼,则交给“连夜赶来”的试毒鼠品鉴,待确认无毒后再食用。 葱蒜辣椒,加上恰到好处的火候,适量的油盐。 沙滩上这场野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土著。 毕竟他们从前实在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在来到岛上之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食物除了饱腹之外,还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和别样的愉悦。 陈舟的味蕾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现代美食,但鲜活的大龙虾和海蟹海鱼这种美食,他也是头一次吃。 海鲜海鲜,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 在内陆吃到的海产品,就算是冷冻空运的,跟刚抓上来的海味儿相比,那也差了不少意思。 …… 海滩上这场别开生面的野炊是生活中一抹别样的色彩。 但对陈舟而言,享受生活并非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西班牙人的威胁,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都等着他。 因此在确认近海没有沉船残骸后,他就中止了打捞行动,将精力完全集中到了工厂的建设上。 那条独木舟也被转移到了河道内,用于帮助土著转移物资。 当然,偶尔心情好了,陈舟还是会找一个天气晴朗,微风和缓的傍晚,带土著们好好吃上一顿。 人总不能一直紧绷着。 别说威胁还未到来,就是真开战了,也得给士兵们吸根烟喝口酒的喘息机会。 不然还没打起来,人就自己把自己逼垮了。(本章完) 第193章 1663年 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工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如果陈舟自己是个在工地干过几年活,看过设计图,绑过钢筋和过水泥砌过墙的人,他或许有自信把土著们教导成“小工”,帮他做事。 可惜,他自己对钢筋混凝土建筑都不算了解。 若只凭着“想当然”或者“我寻思”去建房子,不仅浪费材料,日后还可能害人害己。 …… 考虑到时机还不成熟,而且眼下对炸药和改进版枪械的需求不高—— 土著们还未证明他们足够值得信任,枪这种危险的东西,目前陈舟只能放心地交给星期六和星期日,要是让土著拿到这玩意,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有异心。 手持利器,杀心自起。 陈舟不敢考验人性,哪怕这些土著现在看起来比绵羊都温顺,他也不想去赌,绵羊有了尖牙利齿后还会不会继续吃草。 除非真到了西班牙人大举进攻的时候,不得不增强火力对付敌人,否则他宁愿继续等待。 …… 十一月,他对钢筋混凝土的建造过程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也动用了一些水泥做了几次实验。 实验地点就在建厂处不远。 陈舟还在现代时,看过一些手工制造小型堤坝,往里面安装电机,利用水力发电的视频。 那些小堤坝的建造过程虽然有很多地方不合标准,具体程序却是与大型混凝土建筑差不多的。 包括最基本的设计、打地基、绑钢筋、上支模、浇筑养护、拆支模等工序。 陈舟的实验最初就是从建造简单的混凝土建筑开始的。 …… 每一袋水泥都很珍贵,哪怕是实验,陈舟也不敢浪费。 他建造的建筑虽然不大,但都是能用得上的。 比如位于河边的蓄水池,停靠独木舟的小港口,还有一个用砖加混凝土建造的小厕所。 建造这些建筑时,土著都跟在陈舟身边,或是帮忙,或是学习。 学习后,他们会使用白土和成的泥和石砖进行实践,每个人都得交出一份令陈舟满意的答卷后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除泥瓦匠的工作外,土著们还要学习木匠活儿。 陈舟给他们制造了整整两批齐全的木匠工具。 土著们必须从最基础的画线、刨料、凿眼儿、锯料开始,一点点“驯化”手中的木料。 …… 关于木匠的技艺,陈舟最开始的确一窍不通。 但登岛三年,生活中需要自行制造的木制品实在太多了,就算他不想学,也得掌握这门手艺。 而且陈舟向来有些完美主义,他所执着的工作,永远会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在这种“匠人精神”的影响下,从登岛到现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实践,他还真总结出了不少科学实用的技巧。 比如刨木头时,怎么发力,怎么用眼观测才能确保木材又直又方又平。 画线时怎么画才能画的准确,怎样才能减少误差; 设计榫卯结构的时候,要考虑木头湿胀干缩的特性,留下余量; 凿榫眼的时候,怎样凿才能使深度均匀,孔壁垂直,还不容易让木料撕裂; 至于民间常说的“长木匠,短铁匠”,锯木头的时候要留一截,免得到时候不够长,砍树的时候要懂得歪树取直,以及怎样用小锯锯出曲线…… 这些陈舟都在实践中慢慢琢磨出了自己的一套方法。 他的技巧知识,虽然不如经年的老木匠掌握的技巧那样简单好用,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蠢笨或者多此一举。 但真应用在实践中,这些方法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精力。 只要能达到预定的结果,陈舟觉得无论多麻烦都是值得的。 …… 当然,土著们所需掌握的木工活倒没必要像陈舟这样精湛。 他们只需要弄明白怎样画出直线,怎样找平,墙壁怎样与地面垂直,懂得刨出合格的木板就行了。 建厂地紧挨着森林,别的没有,木材多得是。 陈舟为他们准备的工具还没到人手一份的地步,土著们只能像驾校练车一样,轮换着使。 …… 有时正赶上大中午,天气炎热,练习完的土著早早回到遮雨棚中休息。 但总有那么几个倒楣蛋,穿着衬衫,袒露胸膛,顶着太阳在空地上刨木头,被晒得满头大汗。 没办法,谁叫一个轮一个正好轮到他们在这个时间段工作呢。 …… 如此锻炼了将近一个月,随土著们的木匠活儿共同增长的,还有他们皮肤的颜色。 原本受饮食和生活习惯的影响,土著们的皮肤已经从深褐色向黄色慢慢转变了。 哪曾想,开始学木匠技术后,被迫整天在外面挨太阳晒,他们的肤色竟又变了回去,不仅如此,反而比之前还要深一些。 …… 工作、学习,还有不时的放松。 土著们渐渐变成了星期六和星期日曾经的模样。 他们开始习惯用汉语交流,开始适应大麦、大米和面粉的味道。 有的人爱上了辣椒、有的人吃面条的时候必须得生嚼几瓣大蒜,有的人独爱茴香的特殊香味儿,还有人喜欢薄荷…… 从陈舟那里,他们学到了木石建筑的技巧,并将其运用到了自己的居所中。 …… 从前一片荒芜的坡地,如今已被清理的十分平整。 浅黄色的地面上,只能找到些许刚发芽的嫩草,从东往西望去,尽是一片平坦的土地。 高大的遮雨棚内,堆积如山的建材基本未动,只在那里静静等待着需要它们出力的那一天。 在遮雨棚不远处,有几方待遇稍差,直接露天堆放的建材—— 原木、木板、石砖和白土。 …… 为了将这些东西,尤其是白土运到这里,陈舟和土著们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 土著们负责修路,把从乱石堆到山下营地的小路拓宽,铲平,填补沟壑。 陈舟负责制造更多推车。 輮木技术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加上他不算差的木匠活儿和锻造技艺,打造出来的手推车轱辘圆,车轴结实,推起来省力,殊为好用。 人力不够,陈舟甚至还想到了用畜力运输。 为此,他前前后后制造了好几种型号的畜力车。 包括牛车和羊车。 但西门塔尔牛未绝育,且从小就没干过农活,脾气又犟,很不听使唤。 把它套在牛车上,心情好了走两步,心情不好就杵在原地,任你打骂,一动也不动。 要是把它惹急了,虽然不攻击人,却也扭头就走,带着牛车,说不准就跑到哪去了。 与之相比,奶牛的脾气倒是好不少,像个适合拉车的好家畜。 然而它已经怀上了小牛,担心这“畜牧业的火种”胎死腹中,或者更严重些“一尸两命”,陈舟只能放弃用牛拉车。 …… 至于羊拉车,初步尝试倒是成功了。 三头劁过的公羊,都被锯了犄角,同放牧土著朝夕相处,脾气都不赖,拉起车来也算听指挥,起码不会乱跑。 不过羊的力量怎么比得上牛,三头公羊,拉陈舟这种体型的人,拉两个就已经是极限。 拉身材瘦小的土著,顶多也就能拉四个,运载能力有限。 而且这些羊还有个致命缺陷——只认放牧土著。 换个人赶车,这三头羊就容易内讧,有的往左有的往右,有的向前有的后退,走着走着还会跑到路边吃草。 …… 放牧土著管着羊群,自从陈舟和其他土著搬到建厂的山坡处后,所有牛羊基本都由他一人照料。 除此之外,山上庄稼地、甘蔗地、阳光房中葡萄有没有病虫害,山东北角沙滩有没有异常,这些事放牧土著都要看顾。 让他放下肩上的担子去赶羊车,只为了运输两三百斤的白土,陈舟觉得未免有些舍本逐末。 认真考虑过后,他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畜力运载的想法,将那辆牛车停在了绞刑台旁。 如果以后再用上这车,可能要等到小牛犊出生了。 若是公牛,从小训练,或许能成为一头不错的耕牛。 但牛怀孕要足足280天才会诞下牛犊,将近一年的时间,待牛犊长大,又要一年时间。 陈舟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牛身上,还不如督促土著勤加班努力,多推几车白土靠谱。 …… 在木板白土等建材下方,便是陈舟和土著们的生活区。 这里曾经长着几棵大树,现在树都已被砍倒,就连树根都被挖了出来,丢在一旁。 生活区内最大的那栋房子是陈舟的。 房屋占地面积足有一百二十多平方米,造型为典型的欧式风格—— 倒不是陈舟不喜欢中式建筑,实在是中式榫卯工艺太过复杂,远不像欧式小别墅那样简单。 而且仿古建筑搭建起来耗时太多,眼下他的时间很紧张,不想有不必要的浪费。 …… 陈舟和星期六星期日二人住在这栋大屋子里。 房屋内除三人的卧室,厨房和卫生间外,还有一个宽阔的客厅,不过这个客厅并不是用于招待客人的,而是土著们的课堂。 每天傍晚干完活儿,土著们就在客厅内接受星期六的教育。 星期日有时跟着土著一起旁听,有时独自前往窑洞,将放牧土著近期观察到的信息带回来。 若是庄稼干旱、或是田中杂草过多,有鸟兽损毁秧苗,土著们第二天就要早早起床,先去照料田地,然后再回来干活。 …… 大房子更下方是土著们的房屋。 自从搬到这里,学了建筑技术,他们的居所也算更新迭代,从之前的四人间变成了双人间。 房屋面积比之前大了,也不漏风漏雨了,甚至还配备了几件木质家具,住起来舒坦得很。 …… 为使工厂的建设少出纰漏,陈舟将准备工作延长了两个多月。 直到跨年夜过去,元旦结束,步入1663年,他才宣布正式动工。 …… 可能是后续行为失去了最初的狂热,目的表现得不够明显。 后续的几次神秘奖励显然不如前几次那样慷慨了。 不过其中倒也有几件奖励称得上惊喜。 比如12月29日,跨年夜前一天送来的一批氟橡胶。 这类橡胶耐高温、耐化学性强,且对大部分油及溶剂都有较强的耐候性,适用于汽车发动机、燃料系统以及化工厂密封。 有了这批橡胶,陈舟手搓蒸汽发动机的梦想距离实现就又近了一步。 除橡胶之外,11月14日的奖励也算不错,是一批现代铁锹和钢镐。 陈舟正愁自己制造的铁锹磨损太快,且仓库中储备的废铁不够用,就得到了这批奖励。 他的锻造技术虽能称得上入门,制造出的工具也都能用,却也无法跟现代工厂的产品相提并论。 土著们用上这批新工具后,工作效率明显又提升了一截,总是早早完成既定的目标,放工回家。 害得陈舟还得重新估算他们的干活速度,把他们的工作量再提一提。 当然,陈舟自认为还算有良心,给土著们加工作量的时候,没忘了给他们改善伙食—— 山羊繁殖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 不仅是家中饲养的山羊,就连野生山羊的规模,也有成倍增长的趋势。 担心野山羊数量太多破坏生态,陈舟特意腾出两天时间带着土著们打了次猎。 一方面为了控制野山羊族群的数量,顺便搞点新鲜的肉吃。 另一方面,他也是刻意威慑一下土著,帮他们回忆回忆,自己这个“首领”除了平易近人,还有杀伐果断的另一幅面孔。 不然相处时间太长,有些土著说不准真会忘记他们到底是怎么被俘虏的,还有被俘虏后的几天,他们又经历着怎样的恐惧与折磨。 …… 狩猎当日,重新出现的枪响和百米之外夺走性命的诡异力量把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土著们吓得不轻。 有两个胆子小的土著甚至被吓的昏厥了过去,还不如被俘虏当日的表现。 其他土著虽不至于畏惧到那种程度,在枪响羊倒过后,也不由自主地跪地求饶,不知是害怕陈舟还是害怕那能隔着老远就能造成杀戮的力量。 直到陈舟和颜悦色地让他们起身,他们才如受惊的小鸡一般,忐忑地站起来。 …… 这场狩猎,忠诚的人或许并无感触。 有些认不清身份地位的土著,却又找回了从前一直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当然,陈舟不会读心术,他不知道谁忠诚谁有异心,他只相信手中的枪,相信自己给土著的待遇。 对土著们来说最狠厉的大棒和最甜蜜的果,他都握在手中。 只要善用这两件利器,不过度压迫土著,造反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土著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近五个月过去,他也没闲着,早就从中挑选出了两个亲近的人,安插在土著中,不断试探其他人的想法。 如此,只要土著们心怀不轨,妄图逃跑或者窥探他的秘密,他便可提前获知,并给予痛击。(本章完) 第194章 动工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 已经进行过几十次实验,总结了近百条重要事项,又培训了土著整整两个半月。 陈舟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动手了。 “一个粗糙的开始,就是最好的开始。 不要等准备完美了再去做,因为完美的准备永远做不到。” 他做好了开工后面对许多意料之外问题的心理建设,并准备去克服这些困难。 毕竟工厂是个大工程,与蓄水池和厕所这种小打小闹的建筑不同,在建设期间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 对此,他只能一步一步,以缓慢的速度尽量去完成,并尽量使各个方面接近完美。 …… 1663年1月11日,距离第八十次神秘奖励的到来还差两天。 这一天是挑战开始的第1998天,亦是岛上第一栋完全使用21世纪建材建造的工厂动工的日子。 开工当日清晨,陈舟带着土著们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 恰好前天晚上出海捕鱼的土著抓到了一条足有70多厘米的大鱼,陈舟特地将其放在冰箱里,保存到这天,做了道烤全鱼。 当然,开工这种大日子,九个人,包括远在山另一头的放牧土著,总不能就吃这一条鱼。 宴会上还有两头烤全羊,几只“叫虾”。 这叫虾,是陈舟根据叫鸡琢磨出来的新菜品,制造流程跟叫鸡差不多。 将鲜活的大龙虾同蒜末、辣椒、葱叶,以及些许朗姆酒裹在阔叶中,然后往阔叶表面涂抹一层白泥,直接放入篝火中煨熟。 待泥干虾熟,剥去白泥,直接用刀子撬开虾的甲壳,直接食用其中白嫩的虾肉,份外鲜美。 土著们最初还不能接受这种外貌狰狞的食物,跟着陈舟尝试了几次,纷纷加入了享用海鲜的大军中。 不过由于身份地位的差别,出海捕来的虾,总要等陈舟挑选完,剩下的才归属他们。 若是陈舟犯了“虾瘾”,那无论捕到多少只龙虾,都没有土著的份儿。 当然,这种小事,负责捕捞的土著也不放在心上。 在他们从前生活的部落,捕到的鲜鱼根本就不归他们所有,别说普通成员,就是斑马这种亲信都吃不到,全得奉献给崇高的首领和祭司。 来到这座岛,虽然虾不一定能吃到,但鱼每次都归捕捞者所有,即使举办宴会,也是人人有份儿,首领从未独吞过。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所有土著对陈舟心生敬佩了,换做他们当首领,是绝对不会慷慨地将食物分下去的——他们饿怕了。 …… 吃饱饭,补足体力,刚到11点。 阳光正烈,陈舟却未宣布休息,直接带着被晒得面庞黢黑的土著走进了遮雨棚。 他最先给土著们展示了整个工厂的模型——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土著们已经看过这个模型不下百次了。 模型共分两种材质,一种木质,一种混凝土浇筑。 木质模型可以拆卸,用以帮助土著理解工厂的内部结构,包括各个厂房之间的划分,工作间和休息室的位置。 混凝土模型则分成好几个,从最初开挖土方、到钢筋绑扎,再到半成品,成品,都有独立的模型。 这些被拆成数个步骤的模型中,包含的是陈舟良苦的用心。 说到底,面对这群来自17世纪的土著,他还是有些信不过,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工作做好。 有时候,陈舟都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知识直接灌输给土著,以便于他们更充分理解他表达的意思。 …… 这种不信任绝非空穴来风,或是陈舟对土著心存偏见,而是早有先例。 他给土著们上木工课时,涉及到锯木头、刨木头等知识,亲自示范给土著们并进行讲解时,总有那么几个人嗯嗯啊啊,装得好像听懂了。 待到布置“课后作业”,让这几个家伙自己锯木头,他们就傻眼了,交上去的作业要么歪歪扭扭,要么凹凸不平,仿佛被狗啃了一样。 教育土著使陈舟理解了上学时期,班主任面对一些不懂装懂学生的那种无奈。 因此到了工厂动工时,想起其中几名土著给他制造过的烦恼,他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 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头到尾讲完建造厂房的详细步骤,陈舟又推出了一块巨大的画板。 整块画板足有两米多长,高度接近1.6米,上面用几十块a4纸拼成了一张巨大的设计图。 陈舟将工厂的许多处细节,包括长度、宽度、高度、透视关系等等,都绘制在了设计图上。 除了复杂的立体设计图外,陈舟还绘制了一张平面设计图,其中展示了轴网、墙柱、门窗、楼梯等建筑细节。 可以说,只要是能做到的准备工作,能交代的细节和能教授的技术,陈舟都已经苦口婆心地给土著讲过无数遍了。 就连施工时的安全事项,他都让土著们背了下来。 而且正式开工时,他还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工地,监督土著们工作。 如果这样还不能顺利完成工厂的建造,除了送个专业的土木老哥亲自指导之外,陈舟就想不到其它成功的方法了。 …… 足足七十多天的培训期过去,每一名土著都心知肚明,首领对这栋“不一样的房屋”有多重视。 陈舟甚至直接告诉过他们—— “谁要是在施工过程中犯了重大错误,导致整个工程毁于一旦,谁就会挂在绞刑架上。” 在这种压力下,就连学习木匠活儿时总是走神溜号的那几名土著,都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只恨自己脑子不好,无法将首领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子里。 不过很快,他们的担忧就被陈舟化解了。 除了模型、图纸、口头讲解外,他还额外给土著们准备了几份书面文件,用以帮助几个记性差的家伙强化学习。 …… 那几个人脑子不够用,陈舟早就记在心中。 攥着厚厚一迭写满文字的a4纸,在土著们身前走过时,他直接将整理好的文件塞进了那几名土著手中。 “每天晚上回家后,先读熟,然后背下来,三天后我要抽查。” 说罢,陈舟难得露出了严肃且狠厉的表情。 “三天以后,背不下来,去星期日那里领三十鞭。 我会让他使最大的力气。” …… 接过文件的几名土著听到这话,不由心生畏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了望彼此,脸上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态。 别看陈舟没有首领的架子,待人和善。 星期六作为他们的老师,平日里待人处事也极少惩罚过他们,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星期日却与二人不同,他可一直都是个狠角色。从最初手刃土著开始,他就在担当“惩戒者”的职务。 七名土著中,有没挨过星期日骂的,却没有没挨过鞭子的。 在土著心里,这个整天冷着个脸的“小阎王”,那可比首领下手重的多。 而且他做事说一不二,对首领的话言听计从。 这要是背不下来,挨上星期日的三十鞭,那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几人都能从同伴的目光中获取到相同的信息—— “还能怎么样?背呗!” …… 一个多小时后,施工全流程讲解总算步入了尾声。 陈舟不知道此番“巩固记忆”能有多大效果,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让拿着文件的几名土著返回房屋,将文件放在家中,他开始督促其他土著尽快穿上工作服。 与钢筋水泥接触,可不能总是袒露胸膛,哪怕现在天气炎热,也得穿上厚实耐磨的衣服,戴上手套。 没有安全帽,这段时间陈舟指导土著们编了一批“藤头盔”。 这玩意对头部的保护作用的确远不及安全帽,但戴在头上多少也能起到一些保护作用,至少能保证土著们干活的时候不会被砖头砸死。 而且,有顶帽子,再不济也能挡挡太阳不是吗? …… 选定的建厂地点,干燥而发黄的地面上早早就砸下了用于确认范围的长钉,钉与钉之间连着长绳。 在长绳之外,还用炭粉洒出了一道道笔直的辅助线。 土著们拎着铁锹镐头赶到现场时,陈舟已经等他们有一会儿了。 …… 自1月11日下午开始,土著们的生活正式进入了“模拟土木老哥”阶段。 划定好的基坑中,处处挥洒下他们的汗珠。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一方方坚土,一块块顽石被挖出,基坑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宽阔。 在陈舟的监督下,土著们工作时并未出任何纰漏。 更令他欣喜的是,选定的这块土地地质条件非常不错,土壤很紧实,其中掺杂着大量小块砂石,且体积巨大难以挖掘的石块极少。 整个基坑挖掘和地基处理的过程堪称一帆风顺。 尽管如此,待基坑挖掘完,也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岛屿的雨季又要开始了。 …… 担心进入二月中旬,岛上的强降水积蓄在基坑内,使地基松动。 陈舟准备趁雨季未至,先找些木板将地基表面覆盖起来。 同时他还得让土著在地基内增添几条引流槽,使积水流向集水坑,待雨季过后再将其排出。 除此之外,陈舟又提前筛出了一批小石子。 如果地基表面铺的防水板没有发挥作用,使基槽泡了水,影响了地基承载力的话,他就将这些石子铺在地基内部,以增强地面硬度。 当然,这些都是权衡之策。 一旦地基真受到了严重影响,无法挽救,他就只能壮士断腕,放弃这一个月的劳动成果,找个新地方另起炉灶了。 多费一个月时间,总比住在危房里,提心吊胆二十多年好。 …… 2月17日,一场暴雨如期而至,拉开了长达两个月的雨季的序幕。 在这倾盆大雨降临前两日,陈舟和土著们堪堪完成了基槽的防水工作,用木板,白泥和树枝将整个基槽完全封闭了起来。 降雨当天,陈舟去看了地基不下十次,生怕防水设施是豆腐渣工程,第一天就被暴雨攻破。 好在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至少在雨季初期,防水设施还是达成了自己的使命,抵御住了雨水。 至于两个月后情况又会如何,陈舟也不好说。 …… 雨季的到来给了土著们喘息的机会。 他们摆脱了工地的重体力活,开始转向另一项工作——耕种。 …… 自登岛以来,出于某种囤积癖或是未雨绸缪的心态,无论是养殖还是耕种,陈舟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一直都远超他个人所能消耗的极限。 比如稻谷。 星期六和星期日被他救下时,家中的稻谷足够他们三个人食用半年有余,更别说还有小麦和大麦。 待岛上人口扩张,对于食物储量的危机意识便又爬上了陈舟心头。 即使他明知道靠赶海、捕捞以及岛上原有的物产就能让每个人都不必挨饿,却总是控制不住地督促土著们开荒,种地。 再加上三周年奖励送来了西红柿和胡萝卜种子,更使他坚定了种植的决心—— 送来种子都不用,那这种子不是白送了。 …… 就算进入工厂的施工期,陈舟依旧没有将农耕的重要性放低。 他知道,土著们之所以能任劳任怨地给他干活,除了怕他手上的枪之外,还因为在这里每天不管多累,晚上都能吃上一顿饱饭。 若是粮食方面出现了危机,工作效率降低不说,这些勤勤恳恳的“17世纪”牛马,也会撂挑子的。 因此在挖掘地基时,每隔几天,他都会腾出五名土著,让他们“休个假”,回去打理一下庄稼。 这也是挖掘地基工作持续了这么久才完工的主要原因。 毕竟工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七八个人拿着现代的挖掘工具,铆足了全力干,顶多二十天就能忙活完,哪至于干了整整一个月。 …… 所幸,位于热带或亚热带的岛屿的气候条件比陈舟老家强得多。 就像印度那片“神佑之地”一样。 在这种地方,哪怕不耕种,只靠采集和捕猎为生都饿不死,更别说开垦施肥,科学地大面积种植庄稼了。 不耽误时间,合理播种,岛上一年能收获三茬稻谷,两茬大麦小麦。 虽然因为品种差,这些农作物的产量不算太高,架不住种的多,收的快呀。 到了二月底,岛上的粮食储备非但没有告急,反而还多了几百斤,加上田地中尚未收割的庄稼,预计足够吃到1663年年底了。 而且食物的丰富不仅体现在主食上,各类种子源自现代的蔬菜产量更高。 尤其是辣椒,也不知怎的,这玩意种在岛上后,竟然不死了。 天长日久,辣椒长成了一棵棵半人多高的小树,常年开结果,搞得岛上现在人人吃辣,无辣不欢。 但就算这样消耗,辣椒的产量依旧在持续增长,有些甚至熟过头,烂在了地里,可把陈舟给心疼够呛。 若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都想杀几头羊,做些羊肉辣酱吃了。(本章完) 第195章 难得休息 岛屿上的雨季不同于北方的暴雨天,只下一阵儿,与南方的梅雨季节也不完全相像。 若说进入雨季后,岛上每天都有雨,肯定不准确。 但据陈舟在这里生活三年多的经验来看,雨季虽不是天天有雨,却也与天天有雨相差无几。 …… 持续两个多月的雨季内,有雨的日子至少占80%,其中一多半都是短时暴雨,随后渐渐停止,只留下满天残云。 其余降水则是全天持续降雨,这种情况较为罕见,但最为招人厌烦。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室外却没有多少凉意,反而闷热潮湿,令陈舟这个来自北方内陆的人极不适应。 哪怕是三年后的今天,面对外面细雨濛濛的天气时,他依旧会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 阴郁的雨季给人带来的不仅是心理上的压抑,对岛上正在进行的诸多工作也是一种阻碍。 工厂的施工进度暂时搁置了。 土著们重新回到了绞刑架附近他们破旧的小木屋,陈舟也离开了他的室外向阳小别墅,返回了窑洞。 两个多月没回家,窑洞中的书架上已落上了薄薄一层尘,地板和玻璃也不复往日光亮。 不过看到未有半个脚印的卧室,倒让陈舟心安—— 这说明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中,没有人未经允许偷偷进入窑洞,间接地证明了土著对他的敬畏。 …… 卫生条件糟糕的居所急需清理,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量,陈舟把星期六和星期日叫了过来,带着二人搞了一天大扫除,这才把锻造室、厨房、卧室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至于储藏室,因为其中存放的神秘奖励太多,有许多远超时代的器物工具,陈舟不想让星期六和星期日看到。 哪怕这两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值得信任,但人终究是有好奇心的。 一旦催生了他们的好奇,日后他们有机会,一定会挣扎着探究秘密。 有时候人性需要考验,然而更多时候,还是放弃对人性的试探比较好。 就算星期六和星期日足够乖巧,陈舟也不想让他们因为是否要越过内心的底线陷入挣扎,这对谁而言都没好处。 …… 2月19日清晨,天依旧是灰蒙蒙的。 背阴的窑洞本就接收不到多少阳光,到了雨季更显昏暗。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窑洞卧室内点着两盏油灯,照亮了书桌还有坐在书桌后的陈舟。 他刚吃过早饭,本想外出看看庄稼地,上了瞭望塔扫一眼才发现早有土著起床,正戴着草帽在田中干活。 一时间,他竟闲了下来,几乎无事可做了。 …… 伸了个懒腰,靠在柔软的人体工学椅上,静静注视着空荡荡的书桌,陈舟有些犯困。 来福重回故地,慵懒地躺在卧室窗下,既不睡觉也不起身,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主人,轻轻摆动着尾巴。 它已经是四岁的大狗了,过了那个活泼好动的年纪,性格愈发稳重。 往常陈舟忙于工作几日不答理它,它总是主动找上去,暗示它想要玩耍。 如今来福似乎更加理解人类的行为,即使它很需要陪伴,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缠着人不放。 它懂得了等待,用它不够长久的生命去等待人类的青睐。 …… 小龙猫、小灰灰、灰球和咣当是跟着陈舟一起搬到了新家,又一起搬回来的。 它们的智力水平有限,离开窑洞两个多月后再回到这里,对环境还有些陌生。 尤其是咣当,它已经把经常巡视的庄稼地给忘了,这两天始终待在屋内不敢外出。 小龙猫则是受影响最小的一个,反正不管搬到哪里它都住在自己的小别墅内,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它无关。 陈舟坐在书桌后发呆时,几只猫正在屋内走动,东嗅嗅西挠挠。 它们的脚步轻快得很,使得屋内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只有窗外持续不断地雨声还有座钟指针走动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 座钟是1月13日送来的奖励,陈舟拆开包装后一看就知道它价值不菲,怕土著们搬运过程中造成损坏,便将它直接拉到了新家,一直放在卧室中当装饰。 直到前几天带领土著回窑洞,陈舟才顺便把它带回来并调校准时间。 进入雨季后见不到太阳,无法通过日晷确定时间。 多亏陈舟提前拿到了机械表,不然调校座钟的时间还真是件麻烦事。 …… 机械结构运动的微弱声响总能使人产生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的确切感觉。 随意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本想继续翻阅学习爆炸物制造或是看看藤编工艺的进阶技巧,草草阅读了几页,陈舟却觉得没什么学习的兴致。 这几个月整日思考建设工厂的相关事宜,担忧西班牙人来犯,还要监督土著,处理庄稼地和畜牧方面的细节,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统筹大局并不是轻松的事,尤其是建筑工程这种事关生命安全的大事。 陈舟可以将庄稼地托付给土著打理,也可以将畜牧交给放牧土著,那是因为些许粮食的损失和几头羊的死伤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但工厂的建设这事,他着实不能放下心。 几个月下来,虽然没人说,陈舟自己却觉得,他的精神比从前疲惫了许多,可能头上也添了不少白发。 劳心劳神这么久,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实在不想继续投入到学习或是工作中,他也想放松一下。 …… “看外面天色,一时半会儿应该下不起大雨,不如去钓会儿鱼吧!” 怔怔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桌上的书,陈舟最终还是把它们收了起来。 11月末送来的神秘奖励是一根质感非常高级,做工精细的钓竿,比钓鱼大礼包中的那些货色强得多,自从送来后还未使用过。 恰好今日闲的发闷,他想顶着雨去外面钓会儿鱼。 其实能不能有收获并不重要,陈舟只是想放松一下紧绷的心情。 …… 从工学椅上起身,前往储藏室拿钓竿时路过卧室窗台,陈舟俯身摸了摸来福的大脑袋。 来福微微眯起眼睛,咧开了嘴,笑着享受主人的抚摸。 似是感受到今天有室外活动,在陈舟步入储藏室后,它立即站了起来,摇晃着尾巴注视着窗外,神态分外兴奋。 …… 储藏室内的各类物资和神秘奖励早已按照日期、类型等区别分成了数个小堆。 其中有摆在架子上的,也有装在箱中的。 有些怕潮湿的物资,比如衣物和布料箱内都垫着一层木炭,用于吸收水分,每隔一个雨季,陈舟都会更换木炭,以保证衣物不发霉。 自储藏室最外边到最内部,物资的重要性逐步提高。 所有神秘奖励都放在靠储藏室深处的位置,防止土著从窗户窥视,哪怕是硅胶手机壳和肛塞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都被锁在木箱中。 可以说,除了陈舟之外,岛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清楚一次次的奖励都送来了什么。 …… 清理卫生的时候,储藏室是陈舟独自打扫的,只简单地扫了地,连拖都没拖。 走在储藏室内,隐约能闻到一种尘土被打湿的味道。 陈舟的目光从一个个木箱上掠过,最终停留在倒数第二个箱体上。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箱子里装的是1月28日送来的神秘奖励,那时他正忙着指挥土著们给基坑“加盖子”。 百忙之中,他只来得及匆匆前往沙滩,连奖励的包装都没拆,把奖励带回家中后便丢进了木箱。 这一丢就是半个月,由于后面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他竟把这件奖励给忘记了。 “好呀,还有个盲盒等着我。” 自嘲一笑,也不知是在感叹自己为何如此忙碌还是对自己的记性表示遗憾,陈舟搬起了木箱。 将木箱搬回卧室后,他又返回储藏室,拿走了那根装在皮包内的钓竿。 …… 来福站在门口,一声不吭,视线却如同被磁石吸引了一样,牢牢粘在陈舟身上。 看到陈舟把木箱放在桌上,它兴奋的神情顿时一黯,正要趴下,却又看见陈舟拿出了长皮包,便又挺直了腿。 跟主人在一起这么久,来福最喜欢看到的除了登山包就是这种长条状的物品。 因为每次陈舟外出钓鱼都会陪它很久,有时钓不到鱼还会同它做游戏,疯玩一阵儿,使它对钓竿产生了好感。 此刻看到陈舟取出了长皮包,来福顿时对今天的活动产生了期待。 它的耳朵虽无法完全竖立起来,努努力却也能半立。 就这样集中注意力,保持着“立耳”状态,来福只等着主人说出门,好好出去玩闹一番了。 不曾想,陈舟带着长皮包走到书桌前,却没有招呼它或是打开皮包,反而先打开了木箱。 …… 木箱之中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纸盒,盒子不算大,长度仅有60cm左右,宽度不超过40cm,整体是个长方形,看起来不像很重要的东西。 但陈舟并没有轻视它—— 自从收到三周年奖励后,每一次神秘奖励的价值都与登岛第一年的奖励有天壤之别。 就算同为工艺品,座钟在实用性和昂贵程度上也爆了王灵官塑像一条街。 当然,若是强行把王灵官塑像能炒菜的底座拿出来说事,那陈舟只能勉强承认,这俩奖励的价值确实在伯仲之间。 …… 端住纸盒底部,将其从木箱中拿了出来,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陈舟感觉盒内多半是个金属制品或是陶瓷工艺品。 “还是个铁家伙吗?” 面对这个推迟了半个月才得以重见天日的“盲盒”,陈舟比往常直接在沙滩开盒的时候多了几分兴致。 用匕首小心地割开纸盒边缘,尽量不破坏纸壳的完整性。 待敞开盒子,看到其中的物品,他愣了一下—— 盒内赫然装着一座泛着金属光芒的蒸汽机模型。 整个蒸汽机的大部分构件都由黄铜制造,映射着油灯的光芒,看起来有种黄金的质感。 不过更令陈舟挪不开眼睛的,还是它精妙且富有机械美感的结构。 两个气缸、活塞、连杆、曲轴、蒸汽供应系统、冷凝器…… 许许多多设计精妙的小零件构成了这台并不算庞大的机器。 当它开始工作时,加热后产生的蒸汽将会进入活塞,在气缸内部往复运动,进而通过连杆和曲轴将活塞的直线运动转化为旋转动力,带动机器或是船只、火车。 “好东西呀!” 作为一个对机械结构充满热爱的人,陈舟可以拒绝学习制造炸药,却不能拒绝这台蒸汽机模型。 但此刻,他并没有直接将蒸汽机模型取出—— 纸箱的另一部分中还装着其它东西呢。 把箱另一侧的独立包装拆开,呈现在陈舟眼中的是一个与蒸汽机模型配套的锅炉模型。 能看得出,模型的制作者手艺非常精湛,对模型的细节也格外重视。 他不仅设计了这两台模型,还贴心地附赠了一套汽笛、一个开关阀、一个快速开关,还有一些压力表和替换接口、螺丝之类的小零件。 …… 把蒸汽机模型和锅炉模型全部放在桌上,又拿出了所有小零件,陈舟恨不得自己能瞬间将所有零件都安装到蒸汽机和锅炉上,然后点火欣赏它工作时的状态。 要知道,近几个月,他在日常工作之余,思考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制造一台适用于17世纪的蒸汽机。 陈舟相信,凭借他自己的所学,完全能够复刻一台实用的蒸汽机。 但那需要时间。 他并不是电脑,无法将学到过的所有知识都刻在脑子里,想用的时候再提取出来查看。 想制造蒸汽机,他必须得根据自己学到的知识,一点点设计,一点点回忆,那必然是个漫长的过程。 而这台蒸汽机模型就完美地省去了他思考的时间。 哪怕他不能做到等比例放大,只需研究明白这台蒸汽机的结构,再稍加改进就行,那费不了多少时间。 …… 挨个拿起零件观察,正当陈舟心中的学习欲和研究欲逐步提升,想要放弃钓鱼专心琢磨蒸汽机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沉重的重物落地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来福耷拉着脸趴在了地上。 见主人注视自己,来福不满地转过了头,只留给陈舟一个倔犟的后脑勺,倒把陈舟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把蒸汽机模型重新装回纸箱。 “行了行了,狗不大脾气还不小,我带你出去玩就是了!”(本章完) 第196章 蛇吞羊 陈舟身上有许多土著看不透的行为,钓鱼便是其中最显眼的一项。 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土著们很难理解,为什么人会用最复杂且效率最低的方式去获取食物,而这种食物他们只需要潜入水中就能逮到。 关于这一点,陈舟无法同他们解释。 在现代,钓鱼早就不与收益挂钩,钓鱼佬们享受的是钓鱼的过程,和钓到大鱼的快乐。 尤其是一些海钓巨型石斑鱼的人,他们不是为了吃石斑鱼,而是为了体验与巨型石斑鱼角力的快感。 如果想要获得更高的收益,现代人有许多比钓鱼简单的手段。 从最缺德的电鱼、炸鱼,再到用网捕捞,或是更省事些,直接养殖,都比钓鱼来得快。 而现代人因为不用为温饱发愁,从而产生的精神需求,土著们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明白。 …… 雨季的岛屿有种别样的美。 自山上走下,穿梭在原始森林中,随处可见盛放的朵,瓣上犹挂着晶莹的水珠。 升腾的雾气在树冠飘荡,隐约间仿佛游蛇,被风一搅,雨一打便散了,仿佛瞬间击穿出千万个窟窿。 然而转眼间,它就恢复了原状,仍在高处悬挂。 来福换上的短毛被雨水打湿,原本淡金色的毛发变成了浅褐色。 许是天气太闷热,它跟在陈舟身边时总咧开嘴,搭拉着舌头,舌尖上挂着水珠,也不知是天上的雨还是唾液。 陈舟戴着一顶大沿草帽,一手提着长皮包,背着登山包,踏着湿润的地面,不时推开来福湿漉漉的大脑袋。 土著们常往来山上山下,搬运物资,早就将这条路清理干净。 如今下了雨,被踩平填补的土路上又长出了许多低矮的小草,那些不够坚实的土壤也被雨水聚成的溪流冲走了,地上的凹陷盛着雨水,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 陈舟还记得他刚来到岛屿,上山寻找合适建造庇护所地址时,这条路有多么难走。 处处都是藤蔓,丛生的灌木、横在路上的树根、杂草,使人几乎看不清远处的状况。 那时来福活跃得很,跟他一起行动时总跑在最前方,直到看不见他了才会折返回来,哼哼唧唧仿佛在埋怨他走得慢。 现在路宽阔好走,来福却不肯肆意奔跑了。 陈舟知道来福随着年龄的增长,已变得愈发稳重。 它还是爱着他,但它懂得了等待,懂得了如何去让人做人应该做的事。 对任何一个养宠物的人来说,宠物变得懂事都是件好事。 但不知怎么,陈舟却有些怀念当初那个在山坡上撒欢儿,勇敢地跳入水中跟青蛙搏斗的来福了。 “要是时空管理局能给你送来个老婆就好了。” 陈舟轻声对来福说。 随即他觉得现在谈及来福的下一代似乎有些为时尚早,毕竟来福正值壮年,便又调侃了一句。 “你这家伙,上船之前有没有找小母狗? 不会现在还是小处狗吧?” 嗷呜~ 来福听不懂陈舟的话,只当主人在呼唤自己,忙收起舌头哼唧了一声,抬起头,又将脑袋送往陈舟手心。 这一次,陈舟未把它推开,而是狠狠搓了搓狗头,补充道。 “没事的,就算时空管理局不给你送老婆,我也会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对象……” …… 雨下的极小,来到山下,雨丝混着海边飘来的潮气,使人宛若行走在云中。 河畔落着霏霏细雨,烟笼远树,景物迷茫。 抵达小湖旁,只一扫,就能看见湖面上不停泛起的涟漪中有几朵格外大的—— 那是水中的鱼在上层呼气。 雨天湖水溶氧量降低,鱼类会表现得比平常活跃得多。 一方面下雨时许多浮游生物会聚集在水上层,以浮游生物为食的鱼便会往表层去,另一方面,它们也要呼吸一下空气以弥补水下氧气的缺乏。 按陈舟这几年积累的钓鱼经验看,一般下小雨时和小雨停后,钓鱼最容易有收获。 若是在下雨前钓鱼,湖中的鱼就像厌食了一样,总对他投下的饵料不闻不问。 雨前钓鱼,尤其是暴雨前钓鱼,空军次数最多。 …… 在小湖边缘的巨石上撑起遮雨伞,陈舟从背包中取出了星期六为他准备好的饵料。 作为他的私人“后勤大队长”,星期六对处理他的个人事务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 平时洗个脏衣服,做顿饭菜或是帮陈舟跑个腿儿,传个话,以及煮制大麦,挖蚯蚓捉虫子做鱼饵这种事,从来不用单独交代。 有眼力见儿的人会自己找活干,陈舟就满意星期六这一点。 当然,这些活也不全是星期六自己干完的,除了洗衣服做饭这种比较私人的事之外,煮大麦和挖蚯蚓星期六完全可以找土著帮忙。 雨季土著们工作量大减,腾出些时间帮“老师”干点活儿不算什么,毕竟学习上的事还要倚仗这位老师呢。 再者说,以后万一犯点错误啥的,星期六这个首领的亲近人也能帮他们说说好话。 面对星期六分派的任务,从没有土著拒绝。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只要人聚集得多,且都不傻的话,总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毕竟人是群居动物。 …… 搅拌好掺有一种小蝇虫的熟大麦,陈舟先打了个窝。 其实雨天打窝没什么必要,这里可是难得的“钓鱼圣地”,资源丰富到现代钓鱼佬难以想象。 在鱼活跃期,别说不打窝,就是不往鱼钩上挂饵都能钓到鱼。 不过这大麦都煮熟了,若不打窝,用不了两天就会变质,不用白不用。 “就当是给失去亲人的鱼一笔抚恤金。”陈舟这样想。 …… 大手一挥,洒下的大麦便使得本就富含有机物的水层表面成分更加复杂。 经多次实验选出的小蝇虫特别受鱼欢迎,它们的尸体粘在大麦粒上,落入水中散发出阵阵腥气,引得鱼群争先哄抢。 这时候,别说甩钩钓鱼,就是拿根长一点的抄网都能把鱼捞上来。 水中翻腾的鱼群引起了湖畔青蛙的注意,陈舟刚到时仅有几只青蛙呱呱乱叫,待鱼群活跃后,顿时带起了一片蛙声。 放在两年前,来福肯定要跟这些聒噪的东西打一架,再不济也会吠叫几声以示不满。 现在,它只是卧在遮雨伞下,懒洋洋地瞥了青蛙鸣叫的方向一眼,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甚至都未起身。 …… 正如陈舟总结的经验一样,下小雨的时候正是鱼性情活跃时,他没坐多久便接连钓上了几条小鱼。 新鱼竿用起来很是顺手,放线收线都很丝滑,可见贵有贵的道理。 陈舟觉得,用上这根新鱼竿后,再让他换回钓鱼大礼包中的劣质鱼竿,恐怕很困难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就像现在享受着星期六和星期日帮忙打理生活琐事,由土著分担农耕和畜牧方面的体力活。 若是让他再回到自己辛辛苦苦,一年365天无休,整天闷头耕作,频繁往来于大山两侧查看羊群的时候,他肯定也接受不了。 …… 陈舟来之前,岛上别说有人钓鱼,恐怕就连捕鱼的人都没有。 这里的鱼群保持着原始风貌,不仅大体型的鱼多,鱼的智力水平也不高,根本不认识鱼钩。 最开始钓鱼的时候,陈舟还以为自己是个钓鱼天才,随随便便就能做到钓鱼佬奢望的“连杆”。 后来他发现,“连杆”这种事在这里根本就是稀松平常。 别说他这个在钓鱼吧天天水经验的“云钓鱼佬”,就连从来没接触过钓鱼的星期六星期日拿起鱼竿都能连着钓上十几条。 更夸张的是,哪怕没有专业的钓竿,只往湖边插根长树枝,往树枝前端栓根藤条,再把藤条末端削成钩状,都有鱼“上钩”。 老实说,那天看到挂在藤条上的鱼时,陈舟差点道心破碎。 他实在想不明白,用这种离谱方式都能钓到鱼,为什么自己有的时候还能一坐几个小时一无所获。 不过钓鱼这事,就是有时收获有时空手而归才能给人别样的乐趣。 陈舟最终以“钓不上鱼是在积攒功德,下次神秘奖励的价值一定会提升”这样蹩脚的理由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 …… 虽说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但陈舟心中对钓鱼这事还是颇有些执念的。 所有钓鱼佬在染上“钓瘾”后,都会将更大的鱼列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且等到钓上大鱼后,他们还会将这一目标继续往上提。 慢慢的,钓鱼佬便愈发看不起小白条,有时候辛苦钓了一天鱼,看着桶中的小鱼甚至会觉得丢脸,宁愿将鱼放生然后空着手回家。 陈舟也是这样。 他钓了三年鱼,只钓到过一条特别大的鱼,其余收获大多都是七八斤。 而七八斤的鱼在这条河中比比皆是,若是土著潜水捕捞,一个小时就能抓上来几十条。 这让陈舟每次钓上鱼时都很没有成就感。 他知道湖深处有体型接近一米的大鱼,但总是钓不到。 越钓不到就越想得到,尤其是想起第一次上钩扇了自己一嘴巴又逃走的那条大鱼,总能使陈舟重新燃起对钓鱼的热情—— “一定要把那条大鱼钓上来,洗刷我的耻辱!” 他常这样想,包括今日钓鱼,他下山时也曾幻想就在今天,在这个细雨濛濛的日子,成功将那条大鱼“捉拿归案”。 …… 然而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在湖边坐了五个多小时,陈舟的满腔热血渐渐被连绵的雨水浇灭了。 这一上午鱼群确实活跃,但他的收获却与往常没什么区别,鱼护中大多数体长不过20cm的小鱼,偶见两条超过30cm的,那就算大鱼了。 至于陈舟所憧憬的,体长一米的大家伙,连影子都没见着。 他甚至怀疑这些大鱼是不是另有栖息地,不跟小鱼一起活动。 …… 钓到下午,雨已经停了,天空仍没有太阳,分外阴郁。 陈舟不知第多少次提起杆,不用看,光靠拎起杆时的手感他就能知道这条鱼几斤几两。 斜了钩上的鱼一眼,他终于叹了口气,觉得暂时无法从钓鱼中收获快乐了。 摸了摸来福的狗头,正准备放下钓竿跟这家伙好好玩耍一阵子,他却见一名土著急匆匆地从山下营地的方向跑了过来。 这土著陈舟认识,按他们部落的发音,名字应该叫库鲁,说话有点结巴,但干活还算勤恳。 听安插在内部的眼线说,这家伙是个闷葫芦,晚上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他通常都是不说话的那个。 据说库鲁在部落中还有老婆孩子,他这样整天闷闷不乐,估计也是在牵挂自己的孩子。 部落中的生活所有土著心里都有数,失去了正值壮年的男人,他的老婆肯定被分配给别人了,孩子也成了半个孤儿。 有爹的孩子在部落中都混不好,别说没爹的孩子了,不死都算运气好。 倘若没见过好生活,没接受过教育,库鲁或许还能开开心心地地生活在这个“天堂”。 但他已经从星期六,从陈舟那里知道了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就必定会想起还活在地狱中的家人,却又不能把他们救出来,跟着自己一起享福,表现得自闭些实属正常。 ……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库鲁应该在田里干活,或者跟其他土著一起吃饭休息。 他过来干什么?传话也用不着他呀,星期六星期日都闲着呢……” 陈舟正疑惑,库鲁已经一溜烟儿跑到了他身边,大喘了几口气,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羊,羊被,被被被……被蛇吃了。” 他本就结巴,跑了这么一大段路,心中焦急,嘴上更加不利索,说起话来口吃比平时还严重得多。 一个“被”字,在他嘴里重复了十多遍,好不容易才说出来,把这个强壮的土著男人脸都给憋红了。 “蛇吃羊?” 陈舟正纳闷什么蛇能把羊给吃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登岛第一年发现野山羊群时意外看到的那条巨蟒。 岛上的毒蛇大多体型瘦小,长一米有余,吃条羊蹄子都费劲,别说吃羊了。 若说吃羊,恐怕只有那种蟒蛇才具备能力。(本章完) 第197章 猎蟒 水声滔滔,带着些微浑浊从崖壁顶部流下,溅起一片水滴。 崖下的深潭依旧笼着一层绿藻,被山涧冲击的水面泛起一层层波澜,推动附近的藻类,宛如活物一样涌动。 距离山涧冲击的潭水中心不远,野草一如陈舟最初来到此地时般茂盛。 …… 雨后的潭边浮着些许薄雾,给整片区域增添了几分恐怖神秘的气氛。 这里往日总是份外静谧的。 深潭中的水是死水,不适合饮用,而且潭边地形复杂,杂草丛生,视线受阻严重,还有蟒蛇活动。 别说陈舟和土著,就是森林中的野生动物都不肯轻易靠近。 然而今日,这里却分外热闹。 …… 陈舟刚收到消息,另一边最先获知的星期日已经行动了。 六名土著手持草叉、铁锹、镰刀、镐头等农具跟在星期日身后。 星期日腰间依旧挎着长刀,背上背着一杆长枪,一边让土著清理杂草,一边用鹰一般的目光观察深潭周围。 放牧土著是众土著中武器最寒碜的。 他攥着一根长鞭,神情有些惊恐,带星期日来到这里后,看到茂盛的野草便打怵了,行动之间小心翼翼,像被吓破了胆。 …… “你就是在这里看见羊被吃的?” 负责清理野草的土著又扫倒一片杂草,然而泥泞的潭边依旧没看到任何不寻常的痕迹,这使星期日渐渐怀疑起放牧土著消息的可靠程度。 “是这里。” 放牧土著回答。 他的汉语听起来有浓重的土著口音—— 别人跟着陈舟在建厂处接受进一步教育时,他在山上放羊; 当别人频繁用汉语交流,强化记忆时,他在山上听羊咩咩,听牛哞哞; 当别人完成星期六留的课后作业时,他在山上的放牧小屋中呼呼大睡; 长期如此,他的汉语自然好不到哪去,比起最开始未完全接受畜牧工作时,水平甚至还有些降低。 …… 回答完星期日后,放牧土著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 “它可能已经跑了……” 星期日斜了放牧土著一眼,真恨不得给他一脚。 叫嚷得那么大声,把事情搞得这么严重,连“天神”都派人去通报了,现在又搞得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似的,玩呢? “继续找!” 不想跟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废话,星期日觉得他可能是那天被冻晕时脑子冻坏了。 让土著们继续割草,寻找线索后,星期日习惯性往身后看了一眼。 见陈舟已经急匆匆地赶来,他总板着的脸出现了一抹喜意,连忙迎了上去。 …… “少了几头羊? 有没有人受伤? 怎么把羊赶到这里了?” 刚抵达深潭,陈舟便抛出三个问题。 “少了三头羊,一头半大羊,两头羊羔,没有人受伤。” 星期日回答了前两个问题,然后把放牧土著拽到了身边,示意他来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放牧土著一见到陈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在被陈舟救了一命的他心中,世上只有一个“神”,那就是陈舟。 无论是严苛到近乎残暴的星期日还是温和的星期六都不能给他这种感觉,只有陈舟能做他的主心骨。 “羊群被野山羊带跑了,我追,它们就跑到这里了。” 放牧土著说着指了指崖壁顶部,继续补充着他的所见所闻。 …… 按他所述,羊群跟野山羊群掺和到一起后便难以分开,他一路追到崖壁处后,好不容易才把羊群拨开,却发现少了几头羊。 他本以为是有羊跟着野山羊群跑走了,正想着如何将少的几头羊弄回来,远远地却听见崖壁下的草丛中有羊在叫。 放牧土著不知道深潭附近有蛇,便绕了个路,在另一边的山崖缺口处下山,来到了深潭旁。 拨开近一人高的野草,他循着羊叫声找去,却看到了正在绞杀羊的巨蟒。 大部落的岛屿也有蛇,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体型庞大的蟒蛇可把放牧土著吓了个够呛。 他匆匆瞥了一眼,只瞧见巨蟒缠住了一头羊,连那头羊是不是从羊群中走丢的都没看清,就拖着发软的双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草丛。 深信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恶魔”,加上心中的恐惧驱使,放牧土著第一时间就把这事报告给了星期日。 不过他当时形容的很夸张,就差不多说那条蛇的体型跟公牛差不多了,这才让星期日背上了枪—— 这种怪物,不持枪的情况下,谁对付它心里都没底呀。 除了持枪之外,为了增加胜率,星期日还叫上了其他土著,并且派人去通知陈舟—— 他的主心骨同样是陈舟。 …… 如此大张旗鼓,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牛一般大小”的怪物,却没人注意放牧土著越来越低的头—— 摆脱恐慌情绪后,他其实想说,那条蛇也没那么大,顶多也就比羊稍微粗一点点,可能还没有羊粗。 但气氛都烘到这儿了,担心自己因为说谎挨鞭子,放牧土著一直没敢说出真相,直到看到陈舟后,他才犹豫着道出实情。 …… 放牧土著说话时,星期日就站在旁边补充。 毕竟土著讲述的速度实在太让人着急,性格本就急躁的星期日生怕土著说的太慢把他给气死。 因此陈舟听到的最初版本也是“牛一样大的蟒蛇”。 还以为所有人都见到了那么大的巨蟒,陈舟当时差点就想扭头逃跑—— 牛一样粗的蟒蛇,那吃人不得一口一个,别说他现在手里没枪,就是手里有枪,他也不愿意招惹这玩意儿,几头羊而已,就当送给它了。 随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蛇? 要知道这里不是亚马逊雨林,也不是越南的原始森林,而是一座小岛,不说别的,光食物这一点就不可能满足一条巨蟒的需求。 再者说,就是21世纪的世界纪录保持者,那条长达11米的网纹蟒,粗细也不过与人腰差不多。 要是岛上真有和牛一样粗的蟒蛇,起码得有100米长,那么大的动物,根本不可能完美地藏在附近而不让人发现,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 事实证明陈舟的怀疑很有道理,放牧土著很快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将蟒蛇的粗细更正为水桶粗细。 星期日转眼之间就被放牧土著打了一次脸,双目中立时冒出几分怒气,要不是陈舟就在身边,他非得狠狠抽放牧土著几鞭子。 对此,放牧土著的应对方式为“权当没看见”—— 反正之前说都说了,搞得大张旗鼓都是因为他乱说话,现在他只能继续享受最后的不受惩罚的时间。 至于待会挨不挨打,他也只能受着,谁叫他犯了错误呢。 …… 了解清楚情况后,陈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百米长的蟒蛇我确实打不过,你个撑死了八九米的蛇我还拿不下吗?” 从星期日那里接过土著的指挥权,陈舟延续了星期日的命令,让土著们全部用镰刀割掉深潭边的草。 此时潭边人如此之多,蛇一时间必定无法直接伤及人的性命,但要是冷不丁被它咬上一口,伤势也不轻。 陈舟记得蟒蛇与毒蛇不同,口中是有许多牙齿的。 小蟒蛇还好,这么大的蟒蛇要是咬到脚腕动脉引起大出血,就是立即派人回储藏室去拿止血药,都救不回性命。 因此还是谨慎些好,慢慢推进,早晚能找到蛇留下的痕迹。 而且钓了大半天鱼,一直都没有心仪的收获。 比起无聊的钓鱼,打蟒蛇显然更有意思。 …… 潭边的野草被一片一片清理干净,然而蟒蛇始终没有影踪。 这给了陈舟一种与钓鱼相仿的感觉—— 大鱼总是神出鬼没,逗弄他一下便缩回深水区,让他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发闷。 但蛇毕竟不是鱼,鱼能一直潜在水底,蛇却不能,就算它躲在深潭,终归是要出来换气的,到时候这么多人还拿不下它? …… 天色越来越暗,潭边的野草已被割倒一大片,陈舟估计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找不到蟒蛇,便回了一趟窑洞,取来了他的陈氏步枪。 待会找到蟒蛇,不管能不能打到,他高低要放两枪,没别的,就是玩儿。 …… 寻找蟒蛇的过程中,来福表现得格外不安,绕着潭边行走时,总是低着头嗅探地上的泥泞,像是在追踪蟒蛇的气味儿。 有几次,它想钻进草丛,都被陈舟叫了回来—— 他想要的是万无一失的狩猎,可不想平白无故送掉了爱犬的性命,那蟒蛇能生吞半大山羊,一口咬死来福根本不在话下,他不敢冒这个险。 …… “猎蟒行动”持续了接近四个小时,正当陈舟准备打道回府,承受损失时,割草的土著有了发现。 他在草根处发现了几团裹着羊毛的泥土,在泥土旁边,有一条分外明显的爬行痕迹,直通深潭。 命令土著们沿着这条爬行痕迹继续向前割草。 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没等土著发声,跟在陈舟身边的来福便朝着爬行痕迹末端,接近潭水的地方大声吠叫了起来。 来福响亮的叫声使所有土著都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中,他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正在割草的土著也停下了割草的动作。 一时间,除了犬吠,潭边便只剩山涧汇入潭水的水声。 在这既嘈杂又显出几分诡异的安静的环境中,陈舟将子弹塞进了枪膛。 另一边,星期日也在准备射击,不过他那把枪的准备工作要比陈舟这把枪复杂得多。 …… 端着步枪,踏着蟒蛇留下的长痕,陈舟缓缓走到了最前方割草的土著身边。 示意土著不要停止割草,陈舟摆出了瞄准姿态,正对着来福吠叫的方向。 野草一丛丛倒下,陈舟隐约嗅到了一股腥气,这使他心中泛起几分不安。 在最原始的时期,人类的祖先手持木矛猎杀野兽时,恐怕也是这种感觉。 畏惧、兴奋,既对猎物的真貌感到恐惧,又因即将与这种怪物正面对抗感到热血沸腾。 陈舟的心率飞速上涨,手指在扳机旁边打转—— 他很担心自己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走火打死身前的土著。 蟒蛇的行动速度并不快,如果吞了羊后应该更加迟缓,他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 与陈舟这个只打过几场“有准备的仗”,经历生死搏杀次数极少的“首领”想比,星期日就表现得淡定多了。 他不紧不慢地填装完子弹,脚步沉稳地跟在陈舟身后,目视前方,只用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比起神秘莫测威能惊人的枪械,他还是更喜欢使用冷兵器,这可能是在部落冲突中厮杀养成的习惯。 …… 越向前,蛇行留下的痕迹就越清晰,地上沉积的泥水也越深,甚至已经没过了最前方割草土著的脚背。 至此,最初紧密相连仿佛一堵绿墙的草丛中,已经能明显地看到有蛇穿过,推挤草根的踪迹。 陈舟认真地辨识了一下,确定这条蛇的粗细确实如放牧土著所说,只有水桶粗细,而且还是小号水桶,心中的紧张情绪顿时一缓。 虽然大号水桶粗细的蛇和小号水桶粗细的蛇都撑不过一枪,但小一些的猎物终归更好对付些,能给猎人更多信心。 …… 太阳的底部触碰着山巅,光线从崖上洒下,化作万缕金丝刺穿草丛。 割草土著又放倒了一片野草,前方的“绿墙”突然一空,出现了一条足有一人宽的通道。 通道内便是被压倒挤断的野草。 草的茎叶铺在泥地上,泡在积水中,成了一条暗褐发绿的小路。 在小路末端,陈舟看到了一截绿绿的蛇躯。 还未等他让割草土著闪开,举枪射击,始终跟在他身旁的星期日便率先冲了上去。 …… 仍是一手持枪,星期日另一只手“噌”一声抽出了长刀,迈开步子宛若一道闪电直奔蟒蛇。 刚吃饱饭不久,受潮湿环境影响,蟒蛇正自在地躺在家中休息,精神慵懒且松懈,哪能料到有人为了取它的小命找了它接近五个小时。 …… 星期日冲的又快又猛,长枪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件无用的装饰品,只有刀才是他夺人性命的利齿。 踏着泥水,只几步,这个勇猛的土著少年便冲到了蟒蛇跟前。 蟒蛇扭曲着身体躺在野草上,腹部有一处明显的凸起,那是尚未被消化的羊。 星期日的突然降临使蟒蛇一惊,它赶紧催动胃部肌肉,试图将羊吐出,然后才有能力战斗或逃跑。 然而来不及了。 星期日的速度实在太快,陈舟这个做好准备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是它。 长刀寒光凛凛,仿佛星期日手臂的延伸。 只用眼睛稍加确认,凭着曾经使用木刀搏杀锻炼出的本能,星期日挥动长刀,只一瞬间便利落地斩中了蟒蛇的脖颈。(本章完) 第198章 威望 变温动物虽受环境影响降低运动能力,倘若想保持活力就得不停运动或者晒太阳恢复体温,捕食能力和逃命能力都不如恒温动物。 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蝼蚁尚且能奋力挣扎,更何况这条粗壮的大蟒。 刀刃虽锋锐,却因星期日只是单手持刀砍下,力度不足,并未斩断巨蟒的颈椎骨。 疼痛和突如其来的攻击非但没能吓退巨蟒,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在这密林中生长许多年,它始终称王称霸,何曾受过这种耻辱? 顾不得继续往外吐腹中未消化的羔羊,巨蟒肌肉一缩,便将没入身体的刀刃牢牢地夹住。 随后它身子一卷,爆发出与粗壮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探出头直接缠向星期日小腿。 刀身已牢牢嵌入蛇后颈,一时间根本拔不出来。 正在战时,星期日注意力集中,反应极快,果断松手放弃了长刀,避开巨蟒的攻击,向后跑去。 …… 陈舟手握长枪,准星已经锁定了巨蟒,只等它再靠近些便将其击毙。 不料星期日一边往他这边跑还一边摆手,似是在示意他不要开枪,搞得陈舟很是犹豫,不知道星期日是真有自信干掉巨蟒还是不想在土著们面前丢了面子,故意逞强。 跟这种垂死挣扎的巨兽拉扯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失手,就算不被咬住,让蟒蛇绞一下也够戗。 巨蟒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肌肉,收缩起来的力量可以轻易勒断人的肋骨。 岛上虽也有些药品,但对骨折这种伤势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搞不好就把小命丢了。 与它搏斗,蟒蛇有许多次机会,而人只要失误一次就要遭受重创。 见到星期日摆手,陈舟虽未立即开枪,却也没有放下步枪,准星仍吸在巨蟒身上。 只要星期日有失误,或是遭遇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再想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才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而且岛上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没必要为了面子造成损失。 …… 巨蟒的移动速度不慢,但灵活性与星期日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凭着受伤后被激起的怒气,它强行催动周身肌肉,硬追了星期日一段距离,并尝试着发动了三次攻击。 但这个狡猾的猴子凭着矫健的身手,接二连三地闪了出去。 别说咬到人或者缠住人,尝试了这么多次,巨蟒连星期日的衣服角都没摸到。 随着本就不多的体力见底,加上腹中未吐出的食物搅得身体难受,巨蟒的移动速度愈发迟缓了,原本牢牢夹在它后脖颈的长刀也掉到了沾满泥水的草叶间。 一时间,攻守易型。 …… 星期日很享受这种戏弄猎物的过程,他转过头,面向陈舟呲牙笑了笑,表示自己尚有余力后,这才重新回到战斗状态,聚精会神地继续应对巨蟒。 猎物虽然已经接近筋疲力尽,星期日却不敢大意。 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假动作诱使巨蟒进攻,又及时地止住攻势,骚扰得巨蟒越来越疲惫。 土著们已看出胜利的天平倾向星期日这边,群情振奋,用土著语高喊着口号,搅得潭边分外吵闹。 陈舟见星期日胜券在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不再举枪随时准备射击,转而开始饶有兴致地观看战局,想看看星期日最后要以何种方式了结巨蟒。 …… 被压倒的野草地上宛如抽象艺术家的画作,到处都是被蛇身碾过的痕迹和人的脚印,这些元素与纷乱的杂草融合在一起,光是看上去便让人心生烦躁。 巨蟒最终放弃了对星期日的进攻,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将身体收了起来,暂时停止进攻,开始往外吐腹中的食物—— 未消化的羊躯使它身体臃肿,行动速度大降,只要能卸下这层枷锁,无论是战是逃,它都能有更高把握。 然而这可还没脱离战斗呢,星期日就在不远处,怎能容许巨蟒吐出猎物。 此时他已经完全抛弃枪械,将其放在一旁,转而拾起了掉到地上的长刀。 只要巨蟒有呕吐的迹象,他便立即向前出刀,逼迫蟒蛇不得不把更多精力放在应对他的骚扰,而不是专心吐出食物上。 如此反复多次,巨蟒的情绪已然非常暴躁。 不过俗话说人老成精,物老成怪,巨蟒活了这么多年,智力水平多少比同类强上几筹,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掉这头猴子后,它放弃了殊死一搏的想法。 暂时停止吐出猎物,巨蟒卷起了身子,企图伺机逃跑。 星期日看穿了它的意图,动作从挑逗转向正式进攻。 …… 试探着前突,用刀尖去刺巨蟒厚实的表皮,星期日谨慎地与巨蟒保持着一个相对“暧昧”的距离,通过“长刀”这只延伸出去的手臂,不断在巨蟒身上制造新的伤口。 每当蟒蛇的表皮被戳破,围观的土著们就爆发一阵欢呼。 看得出来,与猎物的近战搏杀深深地刻在所有人类的基因中,就像古罗马钟爱的血腥角斗一样,这种一对一惊险刺激的肉搏战总能使人精神高涨,神情亢奋。 巨蟒同时承受着生理上的压力和心理上的压力,表现得愈发急躁。 然而越是急躁露出的破绽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受伤,这就使它陷入了一个不断加重伤势的恶性循环。 若不是体型够大,生命力够顽强,可能它早就死于星期日刀下了。 倒是看得陈舟有些着急,恨不得自己能取代星期日,上前一刀砍了巨蟒的脑袋。 当然,他这种想法明显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嫌疑,真要换他上,蟒蛇活不过一分钟就要吃好几颗子弹,哪能挣扎到这时候。 …… 年龄虽小,星期日在搏杀巨蟒的过程中却表现出了胜过成年人的老辣。 他的打法就像蚁群,附着在蟒蛇身上,一点一点啃食,消磨蟒蛇的体力。 使得蟒蛇强劲的肌肉再也使不出力气后,才钻进它体内,给它致命一击。 而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 蟒蛇的身躯愈发低伏,到最后甚至连抬头都费劲了。 它的身上遍布星期日用刀尖戳出的小眼儿,由于在泥泞的地表爬行太久,伤口中的血液已经与泥水掺杂在一起,把它整个身体都染成了红褐色,使它分外狼狈。 其实早在几分钟前,巨蟒就产生了直接钻进深潭逃跑的想法。 但星期日猜到了它的念头,行动间总是拦在逃跑路径上,挥动着长刀,逼迫巨蟒不得不回到原处,坐以待毙。 待耗到就算放它逃跑它也未必能逃得掉时,哪怕星期日不封锁身位,巨蟒却也全无逃命的力气。 绝望地盘在地上,面对星期日的假动作,巨蟒再也没有反应。 它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在欣赏小丑滑稽的舞蹈,然而这舞蹈却充满杀意。 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出刀,就在陈舟都猜不出星期日此次进攻是真是假时,星期日一个箭步突进向前,双手握住刀柄,直接送入了巨蟒的七寸处。 长刀锐利的刀尖刺破鳞甲,贯入蟒蛇身体,宛如热刀切黄油,随着星期日蹬住地面,使劲往前发力,便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架势从蟒蛇身体另一侧钻了出去。 陈舟不知道这一刀有没有准确地刺中蟒蛇的心脏。 总之,在星期日这一刀出手后,蟒蛇就再也没动过。 见证星期日只凭一把刀就干掉了如此可怕的怪物,在场的所有土著齐齐爆发出欢呼。 他们高喊着土著语中诸如“勇者”“战士”“胜利”一类的口号,激动得厉害。 …… 在这种近乎狂热的气氛中,大多数人斩杀蟒蛇后都会志得意满,变得分外骄傲,甚至会开始炫耀自己的战果。 这无可厚非,毕竟能搏杀从未有人见识过的巨蟒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尤其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正是好面子,喜欢耀武扬威的时候。 但星期日是个例外。 战斗时他分外冷静,结束战斗后,他也没有被土著们的欢呼声冲昏头脑。 恢复了“面瘫”的状态,星期日拔出长刀,沿着最初斩下的伤口,绕蛇颈一周,割掉了蛇头。 将长刀插回刀鞘,双手捧着这个血淋淋,死不瞑目的脑袋,星期日径直走向陈舟,单膝下跪,将蛇头放在了陈舟脚下。 …… 他的这一举动仿佛给狂热的土著们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这些家伙这才意识到,谁才是他们的首领,谁才是那个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人。 最机灵的几个土著一见星期日下跪,连忙跟着跪了下去,其余人反应虽然慢半拍,却也知道有样学样,跪在了地上。 …… 看着脚下的蛇头,跪倒一片的土著,还有身前恭恭敬敬的星期日,陈舟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低着头的星期日,又扫了一眼土著们,一言未发。 其实就在刚刚土著们开始齐声呼喊的时候,陈舟心中便有些不快了。 他可以允许手下出风头,但不能允许手下的风头盖过自己。 至于在其他土著心中树立个人威望,那更是大忌。 陈舟猜不透人心,他不知道星期日促成这种局面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也不知道是星期日有异心还是他自己敏感多疑。 此刻,看着跪下的星期日,他最终还是没有表露自己的态度,只是用脚轻轻将蛇头踢到一边,然后将星期日拽了起来。 …… 星期日起身时,脸上带着一种孩子期待父亲夸奖的神态—— 这种幼稚淳朴的表情,其他土著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 将星期日的神情收入眼中,在短短的一瞬间,陈舟心里便闪过好几个念头。 其中有觉得星期日是“演技派”,故意摆出这种表情防止他清算的; 有觉得星期日心机单纯,这时的神态是真情流露的; 也有认为这不过是个巧合,星期日绝无异心的; 其中最过激的一种,甚至要陈舟当场击毙星期日,以将其树立的威信转移到自己身上,同时威慑土著们,巩固统治。 思绪在许多想法中徘徊,陈舟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星期日。 已经与这名少年土著相处一年多了,对星期日和星期六的性格,陈舟还能做到心里有数。 “羊群与野山羊混到一起”“蛇吃羊”这种事都是巧合,不可能有计划有组织地发生。 持刀杀蛇明显是临时起意,也符合星期日一直以来的性格——他向来不擅长掩饰内心的想法。 陈舟觉得,错不在星期日,更多在土著。 如果不是他们把气氛推动到这个地步,局面也不至于搞的如此尴尬。 …… 拍了拍星期日的肩膀,以示鼓励,陈舟抬抬手,示意土著们都站起来,然后他端平了长枪,小声对星期日说。 “下次别用刀了,多危险。 用这个,简单,安全。” 说着,他瞄准巨蟒被割掉脑袋的脖颈处切开的骨骼,扣动了扳机。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陈氏步枪的精准度毋庸置疑,完全称得上指哪打哪。 出膛的米尼弹穿过膛线,呼啸着旋转,发出一声响亮的狞叫,撞在了蛇骨上。 巨蟒的尸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怪物踢了一脚,陡然偏向另一侧,蛇脊椎也被子弹击得裂成不知多少片,飞溅向四周。 …… 陈舟对星期日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土著们都没听到,他们只听到了突然响起的枪声。 蟒蛇横移出去的尸体,碎骨飞溅撞上草叶、嵌入泥泞的景象,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枪械的杀伤力和神秘性显然在星期日单刀杀蛇的壮举之上。 对于土著们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这震彻灵魂的火药爆炸声更有威慑力。 土著们并不擅长察言观色,对于事情的思考和分析能力与现代人完全没法比。 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触怒了首领,听到枪响后,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枪声吓丢了魂儿。 这份没有眼力见的样子,却让陈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发火,还是该饶过这群愣头愣脑的“闷南瓜”了。 …… “告诉他们,点亮火把,连夜工作,要把这里的所有草都割平,找到其余丢失的羊。 不把草割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你来监督。” 沉默片刻,收起枪,陈舟保持着冷峻的神态,丢给星期日一句话。 随后他转身离开了深潭,看都没看巨蟒的头和横在泥泞中的尸身。(本章完) 第199章 水车磨坊 星期日斩蛇一事颇让陈舟烦恼了几天。 倒不是他疑心病重,只是岛上只有他一个“异类”,其余土著就算属于不同的部族,至少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语言相通的同族。 这使得陈舟一直对所有土著都抱有一种警惕心,惟恐他们联合起来颠覆自己的统治。 星期日斩蛇当日,在土著们的齐声欢呼中,陈舟似乎看到了某种“奴隶团结起来推翻奴隶主统治”的结局。 …… 当然,事后的调查证明了他在杞人忧天。 土著们的历史非常短暂,他们仅仅发展出了语言,还未发展出文字,对历史的记载全依靠口口相传。 在他们文明短暂的历程中,从未出现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呐喊。 没有这第一次反抗,随后的诸如赤眉起义、黄巾起义、黄巢起义、方腊起义等推翻统治者的反抗运动自然无从谈起。 别说陈舟这样“温柔”的统治,就是西班牙人和后续的殖民者把土著当牲畜对待,他们也未生出反抗的念头。 陈舟觉得,孤悬海外的土著们之所以没有这种意识,一方面跟他们历史短暂有关。 另一方面跟他们群岛始终没有统一,形成稳定长久的政权,或是产生一个所有人都认同的宗教也有一定关系。 南美的印加人同样是被压迫者,在国王被西班牙人勒索处决后,便自发组织了起义活动,反攻西班牙人。 而印加人能聚集十万大军,与他们共有的信仰太阳神的号召脱不开干系。 土著们各个部落一盘散沙,且信仰有差别,历史和文字又很模糊,人口数量也少,想产生起义的意识必定难上加难。 如果要“逼疯”这群从地狱一般生存环境走出的人,起码要比他们的首领对他们再严苛十倍才有可能。 那种严苛和压迫的程度,陈舟是无法做到的,他毕竟是个现代人。 …… 事实上,土著们对当下的生活已经相当满意,他们甚至觉得这里就是“天国”,或是仅次于天国的地方。 而星期六和星期日这两个土著也如最初被救一样,始终忠诚,对待他的态度比对待其父亲还要恭敬。 这种单纯且不抱有其它目的的感情,与星期五对待鲁滨逊的态度是一样的。 与这些淳朴的土著相比,心思复杂,恨不得长出一肚子心眼子的现代人仿佛另一种生物。 认真观察了星期日和土著好几天,陈舟最终确定,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许土著们对他的忠诚程度还未到能为他出生入死的程度,但星期六星期日这两个少年,都是随时可以为他赴死的。 由于土著们的平均寿命都很短暂,且生命中并未感受过太多世间的美好,只是一直在遭受压迫,承受生存的压力。 再加上大多数男性土著都早早地面对过战场中的厮杀,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导致他们对死亡并不感到十分恐惧,也没那么珍视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土著是与怕死怕受伤惜命的现代人完全不同的。 …… 也是从这时,陈舟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思维方式与对世界的认知,对生命的理解究竟与土著有多大区别。 不过认清这一点并不是坏事。 知人善用的前提是知人,足够了解土著后,他才好放心地利用他们。 另一方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经过这事,陈舟对星期日和星期六的信任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他觉得,既然选择了“人多力量大”而不是将所有事情都压在身上,独自度过漫长的挑战时间,就应该心胸开阔些。 嫉贤妒能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统治者该有的品质。 …… 土著们割掉的草成了羊群的食物,尽管羊群很不情愿食用这些已经不再鲜嫩的草,但这并非它们能控制的事—— 由于进入发情期跟着野山羊乱跑,间接导致了“斩蟒事件”,陈舟已经决定限制它们自由散漫的生活。 土著们在山坡的牧者小屋下面用木栅栏圈出了一片地,用于关住羊群。 在发情期结束之前,公羊只能跟族群内特定的母羊交配,母羊也只能找族群内的种公,二者都不能外出沾惹草。 至于公牛母牛则没有这个限制,岛上只有它们两头牛,别说它们不想找同类,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 羊群的木栅栏是用薄木板围成的,并不算高,也不坚固,更不耐用,只是一项勉强应付雨季的简易工程。 其实早在西班牙人登岛后不久,陈舟就有建造羊棚圈和牛棚圈,还有更坚固功能更齐全的牧者小屋的计划。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周年大礼包送来了那么多建材。 在工厂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大工程面前,棚圈这种小项目自然被搁置了。 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腾不出人手,另一方面也与雨季不方便建造有关。 不过棚圈没建成,陈舟却顺利完成了另一个搁置许久的项目——水车磨坊。 …… 1663年的雨季格外给面子,有时连着几天强降水,有时只在上午落一场小雨,到中午便放晴了。 利用这偶尔且短暂的晴朗,陈舟带领土著们在河道旁搭起了一栋木石结构的房屋。 …… 正式动工时间是2月22日。 陈舟原本打算直接在水中搭建地基,然后将整座磨坊建造起来。 然而他沿着河道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建造地点。 要想水车动力强劲,需要水流有落差,够深够急,但岩河河道大多较为宽阔平坦,且水流速度整体较为缓慢,虽能带动水车,却不满足陈舟的需求。 至于其它河流,距离农田又太远。 当然,岛屿大大小小的小河流山涧乃至溪流并不在少数,其中还真有几个适合建造水车磨坊的地点。 比如深潭上方,急流而下的山涧,它的流速是绝对够支撑水车工作的。 不过陈舟最终没有选择山涧。 一者因为山涧位于断崖之上,两旁仅有坎坷的山路可供搬运物资,交通运输并不方便。 二者因为山涧受雨季旱季影响较大,雨季水流湍急,却容易肆虐决堤。 一旦山上由高到低的水流量过大,就容易汇聚成洪水冲垮河道两边的一切,水车磨坊建造在这里并不安全。 到了旱季,尤其是四月中旬到八月中旬的长旱季,山涧又会进入类似枯水期的状态,到那时,水车磨坊基本无法再发挥作用,只能用人力加工粮食。 这两个致命缺陷使陈舟不得不放弃山涧,转而选择了更费力气的方法——人工水渠。 …… 在陈舟的要求下,已经有一定施工经验的土著“施工队”以极高的效率在岩河旁选定的地点挖了条有落差,足够深且宽度适中的水渠出来。 水渠形如一个字母“c”,连接了两处岩河河道。 挖完后,陈舟并未第一时间掘开阻隔水渠与河流之间的土壤,而是选择先搭建磨坊,组装水车。 磨坊的基底为纯石砖加白泥,整堵石墙基底的高度超过1m,确保整个磨坊坚固耐用。 在石墙基底上方,则由木质框架组建,最后在屋顶铺上倾斜45°的木板,用以排水。 整个磨坊的造型较为宽阔,方方正正,简洁到简陋,看起来像个憨憨的矮胖子。 在这个“矮胖子”的体内,便是陈舟早就锻造好零件,直到今天才得以安装的水车了。 磨坊共分两个区域,一个是没入水渠的“水车区”,在下层。 另一个则是利用传动装置研磨谷物的作业区,在磨坊上层。 时间紧迫,陈舟只来得及做出了研磨面粉的磨盘,谷物脱壳还得土著用土砻慢慢加工。 经去壳的小麦从研磨作业区上方的倾倒口放入,进入下方不停转动的磨盘内,连续研磨十几个乃至二十多个小时,便会经面粉收集槽流出,收集到事先放置好的容器内。 水车磨坊的转速并不快,受水流力量的限制,预计每分钟只能推动磨石转15~20圈。 但它胜在持久省心,只要河水还在流动,磨石就一直转动,经过长时间的研磨,它加工出的面粉不比人力磨制的面粉差。 而且陈舟在设计石磨系统时,还参照中式水车磨坊,增添了调节上下磨石间隙的结构,以控制面粉的精细程度,如果想吃些粗糙一点的粮食,只需调整磨石间隙即可。 …… 除省力省心之外,这个重要结构全部由金属制成的水车维护也比较简单。 每次加工完粮食后,需要清理掉磨槽之间残留的渣滓,使用一个月或两个月,要往水车轴承上涂抹些许动物油脂,防止其生锈。 如此维护,水车便能维持正常工作状态。 至于天长日久造成的损耗,那是不可避免的。 一旦传动齿轮或没入水中的木质齿牙损坏,就只能拆开水车区,对零件进行更换了。 不过水车毕竟刚刚建成,陈舟估计第一次更换零件起码得等到1664年八九月份,如果保养得好的话,可能要到1665年年初。 …… 2月27日,水车磨坊在陈舟与众土著的努力下正式宣告竣工。 土著们挤在还未通水的磨坊工作区上层,打量着已经调整好的磨石,脸上均写满不解。 让他们理解铁锹和镐头这种简单的工具并不困难。 但面对各种传动齿轮,轴承和一些简单的机械结构,他们的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 此刻,陈舟正站在石磨的面粉收集槽旁,他身边站着土著们的“偶像”星期日,还有土著们的老师星期六。 岛上除放牧土著之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但首领和星期日在此,气氛严肃,即使其他人心中各有问题,却也不敢讨论。 他们只能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陈舟的背影和房间内的一切,仿佛要从中看出来。 …… 陈舟并不打算费尽口舌跟土著们讲解水车的工作原理以及各个零件的作用,他知道那是对牛弹琴。 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上层工作区的各处结构,确定没有问题后带着星期六和星期日通过室内楼梯走向下层。 在此过程中,他小声且尽量细致地跟两人解释着水车的原理。 星期六和星期日提前看过水车的设计图,也把玩过模型,以二人的聪慧劲儿,本就理解了个七七八八,见到实物后,更是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关键。 同二人交代了一番水车的零件如何拆卸,怎样维修,陈舟又带着他们回到了上层,然后宣布掘开隔绝河流和水渠的最后一道“壁垒”,让磨坊正式进入工作阶段。 …… 人工挖掘的沟渠足有接近两米深,为了防止河水提前冲垮土壤,在沟渠的最底部还抵住了几块宽大的木板。 三名水性上佳的土著负责完成这项危险的工作。 他们脱掉了鞋子,光着膀子,扎紧裤腰带,带着镐头跳进了沟渠浅浅的积水内。 搬开抵住木板的桩子后,三人用镐头一点点凿开了土墙。 当河水一股股从土墙逐渐塌陷的根部缺口中窜出,三人赶忙将镐头扔到沟渠上方,然后抓住其他土著甩下来的麻绳,蹬住渠壁,利落地爬出了沟渠。 他们的心里虽然惊慌,但土墙坍塌的速度其实并没有那么快。 过了足有四五分钟,那些小的缺口才一点点连接在一起,形成碗口大的漏洞。 随即,越来越多的泥土被河水冲出,漂荡在沟渠内部。 紧接着,漏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并引发连锁反应,带动上方的土墙垮塌。 待上方土墙出现一道明显的缺口后,憋了五天的水流顿时以不可阻挡之势灌流进沟渠内。 黄褐相间的土块在激流中翻滚。 缺口转眼就被水流没过,岸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土墙还剩多高,只能看见沟渠内的水位迅速涨起。 土著们沿着沟渠奔跑,只见在水流的冲击下,那个庞大且精巧的立式水轮盘开始缓缓转动。 仿佛一头死去的怪物复活,整座水车磨坊瞬间充满了活力,像动物一样呼吸了起来。 水声悦耳,咬合在一起的传动结构带动了工作区内的磨石。 …… 当土著们再次进入磨坊上层的工作区时,惊讶地看到,那块要四个人齐心协力才能搬起的巨大磨石竟然自己运动了起来。 而此刻,站在磨石前方的首领和星期日星期六,竟然一点都不感到震惊或惶恐,反而各个面带喜意,谈笑风生,对这事丝毫未觉稀奇。(本章完) 第200章 制糖 土著无法理解整日转动的水车磨坊,就像他们无法理解枪械莫测的威能和可怕的攻击距离一样。 但对他们来说,懂的太多并没有什么意义,学习也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古怪且时刻发出响动的机器能帮他们干活,将大麦、小麦或是可可豆研磨成粉末就够了。 …… “c”形人工水渠的两端被掘开后,分流出的河水昼夜不停地沿着水渠流动。 土著们在星期日和星期六的教导下,掌握了水车磨坊的使用方法——这很简单。 待收割储存的粮食晾干后,他们就可以利用水车磨坊加工粮食了。 在此之前磨坊也没闲着,岛上众人消耗的巧克力数量不少,陈舟让土著们采集了装满一辆板车的可可豆,烘干后放到了磨坊中研磨。 为了研磨出口感更细腻的巧克力,陈舟特意调窄了上下磨石之间的间隙,并命令土著们要反复加工三次,每次加工时长不得低于24小时。 这批“精加工”的巧克力将成为陈舟的私人特供。 至于土著,普通程序研磨出的巧克力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甜美香纯了,或许更细腻的口感他们还适应不了。 …… 制造大批巧克力产生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的紧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陈舟特意去看了看山涧两旁的甘蔗地。 经过足足一年多的种植扩张,甘蔗地已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被砍伐腾空的林地,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紫黑。 最接近山涧的老甘蔗,已经从手腕粗长到了碗口粗细,又高又壮。 外围新栽培的甘蔗也很茁壮—— 这里有人照料,播撒肥料,周边遮挡阳光的大树还被砍伐一空,生长环境远比它们原本扎根的河谷平原优渥。 那些老甘蔗外壳已木质化,太过坚硬,内部纤维也很粗,早就不太适合制了。 稍靠外围,长得较为高大的甘蔗粗细倒是正合适,汁液饱满,含量高,正该用它们榨。 …… 巡视一圈,陈舟对跟在他身边的星期六交代了任务。 “最中间那些特别粗壮的甘蔗要全部砍倒,土著可以自己食用,如果不愿意食用的话,给牛羊当饲料也行,但是不能多喂。” 甘蔗的纤维成分丰富,但是未经碱化处理的甘蔗不太适合做饲料,每次只能给牛羊吃一点点,吃多了容易引起消化不良或肠胃炎。 “从中间到最外围这一圈成熟的甘蔗,全部砍倒,然后送到窑洞院内。 最外围未长大的甘蔗要保留。 圈内的甘蔗收割后,要赶紧补种甘蔗幼苗,防止下一年产量下降。” 不仅是一种调料,在食物工业领域也有广泛的应用,制造蜜饯、果、果汁、糕点、罐头等食物都离不开它。 陈舟真心希望甘蔗地的面积能越来越大,让他早日实现红自由。 …… 3月2日,所有被砍伐的甘蔗都送进了陈舟的小院。 为了安置它们,陈舟特意在院内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防雨棚。 随后,声势浩大的制工作开始了。 …… 四名较为细心的土著得到特许,进入窑洞小院,开始对甘蔗进行预处理。 他们认真地跟着星期六一步一步做,先是将甘蔗外皮削去,然后再把去皮的甘蔗切成10cm左右的小段。 随后他们会将甘蔗段儿用清水洗净,然后放进小石磨中榨汁。 整个流程非常枯燥漫长,但没有什么难度。 负责推磨的土著工作量最大,不仅要不断拿起甘蔗,还要持续推动石磨,更换接甘蔗汁的容器。 即使土著耐力出众,也经不住这种折腾。 因此每工作一个半小时,推磨土著就会轮换一次,以保证所有土著都能用体力较为充沛的状态榨取甘蔗汁。 …… 土著这边削甘蔗皮,榨甘蔗汁忙的热火朝天,陈舟那边也没闲着。 他找出了当初拆掉婚纱留下的细纱布料,包在圆形金属圈边缘,做成了一张过滤网。 装满陶罐的甘蔗汁经过纱布过滤网,除去了渣滓,变得干净澄澈,紧接着就被倒入了铁锅之中。 旺盛的灶火迅速将甘蔗汁煮沸。 丰富的分使甘蔗汁由稀转稠,在此过程中,陈舟必须持续搅拌锅中的甘蔗汁,防止其焦糊。 铁锅漆黑的底色映衬下,只能用长勺一点点舀起甘蔗汁才能准确观察浆的状态。 待浆从最初的青绿色变为棕红,挂在长勺上滴落时拉出长长的黏丝,火候才能从大转中。 此时的浆已经算是半成品红。 按正常制造红的流程讲,此时应该熄灭灶火,然后快速搅拌浆直至其出现砂状结晶。 但陈舟这是柴火灶,不可能说灭火就灭火。 因此他只能将锅中的稠浆全部出,转移到旁边准备好的陶盆内,大力搅拌。 这一项工作与之前在锅内时的搅拌工作相仿,但因浆变得粘稠,搅拌起来更加吃力。 而且此次搅拌速度不能慢,慢了的话浆在冷却前就不能产生砂状结晶,导致这收尾工作极为耗费体力。 铁勺带动粘稠的浆,转的陶盆内出现了一个棕红色漩涡。 蔗的原香伴着未冷却浆的热气散发出来,扑在陈舟脸上,不用进口,就能让他感受到红的甜腻。 折腾了好一会儿,陈舟终于从盆中看到了一些微小的砂状结晶,顿时来了精神,攥住铁勺的手臂舞动得更加有力了。 随着砂状结晶越来越多,搅拌浆的阻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知道是时候了,陈舟停止搅拌,将陶盆中的浆倒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大块木板上。 这些木板都是近期超时空切割切出来的,表面分外光滑,且经过了烘干处理。 浆倒在木板上面,自然冷却后便会凝固成块状红,敲一敲便能崩解为较为粗糙的砂状红。 除带有甘蔗原香且颜色呈棕红外,味道与白并无太大区别。 若因熬制过度,搅拌时不能起砂,还可放任其凝固成整块硬。 这种硬倒也不影响口感,直接含在口中食用也可,做菜时捣碎为砂也可,只要变成了,怎么用都无所谓。 …… 陈舟之所以对蔗的制造流程这么熟悉,还得益于现代发达的网络。 从各种各样的途径,总能了解到一些小段的制造工序,而这些工序稍加推演,便成了蔗的完整制造法。 或许土著们耗费一生都研究不明白怎么把甘蔗变成。 但对来自现代的陈舟来说,这一整套流程十分简单,以至于他第一次动手就成功了。 …… 当然,虽然制未失败,但对目睹了整个制造过程的陈舟而言,还是能发现许多不足之处。 除了土著们手法不够熟练,压榨甘蔗的时候并没有将其中所有汁液都压出,造成了资源的浪费外,甘蔗的出率也是个严重缺陷。 陈舟不知道现代甘蔗出率怎么样。 他只知道,岛上种植的野生甘蔗,大约75斤甘蔗才能产出2斤红。 无论怎么看,这个比例都有些过于惊人了——惊人的低。 他曾经计算过,山涧两旁可供使用的成熟甘蔗面积大约有3亩地,这三亩地产出的甘蔗总重在21000斤左右。 也就是说,种了一年多的甘蔗,竟然只能生产560斤,至多不超过600斤红。 假如放在现代,除非挂上纯野生甘蔗的噱头,这600斤连肥料和人工钱都赚不回来。 即使是在17世纪,陈舟估计他这个“甘蔗地”的产率也远远不如欧洲农场主的专业甘蔗园。 而产率如此之低,根本原因就在于甘蔗品种—— 野生甘蔗生长速度慢、外壳厚、果芯细、纤维多、含少,并不适合做产的原材料。 但眼下岛上只有这一种适合制的植物。 除了甘蔗外,陈舟唯一能想到的制材料就是麦芽,它可以制成麦芽浆。 然而陈舟并不了解麦芽浆如何制造,更不舍得消耗珍贵的粮食作物满足口腹之欲。 因此就算他对甘蔗的产率不满,也只能继续使用甘蔗制。 毕竟目前岛上只有十个人,年产600斤红在现代不值一提,到了这里,也算是个天文数字了。 …… 顺利完成首次制,确定自己的思路和制造流程没问题后,陈舟立刻就把异常消耗体力的搅拌浆工作交给了土著。 他早就听说古代职业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这里面两样工作他都体会过了,撑船确实不轻快,打铁消耗体力也很快,今日与搅拌浆一比,他发现手工制造红完全可以列入第四苦。 这要是搅拌一天浆,就是铁打的汉子恐怕也熬不住。 作为岛上的“首领”,陈舟可不想辛辛苦苦帮土著们制造巧克力的重要材料。 他的目标是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折磨。 “他妈的,没抓土著前我自己干苦力,抓了土著我还干苦力,那我这土著不是白抓了吗?” …… 土著们自从来到岛上后,帮助陈舟分担过许多繁重的体力工作。 但就在这众多重体力活中,搅拌浆仍旧能脱颖而出,成为每一名土著都不想去干的活。 别说搅拌一整天浆——这种工作没人能一口气干一整天。 就是一口气干上两三个小时,都能把人累的两只胳膊酸痛难耐,抬不起来。 要知道,他们要搅拌的可不是一小盆浆,而是一大锅浆,且在熬制过程中不能停手。 待浆粘稠后,搅拌起来简直和水泥没多大区别,没干几天活儿,土著就用弯了好几个铁勺。 …… 负责管理此项工作的星期六很快就观察到了土著们低迷的工作情绪。 他注意到土著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以斑马为首的势力在小团体中最为强大,尤其是斑马本人。 这家伙仗着自己汉语说得好,与“天神”、自己和星期日关系较为亲近,竟然逃避工作,总是命令其他土著替他干活。 他自己倒好,选起了那些轻快的工作,不仅能早早完工回家,还能趁其他土著不在偷着做点好吃的,给自己开小灶。 星期六意识到,斑马的这种行为就是传说中的“贪污腐败”,或者说是“以权谋私”。 在陈舟给他私下传授的课程里,这种现象往往代表着一个势力要从鼎盛走向衰落,是危险的信号。 …… 星期六本想立即将这件性质严重的事报告给陈舟。 刚迈出屋门,他突然想起了“天神”曾经交代给他的话—— 岛上的琐事不能总指望一个人,他和星期日必须尽快成长到独当一面,能独立处理这些事情的程度,他们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能做好“左膀右臂”。 未来岛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几十人、上百人。 乃至是他想象不到,超过群岛所有部落人口相加总数的天文数字。 到那时,需要他处理的事务不仅会更多,还会涉及更多利益,复杂十倍百倍,他总不能还找别人帮忙。 按“天神”的说法,每个出色的管理者都是从少数人开始,一点点积累经验,后续才能掌管更多人的。 今天只是七个土著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就要去找“天神”帮忙,是否太让人失望呢? …… 思虑再三,星期六最终决定先自己处理这件事。 若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解决方案,他再汇报给“天神”,让“天神”定夺。 细细分析,星期六感觉斑马的行为似乎还没到影响整个势力稳定的程度,不应对其采取过激的惩罚方式。 毕竟斑马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动投奔他们的土著,平日行事也极有眼力见,与土著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分派给他的活儿他也尽心尽力,完成的非常出色。 假如因为这点小事就严厉处罚他,非但不能让被命令的土著解气,反而有可能使他们心生畏惧,觉得领导者喜怒无常,影响忠诚度。 再往细想,星期六认为土著们之所以不爱干繁重的搅拌浆活,主要原因在于大家奖励都一样,搅拌浆却要付出更多体力,弄得胳膊酸痛,浑身不舒坦,弊端太大。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显然不会有人愿意干。 尤其是其他土著都干着较为轻快的活时,自己却在闷头搅拌浆。 这一产生对比,搅拌浆的土著心里难免不平衡。 若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提高搅拌浆土著的收益,使他的收益对得起他付出的劳动,他心里平衡,乐于干活后,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本章完) 第201章 星期六的处理 又是一天辛苦的搅工作结束,沉默寡言的库鲁离开了窑洞。 他很想揉揉自己发酸发涨的肩膀,但他的双臂疼得利害,根本抬不起来手。 院内瞭望塔上投下了微弱的灯光,整齐码放的甘蔗堆拉长了阴影,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可怕怪物。 库鲁望了望高耸的甘蔗堆,想到这一天的工作,见它仍没有明显的缩小,轻叹了口气。 谁叫他和同伴的关系处得最差,最不讨人喜欢,跟星期六老师和星期日又走的不近呢。 每天搅,最累的活儿总有他一份,他却也不好推脱。 无论怎么说,这里的生活都比在部落时舒坦多了,晚上回家还能吃上一顿热乎饭菜。 只是凡事就怕对比,与那些不用搅的同伴比起来,库鲁多少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尤其是最近几天,他的胳膊越来越疼了,搅拌起浆不再那么有力,再这样下去,制造的块不合格,恐怕要被责备了。 想到这里,库鲁的心情更加低落。 他唯一能庆幸的是,负责监督制工作的人是温和的星期六老师,而不是星期日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用鞭子抽人的家伙,就算做不好工作,他也不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 推开木门,最后一个离开小院的库鲁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于锻造室。 近几天首领始终待在锻造室中,从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在那里,一直到太阳下山。 今天首领工作时间更是格外长,看锻造室窗户透出的橘黄光芒,就能知道里面必定火光冲天,炎热无比。 “首领都要干这么久,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再坚持几天吧……” 库鲁想着,关上了小院的大门。 没往山下走几步,他在庄稼地旁边看到了一个熟人,脚步不由一滞。 小步走到那人身边,他恭恭敬敬地弯腰鞠了个躬,问候道。 “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特意来找你的,就你回家最晚。” 星期六年龄不大,身高却与库鲁相仿,说起话来更是比库鲁成熟些,带着一种领导者特有的气质。 他轻轻拍了拍库鲁的肩膀,关切地询问。 “我听说搅的工作很累,你连着干了几天,累坏了吧。” 库鲁突然被触碰肩膀,听到星期六的问话,受宠若惊,身子又矮了一截,连声道不累不累。 “你怕斑马知道?” 星期六又问。 见库鲁沉默不语,他笑了。 “放心吧,我不是来试探你的,斑马还没有那个面子能说动我。 是首领,听说你们工作强度不一样,又有人连着干好几天最累的活,叫我给你们这些搅的人一些补偿。” 说着,星期六从怀里取出一方扁平的小木匣,借着瞭望塔投下的灯光,打开了木匣的盖子,展示给库鲁看。 匣内装着一排呈长方形,颜色深褐的红块,在淡淡的灯光映照下宛如一块块晶莹的琥珀。 “这里一半红是你的,剩下一半,你要分给前几天搅的人。 每搅一天,拿两块,不够的话再来找我,这是属于你们的补偿。” 语毕,星期六盖上盖子,不待库鲁推辞便将木匣塞进了他的怀中。 随后他又交代。 “你记住,这些红是首领奖励给你们的,和你们共有的粮食和调料要分开。 不经你允许,谁都不能拿走你的奖励。 斑马不行,星期日不行,我也不行,明白了吗?” 见库鲁懵懂地点了点头,星期六接着说。 “教你一个新词,这个叫‘私人财产’,就像我的画和书一样,只属于我自己。 但是有个例外,就是首领。 我们都属于首领,包括我的书和画,还有你的红,你们所有的‘私人财产’。” 提到“天神”,星期六脸上总是充满崇敬的神色,头也不由自主地仰起,仿佛能在天幕中看到无所不能的首领。 …… 库鲁用上臂夹住沉重的木匣子——胳膊朝下会让他觉得舒服些。 静静等待星期六老师继续说话,片刻,他终于收到了最后一句交代。 “回去以后,如果他们问你这红是哪里来的,如实告诉他们就好。 斑马找你麻烦的话,你直接去找星期日,星期日会处理这件事。 跟你讲的就这些,回去吃完饭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应该不用干这么重的活了。” 说完,星期六摆了摆手,示意库鲁可以走了。 …… 库鲁紧紧夹着装有珍贵红的木匣子,内心百感交集。 从满身疲惫,到收获奖励,这一切的转折来得太出乎意料,他仿佛一下子就从地狱来到了天堂,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话,只能再次给星期六深深鞠了一躬。 “你不用这么感谢我,要谢就谢我们伟大的首领,如果没有他,你现在还在群岛的部落里抓鱼呢。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星期六转过身,再次摆摆手。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 没有再看库鲁的反应,星期六自顾自地走向他的小屋,背向土著的脸上,已堆满了笑。 其实给土著补偿这事,他并没有向陈舟汇报,唯一提了一嘴的只有产出红的使用权。 这么多甘蔗,能产出的红根本不是陈舟一个人可以消耗掉的。 听星期六询问,陈舟还以为他想自己做些巧克力吃,便分配给了星期六二十斤红,让他自由支配,殊不知星期六是要用红解决土著内部的问题。 拿到大批红后,星期六准备了好几天,研究怎样处理这件事最妥帖。 他甚至写好了六篇不同的稿子,其中有言辞激烈的,有更加温和的,也有责问斑马的句子。 最终星期六从六篇稿子中选出了这篇,并将其背了下来。 …… 其实今晚来到这里等待库鲁是星期六观察多日的结果,别看他表面上对土著们之间的事不闻不问,有关斑马搞小团体造成的种种排挤,他心中宛如明镜一般。 正是因为了解土著之间的关系,他才挑中了库鲁这个边缘人。 认真统计库鲁的工作时长,牢记他下班的路线,在这里等待。 以及将珍贵的红交给库鲁,都是星期六故意为之。 他想看看斑马做事到底能出格到什么程度,明天他还会找库鲁和另外一名相熟的土著了解情况。 如果斑马真的猖狂到敢干涉库鲁的分配,等待他的可就不是不痛不痒的几声呵斥,而是星期日了。 同吃同住,星期六有什么事都瞒不住星期日,关于土著之间相互排挤的事,星期日也一清二楚。 若按他的脾气,斑马早就被吊起来扒皮了。 那家伙之所以还能过着好日子,早早结束工作回家享受生活,都是因为星期六的劝阻。 但这劝阻也是有限度的。 这次“测试”斑马要是通不过,等待着他的待遇将与库鲁截然相反。 库鲁是从地狱到天堂,他就是从天堂到地狱了,搞不好不止是挨鞭子,还有可能把小命都丢掉。 接受过斑马的礼物,吃过人家送来的黄桃罐头,星期六自认平日里没少关照斑马,在这件事上,也给了斑马足够的宽容。 往木屋走的时候,想到斑马可能做出的过激行为还有悲惨的下场,星期六只能默默期望斑马能表现得和平时一样聪明懂事,他不想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 当库鲁用肩膀推开木屋房门时,看到的是分散在油灯周围的三个同伴。 早下班的人能吃上更热乎的饭,不过作为一个集体,就算库鲁平时不言不语,大家做饭时还是会给他留一份。 最近库鲁干活干到最晚,负责做饭的土著还会特意给他多留些肉菜。 斑马自是七名土著中的“头头”,对于他的安排,土著们都不敢提出异议。 一来斑马在众人中身份地位最高,二来苦活累活没落到自己身上,人家干活的人都没抗议,工作轻松的人自然也不好替他出头。 眼睁睁看着库鲁被欺负,没有人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也会落在身上,都保持着沉默,顶多只能用多留些菜的方式安抚一下他。 …… 平时跟库鲁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答复,长此以往,也就没人跟库鲁搭话了。 他走进木屋时,所有人都在自顾自享受着工作后的闲暇时光。 有人躺在床上一点点掰开巧克力,将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的小碎块放入口中,闭上眼睛享受着香醇的甜味儿。 有人坐在油灯旁,捏着炭笔在白泥板上写写画画—— 可别觉得他是在练字,其实他在学习绘画,效仿星期六老师。 奈何这人实在没有天赋,画出来的东西非常抽象,别说有形无神,他恐怕连自己要画的东西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还有一人蹲在水桶旁边,洗涮着碗筷,他就是今天负责做饭的“厨子”。 听到门响,这人抬起头瞥了库鲁一眼,见是这个闷葫芦,正准备低头继续洗碗,却看到了库鲁胳肢窝下夹着的木匣子。 …… “这是什么?” 将最后一个洗干净的陶碗拿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刷碗土著好奇地问道。 库鲁嗫嚅着嘴唇,想将星期六告诉他的话说出来,但因长期不与同伴沟通,心中好似缺了口气,话在嘴边,就是吐不出来,憋得他难受。 尽管如此,因这件事是天大的好事,库鲁虽憋得慌,脸上却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这,这是老师给我的。” 好不容易把话说出来,库鲁忍着疼痛,将木匣子拿到手上,掀开了盖子向同伴展示。 他清楚地记得,负责与他轮换搅的人还有两个,躺在床上吃巧克力的就是其中之一,便从匣里拿起四块红,送到了那人枕边。 “这是你的。” 库鲁深褐的脸因紧张充血,颜色更深,留下四块红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床边,又从匣中取出了四块红,接着盖上了盖子,往屋外走去。 “你别走啊,老师为什么把这东西给你啊?” 刚走到门口,库鲁便被做饭土著叫住。 他站在原地,认真回想着星期六交代给他的话,试图将其复述出来,最终却只能磕磕巴巴地说:“星期六老师说,这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都不能抢。” 随后他推开了屋门,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干活的奖励。” 话音刚落,库鲁就离开了木屋,只留下三个面面相觑,完全没听明白的土著。 …… 斑马与另两名土著住的木屋总共只有三个人,当库鲁推门进屋时,正看到斑马和一名土著坐在小桌旁下棋。 他们下的是“五子棋”,一种首领发明的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在棋盘上摆出或横或竖或斜的五颗棋子就行。 斑马用的棋盘是他自己刻制的,当初的木工课独属这家伙学的最认真,别人“毕业”时只能勉强做出简单的榫卯结构,斑马那时就已经能进行较为复杂的木雕了。 时至今日,他的木雕技术又进步了一大截,别说简单的棋盘,就是山上的牛羊,首领养的动物,他都能雕琢得惟妙惟肖。 据说他前几天还送了星期日一对木质牛雕像,其中那头公牛雕的尤其健壮,很受星期日喜欢。 和星期六星期日都走得这么近,加上斑马身材高大强壮,又非常健谈,跟大多数土著关系都不错,也难怪没人为库鲁说话,库鲁也不敢表示抗议。 …… 听到有人进屋,正皱着眉头琢磨下一步该往哪里下棋的斑马转过了头,见走进房间的竟然是库鲁,他脸上顿时涌现出诧异的神情。 “库鲁?你来干什么?” 斑马的视线在库鲁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他手中的四小块红上。 “这东西你哪来的?” 从椅子上起身,斑马指着红问道。 “偷首领的东西可是要被惩罚的,你可别乱来,明天早晨我带你去老师那里认个错。” 说着,斑马自顾自地走向库鲁,伸手去抓那四块红。 令他没想到的是,向来顺从他的库鲁竟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这让斑马有些恼怒。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油灯的光芒,使得他整个面部都笼进一层朦胧的黑暗中,平时看起来很憨厚和善的脸庞便显得有些阴鸷。(本章完) 第202章 人情世故 “不是偷的。” 斑马带来的压迫感使库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几乎出了木屋。 他仰视着斑马,努力使自己显得有勇气一些,说道。 “是老师给的。” 听到这话,斑马眼中泛起一丝难以置信—— 七名土著中,独属他和星期六星期日二人关系最近,为什么星期六会把珍贵的红块给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他的第一反应是库鲁说谎,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库鲁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的,若说别人有胆子偷东西,欺骗他,他倒觉得有几分可能。 “库鲁?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 再说,就算他真偷了东西,也不会使用‘老师送的’这种解释。 到底是不是老师送的,明天一问不就明白了,这种谎言太过拙劣。” “也就是说,库鲁没有说谎,他手上这几块红,还真是老师送他的。 可老师为什么要送他红,他不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吗? 他得到了红,又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短短几秒,斑马脑海中便闪过无数念头,判断出库鲁没有说谎后,他恼怒的脸色顿时一变,和善了许多。 亲切地搭住库鲁的肩膀,不顾库鲁脸上的不满,斑马强行将库鲁揽进木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 “嗨,我这不是担心你犯傻做了错事吗? 你是知道的,那个绞刑架可不饶人,要是偷了东西,下场可好不了。” 斑马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脸不悦,转眼就堆满笑容。 一边跟库鲁说着话,他一边从桌旁的木架上取下一个干净的陶杯,然后给库鲁倒了一杯热水。 “当然,我相信你是个老实……啊不…诚实的人,你肯定不会撒谎骗我的。 我就是好奇,老师为什么给你红啊,你拿着来我们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说着,斑马将推了推水杯,以便于库鲁能更轻松地拿起杯子,双眼却牢牢锁在库鲁手中的红块上面。 …… 都是一个部落出来的,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尽管库鲁很不想答理斑马,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毕竟星期六老师特意跟他交待过,如果有人询问,必须要如实回答,他要是故意不说,引起争执,事后闹到老师甚至是首领那里,谁都讨不到好处。 正酝酿着话,回忆星期六的言语,还没等库鲁开口,斑马又说话了。 这一次他的态度更亲近,语气比之前更加和善。 “库鲁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们的。 其实这事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我和老师的关系,明天再去问问就能知道答案,我这不是不愿意麻烦人家吗? 而且这大半夜的,你干了一天活,也挺累的,该干什么事就快点干,干完还要回去休息呢,对吧。 当然,你不说也行,我也不是必须要知道,你跟兄弟说一声,兄弟都能理解。” …… 有的人天生就对人情世故非常敏感,能随意将自己伪装成任何模样。 上一秒,他可能还满目狰狞地威胁着人,下一秒,为了想得到的东西,他完全能下跪磕头。 斑马就是这样一种人。 在部落生活的时候,他还很懵懂——那里并没有适宜他成长的土壤。 这种“变脸”绝技,是斑马来到岛屿后慢慢学会的。 起初他只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免挨鞭子,被陈舟特别关注也仅仅是因为他运气好,比其他人知晓更多情报。 不过渐渐的,从这种所谓的“有眼力见”“懂事”中真正牟取到利益后,斑马就愈发喜欢这种与人沟通的学问了。 他之所以那么热衷于学习汉语,除了一口流利标准的汉语能拉近与首领和两位管理者的距离外,还因为汉语比部落语言完善得多。 许多部落语言无法表达的意思,都能用汉语完美地描述出来。 靠着有意的讨好,机灵的行事风格,斑马迅速从七名土著中脱颖而出,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岛上第三名管理者,实际上他已经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和人脉为自己分配更轻松的工作了,星期六和星期日也未对他的行为提出过意见。 这使斑马一直心安理得地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直至今夜。 当手拿红的库鲁坐在房间里时,他都未意识到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刨根问底儿,想寻求一个答案,除了好奇心作祟,更多还是希望知道红到底是怎么获得的—— 这种好东西他不能没有。 …… 期待地注视着库鲁,见他即将说出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斑马恨不得把耳朵都竖起来。 但当库鲁真的将星期六说过的话复述出来,斑马却觉得整个人都在发凉。 那凉意从脚底窜出来,顺着脊背爬上天灵盖,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恐中。 颓然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斑马怔怔地注视着五子棋盘,再也没说话。 库鲁见他陷入了沉默,也没喝水,径直走到了另一名搅的土著身前,将红放到了他旁边,转过身自顾自地离开了木屋。 …… 对人际关系不敏感的土著很难感受到这普普通通一件事背后潜藏着怎样的危机。 斑马却能感觉到。 在库鲁磕磕巴巴的复述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把磨得锃亮的屠刀正跃跃欲试,准备砍向他的脖颈。 那股凉意彻底浇醒了他,使他意识到—— 自己只是有可能成为管理者,但他现在终究还没有成为管理者,有些事不是他能随意安排的,有些事也不是他们内部的小秘密。 岛上只有这么几个人,没什么瞒得住老师和星期日。 令他庆幸的是,幸好他平时跟其他人关系都处的不错,学习态度好,木工活还受过首领的夸奖,又经常送星期六和星期日礼物。 这些抱有目的的行为虽然功利,却无心插柳柳成荫,无形之中为他制造了一块“免死金牌”。 若非如此,他得到的可能就不是这样温柔的提醒,而是星期日的鞭挞甚至绞刑架伺候了。 …… 想明白这事,斑马悄悄松了一口气。 潜在的后果严重,但毕竟还没走到那一步,看样子只要他能处理好,这事就算过去了。 在灯光下收拾好棋子和棋盘,他早就没了继续下棋的兴致。 一口喝光刚才给库鲁倒的热水,斑马走向自己的床,临睡前没忘跟另两人说一声—— “明天我去搅,你俩选出一个去田里干活,晚上早点回来,弄点热乎饭菜。” …… 星期六不知道库鲁和斑马之间有没有发生摩擦,但他很欣慰地看到,在找到库鲁的第二天,搅拌浆的累活就落到了斑马身上。 斑马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平时遇见他和星期日也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偶尔还会主动找他询问一些成语的读音和典故,或是送上精致的小木雕。 他也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保持着温声细语的样子,将累活的奖励红如数发放给斑马。 听说搅能有红奖励,其余土著也变得踊跃了起来,纷纷主动承担这项不讨喜的工作。 …… 库鲁歇了几天,胳膊渐渐恢复了。 由于他主动送出过红,两名收到红的土著便常常与他搭话,之前总孤立他的斑马也开始关照他。 无论斑马的关照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对库鲁来说,这是件好事。 语言不练说不明白,除了对发音的了解外,更重要的是鼓起勇气出口交流。 烦闷不吐消不干净,一个人憋在肚子里没什么好处。 与同伴的沟通交流排解了库鲁的烦忧,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终于出现了笑容。 虽然只是偶尔一现,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 …… 土著们遇到的问题陈舟也在关注,他早就意识到了靠人力搅拌浆效率太低,而且对土著的身体会造成极大负荷。 因此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加点制造一台专门用于搅拌浆的机器。 土著每天忙到深夜才下班时,他也没偷懒。 整日待在锻造室内,到3月10日,陈舟终于将“脚踏搅拌机”组装完成。 这个用木材、金属和陶器制成的机器依然使用人力工作,但它可以通过手摇或者脚踏两种方式获取动力。 而且搅拌机内的搅拌棒远比勺子大得多,分成三个叶片,大大增加了其与浆的接触面积。 土著们在将浆熬到火候后,便可立即把浆舀进搅拌机内。 手还有劲儿的时候,他们可以用手摇搅拌,待手臂没力气了,再用脚蹬—— 腿部的耐力远比手臂持久,既可以继续工作,又能给手臂足够的休息时间。 这样往常两名土著交替搅拌才能完成的工作量,一个人就能解决,腾出来的那个人就可以去干其他事了。 …… 距离雨季结束还有一个多月,陈舟只想尽快将院内堆积的甘蔗全部变成红。 在制造脚踏搅拌机,解决了人力不足的问题后,他又增设了两个炉灶,专门用于熬。 如此一来,制工作效率提高了足足一倍有余。 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内甘蔗堆的体积逐渐减小,预计在3月30日之前,就能尽数处理完。 …… 制造完搅拌机,陈舟歇了两天。 歇息时恰好赶上一个小雨天,适合出门,他便带着来福往建厂地跑了一趟。 事实证明雨季前搭建的防水设施非常有效,当陈舟撬开木板、白泥和树枝构成的封闭层查看基槽内时,发现基槽内除了比旱季潮湿外并无其他异常,既没有进水也没有垮塌。 如果硬说基槽内有什么变化,可能就是其中增多的昆虫吧—— 这种阴暗潮湿,温暖且不受雨水影响的地方恰是适宜昆虫繁衍的优良环境,尤其是一种类似蜈蚣的昆虫,灯光往下一照,在基槽最底部密密麻麻铺了一大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暗自盘算着旱季开工前一定要好好清理整治这群不识相的虫子,陈舟重新封好白泥,离开了建厂地。 …… 回到窑洞,无所事事的陈舟心血来潮,去了一趟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小木屋。 自工厂开工后,他已经接近半年未来到这个亲手建造的小房子了。 推开屋门后,陈舟正看见星期六端坐在桌前翻阅他编撰的教材。 而这个空间狭小的小房子,已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 为了更充分地利用房间内的每一寸空间,屋内从上到下,到处都钉上了橱柜和木架,仅有几小处露出墙面。 在那少数露出木质墙壁的地方,都挂着星期六的得意之作。 由于画作太多,它们在装上边框后,都被串在了一根钉在墙上的木棍上,不挨个取下只能看到排在最前面的那副。 陈舟还以为近几个月工作繁忙,星期六早已没有时间继续绘画了,没想到他在百忙之中还能腾出时间练习。 同是热爱绘画的人,陈舟很认可星期六这种态度。 稍稍侧起身子,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示意星期六坐下。 还没等陈舟走到墙上的画作处,他便被身旁木架上的木雕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用菠萝树木雕刻的公牛。 整个木雕不大,用一只手即可将其完全包裹,但细节却丝毫不少。 公牛正在低头吃草,其牛角的形状,身上隐隐显露的肌肉,高耸的前肩还有甩动的尾巴,四只蹄子的姿态都栩栩如生地展示了出来。 虽然这个木雕未经细致抛光,也没有毛发方面的刻画,显得有些粗糙。 但对没细致学过雕刻的土著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了。 “啧啧~” 把玩着小巧的公牛,观察着木材上的刀痕,陈舟忍不住询问星期六。 “这是你雕的?” 星期六见“天神”走向他的画作,既紧张又期待,尤其期待“天神”对他那幅“雨中耕作图”的评价。 没想到“天神”还没看到他的画,就被斑马送给星期日的木雕给勾去了。(本章完) 第203章 意境 尽管星期六对斑马的木雕影响了“天神”对自己作品的欣赏很不快,但他还是如实地回答了陈舟的问题。 听说这木雕是斑马制造的,陈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学习木工课时,斑马是其中表现最优异的,他制造的榫卯结构质量远胜其他土著。 如果是他雕刻出这样的木雕,那并不奇怪。 “斑马,他还挺有天赋的。” 将木雕在手中旋转一周,再次细细打量木雕的细节,陈舟把木雕放回了木架上。 “你觉得让斑马做第三个管理者怎么样?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 面向星期六,陈舟询问。 他打算专门选出三人负责下海捕捞,目前众土著中,只有斑马最为值得信任,做事也机伶,看起来像是管理捕捞事务的合适人选。 不过陈舟知道自己近日对土著们的观察不足,论及对土著的了解程度他也远不如星期六和星期日。 毕竟平时教授土著,管理日常事务的都是星期六。 他自从决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后便很少亲力亲为,细致处理与土著之间的关系了。 如今有这种影响重大的决定,他必须得提前问问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意见,就像皇帝有事要问问丞相一样——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全知全能的神,博采众议才是明智的选择。 …… 听到陈舟的问题,星期六低下了头。 “天神”不知道,他可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斑马从前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但前几天发生的事,早就将斑马的“优良作风”盖过去了。 思考了片刻,星期六最终还是如实将斑马和土著们关于搅一事造成的问题说了出来。 陈舟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星期六讲述,渐渐皱起了眉头。 从前他对土著们的印象一直不错。 虽然土著们在战斗和生活习性方面表现得很凶残,但他们的本性还是比较淳朴的,与现代人的圆滑世故有明显区别,且不善于表演或伪装自己。 听星期六一说,他才醒悟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原始社会,都会天然地产生一些异类。 或许土著部落因为环境问题,出现这种人的概率比较低,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 恰好,斑马这个“极品”就跑到了他这里。 …… 思绪纷飞,陈舟回想起了斑马刚登岛的时候,被子弹惊吓后,这人是第一个主动放弃抵抗的,哪怕他是所有土著中身材最高大最有力量的人。 被俘虏后,在所有押进窑洞,参与审讯的人中,他也是最识相的那个,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所有秘密都讲了出来。 事后,陈舟听说斑马把奖励给他的巧克力分给了其他土著。 他一直以为斑马是个天性淳朴的老好人,擅长交际,乐于学习。 听星期六这么一讲,再回顾斑马过去的种种表现,陈舟这才发现—— 原来斑马这家伙并不是老好人,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有明确的目的性的。 只是他将目的掩藏的很好,加上土著身份的加持,导致他的目的很难被人察觉罢了。 …… “这样的话,就暂时把这事放一放。” 陈舟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随后他赞许地拍了拍星期六的肩膀。 “你处理的很不错,既没有直接动用武力,也没有大肆宣扬,同时照顾到了库鲁和斑马,还对他进行了暗示和威慑。 作为一名管理者,你这次的表现非常优秀。” …… 得到“天神”的夸奖,星期六那张圆圆的脸蛋顿时变得通红,竟有些不好意思。 等待了片刻,见陈舟还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继续往屋里走查看自己画作的意思,星期六终于忍不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画,轻声道。 “您能看看我的画吗?我觉得还有很多可进步的地方。” 说完这句,星期六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您已经很久没有指导我画画了。” 陈舟正想着怎么处理斑马—— 通过星期六的讲述,他已经意识到这家伙是个墙头草,根本不像其表现的那么值得信任。 在畏惧枪械惊人威力的情况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部落,背叛西班牙人。 那就说明以后如果见识到火炮和人数更多装备更精良的敌人,他也有很大概率会再次背叛,带着岛上的秘密投奔他人怀抱。 这种“叛徒”“软骨头”向来是华夏人最讨厌的。 放在战时,出了这种欺下瞒上的事,陈舟非得把斑马活剥了皮不可。 但这毕竟是平常时期,且斑马做的并不算太出格,若是仅以这件事定罪就将斑马处死,恐怕只会给土著们带来惶恐。 …… 陈舟下意识地想要疏远斑马这个家伙。 不过他又看重斑马的木工才能,正琢磨着还有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星期六的话便打断了他的思路。 无奈地笑了笑,陈舟揉了揉星期六的脑袋,语气略有些责怪。 “我刚刚在想事呢。” 虽是责怪,他的脸上笑意却未散。 示意星期六不必道歉,陈舟向前两步,取下了墙上厚厚一迭带框的画作,挨个拿起细细欣赏。 …… 星期六接手教育事务,成为岛上的老师兼管家后,体力活虽然少了,工作时间却没有减短。 平时需要他处理的琐事极多,导致他很少有时间绘画。 但星期六从陈舟那里听过一句话——“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星期六不知道海绵是什么,不过他却懂得了,只要更合理地利用时间,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凭着这股劲儿,抓住每日短暂的休息时间,星期六一笔笔画出了许多画作。 他谨记陈舟的教诲,没有创作冲动时,向来将基本功放在第一位。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练习,他的线条已经画的有模有样,对透视、光影、造型的处理也渐渐有了专业画家的神韵。 …… 陈舟翻看的前几张画作,都是较为复杂的静物图。 其中大多为木雕和陶器,还有少数金属制品。 通过整齐标准的排线,星期六成功将器物的形状、质感和光影绘制了出来。 缓慢翻看着,陈舟脸上未消散的笑意愈发浓厚了。 星期六此时的水平,已经跟他高中时期自学素描时不相上下了,甚至还略有胜出。 这说明星期六不但练习的很勤奋,在绘画方面也是很有天赋的,并非庸才。 照这样发展下去,星期六的素描水平恐怕很快就会超过他了。 不过虽然素描技术相差无几,对于星期六画作上的瑕疵,陈舟倒是能点评一二。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陈舟自己的绘画水平不算太高,却见过许多名家的画作,了解过许多绘画方面的专业知识。 凭着这些知识,就算他画的比星期六好不了多少,也不影响他站在批判的角度对星期六进行指导—— 当键盘侠嘛,这可是他曾经最擅长的事。 …… 一边看着,一边指出星期六画作中的几个问题。 见星期六把这些意见都记在了纸上,看起来非常重视的模样,陈舟又摇了摇头。 有时候人痴迷于一样事物真的没理由。 他当初教星期六绘画时,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毫无基础的少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需要星期六干的事那么多,他都能持续练习,缓慢进步,可能这就是热爱与激情吧! 可惜的是,他已经失去了这种对绘画的热情。 …… 翻着翻着,陈舟翻到了所有画作中的最后一幅。 在一片黑白素描画作中,独属这幅画最为特别,加入了粉紫。 当陈舟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愣住了。 画中的山川并不阴郁深沉,反而是一片洁白的起伏轮廓。 这底色上,稻苗、田垄、乌云、雨丝,还有朦胧的小院轮廓,隐隐显露的瞭望塔,田中耕作的土著,乃至土著被淋湿的衣物褶皱都以一种和谐的方式组合到了一起。 这是一种与素描大相径庭的画法。 它不追求画中物质形状的准确性,反而去寻求一种精神上的感觉,也就是中国画中尤为重要的一点——意境。 …… 看着这幅画,陈舟愣了好久才出言询问星期六。 “这是你画的?” 星期六原本还有些信心,觉得这幅画是所有画作中最得意的一幅,见陈舟看了这么久,心里反而没底了。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是我画的。” 说完这话,星期六便低下了头—— 这幅画运用的技巧毕竟与“天神”教给他的素描技法相距甚远,尽管他认为这幅画有种独特的美感,却不敢保证“天神”也这么想。 …… 听到星期六的回答,陈舟再次闭口不言。 过了十几秒,他才出声—— “你知道什么是意境吗?” 见星期六摇了摇头,陈舟将所有素描练习都挂回墙上,只拿手中这幅画作,示意星期六跟他走,转身推门,出了小木屋。 …… 二人一前一后,步子迈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窑洞卧室。 把星期六的“雨中耕作图”放在书桌上,陈舟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两本书。 这两本书已经送到岛上一年多了,因为实用性差,他只翻看过几次。 书名分别为《工笔鸟技法入门》和《国画技法入门》。 它们是随二周年礼包一同送抵岛上的,除两本书外,还送了五卷宣纸、一方砚台、三大包散装国画颜料。 笔墨纸砚四件套,除了毛笔都送齐了。 翻开那本《国画技法入门》,找到一页关于国画山水的画作,陈舟将其推到了星期六面前。 画中是个烟雨朦胧的天气,只用黑白两种颜色,便勾勒出了云、山还有水。 水的绘制使用了留白的方式,上面只浅浅勾勒出几道波痕,却呈现出一种云在飘荡、雾在缭绕、雨丝轻扬、水波流转的感觉。 在这水面之上,有一条乌篷船,船上伫立着一名披着蓑衣,戴着草帽,斜撑长篙的渔夫,背对观画者,仿佛在欣赏远处雨景。 从画作整体表达的内容来看,与星期六那幅“雨中耕作”颇为相像。 …… 星期六曾从陈舟那里看到过许多种风格的画作。 有一板一眼,线条硬朗的设计图; 有力求真实准确的素描;也有幽默诙谐,能准确抓住人物特点,并夸张处理的漫画。 但这种风格的画,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初看下来,他觉得这画很简单,甚至简单到有些简陋的程度。 但就在纸张上那些空白的地方,他却隐约看到了并没有绘制在纸上的东西。 或是流动的水,或是被风卷动的云,甚至是无形的风与潮湿的气,还有一些他能感觉到,却无法表达的情绪。 “怎么样,你能领会这种感觉吗?” 看着发呆的星期六,陈舟问道。 星期六没有回答。 陈舟并未继续追问,又翻动《国画技法入门》,向星期六展示了另一幅画作。 这幅画作可就出名了,是南宋马远的《寒江独钓》。 泛黄的纸面上,仅有一艘小船和船上俯身钓鱼的老翁,观画者却能从中看到无尽水纹,似乎能感受到江水的浩瀚,还有江上逼人的寒气。 …… 热带地区从来没有冬季,星期六不能感受到江面的寒冷,只能从面积庞大的留白中领悟绘画者所表达的高超意境。 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领会到了绘画者心中的感觉,星期六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好像能领会……” …… 未对星期六模棱两可的回答表示不满,陈舟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了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把诗放在《寒江独钓》旁,陈舟颇有些感慨地怀念道。 “在我的故乡,有太多太多值得一提的东西。 无论是诗书,还是绘画,亦或是书法,都值得人用一辈子去钻研。 由于它们太过高深复杂,我连皮毛都钻研不透,就从来没跟你们讲过。” “不过今天,我似乎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潜质,一种适合国画的潜质。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知道什么是意境吗?” 见星期六满脸迷茫地再次点了点头,陈舟将《国画技法入门》翻到了前几页。 在关于意境的介绍中,著书者这样写道—— “中国画的意境是以形写神、虚实相生、诗禅交融的综合表现。 其精髓在于用有限的画面表达无限的意蕴,用笔墨阐述自己的道,从而将自然景物与心境合而为一,使观画者能从画作中感受到绘者的情感。” 星期六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那行字。 他的汉语水平还是不够高,尽管其中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 陈舟见状,没有责怪他,只是拍了拍星期六的肩膀。 “从今天开始,这两本书就归你了,拿回去慢慢看吧,我觉得这条路更适合你。”(本章完) 第204章 文化 对星期六来说,国画,这种独特的绘画风格和全新的绘画方式无疑是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水墨、毛笔,这些与炭棒和硬笔截然不同的绘画工具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太多秘密,或者说—— 哲理。 磕磕绊绊地读下来,咀嚼着书中的用词,星期六愈发觉得,国画所追求的意境与“天神”在某种角度上很契合。 如果让他用自然界中的一样事物来形容,他会选择“水”。 水是一种千变万化,潜藏着无尽力量却表现得温和含蓄的物质。 它温柔时,会化作细雨润泽万物,促进植被生长,供人饮用,延续生物的生命。 它忿怒时,可掀起十几米高的骇浪,摧毁海上的一切,甚至能攀上沙滩,将粗壮的树木连根拔起。 它不像土著那样愚钝迟缓,一眼就能看透,也不像西班牙人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 就像天神。 他愤怒的时候能在顷刻间毫不犹豫地夺去人的性命。 平常他却又十分平易近人,令人由衷地感到亲近。 …… 阅读国画技法入门,从那一行行介绍何为禅意、何为留白、何为写意、何为兴比的句子中,星期六看到了他从未见识到过的,浩瀚的知识和文化在向他招手。 他想,“天神”可能就来自于这本造型别致,纸张精美的书中所描述的世界。 那些深奥晦涩的句子——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都好似被一团迷雾笼住的灯火,隐隐约约飘在前方,极不真切。 若是想到近处触碰,无论走得多快走出多远都打量不清楚。 但是驻足不动,它便依旧飘在前方,朦朦胧胧。 这种独特的感觉与“天神”平时教给他们的东西都不同。 天神教授的知识,都是非常明确的。 比如说庄稼怎样种植,机器如何工作,都能明明白白地理解其背后的原理。 就算是那些神话故事,也都有始有终。 大禹怎样治水、共工如何撞倒不周山、女娲补天割去了老龟的四条腿、还有后羿射日的前因后果,它们都是便于理解,且能听懂的。 不像书中的那些话,那些知识,还有那些独具韵味的诗。 “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 “为何繁琐的画绘制起来困难,简单的却比繁琐复杂的还要难呢?” “怎样用画中那些植物表达出风雨将至,寒意逼人的感觉呢?” 许多事星期六都理解不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落后,分外缺乏各种常识,却没想到原始部落竟然能落后到这种地步。 不仅仅是耕种、畜牧和技艺,在文化方面更是远远不及天神的家乡。 但星期六并不气馁。 他想得很清楚,缺乏知识并不是令人自卑的事,至少他可以学习,他还很年轻。 他可以从最基础的识字说话学起,就像绘画,从最简单的直线斜线学起。 或许他用尽一生也不能掌握足够的知识,但同昨日的自己相比,今日的自己多进步一分,也是一种收获。 …… 陈舟自认自己对传统文化并不算很敏感,他是一个更偏向理性思维的人,对国画所追求的虚实和意境并无太多感触。 因此拿到两本书后,他就没怎么看过。 而且现在的他一门心思扑在岛屿的各类机械制造,还有爆炸物的原材料该如何获取方面,根本不想去研究国画,甚至连素描都不太感兴趣了。 事实上,自从俘虏第二批土著后,他就再也没画过画了,平时绘制的全都是图纸。 有时在书房独处时,看到书架上的书本,陈舟偶尔会为它们在这个世界后继无人感到可惜。 值得庆幸的是,岛上这九名土著中,竟然还真出了星期六这么个有天赋的孩子。 陈舟想,或许有一天,他真能在这距离亚欧大陆极为遥远的地方种下一颗属于炎黄的种子。 等到挑战结束,他离开这个世界后,整个世界又是否会因他的影响走向另一条路线呢? 光是想一想,陈舟都觉得有趣。 …… 将两本书交给星期六后,解决完土著搅拌浆问题的陈舟重新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雨季还有一个多月,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他必须得给自己找点有意义的事干。 陈舟原本想拆解那台双缸蒸汽机模型,将各个零件的尺寸记录下来,然后尝试锻造出一台中型发动机。 但双缸蒸汽机的制造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各种复杂的零件也远不是靠他一双手就能锻造完成的。 且他前几天才高强度打过一阵子铁,让他再全身心地投入到锻造室内,与锻炉和金属为伴,他着实有些打不起精神。 恰好这几日星期六研读《国画技法入门》,经常来窑洞向陈舟请教问题,启发了他,使陈舟找到了另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传授更多知识。 不止是农耕、畜牧方面的知识,还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诗词、典故等知识。 …… 距离校园时期已过去太久,对于学过的一些文学名作,陈舟已记不真切。 但年少时期背诵过的诸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他还是能记起的。 除此之外,李白、杜甫、杜牧、辛弃疾、苏轼等诗词大家的诗他也记得许多。 从记忆深处将这些作品掘出,一一写在纸上,并贴心地对一些晦涩的地方做了注解,陈舟将它们装订成了小册子。 每本小册子仅有十几页,其中内容并不算多,但对识字数量不足的土著而言,依旧是天书一般的东西,别说读懂,能从头到尾读一遍都不可能。 不过陈舟也没打算让土著们立即学会背熟这些小册子。 这种文化层次的“同化”是在生活习惯,风俗等方面都相近乃至交融后,才慢慢开始的。 在此之前,“小册子”全都被统一放到了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小木屋中,由这两人或者说星期六最先学习。 这一方面是避免星期六频繁来到窑洞请教问题,让他可以拿着小册子自行学习。 另一方面也因为星期日是个不爱学习,偏好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陈舟希望他与星期六同吃同住时,星期六学习的时候能顺便教授星期日一些知识。 跟学霸住在一起,哪怕变不成学霸,学习成绩也不会很差。 …… 除传统文化外,陈舟还掌握着许多更加实用,更值得土著掌握的知识。 比如藤编书籍中的各种编织技法。 之前他专门绘制过一些技法教授给土著,土著也顺利学会了,并将其应用在工作中的各个领域。 但那本编织技法不过是整本书的冰山一角,更偏向基础编织。 如今土著们大都已经入了门,陈舟便挑选了一些实用美观的器皿编织法,绘制成小册子交给了星期六,让他代为教授。 随后,陈舟又根据自己的经验,整理出两本书。 其中一本是木匠入门指南,其中罗列了各种注意事项,雕凿锯截的技巧,以及几种简单的榫卯结构的制造方式。 另一本则是锻造入门指南,书中写着陈舟数月以来积累的锻造经验,还有一些关于基础矿物、金属的特性,刀具如何打磨如何保养方面的知识。 …… 思考书写工作看起来轻松,真做起来却让人觉得精神疲惫。 尤其是考虑到这些手册都是写给土著看的,陈舟就不能使用太多专业术语,必须得用更简洁更便于理解的方式叙述出来。 若是遇到复杂的地方无法用文字解释,他还得在纸上绘图,以消除土著的阅读障碍。 正所谓一入书房深似海。 整日缩在窑洞中,听着窗外的雨声,撰写技术手册,陈舟只觉时间流逝的飞快。 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四月初。 …… 四月一日是第八十五次神秘奖励送抵海岛的日子。 粗一计算,陈舟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岛屿接近1300天了。 长达一万多天的挑战,他已经渡过了整整十分之一。 回想刚开始挑战,那时的每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各种各样的困难接踵而至,常常把他忙得焦头烂额。 而现在,无论是耕种还是畜牧,亦或是垒砌木石墙乃至做饭这种事,都不需要他担心。 除了研究各类机器,提高岛屿的生产力,写书教授土著更多知识外,必须由他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去取奖励。 …… 很多事陈舟都能放手,唯独这件事,他只信任自己。 神秘奖励的上限实在太高了,万一送来一把自动步枪或是手榴弹地雷一类的武器,他根本不敢想土著率先获取后会对他做什么。 而且这种东西,就算土著不会用,不敢用,让他们看到武器的形态,窥得使用方式可能也是一种麻烦。 尤其是岛上有斑马这种软骨头。 若是让他发现秘密,日后与西班牙人产生冲突,被俘虏后,这家伙有极大的概率会将秘密讲给西班牙人,那样产生的恶性后果便难以估量了。 从前陈舟对斑马这人还颇有好感,自从得知斑马欺上瞒下的行为后,他对其印象便一落千丈。 假如岛上人手充足,且木工技艺成熟的土著不只斑马一个,他肯定会找个理由把斑马处理掉。 但现在斑马毕竟只犯了小错。 而且对他“容易背叛”这种性格只是陈舟的猜测,他又没有真的付诸实践,陈舟很难以莫须有的罪名夺去人的性命。 这样服不服众暂且不提,他觉得根本原因在于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斑马真的是那种不值得信任的人,并且当了叛徒,杀他名正言顺。 在他没有犯罪之前,不能因为“觉得他会犯错”就惩罚他甚至杀死他,那就叫草菅人命了。 …… 出发去沙滩领取奖励之前,陈舟特意整理了一下近几个月送来的奖励。 可能是因为他轰轰烈烈的建造项目因雨季被迫停止,加上西班牙人和土著大部落渺无音讯,再未派人登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逐渐消散。 从11月中旬,也就是那批现代铁锹和钢镐后,神秘奖励便重新回到了生活用品的道路上。 比如11月29日那根高级钓竿,就是明证。 到12月14日,奖励送来的是一大堆调料,其中有两大桶葵油、两大桶酱油、一箱白醋、一箱食用盐还有一箱绵白,以及两小袋味精,一桶传统东北大酱。 这堆调料弥补了陈舟在调味品方面的不足,成为了他的私人特供。 其他土著还在吃海边晾晒的粗盐,咀嚼用甘蔗汁制成的红块时,他在享受精盐恰到好处的咸味儿,还有添加味精菜肴的鲜香。 …… 这些调味料中,陈舟最看重的是那桶大酱。 大酱中含有较为较为干净的发酵菌群,可以拿出来做酱引子。 到了旱季,忙完工厂的建设后,他便可以多蒸几锅馒头,尝试用老一辈人的方法,做一些大酱。 没有大酱的时候,陈舟想的是靠自然界中的菌群发酵。 不过那样杂菌过多,发酵出来的大酱口味较差,还有可能霉变发臭。 如今有了这桶大酱,他心中的忧虑便又去掉一块。 12月29日送来的一批氟橡胶被存放在了工厂建厂处,它们的利用价值很高,但不懂其特性的人根本想不到它们的最佳用途。 陈舟相信,在17世纪,能研究明白橡胶性质的人应该很少,能将橡胶应用到武器制造和机械制造的人就更少了,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出几个。 而这几个人显然不在岛上,因此氟橡胶放在工厂处的遮雨棚中他很放心。 1月13日的神秘奖励已经摆到了窑洞卧室内——豪华座钟。 1月28日的奖励则被陈舟拆解开了一部分。 他参照着其中的零件,认真地绘制了结构图,为未来制造蒸汽机做准备。 那个黄铜蒸汽机模型和随模型附赠的锅炉模型对陈舟来说是个极具吸引力的大玩具。 他甚至控制不住与他人分享自己“新玩具”的冲动,偷偷带着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在锻造室内发动了一次蒸汽机。 他还记得蒸汽机装填好水,点燃木炭后。 随着蒸汽机内部的水沸腾,蒸汽膨胀推动活塞运动,星期六和星期日二人看到传动轴带动他制造的小齿轮转动时,那满脸惊愕的神情。 与水车相比,这玩意显然太过先进了,以至于他们的小脑瓜根本无法理解,同时产生了“这是神造之物”的想法。(本章完) 第205章 第八十五次神秘奖励 奖励有好就有坏,价格昂贵并不代表其在孤岛有用。 二月份的几件奖励就是明证。 2月15的奖励是一台美容仪,被装在一个做工非常精美的礼盒中,介绍一长串,总结起来就是明星同款,可以抗凹陷淡法令纹。 除美容仪外,随礼盒还赠送了一副塔罗牌,其艺术风格正顺应礼盒包装的主题。 还有几小袋名为胶原冻的东西,一个精致的手提包,一盒面膜,一瓶洗面奶,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价格估计能超过八九千元。 但对陈舟来说,这一大堆东西之中,除了洗面奶稍有点用之外,其它东西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一把斧子实用。 且不说他在岛上从事的工作大都在室外,就算他在室内工作,也大可不必把自己弄得白白嫩嫩。 时间施加在人身上的痕迹本身就很难消除,他希望自己的外貌符合自己的年龄。 况且待挑战结束后,他回到现代就又是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岛上怎么打扮,到时候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当然,如果岛上有电的话,陈舟或许会试着用一用这美容仪,看看这玩意有没有效果。 奈何岛上没有电,靠美容仪送来时自带的那点电量,用个两三次估计就变成废品了。 既然如此,陈舟也就懒得尝试,直接将其存放到了木箱中。 他估计,就算原封不动,再过二十多年,这玩意的电池也将彻底报废,就算放二手平台上往外卖,恐怕都很难出手。 无独有偶,3月2日和3月17日送抵的两件奖励也是需要用电的东西。 第一样是个电动刮胡刀。 陈舟的胡子长得向来很快,平时他都是用从船上带下来的剃刀刮胡子。 剃刀刮胡子很讲究技巧,刮胡子前最好用温水洗一下脸,然后用热毛巾软化胡须。 动手时剃刀必须要紧贴着胡须的根部。 刮的时候还不能紧绷着脸,要使皮肤处于一种半放松半紧张的状态。 在现代生活时,陈舟每天早晨都要刮一次胡子。 到了这里,由于刮胡子前的准备工作太麻烦,他通常一周或是十天刮一次胡子。 但就算降低刮胡子的频率,有时他手不够稳,依旧会不小心折断皮肤内的胡子,刺激毛囊,或者更干脆,直接把脸割出血。 这种麻烦且毫无舒适感的剃须方式,陈舟早就受够了。 不过他既无法制造出更小巧的剃须刀,又不放心别人给他刮胡子,便也只能一直这样将就着。 几乎每次刮胡子时,陈舟都会怀念他的电动剃须刀。 当领到这次奖励,打开包装看到内部的剃须刀时,他既感到惊喜,又有种荒诞的感觉—— 包装中的剃须刀是他早就看中的一款品牌剃须刀,直接购买要800多块,他犹豫了好多次都没舍得买。 谁能想到,在现代浏览购物软件时心仪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呢? 然而可悲的是,这剃须刀是个电动的,而岛上没电。 …… 有时候陈舟真的很佩服时空管理局,那些负责发放奖励者折磨人的手段是越来越新颖,越来越有创意了。 从最初的垃圾奖励,到现在把配套的东西分成好几次发放,让他只能干看着眼馋却不能使用。 甚至还有美容仪和剃须刀这种“体验卡”式的奖励,先让你用几次,等你感觉不错,它没电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只能由奢入俭,继续用剃刀刮胡子。 这种不平衡的感觉,似乎正是发放奖励者想看到的。 不过陈舟对待时空管理局的态度向来叛逆,为了不让自己难受,他宁愿不用这剃须刀,就把它放在储物箱中,看时空管理局和自己谁先坐不住。 反正他已经用剃刀剃了三年多胡子,再剃25年又何妨? …… 至于另一件需要用电的奖励就更夸张了。 那是一张显卡。 而且那还不是张普通的显卡,是陈舟参与挑战时,全世界最顶级的游戏显卡之一—— rtx5090。 它发布于陈舟参与挑战当年1月30日,因为其优异的性能,加上黄牛的炒作,价格极其昂贵。 陈舟记得,他浏览那篇关于“挑战鲁滨逊”的帖子之前,在显卡吧看到过关于这张新显卡的讨论。 那时国版根本没有5090显卡,只有5090d,而5090显卡要海外代购,其价格达到了可怕的三万上下。 3月17日送来的这张显卡,便是一张海外显卡,且风扇上挂着三个“败家之眼”,可想而知它的价格,恐怕还在三万以上。 陈舟对电脑配件不算太了解,他估计这张显卡可能要卖到三万五,甚至三万八九。 如果岛上有电有网络,给他一台主机,让他把这张显卡安装进去玩游戏,那可爽死了。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件昂贵的显卡。 这就像是请人吃饭,在荒山野岭准备了一大堆全世界最顶级的食材。 熊掌、龙虾、帝王蟹、上等牛肉、驼峰…… 就在客人垂涎于食材的鲜美时,却被告知这里没有生火的工具,也没有调料,要是想吃只能生啃,那谁能受得了。 好在陈舟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怎么玩过游戏,对电脑主机的了解也仅限于在贴吧中看显卡吧和图拉丁吧的骂战。 换做别人,空有一张好显卡却不能玩游戏,肯定难受得不行,对他来说倒还好,没那么难以接受。 …… 经过前几次神秘奖励的“教训”,陈舟再次对神秘奖励产生了些许失望。 顶着雨前往沙滩时,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又如登岛后一般,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想,可能这就是时空管理局想要的效果。 周年奖励后那些丰厚的奖励提高阈值后,他便不再能适应这些稀奇古怪的奖励,开始憧憬实用价值更高的物品了。 ……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看着前方不远处摇晃着尾巴的来福,还有身旁推着板车行走在山路上,脸上并无半点忧虑的土著,陈舟不由哑然失笑。 “从前度过最困难的日子时,可没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定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却变得更加贪婪。 土著们和来福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烦恼,过得开心些,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所困扰,不是很好吗?” 正了正草帽,陈舟安慰自己。 “人生就是这样,失意多如意少是常态,有欢声也有泪盈。 无论从前多么风光,也不敢说以后不会落魄,只要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要积极地活下去。 与土著之间的生死搏杀相比,与西班牙人攻上岛屿的风险相比,区区一件奖励又能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难道它还能让我从铁器时代飞跃到电气时代? 何必因为这奖励而烦恼焦虑,难道没有这一件奖励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就要活活饿死了吗?” …… 调整好心态,尽管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期待此次奖励,但陈舟起码面上能表现得不在乎。 能做到这样就够了——他想。 作为挑战者,他不希望时空管理局能随时把握到他的心理,那种被人操纵着,安排着前进的感觉他很讨厌。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发疯代替自己的一切行为。 可惜,若真的变成“精神病”,可能正遂了时空管理局的意,一个参与挑战的正常人可没有一个参与挑战的疯子有趣。 …… 还未走到木石墙前,土著们就率先帮陈舟挪开一条路径—— 三周年奖励过后,超时空切割的范围又缩小成了原来的样子,害得土著们又将辛辛苦苦垒砌的木石墙重新拆了一次。 这事虽然让土著们白忙活了一回,却令陈舟明白—— 原来神秘奖励的体积并非一成不变。 超时空切割的范围根据奖励大小而定,从前他以为神秘奖励最多只能送来一台中型挖掘机大小的东西。 经过此次切割范围的变化,测量过那堆建材的占地面积,陈舟甚至有些不敢想神秘奖励最大能大到什么程度。 航母他是不敢想,但一台重型卡车或游艇的体积还是能容纳的。 不过无论是重卡还是游艇都是不切实际的梦。 眼下土著已经开始忙碌着整理切割好的木材石材,需要陈舟做的只有带走奖励了。 …… 享受着土著贴心的服务,陈舟先扫了一眼此次奖励的大小。 摆放在木石墙中心的是四个大小一致的塑料箱子,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乍一看与曾经送抵岛屿的军工产品包装有些相似。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外包装所使用的塑料却与军工塑料不同,看得出来是民用产品。 不过这几个箱子的体积都不小,看沙子上的凹痕,份量也不轻,倒让陈舟本已熄灭的期待感重燃了起来。 …… 土著推来的板车停放在沙滩上方的林地旁,那里土壤较为坚实,适合板车行驶。 若是贪图方便,将板车推进湿漉漉的沙滩中,可就寸步难行了。 陈舟独自上前,抠出塑料箱子两侧的拉环,试着往上提了提。 箱内物品的分量比陈舟想象中还要沉重,估计有50多斤。 这个重量的物品对陈舟而言当然不算什么,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亚健康的大个子,在岛上这三年已将他的体魄锻炼得足够健壮,别说五十多斤,就是一百多斤的东西他都能轻松单手提起。 但陈舟有力气,塑料箱子的劣质拉环却承受不住箱内物体的重量。 陈舟猛一发力,箱子右侧的拉环突然崩断,把拎到半空的箱子摔在了沙地上。 拉环质量如此差劲,箱子的质量自然也强不到哪去,砸在沙地上,竟然生生墩得裂开了。 几块单薄的塑料碎片飞溅出去,箱子侧面的拉环处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窟窿。 细雨濛濛,洒在陈舟的草帽上,他还攥着半个拉环,望着斜倒在沙滩上的塑料箱,满脸无奈。 …… “好啊,以前送来的奖励差,起码还在包装上做做工夫,这回连包装都开始糊弄了。” 一边吐槽,陈舟一边丢掉塑料拉环,蹲了下来,顺着塑料箱侧面的窟窿往里瞄。 既然“盲盒”已经给了一个观察孔,他就不拿回家拆了。 而且他正好奇这箱子里装着什么,怎么会那么沉重呢。 …… 虽下着雨,但岛上并不昏暗。 沙滩上空,云层像一层略厚的纱布,遮住了太阳,却不能全然挡住它投下的光线。 陈舟撅着屁股,姿势别扭地往箱中看,只看到一个呈长方体的物体,上面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大小小许多按钮,侧面似乎还有一块小屏幕。 “卧槽,好像是储能电池!” 凭着直觉,陈舟迅速对箱内奖励究竟为何物产生了合理的猜测。 …… “赶紧,赶紧叫几个人搬几块大木板,把这几个箱子上面遮住,别让它们进水!” 猜到箱内装着储能电池,想到家中亟待充电的手电筒、剃须刀、甚至是美容仪,还有汽修工具套装中那些需要用电的工具,以及铁匠大礼包中的电器,陈舟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从铁器时代飞跃到电气时代。” 这话原本只是他随口一说,哪成想还真要实现了。 此时此刻,陈舟早将之前的心理建设抛之脑后,更顾不得在时空管理局的观察下隐藏自己的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 顺顺利利地将这些储能电池运到窑洞,不能让它们有半点损毁。 然后,起飞! 真正的起飞! …… 土著们正在搬运整理木板石砖,注意力根本没放在首领这里。 突然听到陈舟一声大吼,他们都有些慌神。 众人搬运木板时偶尔会说几句话,加上无时无刻都响着的雨声、海浪声、风声,使得这里有些嘈杂。 他们第一时间并未听清陈舟说了什么,只得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陈舟又重复了一遍,两个机灵些的土著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举着一块较宽的木板遮在了塑料箱上方。 其余土著反应慢半拍,看见同伴完成了命令才后知后觉地挑选宽木板,搞得陈舟血压飙升。 虽然他很讨厌斑马,但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多几个像斑马那样有眼力见儿的土著还真是件好事。 恰好今天斑马搅拌浆,蹬搅拌机去了。 若斑马在这里,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本章完) 第206章 储能电池 雨还在下,云层却已被阳光凿出一个窟窿。 天光洒下来,使得沙滩表面浮水金灿灿的,仿佛一条璀璨的道路。 刚拆到一半的木石墙被搁置在一旁,土著们两两成双,举着宽木板,为塑料箱打掩护。 陈舟将阻碍视线的草帽摘下,挂在脖颈上,微微弯着腰,监督土著搬运珍贵的储能电池,时不时命令土著停下,然后用外套擦去落在塑料箱上的水滴。 对待这四块储能电池,陈舟觉得再慎重都是应该的,就算储能电池都做了防水处理,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因进水损坏,他也不敢赌。 光伏板、储能电池,这两样东西实在太过重要。 有了稳定的电力来源,不光是从前送来的电器,就连日后送抵的奖励,也能发挥作用,而不是被当做废品丢在储藏室内了。 一旦日后送来数控机床,或是3d打印机,手电钻一类的工具,他就可以将那些大马士革钢坯切割成有用的金属零件。 若送来显示器、电脑主机、游戏机或是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也能应用上。 甚至在驯化土著,建立威信方面,电力的作用也远大于机械。 毕竟机械是肉眼看得见的东西,就算土著看不懂,17世纪的欧洲人和文明发达地区的人也能研究明白。 尤其是英国。 如果陈舟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英国正处于资产阶级革命期间,再过二十多年,新贵族阶级就将推翻封建统治,确立议会君主立宪制。 制度的改变将大大解放生产力,手工业、技术科学和数学都将急速发展。 他制造的水车、改进的第一版火枪,若是放到这个时代的工匠手中让他们拆解,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版本。 17世纪的钟表匠已经能够制造极其复杂的大型机械钟和簧轮枪,陈舟改进的燧发枪在机械结构上并没有什么他们难以理解的地方,且此时代的材料也能达标。 至于陈氏1662步枪,就非17世纪钟表匠能仿制的了。 现代的军工级带膛线无缝钢管,无论是材料冷锻技术,都不是17世纪科技水平所能达到的。 而电力和电子设备。 由于太过先进,对于此时代的土著和工匠来说,它们都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工匠可以弄明白一盏华丽的灯笼是怎样发光的,但他们绝想不通,强光手电如何发射出堪比太阳的耀眼光芒。 若拆开电子设备,看到其中微小到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小零件,以及肉眼根本观察不到的电路和纳米级精度的芯片,就算告诉他们,正是这些东西使电子设备正常运行,他们也会认为这是不属于凡间的物件。 陈氏1662步枪可能都不足以令17世纪傲慢的欧洲人敬畏陈舟。 但电子设备大概率会产生这种效果—— 当一个人稍微领先另一个人时,会引起羡慕,嫉妒或是仇恨。 若一个人远远领先另一个人,二者之间的差距宛如天穹与深渊,就不会再产生嫉妒或仇恨了,只剩崇拜。 …… 四块储能电池缓慢且稳重地被放到了板车上。 有土著推车,有土著仍然架设宽木板,跟随陈舟的步伐缓慢前进。 不时观察塑料箱有没有进水,陈舟暗自想着,再造板车,应该造一辆带车棚的,专门用来运输怕水怕潮的奖励。 …… 多人配合遮雨的队伍速度本就快不起来,进入森林后又慢了一挡。 来福在队伍最前面带路。 它原本急躁的性子已经收敛很多,行走奔跑时远不像前两年那样迅捷了,却也比这队伍快得多。 从奔跑变成小跑,又从小跑变成缓慢步行,即使是这样,来福仍然不知不觉就与运输储能电池的队伍拉开近十米的距离。 这蜗牛爬一般的速度搞得来福满脸不耐,只能在与队伍相距太远时停下来等陈舟一会儿,或是更干脆些,折返回去重新走一次。 …… 速度如此缓慢,别说来福难受,就连亲自押运的陈舟心里都急得不行。 原以为就要这样一步一挪地慢慢回到窑洞,所幸天公作美,早就有停歇之意的小雨终于彻底偃旗息鼓。 阳光从高空直射下来,穿过悬挂在蛛网上的,坠在叶尖的水滴,制造了一颗颗五彩斑斓的珠子,照亮了土著们与陈舟的脸庞。 世界明快了,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上几分。 催促着土著加快脚步,让拿着宽木板的人扛着木板跟随队伍一起前进,以备不时之需,所有人都抓住这难得的晴朗,半跑半走往山上冲去。 …… 此次放晴时间极长,一直到四块储能电池全部放入窑洞都未再下雨。 让土著们继续去沙滩整理并垒砌木石墙,陈舟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四个塑料箱。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每个箱中放着的都是一样的储能电池。 每块电池都配备了一个充电器,一本说明书,还有几条转接线。 …… 仔细观察了所有储能电池表面,确定没有划痕和磕碰痕迹,也没有水痕,估计它们没有任何损坏,陈舟直接翻起了说明书。 储能电池和光伏板的确可以配套使用,但前提是它们互相适配,万一储能电池和光伏板不适配,那就只能当一次性电池用了。 曾经被时空管理局戏耍过,陈舟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不敢高兴得太早。 …… 从容量上看,这些储能电池都是4度电的容量,加在一起一共16度电,对于陈舟个人来说,这已经不少了。 再往后看,第一个令陈舟感到惊喜的点出现了。 储能电池内置双向逆变,即插即用,无需单独配备逆变器。 且插头非常多样,无论是220v3000瓦的接口,还是27瓦的qc接口,或是10瓦5v2a的usb接口,30瓦的type-c接口,60瓦的dc接口,均一应俱全。 陈舟现在拥有的几样电器,全都可以用这块储能电池充电。 而且有220v接口,不只是现有的电器,以后若是送来其它电器,储能电池基本上也能满足。 感叹着现代科技的发达与便利,陈舟又赶忙翻到充电方式那一页,想看看储能电池怎样充电。 结果同样让他满意。 这块储能电池支持无线充电,家用插座充电以及光伏板充电。 虽然他的两块光伏板功率不算高,但足够给电池充电了,最多充电速度慢一点,这对他来说不算缺点。 都已经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 美滋滋地把所有储能电池都搬进储藏室最深处,将其摆放到最结实的木架子底部。 如今还是雨季,整日阴天下雨,光伏板暂时还不能用,等过了四月中旬,进入旱季后,他就能大肆使用电力了。 离开储藏室之前,陈舟特意检查了一下四块储能电池的剩余电量。 除一块电池电量低于百分之六十以外,另外三块电池电量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按说明书上的介绍,新储能电池充满电后,可供充满手机272次,带动电锯2个小时,或是为120瓦的冰箱供电25小时。 若是用在他的电动剃须刀上,起码能充个500多次,单一块电池,就够他舒舒服服剃两年胡子了。 不过陈舟心里还是清楚珍贵的电量到底用在什么地方性价比最高的。 在确定光伏板能给储能电池充电之前,他不打算浪费宝贵的电量,哪怕用剃刀刮胡子真的很麻烦。 …… 储能电池的到来使陈舟份外期待旱季的到来。 自从收获这批宝贝,他每天都幻想着光伏板充电控制器连接到储能电池上面的样子。 不止一次,在梦里他看到储能电池显示屏上电量的数字缓慢地向上跳动,从78变成了79。 同样不止一次,他在梦中看到储能电池接入光伏板后毫无反应。 对陈舟来说,四月的每一天都变得分外煎熬。 他一边努力调整心态,一边试图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其它地方,比如继续为土著撰写教材,或是钓鱼、锻造、制造木质模型上面。 但人是无法完全欺骗自己内心的。 陈舟不得不承认,在迈入电气时代这个巨大的诱惑下,他还是成了时空管理局的玩具。 有时想到自己焦头烂额,抓耳挠腮满心期待的样子,陈舟不免觉得自己像只看到香蕉的猴子。 不过他想,若是香蕉真的足够大足够香甜,且真的能吃到嘴里的话,暂时做只猴子也没什么丢脸的。 …… 步入雨季末期后,下雨的日子渐渐减少了。 趁着偶尔的晴朗天气,陈舟带领土著完成了几项小工程。 第一项工程是为放牧土著搭建一间更宽敞,更结实更美观的房屋。 待进入旱季,陈舟和土著们都回到建厂处工作时,独留放牧土著一人照顾羊群和两头牛,让他继续住在那简陋的小屋中是肯定不行的。 而且羊奶牛奶也需要一个更卫生的存放处。 陈舟希望放牧土著能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实现自给自足。 因此他不但给放牧土著盖了新房子,还让其他土著帮放牧土著在屋前开垦了一块小菜园。 放牧土著家中的大米白面和大麦无需他自己种植,辣椒、西红柿、胡萝卜、葱蒜等蔬菜,他完全可以自行栽培。 只是山坡附近没有水源,灌溉菜园必须要挑着水桶去山涧挑水。 陈舟觉得,既然都已经给放牧土著解决这么多困难了,只留下一个挑水问题让他自己承担,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反正放牧土著每天都要把羊群和两头牛赶到山涧饮水,往返的路上,停停歇歇,他挑两桶水总也够用了,毕竟只种一个人吃的菜。 若以后牛羊繁殖得规模庞大,放牧土著无暇挑水,陈舟打算再给他挖一个蓄水池。 漫长的雨季就算不能填满蓄水池,其中积蓄的水支撑放牧土著度过旱季问题也不大。 在众多土著中,目前独属放牧土著的待遇好。 若他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陈舟就只能换个人干这活了,眼馋放牧土著工作的人可有的是。 …… 生活上的支持力度已经足够大,关于放牧土著本职工作陈舟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冒着送命的风险找羊足以证明放牧土著认真负责。 在新的放牧小屋建成时,他只交代了一件事—— 汉语。 由于远离人群,加上工作繁忙,放牧土著的汉语说得一塌糊涂,汉字更是根本不认识几个。 陈舟不可能让星期六单独给放牧土著补课,只能将拼音表和几本撰写的注音版常见汉语字词交给放牧土著,让他晚上回家时勤加学习。 放牧土著搬进新建的房子,自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不过感激归感激,他能不能听陈舟的话认真学习就是另一码事了。 陈舟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做到了许多其他领导做不到的事,也切实地解决了放牧土著生活中许多困难。 倘若做到这个份儿上,放牧土著都不能挤出他宝贵的时间学习汉语,那只能证明他烂泥巴扶不上墙。 这样的人,就算暂时从事这份很有前途的“畜牧部长”工作,也必定干不长久,早晚有一天会被更求上进的土著取代。 …… 建成放牧土著的新房后,土著们完成的第二个工程是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新家。 上次去小屋视察,陈舟发现二人的屋内空间实在太过拥挤。 当初建造庄稼地两侧的小屋时,他根本没想过小屋需要具备哪些设施,只把小屋当牢房使用,那紧挨着木床建造的大玻璃窗就是明证。 如今星期六和星期日都已成为他的心腹,却还住在这样逼仄的小房子中,甚至还没土著住得宽敞。 看到屋内无处安置的,只能迭加起来挂在墙上的画作,还有上上下下用于储物的木箱木架,陈舟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为此,他特意为星期六星期日单独设计了一所大房子,就位于“绞刑架广场”旁边。 未来如果真的能在岛上建成小镇,星期六和星期日也算占尽地利,拥有一所位于“中央cbd”的豪华房产了。 …… 放牧土著的新房除了储藏牛奶羊奶的区域外,只有厨房和一个小客厅,并无太多其它功能区,总体布局较为紧凑,以实用性为主,建造速度很快。 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新家就不同了。 作为岛上一人之下,七人之上的“小领导”,他们必须拥有匹配他们身份的居所。 从4月4日一直忙活到4月17,他们新房的外部框架才算彻底建成,门窗都未安装,内部还是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 根本来不及装修,由于旱季已至,陈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建厂地,重新开工了。 4月17日中午,由陈舟领导,土著们聚集在星期六和星期日的新房前,举办了一场自欺欺人的建成仪式。 简单吃过午饭后,众人便收拾起各种工具,推着板车,排成并不算庞大的队伍,径直往建厂地赶去。(本章完) 第207章 象棋 经过一整个雨季降水的侵袭,基坑中难免出现了些许积水。 拆掉覆盖基坑的遮雨工事后,栖息在阴暗潮湿环境中的昆虫顿时四散奔逃。 土著们在星期日的指挥下将水泡过的木材全部搬到同一处—— 待晾干后,这些木材将作为燃料使用。 基坑内的昆虫时而顺着土壁攀爬上去,担心其中有毒虫,陈舟提前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星期日一边指挥,一边用铁锹拍着虫子,工作虽不累,却也忙得不可开交。 …… 搬家、收拾原本的居所、拆避雨工事、整理木材…… 即使人数众多,且都是青壮劳动力,干完这些活也用了整整一天时间。 在土著和星期日干活时,星期六正在打扫卫生。 陈舟则带着他宝贵的光伏板和储能电池来到了向阳山坡。 怀里揣着光伏板和储能电池的说明书,抵达平坦的山坡后,陈舟并没有急于将光伏板联接在储能电池上,而是临阵磨枪,翻阅起了说明书。 尽管他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说明书,早就确定光伏板和储能电池完全适配。 但面对能让自己步入电气时代的关键物品,他还是不敢大意。 …… 旱季的岛屿阳光热烈,照在光秃秃的建厂地周围,使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处处都散发着热气。 说明书单薄的纸张被阳光一照,几乎变成半透明,能从正面看到背面的文字。 陈舟戴着草帽,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将两本说明书从头到尾又浏览了一遍,在掌握所有细节和前后安装步骤后,他才正式动手。 为了使光伏板能接收更多阳光,陈舟特意为其定制了一个木质支架。 按说明书上讲,光伏板的最佳倾斜角度是当地纬度加5°~10°,如果纬度为0°到25°,则按纬度本身架设即可。 陈舟不知道这座岛屿具体的纬度是多少,但看这里的气候,他估计应该距离赤道不远,也就是0°到20°之间。 因此他制造的支架倾斜角度只有20°左右。 如果光伏板和储能电池可以正常工作的话,陈舟会用一段时间观察光伏板的能量输出效率,再行调整支架角度。 …… 从工具箱中取出钉子锤子,以及用于加固木架边角的角铁,陈舟娴熟地将木架组装了起来。 随后他搬动单块光伏板,将其放入木架中间预留的凹槽内。 放好光伏板后,陈舟推了推木架,见其纹丝不动,这才把储能电池搬到木架下,与光伏板相连接。 插入直流充电口后,陈舟直接蹲下了身子,躲进了光伏板投下的阴影中,静静等待储能电池显示屏的变化。 …… 可能是太久没充过电,也可能是光伏板的输出效率太低,陈舟的初次等待格外煎熬。 刚开始他还能耐得住性子,十五分钟看一次显示器。 后来他愈发焦急,甚至怀疑起光伏板是否损坏,或是二者并不匹配,甚至急切到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手表。 秒针一点点挪动着,虽然身在隐蔽中,陈舟的短发间却冒出了一层汗珠。 长达半个多月的等待与期待,仿佛一个一戳就破的泡沫,就要在他眼前化作泡影了。 所幸储能电池的显示屏上,那个代表正在充电的小图标一直都微微闪烁,这给了陈舟极大的安慰—— 只要储能电池没有损坏,就说明它正处于充电状态中,顶多就是充的慢一些而已。 …… 终于,在苦等了一个小时后,储能电池显示屏上的数字产生了变化,从59跳到了60。 陈舟当时正观察着显示屏,见到数字变成60的那一瞬间,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 无论充电速度多慢,只要光伏板能给储能电池充电,在储能电池损坏之前,他就能使用所有电器。 受此影响,此前无法制造的许多机械零件将不是空谈。 那台汽修金属工具车中的吹尘枪、指针扭力机、测电笔、机滤扳手、led强光灯、油封钩子以及金属铁匠工具箱中的小型电炉、红外测温仪、小型液压机、电焊机、电动鼓风机和角磨机便都有了动力。 即使几块储能电池全部充满电也只够支持它们工作不到24小时,但这就足够了。 只要有了电,从前困扰陈舟的许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比如手搓双缸发动机过程中需要克服的难题—— 双缸同步、配汽时序控制产生的精度问题。以前只能使用手工锻造,就算用游标卡尺、卷尺等工具测量好尺寸,也无法保证手工锻造的零件能完全匹配尺寸。 现在直接用角磨机切割,既方便又精准,实在不行切割后再行打磨,总能控制好精度。 还有气缸密封、曲轴同心度的问题。 从前加工不了钢材,而手工锻造容易产生气孔和裂纹,这对材料的耐压性是个挑战,如今用角磨机和电焊机就不一样了,现代钢材制造的气缸,耐高温高压性能绝对可靠。 曲轴同心度如果用手工钻孔,容易产生轴向偏差,陈舟准备将角磨机稍加改造,弄成一个小手电钻,用于钻孔。 轴承的精度问题也好解决—— 周年大礼包中和从前送来的一些金属制品内都能拆出轴承,他只要尽量从中挑选规格尺寸合适的轴承,再为其量身定制曲轴即可。 当然,如果后续奖励能送来一批轴承就更好了,那样蒸汽机的尺寸可以设计的更灵活些。 至于气缸内径与活塞之间的间隙,陈舟倒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案。 ≤0.05mm的精度,他只能试着手工打磨,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技术。 滑阀与阀座的接触面同样依赖手工,其平面度要≤0.02mm,这对陈舟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除此之外,还有锅炉焊接、管道连接方面的问题。 他只有普通电焊机,没有焊接钢铁和铜效果更强的氩弧焊机,不知道能不能保证锅炉的密封度。 管道连接则需要弯折铜管,有神秘奖励送来的一大批黄铜,他倒是不缺铜材。 但陈舟并没有铜管,他想用电炉直接熔化一批黄铜,然后铸造特定形状的铜管,这样虽然麻烦,可行性却不低。 最后还剩动力传递和能量损耗方面的问题。 比如双缸飞轮的对称配重,润滑系统的摩擦损耗,相对其它问题来说,能量的损耗倒不算什么大事。 陈舟很清楚自己制造的蒸汽机只用于带动机器,并不是要做火车头或者轮船的动力源,能量损耗大一些大不了多添燃料,只要能正常工作就行。 除此之外还有高压蒸汽泄露的安全问题。 这一点陈舟倒不怎么担心,他手搓的锅炉工艺可能差劲,但材料却来自21世纪,只要他认真计算,设计双缸蒸汽时控制好最大压力,便不会产生爆炸。 还有安全阀,陈舟也早就想好了设计方案,虽算不上足够安全,不过用于紧急泄压足够了。 …… 如果说没有电之前,手搓蒸汽机是难如登天。 在有了电之后,制造一台蒸汽机便已具备十足的可行性。 一旦制造出第一台消耗木柴木炭产生动力的蒸汽机,并为其配备利用蒸汽机动力的车床,小岛的生产能力就将迈上新的台阶。 最起码陈舟不用再苦哈哈地熔铸铅板,一个个组装子弹了。 批量生产的枪械零件和有了动力源的子弹生产机床,将为这座不起眼的岛屿增添无尽的战争潜力。 假如想的更远更大胆些,20世纪的蒸汽货船都有可能提前300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同时代的荷兰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都使用风帆动力时,若有一条无需借助风力也能纵横四海的船,那不是天下任驰骋…… …… 蹲在木架下,注视着储能电池显示屏上闪烁的充电图标,想到自己无限光明的未来,陈舟不由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在幻想,但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无法拒绝这样的想象。 就算退一万步讲,他连手搓蒸汽机都做不到,只能单纯地利用电力,这储能电池也能带来许多便利。 起码剃须刀、强光手电、led灯,乃至电子木鱼、电子烟两样没什么用的东西,都能正常使用。 陈舟甚至还考虑过神秘奖励送来一台电脑的可能性。 如今他已经拥有一张显卡。 曾经他还拥有过一块机械键盘。 但很可惜,那块键盘早就被他拆成零件,而且塑料板都被锯开应用到枪械上了,不然“电脑”这个拼图可能还能多拼上一块。 …… 人逢喜事精神爽。 验证过光伏板和储能电池后,陈舟的高兴劲儿溢于言表。 为了庆祝这件真正的大喜事,在土著们完成当日工作第二天,他特意返回窑洞,从储藏室内取出了那条礼盒装金华火腿。 …… 作为来自现代的“稀罕货”,陈舟之前一直不舍得吃这条火腿。 他只在1662年自己过生日时偷偷切下过几片享用过,除了星期六和星期日有幸分到两片火腿肉之外,其余土著甚至不知道岛上有这种食物。 这次,向来在美食方面表现得特别抠门的陈舟难得慷慨了一次。 4月18日傍晚,土著们早早下班,在建厂的基坑旁举办了一场篝火宴会。 …… 大堆木柴燃烧产生的火焰冲天而起,映亮了每个人的面庞。 烤鱼、烤羊、烤青蛙、烤鸟…… 涂满油脂,撒着盐粒的食材香气四溢。 在夜幕的笼罩中,星月的见证下,包括放牧土著在内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锅内煮着羊骨,葱蒜与辣椒的味道萦绕在每个人鼻尖。 有土著正在捣蒜,有土著正在秀着他的“颠勺技术”,也有人专注地盯着正在火上烤着的大鱼,生怕过了火候。 陈舟则与星期日坐在椅子上,一边从桌上拿取鲜嫩的“叫龙虾肉”,一边小口啜着清凉的牛奶柠檬汁,一边下棋。 …… 不稳定的焰光使得棋盘陷入了复杂的明暗变化中。 星期日毫无心思享用美食,双眼死死盯住棋盘,不时拿起棋子又放下,挠挠脑袋,表现得分外紧张。 他和陈舟下的可不是规则简单的五子棋,而是更讲究策略的象棋。 象棋的规则比五子棋复杂得多,在下棋时需要计算的因素也更多。 但对星期日来说,具备各种职业,且隐隐透出一股杀意的象棋显然更合他的口味。 从陈舟这里学会下象棋后,他便常常拉土著与他对弈。 然而土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马走日象走田都弄不明白,欺负土著就像欺负小孩,毫无成就感可言。 后来星期日又缠上了星期六。 星期六的棋技自然远在土著之上,倒是能与星期日杀个难解难分。 可星期六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想找他下棋得等他有空,不然星期六一句耽误“天神”的大事,星期日可担待不起。 …… 今晚宴会,所有人都难得清闲。 陈舟偶然看见星期日强拉着可怜的放牧土著下棋,且恶趣味地把人家的棋子吃的只剩一个老将后,便向星期日发起了下棋邀请。 二人在篝火旁摆好棋,一下就是两个多小时。 星期日平日难逢对手,突然遇上陈舟这个“小区第一棋王”,就如同他欺负土著一般,连输了十二盘。 他不是甘愿服输的性子,即使面对“天神”这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对手,依旧坚韧,越挫越勇。 但陈舟与他的棋技差距实在太大。 陈舟自五岁就开始接触象棋,上学暑期寒假经常同父亲和几位相熟的下棋者切磋棋技。 十几岁时,他父亲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即使他让父亲一马一炮,全力出手依旧能把他父亲杀得落流水。 上大学后,陈舟参加的少数几个社团中便有象棋社团。 在那里,陈舟与来自天南海北的象棋爱好者进行过较量。 据他接触过的一名象棋高手评价,他状态好的时候,实力已经接近地方大师水平,在职业棋手中虽然垫底,但应付一些普通民间高手还是毫无问题的。 星期日刚接触象棋还不到两个月就遇到陈舟这种怪物,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与陈舟下的这十二盘棋中,他输最快的一局还没坚持四分钟,其余棋局则要看陈舟吃的快或慢。 陈舟若是专注于吃,他就输的慢些,陈舟若是专注于棋盘,他根本支撑不了几步。 …… 终于,在陈舟饮下最后一口牛奶柠檬汁后,星期日的这盘棋又输了。 “还下吗?”陈舟问。 星期日没有回答,看着被“双马饮泉”将住的老将,眼中没有了光。 他感觉自己的信心像是被一万头奔牛践踏过一般,一片狼藉。 即使是再有勇气的人,面对这样的对手,也不可能头铁地连番挑战,而且星期日已经能感受到,“天神”对下棋这件事已觉得无聊了。 “是啊,就像我和其他人下棋一样,老是赢得那么轻松也没意思。” 星期日这样想着,摇了摇头回答。 “不下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再下。” 接着,他收拾起桌面上的棋子,紧抿着嘴唇。 陈舟看得出他输的极为狼狈,却又不甘心被连番将死,输的如此没有尊严的心情。 捏起一块龙虾肉放进口中,他起身拍了拍星期日的肩膀,洒脱地丢下一句话,走向了烧烤海鱼的篝火。 …… 听到那话的星期日收拾棋子的动作一滞,只觉“天神”说起话来有种格外独特的气场。 直到陈舟走到篝火处从土著手中接过烤鱼时,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句简单的话—— “想学啊,我教你啊!”(本章完) 第208章 工厂 旱季炽烈的阳光使基坑内的积水迅速蒸腾。 白日在坑内工作时,土著甚至能感受到热气从土壁和地面上流动,烘暖他们的身体。 喜阴喜潮的昆虫根本受不了这种环境,早就逃之夭夭。 …… 经过测试,陈舟确定地基的承载力并未受到影响,但为求稳妥,他还是命令土著从河中挖取一批沙砾,平铺在了基坑底部,然后压平。 毫无疑问,这又费了几天时间。 在基坑垫层施工完成后,真正的重头戏开始了——绑扎基础钢筋,安装模板。 万丈高楼平地起,按照设计绑扎钢筋这一步便是重中之重。 无论如何,木模的误差都不能大于10mm。 陈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一步,在土著们绑扎钢筋的时候,他全程亲自监督,时不时掏出盒尺测量。 一旦有土著绑扎的钢筋不达标,不仅要拆掉重做,还要罚一道菜—— 自从正式开工以后,土著们全都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好伙食,顿顿有肉有蔬菜有饮品,偶尔还能喝上两杯酒。 这种生活待遇使他们如入天堂,就算白天干活再累,晚上能吃上这顿饭也觉得值了。 尤其是肉菜,不是由陈舟亲手烹饪就是星期六炒制,配合辣椒、蒜等调料,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若是因工作失误导致失去这道肉菜,当晚被罚的土著看着别人吃饭,都能被馋得流口水。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 初次不达标的惩罚标准较轻,假如土著出现第二次不达标,乃至第三次检验不合格的情况,后果可就严重多了。 从第二次不达标开始,就有了连坐机制,不单是不达标的土著,其他人也要被罚去一道菜。 到第三次不达标,他们就要面对星期日的鞭子了,而且是所有人一起面对。 在这种赏罚严明的规矩下,所有土著在努力干好自己活的同时,都会自觉地监督同伴。 尤其是其中几个活干得最漂亮的,为了保住晚上的那道肉菜,他们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变成好几个帮同伴干活。 …… 不过虽然每个土著都想把活干好,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从事这项工作,毕竟不熟练。 刚开始绑扎钢筋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犯过错。 接连好几天被罚去肉菜,挨了两次皮鞭后,土著之中才产生几个能把这活干好的“大工”。 待那些不熟练的土著在这几人的带领下,慢慢增进技术,能做到0失误后,工作进度才快了起来。 …… 由钢筋编织的骨架矗立在了17世纪的孤岛上。 它漆黑的外表,整齐的方格,宛如一座来自未知世界的祭坛,令人心生敬畏。 莫说土著。 当庞大且端正,毫无艺术美感,只有一种敦实感与工业感的工厂框架在落日的余辉中投下阴影时,就连陈舟这个现代人看的都有些痴了。 钢筋混凝土森林,代表着现代社会的冷漠; 代表着车水马龙的匆匆; 代表着快节奏生活,雾霾与朝九晚五,代表着生活的压力与亚健康。 它仿佛一个毫无生机的巨人,将所有个体都拥抱在怀中,用一个个小小的方块,房贷、车贷、养育孩童、赡养父母将人束缚起来,汲取希望与自由。 陈舟曾经对钢筋混凝土建筑毫无欣赏之意。 因疫情辞职,回到老家去水泥厂上班之前,他就在西北的一座大型企业上班。 那企业距离城市极远,单独构成了一片建筑群。 每天下班,他都独自返回宿舍—— 一栋栋一模一样的,笔挺的灰色高楼,使人感受不到世界的缤纷多彩,只能浸没在枯燥的生活中。 从建成到废弃,它们坚硬的身躯沐浴着风雨,被时光摧残,仿佛一直都未改模样。 陈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从钢筋混凝土建筑中找到值得欣赏和怀念的东西。 但在这里,在这被时间相隔,遥远到看不见家乡丝毫影踪的地方,他推翻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现代设施的便利、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坚固带来的安全,以及最重要的——熟悉感。 这些都是陈舟独自住在窑洞中曾经憧憬过的。 无论有没有敌人,他都想要一座坚不可摧的庇护所,哪怕这座庇护所并不美观。 而这屹立在17世纪的框架,便是庇护所的最佳载体。 无论是土著的木矛木箭,还是这个时代的火枪火炮,都攻不破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至少在这孤岛上,只要没有地震海啸或者火山喷发一类的自然灾害,遇到危险他只要往工厂中一缩,就能稳居不败之地。 若再加上充沛的食物储备,光伏板与储能电池提供的能源,批量制造的枪支弹药。 这座工厂便可成为一个浑身是刺的乌龟,攻守兼备—— 那正是陈舟想要的。 …… 钢筋绑扎完成,土著们开始安装木模。 岛上的大号宽木板全都来自于超时空切割,均为奢侈的实木板材。 这些在现代被用于支撑茶台或者富豪家实木家具、实木地板的珍贵硬木到了陈舟这里,只能充当限制混凝土的“墙壁”,待用过后全都会被劈碎烧火。 …… 与绑扎钢筋相比,安装木模这一工作的难度显著降低了许多。 没用多久,土著们就一层层装好了木模,然后在陈舟的指挥下,分成浇筑基础混凝土。 在此过程中,他们还要将混凝土振捣密实,免得出现蜂窝麻面。 基础工程完成施工后,土著们一边跟着陈舟学习结构安装一边将各类构件,如钢柱、钢梁、屋架等搬运到工地旁边,以便于施工使用。 同时他们还要对浇筑后的基础工程进行养护,在整整一周的保湿后,才拆除模板,回填土壤,紧密压实。 …… 工作一项接着一项。 土壤刚压实,土著们就开始进行下一步施工了。 陈舟打算先进行柱基础施工,将工厂的承重搭建起来,然后再搭建其它结构,最后组装构件。 柱基础的施工与地基基础施工方式大同小异,渐已熟练的土著们不用陈舟过分监督,也能合格地完成工作。 而组装构件工程就比较复杂了。 陈舟必须得想办法将钢柱吊装到工厂顶端,校正好角度,再用钢楔固定,最后才能浇筑混凝土。 至于房梁与屋架的施工就更麻烦了,他不仅得把房梁和屋架端正地摆放到合适的位置,还要在高处用电焊进行焊接。 所幸光伏板和储能电池都能正常使用,解决了使用电焊机的问题,不然陈舟就只能用自制的金属零件固定房梁和屋架了,那样屋顶的坚固程度肯定比不上焊接。 但凡质量能好一点,谁愿意将就呢? …… 除组装构架之外,在建设钢筋混凝土工厂的过程中,陈舟还得注意预留管道。 搭建地基时,他便提前预留了下水管道,用于排放污水废水。 建造上层建筑时,需要预留的管道就更多了。 考虑到以后可能会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源,陈舟提前留下了安装热水管道的空间。 光伏板和储能电池不能都在屋外摆着,陈舟打算在二层单独腾出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屋顶用于铺设两块光伏板,光伏板的线路通过预留的线路通道穿进屋内,与储能电池相连接。 这样既能保证光伏板吸收阳光,又能保护储能电池。 待储能电池充满电后,还能在房间内直接进行更换。 正好工厂内需要用电的地方多,有这么一个房间,只要搬运储能电池就能满足各个区域的用电需求,十分方便。 而且陈舟还想到,随着神秘奖励陆续送达,以后岛上肯定不止这么两块光伏板发电,也不止四块储能电池,因此他在预留热水管道的同时,还在设计墙面的时候预留了电线管道。 贯通整座工厂各处的管道就像一条条高速公路。 如今,它们只需等待车辆汇入,就能带领陈舟和土著们步入一个更美好更发达的时代。 …… 万事开头难。 从懵懵懂懂,被罚掉饭菜,到驾轻就熟,逐渐了解钢筋混凝土建筑的搭建方法,再到帮助首领建设调整框架,土著们的进步速度快的惊人。 伴着钢筋的绑扎,木模的安装,水泥的浇筑。一座灰色的,方方正正,呈长方体造型的工厂缓慢成形。 六十多个日升日落,星辰斗转,见证着它钢铁骨架的生长,坚实血肉的填充。 当陈舟和土著们用自制的简易起重机将沉重的钢梁、屋架拽上近10m高的屋顶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漫长且浩大的工程终于步入了尾声。 …… 岛屿每年的第一个旱季都格外漫长。 从四月中旬到八月中旬,这接近半年的时间赐予了陈舟足够的施工周期。 神秘奖励像是挑战过程中一个个微小的刻度,让他一步一步走向成熟与衰老。 …… 双股钢丝绳悬吊着屋架,陈舟戴着防护装备,在一片昏黑的视线中,用电焊枪点着屋架的每一个连接点。 土著们戴着藤编安全帽,有的在二楼仰望首领,有的在屋顶帮忙。 电焊枪滋啦滋啦的声音,还有耀眼的光芒,以及背靠旭日的首领,总让他们觉得恍惚。 就像陈舟曾经推测过的一样—— 领先一百年的科技会让人羡慕,领先三百多年的科技水平只会让人敬畏乃至崇拜。 从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不过是加强了对金属的应用而已,打起仗来,还是冷兵器互拼,这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从铁器时代到电气时代,那可是质的飞跃。 人们对世界运行底层规律的了解,使人类可以从肉眼不可见的,或是人力不可触碰的力量中获利。 光、电、气,这些看得见摸不着,甚至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对土著来说完全是未知的。 能用铁刀杀人,在他们看来是勇士。 能发光,能凭空产生炽热的能量熔化金属,这种能力他们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想破头都想不通。 这种疑惑,就像他们理解不了脚下这座坚如磐石的“神殿”是怎样成型的,即使他们全程参与了这“神殿”的建设。 …… 陈舟这个“首领”与土著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有个特别反常的属性——越是了解,越不了解。 土著们可以通过相处摸透他们原来首领的脾气,掌握老祭司忽悠人的方法,或是从制造独木舟的熟手身上偷学技术。 就连星期六和星期日这两个先他们一步来到岛屿的人,本质究竟怎么样他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唯有陈舟。 土著们越是想要了解他,越是发现他身上便是谜团,仿佛无数个晦涩知识的结合体。 他为土著们撰写的那些教科书中,汇聚着海量知识。 比如土著们最近需要统一背诵的千字文,从第一句话开始便颠覆了土著的世界观。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什么是天地?什么是混沌?什么是星宿?什么是时间与空间? 这些土著们从未思考过的知识,经陈舟解释灌入他们的脑子中,简直要把他们的大脑撑得裂开。 有时候,在学习新知识后,痛苦的土著们总是会想,像他们部落一样,有个能解释一切的神其实也挺好的。 世界运行的规律实在太复杂了。 不懂的知识实在太多,他们宁愿做首领所说的“傻子”或者“白痴”,快快乐乐的活着。 而且缠绕在首领身上的知识远不止这些。 还有更复杂更庞大的知识—— 数学、物理、化学。 这几类知识土著们就完全看不懂了。 稀奇古怪的小符号,拗口的简称,繁多复杂的符号,天书一般的公式,以及各种各样的人名,让土著们学习并掌握这些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 在陈舟“教育计划”的折磨下,土著们渐渐将对知识的畏惧和敬畏转移到了首领身上。 所幸土著对这个为它们带来更美好生活的首领心存无限的崇敬与善意。 不然陈舟这个汇集种种“不可名状”知识的首领,可能就要成为17世纪第一个富有克苏鲁色彩的可怕神明了。 …… 总之,此刻披着夕阳余晖,在最高处焊接屋架的首领,于土著而言,即使不是神明也是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本章完) 第209章 竣工 1663年6月20日,经过总共100天左右的漫长准备时间以及建设时间,陈舟的工厂终于竣工了。 …… 这座未涂漆也未刮大白的灰白色建筑座落于山脚上方,山腰之下的平坦土地上,建筑占地面积约600平方米左右。 工厂整体呈长方形,正面及侧面拓展出了两块单层房屋,内部留有小地下室,外观与现代城市郊区的烂尾楼相似,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非常简陋。 由于焊条不足,工厂只有前后大门和左右侧门使用了金属,内部所有屋门都是木质。 陈舟从船上拆下来的门框和门板根本不够用,为此他特意带领土著制造了一批实木大门。 制造大门的过程中,斑马这个被冷落的家伙再次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木工素质,制造木门的效率与合格率均不在陈舟之下,遥遥领先于众土著。 因此尽管陈舟对斑马很不喜,本着赏罚分明的原则,却也给了斑马一些奖励。 拿到奖励的斑马不出陈舟所料,又开始慷慨地分发那些果食物,用以收买人心。 若不是陈舟知道这家伙私下里是什么嘴脸,恐怕还真要被他蒙在鼓里,认为他是天生的老好人了。 …… 为加强工厂一楼的防御能力,陈舟在设计工厂时,特意将一楼的窗户设计的较小,而且位置靠上,以防止敌人攻不破大门,顺着窗户钻进去。 待安装窗户时,他还用钢材在窗户外焊接了防盗网。 工厂的防盗网不同于现代小区的防盗网,用的并不是细钢筋,而是足有一掌宽的钢板,别说弓弩木矛,就是小包黑火药也无法炸开。 …… 因一楼窗户较小,导致室内采光有些问题,即使是在白天,室内依旧显得有些昏暗,不过比起陈舟曾经居住的“初版窑洞”,还是明亮许多。 到了工厂的二楼,室内便赫然一亮。 宽大的玻璃窗使用了木窗框,墙上依旧没有墙漆,但是地面铺了实木地板。 两侧整齐相对的窗户使阳光尽情地洒进屋内,与一楼仿佛两个世界。 …… 由于水泥和金属建材数量有限,而且陈舟还想将一些材料拿去制造其它建筑,便没有把工厂设计的太大。 毕竟目前岛上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个人,土著又是“工人”身份,只在工作时会进入工厂内部,下班了以后就回到木屋休息,这600平,两层半的建筑,足够他们折腾了。 工厂一层分成五个独立的厂房,每个厂房因预先设计的功能不同,面积大小也不一样。 其中最小的那间只有50平米,最大的那间接近120平米。 除厂房外,工厂一楼还设置了数个功能区,比如公共厕所、淋浴室、厨房、餐厅、休息室、储物间、蒸汽机房。 这些功能区目前只划分出了大致的雏形,预留了管道,内部并未装修,尚处于毛坯房状态。 到二楼,其使用空间便以陈舟及其亲信的个人需求为主了。 其中有一个直达工厂屋顶的小楼梯间,通往光伏板和储能电池的存放区。 有陈舟个人的卧室、办公室、卫生间和浴室,有书房和专门用来存放神秘奖励的储物间。 还有星期日和星期六二人的小房间,一个健身室及独立的厨房餐厅。 不过这些功能区并不能占用二楼的所有面积,二楼的三分之一面积依旧是空荡荡的。 陈舟准备日后有需求的时候,再根据需求将那部分改造成厂房或者仓储区、办公区、质检区、维修区一类的辅助区域。 …… 单有这些储物室,还不足以使工厂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为了让工厂能在围困中坚持更久,陈舟还设计了一套雨水收集系统,将漫长雨季的降水利用起来,用于应急使用。 工厂屋顶下的“半个三楼”以及一楼都有蓄水池,只要有降水,水池就会慢慢被填满。 平常这些水经过一层设置了木炭沙砾纱网过滤的管道后,可做生活用水使用,洗洗衣服、刷刷鞋都没问题。 到了战时,万一情况发展到最不利的状态,这两大池水便可变成堡垒的最后储备,烧开后供所有人饮用,维持生命。 不过那只是最糟糕的情况。 至少在设计工厂时,陈舟没想到过任何一种进攻,会使他沦落到那种境地。 他这可是在大洋之中,如果引得此时代的航海霸主不惜损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付出数百上千条性命来围攻,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要做出多过分的举动。 就算把西班牙王室所有重要成员都绑架到岛上,恐怕都不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 况且就算他真的和西班牙人彻底撕破脸,17世纪的军事水平和科学技术,到底能不能把他逼入绝境也是个未知数。 要知道,理论上他的战争潜力是无上限的。 只要神秘奖励敢送,别说改进版步枪,就是掏出一台99a坦克都不是没有可能。 …… 一场盛大的庆祝仪式过后,土著们如一群勤劳的小蚂蚁,开始一点点将窑洞内的物资转移到工厂中。 陈舟居住了三年的窑洞,很快就伴着一辆辆板车的穿梭,变得空空荡荡了。 而工厂,这个位于向阳处,更加坚固更加庞大的居所,也渐渐被装饰了起来。 神秘奖励送来的灰白色贴片地毯为陈舟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新颜色。 在这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建筑物中,古老的17世纪陈列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走进陈舟的房间,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 搬家是一个繁琐且漫长的过程。 那些可以随意挪动的物品倒还好说,问题是陈舟还养着些活物。 小灰灰、提子、虎头、咣当、小龙猫、灰球,这些猫就耗费了众人不少精力。 常年宅在家里的小灰灰、灰球,还有一直居住在“豪华别墅”内的小龙猫倒还好说,陈舟过去一捏后脖颈就拎走了。 咣当虽然喜欢在小院外的庄稼地内活动,但还是比较恋家的,只等了一天,陈舟就顺利抓到了它。 虎头和提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虎头。 这家伙能够靠自己获取食物,不需要人类的投喂,加上自幼营养丰富,基因良好,身强体健,已经是半野生半家养的状态,对陈舟并无太多依赖。 虎头是陈舟亲眼看着长大的,陈舟对它颇有些感情。 尽管虎头是这片区域的林中一霸,陈舟却不放心它独自在这里生活,野外生存一切皆有可能,莫说是一只小小的猫,就是老虎这种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都有可能因受伤或饥饿殒命。 为了让虎头跟自己到工厂生活,陈舟特意在庄稼地外的林地中蹲守了好几天,试图用虎头最爱吃的小鱼干和羊肉干将它引诱到笼子中。 但如今的虎头对待人类的态度早已不像曾经那样亲近。 陈舟带领土著去建设工厂时,虎头一直独自在这里生活,长期的分离加上自由的野外生活使它渐渐模糊了对陈舟这个“主人”的记忆。 每次嗅到食物的香气,即将完全步入笼中时,它都会谨慎地停下脚步。 这时候,哪怕陈舟突然出手抓它,也来不及。 虎头从它生母那里学得一身攀爬技艺,只一个纵跃,用不了几秒便会攀上林冠,消失在视野内。 尝试了几十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用其它方式抓虎头又有危及其生命的风险。 最终陈舟放弃了带虎头一起搬家。 他手绘了一幅虎头的画像,让土著们挨个查看牢牢记住,并交代土著们不可以打杀这只猫,如果发现这只猫受伤,及时救治并带到他那里,还有奖励。 如此,只要虎头有人类当靠山,在这里总是能过逍遥日子的。 它相貌特别,身材壮硕,迥异于其它野猫,土著们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不用担心闹乌龙。 陈舟想,等到虎头老了,拼搏不动了,总会怀念跟人类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的,到时候让它回到工厂安享晚年也不错。 …… 除了动物外,陈舟还有些植物需要转移。 比如他在窗台下种植的薄荷、荨麻和茴香,以及他在坡地上种植的秋白杏和可可树。 其中薄荷和茴香作为调料,早已被批量种植,但这两样植物鲜吃和干吃滋味儿不尽相同,陈舟希望工厂附近能有一片小菜地,随时为他提供新鲜蔬菜。 至于秋白杏和可可树,目前尚处于树苗的状态,在不伤及它们根系的前提下将它们转移并不算困难。 陈舟选取了几棵格外茁壮的树苗,成功移栽到了工厂周边——那里有他预留的树坑。 十年以后,这些小树苗将长成大果树,结出累累硕果,供人们食用。 …… 其实能不能吃到最新鲜的果实对陈舟来说并不算太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家乡的感觉。 无论是钢筋混凝土建筑,还是秋白杏,都是来自现代的产物,看到它们,偶尔能让陈舟忘记自己处于17世纪。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他的灵魂与土著再亲近,都改变不了整个世界上无人能真正理解他的事实。 那些只有他熟悉的梗、网络流行语、各种行业的专业名词、华夏文明的古诗,对土著们都是彷如天书一般的东西。 有时候陈舟下意识脱口而出,土著们却满脸茫然地看着他,总会使他尴尬。 在这种尴尬过后,陈舟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 开始挑战前两年,他独自一人为了生存而奔波,对孤独的感受很模糊。 因为他无暇顾及这些,光是活着便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 待到有人帮他分担工作,乃至完全不需要他动手,能让他有时间思考后,这种孤独的感觉才变得愈发强烈。 有时候,陈舟会想起一部经典的孤岛生存电影——《孤岛余生》 他想,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像那部电影的主角一般,因为长时间的荒岛生活变得精神失常。 但孤独,精神上的孤独带给他的折磨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且愈是清闲,这种孤独的感觉就会越清晰,越深刻。 陈舟只能去寻找一些有意义的事,用来帮助自己忘记身在何方,或是实现精神价值以抚慰自己的心灵。 …… 在转移完所有物资,将其分类存放到工厂上下的储藏室后,陈舟并没有立即尝试制造蒸汽机或是用两台车床生产子弹。 西班牙人迟迟没有动静,到现在已经接近快一年时间。 陈舟估计他们应该是不可能找上门来了。 所以武器的生产和升级便不再是最先解决的问题。 摆在陈舟计划书里的,亟待解决的问题是缺乏人手。 去年俘虏的土著基本已经完成驯化,他们大都掌握了汉语,能用流利的汉语与人正常交流,也学会了怎样运用汉字书写,其中佼佼者甚至能用汉字写日记了。 除此之外,土著们还已经适应了岛上新生活的习俗,尤其是饮食方面,他们同曾经的食人生番已大相径庭。 有的土著学会了背古诗,有的土著沉迷于木匠活儿,有的土著独爱绘画——可悲的是,他没有星期六的天赋。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即使是汉语不流利的放牧土著,也钟情于烹饪,热衷制造更香醇的奶制品。 填饱了肚子,每个人的脸颊都丰满了起来,脸上也常常带着笑意。 尽管没有收入,但以整个岛屿的资源,供养十个人绰绰有余,土著们每顿都能吃上饱饭,不必再忍饥挨饿。 这种伊甸园一般的生活使每一个土著都浸入其中,如饮蜜汁。 通过近一年的观察与分析,陈舟已经可以确定土著们的心理状态。 他们就如被驯化的野山羊一样,对这个“人间天堂”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拥护和忠诚,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新学到的知识和生活习惯才是正确的。 假如将他们丢进现代偏远山区,除了缺乏常识,长相不同于常人,全都像是未接受过义务教育之外,他们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陈舟认为,既然能成功驯化包括星期六和星期日在内的九名土著。 那么在有这个基础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尝试增加岛上的人口,或交换、或掳掠,提升岛屿的生产力。 从前,他之所以一直担心西班牙人来犯,就是怕岛上人口过少,战力不足,凭借武器装备上的优势难以抵御众多水手的火绳枪和火炮。 而这个问题,在岛屿人口增多后便会自行消失。 无需太多,只要岛上有两百名手持陈氏步枪的精锐战士,那些嚣张的水手就会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心平气和地跟他在餐桌上谈论任何事情。(本章完) 第210章 首领的邀请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 当太阳从山尖渐渐隐没,光芒消失,庄稼地笼入星光的照耀下,戴着草帽的土著们收拾起了工具。 擦擦额头的汗水,库鲁落在众人最后边,顺手拔了一把野草,擦去了小腿和鞋边的泥泞,放下卷起的裤腿,这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森林,若是对这里环境陌生,初次行走免不了磕磕绊绊。 但这条路就是土著们亲手修出来的,他们无比熟悉,即使光线昏暗也不影响他们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土著有说有笑,讨论着明天活少,该干点什么事。 有人提议去河边钓鱼—— 他们从首领那里学会了怎样制造鱼竿,并掌握了一些钓鱼技巧,钓鱼是一项极有魅力的运动,土著们很快就从中找到了别样的快乐。 有人提议砍几棵树,烧一窑木炭,弄些白土和泥搞些用得上的陶器—— 自从陈舟搬到工厂居住,山那边的烧陶窑和烧炭窑就因距离太远,被分配给土著了。 陈舟打算在工厂附近重新建造一间现代化的烧炭窑和能烧制瓷器的高炉,不过这两栋建筑物的技术含量较高,尚处于设计阶段。 在正式兴建这两栋大型建筑物之前,土著们的工作都比较清闲,除了照顾农田,捕捞以及修缮道路之外,基本没什么繁重的工作。 …… 可供分配的时间多起来后,土著们纷纷将兴趣转移到了“首领的爱好”上。 就像乡下流行的往往是城里流行的事物一样,土著们接受了陈舟带来的文化后,便不由自主地往陈舟靠拢,将首领所做的一切都当成“时尚”或“时髦”的事,并颇有动力地学习起来。 他们学会了下五子棋、下象棋、学会了编织藤条、学会了用白泥板绘画、学会了烧制木炭,烧制陶器…… 而其中掌握技能最多,技艺最精湛的人,往往能成为所有土著追捧的对象。 比如斑马。 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偏偏生得一双巧手,无论是木工活还是制造陶器,都做的有模有样,编织起藤条也颇有天赋,有这方面爱好的土著想增进技艺,总要跟斑马讨教几招。 而库鲁则是众人之中的异类。 他没有那么多爱好,自从上次搅事件过后,便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与其他人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平日干活,他总是最后走的那个,吃晚饭时,他也最后一个到,并在饭后默默地洗刷碗筷。 在其他人心中,库鲁像个隐形人,他与土著们朝夕相处,给人留下的印象却还没有放牧土著深刻。 只有和库鲁在同一个木屋居住的土著隐约记得,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常常念道他的孩子,那个还在“地狱”中生活的孩子。 每当众人吃到新食物,或见到首领展现的新鲜事物,或听星期六老师讲述新奇的故事时,库鲁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奇特的神态,那不是惊讶,不是羡慕,而是一种遗憾。 他在遗憾,这样美好的地方,这样美好的世界,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伴侣却不能体验到。 …… 土著们搬到工厂附近居住后,在陈舟的要求下,居所又升级了一次。 从最早的露天,到简陋的四人宿舍,再到双人小屋,直至现在,已经更换为独立屋舍。 他们的小木屋占地面积不大,沿着小道整齐地摆成一排。 屋内虽小,但五脏俱全。 小卧室、小厨房、小餐厅、小客厅,一应俱全,能过上这种生活,土著们心里早就乐开了。 别人有的,库鲁也有—— 独立屋舍是参与工厂建设的奖励,他出了力,自然也少不了他的份儿。 …… 库鲁的小家位于整排屋舍最边缘,距离工厂最远。 当他回到家时,别人的小屋都点亮了灯火,从窗边投下暖黄色的光芒,唯有他的家,黑漆漆地站在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冰冷。 低着头,库鲁扭过头望了一眼海的方向,他又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缓缓往前走着,越过一间又一间小屋,听着屋内或做饭,或锯木头,或清洁餐具的声音,他只觉心中的孤独又强烈了几分。 走到门口,在房檐下的阴影中,库鲁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星期六老师?” “嘘……” 星期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 “首领有事找你。” 说着星期六看了眼其他土著的居所,问库鲁。 “你房间一直不亮灯,没有声响,其他人会怀疑吗? 首领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和他单独交流过。” 库鲁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他向来独自回家,吃些提前做好的面饼就早早熄灯睡觉,平日里屋内的灯光顶多持续十几分钟。 现在其他土著正忙着做饭,或者用其他事打发时间,并不会有人留心他的房间亮没亮。 况且就算没亮,甚至屋内无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没有在乎他的人。 对于同伴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态度,库鲁心里有数。 他只是牵挂家人,不愿意与人交际,不是傻。 除去放牧土著,这里只有六个人,不算他自己,就五个人。 十几个人的关系库鲁可能弄不明白,五个共处近一年的人心里究竟怎么想,行事风格如何,库鲁还是能看清楚的。 …… 听到库鲁的回答,星期六又扫了眼其他土著的小屋,没多说话,只招了招手,率先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库鲁没问为什么,他不知道首领找他有什么事,但他隐隐有种直觉,或许跟着星期六老师走这一趟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 二人沿着石条铺成的小路向上走,没多久就抵达了工厂大门。 这座迥异于整个时代的庞大建筑伸展着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尊择人而噬的怪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拉开钢铁焊成的大门时,那刺耳的吱呀吱呀声,在这个炎热的旱季莫名带给人一种冰冷肃穆的感觉。 若非库鲁知道自己没犯过什么错,且参与过工厂的建设,在深夜来到这里非得被吓得手脚发软。 …… 踏入工厂一层,脚下平坦的水泥地面、高达4m的天板,昏黑的环境以及狭长的通道,带给人的感觉是格外压抑的。 星期六不说话,库鲁也不敢作声。 二人只能听见踏在水泥地面上的脚步声,看见远处楼梯口投下来的明亮光芒。 库鲁隐约觉得那光芒与油灯的光不一样,特别干净、特别明亮、而且很稳定,根本看不到波动。 愈是接近楼梯口,能听到的声音越多,仿佛从荒无人烟的地方走进了闹市。 当库鲁的脑袋跟随台阶一层层冒出二楼时,那过分明亮的灯光甚至把他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一整片平坦且色调一致的木地板上,星期日和陈舟并肩而立,有说有笑,正讨论着什么。 在二人头顶,一根紧贴天板的长线末端,有一盏太阳般璀璨的灯,它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恍如白昼,一切事物都在这灯光下清晰地呈现在库鲁眼中。 …… 见星期六带那名土著走了上来,陈舟收起了手中的陈氏步枪,拍了拍星期日的肩膀。 “新式武器之所以叫新式武器,就是因为它完善了老武器的弊端。 它适应环境的能力更强、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装填速度更快、威力更大,你要明白,如果只完善武器某个方面,却不能弥补它的缺陷,那就不能叫改进。 回去休息时,把关于这把步枪的结构图再看一遍,然后抄写二十份这把枪的特点和设计思路给我。” 随着陈舟最后一句话钻进星期日的耳朵,他原本稍有喜意的脸顿时皱成了一朵菊。 “二十份! 要知道,这把枪的特点和设计思路可是有四千多字,这他得抄到什么时候?” “听到没有?” 见星期日扭头要走,陈舟不放心地问了他一句。 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不爱学习,一提到写作业就脑袋疼,上次布置作业,他竟然软磨硬泡,找星期六代写。 不过星期六和他的写字习惯差异太大,这家伙一下子就被陈舟抓了个现行,又被罚抄了整整二十遍。 从那以后,星期日虽然不敢再偷奸耍滑,但每次给他布置作业后,这家伙脸上的痛苦总归是装不出来的。 陈舟从小就品学兼优,写作业从来不用父母监督,见到星期日这副模样,隐约从中看到了上学时那些差生的影子。 不过如今他站在家长或者老师的位置,自然不会让星期日误入歧途。 而且说起来,关于武器的设计和维修知识,总比数学英语有趣得多。 况且对星期日将来要做的事而言,对武器的了解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现在懈怠,以后就有可能因此丢了命。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教官,陈舟虽不敢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出动完成计划,但他一定会对手下的性命负责,尤其是星期日这种亲信。 就像部队里常说的一句话一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听到了……” 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迈着沉重的步伐,星期日走进了他的房间。 此时的二楼大厅,便只剩下陈舟、星期六和库鲁三人了。 没去管星期日回房间后有没有拿出教材学习,陈舟先把手中的长枪带回自己房间,挂在了墙上,然后才重新出现在库鲁面前。 “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来,先喝点热乎的。” 推开待客厅房门,陈舟将库鲁带到了长桌前,给他拎了一把椅子。 待库鲁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后,陈舟从旁边拎了一个暖壶,取出两个干净的银杯,给库鲁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 库鲁受宠若惊,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倚着靠背,整个人坐的笔直。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银杯,不顾奶茶烫嘴,强忍着疼痛吸溜了一口。 在此过程中,他始终低着头,只敢抬起眼皮,做贼一般打量首领。 这副小偷似的作态,倒把陈舟弄得有些想笑。 他走到长桌另一端,一屁股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目光灼灼注视着库鲁,问出了第一句话。 “我听其他人说,你很想回家?” 听到这话,库鲁的手不由一抖,连连否认。 “没有,没有,首领,我很喜欢这里,我不想回家。” 说着,他将银杯放回桌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不是星期六阻拦,几乎就要给陈舟跪下磕几个了。 …… 莫说在这里,就是在原来的部落,被俘虏的人重回原部落也是大忌,若是叫人抓到,甚至会将逃走的人生吞活剥。 且不说库鲁根本没有逃走的念头,就是他真想回家,他也不敢承认啊! 别看首领平时待人和善,可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土著,哪一个没见过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们可不认为这个具备神秘威能的神一般的首领是个善茬。 …… “别紧张,我的意思不是想惩罚你,你的工作态度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我知道,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学习一直很刻苦,没犯过什么错。” 陈舟笑了笑,示意库鲁坐下,继续道。 “再说了,想家也没什么错,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家。” “我只是听说,你在原来的部落还有老婆孩子,你很想把他们接到岛上居住,过新生活,有没有这回事?” 屁股刚刚贴到椅子上的库鲁听到这话更惶恐了,下意识地又想坐起来。 但这一次星期六将他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他因恐惧而筋骨疲软,根本使不上力,稍稍抬起身子,便又被压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首领问话是好是坏,库鲁想要撒个谎搪塞过去,被陈舟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终究没说出假话,只能点点头,肯定了首领的说法。 “那我现在给你个能把你老婆孩子接到这里的机会,你愿意去吗?” 见库鲁给出了真实的答复,陈舟心中一喜,抛出了准备许久的诱饵。 他确定,这条“精挑细选的鱼”见到为它量身定制的诱饵后,一定会欣然上钩。(本章完) 第211章 登岛计划 夜已深,工厂二楼的灯光迟迟未熄。 陈舟静静站在储物间内,注视着木架上的物品—— 那是5月1日及后续送来的几件奖励。 其中包括五套没有标识的多功能作战制服。 虽然这些作战制服上面没有任何能证明其出处的标识,但它们的设计思路却暴露了其来源,有股浓重的美利坚味儿。 五套制服均为双面迷彩,正面是适用于丛林的绿色数码迷彩,反面则是适用于沙漠的棕色迷彩,可以适应不同作战环境。 其材质均为耐磨的尼龙纺纱面料,陈舟估计这种特制的作战服内部应该还有对红外线隐蔽设计,不过在这个时代,这种设计完全无用。 作战制服还配备了用于防水防晒的防风雨披、防水军靴,以及绿色贝雷帽和钢盔盔罩。 其中钢盔盔罩带有可拆卸迷彩罩,用以防蚊防晒。 在作战服旁边,摆着的是两把美猎反曲弓。 这两把弓送来的时候是零件状态,如今已被陈舟组装成了完整的长弓,其配色为黑红,材质以木料、金属为主,搀杂一些现代复合材料。 与偏重竞技的反曲弓相比,美猎反曲弓的配件更简单,仅有箭台和皮毛减震器,并没有瞄具、平衡杆、响片等复杂配件。 尽管如此,在箭台的辅助下,美猎反曲弓的射速及精准度也远胜传统弓,兼具传统射艺的环境适应性和现代射箭技术的竞技性。 这两把弓一模一样,均可调整磅数,最低20磅,最高60磅。 随弓配备了箭袋和30支6.5mm直径的真羽箭,箭头原本是竞技箭头,杀伤力有限,如今已被陈舟更换为柳叶箭头。 不过二周年大礼包送来的柳叶箭头加在一起只有20枚,剩下10支箭用的是陈舟自制的箭头,平衡性不如柳叶箭头,但杀伤力毫不逊色。 美猎反曲弓放置在木架上,将视线移向另一边,能看到另几件装备—— 四个主动式红外夜视仪。 这几个夜视仪的设计比较落后,大约是1940到1950年期间的设计水平,其成像清晰,制作工艺简单,但有个致命弱点,就是红外探照灯的红外光会被敌人的红外探测装置发现。 且同后来的被动式热像仪相比,这些主动式红外夜视仪不具备透过雨、雾进行观察的能力,因此只适用于旱季,若到了雨季,即使戴上夜视仪,能看清的景象也很有限。 一小箱,整整40把多功能军刀,随箱还送来了两把刺刀。 所有军刀和刺刀的表面都涂了一层吸光涂料,若是在黑夜拔出,根本看不到刀刃,是名符其实的致命蛇蝎。 这些物品分别来自5月1日、16日及31日,还有6月30日。 当陈舟拿到这些装备的时候,脑海里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打算挑选三个勇敢、身体素质强、忠诚且聪慧机敏的土著,在下午4点钟左右出发,直奔群岛而去,趁夜晚土著休息,劫掠一批土著俘虏,然后躲到群岛隐蔽处,待天明返回。 …… 制定了大体行动方针后,陈舟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要在天色昏暗的情况下穿梭于海上,指南针和熟悉海上环境的驾船者是必不可少的。 海上辨别方向的工具,陈舟从船长室和大副室收集到了不少,他还有一些现代便携指南针,也能派上用场。 至于熟悉通往群岛航线的人,他也老早挑好了目标。 …… 在近八个月之前,刚俘虏土著不久,陈舟便旁敲侧击,了解到了各个土著的经历。 原本他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斑马。 这家伙在土著部落之中地位较高,而且身体素质好,作为“小领导”,也曾带领土著们往返于各个岛屿之间,对海上环境称得上熟悉。 那时陈舟还认为斑马性格忠厚老实,值得信任。 后续渐渐了解到这人朴实外表下隐藏的真实本性,陈舟果断放弃了斑马。 登岛俘虏土著期间,直接或间接暴露的秘密太多,有些事不能让斑马知道,比如陈氏步枪,比如子弹和火药的秘密,还有最重要的——他的真实目的。 如果“神”并非无所不能,也需要人的帮助,那么“神”就不再值得敬畏了。 …… 除斑马外,土著中还有个陈舟早已敲定的人选。 那人名叫科苏,身材较为瘦小,长相在土著中也算丑陋那一级别的,即使同为俘虏,他也享受不到“老乡”的待遇,总被人疏远。 陈舟观察到了这人独特的处境,便让星期六和星期日频繁与科苏接触,并展示他的好意。 很快,科苏就被培养成了“间谍”,负责混居于所有土著中,打探每个人的动向。 俘虏土著初期,所有土著都住四人间的时候,陈舟所了解到的大多数信息都来自于科苏。 不过到后期分成两人间乃至分成单间后,科苏监督土著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但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他还是会定期向星期六汇报情况,偶尔也会跟陈舟见一面。 …… 别看科苏其貌不扬,其实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且潜水技术一流,方向感强,曾经多次作为“划船手”跟随独木舟出海。 陈舟认为他可以作为“三人小队”的眼睛,负责引领方向。 而且科苏还有一点与斑马不同,因为相貌丑陋,他自小在部落中就受尽欺辱。 来到岛屿,生活改变后,如果别人眼中曾经残酷的部落生活是噩梦,那在他眼中部落生活就是地狱。 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科苏比任何人都忠诚且钟爱于岛屿上的新生活。 陈舟相信,他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为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 “三人小队”中的主力领导和进攻者,则由星期日担任。 说实话,到底要不要派出自己的左膀右臂,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任务,陈舟犹豫了很久。 如果想要避免蒙受损失的话,他的确可以任选两名土著,配合科苏登岛。 但选出的另两名土著不可能像星期日星期六那样值得信任,而且星期日掌握着火枪的使用方法,其他人却不可能这么早就拿到火枪。 没有了火枪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就算给土著金属兵刃,全身盔甲,他们能否以一敌百,从土著群集的岛屿上全身而退也是个未知数。 出于尊重,陈舟在做下决定的时候,认真询问了星期日的意见。 结果不出所料,这个好战分子老早就不满足于燧发枪打靶了,他做梦都想体验一下,用枪械杀人是什么感觉。 对于陈舟布置的任务,星期日表现得自信满满,甚至自信到有些狂妄的程度。 他坚信自己在作战时能拿出远超普通土著的战斗水平,这不仅是新生活、新知识带给他的信心,更是燧发枪,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带给他的勇气。 …… 不过作为星期日亦师亦父的长辈,陈舟想的可没有那么乐观。 当星期日同意,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做陈舟的马前卒,为他卖命时。 本着对亲信负责的原则,陈舟开始了他提前制定的训练计划。 其中既包括新式武器——陈氏步枪的使用、维修与应急处理,也包括体能训练,格斗技巧训练,还有对土著的领导能力,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等种种课程。 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星期日基本没怎么在土著跟前露过面,始终待在工厂或者在远处林中的靶场,练习枪械、冷兵器和美猎反曲弓,有时候他还需要戴着夜视仪,在黑夜中练习射击。 …… 待负责带路的“眼睛”和负责进攻的“爪子”都找好后,陈舟还需要挑选出一个负责帮忙的人。 其实“眼睛”这个位置,原本是由斑马担任的,科苏担当的是策应位。 待斑马被淘汰后,科苏当了眼睛,策应的人选就不好找了。 所幸土著总共也没几个人,加上科苏这个“间谍”,以及星期六对土著的了解,陈舟很快就挑出了一个合适的人——库鲁。 关于库鲁的信息很容易掌握。 知道这人心系老婆孩子,有救他们脱离苦海的意向后,陈舟就更好拿捏他了。 在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并将科苏和星期日拉进一个队伍后,陈舟最后才让星期六将库鲁找来谈话。 结果不出所料,得知自己还有可能见到妻儿一面,并且能将他们带到岛上,过幸福的新生活后,库鲁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欣然同意跟随星期日和科苏一起冒险,并且答应了陈舟,如果找不到他的妻儿,也会尽全力配合行动,不添乱。 …… 陈舟在找人单独交流,述说具体细节时,跟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看过许多战争片的狗血剧情,心里清楚人不可能总能保持理性,陈舟跟星期日交代的是—— 一旦库鲁因为其妻儿表现出不遵从指挥,或者执意单独行动,要脱离队伍去找老婆孩子的意愿,星期日可以直接将其击毙,然后放弃任务,带领科苏返回。 陈舟不会让一名普通土著的不当行为害得自己损失一员大将,如有必要,他宁愿用库鲁和科苏的命换星期日的命。 当然,那只是最糟糕的情况。 陈舟相信,两名配合星期日的土著都是理智的人,他们可以分清利弊,更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手指抚过冰冷的军刺,关上储藏室大门,陈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明天开始,两名土著将随星期日一起,进行体能训练,熟悉武器装备和登岛前后的注意事项。 而他则需要带领其他土著,造出一条足够可靠的大船。 这条船必须能承载15人,以便于将俘虏带回岛屿,陈舟还会在船上放一些食物淡水以及药物。 一旦迷航,或者抓来的俘虏在船上中暑,晕倒,这些东西就能救他们一命。 毕竟岛屿毗邻的不是非洲大陆,没有数量庞大的黑叔叔,陈舟还不能将土著的命视作草芥。 现在他处于“创业阶段”,前期积累的每一份劳动力都十分可贵,在这个雪球陷入正循环,越滚越大之前,陈舟必须得珍视能获取到的所有资源。 除承载人员和物资以外,陈舟对船的动力和坚固程度也有要求。 由于船上只有三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靠划桨往返于两座岛屿肯定不太现实—— 就算星期日三人耐力惊人,能硬生生划到小岛,估计也累得筋疲力尽,丧失战斗力了,这样必然会加大失败几率。 陈舟准备给船设计一个足够大且能够收起的风帆,同时配备船桨,船锚,这样有两种动力源,只要不遇上风暴和洋流,船只正常行驶还是没有问题的。 …… 其实原来鲁滨逊所乘坐的那艘大船上的舢板就能满足陈舟的所有需求,奈何那条舢板自从丢在沙滩上,早就腐烂并被潮水冲走了。 而陈舟对设计船只,尤其是这样一条17世纪的木质帆船完全没有经验。 让他为三人小队制造一条“生命之舟”,他承担的压力着实不小。 …… 不过万事都要从头开始,既然已经定下要执行计划,陈舟便没有放弃的理由。 回想刚开始挑战的时候,他对木工活一窍不通,只有一双手和贴吧老哥的设计图,就敢制造一条榫卯结构的木筏往返于船只与海岸搬运物资。 如今岛上除了各类专业木匠工具和帮忙的人手之外,材料物资一应俱全,甚至还多了几样电力工具。 只要研究好结构,哪怕用钢筋硬焊一个框架出来,陈舟都可以造出一条结实耐用的船。 在他心里,这事其实没那么难—— 如果不是与星期日的性命息息相关,可能他根本不会有那么大压力。 …… 曾经亲手拆解过鲁滨逊搭乘的那艘贩奴船,陈舟对木质帆船的结构还是有些了解的。 比如船体使用了何种木材,内部的龙骨大概是什么样子,在龙骨两侧的横向肋骨又是什么样子。 船壳拼接的时候用什么东西防水,木板用怎样的形状连接咬合得更紧密,桅杆和船帆怎么做,船锚的原理和最佳位置…… 有了这些基础知识,加上来自现代的工具,充足的人手,假以时日,制成一艘小型木帆船是板上钉钉的事。(本章完) 第212章 出发 1663年7月28日,土著被俘虏整整一周年有余,亦是1663年岛上第二个节日前四天。 经过长久的准备,以及近一个月的集训,在陈舟“生日”之前,三人小队终于准备出发了。 …… 28日下午,整片沙滩空空荡荡。 其他土著都在山上庄稼地干活,今天他们的工作量非常大,可能要干到完全天黑才能下班回家。 这是陈舟特意让星期六安排的,他不希望有除三人小队和星期六之外知道这事。 日光正由盛转衰,沙滩陷入一片略显黯淡的金黄之中。 木石墙在远处投下阴影,靠西侧的山崖下,一条新造成不久的帆船抛了锚,随着潮水上下浮动。 星期日、库鲁、科苏三人站得笔直,正在同陈舟告别。 三人均是一身军绿色数码迷彩,头戴钢盔,背着背包,披着雨披。 虽说因为个子较矮,也未经过正规军事化训练,三人看起来并不像专业军人那么有精气神。 但人靠衣裳马靠鞍,只要穿上这几身一模一样的衣服,即使不像美国大兵,他们与越南老兵还是有些相像的。 “装备都带好了吗?” 看着眼神坚定的星期日,陈舟像个不放心孩子的老父亲,第不知多少次询问。 …… “带好了。” 星期日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三人携带的装备大体相同,只有星期日这个陈舟最重视的人装备稍微特殊些。 库鲁和科苏二人带了多功能军刀、红外夜视仪,每人一把处于拆解状态的美猎反曲弓,每人15根真羽箭。 同时负责指引方向的科苏还带了指南针、六分仪等专业仪器,用于确定方向,尽管他多次声明,他对往返大岛和小岛的航线非常熟悉,陈舟依旧执意给他带上了这些东西。 库鲁的背包中则装了食物和药物,其中有非常紧实的死面馒头,高的巧克力,止血药和消毒剂。 作为战斗主力,以及三人小队的指挥者,星期日的装备最好。 船上的暗格中塞着一把燧发枪,那是专门为星期日准备的。 除此之外,星期日还带着陈舟的“宝贝疙瘩”——陈氏1662步枪。 与陈舟最初制造的版本相比,此时的陈氏步枪又有改进。 尽管陈舟还没造出子弹底火,但借助两台机床的力量,他已经可以制造铜制子弹了。 与铅制子弹或木壳子弹相比,铜制子弹穿透力更强、稳定性更高,更加精准,陈舟总共造出了三十多发,全部交给了星期日。 若不是岛上还有些土著,手里需要有把防身利器的话,陈舟甚至想把左轮手枪都交给星期日。 毕竟星期日干的可是开疆拓土级别的大事,首次行动,一旦成功,后续岛上的人口就会源源不断地增加。 为了使这件事成功率变高,陈舟愿意提供他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 …… 武器方面,无论是美猎反曲弓还是陈氏步枪,都是能碾压土著甚至碾压西班牙人的利器。 近战武器中,多功能军刀的实用性显然不适合正面搏杀。 不过陈舟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三人小队正面对抗土著战士—— 他们从事的工作是潜伏,俘虏及撤退,真要打硬仗,只登岛区区三个人可不是对手。 但凡事都有意外,既然闯入土著的大本营,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计划之外的冲突,陈舟再三考虑,还是给科苏和库鲁带上了刺刀。 至于星期日,他还是喜欢他那把长刀,尽管那长刀的材质远不如刺刀,对星期日来说却是最趁手的。 有枪的人若是被逼到近战这个份儿上,多半是山穷水尽了。 在这方面,陈舟没有执意要求星期日必须用什么武器,只要他能攥紧手中的枪,冷静地瞄准射击就行。 莫说枪械的威力,对土著而言,宏亮的枪声本身就是一种震慑精神的武器。 …… “嗯,千万记好我跟你交代过的。” 陈舟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飘向库鲁和科苏。 他在提醒星期日,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一定不能逞强,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这两个人,只要自己能安全返回就行。 星期日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小声道。 “时间到了。” “那就出发吧!祝你们行动顺利。” 知道时间不早了,担心再拖下去会影响登岛时间,陈舟向三人小队挥了挥手。 三人随即单膝下跪,向他行了个礼,转过身踏入浅水,起锚升帆,伴着暮光渐渐朝着远方驶去了。 …… 目送帆船远去,陈舟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尽管他很清楚,星期日与现代的同龄人截然不同,这个土著少年经历过苦难,经历过生死搏杀,经历过地狱一般的生活。 但在他看来,星期日与自己的晚辈,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这个满心忠诚于他,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家伙,其实并没有蒙受太多恩惠。 在岛上,他既要干活,又要学习训练,遇到关键大事,还得用瘦弱的肩膀挑起大梁,有时候陈舟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对待星期日过于苛刻了。 可是,谁叫土著们生自17世纪呢,在这个落后且野蛮的时代,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与那些早已死于饥饿、疾病或是冲突的孩童相比,或许星期日已足够幸运了。 …… 三人小队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心中所想。 此刻,他们正控制着船帆,劈波破浪,在蔚蓝的大海上一路向前。 作为小队的眼睛,科苏的注意力最为集中,他将背包卸下,放到了船舱内,不时抬头望望天,再看看手中的指南针。 土著们判断方位基本离不开日月星辰,科苏也不例外。 不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使他懂得了如何利用星座确认方位,再根据他所了解的方位信息,推测小岛的位置。 这些知识与指南针相配合,就能避免他们在海上迷路。 在岛屿上学习的时候,科苏觉得自己已经将指南针的使用方式牢牢地记在脑海中了。 不想真到实际运用的时候,他大脑却一片混乱,摆弄着指南针,只能看到那根红色的指针转来转去,心里却对方位失去了判断。 …… 升起船帆的小船在海上行驶有一会儿了。 星期日坐在船头,靠着船帮闭目养神。 风鼓动船帆的声音,海水涌动的声音不绝于耳,船体摇晃着宛如摇篮,而这声音就像催眠曲,使人困意翻涌。 然而星期日心系行动细节,丝毫没有困意。 他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科苏出声修正方向,心中不由疑惑—— “莫非前进的方向一直都是正确的?” 随即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科苏到底在搞什么鬼?” …… 突然睁开眼,在船上起身。 星期日的步伐丝毫未受到船体摇晃的影响,走到了科苏身旁。 “我们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吗?你为什么不调整船帆?” 科苏仍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指南针,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哭丧着脸问。 “哪里是北?” “妈的!” 见科苏这副模样,星期日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一刀把科苏宰了直接丢进海里喂鱼。 平时训练都好好的,到了实战他反而掉链子了。 早知道他这副德性,还不如劝劝“天神”,让斑马跟着一起行动呢。 …… 一把夺过科苏手中的指南针,静待指针停稳后,星期日为科苏指明了方位。 随后他也不敢养精蓄锐了,就瞪着眼睛,一边问科苏问题,一边帮助其调整前进方位。 在开始行动前,他预想过许多个失败的可能,唯独没想过自己会因迷路而失败。 作为小队的领导者,星期日绝不能允许这种低级错误发生,他宁愿在与同族的战斗中战死,也不能接受这样失败的结局。 …… 领导者对整个行动的所有细节都有最基本的了解。 行动之前,科苏也曾跟陈舟、跟星期六星期日讲过小岛的具体方位,星期六和陈舟甚至还根据他的描述绘制过小岛的大致方位图。 身在海上,因行动而紧张,科苏只是暂时慌了神,在星期日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待他冷静后,太阳已完全落山。 万里无云,群星挂在夜空。 海面一片漆黑,只在起伏的浪尖上映出点点微光。 船上昏暗无比,几乎看不清指南针,科苏仰望夜空,正准备根据星辰继续指引方向,却见星期日从背包中掏出了一根短棒。 他轻轻一按短棒,短棒顿时发出了明黄色光芒。 这光芒有些朦胧,远不像工厂二楼的灯具一般明亮,但足以照亮指南针,为三人提供视野。 看着星期日手中那根造型奇特的灯,科苏并未多言,只是专注地盯着指南针,默默调整着船帆。 当然,调整船帆的时候,他心中想的是—— 首领对这小子可真好,连这种会发光的神器都给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星期日手中这个“灯”,不仅能发光,还能发声呢—— 这是随奥特曼皮套一起送来的神光棒,发光只是它最基础的功能,若是按动另一个键,神光棒“唱”起就像阳光穿过黑暗,才是件有趣的事。 …… 土著从未有过在夜间赶路的经历,他们最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出发,避过上午火辣的太阳。 对科苏而言,这次重返故地,突袭部落的行动,也算别开生面。 他尽可能地利用自己在部落中学到的知识和从首领那里掌握的所谓“科学”,不断修正着方位,调整船帆,不时还要划一划船桨。 而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人——库鲁。 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坐在船舱内,注视着星期日和科苏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星期日在船上走动时偶尔路过他身边,恐怕都要以为这家伙根本没上船了。 出发前自信满满,真到了快登岛时,想起科苏糟糕的表现还有库鲁这个闷葫芦,星期日心里不由犯嘀咕,带着这两个“奇葩”,他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 因科苏最早的纰漏,帆船的方向偏离了正确航线。 好在星期日及时发现了错误,并加以修正,他们才没有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尽管如此,耽误些时间是不可避免的。 本来下午七点钟就能抵达小岛,被科苏这么一搞,直到晚九点,站在船头手持单筒望远镜的星期日才观察到小岛的轮廓。 通过陈舟的教育,星期日早就明白了海洋究竟有多么庞大,他们的岛屿相对整个地球而言又是多么渺小。 在这茫茫大海上,每座岛屿都分外稀有,并非随意前进就能找到。 因此在看到远处模糊的巨大阴影后,他立时判断,航线还是被成功矫正了。 虽然他们迟到,但他们并未缺席。 …… “科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的岛?” 拍拍科苏的肩膀,星期日将单筒望远镜递给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星期日又拍了拍库鲁的肩膀。 “你说你们家居住在岛屿哪个方位?快跟科苏说,这样才有希望找到你的老婆孩子。 还有,赶紧把食物拿出来,按照计划,我们该补充体力,为行动做准备了。” 库鲁虽然一直靠着船帮一动不动,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切,比谁都清醒,紧张。 当星期日的手掌碰到他的肩膀,他立即如一根绷紧的弹簧站了起来。 听完吩咐,他快速且不慌乱地取下背包,从中掏出了高热量的食物和水,分成三份分别放在了星期日、科苏和自己身前。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最为标准的汉语,跟科苏讲起自己那间简陋的房屋到底位于岛屿哪个位置。 科苏和库鲁虽然同时被俘虏,但大部落扩张后,一批一批吸纳的人口实在太多,位于中层和最底层的二人平时并没有多少交集。 只有听过库鲁细致的讲述,科苏才能判断出他家具体的位置。 其实在陈舟制定的行动计划中,原本并没有找到库鲁妻儿的这一项。 随意在边缘地带俘虏十几名土著很容易,若是有目的地救人,难度将提高好几个级别。 陈舟生怕星期日因为帮助库鲁送了命,早就交代过,让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己斟酌。 星期日之所以在这时询问,就是想知道,这次行动到底有没有希望顺便救下库鲁的妻儿,这关系到后续的登岛路线。 …… 库鲁也明白这一点,跟科苏讲述的时候,他再三强调,自己的家就在靠近海岸的位置,距离部落中心很远,是个较为偏僻的地方。 只要他老婆孩子还在那个小屋居住,救出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 而且他还可以亲自出面劝说妻儿,他的孩子见到他以后,一定不会抵抗,也不会大声叫喊。 对于这一点,科苏频频点头,星期日却不置可否。 他心道。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打扮,和土著还有哪里相像。 你老婆孩子看到你,能认出你就怪了。 待会进了木屋,直接打晕捆住才是最好的选择,让你跟他们说话,那得耽误多少时间。” 不过这话星期日并没有说出口。 此刻他一手馒头,一手巧克力,一边咀嚼一边费劲地吞咽,时不时还要喝口水防止太噎,根本没时间搭理库鲁和科苏。 反正上了岸以后,所有事都得听他的。 具体该怎么执行,库鲁和科苏说了都不算。(本章完) 第213章 潜入 当古老的太阳沉没进海的另一端,黑暗便登基,成为了群岛的新皇。 潮声昼夜不息。 风卷动密林中的树叶,带着鱼虾的腥气、余烬的烟火气,自部落中心穿过。 简陋的小屋旁,篝火中未熄的木柴一闪一闪地冒着红光。 铺着些许阔叶的房屋内,已经传出了鼾声。 没有灯具,没有充足的食物,对土著们而言,黑夜降临后,整个世界都应休息。 睡眠可以让他们忘记痛苦,忘记饥饿,忘记疲乏。 待明日太阳升起,生活还要继续。 …… 老祭司失踪,大部落请求西班牙人帮助,派出的搜寻队伍同样渺无音讯后,首领与西班牙人亲密的关系渐渐破裂。 受此影响,大部落的吞并与扩张也渐渐迟缓,乃至停滞。 曾经意气风发的首领,自那以后脾气愈发暴躁,打骂是常态,遇到一些不顺心的小事,甚至会肆意杀人。 他迷恋上了西班牙人送给他的一种冒着香气的水。 喝过那些水,首领偶尔会躺在床上,一觉睡一整天。 但更多时候,他会变得比往日更暴躁,更凶狠—— 部落中至少有十几人死于他饮用过那种水后发疯的状态。 土著们私下里常常小心翼翼地议论,是不是老祭司走后,没有神的庇佑,部落中才会发生这种事。 有勇敢的人去找新祭司帮忙,希望他能与神沟通,看看首领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那人第二天就被绑在木桩子上,活剥了皮。 首领剜出那人心脏送进口中时,新祭司就站在木桩旁边,低着头,一言未发。 于是再蠢笨的人都明白,新祭司和首领是一伙的。 如今整个部落都是首领的一言堂,首领的亲信拿着金属制成的刀,且都能吃饱饭。 在这片领地,没人是那些战士的对手。 有过前车之鉴后,再未有人试图改变首领,倒是有些不堪受苦的土著偷偷逃走。 …… 与大岛不同,这片小岛紧密聚集在一片海域,彼此相距不远,天气晴朗时,隔着中间的浅海便能看到对岸的景象。 跨岛作战是土著们的弱项,尤其是划着独木舟抢滩登陆,还未抵达岸上,就会被对岸敌人的弓箭和木矛射杀一大批人。 即使是部落扩张的势头正盛时,首领也没有集结战士进攻其它岛屿。 同样,其它岛屿的部落也未曾进攻过部落,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仗不好打。 那些地位处于最底层,整日吃不饱饭,还担着生命危险的土著,在濒临绝望的情况下,总有人壮着胆子,带着空荡荡的肚子,鼓足勇气跃入水中游向对岸。 他们有的被发现了,尚在水中便被首领使唤战士射死,鲜血染红海面。 有的未被发现,却因体力不支中途沉入海底,一两日后,人们便会在岸边发现他们的尸体。 只有少部分幸运儿能抵达对岸,但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好的生活,还是新一层地狱,无人知晓。 大多数人还是拿不出勇气,也没有念头反抗,只能日复一日地劳作,日复一日地挨饿,挣扎着活下去。 …… 部落中的人陷入沉睡时,星期日三人已经抛下船锚,在距岸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避免岛上有土著站岗,发现异常,星期日提前关掉了“神光棒”的光,同科苏、库鲁一起戴上了夜视仪。 尽管此前训练时已经用过夜视仪,当三人戴上这造型古怪的物件时还是会忍不住感叹——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漆黑的世界自戴上夜视仪后,便有了光亮。 虽然那光亮的色调冰冷,令人感受不到世界的五彩斑斓,但总归能让人看清一切。 除了“神的威能”,科苏和库鲁想不到任何一种解释,对于这些未知且功用强大的东西,他们只能表示敬畏与折服。 …… 夜间的潮水很平缓,抛了锚的船体微微晃动着。 三人刚吃完饭,补充过体力,此刻均默不作声,在船舱内组装着武器。 科苏与库鲁组装测试美猎反曲弓的同时,星期日正在检查他的步枪和子弹。 将黄澄澄的子弹压入枪膛,拎起背包,见科苏和库鲁已经熟练地组装完武器,他把长刀挂到腰带上,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开始行动。 …… 帆船抛锚的地方,海水大约齐腰深。 步枪怕水,星期日登陆时将枪高高举在头顶,以免海水溅到枪身上,影响性能。 反曲弓虽然没有这种顾虑,但科苏和库鲁也举着手—— 首领赐下的武器十分珍贵,他们不想使其损毁。 而且土著都是用弓箭的能手,能拥有这么优良的弓箭,简直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即使是出于猎手的本能,他们也要保管好自己的武器。 …… 作战制服没入海水中,出色的防水布料暂时抵御了海水的侵袭。 三人小队耳边只有蹚水的声音以及远处的风声。 很快,他们就顺利地登上了湿润的沙滩。 这里能找到许多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包括燃烧殆尽的灰烬、乱丢在沙地上的树木枝干,以及动物的骨骼,裸足行走留下的脚印…… 红外夜视仪的成像中,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略带绿光的模样。 下半身被海水打湿的三人初登岛屿,都显得非常紧张。 尤其是星期日。 当初他被捆住手脚,扔进独木舟的时候,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从食人祭祀上活下来。 他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还会回到这座令他感到厌恶与恐惧的岛屿上。 按“天神”的话说,这里是他的故乡。 人对自己的故乡,应当是有一种怀恋之情的。 但对星期日而言,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值得他怀念,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他重回这座岛屿的话,那只能是复仇—— 杀死那些屠戮他们部落,吃掉他父母的仇人,这是他惟一想做的事。 …… 观察着近岸的林地,未从那一片稀疏的树木中发现放哨土著,星期日凑到库鲁身边,悄声询问着他家的方向。 库鲁在这座岛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使离开一年有余,重回故地,依旧能清晰地辨别出家的方向。 环顾一周,确定方向,他一手持反曲弓,一手捏住一支箭,带着星期日和科苏往沙滩高处走去。 7月28日的夜,天上挂着一弯弦月。 群星及月光根本无法照亮岛屿。 灰绿的世界内,岛上被人踩踏出路径的土地周围,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木。 在更远的地方,一个稍高的坡地,库鲁遥遥望见一间简陋的小屋。 普通土著的房屋都是一样的,用几根不算粗壮的树枝搭成三角形的木架,然后往上面铺一层树叶,就算是屋子了。 屋里面没有桌椅,没有床铺,若是盖得小些,在屋内都直不起腰。 这样简陋的房屋,旱季稍能起到些防晒的效果,雨季室外下雨时,屋内也在下雨。 不过到了雨季,室外工作基本无法进行,缩在屋里的土著除了挨饿外,还能修修房屋,多往架子上面铺些树叶。 尽管铺多少树叶,都不能阻止雨水渗入房屋,但也聊胜于无。 …… 坡地上的那间小屋是库鲁亲手建造的,距离小屋不远,是他父亲的居所。 不过他父亲很多年前便去世了,他只是继承了父亲留下的位置—— 在这座岛屿上,这是最没价值的资产,甚至不如一条刚捞上来的鱼有意义。 远远望着小屋,想起自己的配偶和孩子,库鲁的手紧紧攥住了反曲弓,他能感受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 努力维持着轻微的动作幅度,不发出过大声响,库鲁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他太想抵达小屋,看看自己的亲人了,那是他在岛屿上日夜牵挂的事物。 …… 注意到库鲁的状态不对劲,星期日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放缓脚步。 随后,星期日取代库鲁,重新回到小队的一号位,带领二人直奔小屋。 前进的过程中,星期日频繁地扭头观察左右两侧,唯恐有土著发现他们的行踪。 虽然他很想大开杀戒,但行动计划始终在提醒他,登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行动若悄无声息地完成,往后的行动就会变得顺利。 假如此次行动开了枪,引起响动,无论能否达成目的,以后再想偷偷跑到岛上抓捕土著,难度都将提升不止一筹。 星期日平时虽显得有些鲁莽,但那并不代表他没有大局观。 “天神”的任务和个人的屠戮快感,哪个更重要他非常清楚。 …… 土著根本没有防范夜袭的意识。 在这个静谧的夜,除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人有概率看见三人小队,再无其他能发现三人的途径。 没用多久,持枪的星期日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小屋旁边。 库鲁情绪激动,急切地想要钻进屋内,却被星期日揪住了衣服。 他刚要拽开星期日的手,想起这个凶狠的执法者被夜视仪遮挡的凶恶表情,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地退到了后面。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星期日背上长枪,悄然拔出了刀。 库鲁还以为他要杀了自己的妻儿,脸上充满恐惧,却不敢阻拦。 急切又不能移动时,对信息的捕捉能力便会大大提高,被情绪冲昏头脑的库鲁这才注意到小屋内传出的鼾声。 而那鼾声,显然不是女人或者孩子可以发出的。 …… 在土著部落中,父母死去的孤儿通常由整个部落抚养。 当然,说是抚养,那些孩子毕竟无父无母无依靠,若得不到祭司的照顾或首领的看重,也没有值得倚靠的叔叔,最好的下场也是沦落为底层人,更大可能是早早夭折。 而父亲死去,只有母亲的孤儿则有多种选择。 若母亲愿意当首领的女人之一,或是从事男人干的重体力工作,孩子就能在稍微安稳些的环境中长大。 这种孩子都是十分幸运的,因为几乎没有母亲愿意做出这种牺牲。 在这个野蛮落后的地方,母性的光辉早已黯淡,繁衍的意义只为了生存,为了劳动力,仅此而已。 大多数情况下,孩子的母亲都会再找一个男人。 壮年劳动力在部落中是一种珍贵的资源,有了他,家庭就有了支柱,生活也能减少许多负担。 不过,对孩子母亲来说,这是一种减负的方法,对孩子而言,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库鲁在部落中长大,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被活活饿死,甚至被饿得眼睛冒绿光的土著带走偷偷吃掉。 如今他的小屋住进了新的男人,他孩子的处境想必不会太乐观。 …… 怒火爬上库鲁心头,他捏紧了箭杆,恨不得立即冲进小屋,询问他的孩子在哪里。 还未拉弦搭箭,拔刀的星期日已先他一步,开始行动了。 果断向前踏一步,稍微弯下腰,星期日的身体已进入小屋。 在夜视仪的帮助下,他看到被压平的树叶床上,躺着一对赤裸的土著男女。 二人相拥而眠,逼仄的小屋内再看不到第三个人的踪迹。 可能是白天干活太累了,即使有人闯入屋内,也未能惊扰二人的睡眠。 屋内只能容下自己一个人,却有两个土著需要制服,情况紧急,星期日只用了不到一秒时间便想出了合适的办法。 再向前一步,他坚硬的军靴直接踏住了男人的胸口,而长刀寒光闪闪的刃口则架在了女人的脖颈上。 …… 自被陈舟解救后,星期日足足养了近两年身板。 曾经那个脱下衣服就能数清肋骨的少年,已经蜕变为一名身体健壮的战士。 而小屋内的这名土著男人,虽然年纪比星期日大,按理说正处于人类身体素质的巅峰期。 但他白天干活,晚上还吃不饱饭,赤裸的身体处处可见骨节,平日能勉强完成首领分发下来的采集食物任务就已经竭尽全力,哪有时间锻炼。 再加上食用未煮熟食物带来的寄生虫,吸收本就不多的营养。 此消彼长之下,这人与星期日的力量已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睡梦中突地被人踩住,这人惊醒时只觉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巨石,直把他压得气短胸闷,动弹不得。 黑漆漆的小屋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俯视着他。 那身影浑身轮廓不似人类,头上长着一双突起的古怪的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他,就像祭司讲述神话故事中恶魔的部下。 另一边,迷迷糊糊醒来的女人刚要起身,就触碰到了长刀的锋芒。 星期日稍微往前一伸刀身,刀尖扎进女人的皮肤,刺痛感使她下意识地躺了回去。 一片黑暗中,二人听到了熟悉的土著语。 “闭嘴,出声就死。”(本章完) 第214章 孩子的下落 土著对恶魔的恐惧是自幼养成,刻在基因深处的。 部落正值风雨飘摇之时,首领残暴,食物产出也一日不如一日,人人惶恐。 再加上老祭司离奇失踪,新祭司难以主持大局,使得一种“首领被魔鬼蛊惑”或“首领与外人合作,触怒了天神”的论调在私下流传。 恰在这种时候,深夜被装扮奇异,不似人形的会说部落语的怪物踩住,小屋内的土著几乎要吓得昏厥过去。 且不说他没有能力反抗星期日,就算他极力反抗,也快不过星期日的刀。 谁叫他住的地方足够偏僻,且远离部落中心。 在这里,莫说他能不能喊叫,就是他喊叫起来,等同伴听到求救声赶到,他也早就凉透了。 …… 辨不清星期日的底细,又被刀架住了脖子,土著和他刚逃来不久的配偶老老实实地走出了小屋。 看到屋外拿着造型奇特长弓的另外二人,他俩想要逃跑的心思又淡了几分。 库鲁冷冷地看着同自己生下一个孩子的女土著,漠然掏出了两根麻绳,将二人手背到身后去,死死地捆住了手腕。 随后他又从背包中取出两块布团,堵住了两人的嘴,防止他们慌乱之下惊扰其他土著。 在此过程中,刀架在脖子上的二人始终没敢说话,更不敢挣扎,生怕一不留神就丢掉了小命。 其实如果是其他部族的土著前来,他们绝不可能如此顺从。 对土著而言,黑夜本就充满了令人恐惧的未知,而这三个人与同类截然不同的妆束,手持的古怪武器,使他们身上笼着一层神秘面纱。 出于对未知的敬畏,二人这才丧失了抗击的勇气。 …… 见库鲁已经将两人捆好,星期日摆了摆手,沉声道:“走。” 说罢便在前面带路,引领库鲁和科苏将俘虏押运到海滩处。 在那里,他们可以快速从这两个被抓的“舌头”口中获取更多信息,选取最佳突击位置,从而使接下来的行动更加顺利。 男女土著根本不知道这三个恶魔的使者会将自己带到何处。 月光黯淡,没有夜视仪的他们根本看不清三人的长相,从身高或气质上,骨瘦如柴的他们更没法跟三人小队相比。 一路走着,离家和部落越来越远,这二人倒也释然了—— 大不了就是死,现在的首领已不是从前的首领,部落不再扩张后,他们没法再靠消耗战利品过上相对优渥的生活,反而被笼罩在残暴首领的阴影下。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或是冒着生命危险尝试游到对岸,投奔陌生部落过上不知是好是坏的日子,死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被恶魔杀死吃掉,死后还能不能登上神的天国,过上顿顿都能吃饱肚子,不用再干活的日子呢? 他们已记不清。 …… 押送俘虏之前,库鲁特意探头往小屋内看了一眼,他并没能找到自己孩子的踪影。 毕竟是在部落长大的人,心中稍微一回忆,他就想到了好几种糟糕的结果—— 被杀死、被饿死、被吃掉…… 在众多结局中,直接死亡甚至是最好的结局。 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阴差阳错地抵达了梦中的“天国”,努力了这么久,返回时,却看见自己的孩子坠入了地狱。 尽管还未从女土著口中确认自己的猜测,但库鲁明白,他的孩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正因有这种猜测,他才没有开口同自己孩子的生母叙旧,推搡时反而带有怒气,使足了力气,有几次差点把女土著推倒在地。 至于一切糟糕结果的诱因,那个男土著,就更惨了。 要不是正在行动中,必须以大局为重,又有星期日这个上司监督,库鲁非得掐断那家伙的脖子。 …… 库鲁不说话,女土著自然也认不出这个披着一身斑点,头上长着一对凸起眼睛的怪物是自己从前的配偶。 她顺从地在三人小队的带领下来到了海滩。 这里远离部落,即使大声喊叫也不会惊扰土著。 海潮声和风声会掩盖大部分不寻常的声响,疲倦则会使土著们陷入更深的睡眠,莫说审讯,就是行刑都没什么影响。 …… 见库鲁表情十分急切,星期日给了自己这个沉默的下属一个机会,示意他可以拿出女土著口中的布团,开始询问他想知道的事了。 库鲁见状,轻声对星期日说了声谢谢,随即粗暴地拽出了女土著口中的布团,取下了头上的夜视仪以及钢盔。 “你还认得我吗?” 他用土著语询问。 女土著心情紧张,又惊又惧,刚听到库鲁声音的时候,并未分辨出说话的人是与她同屋睡了两个雨旱交替的配偶。 直到库鲁重复一遍,她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已经消失好久好久,自他跟随寻找老祭司的队伍出发后,就再没出现过。 女土著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死去的人”竟然还能重新找上门来。 她试探着说出了库鲁的名字。 却见库鲁毫无喜意,直接将女土著踹倒在地,压住了她的胸口,厉声问道。 “我的孩子呢?我儿子呢?” 本以为恶魔的使者中有熟人,能得到照顾,女土著正想套套近乎—— 在原始部落,配偶并非一成不变,他们的道德观念十分浅薄,女人抛弃自己的丈夫,投奔更强大的战士并非什么罕见的事。 如今失踪的库鲁重返岛屿,而且换了个模样,正是更值得依靠的对象。 女土著满心欢喜时,却忘记了自己的孩子。 直到重重摔在沙滩上,她才想起关于孩子的事,见库鲁态度如此凶横,她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她没有正面回答库鲁的问题,反而说出了另一句话,一句库鲁最不想听到的话。 …… 与原始部落中大多数土著不同,库鲁是个罕见的,在父母宠溺下顺利长大的孩子。 因着这种家庭环境,造就了他与众不同的家庭观念。 对自己的配偶,自己的孩子,他远比其他土著更加重视。 外出作战时,他常常惦记家中的妻儿,得胜瓜分战利品时,他也总会为自己的家人留一份。 待登岛行动失败,被俘虏并渐渐学会汉语,接受华夏文化的熏陶后,他的这种家庭观念便愈发强烈了。 中国人本就有非常重视家庭、家族的文化传承。 君与臣,父与子,乃至夫妻之间,朋友之间,都有古老的典故彰显不俗的情谊。 听首领讲新神话故事。 最打动库鲁的神话叫大禹治水。 在那个神话中,有一对父子,名为鯀和禹,他们作为同一家庭的成员,父子相承同一项事业,最终完成伟大的治水事业。 虽然故事中根本没有关于这对父子相处的细节,可这种宏大而浪漫的剧情总令库鲁沉醉。 他做梦都想搂着自己的孩子,对他讲述这个故事—— 在那个安全坚固,可以做出各种美食的小屋中。 他还想教自己的孩子说汉语,写汉字,背三字经,背千字文。 库鲁知道他的儿子是极聪明的,肯定能很快地学会这些知识。他相信,无论是星期六老师还是首领都会很欣赏这个机灵的小家伙。 在岛上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思念自己的孩子,那个他血脉的延续。 而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都随着这个女人的一句话破碎了。 …… “我儿子怎么了?” 库鲁的声音在颤抖,他压在女人胸口的膝盖下意识加大了力量,直压得女人喘不过气,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只能张开嘴大口呼吸,根本说不出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戴着夜视仪的星期日冷冷看着这一切,见库鲁有将女人生生压死的趋势,上前一步拉开了这个近乎失去理智的男人。 “我来问吧。” 拽着库鲁的后脖领,将他送到一旁,星期日蹲下了身子。 “现在,我来问,你来回答。 最好说实话,不然他就是你的榜样。” 星期日的声音不像库鲁声音那样成熟,带着少年独有的稚嫩。 但他的语气却令女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头轻轻舔舐着嘴角血肉的猛兽,平静之中潜藏着随时择人而噬的凶残。 …… 女人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认真听着星期日说的第一个问题,生怕因未听清问题遭受惩罚。 “他的孩子到底哪去了?” 星期日问。 女土著的眼神有些闪躲,她犹豫着回答—— “我儿子很聪明,新祭司很喜欢他,带他去做小祭司了,现在就在祭司的房间睡觉。” …… 听完她的回答,星期日轻轻摇了摇头,未再出声,只是将女土著身旁的男土著按在沙滩上,然后掏出多功能军刀,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 男土著被捆住了双手,无法反抗星期日,口中的布团又未取出。 生生被割掉耳朵后,他连宣泄痛苦的大声嚎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呜呜叫着,疼得在沙地上不断打滚。 “你看,你一说谎,他就受罪。” 星期日笑了笑,继续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继续说谎,发生在他身上的,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重新问你一遍,库鲁的孩子哪去了?” …… 女土著努力扭过头,看着一旁的新配偶,心中并不坚固的防线终于决堤。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库鲁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失踪后没多久,独木难支的女土著便同意了与另一名男土著在一起组建新家庭的要求。 库鲁的孩子原本同他的生母和继父一起住在小屋中。 刚开始,这孩子还能睡在屋内,后来他的生母和继父嫌他碍事,便将他赶到了屋外。 即使是雨季,他也只能在毫无遮蔽的空地上休息。 或许是土著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强,或许是这孩子命硬。 整整两个漫长的雨季,以及生母继父的排挤,连同饥饿都未夺走他的性命,只是让他更加枯瘦。 但部落中的威胁远不止这几种。 生母将他赶出去,却也会偷着分他些许食物,其他少年虽然欺负他,却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孩子就像顽强的昆虫,努力在部落中挣扎着。 直到他被酒醉的首领选中,成为“人宴”的原材料,威胁才增进到令他不得不选择冒险或是死亡的程度。 据女人说,那是个傍晚。 库鲁的儿子竭尽全力跑出了部落,在众多战士的注视下,纵身跳进了海水中,朝着对岸游去,不见了踪影。 气急败坏的首领下令放了几波箭,又带着战士投掷了十多根木矛。 有人说那孩子被击中,死在了水中,有人说没有射中,他可能游到了对岸。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孩子没有被射中,但也没有体力游到对岸—— 他溺死在逃生的路上。 …… “交给你处理了。” 星期日拍了拍库鲁的肩膀,抓住捆住男土著双手的绳子,将失去一只耳朵,还在痛苦挣扎的他拖到了一旁。 刚才处理的是库鲁的私事,结果如何他不想管。 他没做过父亲,也未曾拥有过配偶,并不能理解库鲁的心情,只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很不好受。 别人的事,最好留给别人自己解决。 星期日始终没忘记登岛的目的是什么。 …… 刚才果断的割耳行为已经使这名男土著认清他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狠角色。 面对星期日随后的询问,凡是知道的,他皆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如实地说了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顺从的表现能换得一条性命。 不曾想刚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星期日便将仰面朝天的他掀翻过去,使他面朝沙地,然后拔出了长刀。 听着刀出鞘发出的异响,男土著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声求饶。 然而星期日不为所动。 长刀缓缓压进沙中,如一条潜在海水下的鲨鱼,只露出打磨锋利的刀刃,游弋到男土著脖颈下,轻而易举地割开了他的动脉。 喷涌出的鲜血向下宣泄,使本就湿润的沙砾染上了更重的腥气。 小心翼翼地抽回长刀,紧紧踩住男土著的脑袋,避免喷溅的鲜血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一边用男土著抽搐的身体擦拭染血的长刀,一边转过头打量库鲁那边的状况,星期日熟练地将刀送回了刀鞘。(本章完) 第215章 返程 月底了,有票投一投吧,求求了 7月29日,黎明时分。 工厂二层大部份灯光都熄灭了,唯有陈舟的办公室亮着灯火。 上下一体的灰色使整个房间显得分外肃穆,在这里,既找不到温馨,也找不到华丽。 红褐色的长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那是4月16日送来的奖励,罐装速溶咖啡,每罐1.2kg,足足送来了30罐。 平常陈舟饮用,要放许多红块,今晚他却没有加。 苦涩的咖啡进入口中,先是一股伴有焦糊味的苦爬上味蕾,充斥口腔,当咖啡流入食道后,留下来的回味是泛酸的,最后才能稍微捕捉到些许香醇。 过量的咖啡因使陈舟的精神分外亢奋。 他坐在桌前,一会儿饮一口咖啡,一会儿从人体工学椅上站起来,拿起望远镜,面朝窗户瞭望远方。 …… 远处天边露出一线曙光,落在海上的几朵浅云映成了柔和的浅紫色。 随着旭日升起,启明星的光芒渐渐隐去。 朝霞从海面喷薄出来,铺得天水火红斑斓,晃得陈舟微微眯起了眼。 他毫无倦意,抬起手看了看表。 如果计划一切顺利的话,此时此刻,该是星期日他们完成目标,带着俘虏启程的时候了。 可是,这些初次使用帆船,初次执行潜伏任务,甚至是初次使用现代武器的土著,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陈舟有些担心。 但他的这种忧虑并未显现在脸上。 从工厂二楼往海的方向瞭望,即使有望远镜的帮助,也捕捉不到茫茫海面上的一艘小船。 频繁观察,只是一种安慰自己的手段——陈舟很清楚这一点。 最后看了一眼,他回到桌前,将单筒望远镜放回桌上,端起杯子,饮尽了最后一口咖啡。 恰在此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得到陈舟的允许后,星期六钻了进来。 …… 自从将“老师”这项职业发展成主要工作后,这个圆脸土著的体型便日渐富态了。 较少的活动量,加上久坐,丰富的美食,尤其是甜食和奶茶,将他的身体快速填充了起来。 从前星期六的面目看上去还略有些凶戾,带着食人生番特有的那种原始野蛮。 经过近两年的学习生活,如今他的长相却与华夏儿女有些相似了,只是肤色更深一些。 …… 陈舟靠着咖啡强行撑了一整夜。 星期六没有咖啡,却也一夜未睡,走进办公室便能看到他双眼那明显的黑眼圈,还有略显萎靡的神态。 “您还没睡啊,要不要我先去做饭?” 见陈舟站在椅子旁,星期六略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天神”也一夜未眠,小声询问道。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不过你可以为星期日他们先准备些饭菜。 顺利的话,再有三四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 吃饱饭会让人困意上升,陈舟想第一时间获知计划的结果,即使有些饥饿也不敢吃东西。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又引得星期六打起哈欠来,整个办公室顿时充满了困意。 …… 与大岛的慵懒气氛不同,此刻的群岛沙滩上,却是一片凛然。 海潮轻推着被割喉男土著的尸体,每次浪退去都会带起一片浅红。 在这具尸体不远处,是女土著的尸体,她的胸口、喉咙、眼窝均有利箭留下的孔洞,身下同样一片血迹。 更靠近海岸林地的位置,倒着两名稍显强壮的土著。 他们跪在地上,脖颈上空空荡荡,均被星期日砍掉了脑袋。 这两个“出头鸟”是被俘虏的土著中最先反抗的。 可他们哪是星期日的对手,转眼间就被长刀夺去了性命,尸体还要摆在这里,震慑其他土著。 有了前车之鉴,其余土著哪还敢忤逆这三个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只得乖乖听话,先是被捆住双手,扔进船舱,进了船舱后,还要被捆住双脚,防止挣扎跳海。 制定计划时,陈舟希望三人小队能捕捉至少10名土著回岛。 成功抵达岛屿,审讯男女土著,从他们口中得到确切的情报后,星期日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部落中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抓了十五人。 砍掉两个反抗的土著战士后,较为保守的科苏劝说星期日,不如就此作罢,十三人也足够交差了。 向来大胆的星期日却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留鲁库和科苏在沙滩上看管俘虏后,又孤身一人前往部落,没多久就带回了两名新俘虏。 …… 沙滩上的尸首是三人小队留给部落首领最后的礼物,像是在挑衅,但更多是羞辱。 土著们仿佛一件件廉价货物,在刀刃的威胁下,乖乖蹚着海水,被扔到了船上。 他们一个挨一个,蜷缩在船帮两边,尽量给三人让出位置。 有人惊恐、有人迷茫、有人不知所措、有人麻木。 当船锚拉上,船帆升起,小船在海波中摇晃后,终于有人哭喊了起来,疯了一般挣扎着要往海里跳。 然而这艘船并不大,除了手持指南针,辨别方位的科苏,正在升帆的星期日,还有情绪低落的库鲁闲着。 这个向来沉默的男人自从杀死曾经的配偶后,就再没说过话。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些血点,僵尸一般的脸没有表情变化,双目中也看不到情绪的波动。 见有人挣扎,库鲁迈出一步,狠狠扇出了一掌,响亮的耳光声使所有俘虏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库鲁站在远处,望着越来越小的群岛,望着据说是他儿子游去的方向,恋恋不舍。 …… 经过一次实践,科苏已经完全弄清楚了指南针的使用方法,并能将这种小巧便携的工具与自己的经验相结合,辅助操船了。 跟星期日说着话,熟练地调整好前进的方向。 确认无误,科苏伸了个懒腰,放松劳作一夜的筋骨后,走到库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既然没见到你儿子的尸体,就说明他还有几率活着。 星期六老师怎么教我们的? 吉人自有天相嘛!” 见库鲁依旧沉默,科苏又劝说道。 “这次任务我们完成的很漂亮,有了经验,下次首领还会派咱们过来。 而且下一次,说不定会带更多人。 没准,你就有机会去另一座岛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儿子。” 听到这话,库鲁的眼中才稍有了些神采,心中似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见状,科苏继续道。 “为了你儿子,你得打起精神来,不能总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老是这样,首领可能就不用你了。 斑马和你的事,前前后后我都听说了,你不比斑马差。 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得到器重,你整天活的那么颓废干什么?难道你儿子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 “行了,别给他太多没用的希望。” 科苏话还没说完就被星期日打断了。 这个奔波了一整夜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 他既不高也不壮,站在船上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有种属于上位者的干练气质。 库鲁还没从科苏的安慰中回过神,星期日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别抱着虚无缥缈的指望活下去,你儿子大概率是死了,就算把你送到另一座岛上,你也不会找到他。 但是他死了,你还活着,你得为他报仇,懂吗? 昨晚杀了两个人,他们是害死你儿子的凶手之一,但不是全部。 还有一个凶手,就在部落中心—— 那个所谓的首领,要不是他,你儿子怎么可能冒险跳进海里,然后被淹死?” 听到星期日前几句话,库鲁缓缓低下了头,似是不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待听到后几句话后,他的身体便佝偻了,那个曾经将他踩在脚下,深深印进泥土中的“首领”,对现在的他而言依旧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光是想想要与其对抗,库鲁都觉得无力。 星期日最瞧不上库鲁这种模样。 他一把攥住库鲁的衣领,硬往上拎,迫使库鲁抬起头,正视他的双眼。 “你是不是废物? 昨晚杀人的时候,你不是很有手段吗? 怎么,换个人就不行了? 到底是谁害死了你的儿子,你到现在还没认清吗? 首领,首领怎么了? 首领比得过‘天神’?首领比得过棕发人?首领不还得乖乖恭维那些从海上开大船过来的人,我们的‘天神’却可以将棕发人吊死。” “你这样懦弱,丢的是‘天神’的脸,岛上所有战士都会为你的行为蒙羞。” 星期日说着,取下背上的枪,亮给库鲁看。 “改掉你的臭毛病,不然下一次就算‘天神’同意,我也不会带你。 你只是死了儿子,我的大半个部落,我的父母还有我们部落的老祭司,都死在这个首领手上。 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昨晚就杀了他!” 讲到这里,星期日满目凶光,使得库鲁根本不敢直视这个锐气逼人的少年。 他的面部表情与刚才一般无二,心中却因星期日这番话掀起了巨大波动。 尽管因为教育资源有偏差,星期日吐出的一些词汇他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大体的含义,他却可以领会到。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首领,被星期日这番话彻底拖下了王座。 当他抛开往日的威仪与滤镜,认真端详那位曾经的“首领”,却发现,这人也是个从小赤身裸体的土著,和未被俘虏的自己没什么区别。 论及智慧,这个首领不懂耕种、不懂畜牧、不懂文字也不懂诗歌、更不会下棋,不会锻造,不会建起高大坚固的房屋。 论及武力,部落首领更是远远无法与“天神”相提并论。 若部落早有“天神”的盔甲,天神的武器,还有夜视仪这等奇异的装备,他们早就一统群岛了,扩张的步伐哪会受到其它小部落的阻碍。 这么一看,究竟谁才是站在天上的真神,谁是地上的伪神,已分外清晰了。 认清部落首领的本质后,想到其从前的所作所为,库鲁不禁觉得有一股怒火从胸膛中燃起,近乎使他产生一种即刻跃入海中,游回岛屿复仇的冲动。 “你想清楚就好。” 捕捉到库鲁想法的变化,星期日松开手,独自走到船头坐下,靠住船帮遥望起海面。 …… 日光从小船后方照过来,向西那微微起伏着的浪,在水平线上反射出一片金黄。 赤橙的太阳已然升起,昨夜璀璨的星空早已隐没在广袤的天穹中。 星期日抚摸着步枪坚硬且冰冷的身体,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化作一颗小黑点的群岛。 这一次,他只能做黑夜中的猎手,矜持地撕下一小块肉,聊以慰藉饥渴。 下一次卷土重来时,他便有可能化作堂而皇之的猛兽,用火药和子弹告诉那个“虚假的首领”,谁才是这片海域真正的主人。 …… 旱季的天气一如既往地稳定。 清晨还能看到几缕碎云,待到太阳升起来,海天便完全化作一片湛蓝,只有明亮的日光。 在这样的海上前进,找不到半点遮阴的地方。 不过船上的帆倒成了天然的遮阳伞,投下阴影虽然只能遮挡些许阳光,却也能给人稍微带来一点凉意。 被俘虏的土著整日吃不饱饭,蜷缩着身体在船舱内,无法活动,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 担心这些家伙犯了和星期六被救时一样的毛病,星期日让库鲁给土著们挨个喂了些水,这才使这些瘦猴子似的家伙稍有了些精神。 …… 返程的方向虽然没出问题,但风却未往大岛吹。 尽管星期日将船帆操纵的极好,帆船的行驶速度依旧受到了影响。 原本预计八九点钟就能抵达大岛,他们足足费了五个多小时,直到接近十一点半,才出现在大岛近岸。 见到熟悉的海岸轮廓,光秃秃的近岸森林以及沙滩上突兀的晾盐池和木石墙,三人小队都来了精神。 他们纷纷拿起船桨,协力划动,提升缓慢的船速。 而不远处的海岛上,早就有放哨的土著发现了帆船,迈开步子往工厂的方向跑去,通知陈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