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1章 谁是大英雄 第1章 谁是大英雄 这是一间婚房,确切的说,这是一间洞房。 房中装饰古色古香,镜架、面盆架、锦凳、宽大的卧具床等一应俱全,不仅用料考究,还带着明显仙作家具的特点,肯定出自大师手笔。 还有这面横立在周子布前方不远的黄梨云石螭纹龙插屏,更是难得一见的清早期精品,拍卖的话,至少得两百万起。 略微有一点古董知识,海东、牛老师直播间常客的周子布,立刻就看出来了。 这些玩意虽然不至于很刑、有判头,但也是一般都是要精心保养起来,不会这么随随便便摆着的。 噼啪的蜡烛爆燃声响起,周子布略带一点惊疑的仔细打量了起来。 跳跃着讥讽的红烛光下,大大的双喜字贴在了房间正堂,他身边还有一套褪下的红衣,看起来好像是明式的凤冠霞帔。 “我死了,我肯定是死了的!”周子布低声的嘟囔着,他很清楚发生过什么。 95年的他,毕业于西南某民办本科天坑应用化学专业。 不过由于过人的语言天赋和自来熟,英语沟通能力很不错的周子布一毕业,就顺利进入了一家大型国企,然后被外派到尼日利亚某油矿工作。 海外工作虽然远离家乡、风俗迥异,被很多人视为苦差事,但周子布从小就喜欢闯荡,并不觉得有多么难熬。 他学会了法语,迅速适应了当地气候与饮食习惯,白马、黑马、混血马都尝试过,加上工资水平远高于国内,称得上乐不思蜀。 但老天好像要注定给他开点玩笑,正当周子布享受生活的时候,病魔找上了门。 挣扎数年之后,在亲人的哭喊声中,走向了所有人都注定会去的末路。 “我肯定是死了!”周子布再次小声的确认着,癌细胞带来的剧痛,仿佛都还藏在灵魂深处一般。 但这地方却不可能是什么阴曹地府也非天堂,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穿越了。 “鄚(mao四声)郎怎可如此啊! 今日乃是你我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要再提死字,你要是没了,奴可怎么办啊!” 嘟囔声好像被听见了,哐当一声,一袭红衣夹杂着浓重的酒味,混合着有些蹩脚的粤语白话,仿佛不请自来的风雨一般,猛地吹进了这间洞房。 周子布心脏猛地一抽,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日理万机的床笫间悍将,但是对于这种刻意夹出来的绿茶调调,还是很熟悉的。 很自然的,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最喜欢在网络上拷打沸羊羊的周子布同学,立刻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 遇到高手了! 远处的小美人绕过插屏翩翩而至,红裙青丝,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肤色如同新剥鸡子白皙细腻,眼角细长优美。 只是眉目间红潮泛滥,显然春意尚未褪去,看样子是紧急赶过来的。 其虽然做哀泣状,但逢场作戏的意味扑面而来,完全没有岛国老师们那么敬业,甚至比商务场里面的小妹演技还差。 假,假的不能再假了,但却又假的很美! 因为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漂亮到能让很多舔狗哪怕明摆着被骗,都心甘情愿的地步。 这他妈是个顶级绿茶啊,要是在后世,恐怕家里的鱼塘比杭州西湖都大了。 不过现在敌明我暗,初来乍到的周子布有点拿不准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一阵昏沉沉的感觉袭来,周子布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以为是癌症也跟来了,惊惶之下竟然昏迷了过去。 “窝囊废!”一看周子布竟然又晕过去了,绿茶婊厌恶的冷哼了一声,冲身边的贴身侍女指了指地上的周子布。 “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吧,看紧点,别再闹出什么寻死觅活事情来,打扰了我和二爷的兴致。” 。。。。 公元1671年,明永历二十五年,满清康熙十年。 国破家亡,神州陆沉。 此时距离永历帝在昆明篦子坡殉国,国姓成功在东宁悲呼‘我无颜见先帝于地下’忧愤去世,已经快十年了。 广东雷州海康县东岭村,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正在拜别母亲和兄长,他满脸泪水,哽咽中泣不成声。“阿母尚在,儿就要远行,诚为不孝。但东虏的剃发易服令已经传来,儿是汉家郎,岂能着胡虏衣裳! 自古忠孝难两全,儿今日只能愧对阿母了。” 说罢,少年向留在家乡照顾母亲的兄长叩首九次,以示感激与托付,然后为免被清廷追索,更亲手为自己建立坟茔,掩埋于枯枝败叶之下。 棺中无尸,只有他亲手刻的木牌,上书: ‘不孝子玖于大明永历二十五年去国去家’。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率同样不肯剃发易服的族亲、乡党千余人,驾海船数十艘南下真腊之地求生。 从此,耻做清臣,甘(愿)死南荒。 两年后,这个少年贿赂柬埔寨的真腊国王宠妃,得到恾坎屋牙(镇守)的官职。 他带着族人移居这个位于湄公河平原最南端,距离后世胡志明市两百多公里的小港口,少年将此地命名为河仙。 此后,六十五年间,少年在河仙招揽流民、开垦荒地、治理沼泽、鼓励耕织、聘请百工、大兴贸易,甚至开设赌场征收枝税(博彩税),为给族人建设一块天南容身之地殚精竭虑。 等到少年变为老翁,以八十一岁高龄仙去之时,他治下的河仙镇辖五城,有良田三十万亩,镇民两万余,归属河仙统治的民夫、渔民近二十万。 各族百姓和谐一体,商路通畅远达天竺,兴旺且富庶,俨然一独立之国。 这位耻做清臣的汉家少年,正是被当时西洋商人、传教士称为港口国国王。 同样被后世学者称为华侨史上光辉一页的河仙国主-鄚玖。 鄚玖逝世之后,国主之位交到了鄚玖之子鄚天赐手中。 鄚天赐为人没有父亲鄚玖那么雄才大略,但却是很不错的守成之主。 虽然在鄚玖当政晚期迫于形势,已经认了北边的阮氏广南国为宗主,但鄚天赐仍然努力保持让河仙相当的独立地位。 且河仙镇在鄚天赐手中不断发展壮大,如今已有常备军千余,战船百艘,紧急时刻能动员出一两万军队,甚至已经有了左右柬埔寨王位的能力。 。。。。 周子布满头冷汗的从昏迷中醒来,他忍不住用左手捏了捏这具身体右胳膊上,那隆起的肱二头肌。 这位肌肉男,姓鄚名子布(氵布),那位十六岁就能率千人南下,远渡重洋建国开基的少年英雄鄚玖,正是这具身体的祖父。 而鄚玖之子鄚天赐,就是鄚子布的父亲。 如今是清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的安(越)南。 而此时的安(越)南,正处于南北朝时期,差不多以十七度线为分界,北面是控制安南黎朝皇帝的郑氏幕府政权。 南方就是河仙镇依附的,俗称广南国的阮氏大王政权。 此地乃是阮氏之都富春,也叫顺化,顺化城位于安南中部,乃是先汉交州日南郡首象林县所在。 周子布,不,现在应该叫鄚子布了。 鄚姓乃是中国极为罕见的姓氏,出自古鄚国,位在河间府鄚县,也就是后世的雄安新区雄县鄚州镇。 不过,鄚子布他们家根本不姓鄚,而是姓莫。 之所以要改姓,那是为了好在安南之地扎根,谁叫鄚子布他们家有位好伯祖呢。 嗯,具体情况稍后再说,鄚子布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继续装昏。 他现在马上需要把脑海里所有记忆梳理的更加清楚,然后彻底弄清楚现今的局面。 (本章完) 第2章 当舔狗是吧 第2章 当舔狗是吧 鄚子布,河仙之主鄚天赐的第五子,1748年生,今年十七岁。 他之所以不在河仙而在富春,是因为他是鄚天赐派到阮氏这里的质子,如今已经呆了三年,职位是令使司首合还兼任正营兵该队。 广南国人少力弱,官职差遣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这个职位大约相当于明代的礼部郎中兼禁军御马监四卫营副百户。 而且还全是虚职,鄚子布在富春唯一的工作,就是在阮主上朝时侍立左右,外出时随从警跸,把质子该有的工作完美的覆盖了。 他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则是广南阮氏的顺化皇城之侧。 这套院子就在皇城右面的墙根下,乃是名义上的阮氏之主定王阮褔淳,赏赐给他姐姐女君阮氏媛的府邸。 而刚才鄚子布看见的那个顶级美貌绿茶就是阮氏媛,也是今天洞房的两个主角之一,鄚子布名义上的新婚娘子。 也就是说,鄚子布现在从一个质子,飞跃成为了广南阮家的女婿,不能称驸马但也至少也是个仪宾。 但是很可惜,现实是无比残酷的。 此时的阮氏广南国乃是权臣张褔峦当道,连阮主定王阮褔淳都是张褔峦拥立的,说声权倾朝野绝不为过,甚至还低估了。 张褔峦有个最宠爱的次子张福岳,为人贪好色,在已经娶了定王阮褔淳一个姐姐,当了阮家仪宾之后,又看上了美貌的小姨子阮氏媛。 而阮氏媛也很乐意跟手握大权的姐夫张福岳有一腿,因为定王阮褔淳有十四个亲姐妹和堂姐妹,还有十几个亲、堂姑姑。 以广南阮氏一年税收不过五十余万贯银可怜家底,阮氏媛要想过得好,吃穿用度排场凌驾于诸姐妹之上,与张福岳勾搭,无疑就是一条捷径。 而为了霸占小姨子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张福岳就想了一个‘好办法’,阮氏媛反正要嫁人,日后说不得万一怀崽无法遮掩,那就不如找一个老实人背锅。 而这个老实人,就是鄚子布。 因为鄚子布虽然长得魁梧雄壮,身高一米七七的他在一众越猴面前简直如同天人,身手也不错,刀剑棍棒拳脚皆有不错造诣不说,还精通西番鸟铳,但此君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为人憨厚。 不!应该叫憨傻,因为鄚子布在三年的质子生涯中,位于阮氏的权力中心,不但没有为河仙打听到一点有用情报,结交到多少达官显贵。 他甚至真的把阮氏当成了河仙的君上来遵从,满脑子都是为王尽忠,做好臣子本分。 对鄚天赐让他多打探消息的明示、暗示一概不理,气得父亲鄚天赐对他几乎绝望。 而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鄚子布不但傻,性格上还有些懦弱,他不单是个舔狗,还是个懦弱的舔狗。 阮氏媛一点点好颜色就能让他心潮澎湃,三言两语、若即若离的勾引下,就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那些时常跟鄚子布一起上值的同袍伙伴们,都知道张福岳打的什么主意,都为鄚子布感到耻辱。 其中几个与鄚家同样出自明之遗民的同袍,甚至劝鄚子布杀了张福岳和阮氏媛这对奸夫淫妇逃回河仙去。 但这都被鄚子布给拒绝了,因为在他心里想来,身份‘高贵’的女神阮氏媛虽然已经跟张福岳有一腿了,但总归能成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虽然不能真正作为夫妻,但哪怕是能得到阮氏媛的一颦一笑,一个小小撒娇,再闻一闻她身上那香香甜甜的小味,此生足矣! 结果,到了婚礼当晚,鄚子布以为总共可以亲近女神一二,但张福岳兴致来了,直接派人把阮氏媛给召走了。 他要体验一把人妻加新娘子的快感,而且房间就选在鄚子布的婚房不远处的一间院落。 好家伙,牛头人还不够,还要加个夫目前犯是吧! 这.饶是鄚子布懦弱又舔狗,也完全接受不了,但他又没胆子去反抗,在苦求阮氏媛不要离开无果之后,饮下大量烈酒时气急攻心嗝屁了。 “啪!”穿越而来,化身为鄚子布的周子布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去你妈的,堂堂七尺男儿,懦弱至此,舔狗成这样,还有什么脸活着! 不过,动静有点大了,等鄚子布站起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后,原本在桌子边用手肘撑着打盹的侍女被惊醒了。 侍女猛地站起来,惊讶的看着鄚子布,但很快脸上的神色变为厌恶,“一惊一乍的作何?平白吓人一跳。” 看起来,哪怕就是阮氏媛身边的侍女也没把鄚子布当一回事。 而鄚子布已经基本适应了这具身体,回忆起这个侍女帮着阮氏媛cpu这具身体的往事,当即狞笑一声。 “贱婢,讨打!” 侍女右手戟指还想回骂,但突然看见鄚子布脸上的神色不同以往。不再是那种低贱的讨好,而是带着戏谑与冷酷,顿时一句话的都说不出来,感受到两人的身材差距之后,侍女转身就要跑。 鄚子布一个大步上前,立刻就抓住侍女头发把他给拖了回来,轻轻用手一提,就把她身体拉直,然后猛地一拳打在了她的胸口偏左下三寸。 这里是胃之所在,虽然猛然被打不会造成恐怖伤害,但一定是最疼、最难受的。 果然,侍女惨叫一声,胃受到猛烈击打后本能的开始收缩,霎时间,晚间吃下的食物,胃中的胃液,以极快的速度顺着食道就往外从嘴里、鼻孔里喷涌而出。 食糜的腥臭、胃液的火辣,让侍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鄚子布手一松,她就吧嗒一声掉落到地上,身体弓的如同虾米一样不住呕吐。 等到她呕吐的差不多了,鄚子布再把侍女抓起来,在她极度惊惧的眼神中又是一拳。 这一拳倒是打出了些许惨叫声,相应的一股鲜血也从侍女的口中喷出,鲜血与胃液相交,痛苦比上一拳大了五倍不止。 “张福岳和那个贱人的院落是哪一间?”面对眼前的惨状,鄚子布没有半点不适和心软,想想他穿越前在哪里就知道了。 尼日利亚啊!那破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一个华人要在尼日利亚混得开,除了性格外向、语言流畅、为人大方以外,拳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部分西非老黑别的不认识,你打的他们嗷嗷叫的时候,他一定知道你是爷的。 所以鄚子布没有半分不适和怜惜,反倒有些欣喜的活动了下手脚。 前世他就是身高不足,怎么练体重也上不去,一直引以为憾,没想到老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个傻大个的身体如此雄壮,而且还从小练武,战斗力异常爆棚,真是老天爷开眼! 地上的侍女完全崩溃了,这是什么人啊!刚刚把人打个半死,脸上还露出了变态一般的笑容,指定是脑子坏了。 “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鄚子布冷笑一声。 侍女赶紧在地上疯狂摇头,那种让人痛苦到极点的拳头,她是一点也不想再感受第三次了。 鄚子布脱下了显眼又怪异的广南式新郎衣服,解开了头上的广南式缠头,把头发潇洒的系了个马尾,然后拿上一把腰刀,领着这个阮氏媛的侍女就出门了。 新婚之夜,新娘子被人叫走去暖被窝,明目张胆的被戴绿帽子,真是奇耻大辱! 原本这具身体的鄚子布能忍受,但穿越来的周子布一点都不能忍受。 至于得罪了阮氏权臣张褔峦父子,会不会给河仙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鄚子布已经顾不上了。 当然,也不需要他顾忌,河仙鄚家能动员出数千士兵,紧急时刻还能雇佣南洋汉人海盗和西洋冒险家数千。 这种实力,儿子被人如此侮辱后还不能自保,鄚天赐就枉称人主了。 (本章完) 第3章 鄚子布血溅鸳鸯楼 第3章 鄚子布血溅鸳鸯楼 合该这对奸夫淫妇该死!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新娘子不在洞房里,张福岳利用权势将这场婚礼办得极为低调又早早将客人都赶走,因此当鄚子布出门的时候,整个宅子几乎空无一人。 不过鄚子布没有贸然一个人前去,而是转向另一边,踹开了不远处一座小院的门。 院落很小,黑漆漆的,但几乎就就在鄚子布踹开院门的同时,一柄钢刀在暗淡月光的照射下,无声的朝他劈了过来。 “耀,是我!”鄚子布沉声低喝道。 广南人习俗略同两广人,叫亲朋好友只叫最后一个字,听起来跟八九十年代的偶像剧一样。 听到鄚子布的低喝,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但全身肌肉隆起,非常壮实的汉子手持钢刀,从黑夜中跳了出来。 他一看被鄚子布打的狼狈不堪的阮氏媛贴身侍女,眼睛里立刻闪过了惊喜的光芒。 “吾要杀咗张福岳个冚家铲,够胆同我一齐吔!” 鄚子布很快速的切换到了白话频道,因为这个矮壮汉子名叫陈光耀,乃是清和社之人。 清和社和明香社都是明之遗民,祖上是跟着不肯为清臣的陈上川、杨彦迪等大明将官到湄公河南部安居的抗清武装。 所以他们与同样从广东来的河仙鄚家关系很亲密,三方努力在这南洋维持着明之遗民的身份,守着汉人传统文化,内部以带着湛江、茂名一带口音的白话为通用语。 “好吔!大佬你终于开窍嘞。”陈光耀没有管鄚子布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反而大为惊喜。 因为不管是嘉定(胡志明市)的明乡人还是镇边的清和人,在祖先南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广南阮氏的臣子,唯有河仙鄚氏还保留着相当大的独立性。 所以河仙鄚家,就是这些去国去家的明之遗民主心骨。 同样是被征召到顺化保卫阮氏政权,出身河仙鄚家的鄚子布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所有明之遗民子弟的带头大哥。 不过嘛,以前的鄚子布是个懦弱、糊涂的傻蛋,使得众人对他失望不已,到现在,唯有陈光耀还把鄚子布当做大佬。 噗呲!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鄚子布还没反应过来,陈光耀将被鄚子布扔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侍女提了起来,顺手捂住她的嘴巴,一刀就插进了胸口心脏位置。 陈光耀握住插在侍女胸口的短刀来回搅动了几下,确定她喊不出声后,才重新扔到地上。 “贱婢素来轻视阿兄,吾见之生厌早想杀之。大佬安心,耀早知道张福岳在何处,这就带兄长过去。” 隆重的血腥味传来,鄚子布以前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当面见到有人被杀死,鲜血淋漓的地上扭曲挣扎,喉咙里传来打饱嗝一样的怪异呻吟还是第一次。 有那么一点点想吐,但鄚子布强行忍住了,电光火石间,他从陈光耀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忐忑,鄚子布顿时心中无比触动,也恍然大悟。 这地方不是后世那个讲究法制的社会,这是人命如草芥的大航海时代。 他们现在要干的,可不是去酒吧喝酒,也不是去街头撸串,而是要去杀人。 且即将被杀的张福岳父亲张褔峦是掌控阮氏广南国的权臣,位高权重,别说对付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就是阮家的宗室,张褔峦也是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要杀这样人物的儿子,这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打打杀杀,陈光耀在此时选择杀了张福岳姘头的心腹侍女,实际上是在纳投名状。 弄明白了此时的行事规则,鄚子布有些感激的郑重对着陈光耀一拱手,“阿耀今番相助,日后绝不相忘!” 陈光耀也郑重对着鄚子布一拱手,“愿随大佬,刀山火海!” 。。。。 “快开门,快开门,那鄚该队醒了正在大吵大闹呢!” 陈光耀带着鄚子布,迅速找到了张福岳在鄚子布洞房宅子附近的暗宅。 以前就是他屡次提议杀了张福岳与阮氏媛然后遁走,看起来确实不知道暗中计划过多少次了。而且别看陈光耀长得五大三粗,但捏住喉咙后,声音竟然与女子没多少差别。 院门内半晌才传来一声极为烦躁的嘟哝声,此时已经夜间丑时末(凌晨三点),人是最为疲惫和困的时候。 刚才鄚子布原身猝死就来叫过一次人了,这隔了一个时辰不到又来,饶是张福岳有过吩咐,想来下人们还是很恼火的。 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猛打拉开了院门,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比人还先出现在了院门缝隙。 未等鄚子布吩咐,陈光耀一个贴地滚,刺猬般就钻了进去,拿着油灯的仆役还没看清楚,就突然被陈光耀从后面捂住嘴按倒,随后冰冷的短刀,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鄚子布飞快的抓住了油灯,然后大跨向前几步。 被陈光耀割断喉咙的仆役身后还有一个仆役,他看到油灯上下晃动了两下还伴随着奇怪的声音,立刻就上前来查看。 但他没走几步,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鄚子布抢先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右手握拳猛然挥出。 咚的一声,上来查看的仆役只觉得突然眼睛一阵金星乱冒,张嘴要喊却发现自己摇摇晃晃的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小院的格局非常简单,很少有中国官宦人家院落中前院、后院、正堂、穿堂这些讲究,直接就是三间大屋。 中间的宽大的一进院落是主人住的,两边左面是仆役、门子等,右面是给护卫住的。 陈光耀往一进大屋一指,嘴里咬着红布已经把两把双刀缠绕在手上了。 鄚子布知道他的意思,先解决护卫,肯定会惊醒大屋内的奸夫淫妇,万一他们有后门跑了就不美了。 但先进大屋砍杀,护卫肯定会被惊醒,所以陈光耀手持双刀让鄚子布进去复仇,他留在门口阻挡被惊醒的护卫。 鄚子布点了点头,助力两三步之后,一个飞踹就把大屋的屋门给踹开了,陈光耀随后也跟着进屋就守在门口。 听到响动,屋内立刻就出来了几侍女查看消息,鄚子布毫不手软,掌中快刀闪电般劈出,每刀都精准劈在侍女的脖子上,当即砍翻,他手里的油灯都未掉落。 张福岳搂着身无寸缕的阮氏媛,爽的眯起了眼睛。 作为广南权臣最疼爱的次子,张福岳并不缺女人,广南国虽然小,但也有三四百万民,这样的人口规模供养少数几十个权贵,还是很滋润的。 所以别看张福岳贪好色,但他贪的可不是一般的,能入他眼的,除了相貌以外还要有身份,懂得伺候男人。 阮氏媛,就正是这样的完美存在,同时,阮氏媛还是他的小姨子,这就更加刺激了。 现在还加上了人妻和新娘子两个buff,哪怕是夜夜笙歌的张福岳,也被刺激的大战到夜半三更还兴致勃勃。 “何人在外喧哗,可是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阮氏媛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羞耻感,人要想完全摆脱道德的束缚,还是没那么简单的。 但张福岳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摆脱了道德束缚的贱人,别说小姨子,他连父亲的侍妾都敢偷。 “理他作甚?这次你可别去了,那姓鄚的敢吵闹,我就让人打到他闭嘴!” 张福岳有点恼火,上次刚进行到一半,阮氏媛就不得不离开,现在刚想搂着睡个好觉又来是吧。 “何须衙尉遣人前往,在下自己送上门来了,只是,不知道衙尉身手如何,能不能打到在下闭嘴!” 昏黄的油灯下,内宅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 鄚子布左手油灯,右手长刀,刀锋上鲜血还在滴哒,惨白月光从鄚子布的身后照来,把他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本章完) 第4章 路在何方 第4章 路在何方 阮氏广南国的中枢分为舍差司、将臣吏司和令使司。 舍差司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等最高司法检查机构合体。 将臣吏司是主要的行政部门。 令使司除了有礼部的职责以外,主要作用类似唐末五代的枢密院,主要管军事。 令使司的首官叫做衙尉,目前阮氏的衙尉,正是张福岳。可见张褔峦父子权势到了何种地步。 但在今晚,天大的权势也保不住他了。 张福岳看着闯进来的鄚子布大惊失色,但又迅速冷静了下来,鄚子布之前懦弱的形象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鄚兄弟,何至于此啊!在顺化杀人可是死罪,你要是这样来的话,一旦传扬出去,为兄都保不住你的。” “哼哼,呵呵!”鄚子布都被气笑了,还把他当以前那个憨傻子哄呢,他也不废话,抽刀上去就要解决张福岳,夜长梦多嘛。 张福岳这次才是慌了,他裹着床单站起来色厉内荏的大声喊道: “鄚子布,你想干什么?我爹是张褔峦,胆敢伤我半根毫毛,叫你鄚家鸡犬不留!” 此时,外面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显然陈光耀已经和赶来的张褔峦护卫展开了激战。 鄚子布担心陈光耀,也不再废话,大步欺身而上,手里钢刀直接捅了过去。 不过没想到张福岳虽然有些肥胖,但紧急关头他动作竟然非常敏捷,光着身子几个蹦跳,不但躲开了鄚子布的捅刺,还顺便跑到了窗口。 草!鄚子布低骂了一声,到底还是和平时代来的,对于直接杀人还是心里有点轻微抗拒,下手就没那么果断了。 但也就这么一瞬间,鄚子布迅速抛下了思想包袱,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可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顿时他不再犹豫,再次猛追两步一刀劈过去。 张福岳情急之中拿手来挡,却不想鄚子布力气极大,钢刀迎面劈下,张福岳惨叫一声,四根手指应声而落。 鄚子布再一刀往他大腿捅去,张福岳大腿顿时飚出一股血箭动弹不得了。 “鄚爷,鄚爷爷,饶命,饶命啊!只要饶了在下一条狗命,你要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喜欢阮氏媛吗?我发誓再也不跟他来往了,我还要去求父亲,给你们鄚家加官进爵。” 鄚子布冷哼一声,旧日愤恨涌上头来,“狗杂种,老子是上国贵胄,英雄子孙,用得着你这个安南猕猴给我家加官进爵!” 说完,鄚子布残忍的用刀尖敲破灯油,淋湿了张福岳满身,随后再次捅穿了他另一条大腿使其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火折子吹响,火光一闪,一个凄厉惨叫的火人,就开始在地上来回翻滚了。 床上,阮氏媛已经吓得濒临崩溃,事情定然会被传扬出去,张福岳也死了,到时候死了爱子的张褔峦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陈光耀几个大步跃进了屋中,胸前有几道划痕,浅浅的出了一些血,无伤大碍,反而精神很是饱满。 “广南国真是烂到骨子里去了,连张福岳身边的护卫都是些拳绣腿,三个人几乎没有我一合之将。” 鄚子布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广南阮家的核心武力叫做正营兵,相当于明朝的京师御马监四卫营,清朝的京旗的健锐营、善扑营,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中护卫张福岳的都是万里挑一,比护卫阮主的都不遑多让,结果三个打陈光耀一个,竟然只能在陈光耀的衣服上留下些刀痕而已,可见内部腐朽到何种地步了。 难怪十几年后,阮惠的西山起义军能将广南阮家吊起来打。 地上的火人张福岳的哀嚎声逐渐变小,烧猪肉一般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再过一会,周围邻居肯定就要被惊动了。 陈光耀见鄚子布没有上前,害怕这位大佬又起了舔狗心思,当即不再废话,抢在鄚子布之前,手持双刀上前欲将阮氏媛砍杀,嘴里还恶狠狠的骂道: “贱婢,我阿兄乃是河仙公子,汉家贵胄,你狗眼不识真人,辱我太甚,今日饶不得你了!” 阮氏媛惊恐的看着鄚子布,只见原本舔狗眼中没有了半点温情,反而有种戏谑的狠辣。 继而想到就算是鄚子布饶了她,但张福岳惨死,自己的丑事也会传扬出去,根本就没了活路。 要说这女人就是比男人狠呢,阮氏媛癫狂的大笑一声,指着鄚子布和陈光耀尖声叫道:“汉家贵胄?啊哈哈哈!你们两个颠佬还以为汉人是以往的天朝上民呢? 省省吧,你们不过是亡了国的丧家之犬,你们哪还有国,京师龙椅上坐着的是旗人的皇帝,不是你们的皇帝,不是我阮家收留你们,你们连个窝都没有!” “丢你老母!”鄚子布一听,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血冲瞳孔的他一个飞步就跨了过去。 陈光耀也红了眼,两人对着这个绿茶婊一顿乱砍,血肉横飞,直到连床上的薄被都砍成了一条一条的。 。。。。 寅正,凌晨四点。 鄚子布与陈光耀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连腰刀这样的长兵器都不敢带,只随身带了两把匕首,就开始往顺化城南跑去。 顺化城虽然是阮氏之都,但城池并不大,也不是中国那种砖石大城,而是由黄土夯成的低矮城墙,且由于气候湿热,多有垮塌,有些地方已经低矮的人都能跨过了。 额,不能跨过也没关系,因为为了省掉阮朝多如牛毛的各种进城税,顺化城起码有几十条地道或者狗洞。 鄚子布之前是在阮主面前警跸的侍卫,但陈光耀则是负责府城防卫的小军官,因此极为熟悉这个情况。 他领着鄚子布两人从一处狗洞钻出了顺化城时,城内才开始骚动起来,显然张福岳和阮氏媛被杀刚被人发现。 两人顺着小道往南就是一顿狂奔,中途还用身上上好的麻布黑衣换了几套农夫旧衣。 一路狂奔数十里之后,就看见阮氏的快马在大路上狂奔,不用说,这大概率就是去各路关卡发海捕文书去了。 两人没想到张褔峦的反应这么快,此时,往哪里去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陈光耀武力值足够,人也勇敢果决,但是你让他出主意,那就不行了。 至于鄚子布嘛,以前他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明白,陈光耀也不准备让这位大佬动脑子了,那还不如自己思考呢,所以他蹲在一个山坳水潭边,尽力开动脑筋开始了冥思苦想。 不过嘛,以前的鄚子布不行,但结合了穿越者周子布的脑子之后,明显是可以规划出一条路来的。 “阿耀,咱们去找洪阿汉,让他送我们去会安!” “洪阿汉是潮佬,一向跟咱们不是很对付,他会干吗?”陈光耀皱着眉头问道。 “会,你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干。”鄚子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此时是1765年,乾隆三十年,距离发生南洋华侨史上最轰动的大事,暨来自潮州的移民二代郑信,成为拯救泰民族英雄,继而成为泰国历史上最伟大大帝,还有大约一年多的时间。 而鄚子布现在杀了形同阮氏广南国董卓张褔峦的儿子张福岳,不说顺化距离河仙还有一千七八百里很难回去,就是回去了,一旦被广南人侦知,处境就会立刻很危险。 鄚子布不回去,鄚天赐或许尚可抵抗张褔峦的责难。 但要是鄚子布回去了,鄚天赐还会不会为了一个妾生子顶住可能社稷倾覆的压力,那就不知道了。 千万不要高估亲情在政治家心中的地位。 而且就算回了河仙,鄚子布回想了一下,自己也应该很难有作为。 河仙鄚家是家族式的半独立小国,内里还夹杂了陈、林、黄等家族势力,鄚子布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怎么看都很难有出头之日。 相反在暹罗,马上就要发生郑信复国称王的大事,机会远比河仙多,暹罗也不惧怕广南阮氏,完全可以作为靠山。 所以回家,还不如去暹罗,去投靠郑信,顺便看看能不能避免这位吞武里大帝晚年的悲剧命运。 而身在会安稍北边的大海盗洪阿汉,老家潮州潮安,与郑信的祖籍潮州澄海紧邻,据说两家祖屋就隔了一条小溪,双方关系非常亲近。 郑信远在暹罗,获取大清和安南北郑南阮的情报,几乎都是通过洪家这一条线。 所以鄚子布才决定去洪阿汉那里一试。 (本章完) 第5章 华人南越的建立者 第5章 华人-南越的建立者 此时的安南,跟后世的越南还是不太一样的。 传统的安南势力,到了顺化以南的会安基本就到头了。 会安以南到湄公河三角洲的胡志明市,安南的统治者并不能完全实控。 裂土安南的广南阮家,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出兵攻灭了盘踞安南南部,已经奄奄一息的占城国。 做到这点之后,也就到了极限,阮氏广南国,人口太少,根本无力移民实边。 但恰好此时,中原发生了满清入关的神州陆沉事件,大量不肯屈服清朝统治,不愿剃发易服的汉人南下。 广南阮家趁机给他们头衔,允许他们到广大的南越之地扎根。 可以说,广南阮家的南越就是个空头公司,他们给南下的汉人开了一堆无底薪的销售工作,表面上十分友善,实际上是把南下的汉人,当成了免费开发南越的劳动力。 后世包括胡志明市在内的大半个南越,实际上都是汉人移民开埠建立起来的。 而时间到了满清已经坐稳江山的现在,南越大地上除了鄚家这种明末清初就下南洋的家族外,还有很多最近几十年从大陆南下的汉人家族。 他们会种地的家族,就定居开垦荒地,因为种地手艺比安南人、占城人高不少,往往没过几年就把这些土著给挤兑破产,弄成了自家佃户,成为了当地的坐地虎。 会经商的就满地乱跑,几年时间就掌握了南越之地上的经济贸易。 大到可以跟广州十三行搭上线的大豪商,小到满街乱窜的货郎,几乎全部是华人,你要得罪了他们,连一根针就别想买到。 还有喜欢刀口舔血的,混绿林的就在山上立寨,在海上的就是大海盗。 鄚子布要去寻的洪阿汉,就是前面富禄社的大坐地虎洪家的族长。 洪家控制了富禄社超过三成的土地和经济活动,暗中还在干海盗勾当,只要洪阿汉愿意掩护鄚子布,广南国的士兵就一定逮不到鄚子布。 或者可以说,此时要有人能将安南南部的华人号召到一杆旗帜下,他立刻就能推翻广南国。 因为华人和被华人控制的人口,几乎占了广南国人口的五分之一,除此之外,华人还掌握了广南国四成以上的土地和绝大部分的经济活动。 但是很可惜,这些华人成分复杂,到安南的时间各不相同,甚至彼此之间连语言都不能相通。 在大陆时,有一个统一的官府,大家还能算是一家人,到了南洋之后,龙蛇混杂,没有一个标准和约束,渐渐就只相信自己乡党了。 。。。。 鄚子布和陈光耀有点狼狈,因为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两人不但被淋成了落汤鸡,还因为不敢走大路,在山间的小路上摔的满身是泥土。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间小水塘,此时雨也正好停了,两人赶紧脱下衣裤进水塘里清洗一下,顺便看能不能抓到几条鱼治疗一下肚中饥饿。 不过,鄚子布脱到只剩裤子的时候,突然感觉鼻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继而听到了一声低沉,好像是改装车排气管加粗的机器轰鸣声。 这什么鬼?鄚子布疑惑的一转头,顿时魂飞魄散! 就在他右侧的灌木丛中,一点点橙黄色的毛皮在缓缓抖动,两只萌萌哒的黄色小耳朵机警的竖立着,圆溜溜的黑色大眼上方有一圈白色毛发。 凸(艹皿艹)! “阿耀,有老虎!”鄚子布惨叫一声,就地一个翻滚! 吼!几乎就在他翻滚的同时,橙黄色的身影一个飞扑,刚好从他头顶飞掠了过去。 鄚子布还没来得及欢喜,这头畜生臀儿轻轻一晃,虎鞭啊呸,虎尾带起一阵风声,猛地抽了过来。 老虎的尾巴可不一般,别说是老虎了,就是拉布拉多的尾巴猛抽一下,都能把大腿给抽青一片。 鄚子布此时还未起身,来不及闪避,他福至心灵的一翻身,从仰面朝天变成了匍匐在地。 屁股挨一下,绝对比肚子甚至小雀雀挨一下划算得多。 果然,老虎的尾巴是真的猛,就像一根钢鞭一样重重抽到了鄚子布的屁股上。 鄚子布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幸好屁股上肉多,真被打到肚子,肠子估计都会被打破。那边脱得赤条条的陈光耀听到鄚子布的呼喊,一看是头巨大的老虎在追着他大佬咬,虽然心里有些发憷,但还是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老虎正要再去扑鄚子布,陈光耀赶紧跑上来抓住老虎尾巴,用力一拽,竟然生生把老虎给往后拖了一截。 但被激怒的老虎用一个奇异的姿势一扭,半个身体立刻就回过头来了,虎啸声声,肉垫中的爪子完全伸了出来,一个横扫就把陈光耀胸前扫的血肉模糊。 可怜的陈光耀,前几天被刀砍出来的伤口才结痂,这会又被抓了皮开肉绽。 鄚子布大急,这是一条亚成年的印支虎,大约两米长,应该有三百斤上下。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体型的动物又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没有武器想要打赢它根本就是在做梦。 但是匕首放在了衣兜中,他要是去拿匕首,陈光耀不死也得重伤。 “oi!”正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声音极具穿透力。 鄚子布向上看去,只见一个比他还高一些,差不多有一米八多的壮汉拿着一口铁锅出现在了他们上方。 这个壮汉起码有一百七八十斤,上身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麻衣,裤脚挽到了膝盖以上,两条大腿跟铁柱一样,自下往上看去,极有压迫感。 甚至连正要去扑陈光耀的老虎都停了脚步,然后极为警惕的看着这个壮汉,显然感觉到了威胁。 壮汉大叫吸引老虎的注意之后,立刻举着铁锅弯着腰缓缓靠近。 鄚子布这会才看清,壮汉手里的不是什么铁锅,而是一面藤牌。 壮汉一边靠近,嘴里还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低沉咆哮,真就跟野兽一样,老虎也绷紧了身体,低沉的警告咆哮也不断响起。 电光火石间,就在两人距离只有三四米的时候,老虎长啸一声发起了进攻。 只见壮汉不慌不忙的举着藤牌一顶,再迅速向左一卸力,直接就把老虎给顶偏了。 这一下力气非常大,以至于老虎都翻滚到了地上。 眼见老虎倒地,壮汉飞快扔掉藤牌,一个飞扑就骑到正翻身起来的老虎后背。 好家伙,三百斤的老虎被这壮汉一压,竟然挣扎了两下没能立刻爬起来。 等到老虎勉强爬起来的时候,壮汉两条腿就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绞住了老虎腹部。 随后左手揪着老虎后脖颈处的软皮,把老虎的头往地上按,右手紧攥,拳如雨下,砂锅大的拳头,不停往老虎的后颈和眼眶等薄弱部位猛击。 鄚子布和陈光耀两人都看呆了,愣愣的看着壮汉把这老虎打的发出了吓坏猫咪一样的惊恐叫声。 “愣着作甚,还不上来帮忙!”壮汉带着点怒气的朝两人吼了一声。 结果两人又是一愣,因为这声大吼明显是女声而不是男声。 难道,面前这个比程咬金还程咬金的壮汉,竟然是个女的。 “春,撒手!”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大吼。 ‘壮汉’听到这声大喊,立刻就一个潇洒的翻身,从快要压制不住的老虎背上下来了。 老虎遇到了这样的‘猛男’呃,或者是猛女,自然也不敢再停留,如蒙大赦的顶着飞机耳,夹着尾巴就往前逃跑。 ‘呜,噗呲!’ 就在鄚子布以为老虎将要逃走的时候,一根修长的标枪从上方飞过,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准确的把老虎洞穿,甚至都钉在了地上。 (咋都在吐槽书名,老虎这不是为了和潮流接轨嘛!而且现在刚签约,暂时也还改不了。 另外,求收藏,求追读,求票票呀!) (本章完) 第6章 命中注定 第6章 命中注定 这壮汉确实是女的,鄚子布很确认。 因为他发现壮汉看到赤条条陈光耀关键部位时,竟然露出了一点点女人才有的娇羞。 “两位小兄弟可是被吓坏了,哈哈哈,勿惊,勿惊!一会拿一扇虎肉回去压压惊!” 豪爽大笑着跟鄚子布两人打招呼的,是一个穿着短衣,须发灰白的老汉。 只不过,虽然是老汉,但是短衣下肌肉隆起,身材更是高大,肌肉看起来远比须发年轻的多。 而那个用标枪把老虎插在地上汉子也十分高大,他正抽出了一把专门用来斩骨的厚背刀,看起来是要去濒死的老虎直接给大卸八块。 鄚子布一边示意陈光耀赶紧去穿上衣服,一边也很江湖的把手一拱,同样用带着顺化口音的安南话回道: “多谢老丈和两位救命之恩,能捡一条性命就算侥幸了,哪还敢要老丈的虎肉。” 此时陈光耀也穿好衣服过来了,也要跟着鄚子布一起道谢,但突然,灰白头发的老者脸色一变,手一抖,直接就要抓鄚子布的手腕。 鄚子布一惊,脑子没反应过来,手却条件反射的一缩,老者大步上前,双拳直捣鄚子布胸前,鄚子布双手一架又顺势拿住了老者的双手。 两人来回推搡了两三下,鄚子布脚下生根一般,老者却差点被推倒在了地上。 不过,老者也借着鄚子布这股力气,迅速往后几步,手一抖,瞬间就拔出了双刀。 几乎同时,方才打的老虎嗷嗷叫的春,把手中的藤牌往前一顶护住了老者,一把长柄牛耳刀出现在了手中。 至于飞矛杀死老虎的壮汉,则在远处拿出一张长长的桑柘木弓,三两下就上好了弓弦,瞄准了鄚子布和陈光耀两人。 “小子,还是个练家子,差点被你俩给骗了!”灰白头发老者冷哼一声,只等鄚子布一乱动就要上来劈砍。 鄚子布一看陈光耀,才发现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两人的衣服是找乡间农户换的最破烂的贫民衣物,但两人的身体却肌肉虬结,虎口、手指关节等都有明显常年练武的痕迹。 所谓穷文富武,这个时代要练武一要大量摄入蛋白质,二要有钱有路子拜访名师,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练的,自然与他们换来的衣服格格不入。 陈光耀冷汗都下来了,他跟鄚子布可没有武器,而对面这三不仅战斗力强横,还家伙事齐全,真要打起来,可能他和鄚子布都得交代在这。 鄚子布则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不断的在陈光耀和那个被称为春的猛女脸上瞟来瞟去。 “你是裴氏春?”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后世可是越南人崇拜的女英雄,很多越南城市,都有用裴氏春命名的街道和学校。 她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单人打死老虎,救了越南历史上最大规模起义军-西山军的大将陈光耀。 两人还结为夫妻,西山朝覆灭之后余众皆散,只有他们还一路护着幼主不离不弃,最后双双就义。 鄚子布又回头看向了此时还充满警惕的陈光耀,没错,历史上陈光耀跟眼前的裴氏春就是一对。 同时,鄚子布对自己身边这个小跟班的身世,也与历史上的形象终于联系起来了。 说起来,陈光耀还是鄚子布的远房表弟,只是他这个陈姓是跟着母亲姓的,父亲是谁则不知道,据说是越人。 陈光耀的外公,则是当年跟随大名鼎鼎的大明高雷廉三镇总兵陈上川到西贡来的明朝士兵。 由于是个父亲是谁都不能公开的私生子,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后世也注定要遭受很多白眼和辱骂的。加之陈光耀家贫困,时常只能到河仙来寻一点帮助,因为鄚子布的母亲正是陈上川的小女儿,跟陈光耀家有点不远不近的亲属关系。 鄚子布想起来了,每当陈光耀跟着母亲或者外公到鄚家来借钱借米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不待见陈光耀的。 穷亲戚加野孩子,能被人看得起就怪了。 也只有有些憨傻的鄚子布完全不嫌弃陈光耀,也不顾河仙鄚家五公子的身份,把陈光耀当成真正的表弟和伙伴。 想来之前陈光耀一直对在顺化当舔狗的鄚子布不离不弃,正是因为这份情吧。 历史上,陈光耀最终受不了白眼和欺辱,放弃了华人身份,加入了阮惠的西山军,成为了真正的越南人。 那边,父子(女)三人听见鄚子布叫破了裴氏春的名字都惊骇莫名,这三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此时阮氏广南国政治黑暗,官场腐败,民不聊生,裴氏三人就干脆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 富劫的多多的,然后拿出少少一点济贫,收买人心,打造声望。 他们这次北上,就是杀了南边归仁知府的小舅子全家,被通缉只能往北跑的。 “阿爹,这两人肯定是官衙的狗探子,杀了他们算了!”手持长弓裴氏大兄走上前来了,恶狠狠的说道。 “哼哼!官衙的探子,你也太小看陈某人了! 素闻平定裴氏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是人人敬佩的好汉子,没想到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人!” 鄚子布冷笑两声,摆出一副江湖大豪的模样,虽然有些尬,但安南的版本一般要落后大陆一点,安南的江湖人,还是十分吃这一套的。 果然,听到鄚子布这么说,裴老爹就把双刀插回了腰间,随后双手一拱,“还未请教?” “在下本来是要去富禄的,因为富禄大佬汉公是我家长辈。”鄚子布可不会一张口就说自己杀了广南权臣张褔峦的儿子张福岳。 因为眼前这三人不过是杀了一个知府的小舅子而已,罪并不是很大,他们要是知道鄚子布杀了张福岳,是有可能当时翻脸拿了鄚子布去将功赎罪的。 所以鄚子布先搬出洪阿汉的名头,想来这三人从富禄来,自然知道洪家在富禄是什么地位。 果然,听到洪阿汉的名头,裴氏三人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老丈可曾听说过两月之前甘露之案吧,甘露令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在下平生最恨这样的贪官污吏。” 鄚子布口中的甘露之案是指在二十多天之前,阮氏派往顺化北边甘露的令使连同署衙上下二十多口,全部被杀于回城途中一案。 作案者到现在都还说不清楚是谁,正好鄚子布拿来一用。 裴氏三人听到鄚子布如此说之后,裴老汉随即打了个哈哈说道:“行走江湖小心一点是应该的,老夫省得。” 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很隐蔽又很有深意的看了鄚子布一眼,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顿时开始变得疏远。 肯定是哪出了问题,但鄚子布没时间去细想,只要这三人别对他起歹心就行,两伙人各怀心思,于是迅速决定告别。 只是离开之时,鄚子布看见那个壮汉一般的裴氏春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了看陈光耀,而陈光耀则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冷颤。 (或者可以改个名字叫:1763风起南洋再复汉? 大家多来点票票呀,帮老虎往新书榜上顶一顶,我也想去前面看看风景捏。) (本章完) 第7章 通天的本事 第7章 通天的本事 安南的社有两种,一种直接叫社,大约跟中国的乡差不多。 一种叫市社,大概跟后世中国的县级市差不多。 潮州人洪阿汉所在的富禄社,就是一个县规模的市社。 鄚子布带着走在靠近富禄社城的近郊乡间,这里除了少量带着典型越式斗笠的安南民夫以外,基本都跟潮州一带差不多了,耳边传来的,也基本都是潮州话。 此时的广东,粤语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影响力,潮州话、客家话都还可以跟被俗称白话的粤语相抗衡。 粤语后世有那么高的地位,一半得归功于中山先生,一半归功于香港的异军突起。 而这种文化情况,又造成了说粤语的广义上广佬,跟说闽南语系潮州话的潮佬之间联系并不紧密。 比如此刻,鄚子布和陈光耀要是会说潮州话,那立刻就会被奉为上宾,说粤语的话,人家就一定会把你堵住盘问个清楚。 而恰恰两人中,鄚子布只能用潮州话勉强交流,陈光耀干脆就不会。 于是,鄚子布很快做出了选择,两人撒开腿利用河沟的掩护,迅速靠近了村庄,然后蹿进一家大院,一人掏出一把尖刀,挟持了大院中的女主人和三个孩子。 男主人猝不及防间被两个人闯了进来,举着鱼叉就要上来拼命,然后三两下就被鄚子布给打倒了。 虽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但鄚子布还是有点害怕见不到洪阿汉,就被这些潮州移民给卖了。 “去找你们汉公,就说河仙鄚家有人找他做笔大买卖!” “早死仔,高佬!”男主人还是个挺有见识的,一听鄚子布用蹩脚的潮州话说出河仙两个字,立刻就知道他是哪来的了。 一通鄚子布都听不懂的恶毒咒骂之后,被逼无奈的男主人扔掉鱼叉,撒丫子就往富禄城中跑去。 高佬,原本在粤语中是指高个子,但在目前的安南华人内部,特指从嘉定到河仙的鄚家和陈家势力。 鄚家开基之主鄚玖是1671年,康熙十年南下的。 嘉定华人的开山之祖陈上川是在1679年,康熙十八年南下的。 鄚玖在河仙开基,陈上川则在嘉定扎根,双方相距不过二三百里。 鄚玖是雷州人,陈上川是高州人(茂名一带),故乡相距也不过就是一二百里。 加上陈上川是大明的高雷廉三州总兵,算是上曾是鄚玖的父母官,因此到了南洋之后,鄚玖的雷州移民和陈上川以高州为主的移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这两股移民内部以后世湛江、茂名一带口音的粤语白话为通用语,因此被其他华人称为粤西佬或者高佬。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陈光耀悄悄扒开一点门缝一看。 草! 他立刻就满头大汗的缩了回来,和鄚子布一起将这四个人质给看牢了。 原来外面的潮州移民早就行动起来了,他们怕鄚子布两人挟持屋内妇孺跑了,一群人拿着腰刀、铁锤、长矛、藤牌、鱼叉、锄头等武器,甚至还有好几杆火铳,密密麻麻的怕不得有六七十人,他们把这大屋前后左右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光耀吓得满头大汗,鄚子布却心情大好。 他不怕潮州移民对他有意见,大家说到底都是中国人,天大的误会在足够的利益和情谊面前,也能解的开。 他就怕现在的南洋华人不能打,要跟后世一样完全放弃了枪杆子,财富都聚集到少数几个家族去了,那才是不好整呢。 现在外面的潮州佬边缘势力都有这份战斗力,这么快的时间就能组织数十人,怎叫鄚子布不惊喜呢。 心情好了,肚子也就饿了,于是鄚子布在女主人和孩子们惊疑的眼神中,从厨房里搜出刚刚晾干的粿汁皮。 还有女主一家舍不得吃的油炸鬼(油条)、猪下水、豆干、卤水等,然后手脚异常麻利的做了一大锅潮州粿汁。 穿越前鄚子布可是在非洲混世面的,出过国的都知道,不管你是留学还是务工,务必要练好一手好厨艺,不然吃饭就会成为你最痛苦的事情。鄚子布煮的粿汁,粿汁皮白皙细腻,油炸鬼泡的恰到好处,卤汁和油盐配比也很得当,味道绝对没得说。 两人好久没吃过一顿热汤饭了,陈光耀不等鄚子布盛,满头冷汗还没擦干就赶紧抓起筷子大捞特捞了起来。 鄚子布则好整以暇的盛好粿汁后,再从女主人珍藏的黑罐子中挖了一大块猪油,做起了香喷喷的蚝仔烙。 猪油下锅的那一刻,鄚子布亲眼看到吓得容失色的女主人,都心疼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顿时笑着说道: “阿嫂勿惊,我确实是来找汉公有急事,不得不出此下策,今日吃了你粿汁和蚝仔烙,汉公定会替我补上的。” 说完,鄚子布赶紧一巴掌拍到了陈光耀的脑袋上。 好家伙,他再多说几句话的话,陈光耀不光要把这盘小小的蚝仔烙吃光,甚至连粿汁皮都要捞光了。 。。。。 洪阿汉是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听到了报告他立即就带了几十名手下匆匆赶来,不过用的理由却是要进山打虎。 此时的安南虎患非常严重,因此地方豪强和官府组织打虎是时常的事,不过到了要进山的时刻,洪阿汉立刻就在心腹的掩护下脱离了队伍。 “五公子倒是气定神闲的很!” 一进屋,洪阿汉就看见鄚子布端着碗,身边围着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吃的小肚儿溜溜圆,鄚子布却在不停咽口水。 不知道怎么的,洪阿汉看着这样一幅场景立刻就忍不住一笑,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和他听过的鄚子布憨傻仔形象,完全都消失了。 洪阿汉是认识鄚子布的,不管怎么说,河仙鄚家可是此时南洋华人的一块招牌。 鄚子布见洪阿汉很聪明的掩人耳目再来,也很高兴。 这至少证明洪阿汉不傻,是个有点逼数的人,这样的人才好打交道,要是是个莽汉,他一肚子的说词,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洪阿汉此时有点纠结,他不想害鄚子布,不提那要与河仙鄚家结死仇这茬,单是他要把鄚子布给卖了,在华人圈中的名声那就臭了。 但他又不太想帮鄚子布,因为风险太大,却没多少收益。 “晚辈穷途末路,可否请汉公相助纹银二两?”鄚子布伸出了两根手指。 洪阿汉顿时瞪大了眼睛,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这不是玩人嘛,你这么大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二两纹银! 不过洪阿汉沉得住气,他想看看鄚子布要搞什么鬼,于是把手一挥,让身边心腹掏出二两银子给了鄚子布。 鄚子布郑重的接过来,然后递给被吓坏的女主人,“阿嫂,我说了不白吃你的粿汁,这锭银且收下,权作鄚某一点赔偿。” 女主人没想到鄚子布真的兑现了承诺,还给了二两纹银这么多,有点感激地接过银子,还对着鄚子布一礼,随后才拉着恋恋不舍还在砸吧嘴的孩子们出去了。 周围的少量潮州人都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小声议论起来了,显然对鄚子布的印象好了一点。 随后,鄚子布伸出两根手指头,“晚辈既然得了汉公二两纹银,那就应当回报汉公两次。 汉公想不想知道,这安南之地是谁能通天?” “通天?”洪阿汉疑惑的一歪头。 “对通天,通两广总督李侍尧这个天!” 洪阿汉脸色大变,一把握住鄚子布手,“贤侄随我换个屋说话!” (感谢执着的老牛书友500点币打赏。 明天有个培训会,还要写一点上本书的番外,估计只有一更,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8章 不一样的我大清 第8章 不一样的我大清 怎么说呢,此时的我大清,实际上对于南洋百姓来说,还是在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 虽然满清政府叫他们一钱汉,虽然满清政府叫他们莠民,但这并不妨碍南洋百姓在渴望着,渴望着满清能真正的庇护他们。 原因无他,此时的满清依靠着堪称巨人一般的体量,依靠着自强汉盛唐到现在的威名,仍然是世界上响当当的强国。 水师只论战舰和火炮的数量不考虑质量以及官兵素质的话,比英法低,但肯定高于荷兰、露西亚、西班牙等国。 至于陆军,理论上满清有着无边无际的动员能力,考虑到欧洲距离东亚十万八千里,满清此时就是不可战胜的。 而此时的欧洲,在文化界,一大堆精英艺术家化身公知在拼命的鼓吹中国乃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国家,说中国即便是仆役也比欧洲的贵族彬彬有礼,是最文明的民族。 讲话文明、吃东西文明、走路文明,恨不得说中国人上厕所也文明了。 在这种从文化到实力给人的虚妄印象下,此时的南洋欧人大体上还是给予了华人足够的尊重,并不敢肆意压榨,对清朝也还是颇为惧怕。 虽然1740年发生了红溪惨案,但起因非常复杂,荷兰人不仅在经济上快被华商给挤兑破产了,华人也确实在预谋赶走荷兰人,至少是要少给荷兰人交税。 只是巴达维亚的华人实在低估了荷兰人的无耻和狠毒,华人期望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成功,不想荷兰人直接下了死手。 有点魔幻的是,在这个时代的人来看,红溪惨案不是华人被荷兰人屠杀了,而是华人与荷兰人争夺巴达维亚失败。 是以哪怕出了这档子事,但华人在南洋的整体地位,并未快速下降。 就如此时在南洋活动的法国传教士兼奸商皮埃尔.波佛尔所说,‘诚然传言中文明的中国已经被鞑靼人统治,但鞑靼人似乎治理的还不错,这仍然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帝国。 大量的清国人依然可以依靠这个庞大帝国的威名,而被更南边的土著们认为是文明的,高人一等的。 至少安南北部的帝国(指北郑)敢捕杀我们的传教士,驱逐我们的商人,却对充斥帝国、不遵守当地律法的清国矿主视而不见。’ 虽然这个法兰西奸商对满清的认识并不全面,但确实可以说,处于乾隆中期的满清,的确能称得上强大。 所以,在最临近南洋的两广地区,拥有生杀大权的两广总督,就是一个所有南洋华人都想要攀上的高枝。 不,南洋的华人是攀不上满清两广总督的,他们能攀上两广总督的白手套,那就算是抱到金大腿了。 看看洪阿汉脑袋后面那根油亮的大辫子就知道,这家伙的理想一定不是在富禄创立基业。 他最想的是在这混个十几年,积累一大笔财富后回到老家潮州去买他几千亩地,做一个逍遥的富家翁,然后培养一个参加科举的儿子,从而让家族上升为蹭着统治阶级边的诗礼之家。 而南洋华人在大陆上是什么?是莠民,是当地官府衙门眼中的大肥羊。 洪阿汉要是就这么回去买个几千亩地,结局一定是在未来的十几年内被官员、衙役敲诈到倾家荡产,搞不好命都保不住。 但,要是他攀上了两广总督的暗线,在两广总督那边记上了号,等回到家乡有了路子,多多打点一下,大概率就能安全落地了。 想到这里,鄚子布暗暗的长长叹了口气,虽然他对满清充满了厌恶,但在目前的环境下,驱逐鞑虏,再造河山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别说洪阿汉了,你看看河仙,自己爷爷是不肯剃发,十六岁就率族人千余南下的大英雄,但父亲鄚天赐对满清有半点怨恨吗? 没有,相反要是满清现在愿意收编了河仙给鄚天赐一个爵位,鄚天赐绝对会感动的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再看看舅舅陈大定,他的父亲,鄚子布的外公陈上川是什么人? 那是以生员身份投笔从戎,一直坚持到康熙十八年,三藩之乱都失败了才绝望远走南洋的大明高雷廉三镇总兵。 是除了夔东十三家最后火种,茅麓山上的小李王李来亨以外,大陆上最后一个坚持抗清的英雄。 而舅舅陈大定不但没有多怨恨满清,竟然幻想着满清朝廷能恕了昔年陈上川抗清的所谓罪过,他想回高州老家去安享晚年。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就这环境,鄚子布要敢张开嘴说反清复明,轻则被视为‘早死仔’‘颠佬’‘衰仔’,重则被人绑去向清廷邀功。 形势比人强,鄚子布决定了,在没有能团结大部分南洋华人的利益之前,满清这事就先放在心底,说不得他自己都还要在某些方面借助一下满清的势。 比如即将到来的清缅之战。理清心里对于满清的负担和矛盾,鄚子布感觉轻松了很多,于是在洪阿汉期待的眼神中轻声说道:“会安大豪商江留行,叔父可识得?” 洪阿汉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的说道:“真的是他?” “就是他,此人明面挂在十三行大总商石中和的和盛商行之下,常年往返会安与广州,但实际上,他就是两广制台的眼线。” “何以见得?”洪阿汉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鄚子布以前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能有这样的能力和关系知道谁是两广总督的眼线。 何以见得?哼!鄚子布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是江留行。 历史上缅甸贡榜王朝攻灭暹罗大城王朝期间又在骚扰云南边境,乾隆大怒命两广总督查实情况。 时任两广总督的李侍尧就只能让江留行浮出水面,亲自到河仙鄚家让他们打探贡榜王朝的情况。 鄚家不肯相信江留行,于是李侍尧就派广东水师千总陈中成驾船护卫,送李侍尧亲信戈什哈,总督标兵百总李与隆到河仙鄚家,当场出示盖了李侍尧关防大印的文书。 鄚家遂派使者鄚龙、林通带贡榜王朝地图等资料前去广州通晓情况,乾隆皇帝还因为河仙使者身着明制汉服大为感兴趣,赏赐河仙鄚家金珠贡缎。 但.,这玩意鄚子布不可能跟洪阿汉说啊! 于是他神秘的微微一笑,“伯父可以去打听一下,江留行在会安行商,一定是极为豪爽,从不锱铢必究,还常能提供一些别人拿不到的稀罕货物,且很注意结交三山五岳,四海八洋的豪杰人物。” “对!”洪阿汉一拍大腿,不用去打听,因为他就接触过江留行,为人确实是鄚子布说的这样。 “咱们抛家舍业来南洋,不就是为了兜里多几个银钱嘛,哪有说是商人,但赚多赚少都无所谓的,除非他有更大的来头。” “叔父若是还不相信的话,那么短则七八个月,长则一年左右,江留行一定会到处采购紫檀木,且要量非常大。”说着,鄚子布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因为这是上面人要的,叔父相信晚辈,现在起多囤积一点定可大赚一笔外还能立功。 若是不信,等到江留行采购紫檀木时,自然也就知道真假了。” 后世乾隆突然要十三行上贡紫檀木七万斤,差点逼死几个总商这事,在研究清中期对外贸易中还挺出名的,作为也算是外贸行业中的一员,鄚子布穿越前正好看到过。 紫檀多专指檀香紫檀,主要产在在印度南部和云南、广西。 但云南、广西多年开采后基本不剩多少,就算有也极难开采。 印度南部也差不多,产量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扩大,所以当年差点逼死人。 但这玩意可以有质量差些的平替,那就是被称为越柬紫檀的梨木,这玩意差在香味上,颜色和密度则较为接近,常被内务府用来滥竽充数贪污。 就比如这次,乾隆要七万斤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最后能给他弄去两万斤真货,就算内务府的包衣真是忠心耿耿了。 洪阿汉大喜,鄚子布敢这么说,还说的这么具体,肯定是有内幕消息的。 一时间他对河仙鄚家的实力,更是起了几分敬畏,他以为河仙鄚家已经和广州的两广总督搭上线了。 甚至洪阿汉觉得,与其去巴结江留行,何不直接巴结鄚子布呢? “哈哈哈,贤侄说哪里的话,我洪阿汉最是欣赏你们这样的少年豪杰了,请贤侄随我去洪氏大宅中修养几天,把身体修养好了,想去哪都行!”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一名洪家心腹族人蹿进来说道: “汉公,阿六、阿七他们在城外逮住了劫杀甘露令使的贼人,还真打到了一头大虫!” 呃.鄚子布一愣,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敢问这三人是不是两男一女?”鄚子布轻声问道。 “对!那女的可壮,大腿比老子腰都粗,跟他妈个母夜叉差不多,一个人就打伤了我们十几人! 对了,他们还说认识汉公你的晚辈侄子陈公子,谁是陈公子?” (多谢aspern书友的五百点打赏,皖风书友的一百点打赏。) (本章完) 第9章 这还真就是命 第9章 这还真就是命 鄚子布走出去一看,绝了,还真是裴氏春父女三人被五大绑了过来。 那头被打死的倒霉老虎,也扛在了洪家人的肩膀上。 “陈公子救命!”裴老爹眼睛不断左看右看,一看到鄚子布就大喊了起来。 鄚子布没管这老头,而是赶紧去看洪家的伤员。 他知道裴家父子(女)三人可是带着标枪、弓箭和钢刀的,以他们三人的武力拼死反抗的话,洪家这几十百来人,不得死个十几二十个的。 真要死了这么多人,洪阿汉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 走过去一看,鄚子布顿时就长长舒了口气,洪家伤员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但全部都是拳脚伤,看着惨但都不致命,最严重的也就躺个十天八天的。 裴老爹知道鄚子布的意思,没等鄚子布问话,立刻就接口喊道: “汉公既然是陈公子长辈,小老儿自是知道轻重的。” 说罢,又对着洪阿汉大声道:“洪老爷养的好大狗!” 此时,洪家儿郎拿拿了裴氏三人的兵刃过来。 洪阿汉看着那两米多长的三根飞矛,寒光闪闪的钢刀,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桑柘木长弓,以及一套西洋传过来的锁子甲,顿时明白人家确实留手了。 要不然以拳脚就能打伤他洪家二十多人的实力,真要刀枪弓箭一起来,洪家怕是光死都要死二三十个了。 鄚子布也对裴老爹有些刮目相看了,看见鄚子布就赶紧点明关系,看见洪阿汉因为族人受伤要迁怒,就立刻好话递上开始吹捧。 话里话外更是申明他是知道鄚子布和洪家的关系,所以才没下狠手的。 果然,本来有些愠怒的洪阿汉听到有人吹捧他的狗,立刻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你这老汉还有点见识,知道我潮州大头五红犬的厉害! 洪某在故乡潮安时就是训犬的高手,多少人慕名而来,走几百里路就是为了买我训的狗。” 顺着洪阿汉的手指,鄚子布这时也才看见,远处起码二三十只耳小头大,大多冠名大黄、小白的塌耳长腿熊脸潮州犬。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狗或坐或站,没有一只乱叫,显得非常有纪律,且异常安静的同时,也都同时警惕的盯着被逮住的裴氏三人。 “不乱走,不乱吠,机警又有规矩,叔父果然是此道高手!”鄚子布衷心的夸了一句,洪阿汉看来确实是个训犬高手。 而鄚子布也知道裴氏三人为啥不激烈反抗了,合该他们倒霉,鄚子布不来的话,洪家不会出动这么多人去打老虎。 若是洪阿汉不是个训犬大师,有这么多狗的话,他们肯定也早就摆脱洪家人了。 但这两样凑齐了,就导致他们三人不可能杀光洪家这么多人,又无法摆脱追踪,于是心一横,寄希望于鄚子布出手了。 洪阿汉笑呵呵的看着鄚子布,他现在觉得鄚子布越是欠他人情就越好,鄚子布的脑海里则开始飞速转动。 首先裴家三人身手没得说,这是经过那条倒霉老虎验证的,只看当初遇到老虎裴氏春直接敢上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杀虎了。 其次,裴氏春与他的表弟陈光耀本就该是一对,且为人忠义,历史上他们夫妻受了阮惠大恩后,那是忠心不二连命都卖给了西山朝的。 最后,裴氏春除了武艺高强以外,还是一位训象高手。 这在南洋,可是非常重要的技能,虽然战象在火器面前不堪一击,但却可以作为非常重要的运输工具来使用,甚至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当然,除了这三个原因以外,最重要的是,裴氏三人救过他和陈光耀的命,这个恩必须报! “好叫裴翁知道,在下并非姓陈,我这位兄弟才姓陈,在下姓鄚!” 到了这会还要骗人,那就不对了,是以鄚子布报出了真姓。 “河仙鄚公爷家的五公子?”鄚家的河仙港口国怎么说也有个大公国的规模,是以鄚天赐一般都被人称为公爷。 “然也!”鄚子布点了点头。 “唉,真是命里注定啊!”裴老爹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劫杀了甘露令使,但并未造成太大的轰动,因为甘露令使姓阮,跟权臣张褔峦还不对付被杀之后虽然叫喊着要搜山捡海,但下面人害怕真的是张褔峦下令杀的,万一真把凶手抓到,嫌疑还指向了张褔峦,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是以,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多少人认真搜捕。 但鄚子布十天前杀了张褔峦的儿子张福岳,这事就太大了,搞得顺化周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裴氏三人就只能走荒山野岭,然后就遇到了鄚子布和陈光耀,再到现在被洪家给逮住。 这还真就是命! 鄚子布当然不清楚裴氏三人就是被他害的,但他已经起了招揽之心。 这裴老爹江湖经验丰富非常精明,裴大兄肉搏一般,但是个神射手。 裴氏春就不用说了,赤手空拳能跟三百斤亚成年老虎搏斗的猛女,鄚子布估计自己和陈光耀应该都打不过裴氏春。 这样的人才,要干大事怎么能不收在麾下呢。 当即鄚子布笑着劝道:“裴翁,甘露阮令使乃是阮氏尊室,所携带银铤皆有印记,不如起出来交予汉公,就当是给洪家弟兄们的汤药费了。 如今我杀了张褔峦之子,你们杀了阮家的尊室,皆是杀千刀的罪过,不如咱们结伴往南去暹罗吧,去了暹罗方才不惧广南官衙捕拿。” 尊室就是宗室的意思,鄚子布故意劝裴老爹把脏银交出来是有道理的。 甘露令使被杀时,押运的有五百两税银,这么大一笔钱在手,谁肯跟你混,找个地方逍遥不好吗? 这也是鄚子布在尼日利亚管理黑蜀黍们得到的经验,这群老黑,吃饱喝足了绝大部分人都不会给你好好干活的。 这会也一样,要收了这三人,就必须要他们处于没钱还被通缉的状态,走投无路了才能跟你去玩命。 洪阿汉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五百两银子啊! 裴氏三人因为银子上有印记不敢用也用不出去,但是他敢啊!洪家在会安城北有专门的银铺子,熔了之后,印记自然就不在了。 “裴翁若是愿意交出这些银,那以后就是我潮州人的挚爱亲朋了,我们潮州郑氏在暹罗做镇守,封爵披耶,必然能庇护裴翁三人。 这银我也不白拿你的,咱就收你点工钱,至于剩下的,到了暹罗,自然有人奉上纹银百两。” 洪阿汉果然是老江湖,立刻就看出鄚子布要干什么了,他开出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 这笔钱不少,一般人肯定是舍不得不要的,但也不多,肯定不够裴氏三人逍遥快活。 所以他们还得依靠鄚子布,特别是到了暹罗,他们三个广南人除了依靠鄚子布,还能依靠谁。 裴老爹又长叹了一声,他们被洪家识破是劫杀甘露令使之人,就是因为盘缠用尽,怀里揣着一块印记没完全被磨完的银铤。 现在看来,这笔钱他们确实用不得了,再不识趣脑袋都要掉了。 “如此,老朽就多谢汉公了。鄚公子上国贵胄,若是愿意照拂我等三人,自然求之不得。” “哈哈哈哈!”鄚子布仰天大笑,亲手把裴老爹扶了起来。 “裴翁放心,你我联手,何处去不得。说不得,咱们未来还能成亲人呢。” 说着,鄚子布故意看了旁边做英武状的陈光耀一眼。 裴老爹人老成精,自己女儿那天频频盯着陈光耀看,此刻满脸狼狈却还有几分扭捏,立刻就知道鄚子布在说什么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事,随即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只有陈光耀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声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感谢小新小新我爱你书友的五千点执事打赏,感谢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书友的一千点打赏。) (本章完) 第10章 自治之城会安 第10章 自治之城-会安 会安位于安南中部,位置在后世越南著名旅游胜地岘港以南二十公里左右,后世尚存非常完整的会安古城,四处可见华人下南洋时的痕迹。 而此时的会安,地位远远不是后世能比的。 单就从人口来说,会安是如今安南土地上仅次于河内的第二大城市,人口比一百公里外的阮氏广南都城顺化还多,最少有二十五万人。 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要知道此时阮氏广南国算上鄚家的河仙港口国的话,也就三百多万人,相当于差不多全国十五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此处了。 此城早期曾是占城国的都城,但崛起于大明嘉靖年间,也就是十六世纪。 因为此时发生一件对于明朝和安南双方来说,都堪称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大明嘉靖六年,陷入不断战乱的安南国终于迎来了和平的曙光,越南历史上的活曹操-莫登庸逼迫后黎朝的黎恭帝禅让大位,建立了安南莫朝。 莫登庸此人,那可是个人才,不单是个能治国能打仗的人才,他还是个非常抽象的‘人才’。 此君出身疍民,或者是有疍民的血统,父子两代原本在东莞打鱼。 日子过得不说相当富裕吧,那也是到了今天打不到鱼,明天就要饿肚子的境地。 但好在穷则生变,日子都这么难了,再难点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在莫登庸少年时,父亲带着他们全家跑到了安南去混饭了。 他们不打鱼了,改行打人。 时值越南黎朝政局混乱不堪,军阀混战,只要有股子力气敢杀人,那就不愁没饭吃,莫登庸冒称安南陈朝状元莫挺之的子孙,顺利混入了安南人中。 此后经过三十余年时间的奋斗,莫登庸竟然篡夺了黎朝王位,建立莫朝,成了安南之主。 不过由于他是外来的,在安南根基不深,下面有各地勋臣贵族割据武装不服,上面有黎朝遗老遗少不停去宗主国大明告他的状。 当时嘉靖继位不久,还是个决心要励精图治,再扬大明国威的热血皇帝,不是那个练得身形似鹤形的万寿帝君。 在收到安南后黎朝遗老遗少的哀求之后,嘉靖立刻决定命仇鸾到两广准备出兵干涉。 话说我大明除了李氏朝鲜以外,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当爸爸的感觉了,我万寿帝君兴奋的很呐! 而消息传到莫登庸这,简直就跟五雷轰顶一般。 他本来位子就坐的不稳,要是大明再兴兵讨伐,恐怕自己就要成为既是开国之君,又是亡国之君的大笑柄了。 但莫登庸的脑子可不一般,他能从一个在东莞打鱼的外邦疍民,三十来年就爬到安南之王的高位上,绝对是有几把刷子的。 情急之下,莫登庸突然想到了一个挺抽象的好主意。 你说老子篡位是吧?但要是老子直接把安南国给弄没了,这篡位不是就不成立了嘛。 于是,莫登庸把心一横,直接上书明朝,请求放弃独立地位,举安南之国内附,归属广西钦州府管辖。 莫登庸是从东莞跑到安南去的,他不太能理解安南国王这个藩主大位,来的多么不容易,完全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这边嘉靖本来是想通过扶后黎朝再次登位,以此展现大明,主要是他自己的威风。 但结果完全出乎预料,兵马还没动呢,安南就来内附了。 这可是自宣宗朝,安南人黎利起事独立以后,一百多年后安南再回大明啊! 于是,嘉靖帝大喜,接受了莫登庸的内附,封他莫登庸为安南都统使,子孙世袭罔替,直接把安南国给撤除了,安南成了大明帝国内部的一个特区。 这玩意带来的影响,可不单单就是换个皮那么简单。内附之后,安南比朝鲜都更近了一步,在表面上就是国内了。 大明百姓到安南境内经商、开矿、垦荒、打鱼,甚至建筑房屋迁居,都是合法,也必须合法的。 于是,两广福建的明朝海商、海盗以及大量在家乡混不下去的人纷纷南下安南。 位于安南中部的会安,就成了明朝商人贸易南洋诸国和和天竺的中转港口,大量下南洋闯荡的人,也多会在会安歇脚。 此后几十年间,会安越发兴旺,不但来了明朝商人和百姓,还有大量的西洋冒险家,以及关原合战失败后,丢了主公、爵位,只能跑到南洋求生原属西军的日本浪人和海盗。 传续到如今,会安城拥有二十五万人上下,其中超过六成是华人,建有大量妈祖庙、关帝庙等,气魄最为恢弘的,就是嘉靖年间建立的大明会馆。 除了华人以外,会安城中还有大量的日本人、葡萄牙人、以及其他欧洲国家的商人和家眷。 他们居住在小一些的城南,华人居住在城北,双方之间有桥梁可以沟通,但泾渭分明。 当然,会安城中的安南人也不少,足足有五六万人之多。 不过他们虽然是本地人,但商路贸易什么的都没他们的份,只能干一些基础的力气活,或者是把田间地头的物产送到会安城来贩卖。 而安南人在会安的弱势,又具体反应到了会安城的治理上。 阮氏广南国在会安设立的官衙名为广南营。这是广南国的一种特色,营是军制,大约统辖一千名士兵。 营下面有奇、队之分,每营有两奇,每奇有十队共五百人,每队五十人。 军官被称为掌营、该奇、该队等。 该,其实是音译,源自差遣的差,安南话发音为该。 在把这种军制用到地方治理的时候,最高长官掌营往往会加衔为镇守,还会配备该簿、文书等属官。 实际上的权力,约等于满清的省内不设巡抚而设总督,军政大事一把抓这种。 广南营本来应该有一千官兵进驻会安城的,但城中两百年前就到了此地的华、倭以及欧洲人,怎么可能让广南阮家掌控会安。 那他们不就成了被阮家捏在手里的肥羊了嘛。 于是,在一众中国海盗、日本浪人武士、西洋冒险家的物理说服下,阮氏广南国只能放弃了掌握会安这个美梦,双方各自做了一点妥协。 时至今日,所谓的广南营,堂堂广南镇守兼掌营在会安城内只有两百多兵丁,最多能勉强维持一下治安。 甚至就是这两百多兵丁还大量受雇于华商,不值守时就是华商的雇员。 所以,会安目前真正说话算话的是华人与倭人、西洋人组成了城市自治商会,而其中华人因为体量,又占据了极大的话语权。 这也是鄚子布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洪阿汉把他送到会安的原因。 因为只要到了会安,除非鄚子布在大街上大喊自己就是鄚子布来挑衅阮家,那么他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 (本章完) 第11章 明香人 第11章 明香人 会安城遥遥在望,但鄚子布却有几分哭笑不得表情。 因为那个为会安城富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安南莫朝开国之主莫登庸,祖籍正是雷州,往上数十一代人,与鄚子布家是一家人。 简单来说,鄚子布的十一世祖跟莫登庸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莫登庸后人退到高平之后,还曾与雷州莫家有过来往。 这也是鄚子布家本来姓莫,跑到安南以后改姓鄚的原因。 对于中国人来说,莫登庸的经历堪称传奇,还很识时务,识大体。 但是站在安南人的视角,十恶不赦都足以形容,是标准的,天字第一号的越奸。 影响有多大呢,到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安南黎笋为了夺权上位,就是把亲华派的长征、朱文晋、黄文欢等影射为莫登庸,从而顺利引起安南人的普遍反感,把他们排挤出权力圈的。 洪阿汉看着鄚子布的奇怪脸色,还以为他心里有些担心,当即大拍胸脯保证道: “陈公子放心,我们潮州人在会安,那可是响当当的招牌,给安南人十个胆子也不敢上来滋扰。” 可惜,洪阿汉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绿色圆领官袍,官袍正中的补子上绣着象征五品文官白色云雁的广南官员,带着十几个提着长矛的士兵就赶了过来,拦住了洪家进城的车队。 呃,不过也不一定是五品官,因为此时的阮氏政权除了蟒袍外,都是乱穿一气,衣冠禽兽的规矩,要到几十年后阮褔映建立阮朝之后,才会定下来。 绿袍官员还没近身,洪阿汉就涨红了脸,怒气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飙升。 这位富禄的潮州大佬很爱面子,加上误以为河仙鄚家能通‘天’,一路上都在展现实力,结果到这刚夸下海口就被扫了面子。 “蔡瞎子,我入你老母,你是真瞎了不成?老子的车队你也敢拦?” 暴怒的洪阿汉竟然用的不是潮州话,而是极不标准又磕磕绊绊的官话。 同样,这位姓蔡,官府颜色同样也很蔡(菜)的广南官员,也立刻用同样的官话回答道:“哎哟,是洪爷你自己在呢。” “停停停,别检查了。”这是对身后广南士兵说的。 “洪爷还不知道吧,河仙鄚家的五爷,把张内左的儿子给杀了,哎哟那个惨啊,据说是活活给烧死的! 淫妇咳咳,女君阮氏更惨,碎肉飞的到处都是。” 洪阿汉见这蔡姓小官对他一口一个爷,脸色顿时就好了很多,他笑呵呵的对鄚子布说道: “老蔡祖籍三水,来安南五六代人了,现管着会安的北门,唐话还能说,其他就不行了。” 嗯,找回面子后,蔡瞎子顺利升级成为了老蔡。 三水则是后世的广州三水区,算是广东蔡姓比较聚集的地方。 唐话,是指官话,粤语强势以后还曾特指粤语,不过目前是指官话。 而且这个官话还不是后世普通话的重要源头北京官话,而是大明的南京官话。 此时满清政府虽然规定满语为官话,但那玩意生涩词汇又少,连满人自己用的都不多,是以入关一百多年了,官话还是明代以江淮话为基础的南京官话。 至于后世熟悉的北京官话,此时虽然已经成型,但大多流行在北方百姓和满人之中,还得几十年时候才能取代南京官话的地位。 这蔡姓官员会说南京官话,却不会说粤语,乃是因为此时的安南,不管是北郑还是南阮,上层正式场合、科举考试中都是说南京官话的,书写也必须用汉字。 “什么管北门,那是乡党们抬爱,特别是。” 看起来,蔡姓官员能得到镇守北门的官职,是他这个说是越人但实际上华人的身份,给了他便利。 是以,自然要给各路华人大佬面子,不然这油水丰厚的城门吏之长,就轮不到他了。 可是他正在不断拉近关系的时候,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鄚子布以及身后的陈光耀,鄚子布还在饱含深意的对着他笑。 老蔡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昏过去。 鄚子布身高一米七七,在此时是十分高大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后世越南的平均身高也只有一米六七左右,此时鄚子布见过的大多数越人基本都是一米六出头的样子。 除了这个显眼的特征以外,是个人都知道鄚子布要想跑,只有跑到华人众多的会安,再搭乘大船跑回河仙这一条路可走。 就在这一瞬间,老蔡在脑海里把所有的关节都想到了,浑身冰冷的同时,人都快哭出来了。 “洪爷,顺化来了一个奇的正营兵,不过罗阿爷不让他们进城,这些越人奈何不得。但未免麻烦,敢请五爷坐下官的官轿,前去见一见罗阿爷。” 鄚子布听到老蔡这么说,立刻主动从人群中出来,对着他拱了拱手。 老蔡让鄚子布坐他的官轿进城,实际上就是在纳投名状,看来在越人和自己人之间,老蔡选择了自己人,虽然他早已做了广南国的官。“小子鲁莽以致灾祸,岂能再去拖累长辈,劳烦蔡官人知会大阿爷一声就是,就说我去了潮州魏大爷那边了。” 说完,鄚子布郑重看着老蔡说道:“今日之事,某铭记在心。” 老蔡赶紧拱手回礼,“不敢当,不敢当,下官这就去知会罗阿爷一声!” 。。。。 会安城被秋盆河分成了南北两个城区,华人大多居住在地域广大,治安、治理更好的城北。 城中十几万华人之中,明香人占了差不多差不多七成左右,加上周围乡野间的人口的话,估计有十万上下。 但来源十分复杂,有大明嘉靖以前就到了会安的老移民,也有明末清初下不肯剃发易服的。 甚至有宋代就南下,慢慢本地化,近一二百年华人多了以后又开始重新回到华人圈子的。 但总体来说,明香人在会安还是比较抱团的,内部以刘、罗、叶三姓为主,辅以陈、郑、潘、吴等姓。 虽然大明已经灭亡一百多年了,但明香人还是在努力保持着故国衣冠,他们穿明制汉服,留汉人发髻,并在会安城建立海平、锦霞两座庙宇式的宫殿以及一座恢弘的关帝庙。 这三座庙中,海平宫祭祀天妃林氏,也就是妈祖。 锦霞宫祭祀保生大帝,也就是俗称神医大道公的吴真人。 至于关帝庙,自然就是祭祀关公的了。 明香人用这三座宫庙凝聚人心,保持传统,并建立了自己的权力机构,一个表面上是管这三座庙祭祀,但实际上是类似后世香港社团的组织。 这个社团的领袖由刘、罗、叶三家的族长用公推的方式轮流担任,称为阿公,外人用姓来区分,今年是罗家族长担任就称为罗阿公。 但在明香人内部,则统一称呼大阿公。 因为明香人为了保持传统,增强凝聚力,各家各姓的宗祠是修在一起的,称为合祠,以示大家都是失去了家国之人,在这异国他乡将不分彼此。 河仙鄚家没有加入过明香社,但仍然要算是明之遗民,所以鄚子布用的称呼是大阿公。 。。。。 城内,关帝庙,罗阿公今年五十七岁,祖籍东莞,年轻时擅使西洋火铳,号称可在百丈外毙敌,因此有个罗大铳、罗醒目的外号。 如今年事虽高,但威望不减,是会安明香人中的一杆旗帜。 关帝庙正殿中,关公身着绿锦袍,一手抚须,威风凛凛,身侧各有黑白二将侍立,便是关平与周仓。 罗阿公看着关帝像,沉思良久,仍未出声。 见到阿公为难,刘姓族老上前一步说道:“河仙鄚家与我虽同是失国失家之人,但彼此间并不亲近。 如今鄚氏子犯下此等滔天大罪,纳之,恐怕会把顺化那边得罪狠了啊!” “三叔伯说的什么话,我们明香人能在此地生根壮大,靠的就是忠义二字。 别说同是失国失家的鄚家儿郎,就是大陆来的清人,咱们也该庇护一二,怎能因为顾忌安南人而失了祖先风骨,立足之根本!。” “对!张褔峦此人大权独揽,上欺王室,下虐百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是个大大的奸臣,杀了他的崽,那是为民除害。” 嗯,叶家族老出来怒喷了,这些年张褔峦在民间大加摊派,叶家的产业深受其害。 “我看鄚五公子做的不错,张褔峦如此侮辱他,就是没把我们明香人放在眼里,若当时老子在场,也得帮忙斩上几刀!” 又有族老出来大骂,张褔峦此人有曹操之实,却无曹操治国的本事,把本就吏治腐败的阮氏广南国都治理的民不聊生,明香人身在广南国,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听到下面都是支持庇护的,罗阿爷这才出来一锤定音,“关圣帝君面前不敢妄言,我们明香人立社起誓那时就说过,行事不求其他,但论忠义。 鄚家五公子落难来投,那是知晓我会安明香人的声望,他若是有半点损伤,全天下的唾沫,都能把咱们给淹没了。 传令,各家召集人手,火药、铅子都发下去,小心戒备。 通报城南的倭人、富浪沙人(法兰西)、衣坡儒人(西班牙)、谙厄利亚人(英吉利),让他们做好出兵的准备。 刘二哥你现在出城去,告诉顺化来的正营该奇,让他回报张内左,鄚家五爷没来会安,请他们离开。 陈大,你派条快船去河仙,问问鄚公爷是个什么章程。” (最近重庆连下几天的暴雨,老虎这边被排到周六在仓库值班,今天可能没时间码字了。 感谢老实人小夫书友一百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章 法兰西人 第12章 法兰西人 潮州魏家哪怕是在闽越之地,那也是下南洋的老资格了。 明朝初年他们家在潮汕之间就拥有自己的港口、码头和客栈,能跑到旧港的大船二十多艘,甚至自己还能造船。 不过明清两代的海禁和对海上走私的严厉打击,沉重打击了魏家的海运产业。 到了现在,魏家在潮州已经几乎没有多少实力,唯有在南洋,子孙广布,成为了南洋数一数二的潮佬家族。 鄚子布随着洪阿汉一起往清商聚集北城东面走去,很容易就发现这里与明香人占大多数的西面,各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 原来虽然同是华人,但明香人和脑袋上留着辫子的清朝移民之间,还是有一条肉眼都几乎看得见的鸿沟的。 保持大明衣冠,束发的明香人看清朝移民总有一股优越感。 他们哪怕回不去家乡了,但心里还是为当年父祖辈的选择而自豪,认为自己是不屈胡虏的英雄之后,清朝移民剃发易服,已经是虏了。 满清移民则有些忌讳与明香人纠葛的太深,毕竟我大清留头不留发的规矩,以及随之而来百余年高压恐怖政策,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哪怕到了乾隆时期,乾隆皇帝自己都留鬓角,别说金钱鼠尾,他的阴阳头都快遮到额头了,但民间对于辫子还是很敏感的。 经过百余年的剃发易服白色恐怖,如今寻常的百姓早已忘却了祖先衣冠是什么模样,在这勉强能活下去的‘盛世’中,他们麻醉了自己,不去想那些饥不可食、寒不可穿的事情。 甚至有些人这将些他们仍在坚持故国传统的同胞,看成了反贼。 因此,只有在祭祀妈祖,拜关公的时候,清朝移民才会和明香人一起。 鄚子布就在潮州大豪魏家的阁楼上,看着远处的洋商会馆和福建会馆叹了口气。 洋商会馆原本叫做大明会馆,乃是明代华人在会安修建。 及至大明亡天下,早期华人与大量明末清初南下的明香人合流,他们因为坚持故国衣冠,而失去了回祖国贸易的权力,于是逐渐演变为会安的坐地虎。 通往大陆的商路航道则交给了新来的清朝移民,大明会馆也支撑不住交了出去,因为甘愿失国失家的明香人全都已经在安南了,也就不需要会馆了。 倒是满清移民还是知道点事的,没有捅明香人的肺管子把大明会馆改成大清会馆,而是选了(南)洋(清)商会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但,洋商会馆的命运很明显跟大明会馆不同。 以前在大明时代,隆庆开海以后,朝廷是支持至少是默许下南洋的,大明会馆甚至有半官方的作用。 下南洋的华人在会安犯了罪,有些还会馆上报给家乡府县衙门实施惩戒,有人在故乡犯了大罪跑到南洋,衙门也偶尔会行文大明会馆帮忙缉拿,这就赋予了会馆半官方的属性。 但到了满清,他们严厉海禁,把下南洋的百姓称为莠民,完全弃之不顾。 会馆这种带有隐约官方性质的机构,就彻底失去了它最重要的作用。 南洋移民再也没有一个统一到一起的理由,只剩下各自顾着各自的家乡人了。 现在还只是实力最强大的福建帮建立福建会馆,但很快潮州人、广州人、琼海人、嘉应州的客家人都会跟上。 历史上等到会安清商五帮会馆都建立起来的时候,会安的清朝移民就完全各过各的了。 。。。。 潮州帮大佬魏阿公并没有亲自来迎接鄚子布,而是派了亲弟弟魏海坤来招待鄚子布。 这倒不是魏阿公有什么忌讳或者看不起鄚子布,而是最近来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强人,占据了会安以东大约二十海里处的占婆岛。 占婆岛上魏家囤积有大量货物还有上百族人,是魏家最重要的根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强人占领,魏阿公已经带着人去交涉了。 嗯,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亲弟弟来招待鄚子布,那是相当给面子了。 其实就算魏家不待见,鄚子布也无所谓。 因为他选择到魏家来,是很有深意的。虽然同为大明遗民,但会安的明香人与嘉定的明香人和镇边的清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是广东的绍武政权被灭以及尚可喜血洗广州之后,因为害怕逃到南洋来的。 后者嘉定的明香人与镇边的清和人,是陈上川、杨彦迪等领导的反抗军眼见复国无望后才南下的。 两者的成分完全不同,地理上又隔了上千公里,因此两边联系并不亲密,阮家的广南国也在防止他们互相接近。 至于鄚家,那就更不用说了,河仙政权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明香人。 所以鄚子布很担心,万一他直接去投靠罗阿爷,罗阿爷会不会为了会安明香人的利益,表面上说把他送回河仙,但暗地里将他的行踪透露给张褔峦。 甚至直接送到广南人军营中,造成一种他出了意外的假象。 这种概率很小,但并不是没有。 而鄚子布到潮州魏家去,就相当于明牌了。 罗阿爷不可能来找魏家要人,那样鄚子布出了意外,罗阿爷肯定无法交差。 同时会安城中明香人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又保证了魏家不敢对鄚子布怎么样。 除非会安城的明香人和清商因为这件小事联合起来,但现在看来,这个可能已经被排除了。 一顿规格很高,四时八珍,一共二十八道菜的接风宴结束了。 不论是陈光耀还是裴氏三人,都终于从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中放松了下来,酒饱饭足四人就去休息了,鄚子布却睡不着,陪着魏海坤饮起了茶。 穿越到这快一个月了,一路狂奔而来,手下就这么四个人,离想干一番大事还差得远呢。 回忆了一下脑海里他在家庭中的地位,自从来到顺化脑子不开窍,不帮着父亲鄚天赐打探广南朝堂消息后,鄚子布在鄚天赐那里的地位,就开始飞速下降。 不然以他河仙五公子的身份娶宗室女阮氏媛,绝不至于河仙只托人送来了白银三百两作为礼金。 其余从最开始问名、纳吉等程序到婚礼举行,河仙方面硬是一个人都没来。 估计在鄚天赐心里,已经当鄚子布死了吧! 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传回去后,能不能稍微把鄚子布在鄚天赐心中的形象抬起来点。 河仙回去不了,不单是回不去,很可能也借助不到多少助力,那就这么四只小猫去投靠郑信? 这会缅甸人可还没打过来,郑信包括暹罗大城王朝上下还没感受到亡国灭种的危机,根本不会太重视三瓜两枣的投靠。 现在跑去暹罗,安全是有保障了,估计也能混个小官当当,但.那有什么意义?出路到底在何方? 正在鄚子布头疼不已的时候,魏家大门外又传来了喧闹声,几个魏家儿郎很是无语的跑过来通报魏二爷魏海坤。 “二爷,马卵岜那个富浪沙贼番又来了!” “又来了?上次骗了咱们两艘船去天竺,说有天大的富贵结果让咱人财两空,现在还敢来,当老子是好骗的大牯牛呢!” 正在陪鄚子布的魏海坤,恼火至极的站了起来,“我草他祖宗,老子今天非把他脑袋上红毛拔光不可!” 说罢,魏海坤冲着鄚子布一拱手,“五公子,魏某去去就来。” 法兰西人?天竺? 鄚子布嗅到不寻常的味道,难道跟法国在印度的殖民地有关? “二爷稍等,在下习得法兰西语,正好可以做个通译。” (本章完) 第13章 七年战争的余波 第13章 七年战争的余波 马纽尔.波恩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简单青色长袍的大明人,无数熟悉但又很陌生的法语,从对方嘴里快速的飚了出来。 这让马纽尔的头如同乱麻的同时,还真基本听懂他的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这比他身边这个蹩脚的安南通译要好用得多。 鄚子布也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妈的大意了,鄚子布忘记了法语也是有方言的,眼前这个法国佬说的,应该是被称为标准法语的巴黎法语。 而鄚子布呢,他的法语是在尼日利亚的时候,跟一个来自摩洛哥的老哥学的,虽然也是法语,但多了很多北非口音。 两人之间的交流怎么说呢,有点像是东北人和西南人交流,勉强都属于官话系统,但需要说的很慢很慢才能勉强沟通。 好险,鄚子布在心里庆幸了一下,还好他是跟摩洛哥老哥学的,要是跟项目里那些贝宁老黑学点西非法语,那估计得相当于粤语跟普通话交流的难度了。 两人费劲巴力的沟通了半天,鄚子布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名叫马纽尔.波恩的家伙是一个法国来的探险家。 嗯,说是探险家,实际上就是来捞偏门的,这家伙有一艘装备三十二门炮的五级风帆巡航舰和一艘装备了二十门炮的武装商船。 这份武力不能说少,欺负一下马来半岛和加里曼丹岛上的土著是没问题的,可面对炮少但舰船和人数多的华人海盗,就没什么优势了。 因此来了南洋好几年了,做生意没经验,捞偏门打不过,一直处于吃老本的状态,估计再这么下去,他从法国本土和北非招揽来的船员都要跑光了。 穷途末路下,这狗憨货接了一个要命的活计。 此时正值七年战争时期,英法两国不但在欧洲大陆和北美大陆上激情开打,在印度双方也打了起来。 三年前,法属印度总督拉里.托朗达尔伯爵率两千多法军和一千多泰米尔仆从军在文迪瓦什之战中被英国人击败,随即导致法属印度重要城镇本地治理被围。 此时,往西通往法国的海面上,英军舰队已经有了相当的优势,为了不让本地治理陷落,拉里.托朗达尔伯爵就命令本地治理港口的所有法国船队离开印度,去寻找救援的同时也避免他们被英国人堵在港口烧毁。 马纽尔.波恩当时正好在本地治理,他随即向拉里.托朗达尔伯爵表示,他愿意到东方,去寻求中国人控制范围内的强力君主们协助,或者只要伯爵愿意出钱,干脆就地招募华人海盗。 他还保证,一定会为托朗达尔伯爵带去最少一千五百名精锐战士。 就是这样离谱的话,不但托朗达尔伯爵信了,还将停在本地治理港口中的这艘五级风帆巡航舰,连带舰船上十三名法国海军士兵,三十多欧罗巴人渣、酒鬼组成的志愿水兵和二三十个泰米尔杂役船员,都给了马纽尔.波恩。 到了会安,看到两艘排水数百吨的大海船,魏家很快相信了马纽尔.波恩的话。 在一年内不但准备了大量的物资,招募了两百多亡命徒,还联络了大海盗疍家二,准备跟马纽尔.波恩去干一票大的。 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航,囤积大量物资和人员的占婆岛,就被不知道哪来的一伙过江龙给占了。 物资被扣,人都被俘虏,大海盗疍家二也没出现。 随后,魏家要求马纽尔.波恩出动两艘西番战舰与他们一起去解围占婆岛。 但是马纽尔.波恩一直推脱,双方矛盾越来越大,魏家甚至怀疑是马纽尔.波恩勾结了疍家二,故意来坑他们的。 嗯,马纽尔.波恩有没有勾结疍家二鄚子布不知道,但这家伙一定是在撒谎,一定是另有所图。 因为很简单,法属印度总督拉里.托朗达尔伯爵是在三年前的文迪瓦什之战中战败的,当年十月,本地治理就被围住了,以英军的能力,不可能围两年还打不下来本地治理。 而且鄚子布隐约记得,拉里.托朗达尔伯爵不但丢失了本地治理,他本人还被俘了,等到七年战争结束才被英国人放归。而且由于在被俘期间他透露了大量法军的秘密,且对丢失印度殖民地负有极大责任,最后是被拉到巴黎一刀砍了脑袋的。 想到这些,鄚子布冷冷的盯着马纽尔.波恩。 马纽尔.波恩本来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与他无关什么的废话,突然感觉一道寒光射的他浑身发冷,嘴巴也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本地治理真的还在你们手中,托朗达尔伯爵恐怕已经被不列颠人俘虏了吧?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拥有三级战列舰,你这蠢驴是要拉着我们一起去送死吗?” 马纽尔.波恩愣了一下,因为此时的华人,商船是很少穿过马六甲海峡去到天竺一带的。 他们或许知道法国人和英国人在天竺有不少据点和东印度公司,但很少有人能具体知道本地治理、孟加拉等具体地方的。 更不会知道,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有三级战列舰。 “先生,英勇的法兰西士兵会守住本地治理,托朗达尔伯爵许诺的赏金仍然有效。” 死到临头还嘴硬,鄚子布把头一扭,“二爷,这是一场骗局,富浪沙在天竺的据点肯定已经陷落了。 谙厄利亚人在天竺有数千正规军和一两万仆从军以及大量军舰,绝不是千把人可以对付的!” 鄚子布猜不到这个法国人硬说本地治理还在,要把人骗到印度去是要干什么,但他确定这个家伙就是在骗人。 魏海坤脸色大变。 不过鄚子布以为他要把这个叫做马纽尔.波恩的法国人立刻拿下,但魏海坤却一直没动手,脸上阴晴不定半天后才挤出一句。 “看住他,我去关帝庙请罗阿爷,让他老人家出面!” 这下轮到鄚子布愣住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会安南城,总共连带家属的一千多欧洲人中,法国人起码有六七百人,占据了欧洲人的六七成还多。 这些法国人中,除了少量是一直都在中南半岛活动,希望在此传教的天主教传教士以外。 其中非常大一部分,就是从法属印度的本地治理、卡莱卡和雅南的跑过来的。 魏家的实力,并不能直接压倒法国人。同时这也是他们相信的马纽尔.波恩的重要原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等鄚子布知道原因之后,也在心里暗自提醒了一下自己,虽然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但是在细节上做判断,还需要更加谨慎。 但这就有意思了,从现在看,马纽尔.波恩又有点不太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来坑人的了,那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胡思乱想间,魏家大宅门口又突然喧闹了起来,魏海坤之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惊惶地眼泪都已经挂在了眼角。 “阿爸,占婆岛出事了,那些贼人突然用小船封锁了咱们的港口,把阿伯困在了岛上,阿辉他们去救都被打了回来了。” 糟糕,鄚子布也是心里一跳,听起来好像是魏家的当家人,前去交涉的魏阿公魏日坤,直接被扣押了。 (本章完) 第14章 接连出事 第14章 接连出事 听到兄长魏日坤出了事,魏海坤明显就失去了方寸。 鄚子布仔细观察了一下,也知道魏海坤为什么方寸大乱了。 因为整个魏家,包括他在内,就凭这个事到临头只剩慌乱的表现,是根本无法撑起会安魏家这偌大家业的。 魏日坤要真出了问题,魏家恐怕不需要几年就会衰败下去了。 混乱中,鄚子布一把拉住了魏海坤的胳膊。 “海二爷,你现在应该先派令郎亲自去罗家拜访,将我在你们家的消息,禀告给罗阿爷。 而这法西兰番人的勾结海盗的消息,应该明天再去通知。” 魏海坤有些急躁的握了握拳,“是这个道理,是该先去禀告罗阿爷,但兄长被困占婆岛,救人如救火啊!” 鄚子布摇了摇头,“听说魏阿公已经去了五六天了,想来这伙海盗占据占婆岛的时间应当更长。 那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没有杀害岛上的魏家儿郎,也没有劫掠了物资逃走,显然是另有所图,魏阿公的性命现在应当无忧。” 魏海坤听到鄚子布这么说,愕然的抬头看向了鄚子布,因为兄长魏日坤走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这也还是魏日坤冒险上岛去交涉的原因。 鄚子布看魏海坤稍微冷静了一点,随即再靠近了魏海坤一些低声说道: “二爷这会急也没用,海盗们若真想要魏阿公的性命,直接就能一刀斩了,二爷这会再是着急,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魏海坤终于冷静下来了,他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禀告,明日备好了礼物,我再亲自去求罗阿爷。” 本来嘛,魏家听了洪阿汉的话,是准备自己得了拯救鄚子布这个人情的。 不过就是杀了张褔峦的儿子嘛,在顺化是全家倒霉的大罪,在会安就不算什么了,随便找条船就能把鄚子布送到河仙或者暹罗去。 但现在,魏家又要求着明香人罗阿爷出来主持公道,那就不好这么办了,有好处你魏家独享,这会要倒霉了,倒想起明香人了。 哪怕就是现在去禀告一声,那也是礼节,那也是尊重,那也是在表示知道罗阿爷才是这会安的掌权者。 魏海坤风风火火的去准备了,鄚子布也赶紧去找到了陈光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一下之后,吩咐道: “阿耀,你现在出门,把刚才的事情去告诉茶东陈家的阿公,要他一定讲给罗阿公听。” 会安的明香人陈家大多来自香山县(中山市),其中又以茶东陈家的人最多。 鄚子布外公陈上川当年带领军马下南洋的时候,就有不少香山甚至就是茶东陈家的儿郎。 因此会安的明香人陈家,是极少数跟嘉定明香人保持了相对紧密联系的家族。 鄚子布三年前去顺化做质子时,路过会安,陈家阿公还曾设宴款待过鄚子布,有这么一点香火情。 陈光耀听完,哪怕在微醺酣睡中被叫醒的,也没露丝毫不满,立刻就趁着魏家有些慌乱,迅速出门去了。 鄚子布往西面看了看,魏家被法兰西人‘诈骗’这事,其实魏海坤不管怎么做,罗阿爷都必须要出面处理。 因为罗阿爷要是处理不了这件事,以明香人为首的会安城自治体系之权威,就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一个连内部事情都摆不平的自治‘议会’,是没有任何存在必要的。 鄚子布现在这么做,实际上在拿魏家的小小低头给罗阿爷做见面礼,毕竟被人求着办事,比忍着恶心也得办事,感觉要好太多了。 把陈光耀安排完毕,鄚子布又去敲响了裴氏春的房门。 呃,这要是在一般人那里,鄚子布这么做,不管出发点是什么,那都称得上道德败坏。 但在裴氏春这里,连裴氏春的老爹都只伸着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心安理得的躺下去睡觉了。 “春,你跟我去一趟!” 鄚子布带上了裴氏春,他有一件事必须要弄明白,那就是法国人马纽尔.波恩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只能是审问。 而审问,鄚子布这副样子就太没有威慑力了,需得借助一下裴氏春。。。。。 马纽尔.波恩深吸了一口气,蹲坐在魏家这间昏暗的柴房中。 他实在有些不走运,本来他是想趁着魏日坤去了占婆岛,想来找脾气火爆但并无多大主见的魏海坤,让他同意被堵在秋盆河中的法兰西商船出海。 原来在与马纽尔.波恩闹翻之后,位于会安秋盆河出口的魏家就用水下暗桩把一艘法兰西商船,给堵住了河中。 这一切都是马纽尔.波恩弄出来事,所以会安欧罗巴人领袖,自称议员的法兰西大海商贝尔纳就要求马纽尔.波恩必须立刻解决这件事情。 马纽尔.波恩被逼无奈,只能到魏家来。 结果,他这次遇到了算是熟知欧洲情况的鄚子布,不但没能说动魏家老二魏海坤,还被鄚子布给发现了破绽。 “不行,不能将这件事闹上议会,不然那些倭人和福建帮清商,很可能会趁机要求将我们驱逐出去。” 马纽尔.波恩不停的喃喃自语,这个时候,欧洲殖民者在东方并不强势,在印度有强大的马拉塔联盟及大小王公,还在对欧洲人的殖民地有着不小的威胁。 在东方,除了荷兰人在爪哇岛拥有一些被华人半孤立的殖民地,以及西班牙人拥有菲律宾以外,英法这样的列强基本还是光着的呢。 会安这种由明代移民建立起来的东方威尼斯,已经是很多欧洲商人最好的栖身之地了,许多在暹罗和马来半岛上混饭吃的法国探险家,都在会安有产业。 他们完全无法承受失去会安的后果。 急的团团转的马纽尔.波恩,突然感觉头顶好像有片乌云在靠近,昏黄油灯下,他愕然的抬头一看。 一个十分雄壮的呃.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家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家伙的双脚非常轻柔,就像是有肉垫一般,巨大的身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氏春实际上长得并不丑,虽然身高比鄚子布还要高一点,但隔近看的话,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是女性。 但那粗壮的大腿,一堵墙一样的腰背,婴儿脑袋般大的拳头又在告诉每个看见她的人,这不是女人能长出来的身体。 而此时的欧洲人,还不像后世那样人高马大,后世那是几百年的好日子喂出来的。 现在的欧洲人,大部分都处在最多能每顿吃两碗燕麦粥的地步,是以整体身体素质跟后世有很大区别。 他们大部分也就一米六五左右,瘦胳膊瘦腿,还喜欢长着一张长马脸,看起来就更加瘦长了。 马纽尔.波恩被吓了一大跳,正要说话,裴氏春以跟她身形绝不相称的敏捷突然向前一跃,两只手随即掐住马纽尔.波恩的脖子,把这个不到一米七,最多一百二十斤的法国人直接提了起来。 然后随着裴氏春的一声低喝,双手不断收紧,马纽尔.波恩只感觉眼前一黑,脑袋开始嗡嗡作响,身体里的空气迅速溜走,鲜血全部涌上了面皮,极度的难受。 他手脚在空中猛踢,想要让裴氏春放手,可是他的踢腾虽然每次都能踢中裴氏春的肚子,但却仿佛踢到了铁板上一样,裴氏春丝毫没受影响。 但就在马纽尔.波恩以为是魏家派人来杀他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的手一松。 他哐当一声掉到地上,人还没落体,他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起了仿佛几个世纪没呼吸到的空气。 鄚子布此时慢悠悠的从裴氏春身后转了出来,他装着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马纽尔.波恩,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是求财,你应该诈骗两船货回去,你有这个机会的。 别说你是真的在为托朗达尔伯爵效力,对于你来说,本地治理的情况应该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一个已经陷落的城市是没法拯救的。 再说了,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渣会对宠儿路易这么忠心耿耿,以至于连自己的性命和财富都不要。 所以,你到底是想从魏家,或者说从会安城得到什么?” (本章完) 第15章 缅甸人的法兰西奴隶 第15章 缅甸人的法兰西奴隶 马纽尔.波恩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脖子,没有回答鄚子布的话,却有些畏惧的看向了裴氏春。 显然,裴氏春给他的压迫感要大得多。 “波恩先生,你不会是想要我使用真正的刑具吧?那可比被简单的掐脖子痛苦一万倍。 而且我是真的想不通,你这样一位富有冒险精神的航海家、探险家,变卖家产跑到万里之外的东方,难道就是为了展现你的气节? 这不符合我对一位西方绅士的认知,我认为,在如今的世界上,不管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一切的梦想。” 马纽尔.波恩听着鄚子布这一套非常欧洲式的发言,愣了一会之后才缓缓摇头说道:“这不是一件赚钱的事,或者说不可能马上赚到大钱。” 咦! 鄚子布眼睛一亮,他更感兴趣了。 若是眼前这个法国佬说是赚钱的,那么也就是搞点走私,海上打个劫什么的,对鄚子布的吸引力也就那样。 但这么个人渣都说不是什么赚钱的事情,但他还是要去干,那只能说明后期的收益是非常大的。 甚至有可能与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相关,比如土地,比如据点等等。 “波恩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鄚子布亲切的拉着马纽尔.波恩的手在柴房破旧的桌子边坐下。 “在下姓鄚,港口国国王鄚天赐是我父亲,嘉定镇守陈大定是我舅父。” 虽然鄚子布不怎么受鄚天赐喜爱,上头更是还有四个兄长,陈大定的嘉定镇守一职,更是早就被阮氏侵蚀得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但这个身份仍然是宝贵的,因为他代表一个重要的东西-法理。 没有鄚子布这个身份者,比如欧洲殖民者或者清朝移民到了湄公河流域,是很难得到当地百姓归附的,甚至还会被敌视。 但鄚子布就不一样,鄚家和陈家这两杆大旗一亮,自然就会有人来投靠。 马纽尔.波恩吃惊地看着鄚子布,他没想到方才在魏家老二魏海坤身边的人,竟然这么有身份,但同时,马纽尔.波恩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是你杀了广南国权臣的儿子,你现在正在被通缉!” “哈哈哈哈!”鄚子布仰天大笑了几声,飞快的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迅速回应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波恩先生看不出来吗?广南国的政府之腐败,奥斯曼帝国见了都要相形见绌。 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早就不堪忍受了,很快一场巨大的风波就要到来。 而我的所作所为,大大鼓励了那些敢于反抗的人,等到烽烟四起的时候,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英雄。 更将以一个英雄的姿态,回到这片土地上,打出我的旗号,带领他们继续反抗!” 本来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裴氏春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鄚子布,好家伙,明明是你被戴了绿帽子泄愤杀人,怎么忽然一下就成了英雄了? 不过马纽尔.波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还是文化差异,要是在东方,比如裴氏春他听见鄚子布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诧异。 因为儒家文化太精明了,它教育下的人民,深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 要煽动东方人,你还得先把他们拉入一个小圈子,比如建立一个邪叫,经过长时期洗脑后方才可以。 但是从小生活在浓厚宗教氛围中的欧美人,就非常容易被煽动起来,谁叫他们从根子上就是玩天启的呢。 他们非常喜欢追随一个带着天启味道的强人,激情燃烧的把一切都砸进去。 眼看马纽尔.波恩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改变了,鄚子布决定直接大胆猜测,主动出击来刺激这家伙说出真话。 “波恩先生,让我猜一猜,在托朗达尔伯爵战败之前,你在本地治理一定过的比较艰难。 法兰西在印度的土地不多,还要面对不列颠人与荷兰人的夹击,导致产生的利益有限的很,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才能从中获得不错的收益。 所以你很希望在更东边的地方拥有一个据点,一个专属于你的据点。 你从欧洲来时,是带着一艘有二十门炮的武装商船和一百多名水手来的,你就不是来进行贸易的,而是想来占据一块土地,开拓一个据点!”马纽尔.波恩更加吃惊了,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把他心思猜的如此准确,且听上去他还是个很懂欧洲以及欧洲人行事准则的东方人。 鄚子布站了起来,很隐蔽的挪了两下,把身体挡在了马纽尔.波恩和油灯之间,让油灯的昏黄光芒从他后背散发出来,使得鄚子布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测。 “但是你失败了,因为你到了东方之后才发现,这里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帝国,大到即使法兰西王国的正规军过来也很难对付。 而在这个帝国的下面,是人数多达数万,骁勇善战的海盗,你的武装商船虽然在火力上胜过很多,但那是一对一,很显然,这些海盗不会跟你这么讲规矩。 所以,我要是你的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一是稳住跟你来的欧罗巴水手,他们是你的本钱。 而要稳住他们,就要给他们一个希望,暨不断有本地人加入,同时还需要一个可以建立据点的完美地方。 有了这个希望,他们才会继续跟随你。 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已经找到了一个这样的地点,但是难度太大,你一旦明说,是没有人愿意跟你合作的,对吗?” “噗通!”马纽尔.波恩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男人,宛如见到了一位降临现实世界的神祇。 “我的上帝啊!”马纽尔.波恩赶紧祈祷了起来,把心里荒唐想法驱逐出门外,半晌之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陷入绝望的他,没有了办法,卸下心里包袱后,也仿佛少了很多顾忌。 “对,你说的很对,本地治理确实已经失陷了,托朗达尔伯爵也撤离了,他正在寻求马拉塔联盟国或者迈索尔王国的庇护。 不列颠人也确实在印度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不是一两千人可以改变的。 所以,我现在受雇于阿拉干王国,为阿拉干的国王武装他们的军队。 白象王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不单因为白象王有吞并阿拉干王国的念头并付诸行动,还因为白象王手中有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 他们是七年前沙廉之战后被俘虏的布鲁诺少校等人。” 不等马纽尔.波恩说话,鄚子布猛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好家伙,原来是这件事。 阿拉干王国就是后世缅甸若开邦,后世缅甸西南海边,靠近孟加拉那一块。 白象王则是贡榜王朝的大王孟驳,也就是即将攻占阿瑜陀耶城,灭亡暹罗大城王朝的这位。 鄚子布也知道这个布鲁诺少校是谁了,三年后第二次,以及使得旗人悍将明瑞、观音保战死的第三次清缅战争中。 清军遭受到的最猛烈打击,就是来自人数多达六百余,有大小西式野战炮三十余门,辅以上千杆燧发枪的这伙被俘法军。 他们对清缅战争的影响非常大,可以说在第三次清缅战争中,若不是这些法国、葡萄牙俘虏兵利用火器优势拼死抵抗,缅军很可能等不到断清军粮道,国都阿瓦城就被攻破了。 那么战争很可能会完全不同。 “你已经联系上了他们?”鄚子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这可是最少六百法国半正规军,还有数百葡萄牙俘虏兵,光是燧发枪都有一千多支,野战炮数十门,而眼前这个倒霉蛋还有一条正规军舰和武装商船。 若是能抓在手里,本钱就有了,虽然鄚子布现在还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办,但方向已经确定无疑。 马纽尔.波恩点了点头,“联系上了,我们的线人已经联络上了他们。 布鲁诺少校、米德勒上尉、巴蒂斯特中尉等都希望能逃走,因为白象王对待他们就如同对待奴隶一样。” “现在,我需要你如实的告诉我一切的细节。听着,我很有兴趣,你要是能说服我,那么你对地盘和财富的渴望,都将得到满足。” 嗯,鄚子布现在浑身上下掏不出十两银子,但不妨碍他开始大吹法螺。 利用身份优势和眼界空手套白狼,古今中外的起家强人都没少用过这招。 (书友们,来的追读和票票啊!推荐票老虎也是很喜欢滴。) (本章完) 第16章 这是五级巡航舰? 第16章 这是五级巡航舰? 提到这些被缅甸人俘虏的法军,就必须要提到一个地方-沙廉。 这是一座位于伊洛瓦底江入海口的城市,早先属于阿拉干王国。 十七世纪初,它被受雇于阿拉干王国的著名的葡萄牙探险家、雇佣兵头领菲利普.德.布里托占据,后来又被阿瓦王朝攻灭。 等到了十八世纪的现在,位于沙廉的孟族人起兵反抗缅族人的贡榜王朝统治。 由于贡榜王朝的强大,孟族人不得不四处寻找外援,于是很快和在印度法国人接洽上了。 六年多前的1756年,孟族人和法国人联合在一起对抗贡榜王朝,但他们很快失败了,沙廉被攻陷,当地孟族人几乎被屠杀殆尽。 因为此时的缅甸贡榜王朝不单是缅甸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还是整个中南半岛出现过的最强大帝国,武力强横打遍中南半岛无敌手。 贡榜王朝在东南亚的地位如果要比喻的话,恐怕只有后世被新中国一手帮扶起来的北越,才能与之比拟。 所以法国人很快战败,军事顾问首领布鲁诺少校以及五百余法兰西军官、士兵、水手,连同三条武装商船、七十余门舰炮,三十门野战炮。 还有最少三千五百支各式火枪,其中甚至包括一千支最新式的燧发枪,全部成了缅甸人的战利品。 历史上这些法国雇佣兵,给清缅战争的清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缅甸人依靠他们不但守住了国都阿瓦城,还在伊洛瓦底江上建立了一支内河炮艇舰队,大大限制了满清希望通过伊洛瓦底江等一些河流,进行补给运输的可能。 七年前这些人被俘之后,法国方面本来是准备马上解救的,但七年战争很快爆发,法国人被英国人在全世界打的满头包,根本抽不出来人手。 而此时,受到贡榜王朝越来越大威胁的阿拉干王国准备出手了。 他们希望通过救出这些法国佬,摧毁这些火炮的举动,来削弱贡榜王朝对阿拉干王国的威胁。 如果可以的话,具有几百年使用欧洲雇佣兵传统的阿拉干王国,还希望继续雇佣这些深知贡榜王朝虚实的法国人,帮助他们抵抗贡榜王朝。 从本地治理逃出来的马纽尔.波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同阿拉干王朝达成了约定的。 马纽尔.波恩预备为阿拉干王国招募来一支小型舰队和不少于一千人的精锐士兵,并负责与法军俘虏接洽,并在合适的时候将他们救出来。 鄚子布听完,大手一挥,“阿拉干王国君主昏庸,国小力弱,还直接位于贡榜王朝的威胁下,你们就算成功,最后的下场,也不会比沙廉好。 不如你跟我合作,把他们拉到这边来为我效力,等到广南国大乱之时,我们一起占领顺化。 这可是一个历十余位君主,存在了快两百年的王国。” 鄚子布极尽诱惑之能事,马纽尔.波恩这次却抵挡住了诱惑。 阮氏的广南国可是一个人口三百多万的大国,哪那么容易推翻,不过这也不耽误他决定现在跟鄚子布合作。 无他,要是他现在不跟鄚子布合作,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了。 鄚子布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这个法国人信不信他,就要看接下来他能不能为他解决问题了。 马纽尔.波恩虽然落魄,但也是个敢从欧洲砸锅卖铁买武装商船,招募一百多人到远东来冒险的狠人,不可能单纯就被他几句话给收服。 “波恩先生,这些话虽然现在听起来很天方夜谭,但等到十年后你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贵族,坐拥十个甚至二十个庄园,手下仆役上千的时候,就会知道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比黄金更珍贵。 现在,在我开始为你解决问题之前,我想看看你的那艘军舰如何?” 。。。。 秋盆河口,鄚子布看着远处的两艘战舰脸都绿了,马纽尔.波恩也是满脸的忐忑。这两艘战舰,特别是那艘号称是法兰西正规五级巡航舰的幸运号战舰,怎么说呢,它确实是一艘五级巡航舰,也确实拥有三十二门舰炮。 但是。 但是,任何人听到五级巡航舰的名声,基本就会以为它是迷人号巡航舰那样的大家伙,或者至少是法国经典五级巡航舰女巫级,这样的标准五级舰。 前者排水930吨,火炮甲板长45.5米,火炮甲板装备26门12磅加农炮,露天甲板配备6门6磅加农炮,4门36磅榴弹炮,总计36门炮。 后者排水600吨,火炮甲板长43.9米,火炮甲板配备26门12磅加农炮,露天甲板配备6门8磅加农炮,总计32门炮。 这样的火力在欧洲不值一提,但是在南洋,那是相当凶悍的大炮舰了,跑的还快,只要给它配备二三十艘中式广船或者褔船作为辅助,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都得来拜码头。 但现在,在鄚子布眼前的,是五级巡航舰中的最低配,它应该是与法国海军传奇战舰贞女号一起建造的同级舰。 这艘舰只有可怜的400吨左右排水,火炮甲板28.6米长,火炮甲板配备26门8磅加农炮,露天甲板配备6门6磅加农炮,总计32门炮。 虽然幸运号与女巫级一样有32门炮,但只有区区8磅,这导致战斗时一定要尽力隔得近才行。 但是隔近了,它的露天甲板炮却只有6磅,而它同级的对手却普遍有8磅,甚至会有32、36磅榴弹炮这样的玩意,两炮就能把幸运号的露天甲板给砸的稀巴烂。 至于为什么幸运号不装备12磅加农炮,那是因为它排水太小,船体太轻、太薄,龙骨的承受力也不足,12磅炮的后坐力很可能会在战斗中把船给干裂开。 再看看马纽尔.波恩先生招募的水手吧,尼玛的,基本都是三十大几岁的老油子,还他妈有好几个残疾人。 这个时代,这个岁数,基本都是从军中退役而又没有搞到足够养老金的倒霉蛋。 他们体力已经到了快速下滑的年代,战斗经验是有,但战斗技巧和勇气肯定不足。 因为现在全球各国都缺经验丰富的海军士兵和水手,真要战斗力不错,是沦落不到这个地步的。 ‘没事,没事,起步总是困难的。’鄚子布顶着撒手不干的冲动,不停在心里给自己做按摩。 “从本地治理来的军官呢,怎么这里只有水手和泰米尔仆役?” 鄚子布还有最后的希望,那就是跟着马纽尔.波恩一起从本地治理冲出来的十几个正规海军军官。 马纽尔.波恩脸色更难看,嘴巴翕动片刻后,用极低的声音回答道: “他们大部分都在这两年中离开了,只有让.皮埃尔中尉还在会安。 不过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娶了一个日本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失去所有理想的醉鬼。” ‘呼!’鄚子布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波恩先生,我发现了,你这不是来探险,你是来送死的! 一个碌碌无为的海军军官带着一船快要入土,完全丧失了战斗勇气的船员,是谁给你勇气漂洋过海到这里来的?” 一席话,说的马纽尔.波恩涨红了脸,他站起身来怒视着鄚子布,“鄚先生,你太武断了! 在没有见识过他们专业与勇气的境况下就下这样的结论,作为一个骄傲的法兰西海军军官,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侮辱,若是在欧罗巴,我一定会要求与你决斗!” “好!”鄚子布不怒反笑,“波恩先生还算是有点军人的骨气,那我给你一天时间。 明天此时,我要看到你的指挥能力,我要看到这些人焕然一新,至少是能开动这艘可怜的巡航舰。 只有你们展现出了应有的素质,我们的合作,才会继续下去!” (感谢琪岳书友的1500点打赏,继续求点追读和票票。) (本章完) 第17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第17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鄚子布风风火火的赶回了魏家,他本意是想找到魏二爷魏海坤阻止他去向罗阿爷告状,看看能不能有点回旋余地。 可谁知道魏海坤焦虑于兄长魏日坤的安危,天刚蒙蒙亮,几乎是跟鄚子布前后脚出门的。 这就有点麻烦了,要是罗阿爷出面了,事情就很难再回转了。 正在此时,去见了陈家阿爷的陈光耀大步走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喜色,隔着老远就在冲着鄚子布嚷: “大佬,大喜事啊!城北的顺化正营兵走了,罗阿爷让叶大爷亲自出面,带着上千人手持西番枪炮把他们‘礼送出境’了。” 鄚子布也挺高兴的,至少说明罗阿爷和整个会安明香人还是向着自己同胞的,为此不惜动用武力。 当然他也从侧面证明了,会安城的自治是有保障的,广南国对于会安最大的权力,也就是每年五万贯的税金。 嗯,北面风云变幻几百年了,南边的安南还在传承着当年大唐留给他们的遗产。 包括霸府、府兵制、节度使制,一千钱还是叫一贯钱而不是换算成一两银子。 听到陈光耀的大喊大叫,裴氏三人也跟着跑了起来,三人脸上也喜色不断。 会安抗住了广南国,主要是张褔峦的压力后,那么他们就可以安全的跟鄚子布一起润到暹罗去,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鄚子布却再次陷入了沉思,虽然他把马纽尔.波恩说的一文不值,但那只是手段而已。 马纽尔.波恩和他的一百多水手以及那两艘战舰,对于鄚子布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至少他可以利用这两艘西洋软帆船,特别是那艘幸运号五级巡航船以及相应的军官、水手作为日后海军的训练舰与训练官。 鄚子布不指望他们有多少战斗力,但是用他们来搞训练还是可以的。 如果不是马纽尔.波恩落魄至此,鄚子布要弄到这样的正规战舰和老水手,可是要大价钱的。 现在的情况是,他必须要解开魏家和马纽尔.波恩这个套,才能让马纽尔.波恩为他效力。 他甚至还需要从会安或者什么地方再拉走一些战力不错的水手和物资,才能完成从缅甸贡榜王朝救走被俘法国炮队的任务。 而要完成这些,光靠阻止魏家把事捅到罗阿爷那里去,是远远不够的。 那就是还得冒险,鄚子布把眼睛投向了远处的海面,就如同他分析的那样,占了魏家占婆岛的海盗们非常可疑,不求财,不劫掠,一定是原因的。 如果自己能去到占婆岛,救出魏家阿公魏日坤,那就一定会名声大噪,就有了协调各方的本钱,不像目前还只是个空壳。 甚至,他还可以探探这些海盗的虚实,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至于危险性,呵呵! 鄚子布苦笑两声,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若是成功了,那就证明他是天眷之子,一定会干成一番大事业,提前几百年将这个国家和民族从深渊拉出来。 要是失败,死了就一了百了。 不死现在就去暹罗或者回河仙,混一辈子得了! 鄚子布转头看向了四人,陈光耀他问都不问,肯定是会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裴家三人还是要问的,这可是去玩命。 于是鄚子布将事情给三人说了清楚,最后说道:“裴公和贤兄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有报恩之心。 若是不愿冒险,我即刻去求罗阿爷,让他安排三位到河仙去,你们又没有杀张褔峦的儿子,河仙还是能庇护的。” 陈光耀一脸的感动,他觉得鄚子布压根没问他跟不跟的问题,就是对他忠义人品的最大承认,是以毫不犹豫的就站到了鄚子布身后。 裴老爹和裴大兄此时都犹豫了起来,他们身手是不错,但也不想随时都要玩命。且他们除了已经交给洪阿汉的宝藏外,在归仁老家也还存有一二百贯钱,加上魏家承诺给的,除了不能大富大贵以外,也能过日子。 但,鄚子布此人裴老爹也仔细研究过,他总觉得鄚子布身上有种看不出的神秘,也有点忍不住幻想是不是跟着鄚子布真的能搏一场富贵。 别看裴老爹一头的灰白发还儿女双全,长子都十八岁了,但他实际上才三十五岁,后世这个年纪母胎单身的都还一大把呢。 所以裴老爹年纪并不算大,想过好日子的雄心壮志,并未完全消没。 这边,裴老爹还在犹豫,裴氏春的却不住的看向鄚子布身后的陈光耀。 虽然这个男人矮矮的,只有他肩膀高,人也很沉闷,跟裴氏春就没说几句话。 但莫名其妙的,陈光耀在这位今年十五岁猛壮女眼中,看到就觉得舒心,就好像天然就与她裴氏春是一路人一样。 裴老爹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身侧少了点什么,好像有个身影一飘而过,他抬起头来一看。 女儿裴氏春已经用她特有的轻柔脚步,挪到了鄚子布身后,与陈光耀并肩而立,还有些娇羞的不时偷看一二。 一向沉默寡言,性格有些暴躁简单的裴大兄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平素跟男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男人还男人的妹妹,脸上露出了这种非常女性化的表情。 裴老爹仰天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裴老爹还是没做最后的决定。 因为自家事自家知,就他女儿裴氏春的这体格,估计是没有哪个稍有本事男人愿意娶的。 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他就要一个准确的承诺。 鄚子布回头看着陈光耀,他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还是要陈光耀自己来决定。 虽然他很想陈光耀答应,但也不能因此伤了陈光耀的心。 不提小时候的亲密关系,就是现在,陈光耀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远胜裴氏三人。 陈光耀看了看脸颊都开始泛红,站在他身边如同巨熊一样的裴氏春,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鄚子布。 眼神就像那天晚上,他毫不犹豫杀了阮氏媛侍女,然后跟鄚子布一起去赌命时一样。 “愿随大佬,刀山火海!” 鄚子布的眼角微微湿润,幼时的画面,一幕幕扑向他的脑海。 沉默、瘦小的陈光耀扒着鄚氏后宅的大门,忐忑的看着母亲手里提着钱串不断的弯腰感谢,他紧咬嘴唇,看起来非常难受。 陈光耀也在回忆,往往在这时,就会从鄚家后宅中跑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阿耀,灶屋里有好多猪油糕,我带你去吃。” 两人的脑电波一时间竟然仿佛相通一般,都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鄚子布拉起陈光耀的手,轻声说道:“兄弟齐心!” 随后又不避嫌的拎起裴氏春衣袖,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 “其利断金!”陈光耀如是说。 (本章完) 第18章 独闯虎穴 第18章 独闯虎穴 占婆岛位于会安以东二十余里的洋面上,由昏老、昏母、昏儿、昏龙等一大六小七个岛屿组成,它并不小,差不多有澎湖列岛总面积的十分之一。 而占婆岛也不是魏家单独一家所占据,因为占婆群岛最大的作用除了囤积货物以外,还承担着为会安城提供警戒的作用。 这也是魏海坤一看魏家解决不了,就要去找罗阿爷的原因。 魏日坤今年四十一岁,虽然名字有点怪怪的,但为人可是相当厉害的。 魏家下南洋持续了二三百年,虽然在安南、暹罗、缅甸、马来半岛,以及西班牙人控制的菲律宾,荷兰人控制的万丹、旧港等地都有族人。 但毕竟几百年过去了,联系并不紧密,唯有在魏日坤手里,潮州魏家再次勉强团结了起来。 每两年的祭祖活动中,都有很多魏家人到他所在会安来,然后一起对着潮州方向遥遥祭拜。 这就是能力! 但这份能力,也是害他落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 因为正是有了这份号召力和魏家遍布南洋的宗亲,才让魏日坤不甘于只作一方海商,他想做会安明香人、河仙鄚家、暹罗郑家这样的南洋坐地虎。 所以,他才会听了马纽尔.波恩的鬼话。 当然,他并不知道马纽尔.波恩是要把人带去缅甸抢人,知道的话,魏日坤也不会同意的。 马纽尔.波恩这个大忽悠对魏日坤说的是去印度接一批人过来,到时候魏家就可以依靠法兰西的枪炮和战舰,训练自家丁壮,联合占据一个地方。 连目标他们都选好了。 那就是马来半岛的北大年,北大年苏丹势力弱小,只有七八万百姓,不超过千人的卫队,是个非常好的打击对象。 嗯,其实挺有操作性的,因为北大年苏丹国与暹罗接壤,潮州乡党郑家、陈家、吴家在暹罗都是大号的坐地虎。 历史上暹罗吞并北大年,就是吴家联合嘉应州的叶家,同为潮州人的陈家充当先锋和内应的结果。 只是可惜的是,彼时的暹罗已经处于却克里王朝了,这些帮暹罗人打下了洛坤、北大年的华人家族最后都完成唐暹混一,彻底本土化。 后世中,吴家出了銮披汶.颂堪这样统治泰国二十几年,干掉了拉玛八世,可以说是泰国近现代国父的大独裁者。 陈家出了比里.帕侬荣这样三度出任泰国总理的大人物,只不过,他们再也不是华人而是泰人了。 。。。。 “魏大爷,在下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我们大当家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若是还不识趣话,兄弟们的刀剑,可不长眼睛!” 魏日坤看了一眼这个梁姓海盗头目一眼,半晌后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海盗的耐性,确实是快耗尽了,但考虑半天,魏日坤还是摇了摇头。 “梁小哥,恕魏某直言,你们的要价太大了,而且罗阿爷是肯定不会和你们谈判的。 若是信得过魏某,把要价放低一点或许可以。” 梁姓海盗头目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海上行商的最是狡诈,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魏大爷,那今天可能就要对不住了。” 说罢,推搡着魏日坤就往大堂中走去。 大堂中,魏家期待已久的大海盗疍家二臊眉耷眼的坐着,颇有些坐立不安的味道。 疍家二身边,一个诨号冇命才的大海盗李广才,正在看他的笑话。 “阿二,要不要老子给你求个情,让何香主把魏阿公放回去? 嘿嘿,你狗东西这才收了魏家的金银,还陷了魏阿公,日后在江湖上,名声那可就彻底臭了。” 疍家二狠狠瞪了一眼李广才,这家伙就是在看他笑话,真要他去帮忙求情,他肯定不会去的,甚至疍家二自己也不敢去。无它,那个穿着一身劲装,腰间左边别着一柄西番火铳,右边一把西番宽短刀的大首领,正在极度恼怒中呢。 疍家二现在上去,那跟送上去挨骂有什么区别。 微微海风向东南,马纽尔.波恩还是顺利把幸运号五级巡航舰开起来了,不过由于水手严重不足,那艘武装商船还是停在港口中的。 魏海坤的长子忐忑的看着鄚子布,他现在有些懊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信了这家伙的鬼话,帮他将这艘西番大船放入海,还一起来占婆岛救伯父魏日坤。 鄚子布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法国水手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看得出来经验确实很丰富。 操纵这种西番软帆战舰可是个技术活,没人教,单靠自己摸索的话,十年都不一定有成果。 不过,这艘五级巡航舰现在还没有战斗力,火炮甲板的炮手严重不足,炮长的人选则干脆没有。 露天甲板上的火炮有人操作,但是燧发枪手少的可怜。 现在真要打起来,别说跟同样的五级巡航舰开打了,就是南海的海盗们用跳帮战就能把这艘船给拿下。 但总归是四百多吨,有三十二门舰炮的战舰,幸运号一出现在占婆岛外海,立刻就被巡逻的海盗给发现了,也引起了海盗们的紧张。 不过多时,四五艘船身涂黑漆,船首黄字旗高立的三桅硬帆乌艚广船,出现在了远处。 这些广船普遍在排水一百吨上下,他们很识趣的没有靠近幸运号,而是只升半帆,不断开始逆风抢占自东而来的上风口。 又是一通锣鼓响,十余艘近海蜈蚣船又出现了鄚子布的视线中。 这些蜈蚣船细长多配桨手,在风浪不算太高的海面上穿梭如织。 马纽尔.伯恩脸色十分难看,船上的火炮在波涛中想要打中这些蜈蚣船几乎不可能,而这些蜈蚣船上却不单有燧发枪手,还有掷弹手。 他们能在六七十米外将手里的燃烧瓶给扔到船上来,这种燃烧瓶会发出大量的浓烟,等阻挡船上水手视线后,海盗们就会用抓钩爬上船,进入他们擅长的肉搏战。 或者还可以射出裹了大量油脂火箭,用来烧毁船帆。 鄚子布大喜,这些海盗,可真是训练有素啊!先用小船纠缠,等到幸运号失去机动了再用大船来围攻,行动迅速又明智。 而且此时占婆岛上的鼓声不断,肉眼可见的大量海盗正在集合,短短七八天,他们甚至还搬了不少舰炮上岸做炮台。 好! 成败在此一举了! 在所有西番人惊讶的眼神中,鄚子布带着陈光耀和裴大兄走上前去。 他独立船首,身穿织金锦的青褐色曳撒,头戴四方平定巾,双手在风浪中一拱。 “不知是哪位英雄前来,烦请通报一声,明之遗民,河仙鄚家鄚子布求见!” “模样倒是挺周正的,稍等!”不知道是哪艘蜈蚣船上传来了回答声。 不多时,就见一条两三百吨的大船从远处而来,船首立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 “原来是河仙鄚公子,请上岛说话!” (本章完) 第19章 白莲大豪何喜文 第19章 白莲大豪何喜文 鄚子布轻松的跳下船,抬眼望去,这些海盗并没有电视或者电影上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奇形怪状。 甚至有些看起来就是乡间的毛头小子,脸上还露着见识不多带来的憨厚感。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裤,唯一区别在腰间的腰带,或青、或黑、或是土红色,看起来应该是靠这个区分堂口。 总体上来说,跟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或许在这些人看来,海上抢劫跟种地、打鱼的区别,也没那么大。 不过随着一通鼓响,这些年轻的海盗们在首领的带领下,突然大声欢呼了起来,立刻让他们拥有了一份淡淡的杀意。 ‘呛!’不知道谁先拔出了腰刀,刀光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继而所有海盗都拔出了腰刀。 他们分列两旁,刀剑相交,人又站的很近,只给鄚子布等人留下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鄚子布表面云淡风轻,但是浑身汗毛都立起来。 以往在电视中看到这种刀阵,不觉得有啥,甚至还有点想笑,但真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这份压迫感是十分恐怖的。 因为你不知道摆出刀阵的主人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但肯定不是友善,友善的话,就不用摆出这阵仗了。 就算主人家是友善的,但你能保证这些举着刀剑的小弟中不会突然出现一个神经病吗? 你露着脖子从他面前走过,他一刀下去你命就没了。 不过鄚子布来之前就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是以也并未多么害怕。 而鄚子布身边的陈光耀则更是光棍,他咒骂着一只手按着刀柄,一只手不断把两边围的很近的海盗往边上推开。 不过五六百米的路,鄚子布却觉得像是走了五百里那么长,终于到了大堂门口,方才在那艘大广船上见到的壮汉已在这等候了。 “在下黄忠仝,见过远客,不知阁下是河仙鄚家哪一支?” 这是在摸底呢,鄚子布淡淡一笑,“鄚氏立河仙不过三代人,哪有什么分支。 还未请教贵主上,是何方英雄,为何屈尊驾临这南荒小岛?” 黄忠仝见鄚子布不回答,他当然也不可能回答,于是把手一挥,请鄚子布进大堂中去。 鄚子布点了点头,对裴氏三人说道:“你们就在此等候。”随即带着陈光耀走了进去。 大堂并不大,这个山寨也只是原本魏家用来堆积货物的货站而已。 堂中除了一张长方形的条桌之外再无他物,四五个横眉竖眼,装酷扮帅的家伙或站或坐,看起来不像是海盗大堂,倒像是洪兴在开大会。 正首一人左铳右剑,约一米七多,天圆地方额头饱满,一看之下,长相竟然还有几分正面人物的味道。 虽然身为海盗常年混迹江海,但此人并不黑,甚至白皙的如同奶油小生,很帅气,鄚子布只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此人像谁了。 香港老牌影星单立文,就是成龙电影城市猎人中王祖贤的表哥,经典片潘金莲前世今生中的西门庆。 “鄚家人,河仙来的?” ‘单立文’将鄚子布看了看他没有先说话,倒是先开口了,不过他的粤语有种奇怪的口音。 不是广东或者广西的,当然也不是海南的,而是很像后世其他省人通过粤语歌曲学会的一种外地粤语。 “从顺化来,刚刚斩了张褔峦之子的狗头!” “哈哈哈哈!”大堂内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笑声,不但下面的小首领笑得东倒西歪的,上面的首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单立文’很快制止了海盗们的笑声,努力控制笑容看着鄚子布说道:“鄚公子勿怪,咱这都是些粗人,别往心里去。” 嗯,鄚子布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心里虽然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好歹冲淡了紧张的气氛。 “宋公明有阎婆惜之难,玉麒麟有贾氏不贞。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我鄚子布小小人物,岂能免俗。” “说得好!”一个海盗头子抓起一个酒杯递向鄚子布。 “鄚公子如此气度,以后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我周远权当时要在顺化,也一定帮鄚公子斩上几刀。”鄚子布笑着接过周远权的酒杯,没有丝毫迟疑就一大口饮了下去,酒色碧绿中有些透光,入口绵柔并不辛辣,带着一股淡淡药味。 “梧州蛤蚧酒,岭南上品,周大哥倒是个会享受的。”鄚子布砸吧着嘴回味了两下。 这酒穿越前他喝过不少,当时项目经理就是梧州人,最是好这一口。 “鄚公子还真识货,知道我梧州蛤蚧酒天下第一!”周远权大喜,又给鄚子布倒了一大杯。 鄚子布笑嘻嘻的接了过来,然后很快就和大堂中除了首领和他身边的年轻人外,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 只是,鄚子布总觉得周远权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而大堂正中一个大大的何字黑旗,又让鄚子布大大的起了疑惑。 “敢问大当家的可是自黄山马峙而来?” 黄山马峙就是后世南沙第一大岛太平岛,此时被漳州籍大海盗,绰号何阿二的何白浮占据,是以鄚子布才有此问。 “何白浮算什么,二三十条小船,能跟我们当家的比?”一个海盗头目听到鄚子布这么问,立刻大声叫嚷了起来。 “我们当家的来自何处,鄚公子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又一个海盗头目调侃了起来。 既然这么说,这位大当家大概率就不是闽粤桂,因为此时的南海海盗基本都这三个地方的。(此时海南岛还属于广东管辖) 不是闽粤桂,难道是湖广四川? 咦,四川! 鄚子布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后世遗忘的传奇大海盗。 此人姓何名喜文,粗通文墨、武艺高强。 他本是四川人,先是在川陕边界搞白莲教起义,失败后带着手下教徒一路从川东潜伏到广东,随后加入了洪门试图在广东搞事,但又宣告失败,被迫转战海上成了大海盗。 此后他率领舰队南下安南,在后世越南昆仑岛一带落脚,最后与河仙鄚家与其他华人势力一起,扶持广南国末裔阮褔映复国。 他是阮褔映麾下最厉害的海军统帅,阮褔映的西洋船队全部由何喜文指挥。 阮褔映复国之后,何喜文名列显忠祠,乃是阮氏建国的大功臣之一。 纵观此人一生,绝对当得起传奇二字,他在清廷控制严密的川陕地区起义,失败后还能带着手下教徒一路从四川跑到广州。 到了广东后,他一个粤语都不会说的四川人,竟然被两广地头蛇捧起来做了大佬,要知道此时的人可是很排外的。 别说此时,就是后世共和国,你让一个四川人去潮汕、漳泉这种地方你都很难混得开。 更离谱的是,他何喜文一个生在内陆,长在内陆的人,估计长江都没见过,但到了广东,没过两年就能在海上作战。 甚至一举成为了近海的大海盗,不但自己作战,海战指挥能力也很强。 手下的海盗中,有说白话的两广人,都说客家话的嘉应州人,有口音一出神鬼莫测的疍家人讲的疍家汉话,还有潮佬和一部分漳州佬。 这些人桀骜不驯又喜欢抱团排外。他一个四川人,是怎么把这些人纠集到一起,并且把他们组成一个善战整体的。 如果此人真是何喜文的话,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刚到广东不久,因为袭击广东水师的缉私船,杀了几个水师百总而被通缉。 而历史上,何喜文曾被乾隆皇帝亲自下旨通缉,迫于无奈最少三次下南洋寻找落脚点。 那么现在,他试图占据占婆岛的目的,就很清楚了。 为他杀官造反的船队寻找一个基地,最好能与南洋坐地虎们达成合作。 而且,还有一个巨大的利好,鄚子布穿越前,当他还是周子布的时候,家乡应该跟何喜文在一个地方。 “猜不到?囊个会猜不到,大当家是不是从四川来滴?” 鄚子布张口就是标准的四川话,说错了也不要紧,但是猜中了,那就真的发达了。 (本章完) 第20章 何为义不臣虏 第20章 何为义不臣虏 “狗曰滴,有诈!” 鄚子布没想到他标准的四川话一出口,没迎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反倒让大堂中的海盗们炸毛了。 大汉黄忠仝手腕一抖,两根短矛就出现在了手里。 刚刚还给鄚子布递酒的周远权轻轻一跃就跳上了长桌,手里拿出了两把八斩刀。 一员身材如同黑熊一般的海盗手持藤牌,立刻就挡在了何喜文身前。 其余海盗头目也都几乎在一瞬间亮出了兵刃,门外哗啦啦的进来了一队小海盗,手里十几杆火铳对准了鄚子布和陈光耀的脑袋。 但此时,陈光耀也抽出了刀,速度极快的顶在了周远权的胸口,显然两人的武力值差距有些远,不过他们人多,先死的人一定是陈光耀。 装逼.阿不,赌命的时候到了。 鄚子布潇洒的取下头上跟曳撒不搭的四方平定巾,然后装出非常恼怒的样子,一把就扫开了顶在他脑门上的火铳,径直朝何喜文走去,嘴上还在大声嘲笑。 “川话有什么稀奇的,老子还会说官话,老子还会说潮州话。”这几句话是以不同的方言说出来的。 一个海盗小头目见鄚子布不断向前,提着雁翎刀就来阻拦。 鄚子布比他更快,海盗头目的刀还未出手,鄚子布就大步一跃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随后沉肩、垂肘、扣膝、转腰,双拳如锤,一通猛打,只打的这个海盗头晕目眩,踉跄倒地。 洪拳本就讲究拳势威猛、大开大合,鄚子布这套打起来相当飘逸,尽显霸道的同时又美感十足。 而且这一套拳发生的太快了,鄚子布初进来的时候,好似一个富家公子哥,海盗们根本没对他升起过什么警惕,反倒是很注意鄚子布后面的陈光耀。 现在看来失算了,鄚子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趁着海盗们没反应过来,鄚子布再次大喊道:“吾在天南,早听闻闽粤外海有一位好汉来自巴山蜀水,他重情重义,替天行道,就算是面对满人爪牙也毫不胆怯。 怎么的,今日见了半个家乡人,反倒是要躲在藤牌后面吗?” 鄚子布知道这些海盗为什么反应如此大了,因为他们笃定河仙鄚家人,甚至是整个南洋都没人会说四川话。 所以鄚子布的四川话一出口,这些人就以为鄚子布在耍诈,根本不是鄚家人。 但听到鄚子布这么喊叫,何喜文有些恼怒的推开身前的熊壮卫士,“干什么,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是吧,我们一千多人,他们两个人,还须如此?” 何喜文此时年纪还不大,二十三四岁而已,而且此人非常吃视死如归、一诺千金等这套豪侠作风。 历史上他同意帮穷途末路的阮褔映复国,就是因为阮褔映面对他的劫掠,一人立于船头侃侃而谈的气质。 “敢问鄚公子的四川话,是从何处学来的?” “自然是如同大当家一样不愿臣服满清的豪杰处学来的。”鄚子布几乎可以肯定,对面的人是何喜文,那就太好办了。 鄚子布甚至有种找到了同志的兴奋,因为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臣服于满清统治的当下,何喜文可能是极少数有胆子跟满清正面对刚的人物了。 “好叫大当家知道,在下外祖,乃是大明高雷廉三镇总兵陈公讳上川。 昔日吴三桂那老小子起兵失败,军中自有川陕之人不甘做鞑子顺民,遂与我外祖一同南下。” 鄚子布倒是真没说谎,陈上川的部下中,确实有一部分吴三桂的败军。 “是吴军中何人部下,竟是川陕之人?”何喜文好像很感兴趣,听到鄚子布这么说,眼睛都亮了起来。这.,鄚子布认真想了下,“好像是马宝的部下,幼时我常看他们祭奠一个马将军来着,还哭着说是被鞑子擒到京师受了千刀万剐之刑。” “原来是淮国公的旧部,竟然到了这万里之外的南洋扎根。 唉!淮国公虽有降清的污点,但穷途末路也不怪他。” 说着何喜文竟然走上前来开始倒酒,还边倒边说:“不想我与鄚公子,竟然有这等缘分。” 咦! 这下轮到鄚子布惊诧了,因为淮国公这个爵位,是大明永历帝封给马宝的。 马宝投降吴三桂之后,不论是在平西王府还是在满清,都没有淮国公这个爵位。 而且,何喜文的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叫降清的污点,什么叫穷途末路不怪他,大明都没了一百多年了,一点都不像此时人能说出来的话。 疑惑间,何喜文已经端着满满一碗酒递到了鄚子布的身前,海盗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再次缓和了下来。 “此一碗,我敬鄚公子外祖陈公上川与东虏浴血奋战!” 鄚子布更奇怪了,但此时不容他细细思考原因,只能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不想,何喜文立刻又再倒了一碗。 “这一碗,我敬尔祖河仙鄚公玖,义不臣虏!” 又是一大碗酒灌下来,鄚子布都觉得有些醺醺然了,心里更加不断提醒自己,何喜文在不知道不觉间,就已经把话语权给拿过去了。 本来是他来用义不臣虏的大义来吹捧何喜文,束缚住他的手脚,但是到了这会,反倒是鄚子布给何喜文抢先了一手。 不行,不能这样。 鄚子布很快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郑重走到刚才被打一通暴打的海盗小头目跟前,“这位兄弟,方才情急多有得罪。 这块玉不是什么稀奇珍宝,但却是我河仙鄚家子弟的标识之物,权且算作一点歉意。 日后若是有难,凭此玉到河仙,就算是斩了两广总督的大罪,河仙三十万百姓也定然能护住阁下。” 鄚子布有点胡吹大气了,但他没说是现在的河仙,想来十几二十年后的河仙,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 现在嘛,主要是这会需要点出河仙的独立地位和三十万百姓的本钱。 海盗小头目看了鄚子布一眼,拱了拱手后,立刻很珍贵的收了起来。 鄚子布虽然有点吹嘘,但他也肯定没那个能力斩了两广总督的脑袋,不过得罪一些江湖上的仇家还是有可能的,甚至年老之后,攒足钱了到河仙养老也很不错。 看到鄚子布如此动作,不论大小的海盗头目们倒是有些羡慕了。 毕竟大海上波涛汹涌,刀枪无眼,能有一个退路,几乎是所有海盗的集体梦想了。 何喜文深深看了鄚子布一眼,其实对于他也是一样,他远渡重洋,也是要给手下人寻一个这样的地盘,想到这,何喜文把手一拱。 “四川绥宁府东乡县何喜文,见过河仙鄚公子。” (感谢尾号4806的书友五千点执事打赏,感谢昔未殇书友五百点打赏,卖报小当家书友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21章 洪门汉留天地会 第21章 洪门汉留天地会 四川绥定府,就是后世四川省达州市,东乡县后来改称宣汉县。 这地方在整个四川来说,那可都是狠人辈出的地方。 此地处于川陕交界处,山高林密,民风彪悍,两汉之前是賨人板楯蛮的主要聚居地,不管是大秦东出灭六国,还是刘邦出汉中定鼎天下,賨人都出了大力气。 三十年后爆发的川陕白莲教大起义,基本就是被东乡民团给击灭的,出现了罗思举、桂涵等从平民一跃成为封疆大吏的名将。 国民大革命时期,宣汉县创造了一个县组成红三十三军的传奇,一个县就出现了王维舟等十余位开国将军。 所以当鄚子布知道何喜文等人是从东乡县(宣汉县)出来的,那真是喜不自胜,因为在此时,东乡县这三个字,就代表了精锐。 当兵打仗,他们是有传统的。 双方正式互相通报姓名之后,何喜文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的问鄚子布说来是为何事。 鄚子布也不说话,径直提着茶壶斟了满满一杯茶,随后将茶杯推向何喜文,再将茶杯与茶壶前后相摆,茶壶的嘴正对准茶杯。 何喜文一下眯起了眼睛,这是有讲究的,在洪门中,这叫做单刀独马阵。 取自赵子龙单枪匹马救阿斗之意,一般为秘密传递信息或救人脱牢狱之用。 鄚子布手捏洪门拜山头的守势,嘴里高唱:“单刀独马走天涯,受尽尘埃到此来。变化金龙逢太吉,保主登基坐禅台。” 洪门汉留来源众说纷纭,但都缘起东宁郑家。 等到郑克爽投降满清,洪门就舍弃了显眼的汉留二字,组织上受到重创的成员分散各地,逐渐发展出了很多分支,内部统一用茶阵、暗语、手势和地域、宗族等特点确定身份。 此时的洪门,还是一个非常秘密的组织,接触到这个并不多。 或者说,他有大量的外围子弟,嘴上喊着反清复明,形成了一层类似黑社会结社的保护色。 后世香港社团的那种龙头、白纸扇、红棍等玩法,就是这种保护色的不断发展。 但真正的洪门核心,也就是被称为天地会的这群人,是非常隐秘的。 后世不断显露在大众视线里,那是因为排满革命的不断胜利,特别是僧格林沁在八里桥把最后的八旗武装葬送之后,洪门核心才开始出来大肆活动。 而现在,核心之人还是隐藏在幕后的。 河仙鄚家不是天地会的一员,但外祖嘉定陈家是,鄚子布外公陈上川甚至就是天地会的创立者之一。 何喜文神色凝重的拍了拍手,一群海盗小头目立刻就出门去了,外面传来了号令和脚步声,大批海盗封锁了这间屋子,防止任何人进来。 而还留在大堂中的,就只剩下了何喜文、黄忠仝、梁文英、袁开道,这是跟随何喜文从四川达州,一路跑到南洋来的核心分子。 海盗方面则只剩下了周远权、疍家二两人,连李广才这样的大海盗都出去了,他并不是洪门的成员。 等到无关人员出去之后,何喜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按规矩,饮了单刀独马阵,就表示要么愿意协助救人,要么就同意放人。 何喜文饮了杯中茶之后,略微思考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鄚公子应当是为了魏日坤来的吧,你是贵人,何苦来掺和我们这些江湖人的恩怨?” 鄚子布苦笑一声,伸手牵了牵身上的织金锦曳撒,“亡国之人,哪里谈得上贵字,除了身上这件衣裳,河仙鄚家已经是水中浮萍,空中流云了。 有朝一日,就是死了都不知该道魂归何处啊!” 一席话,只让屋中众人都沉默了。 半晌,何喜文翕动了两下嘴唇,终是没忍住长叹一声,“鄚公子还能有这身故国衣冠,河仙尚是落脚之地。 不似我等困居大陆深处,就是连头顶这三千烦恼丝都留不住。” 说罢,何喜文再摸着辫子狠狠的一抓,刺啦的一声,阴阳头大辫子直接就被扯了下来,一个大大的光头出现在了鄚子布眼中。 看到何喜文这么做,黄忠仝等人也同样取下了头顶的辫子,原来全是假发,这些人清一水的光头。 鄚子布大为惊喜,这些人能在留发不留头的时代,冒险剃光头戴假发,可见对满清有多不满。 “陈公后人,还有多少记得祖上的志气?”何喜文继续问道,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洪门天地会的死穴。祖先入会的时候,是真的存着要保留火种,以待未来的意思。 那句著名的‘红旗飘飘,英雄尽招,海外天子,来复大明。’就是明证。 这个海外,不是指来自南洋、西洋,而是崖山蹈海的那个海,因为驱逐蒙元再兴汉家的洪武大帝外祖父,就是来自崖山海战的幸存者。 这是不肯臣虏的祖辈在绝望中,期待的另一位洪武大帝出现的微弱希冀。 可是,祖先有这样的期望,但随着满清不同蒙元的高超统治手段,包括洪门后人在内,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苟活下去。 这无可厚非,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在无边的黑暗中盲目牺牲自己。 只是对于洪门内部来说,祖先的遗志,更是他们融入新生活的枷锁。 所以这些人中,大多数洪门后人就已经不把这些秘密往下一代传了,或者知道这个秘密却当做不存在。 比如陈上川的儿子,鄚子布的舅父陈大定,他就选择了遗忘,甚至希望回到高州老家去养老。 鄚子布前身也是一样,他能知晓这些秘密,不过是因为他这身武艺是传承自天地会的明之遗民,拜师学艺的时候被逼着喝过雄黄鸡血酒,入过会而已。 是以,鄚子布长叹一声,“祖先英雄,子孙未必是好汉。 嘉定陈家还记得祖先遗志,明白驱逐鞑虏四个字含义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说到这,鄚子布话锋一转,“但在下,甘愿粉身碎骨也要为之奋斗!” 这是心声,也是鄚子布在赌,他在赌,何喜文的祖先,也是洪门汉留的创始人。 他赌对了。 听到鄚子布这么说,何喜文激动的站了起来,叹息两声后,手脚极快的拿起茶壶和茶杯摆了一个梅阵,也就是麻将中五筒那样的造型。 茶杯摆好之后,提壶将五个茶杯中中间那一杯直接倒满。 这是洪门茶阵中第十八阵,号为反清阵,是用来表明志向的。 于是,鄚子布赶紧提壶给四面空杯中的左上和左下各注满了茶水,随后与陈光耀各饮一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拿起中间注满茶水的杯子,将里面的茶水泼掉,然后将四周茶杯注满茶水,唯独中间空着。 这是第十七阵,复明阵。 泼掉反清阵中间的清茶,意味倾覆满清江山。 反清阵中间满,四周空,代表阴。 复明阵四周满,中间空,代表阳。 正合阴阳轮转,反清复明之意。 何喜文拿起右上的满杯一饮而尽,身后的大小头目高唱曰:“立誓传来有奸忠,四海兄弟一般同。” 鄚子布和陈光耀拱手回答:“忠心义气公侯位,奸臣反骨刀下终。” 这是洪门立誓的总誓。 高唱完毕,鄚子布取刀剑扎破右手中指和两根食指,随后三指并拢,将鲜血抹在了脸上。 “我鄚子布,向妈祖娘娘起誓,此心不改,此志不渝。若有改易,天雷殛身,葬身鱼腹!” 此时的人,还是比较相信起誓的,特别是用妈祖起誓。 不,就算在后世,闽粤海边的渔民,除了极少杂碎、垃圾,只要用妈祖起誓,那都是要说到做到的。 是以何喜文激动的握住鄚子布的手,大喜说道:“兄弟随我到后堂,我们好好叙一叙。” (本章完) 第22章 三百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第22章 三百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何喜文所说的一个后堂,除了一个餐厅以外,还有一间暗室。 在鄚子布以妈祖的名义发了血誓之后,两人的关系大为拉近了。 甚至鄚子布手指鲜血未干,何喜文就主动牵起他的手,两人把臂一起往前走。 其实,不光鄚子布在观察、揣摩何喜文。 何喜文也在观察、揣摩鄚子布。 在这个穷人能勉强吃饱饭的乾隆中前期,大陆上大部分人都已经遗忘了故国。 因为要从个人角度来看,明朝晚期这些年,对普通百姓可称不上友好。 甲申之后的乱战中,百姓更是被拖累的十死六七。 在大明朝,他们没有吃到多大块的蛋糕,你就没理由要他们为大明朝流干最后一滴血。 那些吃到了蛋糕的,则要么血已流干,要么早已屈膝。 所以,现在还能矢志不渝想要反清,而不是把这个当做口号标榜自己英雄的人,是极为珍贵,难得的。 何喜文就是这样的人,他也希望鄚子布是这样的人。 毕竟河仙鄚家,特别是外祖是陈上川的鄚子布,简直是根红苗正的代表,也是因为河仙鄚家对于何喜文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落脚点。 他绑了魏日坤是为什么,其实就是想用魏家的货物,想用堵住会安贸易的航道,来逼迫会安城的明香人出面。 他也想成为明香人,至少想明香人把他当做同路人。 这样的话,何喜文手下这一千多海盗和三四千家眷,在被满清围剿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总能有个最后的落脚点。 但何喜文失算了,会安的明香人早就本地化,内部实行的也是议会总统制,并没有一个强力的领袖。 罗阿爷作不了这个主,就算做得了,他也不会来做这个主。 他们能庇护鄚子布,但绝不会接纳何喜文。 这就是何喜文在占婆岛闹了这么多天,但罗阿爷完全不管不问,纹丝不动的真相。 也是魏日坤信心满满的上岛,但最后却身陷囹圄,毫无办法的原因。 但鄚子布不同,他跟何喜文是一类人,祖先甚至还有交集,背后还有河仙鄚家托底。 更重要的是,何喜文早就骑虎难下,正好可以借着鄚子布这个由头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拿了魏家的财货,但可以放了魏日坤,另外再找落脚点。 但,这是一个双输的结果。 何喜文劫掠了两三船物资,但是他的目的没有达成。 就他干掉了一个广东水师记名千总和一个百总的‘战绩’,闽粤沿海他就不可能长期呆,不然迟早被人出卖。 鄚子布只救回魏日坤的话,那后续去缅甸抢法兰西炮兵团的任务,就完全没法展开。 所以,两人只是淡淡试探了一下,就都没继续顺着这个话题继续。 简单的饭菜之后,何喜文就带着鄚子布走到这个暗室中。 这里是何喜文最大的秘密,也是何喜文这个秘密团体最大的秘密。 在他想来,鄚子布如果不能明白这上面的秘密,那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从此是路人,一切就别提。 最坏的话,也不至于翻脸杀人,但以后鄚子布就留在他们船上做个小头领吧。 。。。。 映入鄚子布眼帘的,是一堆神主牌位,但这些神主牌位除了最下面最中间的一块以外,其余都被绸布蒙了起来。 想着这或许是人家的家族秘辛,鄚子布也不以为意。 他还不知道,最后的考验即将到来,只以为这是两人关系好到可以通家的象征。 弯腰三拜,上了三炷香,然后一抬头,鄚子布如遭雷击,猛地回头,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何喜文。因为这面神主牌位上写着: ‘故四世皇考李公讳来亨老大人之神位’ “茅麓山上小李王,这何兄是,何兄难道是小李王的后人!” 李来亨这个名字,在后世除了喜欢历史的人以外,也几乎没有知道他的了。 他是李自成的侄孙,一只虎李过的义子,夔东十三家的领袖。 而夔东十三家是大陆上坚持到最后的抗清义军,一直坚持到康熙三年(1664)才被击败。 这些原属李自成大顺军的陕西人,任凭满清朝廷如何威逼利诱,在如同深渊一般的绝境与黑暗中也坚持不降,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夔东那个穷山沟,听到永历帝、李晋王、国姓成功身死的消息后,还能苦苦坚持的。 史载,李来亨血战仍不能打退清军围攻,于是从容安排人护送老母从密林中突围出去,随后与妻、子在湖北兴山县茅麓山上,举家自焚殉国。 何喜文眼睛一亮,似有泪闪现,后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知道李来亨的人都屈指可数。 而这个时代,如此恐怖大兴文字狱的社会中,知道李来亨的,恐怕一千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了。 但这个鄚子布知道,那么只能证明,他确实是最坚定的反清者,是真正的英雄遗志继承者! 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外祖陈上川和马宝麾下的陕北老乡,才会把李来亨这个名字说给他听。 以至于一百年后,鄚子布还能这么快知道李来亨是谁。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百年了,我走遍大江南北,没想到在这南洋,还有人记得我曾祖大人,知道茅麓山上小李王这个名号。” 鄚子布此时才想到,今年是1764年,正好是李来亨就义一百年整。 当然,鄚子布更想不到,明天九月二十四,就是李来亨在茅麓山上举家自焚殉国的日子。 是以何喜文才如此失态,把鄚子布这个半陌生人,带到了李来亨的神位前。 “一百年前,曾祖安排时年十五岁的祖父护着远祖母从后山撤离,他自己却宁做火中之鬼,也不食满清之粟。” 何喜文动情的擦了擦眼角,“好叫鄚兄弟知道,我不叫何喜文,何是我曾祖母家的姓氏,我叫李献文。 是大顺永昌皇帝侄孙、大明临国公李来亨公的四世孙!” “我乃,大明靖国公,袁公宗第四世孙,袁开道!” “我等,皆是小李王麾下家将子孙!”黄忠仝、梁文英同时拱手说道。 鄚子布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何喜文能从四川一路跑到广东了,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 也知道为什么广东的洪门成员会拥立何喜文了,因为李闯王、小李王的名头亮出来,谁都得给十分颜面。 那么,何喜文如此擅长用兵的天赋也很好解释了,不单是家学渊源,你说李自成、李过、李来亨这一系的后人,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武将基因。 哗啦啦,剩下的神主牌位都被揭开了,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郝永忠、谭文等赫然在目,果然是夔东十三家。 鄚子布没有迟疑,当即拉着陈光耀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随后斟满了一碗酒,对着暗室内众人高举酒碗。 “大江东去浪千叠,一百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是人民日报对李来亨的盖棺定论,现在鄚子布拿来用了。 “我敬诸位的苦苦坚持! 亦敬诸位祖先,那些跟随小李王不屈不挠,杀身成仁的英烈之坚持! 倘若有那么一天,我鄚子布,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他们英雄事迹,愿他们永不会被遗忘!” (感谢煌汉天下书友的一百点打赏。明天可能只有一更,老虎要带儿子出去玩一圈。) (本章完) 第23章 占婆岛上话东南 第23章 占婆岛上话东南 这个世上的事不怕艰难,但很怕没有同志,看不到未来的孤独坚持。 遥想历史上,何喜文三下南洋都找不到同盟者,只能蜗居在孤悬安南海外的昆仑岛。 而昆仑岛还有个外号叫做蛇岛,就知道条件是如何的恶劣了。 所以在这看不到希望光辉的无边黑夜中,何喜文最终选择帮扶只剩下一个空头名号阮褔映,用变成越南人为代价,为他的部属和追随者们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 这对于中国人来说,真是一个带着无限伤感的黑色幽默。 李来亨、陈上川、鄚玖这些著名的民族豪杰,他们的后人全部参与到了扶持阮褔映复国的运动中,并把他们辛苦开拓的整个湄公河三角洲,镶嵌到了越南的疆土中。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越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阮朝。 没有他们,越南的领土很可能比后世要少三分之一。 这些人与满清斗争的初衷,是让子孙们保住衣冠,但没想到,子孙最后变成了越南人。 这种结局,可以说甚至还不如留在大陆以待日后呢。 或许,这就是鄚子布来到这个时代,所要改变的事情。 现在既然找到了同志,那么谈话就可以触及最深处的核心了。 鄚子布清楚了何喜文的诉求,他不同于一般的南海海盗。 一般的海盗虽然漂泊海上看起来异常凶悍,但是他们其实都非常有分寸,这些人哪怕就是打的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跟广东水师这样的官军血战。 他们大多在中年以后都会收手不干,而且他们在沿海是有族人的,家族中世世代代都当着海盗,这也保证了他们能够相对安全的金盆洗手。 历史上南海海盗开始失去约束,其实是满清朝廷经制之军战斗力的飞速衰减,以及开始民不聊生的体现。 而现在是乾隆三十年,不是乾隆五十年,大陆上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广东水师战斗力还是可以,是以海盗们都还比较规矩。 只是这样一来,何喜文这种敢打死广东水师记名千总的存在,就是海盗中的顶级悍匪了。 他早就在两广总督甚至乾隆皇帝那里挂了号,不赶紧在南洋找个落脚点,很快就将生存不下去。 但这正中鄚子布下怀,有了何喜文这一千四百多精锐海盗和大小六十多艘中式硬帆船的加入,应该就能给贡榜王朝来一下狠的了。 为此,鄚子布将马纽尔.波恩叫上了岛。 “何大哥你看,这里是安南,这里是贡榜,这里是暹罗。” 地图开疆嘛,一个穿越者要是不会这个技能,那还怎么混。 “如今安南南北对立一百多年,不管是北郑还是南阮,都是权臣当道,民不聊生,民变在即。 暹罗则更甚,其王阿迦达身患麻风病,权力全被身边奸臣、豪族瓜分,各地割据比唐末还严重,虚弱的不堪一击。 至于缅人的贡榜王朝,则是此时南洋首屈一指的大国,法兰西、谙厄利亚等国皆对他畏惧有加,但实际上他们的问题更严重。” 何喜文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顺着鄚子布了一个多月慢慢回忆出来的地图,仔细的观察着。 等他听到鄚子布说缅人的贡榜王朝兵强马壮却问题更严重时,愕然的抬起头了。 “子布为何这么说,且道来。” 鄚子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他跟何喜文之间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那就是以谁为主。 鄚子布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何喜文在战略上完全依赖他,从而习惯于听鄚子布的指挥。 “因为贡榜王朝不过四百余万民,却有最少六万半脱产大军,其中由西番人帮助训练的精锐火铳手就有最少八千,还有大量的西番炮手,水师官兵等。”“原来如此!”不愧是李闯王一系的后代,何喜文立刻就懂了。 “以区区四百万民养六万精兵,西番火铳队、炮队更是钱如流水,这白象王很快就要养不起了。 所以他只能利用武力开衅各国,以战养战。” “没错!”鄚子布抚掌称赞,“据可靠情报,白象王已经在去年就开始向云南的耿马、孟定土司强征马礼(贡赋),今年据说已经两次勒令车里土司归附了。” 车里土司可不是一个小土司,而是后世的西双版纳。 如果说贡榜王朝勒索耿马、孟定土司,清王朝的边疆官吏还能遮掩,但要求车里土司归附,那就肯定遮掩不住,一定会引起清朝征讨的。 “这什么白象王是疯了吗?他不过就六七万兵,怎么敢去惹乾隆老儿的?” 袁开道忍不住插了一嘴,他实在看不懂贡榜王朝为什么要去招惹满清这个庞然大物。 “何兄、袁兄弟你看,这暹罗北部多高原山脉,地势险要,密林丛生,是最好的阻挡缅人进攻之城墙。 但同时,危险也来自于此,现在暹罗政局腐败,原本这些高原密林中的城堡已经大多荒废,这就给了缅人机会,因为通往暹罗都城阿瑜陀耶的主要河流都发源于此。 缅人现在不需要仰攻暹罗人的要塞,只需要将物资运上坤丹山,然后顺着昭披耶河猛冲而下,就能直接攻到暹罗人的都城外,一举灭亡他们。” “我明白了!”何喜文兴奋的一拍手,“自古翻越高山密林,后勤乃是第一大难事,若要从缅人国都阿瓦运送,恐怕路上就要去十之八九。 所以,我是白象王的话,一定会拿下车里土司,因为车里土司相当富庶,至少支撑三四万兵半年口粮问题不大。 只要突然率精兵拿下车里,再用车里之粮去打暹罗,岂止事半功倍啊!” 鄚子布有些感慨,不是因为何喜文的敏锐,而是在此时来看,中国的条件是多么的得天独厚啊! 这么大的体量,这么好的殖民时代,还手握云南、广西两个大杀器。 从地图上看的话,云南对于东南亚诸国,就是一尊压在了头上的泰山。 不说别的,就是在西双版纳养三万精兵,再收服附近的掸族,把他们重新归纳到傣族的氛围内,自西双版纳出兵,向东可以压服老挝,向南直接能冲到曼谷,向西可以拷打缅甸。 再加上广西对于越南河内所在的红河三角洲的绞杀之势,整个东南亚还不是任由摆布。 只可惜,满清不会这么干,因为这么干了之后,只会让汉人势力进一步膨胀,削弱京师朝廷对于岭南的控制力。 结果就是西双版纳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和优势,最后便宜了缅甸人。 历史上正如何喜文说的这样,贡榜王朝拿下了车里土司(西双版纳),然后用车里土司的钱粮和人丁,向南猛冲灭亡了暹罗。 鄚子布发了一会愣,但何喜文却兴奋了起来,看起来这南洋诸国是要大乱斗了呀。 大乱斗好啊!大乱斗才有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而且,何喜文看了看鄚子布身边的法国人马纽尔.波恩。 这位鄚五公子既然连三十二门炮的西番战舰都弄来了,身后还有会安明香人和河仙鄚家兜底,看来就要好好干一场了,且看他怎么说。 (由于史料的佚失,何喜文究竟是怎么从四川跑到广东,再成为越南阮朝开国功勋的传奇事迹,已经变得不可考。 他确实应该叫献文而不是喜文,他的活动空间和轨迹非常符合夔东十三家的区域, 但具体情况,众说纷纭,郑怀德等明乡人后裔相信,但陈仲金则表示是何之后人吹嘘, 所以真实情况,见仁见智吧。 感谢尾号4806书友的再次5000点打赏,道士铁柱书友的1000点打赏,aspern书友的再次500点打赏,giantawei书友的100点打赏,大胆橘纷飞书友的233点打赏,默封书友的150点打赏。) (本章完) 第24章 谁是君来谁是臣 第24章 谁是君来谁是臣 鄚子布了解了何喜文的需求,何喜文看到了鄚子布对南洋诸国局势的介绍,但气氛却在此时微妙了起来。 何喜文与鄚子布相对而坐。 黄忠仝、梁文英、袁开道、周远权、李广才、疍家二站在了何喜文的背后。 陈光耀、裴氏三人、马纽尔.波恩和魏海坤的长子,站在了鄚子布的背后。 原因很简单,还是谁听谁命令这个问题,虽然鄚子布与何喜文算是找到了同志,但他们的觉悟毕竟也就那样。 华夏民族也没到马上就要国破家亡,全民族彻底沦为奴隶的时刻,他俩的觉悟,也没办法与群星闪耀时代那些不要半点好处,便能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伟人们相比。 沉默中,鄚子布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何喜文会主动出来让步。 因为何喜文这个人怎么说呢,要打个比喻的话,他是关二爷、岳爷爷那种能独自拉出一支精锐的猛人,能带领弟兄们闯下一片天,但是他当不了人主。 人主,可不是单纯敢打敢冲,能与兄弟们同甘共苦,走到何处都有人拱手称一声豪杰之人可以做的。 人主最重要的,是超越于身边所有人的眼光,能高瞻远瞩为团体指明未来方向之人。 鄚子布淡定了喝了一口茶,穿越而来,身负三百年视野加成,死过一次,有决心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掉脑袋的他,显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终于,何喜文有些不安的活动了下手腕,看着鄚子布问道: “鄚兄弟,以你来看,咱们这点人应该如何在这南洋万里疆土上,干出一番事业?” 他这话一出,黄忠仝等人脸色大变,梁文英痛苦的看着何喜文嘶吼道: “兄长,你是永昌皇帝的子孙,咱们祖辈从陕北出来,就是自家兄弟抱团求生,忠贞营的后人,只听你们李家的指挥!” 何喜文淡淡的摇了摇头,“还说什么皇帝子孙,没得让人笑话。 鄚五公子有远见亦有雄才,深知南洋诸国虚实,你我一起听他号令,总要给爷娘老子、妹子、孩子们找个安乐窝。” 梁文英还要再说,何喜文把脸色一板,“抱着一个虚名不肯放手,难道要咱们所有人,都落到大西军后人那样葬身密林的境地吗?” 鄚子布知道,话到这份上是该他出来说话了,他对着何喜文等人团团一揖。 “非是鄚某要跟何兄争一争,而是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咱们干的是一不小心就全盘皆输的买卖,再没有统一的号令,岂不是送死? 此外,我鄚子布本可以在这南洋之地逍遥自在的做我的河仙公子,但为了祖先遗志,今日甘愿掉脑袋出来顶事,还不值梁兄弟把我看成自己人吗?” 鄚子布这话一出,梁文英也不好再进行激烈的反对了,因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何喜文的话是有道理的。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鄚子布不是地头蛇,而是一条隐龙。 他们不跟鄚子布合作,听鄚子布的号令,那就又只能返回闽粤海上去承受未知的风险。 不过,梁文英没有说话,黄忠仝却很隐蔽的看了疍家二一眼。 疍家二很有些不情愿,但他上了‘贼船’,有了赚魏阿公魏日坤上岛的罪过,鄚子布则是打着救魏日坤的旗号上岛的,他心里自然有些畏惧鄚子布之后找他麻烦。 因此在收到黄忠仝的眼色之后,疍家二堆起满脸横肉就站了起来。 “五公子,疍家二不过是个水里的猴子,说话有些粗,你别介意。 咱愿意跟着何香主,那是何香主凭身手打出来的。 而五公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身上还背着大命案,就这么来当我们这些人的阿公。 我疍家二服,下面的弟兄们,可不一定服啊!” 陈光耀听到疍家二这么说,脚步一抬就要上前,鄚子布赶紧按住了陈光耀。 “我用一妇人就能拿得下此人,哪用光耀出手。”陈光耀悄悄看了看戴着斗笠,蒙着面的裴氏春,立刻秒懂,马上就退了下去。 但是疍家二可忍不了,鼻子都差点给气歪了,他怒视着鄚子布。 “叫你一声五公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你那两下洪拳,还不够老爷我打的,敢这么侮辱我!” 鄚子布知道为什么疍家二在何喜文这,经常是好事轮不到,坏事跑不了了,脾气太差,嘴巴更不知道把门。 “若是事实证明,你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呢?”鄚子布继续问道。 疍家二气急,他来回走动两下,把辫子盘到了脖子上,“若是打不个女人,我疍家二今天就把脑袋赔给你。” “那倒是不必,你疍家二的脑袋留着我还有大用,不过若是你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的话,今后所有人都要听我号令,不得违背!” 鄚子布的话是对着疍家二说的,但是眼神却看向了黄忠仝等人。 黄忠仝没想到鄚子布这么眼尖已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当即尴尬的咳嗽一声回答道: “我等忠贞营的后人自然是要听从五公子的号令,这是主上刚刚下了命令的。” 嗯,话是这么说,但黄忠仝丝毫没有阻止疍家二的意思。 鄚子布嘿嘿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现在后路已经堵死,都等着听老子号令吧! 想到这,鄚子布意气风发的一挥手,“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注意不要打死了。” 众人为之愕然,随后在疍家二惊恐的眼神中,一直被他们认为是神秘高手,完全没想过会是女人的裴氏春,拿下了斗篷和面巾。 一个一米八二三,体重最少一百七八十斤,两腿跟铁柱一般,拳头比婴孩脑袋还大,但相貌、声音完全是女人的金刚芭比出现了所有人的眼中。 尚未开打,裴氏春大喝一声,将旁边一袋一二百斤的米袋子一手提起一袋,随后重重扔到了疍家二面前。 米袋子渐起尘土飞扬,裴氏春脸色都没变。 疍家二夸张的大叫一声,鼓足勇气手持匕首朝裴氏春刺来,裴氏春一让,再抓住他的手一扭,匕首当啷掉落。 疍家二惊惧之下猛地一抽想要把手抽回,但却纹丝不动。 黄忠仝没眼看的闭上了眼睛,疍家二被这个女人震慑了肝胆,还未出招心里就生了胆怯之意,没得打了。 而且,只看这几下动作和身材,这个女人恐怕只有自己亲自上才能解决。 果然,就在这么一瞬间,抽不回手的疍家二被裴氏春扭住,嗙嗙就挨了好几拳,已经被打的头晕目弦,口鼻来血了,急的如同被逮住尾巴的老鼠一般。 “还请五公子停手!”黄忠仝终于忍不住了。 鄚子布一挥手,裴氏春立刻就停下了正要往疍家二脑袋上去的拳头。 “我与何兄一见如故,不如。”鄚子布没理会其他人,而是看着何喜文。 “不如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何喜文立刻点头接话道,这个时代,义结金兰那是标准操作。 “只可惜刘关张是三人,如今就我与何兄一起,未免不美。” 何喜文嘿嘿一笑,“听子布说,魏阿公有意开基一方,还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器械。” 鄚子布也笑了,“不单如此,魏家乃是南洋大族,各地都有宗亲,有他们为落脚点,南洋万里浪,也不足为惧了!” “啊?”鄚子布身后的魏海坤长子傻眼了。 怎么的,这么一小会,鄚子布就成他叔叔了? (本章完) 第25章 赌桌上的潮州人 第25章 赌桌上的潮州人 魏阿公魏日坤,被从临时作为地牢的仓库中提溜了出来,一看外面瓜果、檀香、猪头、雄鸡、雄黄和美酒都准备好了,立刻就完全破防,不停开始挣扎了起来。 “五公子,我魏家好心庇佑你,你怎能如此?” 鄚子布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脸的无辜,“魏大哥你误会了,我鄚子布就是感于魏家大恩,是以单刀独马上岛前来报恩。 如今何兄已经同意放你回去,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呀!” 好家伙,魏日坤今年五十一了,比何喜文和鄚子布两人加起来还大,更是整整大了鄚子布三轮,结果这会就从魏阿公变成了魏大哥。 “那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魏日坤愤怒的指着瓜果、檀香等物件怒吼道。 “这是小弟与子布仰慕魏兄为人慷慨大气,多行仁义,欲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与魏兄做回生死兄弟!”何喜文刻意把生死两个字重重咬读。 魏日坤听出了威胁之意,立刻就平静了下去,他知道,这两孙子是看中他囤积的粮草物资,当即把心一横。 “两位都是少年英豪,魏某垂垂老矣,岂能与两位并立,这占婆岛上的一切财货,情愿献出,只求魏家百余健儿平安。” 何喜文和鄚子布相视一笑,开什么玩笑,他们要的不只是魏家岛上这点财产,还有魏家能与大陆贸易的能力,以及遍布南洋的宗亲关系网。 鄚子布叹了口气,对魏日坤说道:“魏兄有所误会了,何兄乃是豪杰之后,志向高远,岂是打家劫舍之蟊贼。 我鄚子布先受洪阿汉公大恩,又得魏氏款待,岂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说着,鄚子布手指远处正拿出自己的海图与鄚子布海图一一验证的马纽尔.波恩说道: “此富浪沙西番其实是在诓骗魏兄,他说是去天竺接人,实际上是要去肚国(贡榜王朝)的地盘上抢人,魏兄被骗了。” 魏日坤并不傻,在被扣押之后就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不像之前陷入了开基立业的狂热中,也隐约发现了不对劲。 听到鄚子布这么说,顿时没有丝毫的怀疑的破口大骂:“玛德,这些西番鬼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疍家二这个水鬼仔也不是个东西。” “不过魏兄的计划,其实挺完备的,请过来看。”鄚子布说着又把魏日坤拉到了地图边。 “肚国白象王所倚仗的,除了缅人骁勇善战以外,其实还有一支富浪沙炮队,炮队的官长布鲁诺少校等五百官兵,是六年前沙廉之战中被俘虏的。 如今富浪沙国正与谙厄利亚、普鲁士、露西亚等国陷入战争之中,无力来营救这批人。 如果我们能把他们救出来的,一可以削弱白象王的实力,二可以培养自己的西番炮手,三可以在富浪沙缓过来之后,让他们付一大笔酬劳。” 魏日坤假装漠不关心的看着鄚子布,“五公子说了这么多,与我魏家有何关系?” 鄚子布冷冷一笑,“魏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潮州乡党一直在背后大力帮衬达城披耶郑国英,期望把他推到宫廷大臣的位置,据说今年他就将调回阿瑜陀耶,这不假吧。” 郑国英就是后来的吞武里大帝郑信,信是他登基之后改的名字,源于梵语狮子的发音sing。 暹罗受佛教文化影响很深,狮子在佛教以及天竺文化中有王者与权力的意思,是以很多大人物都用此作为名字,比如后世著名的华裔泰国总理他信。 “魏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白象王对于暹罗有多大的威胁,也别说你不知道暹罗阿迦达王身患麻风病根本无力掌控朝政,国内民不聊生、割据四起的情况。 若是明后年白象王来攻,以西番巨炮为倚仗,阿瑜陀耶城定然是扛不住的。 万一郑国英战死,你们潮州乡党十五年的努力,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魏日坤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确如鄚子布所说,郑国英是潮州乡党中最出色的下一代。 自从五年前二十六岁的他开始就任达成副官开始,潮州人就在郑国英身上下了重注。哪怕就不算之前郑国英冉冉升起时潮州五大家族对他的帮衬,单是这五年来,就至少有三万潮州人从潮州南下到暹罗,成为了暹罗一股重要力量。 这三万潮州人还大多数都是青壮,为了运这三万人,潮州各大家族一起发力,从揭阳等地发到南洋的船,日夜不停。 要知道,如今的大潮州府,总人口也就一百六七十万上下,总丁壮不过六十万上下,而他们在五年内运了快三万丁壮到暹罗,可见决心有多大。 如今,这些潮州丁壮大多娶了暹罗女人,已经在暹罗生根,等的就是郑信掌握暹罗大权的时刻。 历史上郑信从阿瑜陀耶城突围出来,走到罗勇城大旗一举,立刻就能汇聚数万兵将,然后不过几个月就把缅甸人打的狼奔豕突,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也可以间接证明,华人,具体来说潮州人,是半故意看着阿瑜陀耶王朝覆灭的,为的就是把郑信推上去! 哪怕后世郑信一世而亡,但篡位的拉玛一世却克里王,除了郑信的心腹以外,可没清算潮州人。 因为他也是潮州人这盘大棋中的一员,拉玛一世自己的祖母、母亲都是出自唐暹合一的潮州家庭。 甚至,在却克里王朝不断删除历史之后,仍然留下了蛛丝马迹。 拉玛一世之子拉玛二世的母亲,极大概率不是潮州郑家的女儿,就是其他潮州大族的女儿。 所以,潮州人在暹罗,在郑国英身上是下了重注的。 包括郑国英被当时阿瑜陀耶权臣收为义子,都是潮州乡党在背后推动,十五年间最少持续砸了六七万人、近百万两白银。 魏日坤心中一凛,原来这些盘踞河仙和嘉定的粤西佬一直盯着这事呢! 但他知道鄚子布说的没错,虽然除了郑国英以外,还有祖先做过司法大臣、封爵披耶的吴国勇四世孙等几个潮州大族后起之秀作为替补。 但他们的能力都不如郑国英不说,还因为祖辈到达暹罗时间太早,很难让新来的潮州乡党服气。 目前最适合,最完美的人选,就是潮二代郑国英。 “我们魏家能得到什么?”魏日坤沉默良久,何、鄚两人基本是赖上他了,他的选择其实不多。 “北大年!”鄚子布在地图上重重点了点,“等去肚国救了富浪沙番兵归来,我们立刻就打下北大年。 这次你们魏家不用跟洛坤的王家,陶公城的嘉应州客家人叶家分享北大年了。 更重要的是,魏大哥手里捏着万金难换的炮队,郑国英要想更进一步,甚至当暹罗人的王,都必须要借助魏家。 我敢说,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富砂村魏家,一定是郑家、吴家之后的暹罗第三大家族。” 郑家是暹罗潮州人新星,吴家一百年前就有人担任过阿瑜陀耶王朝的司法和财政大臣,底蕴不是魏家能比。 所以位居郑家和吴家之后的第三家,已经是潮州家族在暹罗能取得的最好地位了。 “而且。”鄚子布拖长了声音看着魏日坤。 “魏兄,我没料错的话,北大年魏家的宗亲一定是准备好了的,天长日久,人多口杂,小心生变啊!” 魏日坤脸颊抽搐了几下,阴着一张脸问道:“那敢问五公子,你与何大当家的要得到什么?” 这一下,连何喜文也看向了鄚子布,他也需要鄚子布如何安排,这关系他麾下所有部属的未来。 鄚子布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河仙,我还要嘉定,我要整个原占城国的土地! 他妈的,这些地方,本来就是我们唐人开拓出来的,凭什么交给阮家? 他们阮家的老祖阮淦不也是从福建跑到安南的,现在子孙当了王就忘了本,把咱们这些家乡人当肥羊宰,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兄,何兄,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们一起干一票大的!” (本章完) 第26章 明香人的死穴 第26章 明香人的死穴 魏日坤呼吸急促了起来,因为鄚子布的这个计划,就是他本来计划的放大版,难怪鄚子布要说他原本的计划很有可行性。 “你鄚子布,就不想要北大年?” 魏日坤说出了他最后的顾虑,兵是人家的,行动是人家负责,魏家只负责后勤,真能得到北大年这块蛋糕? “想,想要!”鄚子布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但神情却开始变得极为寂寥。 “但是我没有人啊!不是我鄚子布没有人,是整个河仙都没有人了。 你们潮州人还有潮州府的乡亲可以不断南下补充,但我们明香人已经没有了国家,自从我外祖陈上川公从大陆撤离的那一刻,明香人就不会再产生了。 我鄚家、陈家的粤西乡亲,他们宁愿和广州佬、惠州佬组成广肇会馆,他们宁愿自己成立琼海会馆,也不来嘉定,不来河仙了。” 魏日坤低下了头,不知道是怎么的,难以化解的哀伤填满了他那颗开始苍老的心。 鄚子布说的,正是明香人的死穴,他们已经快一百年没有新鲜血液加入了。 在这天南之地的每一秒停留,都是在挣扎求存,因为他们是没有祖国的亡国之民。 何喜文、袁开道等人也沉默了下去,这也是他们的死穴,所以何喜文加入了统称为白莲教的混元教,希望能通过传教来引入新鲜血液,但最终也失败了。 鄚子布看向了何喜文,“何兄一定以为我鄚子布想要做唐太宗李世民吧。” 何喜文刚想点头,但猛地刹住了,只不过方才鄚子布说要河仙的时候,他是真这么以为的。 鄚子布脸上露出了苦笑,“我母亲是大母去世后很多年才扶正的。 她十八岁极不情愿嫁给了时年三十六岁的父亲,就是为了鄚陈联姻,把嘉定和河仙的明香人合二为一。 但那一年,颇有才干,愿意推动鄚陈合一的大舅父陈大胜突然病重,很快就离世。 发出倡议的祖父也去世几年了。 少了他们两,河仙内部势力,嘉定内部势力,广南的朝廷和镇守都极力反对并四处散播谣言。 我父亲有才干,但只是守成之主,他没有踏破枷锁,迎难而上的决心,以至于别说鄚陈合一,就是我母亲扶正,都拖了足足十年。 可是,鄚陈不能合一,明香人迟早会被广南国各个击破,那样用不了几代人,鄚家和陈家的子孙,都要变成安南人。 我上面有四个兄长,大兄鄚子潢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他母亲是广南阮家的尊室,外有强援,内里根深蒂固,地位无可动摇。 父亲今年虽然六十有三,但身体强健类似祖父,恐怕也会极为高寿。 我鄚子布若是想做个逍遥公子,倒是无所谓,但偏偏我不想看着后人变成安南人。 我还想把祖父的棺椁迁回故乡,所以必须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去干,去闯! 何大哥,你就不想有一天能回到故乡,能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告诉他们你的祖先,是何等人物吗?” 鄚子布说的声泪俱下,感情真挚,因为这就是他想说的,也是他想干的。 何喜文湿了眼眶,他走上前拍了拍鄚子布的肩膀。 “子布老弟,哥哥我这几千人,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咱们一起奋斗,给祖先一个交待,给子孙后代一个交待。” 魏日坤也叹息一声,这两人,有船有炮有心计,还有非常有可行性的行动方案,他也早就想开基创业,比起富浪沙人,至少眼前这两人还可靠些。 “两位老弟,你们都是未来的大豪杰,若是看得起哥哥我,潮州魏氏就与你们共进退了!” 。。。。 火铳声代替了鞭炮声,甚至连幸运号上六磅炮也填满火药放了几炮。 上百魏家丁壮,数十法兰西水手,数百海盗,一起欢呼雀跃见证一场仪式非常隆重的义结金兰画面。 正中的关二爷画像,是魏日坤让人从会安城来远桥边的关帝庙中请出来的。魏日坤都五十多了,自然是大哥,何喜文二十四岁为二哥,还要差点才满十八岁的鄚子布就是三弟。 三人很熟练的斩鸡头、烧黄纸、饮鸡血酒,几天前还横眉冷对的现在就成了义结金兰的兄弟。 鄚子布笑呵呵的看着魏、何二人,大哥,二哥叫得亲热极了。 “大哥,既已是兄弟,现在就不能让二哥继续呆在占婆岛了,这里太显眼,也省的罗阿爷见责。 不如暂时安置在岘港湾的山茶半岛,日后我们的水兵、水手之训练,也一并就在彼处。” 会安北边的岘港此时还没发展起来,但当地的港湾条件远比会安优越。 港口的山茶半岛犹如大陆上伸出去的手臂一般,紧紧拦住了港湾,是最好的停泊船只的良港。 同时岘港背靠的巴拿山附近也有千余越人百姓在此耕种,魏家和明香人有大量田庄在此,不用会安补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供给舰队的米粮。 魏日坤点了点头,“岘港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并不由魏家一人说了算,此事还得罗阿爷首肯。” 。。。。 会安。 鄚子布再次回到了这里,魏日坤也回来开始动员魏家的子弟,甚至是向其他清商头领兜售鄚子布攻占北大年的计划。 这也不用担心其他人惊诧,因为在南洋干这种事是稀松平常的。 不要被历史上南洋华人的刻板印象蒙蔽了,以为他们都是在南洋被土著和洋人欺负的可怜人。 在大清还没彻底露出底裤的二鸦甚至甲午之前,在华人还没被大规模当做猪仔满世界贩卖之前,在南洋的华人,其实是非常凶狠的。 他们不管是开垦还是开矿亦或者经商,说好话给点三瓜两枣不能打动土著的时候,基本就要动员武力来物理上‘打动’了。 魏日坤的目标,就是尽可能把这次行动的投资人拉到多多的,哪怕别人就出几千斤大米那也行。 主要是用利益把人心凝结起来,那么下一次再有这样的行动,就能拉到天使风投了。 鄚子布则先回到魏家,写下了两封信交给裴老爹,让他快速送到河仙。 这其中一封是给父亲鄚天赐,一封是给母亲陈氏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要通知父母一声才是。 在给父亲鄚天赐的信中,就写的比较公式化,反正父子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 鄚子布告诉父亲鄚天赐,他要跟魏家人去北大年,希望父亲能稍微给点支援。 给母亲的信中,鄚子布直接就开始了哭诉,他是陈氏的独子,上面只有一个姐姐,理所当然的是陈氏的心肝尖。 而陈氏在鄚家已经做了大妇,背后还站着外祖嘉定陈家。 虽然陈家这些年不断被阮氏挤压,但仍然拥有八九万族人,海船上百条,二舅陈大定为人迂腐又稍显糊涂,但十分心疼妹妹和外甥。 想来,只要母亲陈氏去二舅陈大定那里哭诉,一定能为鄚子布拉来不少援助。 若是能有河仙和嘉定来的三五条七八十吨的海船,两三百精锐水手,自己的班底也就有了。 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如何说动罗阿爷了。 会安这么多明香人,还有极好用的优质雇佣兵倭国浪人,不用白不用。 (本章完) 第27章 殇怀 第27章 殇怀 罗阿爷端坐在明香人的社亭中。 比起远处金碧辉鸿,让所有南洋华人都要崇拜、敬畏的妈祖庙、关帝庙等,这个被称为社亭,但实际上是所有明香人宗祠家庙的地方,才是罗阿爷心灵最后的归处。 看到鄚子布身着青褐色曳撒,头戴无翅乌纱帽大步而来,罗阿爷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老家的东莞守御千户所中,看着得胜归来的子孙向他报喜。 人越老,就越念旧,更加的思念家乡,也最容易伤感。 “大阿爷,雷州鄚家的老五,前来拜见。” 按明香人的规矩,是不能把寓居的安南之地当成籍贯的,所以鄚子布不能说河仙鄚家,而要说雷州鄚家。 “听说那何喜文是闯贼的子孙?” 嗯!鄚子布震惊抬起了头,随即明白在何喜文的核心圈子中,有人在为罗阿爷通风报信。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黄忠仝他们不可能,只能是后来收复的海盗头子。 疍家二不像是个藏得住事的,那。 “不用猜了,是李阿才,他欠了十三行某位大人物一大笔钱,回不去了。”罗阿爷直接给出了答案。 “大阿爷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何喜文?”鄚子布对于罗阿爷如此坦诚,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同时,鄚子布也想起来李广才是谁了,这家伙最后确实没能回去大陆,但也与何喜文分开了,他在会安明香人的支持下占据了几个山寨。 等到阮岳、阮惠的西山起义开始闹大的时候,李广才也组建了一支和义军响应,与另一个广东人李集亭的忠义军,成为了西山军为之倚靠的先锋主力。 后来自称李才的李广才和李集亭与西山军闹翻,李集亭跑回了大陆,李广才则退往了嘉定,与明香人一起扶持阮褔映复国。 嗯,看来此人虽然脚踏两只船心眼有点多,带兵打仗和屯田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边,罗阿爷看了看鄚子布,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说与不说,都不重要,李广才没有退路,何喜文同样也没有退路。而且你鄚子布也不会那么做。” “大阿爷就这么相信小子?小子在顺化的时候,可是有憨蠢之名的。” 罗阿爷的态度让鄚子布心情放松了下来,至少在目前,罗阿爷给鄚子布的感觉,就是一个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罗阿爷淡淡一笑,对于鄚子布敢于直视以往惨事的态度很是欣赏。 “少年人贪好色,看不穿红粉骷髅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走出来,认识到男儿大丈夫所要背负的责任,脱离了单纯情情爱爱的束缚,就表示他已经成长了,成长为家国所能依靠的好汉子了! 我听说,你在魏家时长叹短吁,认为明香人再不做出改变就要消亡,还说不想子孙变成越人?” “小子,谢过大阿爷提点。”鄚子布心中一凛,我草,这魏家里面也他妈有罗阿爷的眼线。 果然能把会安建设成一个商人自治城市的强人,哪怕他老了,也绝不简单。 “咱们明香人来此一百多年了,境况并没有比以前更好,嘉定、镇边已经被越人控制,河仙与会安相距数千里根本无法守望互助。 大阿爷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安南国内南北对立已经一百多年了,北郑南阮都在这一百多年的战火中,把下面烧的民不聊生,又极度渴望太平安宁,就如同咱们的南北朝时期一样。 万一这安南之地出一位隋文帝那样的人物,南北一统之后,咱们明香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吗?会安的地位,还能保得住吗?” 罗阿爷闻言闭上了眼睛,“我老了,光是保住会安就心力交瘁,没有精力再去想那么多了。”不知道怎么的,鄚子布被罗阿爷的这种姿态一下就激怒了。 相信后人的智慧是吧?你手握大权都不去改变,后人又能怎么办? 难怪后世会安会被阮朝随意拿捏,法国人来了之后,又将这里当成了下蛋的母鸡,残酷吸走了所有营养。 硕大的会安城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镇子,会安明香人也随之烟消云散。 “大阿爷领袖会安二十年,不想着解决即将到来的绝境,反倒是要逃避,你都逃避了,子孙该怎么办?你对得起会安二十万明香人同胞的信任吗?” “我说过,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归西了,你们这些后辈子孙不努力,难道要我六十岁的老头子去拼命?”罗阿爷也突然暴怒了起来。 鄚子布气得怒火直往头顶冲,他愤然上前几步,“谁说后辈子孙不努力?但他们人微言轻,难道就凭着自己一条命去.。” “大阿爷是在激将晚辈吗?”鄚子布突然反应过来了。 罗阿爷冲着鄚子布哈哈笑了几声,随后招呼道:“你随我来。” 社亭的后面,是摆满了祖先绘像和神位的祠堂,罗阿爷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画像问道:“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鄚子布看着画像上身着道袍的消瘦身影轻声说道:“晚辈当然知道,这是咱们粤人的大英雄,张家玉张文烈公。” 罗阿爷泪点点,“张文烈公之妻彭氏乃是我祖父的亲姨母,我曾祖罗定文公乃是大明东莞守御千户所副千户,与张文烈公是老襟。 永历元年(1647),清兵逼近广州,我曾祖、祖父与张文烈公一起护国,道滘一战,我曾祖六兄弟,祖父堂表三十七健儿俱死国难。 我这一房,原本有丁男四十余,及至逃到南洋时,只余数人。” 说到这,罗阿爷激动的浑身摇晃,“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国仇家恨就在眼前飘荡,从未蒙面但我就知道是他们的曾祖、祖父,满脸是血在朝我无声怒吼。 可是我们子孙后人,不但没有能力为他们报仇,反而已经快把他们忘记了。” 张家玉乃是岭南三忠之首,东莞人,进士出身,一路从北京辗转回到广东。 清兵逼近广州时,张家玉在家乡号召乡党护国安邦,大小十余战,终因寡不敌众在增城战死。 死前向北叩首悲呼:‘矢尽炮裂,欲战无具,将伤卒毙,欲战无人。臣力竭矣,唯以死报国!’ 其中最惨烈的道滘一战,张家玉全家被俘,祖母陈氏骂贼而死,母亲黎氏、妻子彭氏及至亲四十余人被清兵杀死,乡人随张家玉殉国者多达两千余,后世尚存道滘万人大坟。 在张家玉事迹的激励下,终满清一朝,全天下反清情绪最激烈的,就是张家玉的家乡,围绕着广州,北至香山县南到新安县(深圳)这一带。 他们在嘉庆三年(1798)就敢大张旗鼓祭奠张家玉,可见后世排满革命自此地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罗阿爷看着鄚子布,“我罗大铳等了半生,就是在等明香人中出一个真正不忘故国的人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虽然我能给的不多,但只要你鄚子布能在张文烈公神位前发誓,你鄚子布将来一定会为咱明香人在这南洋,再建大明,保住衣冠。 我就给你精兵两百,火铳两百杆,两千料大红单船一艘,城南的倭人、西番人也帮你招募。” 红单船是广船的一种,漆红漆,很适合海上战斗,两千料大约在一百三四十吨上下,在此时来说,已经很大了。 会安此时的明香人武力,也就是常备三四百,小规模征召两千来人的规模。 罗阿爷一下给精兵两百,大船一艘,几乎是他拿得出来的极限了。 鄚子布没想到罗阿爷竟然这么痛快,当即跪倒在张家玉神位前,大声的发下了誓言。 (本章完) 第28章 最后一块拼图 第28章 最后一块拼图 “老豆,咱们给鄚家这小子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两百精兵中罗家子弟就有近百人,你还就让他发了个誓,也没说明北大年打下来了咱罗家至少得有一个城。” 鄚子布刚走不久,罗阿爷长子就开始絮叨,脸上十分的肉痛。 “老子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罗阿爷轻声问道,意有所指。 “听是听到了,不过儿还是觉得就让他在张文烈公面前起誓,有点太轻飘飘的了,他们鄚家是雷州人又不是东莞人,万一他发誓如同.。” “行了!”罗阿爷把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顿,“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还没你明白事?” 见到父亲生气,罗阿爷长子赶紧下去了。 但罗阿爷却没有离开祠堂,他杵着拐杖,抬头看着父祖和张家玉的神位,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唉!子孙无能啊,我这父亲真情流露,儿子却以为是在装模作样。 国仇家恨于他们而言,轻如鸿毛,已经到了不愿也不肯想起的地步了。” 叹息完毕,罗阿爷看着长子远去的方向,他这长子其实不错,为人仗义,打理生意也很有一手,鄚子布刚来会安的时候,他就力主要接纳。 但是在国仇家恨方面,却已经完全无感。 “我有巨阙剑,可斩妖虏头。只叹子孙无能用者,今予邻家郎,但盼重开天地,再有星汉迢迢照我归乡路!” 。。。。 会安,城南。 穿过带有浓厚日式风格的来远桥,就来到了会安日本人的聚居区分 不过这里的日本人与日本本国之人,在穿着和生活习惯上还是不小区别的。 这里日本人的服饰,大多是一种带着葡萄牙风格的团长袍。 月带头也不多见,大多跟越人一样留着断发,少部分留着剃光了头顶的地中海式若众发。 他们信仰也跟在倭国本土的日本人不一样,神道教没多少人信,大多数信的是一种结合了日本特色,奇奇怪怪的天主教。 因为会安乃至此时在海外定居的日本人,除了少量是失去了主公的西军浪士以外,大多数是被迫从本土逃出的切支丹武士,也就是信了天主教的武士。 除了那熟悉的红豆泥私密马赛姿势和矮小的城下町屋以外,鄚子布真的很难把这里当做日本聚居区了。 提到这些在南洋的日本人,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著名人物,被后世日本人吹成海外无双大名的山田长政。 此君在十七世纪初期逃到暹罗,然后迅速纠集了大量跟他一样因为各种原因出逃的日本武士。 随后在阿瑜陀耶王朝的都城阿瑜陀耶城建立城下町,据称一度发展到数千人的规模。 当时阿瑜陀耶王朝用这些能熟练使用火铳的切支丹武士为雇佣兵,以平衡国内的葡萄牙雇佣兵势力。 刚开始效果显著,但到了后来,倭人的本性爆发了。他们竟然眼馋华人在阿瑜陀耶王朝的免兵役和徭役以及实行包税制的特权,打算在阿瑜陀耶王朝新旧王交替之际直接控制新王,让倭人也成为暹罗的特权阶级。 这立刻就为他们招致了极度的危险。 因为在阿瑜陀耶王朝早期,葡萄牙人和日本人都是从事雇佣兵这一职。 华人则大多专注经商、文教和耕种,是以出了很多大商人,以及司法大臣、财政大臣、甚至宫廷大臣等,朝中有人嘛,自然优待最多。 这也是一种平衡,华人掌握一定政权和几乎全部商贸权,但是不插手军事,日本人则专注于军事不涉及其他。 当山田长政等人破坏这个规矩之后,很快就引起华人和暹罗王的强烈反弹。 小鬼子山田长政打仗可以,但政治上挺小白的,很快就被阴死了,他辛苦打下的洛坤,也辗转成了暹罗王的总商,潮州王家的产业。 山田长政死后,他的后人只能逃到柬埔寨避难,随后一部分回到了暹罗,大部分流浪到了会安和西班牙控制下的菲律宾。 会安城的日本人保持了跟他们祖先一样的特色,搞贸易基本只能糊口,最大的出路就是给各路华商做护卫、水手,也受雇于三教九流的各路清商,帮他们和本地人乃至同行‘交涉’。 不过,非常奇葩的是,会安日本人的首领不是真正的日本人,而是一个有兵卫头衔的福建福清人魏永兴。 此君的曾祖父是非常著名的海商魏之琰,魏之琰在明末应该是县衙的小官,明亡之后直接下海从事海贸生意。 他在会安住了很多年,鼎盛时期包揽了从长崎到会安的四成贸易量,风光无限。 年老后向长崎奉行提交了定居申请,算是汉人中的日本人了。 而留在会安的这一支子孙,则是他娶越南妾室武氏所生。 两房魏氏传续至今,虽然已经不能在长崎到会安的航线上称霸,但互相帮衬下,对于外会安的倭人,还是有很大控制力的。 鄚子布找到他之后也没多说,直接把罗阿爷手令一露,狮子大开口的就要求魏永兴为他出动切支丹武士两百人,五十吨以上的近海战船五艘。 魏永兴只能无奈的苦笑,会安城的日本人总共也就一两万人,其中还有大量的本土混血后裔,早就不是当年在暹罗八百人就能抽出五百人作战的时候了。 但罗阿爷的手令他不敢不听,只能苦笑着向鄚子布表示,他深知南城诸西番的虚实,知道谁枪法好,谁能驾西番软帆大船,谁当年做过军官会整军,谁有当过炮手的经验等。 鄚子布当即同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说倭人武士、浪人确实战斗力不错,但那些是什么人,那些是自小就学习朱舜水带去的儒学,从小就练习斩人,有头脑有武力的真武士。 他们是日本一国的精华所在,虽然穷困潦倒,但整个日本有资格这么穷困潦倒的,最多不超过三十万。 这会安的倭人远离本土,文化传承比明香人还艰难,有什么资格跟倭人本土的武士相比! 他们的战斗力打打下手就行了,真要干人,还得靠华人自己。 于是,在魏永兴的卖力挑选下,鄚子布很快就在城南的法兰西、不列颠、葡萄牙人中开始零元购。 当然,这不是不付给这些欧洲雇佣兵钱,而是鄚子布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一切都是罗阿爷付款。 (前文把鄚子布的大舅和二舅弄反了,应该大舅是陈大定早已去世。现在还在的是二舅陈大胜。) (本章完) 第29章 河仙 第29章 河仙 河仙。 鄚天赐今年六十有三,极为高大健壮,这个年纪却满头青丝不见丝毫白发。 上月,嘉定镇守张家来人责问,鄚天赐丝毫不给面子,冷着脸直接就把人给赶走了。 让他这么气定神闲甚至傲气有加的原因,就是这些年河仙的快速发展。 此时的河仙已经是整个南洋除了会安的第二大港口,每年来往货船近万艘。 光是这个就为河仙带来了几十万两白银的收入,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河仙每年的财政收入总数已经高达七十余万两了。 这是非常恐怖的数据,放到整个南洋来看,已经高于阮家的广南国,只排在缅甸贡榜王朝、暹罗大城王朝和安南北郑幕府之下了。 充足的收入使得鄚天赐可以不断收买河仙周围的占婆人和真腊人部落为他所用,还能在紧急时刻雇佣西番浪人和华人海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鄚天赐嫡子四人,庶子四人中,没有一个在军事上有天赋的。 包括他鄚天赐也是一样,长于理政、屯田、大兴贸易和文教,但是武略很差。 本来他对嫡幼子鄚子布期望很高,因为鄚子布继承鄚陈两家所长,鄚家长寿、身材高大,陈家知兵、有武略,是以鄚天赐从小就对鄚子布精心培养。 鄚子布身上遗留的父亲对他不怎么样的印象,其实是鄚天赐对鄚子布太过严苛,而原本这个憨傻的鄚子布又不能理解的缘故。 所以令鄚天赐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他一再推迟扶正鄚子布的母亲陈氏,再加上鸡娃鸡的太狠又严苛,导致鄚子布心里逐渐开始扭曲,觉得父亲就是不喜欢他,十分想逃离鄚天赐的控制。 这种严重的逆反心理又叠加青春期,再加上自我觉得童年日子过的憋屈又辛苦,导致到了顺化没几年,鄚子布遇到了顶级绿茶阮氏媛后,对这种虚假的温柔,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鄚子布前身巴不得永远不回河仙,就在顺化和最懂他心思的阮女神逍遥到老,是以,对鄚天赐的指令几乎完全不理会。 而鄚天赐呢,这种掌权几十年的割据之主,早就养成了唯我独尊,容不得下面人,特别是子孙悖逆的性格。 鄚子布不把他当父亲,他也就能狠得下心不管不顾。 鄚子布母亲陈氏今年四十七岁,但保养的非常得当,与鄚子布原本脑海里带的记忆,认为父母关系不好不同。 实际上鄚天赐极为宠爱陈氏,陈氏也能理解鄚天赐不愿意为了鄚陈合一大动干戈,希望平稳发展的意图。 是以,两口子关系很好,唯一有问题的是鄚子布。 两人把裴老爹带回来的信一对照,陈氏就皱起了眉头。 “阿布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了,这哪像是儿子写给父亲的信,他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 说着,陈氏没等鄚天赐做出反应,又开始变得泫然欲滴。 “布儿才十七岁就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一个人从顺化杀出来,不知道他怎么到的会安,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鄚天赐听了陈氏的上一句话,对鄚子布也有些怨气,但马上就看到了梨带雨的陈氏,思路被引到儿子吃了不小的苦,以及张褔峦明目张胆侮辱鄚家这上面去了。 加上心疼妻子,似乎怨气一下就消散了不少。 “张褔峦这狗贼,其父张福永陷害兄长,以致兄长郁郁逝于狱中,今日又辱我鄚家,看来亡我之心不死啊!” 与鄚子布记忆中大舅陈大定是突然病逝不同,实际上陈大定是被广南国嘉定镇守张福永陷害,在狱中郁郁而终的。 而这个张福永,正是现今权臣张褔峦的父亲,被鄚子布火烧成碳的张福岳祖父。是以,与鄚子布这一烧,使得河仙和嘉定的明香人大感痛快,很多人都说鄚五公子实际上是在给舅父大人报仇。 说着,鄚天赐又从陈氏手中拿过了鄚子布写给陈氏的信仔细看了看,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也倒不是完全没改变,总算是开窍了一些,不但知道去找阿耀,收服了裴氏三人,还知道拉虎皮扯大旗,利用身份优势先去北大年躲避一段时间。” “公爷,妾身很是担心啊!北大年苏丹虽然实力不强,但暹罗那些潮佬可是布局了好久准备拿下北大年的,他们能容布儿带着会安明香人去插一手吗?” 鄚子布在信中当然没完全说实话,比如何喜文就做了淡化处理,但展现出来的事情发展,仍然让陈氏有些心惊肉跳。 鄚天赐也看的有些心惊肉跳,海上万里浪危险重重,下了船又要去拼命,一个不好他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终归是一国之主,鄚天赐硬起心肠回答道:“我鄚家素来最缺战将,布儿有这潜质,就该多去锻炼锻炼,日后也好。” 鄚天赐欲言又止,陈氏这时候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了。 现在鄚天赐的儿子们明显分成了三派,长子鄚子潢,次子鄚子淌都是已逝正妻,广南国阮家尊室所生,看起来内有支持,外有强援。 但鉴于清和社和明香社的遭遇,河仙人对于他们的身份很有防范,鄚子潢等并不能真正得到河仙的民心。 另有小妾所生的鄚子泩、鄚子浚等,其中四子鄚子泩少有大志,精于变通,颇肖鄚天赐,经商、学文皆有所成,深得鄚天赐喜爱。 历史上就是他接了河仙的基业,为第三代之主。 最后一派,自然就是鄚子布了,他是明香人大英雄陈上川的外孙,根正苗红的典型,最为河仙、明香两地汉人接受,但可惜为人憨傻又偏狭,实在难当大任。 鄚天赐也没有说话,鄚陈合一这个事情,推行的阻力太大。 且河仙汉人实际上只有四五万,其余都是真腊、占婆和越人,嘉定陈家明香人却有八九万。 一旦鄚陈合一,很大可能会造成陈家成为大号外戚,来个喧宾夺主。 对于鄚子布来说,陈氏虽然有心,但他上面还有四个兄长,就算鄚天赐喜欢他,也不可能说出让他继位的话,更何况鄚天赐最喜欢的并不是鄚子布,而是鄚子泩。 沉默片刻后,鄚天赐笑着对陈氏说道:“卿卿为我磨墨吧,我写道手令,调鄚龙统精兵三百,大船两艘,让他去支援布儿。 你再回家,去找大胜兄,让他尽量抽一百红袄银刀兵相助。” 河仙鄚家的武力分为五营,以龙、凤、虎、鲲、鹏为号,军官都是鄚家的家将,统帅哪个营,就在以哪个营为名,鄚龙就是龙字营统领,算是河仙的精兵之一。 红袄银刀兵则是由昔日陈上川亲卫后人组成,是嘉定明香人的中坚武力,因其穿明式红色战袄,用银光闪闪钢刀而得名。 陈氏则有些担心,“如今张褔峦三番五次派人来找麻烦,河仙也需多加防备,抽走鄚龙和精兵三百,恐嘉定方面有异动啊!” 河仙的常备武力和会安差不多,都只有七八百半常备军,扩军基本靠临时雇佣和征召。 而阮氏广南国为了吞下明香人与河仙,在嘉定设有正兵五营,共约六千余人,由嘉定巡抚,五营提督官阮魁德统领。 “阮魁德为人贪鄙,且是阮家尊室,对张褔峦把持朝政早有不满,我多送金银,定能使彼按兵不动,卿卿勿忧,早去知会大胜兄。” 陈氏点了点头,鄚天赐虽然打仗不擅长,但这些方面可以说非常擅长,他说没事,就一定能行。 (本章完) 第30章 万事俱备 第30章 万事俱备 岘港,鄚子布正在清点费尽心力又机缘巧合下弄来的本钱。 共计潮州魏家丁勇一百人,两百吨以上大船一艘,小船三艘。 洪阿汉听说后又派来了洪家丁勇十五人,由魏海坤长子魏长乐率领。 会安明香人,主要是罗阿爷为鄚子布提供的精兵二百,一百四十吨红单船一艘,由刘家的刘知三统率。 这种船因需备红单稽查而得名,常漆乌、红二色,速度极快,可装小炮二十余门,算是正规的战舰,不是魏家的武装商船能比。 只是更适合近海战斗,深水海战的话,还是有些困难。 还有鄚子布从会安城南零元购来的倭国浪人六十,法兰西等西番精壮三十人。 这些人中除了倭国浪人是火铳手以外,欧洲人都是技术性兵种。 马纽尔.波恩手下兵将水手九十七人,有五级风帆巡航舰幸运号,还有装备二十六门八磅炮的武装商船财宝号。 不过马纽尔.波恩已经没有足够的船员来操作它,华人水手又不太擅长操作软帆船,因此还需要赶紧训练、调派人手。 这些人合计丁勇三百七十五人,水手、炮手一百二十七人。 共有各种型号杂乱的火铳二百余杆,腰刀三百余把,长矛一百余支,各种杂乱的甲胄四十套。 此外的主力,就是何喜文的船队了,合计海盗一千三百七十七人,火铳三百五十杆,弓弩一百余副。 腰刀、长矛基本能做到人手一套,还有三十余套甲,这是何喜文杀死广州水师记名千总得来的。 战船八十九艘,但能出海至少远航到安达曼海的,只有十七艘。 主力是四艘大概在两百二十到四百一十不等的乌艚船,能装二十六到三十门炮。 不过炮型有些落后,是一百多年前明朝对红夷大炮的改进型,炮管太长,射程和火力都不如现在的常规欧洲舰炮,但也还是没形成代差,差距并不远。 只是何喜文的船队还有大量家眷妇孺需要保护,不可能全部出动,鄚子布与何喜文商议之后,准备只出动六百人和九艘大型的主力战舰。 这就是鄚子布目前的所有家当,总计战兵七百人,水手四百零二人。 但实际上水手和战兵没有明显区别,也是能战斗的,那么算上首领,总计能战斗的人在一千一百五十人左右。 战船方面,一艘四百一十一吨的五级巡航舰,一艘四百零七吨的大型乌艚船,一艘二百八十吨的欧式武装商船,七艘一百二十到二百五十吨的乌艚船、红单船。 此外还有十三艘三四百吨的运输补给舰,以及数十艘用于近海作战和支援的蜈蚣船。 这份实力,看起来已经很强大了,比大多数海盗都强大,只逊于缅甸、暹罗这些正规国家水师。 不过这只是纸面实力,舰队的来源太复杂了,光是中国人就分成了好几派,还有大量的欧洲人和倭国人。 关键的是,何喜文虽然表态全力支持鄚子布,但实际上鄚子布仍然只能通过与何喜文商量去指挥他的人,没有何喜文的首肯,鄚子布一根毛都指挥不动。 而鄚子布又无法放心让何喜文去指挥,虽然他的指挥能力在历史上是得到了验证的,但何喜文的视野,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是不足的。 到了缅甸安达曼海之后,隔着不远就是天竺大小王公以及英、法、荷、葡、丹等国的天竺殖民地,外加缅甸自古以来复杂的民族形式,何喜文根本搞不定。 鄚子布比何喜文有经验,但他指挥不动何喜文的部下。 是以,鄚子布只能先组成一个议事大会,将各方势力,甚至马纽尔.波恩来拉进来搞群策群力,以此来削弱何喜文的话语权,通过妥协与让步的方式,逐步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 除了这些以外,一千多人,数十艘战船的后勤也是大问题。米粮如何调拨,需不需要发一笔赏赐提振士气,士兵之间语言不通如何解决,怎样挑选出合适学习操纵软帆的华人水手。 甚至就是这一千多人怎么安营扎寨,上厕所等问题都要鄚子布考虑。 好在何喜文对鄚子布很支持,遇到鄚子布不懂的,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两人都不懂的,那就只能大家商量着来。 同时,坏消息还在不断传来,距上次顺化来的正营兵退走之后,张褔峦这次是派了亲信官员蔡生过来,一定要会安给个说法。 这张褔峦在广南国内不得人心,次子惨死之后,除了他的心腹人人都暗暗叫好,缉拿鄚子布的命令下达了,所有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装模作样根本就没认真干。 但现在,张褔峦估计是压制住了顺化城内因为他儿子搞出来的烂事而带来的政局动荡,得以抽出手派出蔡生前来督促。 这蔡生是张褔峦的头号亲信,他出来督促,很多地方官员就不敢阳奉阴违了。 鄚子布已经收到了罗阿爷的示警,广南国是能抽调出两万兵的,如果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会安交人,罗阿爷是扛不住太久的。 原本鄚子布是打算在会安稍微呆一下就走,现在计划改变,给会安的明香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他鄚子布要统合南洋华人,那么这股民心就必须要考虑到,不能等到广南国真的调动大兵撕破脸皮,因为他一个人给全体会安人带来危险。 鄚子布估计罗阿爷能抗住半个月左右,然后就得让广南兵进城搜查,之后还能放出烟雾说鄚子布已经跑了来混淆视听。 但最多再过一个月,蔡生肯定会弄清一定的情况,再来逼问,那就是最后的时刻了。 所以,鄚子布要在一个半月内完成整合,然后主动切断与会安的联系。 焦躁的等待中,鄚子布终于迎来了曙光,裴氏春兴奋的拿着一张信笺跑进了鄚子布的房间。 “五公子,我爹爹来消息了,河仙舰队明日下午就将到达岘港。” 鄚子布大喜,属于自己的心腹终于来了,就是不知道母亲到底给不给力,能给派来多少人呢。 翌日,申正(下午四点)。 远处一大两小三艘战舰缓缓驶进了岘港,鄚子布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河仙的主力战舰。 小的两艘均为两百吨上下的广式乌艚船,载炮二十门左右,大的是一艘四百吨的武装运输补给船。 等看到率领舰队之人时,心里更是感慨万千,鄚龙是河仙有数的水上战将,是鄚子布祖父鄚玖在河仙收的家将义子,论辈分鄚子布还得叫一声叔。 而在鄚龙身后,还跟着郑秀、莫广海、武世营、武世秀等人。 这些人都是鄚玖亲自选定培养的舍人,相当于后勤参谋军官,极擅长后勤计算、文书下达、军律编订等工作,可以说是解了鄚子布的燃眉之急。 同时,二舅陈大胜也为鄚子布派来了一百红袄银刀兵,领兵者乃是鄚子布的远房表兄陈成山,也是嘉定明香人的悍将。 “五公子,公爷让我告诉你,为将要多加小心,惜命而不贪生,勇悍而不莽撞,才能带好兵马。 公爷还说,只要有十艘大船在手,就是杀了张褔峦,也没人能奈何你。” 鄚龙说罢,还是很感慨的低声说道:“公爷还是很心疼五公子的。” 不过,他这话是白说了,因为鄚子布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和兴奋中,压根就没听进去。 (本章完) 第31章 你们真是害苦我了啊 第31章 你们真是害苦我了啊 风起浪涌,时光如梭。 鄚子布自从得到河仙、嘉定精兵三百,骁将四员,能读能写的参谋文官数人之后,终于开始搭建起了基本的框架。 一个多月的训练,基本让士兵们都熟悉了彼此,内部也开始以粤语为通用语。 因为除了一百多欧洲水手、炮手以外,就连会安的倭人也能用粤语进行简单交流,粤语的覆盖面是最广的。 被选中,知晓一点点欧洲软帆船操作的华人水手,也勉强熟悉了软帆操作之法。 战斗中还有点勉强,但至少能开的走,不会被风一吹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武器方面,鄚子布淘汰了一些乱七八糟,甚至是康熙年间造的烂铳,挑选其中相对较好的,组建起了一支两百五十人的火铳队。 其余三百人则被训练成了打跳帮战的肉搏兵,不在船上的时候,就手持长矛配弓弩等列阵掩护火铳手或者突击。 炮手也基本训练到位,舰船上的数百斤到一千斤小炮全部被撤了下来,做成了带车轮的野战炮,毕竟到了缅甸,估计是陆战多于海战了。 至于军队编制和官兵系统,鄚子布根本就没动,以他后世带来的那点可怜军事储备,完全不支撑他干这个事。 而且军队编制是跟使用武器、后勤补给、敌人等密切相关的,后世军师团营的编制到这里,那一定是灾难。 而且这些人原本就有自己的官兵系统,直接拿来用就行。 也不指望有多好用,这种乌合之众就别想什么如臂指使了,只要你下达的命令他们能听,必要的时候有一两支敢于迎难而上的队伍,就算合格。 但最高层的框架,还是需要搭建的。 为此鄚子布专门把大哥魏日坤,魏日坤的弟弟魏海坤,洪阿汉,罗阿爷的长子等等头面人物,都邀请到了岘港,舰队中更是队正以上的军官也全部到齐。 何喜文其实已经有点猜到鄚子布要干什么了,毕竟这么大的摊子,不可能行动起来还像现在这样搞什么群策群力。 战场上,军队中,统帅的权力就是要独一无二的,也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不过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鄚子布宣布的第一件事,是他要改姓,也不叫改姓,叫恢复祖先的姓氏。 “男儿大丈夫,要在这万里波涛、千里江山上行走,怎能隐姓埋名。 我父祖为河仙数十万百姓计,必须要顾忌影响,但我鄚子布不用,从今以后,我恢复莫姓,以后就叫莫子布了!” 一席话说的何喜文羡慕不已,他思考良久,也站起来说道:“三弟如此豪情,我这祖辈隐姓埋名几代人的可怜虫,也当效仿之。 从今天起,我就不叫何喜文了,而换回祖先姓氏,父亲为我起的真名-李献文!” 只是,何喜文,哦不,李献文的这番表态却没得到多少称赞,在座不少人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在此时的人心中,祸乱大明的罪魁祸首可不是满清,而是闯贼李自成和献贼张献忠。 绝大多人的认知中,还是我大明幅员辽阔,兵马何止百万,没有闯贼和献贼在腹心作乱,满洲人再用一百年都不能进关。 好死不死的,明香人又是对明朝感情最深的一群人之一。 他们认为献贼张献忠死后,大西军转战半个南国,可以说十分对得起大明了。 他们保扶永历皇爷,还出了李晋王这样大忠臣,大英雄,已经用鲜血洗干净了罪孽。 但闯贼的部下呢,夔东十三家名声并不显,是以还有很多人对他们是有偏见的。 李献文见众人的神色,心里暗叹一声,他知道自己虽然看起来兵马最多,舰船也最多,但注定是得不到这些人的支持了。 不单因为他是闯贼子孙,还因为他不是广东人。 最终,还是莫子布对着李献文拱了拱手,“恭喜二哥,从今以后咱们两兄弟的大名,就要响彻这大洋之上了。” 李献文点了点头,借着坡就下了驴。他刚坐定,就有莫子布安排的托大声喊道:“三爷和二爷既然要闯出大大的名堂,咱们再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可不行,需得有一个龙头,统一号令才是。” 没等其他人接话,莫子布就站起来大声称赞:“说得好,我正有此心。 听闻此外海有一大岛,被越人称为昆仑岛,正合我中华昆仑祖山之意。 洪门历来也有开山堂之说,莫某在此提议,如今贤者云集,不如就在此开洪门山堂曰昆仑山,用以统领群豪、扶助华人,在南洋之地再建一太平之国。” 嚯!下面的人纷纷开始议论,这志向可不小,也是莫子布第一次露出他的野心。 “那该以何人为首呢?”这次不是托,而是专程赶来的洪阿汉大声问道。 莫子布点了点头,“莫某本想以罗阿爷为首,以罗阿爷的德高望重,完全可以胜任。 但罗阿爷方才命罗家大哥传话,言身体有恙,且他已经得了广南国的官职,不适宜作为山堂龙头。 如此一来,我大哥魏日坤作为会安清商首领,当是不二人选!” 雾草! 正老神在在坐着看莫子布能搞出什么幺蛾子的魏日坤,直接就被吓得跳了起来。 他魏家就出了一百丁勇,还不是最核心的丁勇,他魏日坤一个潮佬老头,粤语都说不通顺,怎么敢就任龙头。 而且你看莫子布说的一套一套的,不知道在心里谋划了多久,他现在要是上去摘桃子,怕不是走不出岘港就要挨黑铳。 慌乱中,魏日坤福至心灵的指着鄚子布说道:“非也,非也!我魏日坤年岁已高,作为兄长坐镇后方,为两位弟弟紧守门户,尚能差强人意,龙头这位置,必定是才德不够的。 但魏某三弟莫五公子,出身名门,父祖、外祖、舅父都是当世英豪。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提议,该让莫五公子就任龙头。” 好家伙,魏日坤不但急的莫五公子都喊出来了,还直接跳过老二李献文,直接推举起了莫子布。 而李献文此时悚然一惊,突然发现莫子布当初要搞三人结拜,还非要把魏日坤拉进来作为大哥,很可能是早有预谋的。 除了要把魏家绑到这艘船上来以外,还是要用魏日坤的这个大哥,来冲抵他李献文这二哥地位带来的影响力。 比如现在,要是莫子布推举自己,搞不好自己就一口答应了,或者说他没法跳过自己毛遂自荐。 而有了魏日坤这个大哥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跳过他这个二哥了,毕竟大哥都让贤了,你这老二,还想跳出来反对? 而且以后有争议的时候,还可以用魏日坤这个大哥,来名正言顺的压着他。 想到这些,李献文也终是熄灭了内心再与莫子布争一争的心思,他这义弟八百个心眼子还有坐地虎的优势,他根本无法比。 而在李献文思考的时候,场上已经山呼海啸的喊着要莫子布就任龙头了。 潮州佬信任他,明香人更是心向着他,这支军队中的后勤、军律等骨干是河仙来的,马纽尔.波恩等西番人当然也只认莫子布。 至于倭人嘛,他们实力弱了点,没什么话语权。 巨大声浪中,李献文向他手下人都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努力堆出来的笑容兴高采烈的说道:“三弟,这昆仑山堂的龙头,非你莫属啊!” 莫子布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脸上却是一片对即将到来重担的惶恐。 “你们.,唉,你们这是害苦了我啊!” (本章完) 第32章 义结金兰亲兄弟 第32章 义结金兰亲兄弟 莫子布最终也没当龙头,因为他当众起誓,如果此次出兵能大获成功,再来当龙头,现在嘛,自然就先权摄龙头之事。 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昨天的一幕多少还是有点少了些大气。 就算李献文不想再争了,他手下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服气,甚至其他人也有点觉得他是自导自演。 那么先权摄龙头事,把指挥权拿到手,等到缅甸行动胜利完成,再来就任龙头,就可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了。 而拿到龙头位置的第一步,莫子布就开始了搭建框架。 以李献文舰队为左营,取金山为号,称金山营,李献文为营指挥。 以河仙舰队和马纽尔.波恩的西番舰队加上会安倭人为右营,取祁连山为号,称祁连营,鄚龙为营指挥。 以会安明香人和魏家丁勇为前营,取鄢支山为号,称鄢支营,魏海坤长子魏长乐为营指挥,陈光耀为营副。 最后则是河仙来的陈家红袄银刀兵成了莫子布的中军亲卫营,莫子布还把十五个法兰西和不列颠炮手编了进来,提高亲卫营的作战能力。 后勤系统则由河仙来的武世营为行走。 这样一来,大军四营,每营人数都在三百人上下,何喜文的稍多点但也分了一部分人手出来到其他营。 战舰也差不多每营三艘左右,方便他们这些战场经验并不是很丰富的人指挥,也利于各个营头之间的配合。 现在框架搭建完毕,但是会安的示警也开始传来。 在会安城搜查了一番毫无结果的广南人好像知道会安清商将有大动作,现在正在摸到了一点线索,莫子布必须马上出发。 但在出发之前,还有三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情,要彻底收揽李献文部的人心,还需要下一剂狠药,莫子布准备亲自出手。 第二件事情,舰队是新组建,直接就这么拉到安达曼海去,危险性还是很大的,所以最好现在能打一场小仗。 一来可以在实战中练习配合,二来可以极大提振士气,最重要的第三点,那就是可以极大增强莫子布的威望。 但这个目标很不好找,因为一要尽快能打,二要对手不强不至于翻船,三还要总多少有点斩获,比如说以舰队目前的实力去打一个渔村,那就很不合适。 第三件事情,目前已经是秋末初冬,等舰队做完这些航行到马六甲海峡附近的时候,距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肯定需要中途修整。 以舰队的磨合程度,也不可能一直走到缅甸外海-安达曼海去,所以还要找个中途的落脚点并建立补给站。 所以在推举大会结束后,莫子布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李献文以及他的部下黄忠仝、袁开道、李广才等人,与他们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顿拉近感情。 宴会中,众人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莫子布拉着李献文的手,大为感慨的说道: “我与二哥义结金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但总觉得有点遗憾,咱们应该进一步做亲兄弟才是。” 李献文及麾下将领都知道莫子布找他们是为何事,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都直接围了过来,想听听莫子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献文也大为愕然,“这亲兄弟须得父精母血,一母同胞,现如何还能做得?” “我有一同母胞姊,年方双十有一,贤良淑德河仙闻名,昔日定过一门亲,只可惜我那姐夫没这福分,十五岁那年落水而去,至此姊姊婚事就给耽搁了。 我与二哥一见如故,更有共同的志向,我知二哥信任于我,但诸位兄弟尚有忧心。忧我莫子布夺了李家的产业,忧我莫子布功成业就以后,不能公平对待他们这些‘外人’ 所以今日莫某也不要面皮了,亲自上门来保媒,只要我与二哥成了亲兄弟,诸位兄弟自能明白我一片心意。 明白我是真想带着我们这些失国失家之人在这万里,再建一个家园!” 在此时来说,弟弟给姐姐保媒,实际上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有点自家姐妹嫁不出去的感觉。 不过嘛,莫子布此刻已经不在乎丢这么一点点人了。 而且他胞姐莫灚,确实有点不好嫁人了,这种望门寡在古代,一般就只有狠狠下嫁为结果。 但莫灚的出身和母亲陈氏的溺爱决定了狠狠下嫁不现实,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二十一岁,已经是非常非常大的大龄剩女了。 莫子布这话一出,黄忠仝、袁开道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是李献文成了莫子布的姐夫,河仙莫家的姑爷,那么现在两帮人面和心里有隔阂的问题,立刻就可以得到解决。 李献文也喜不自胜,他到南洋来,最缺的就是一个安稳的落脚点和可以相信的人,河仙莫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他早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又怕问的太唐突,也不知道莫家有没有合适的待字闺中之女。 现在莫子布主动说出来,简直再好不过了! “三弟,我李献文自四川到南洋,惶惶如丧家之犬,诸路人马皆不待见,唯有三弟青眼相加,感激不胜,只是不知令尊莫公爷意下如何?” 莫子布觉得莫天赐会答应的,因为李献文也算是出自名门,相貌更是没的说,比莫子布还帅气几分,为人有才重情义,还有几千人的家底。 若是寻常时候,莫灚这样的大龄望门寡是配不上李献文的。 “二哥放心,包在我身上。”莫子布大打包票,立刻对下首的陈光耀说道: “去请武世营武舍人来,他擅丹青,可绘二哥等身像送去河仙,如此人才,家父一见,定然无不应允。” 李献文大喜,“梁文英,速速去取我珍藏的那盘东珠来,再拣选擅言语者十人为使,赍我书信与珍宝一同前往河仙。” 随后,李献文又对着身后十余将官大声喝道:“自今日起,龙头之令,就是我的命令。 龙头与我意见相左时,必须以龙头之令为准,谁敢不听,小心军法无情!” 黄忠仝等人皆喜气洋洋高拱双手,“谨遵将军之令,我等以后,只需龙头一声令下,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莫子布也是大喜,站起来手捧酒碗,“好!大家自今日起就是一家人了,上下齐心,风雨同舟!” “上下齐心,风雨同舟!”众人跟着端起酒碗高呼。 恰在此时,洪阿汉遣侄子送来了好消息。 “龙头,昨日有闽省仙游乡党陈氏兄弟送来十万火急书信,他们被郑主大军困在义安走脱不得,听闻会安有咱华人大豪在,遂派死士前来哀告,请发兵一救!” (本章完) 第33章 历史的冷幽默 第33章 历史的冷幽默 此时义安不是后世越南的义安省,而是指义安省的省会荣市。 这里原本也是著名的海贸城市,但南宋灭亡以后,海上丝绸之路大受打击,荣市就衰落了下去。 现在虽然也是比较大的港口城市,但是规模已经被会安抛下很远很远了。 此时安南处于后黎朝时期,北面是由郑检在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建立的幕府政权。 幕府也叫霸府,是中国两汉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期存在过的一种僭主政治体制。 中国历史上的曹操的魏王府,诸葛亮的丞相府,李世民的天策府,就是典型的霸府政治。 在国外,则以日本的征夷大将军幕府和安南郑氏的北郑幕府为最典型。 郑主传到第八代全王郑杠的时候,已经露出了亡国之相,当时北郑统治地区吏治极度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无忌,又年年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于是声势浩大的北河起义爆发,起义军以黄公质、阮有求为首,打的郑主幕府军毫无还手之力。 但郑杠有个‘好弟弟’,他见郑杠把国家治理的都快灭亡了,立刻发动政变将郑杠赶下了台,随后在一众贤臣的支持下开始力挽狂澜。 此人便是现今在为的第九代郑主,明王郑楹。 不过郑楹虽然有中兴的才干,但郑杠实在太给力了,把国家折腾的满目疮痍。 以至于郑楹夙兴夜寐治理了二十三年,但北郑地盘上仍然有大面积的农民起义军没被摁下去。 虽然郑军逐步击灭了阮有求、阮选等人,但是起义军领袖,后世被越南政府称为民族英雄的黄公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除了黄公质以外,起义军第二号领袖阮有求虽然战死十几年了,但他的儿子并没有被抓住。 前年黄公质为了缓解自身的压力,派精兵保护阮有求的儿子阮陀求,回到阮有求的大本营义安接着闹事。 而此时,郑楹也老了,没有当年二十多岁可以御驾亲征的勇气和体力了。 阮陀求等万余人在义安大闹天宫一般四处乱杀,还招揽了大量的华人海盗为倚仗,北郑连续派出数万精兵,一直打了三年,才勉强将阮陀求等围住。 先前洪阿汉送来万急求救信的,就是被阮陀求等招募的华人海盗陈旭等人。 莫子布接到消息后,立刻召集所有人前来开会。 荣市大约在岘港以北四百公里左右,郑主大军围困荣市已经快九个月了,上下早已疲惫不堪。 而由于阮陀求等人没有水师,郑主的水师并未大规模出动,只是作为陆军的补给船队出现过。 但即便是这样,郑主的军队,也不是莫子布这千把人可以碰瓷的。 会安刘家的刘知三就指着地图上的荣市说道:“这一百多年,郑主的军力一直是要强于阮氏的。 据说这次围困荣市,明王郑楹出动了优兵一万,一兵五千,乡团及民夫四万余。 虽然围城九月,上下疲惫,但仍不是我等可以对付的。” 郑主的军队编制是个大杂烩,高层用的是明制,设东西南北中五府军都督府管理军队。 中基层则是宋制的,优兵就是禁军,一兵则是厢军。 郑主控制的越北地区历来是富庶之地,现今人口大约有六百万上下,最初五军都督府每府军两万人,一共十万正规军。 但明显这是不可长久的,于是到了现在,只剩下了东府军和南府军,其中又以东府军最为强大,约有四万人,现在优兵基本就是指东府军了。 刘知三的意思就是说,郑楹出动了优兵一万,相当于动用了全国四分之一的精锐,不算其他人,就是这一万人,他们这一千多人就不够填的。 不过鄚龙显然有不同意见,他观察了一下之后说道:“可以打,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我听说荣市是北河大城,周长在二十五到三十里长,还有蓝江自南边穿过。 郑军不过一万优兵,五千一兵,除非他们有一人做十人用的能力,不然也绝对做不到围死。 极大可能是郑楹出动了数千骑兵,他们根本不怕阮陀求等人出城,只需用乡团和民夫困住荣市城,哪里被突破,就用骑兵追击哪一方。” “很有可能,这样对阮陀求等人来说,冒险出城绝对没有在城内死守来的安全。”黄忠仝也同意了鄚龙的观点。“我明白了,郑军既然没法围死荣市城,水师又少,那么靠近蓝江的城南一边就是最大的破绽。 郑军定然是在蓝江以南布置了骑兵守株待兔,防止阮陀求等人突围。 但是咱们是驾大船而去,直接在蓝江上接了人就走,他们自然望船奈何。 而且我们只要接走陈家兄弟等几十人就行,阮陀求又不是我等同胞,管他作甚!”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称是,只不过莫子布做梦也想不到,阮陀求的后代,其实真的跟莫子布是同胞。 历史上五年后黄公质病逝,其子黄公缵年幼抵抗不住郑主的攻击,由阮陀求的弟弟阮励求等保护逃到云南,最后被清政府安置到了新疆迪化。 至今乌鲁木齐黄姓、阮姓中,还有他们的后代存在。 据说在左文襄公收复新疆之前,黄公质的后人中,还有人在新疆大英雄徐学功的麾下,为抗击外来侵略者战死沙场。 这可真是历史的冷幽默了,越南民族英雄的后代他们自己国内没有,反而在新疆与各族人一起保卫中国。 这边眼看形成统一意见了,魏家的魏长乐也点头赞同道:“龙头,咱们此去的主要目标其实是磨合、锻炼队伍,就算救不了陈家兄弟,但目的也达到了啊!” 莫子布一想也对,估计广南国的探子现在已经注意到岘港,那就现在出发去试一试。 。。。。 荣市。 鄚龙不愧是鄚玖时代留下来的战将,竟然将荣市城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郑主郑楹断断续续打了二十三年的仗,虽然保住了江山,但北郑之地也被打的尸骨遍野,人口从巅峰的七百多万下降到不足六百万。 这也是阮陀求几千人就能到处闹事的原因。 地方上田地荒芜,国库空虚,围剿战一打就是三年,郑楹也打不起了。 于是只能让民夫和乡团轮番服役前来围围困,再调两三千骑兵在各处布防。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被困的陈氏兄弟,根本就送不出来信。 。。。。 陈旭跟堂弟陈南互相掩护着,缩在荣市城头的一个无人注意角落,小心翼翼的吞咽下一个春饼。 围城九月,城内的吃食基本都要耗尽了,一个春饼不说价值万金,但比起平常也珍贵百倍都不止,需得小心翼翼,不然就有被夺走的危险。 仙游属于莆田,而位于闽中的莆田与闽南渊源很深。 莆田话虽然自己人出了县都很难交流,但仍然可以算作大闽南语中的一系,是以在海外,基本也被算作闽南人的。 而潮州,同样属于大闽南范围的地盘,所以陈氏兄弟跟洪阿汉有些关系。 至于什么听说岘港有华人大豪云云,那完全就是瞎扯。 他们被围八九个月了,哪里能知道几百公里外的事,那不过是在把不要钱的好话往外甩而已。 “阿兄,你说洪阿汉真的能请来人吗?” 几块饼下肚,没有那么饿的头眼发昏了,陈南立刻就担心起了处境。 陈旭刚想说很难,但看见在海上劫掠时心狠手辣的堂弟,现在已经有些眼泪了。 想着这九个月兄弟们跟着他过的地狱般生活,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个唯一的希望,于是他点了点头,很笃定的说道: “会来,一定会来的,阮陀求他们杀了全义安的大户,除了散出去收买穷棒子们的浮财,至少还有八万两财货。 这么大一笔钱,洪阿汉一定能在会安拉出来一支大船队来救我们的。” (抱歉,昨天喝多了。欠一更上架的时候补。) (本章完) 第34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34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蓝江是安南第四大河流,发源于老挝,自西向东流入南海。 从入海口到荣市城港口小城边水,能通二三百吨船只,涨潮时甚至能通一千吨左右大船,港口条件非常优良。 莫子布原本计划就是这样,全舰队在外海等着,等到涨潮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到荣市城下,接了那几十个仙游人就赶紧跑路。 毕竟安南内战一百多年了,莫子布带入到唐末五代、南北朝想象了一下。 北府军、百保鲜卑铁骑、魏博牙兵、吃人蔡贼等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差点被压力压的喘不过来气。 他这千把人,要跟这样的猛男撞到一起,还不得被打出屎来! 而且,这第一次舰队远航,开始把莫子布整了个灰头土脸。 此时的海上远航没有无线电通信设备,旗语稍隔远一点就不起作用。 灯光就更别说了,这时候还是鲸油灯、桐油灯的天下,那点小光在海上你就别想看得见。 是以,此时舰队出航,能不能保证阵型,保证完整,完全要靠各舰舰长之间的默契如何,舰长的指挥能力和水手操作能力是不是过硬。 正好,莫子布的舰队这几项都有点缺乏。 于是,好家伙,刚出岘港,一股东北风吹来,莫子布在旗舰红一号乌艚船上,眼睁睁的看见舰队直接被吹了个七零八落。 虽然他快速升起了象征旗舰的红旗,召唤各舰赶紧过来集合,但仍有三艘战舰在波浪起伏中,忽忽悠悠就不见了踪迹。 这把莫子布急的,他估计此时应该是在顺化外海不远处,广南国也是有舰队的,虽然并不强大,但以莫子布舰队此时的状态,被逮住了肯定要经历一场菜鸡互啄的大战。 不过好在这种极端情况并没有发生,舰队在顺化以北的老虎岛等了一天以后,飘走的三艘战舰就先后回来了。 莫子布干脆就不着急了,就以老虎岛为中心,开始了大规模的实地练兵。 于是本来六天就能到荣市外海的,结果硬是捣鼓了十三天才到。 荣市外海,有一小岛名为麦岛,岛虽然不大,但时值深秋近海也没有台风。 莫子布干脆就下令舰队在此驻扎,舰队官兵分批下船到岛上走几圈,让他们适应一下陆地,免得有人陡然下船了站不稳。 等了大约一天,洪阿汉收买的奸细就送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洪阿汉表示陈氏兄弟对他保证,保证荣市城中有阮陀求等劫掠到的金珠宝玉等财货,价值最少有八万两白银。 八万两白银啊! 所有人都露出了贪婪的表情,要知道这里的海盗小头目,就是自己拥有几十吨船的那种,他抢劫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存下三千两银子。 在此时的北郑,一个知府衔才值一千八百两银子,补实缺也才三千两左右, 可见这八万两白银的财货,是多么的吸引人。 更夸张的是,莫子布明显感觉的到,荣市城有八万两金银财宝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军心士气竟然肉眼可见的上涨了起来。 很多自由散漫惯了,用精神注入棒都不能让其规矩的老海盗,竟然自动显得有些严整和规矩的精锐模样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第二个情况则是河内以北的谅山怀远铜矿,发生大规模暴乱,围困荣市城的军队已经在一二月前调走了最少三千人。呃,明清时期不同于宋朝。 宋朝岭南还没完全开发,云南更是不在国境之中,是以安南与两宋的关系并不紧密。 甚至安南还因为红河平原的富庶,而对临近自己的两宋广西边境拥有一定优势。 而到了明清时期,两广的完全开发以及对云南的掌控力大大增加,安南的红河三角洲已经有点竞争不过了。 而且人一多,他们与两广的联系开始越来越紧密。 比如此时,安南北部的矿场,全部被清朝矿主占据,他们开矿的利润十成中有一成给北郑幕府都要不错了。 最开始北郑诸主还限令每矿工人不得多于三百,但到了现在,最大的矿场甚至已经拥有上万矿工。 谅山的怀远铜矿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丁壮数千,广西的土司和广州的满汉高官都有暗股,他们几乎霸占了谅山,蛮横作风让当地乡民苦不堪言不说,甚至连谅山的安南官府都敢骚扰 不但因为人多,还因为矿工战斗力很不错,历来都是出精兵的职业。 历史上冯子材抗法,刘永福黑旗军都曾大规模征召这些越北矿工作战,可见战斗力之不一般。 “太好了!怀远铜矿丁壮近万,郑主想要镇压,恐怕要调上万精兵威慑才行,就算荣市有事,他们也无法顾及。” 经常在红河河口混迹的疍家二,已经兴奋地开始苍蝇搓手了。 “干吧,龙头!”周远权也有些激动了。 “郑军虽然骁勇,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况且此次咱们出动战船八艘,合计火炮近二百门,郑主最多几十门了不起了。 咱们直接横船蓝江上,用炮轰,也能轰的他们不敢靠近。” 莫子布咬了咬牙,现在全军都被八万两银子给蒙住了眼睛,他要说不干,下面肯定得闹翻天。 突然之间,莫子布也对历史上某些统帅眼见是对方陷阱也要去吃,有些理解了。 有的时候,下面的兵将一旦形成了集体意志,你没有接近韩白卫霍这个档次的能力,大部分时候,都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最多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做微调。 “好,那就干!”莫子布一挥拳,下面的将官顿时欢呼了起来。 “不过咱们不能这么浪过去,谁愿为先锋,率小船十条,勇士百人先行上岸探查敌情?” 这也算是一种小技巧,作为主帅的莫子布不想打大,那么就需要抛出这种苦活试探一下下面人的决心。 若是这种危险性很大的活计,下面人犹犹豫豫不敢接受,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阻止。 结果没想到下面人非常踊跃,大量管理五十人左右的队正,七嘴八舌的都要请功,最后任务则落到了哨官疍家二的头上。 莫子布也点了点头,疍家二虽然情商不高,脾气火爆,但上了战场却很机敏,加上越北海边也有不少疍民,让疍家二去正合适。 不过莫子布还是有点不放心,干脆冲着陈光耀一挥手,“阿耀,你带十名红袄银刀兵一起去,务必摸清情况。” (本章完) 第35章 百夫去,一夫还 第35章 百夫去,一夫还 陈光耀带着斗笠,于冷风中只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下身甚至就只一条破烂不成样子的短裤。 安南虽然处于热带,但此时也只有十几二十度,冷风吹来,还是有些忍不住让人打颤,至于脚底的土地,更是冰凉的过分。 跟在陈光耀背后的几人直接被冻得鼻涕都下来了,这里是距离荣市二十余里,郑军布防的最外围,从蓝江海口上岸之后,他们前进的相当顺利。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郑军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从海上来救援荣市城。 另一个原因则是经过两三年与起义军的拉扯,荣市所在的大义安省已经被折磨的够呛了,土地荒芜,大批民众四处逃荒。 而在郑军掘长壕围困荣市的过程中,又是需要大量民夫工作的,因此不但义安的民夫被强行征调,就是河内的附近的农夫,也被征调了不少过来。 这导致了荣市城外的民夫和乡团成分极其复杂,各地口音都有,每天都有人逃亡甚至死去,也每天都有人被从家乡强行征调而来。 陈光耀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的小包袱中有食物,但是根本不敢拿出来。 因为他这种档次的民夫,挨饿是常态,就没几个身上有余粮的。 他拿出食物容易暴露不说,还很可能会被围观甚至抢夺。 几个大声谈笑的郑军从陈光耀等人面前走过,看样子应该是地位等同于厢军的一兵。 他们没有任何甲胄,唯一能把他们与民夫们区别开的,就是身上质量稍好的黑色衣裤和缠头。 这些郑军运气不错,他们手里提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野鸭,耀武扬威的看着形同泥地里猕猴的民夫们。 “咦!”一个郑军突然望向了陈光耀,眼神里带着疑惑。 没法,陈光耀虽然扒了死人的烂衣服套在身上,脸上也刻意抹了黄泥,但是敦实健壮的身躯却无法遮掩。 等着怀疑的郑军走进了几步,立刻就把刀抽了出来。 因为陈光耀等隆起的肌肉和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肤,压根就不是吃食少又要进行高强度劳动民夫所能有的,这一靠近,立刻就看出来了。 郑军小军官一指,陈光耀却很顺滑的就跪了下来,嘴里还在呜呜咽咽的,把一个被强征来的民夫,演绎的入木三分。 陈光耀不害怕郑军手里的刀剑,而是害怕他手里的铜锣,这要是一敲响,郑军巡兵立刻就会过来。 情急之中,陈光耀的适时下跪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这过于顺滑的操作,让郑军军官迟疑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要了他的命。 因为陈光耀下跪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发力的准备,他趁着郑军军官迟疑的一瞬间,一个贴地滚就翻了到了军官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腿用力一扯,军官站立不稳猛地往后一仰就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陈光耀袖子一甩,一把精铁匕首就握在了手里,寒光一闪,就捅进了军官的喉咙。 他甚至还有时间一把抓住下落的铜锣,避免发出哐当的响声。 就在陈光耀动手的瞬间,他身后的几个属下也立刻动手了,几人飞速从怀里摸出精铁匕首,猛扑上来,直接就是一顿猛捅。 北郑幕府的建立时间比努尔哈赤起兵还早几十年,又刚经历了比汉灵帝还能折腾的全王郑杠。 虽然郑楹继位后开始了力挽狂澜,但北郑实际上从最高层到底层,基本都腐化了。 战斗力还能保持的原因,不外乎是还有南边阮氏广南国这个宿敌而已。 这些一兵形同两宋的厢军,战斗力可想而知,而且他们方才拔刀,也不是完全就确认陈光耀等有问题,那不过是习惯性对于民夫一种高高在上的装模作样而已。 因此一经照面,顿时就被陈光耀几人杀的人仰马翻,不过他们毕竟人比较多,一个漏网之鱼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陈光耀正要上前追捕,却看见一个瘫坐在地上的民夫把腿一伸,这个郑军就栽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悄无声息的,根本就没人指挥,周围的民夫一涌而上,就把这个郑军给淹没了。 极为压抑的惨叫声响起,十几秒过后,民夫们散去,一个近乎赤裸的郑军出现在了陈光耀面前。 他匍匐砸地上,脑后一个血洞正在泊泊冒雪,身上的衣物,怀中的干粮,手里的鸭子,都完全消失了。 陈光耀突然间感受到了压力,他招呼着三个部下退开了一点。 地上几个郑军还未完全死去,掉落的野鸭尸体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鸭血还是人血。 几个跟陈光耀差不多打扮的民夫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让开,迟疑了一下之后,互相交谈了两句,又从黑乎乎满是泥水的长壕中,钻出来无数消瘦又饥饿的身影。 窸窸窣窣,好像是老鼠收集食物的声音响起,几十秒中,躺地上四个郑军瞬间跟另一个郑军一样,变成了赤裸裸的白羊儿。 又过了一小会,出来了几个像是头领一般的人物,他们指挥着人手把这几个郑军一兵抬到了一个陈光耀看不到的转弯处。 这一切,沉默又诡异,让人仿佛置身地狱一般。 一个常年在北郑活动的疍家海盗,咧了咧发苦的嘴巴。 “太惨了,我在海阳听人说义安这边如同鬼蜮,所有人都吃不饱,一旦被征夫就别想再回家,看来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说是人肉都能卖上钱,但没想到,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陈光耀也有些没想到,广南虽然也还是民不聊生,但好在没有这么残酷的仗要打。 百姓们可以卖儿卖女、借高利贷,然后在寒冬腊月冻饿而死,不像北郑这里,直接被丢到血肉磨坊中。 “不能继续进去了,把粮食都拿出来,我们去找人谈判,让这些北河人给咱们打探消息。” 陈光耀很快做出了决定,九个月的围城,已经把这荣市城内外都围成了人间地狱,自己这么几个人再深入进去,恐怕就进得来出不去了。 。。。。 郑军大营,莫子布的情报是准确的,谅山怀远铜矿确实爆发了骚乱。 起因就是郑主实在无法容忍近万矿工占据要地,并且每年只上交区区一千两白银了。 因此郑军主帅,焕郡公阮廷桓已经得令率两千骑兵北上,现在统领这万余郑军的,是主帅阮廷桓的胞弟阮廷石。 阮廷石没有他兄长这么大的本事,且久在基层,深深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由于粮草的缺乏,下面的民夫为了保命已经凝结成了团。 现在情况是郑军主力万余人押着四五万民夫,大体上还能保持着。 但不安和惊恐的情绪在四处蔓延,稍有逼迫很可能就要出大问题,情况并不比荣市城中的两三千贼寇好多少。 阮廷石的脸上满是焦躁,这么下去,万一荣市城的粮食能支撑到今冬,他就该崩溃了。 (本章完) 第36章 大大的炮舰海上来 第36章 大大的炮舰海上来 拿到了陈光耀送回来的情报,莫子布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实在没想到荣市城外已经打成这样子了。 四万多民夫,每日的吃食只有一斤半干菜饼,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还要上工掘长壕以及夜间守夜。 在饥饿的威胁之下,陈光耀不止一次看见了人吃人的场景。 难怪历史上的老百姓这么恐惧服徭役,真是百夫去一夫还啊! “大家过来看,根据光耀提供的情报来看,荣市北、西、南三面各有一个郑军大营。 每营延绵数里,各有三千人左右,其中的精锐乃是从东京调来的东府军骑兵三千人。” 这个东京可不是后世的倭国东京,而是指河内。 昔日明成祖收复安南时,将河内城命名为东关,黎利赶走明军独立之后,改东关为东京。 “看来郑军确实没防着有人从海上来,东面都没建营。”李献文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军自南而入,北面有荣市城可以作为阻挡,那么实际上我们要面对的,就是郑军南营的三千人,这就好打多了,直接横船陈炮轰之。” “那就即刻起兵吧,这海风我也是吹够了。”莫子布高声说道:“去准备三千斤米,咱说到做到。” 陈光耀这次任务能完成的这么好,直接原因就还是许了三千斤米,充分发动了郑军民夫为他所用,这点米,该给。 。。。。 荣市城中,仙游小海盗陈旭带着一帮族中兄弟正洋洋自得的坐着,上位的阮陀求则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陀爷还犹豫什么,莫非是舍不得这城中财货,咱们现在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些死物做甚?” 陈旭稍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家伙也是个神人,他往外求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们,因此根本就没跟阮陀求汇报。 等到陈光耀派人夜间入城之后,他才惊觉真有人来救,于是急匆匆赶来跟阮陀求汇报。 “唉,我非是舍得的些许金银,而是我不习舟船,若是在山林之间尚且称一声好汉,但到了海上,前途未卜啊!” 阮陀求还是很清楚的,跟着这些唐人一走,根基就失,以后恐怕很难再回故乡了。 “陀爷可要考虑清楚,此时不走,那就只能步大将军后尘了!” 陈旭眯着眼睛提醒道,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却是个刀口舔血的老江湖,深谙行走江湖的为人之道。 阮陀求走不走,他不在乎,但那八万两财货是很很重要的。 这可是他的投名状,必须要阮陀求交出来。 听到陈旭这么说,阮陀求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陈旭口中的大将军乃是他的父亲,自称东道保国安民大将军的阮有求,十几年前被擒到东京,结果被郑主给千刀万剐了。 “罢了,罢了,留得有用之身,才能再图将来。”阮陀求把牙一咬。 “我这就去将粮食全部起出,三军饱餐一顿,明日跟奸军拼了。” 嗯,郑主骂黄公质、阮有求等起义军为黠贼,起义军就骂郑家是挟天子的奸臣。 所谓拼了,也只是断舍离的一种高雅说法。 别人是为八万两银子来救他的,必然不可能把四千多阮军全部救走,能承诺带走近百腹心,已经是极大的面子。 所以剩下这些人就要舍弃,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主动出击吸引郑军的注意力。 。。。。 阮廷石今天起的有点早,昨夜喝了不少的酒,但还是很兴奋,因为心情好了很多。刚刚传来消息,出身宦者的大将军黄五福,在沱江上游大破黄公质,切断了黄公质意图增援荣市中阮陀求的意图。 此时的郑军主力一直都因为要防备从沱江上游山萝,也就是后世奠边府一带南下的黄公质,因此围攻荣市的兵力是不足的。 现在黄公质被击破,黄五福的主力最迟一个月就能到达荣市。 这就表示阮廷石只要再守一个月,不但危机可以解除,还能混一个擒杀贼寇的战功,怎能不让他美滋滋呢。 正在此时,轰隆一声炮响,橘红色火光闪亮了天边,随后只听到无边无际的狂呼乱喊响起,未几,就见得侍卫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安抚使大人,城中黠贼突然暴起,似倾尽全军出攻,恐将突围!” 阮廷石大笑,“贼若是不出,尚能固守些许时日,今绝望啼嚎孤注一掷,以步卒列于平地,欺我精甲铁骑不利乎? 擂鼓聚将,命西、南两营骑兵该奇速速起兵,与我围剿贼军!” 隆隆的战鼓声中,起义军吃饱喝足奋勇杀出,开始时,只杀的北面民夫、乡团和一兵狼奔豕突。 但战不过三刻钟,郑军西、北两面大营的千余骑兵赶到。 这些骑兵虽然少铁甲多皮甲,马儿也是矮矮的滇马种,但面对组织度很一般,基本没什么甲胄的步军,还是可以大发神威的。 火铳连闪,箭入雨下,郑主骑兵个个赵子龙附体,只杀的起义军鬼哭狼嚎,成片成片的倒下。 而在荣市城东面,阮陀求、陈旭等大开东门,东门外的民夫也得了米粮,事先让开了一条小道。 阮廷石看见己军得胜,想着不用黄五福到,他阮廷石就能大破贼军,顿时极为兴奋。 他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假装小寐一会,等到诸将破贼完毕回来看见,是不是就能得一个阮安抚梦中破贼的典故而名留青史? 只可惜,他想的不错,但腿还没开始动,就见远处旭日初升的海面波光粼粼。 在这闪着的日光下,一面面巨大的船帆陡然出现,船队前后相连,不知道有多少艘。 “这是哪里来的舰队?自海阳来的吗?”周围将官都有些困惑,没听过朝廷又派水师来了啊! 突然,有人指着远处惊叫了起来,“南贼,是南贼来了!” 原来,莫子布让人在船头竖起了大大的广南阮氏的黄龙旗。 此时郑主称阮家为南贼,阮家则称郑主为北寇。 阮廷石本以为是大获成功,结果没想到是黄雀在后,顿时直接就破防了。 “黠贼原来勾结了南贼,快命急使到京师禀告。 挂红旗,燃狼烟,命南营急速回援。” 此时,出城突围的起义军被打的行将崩溃,眼见来了广南舰队,还真以为是陀爷阮陀求请来了援兵,他们哭嚎着向舰队的方向奔来。 莫子布满脸严酷毫不心软,“波恩舰长,我命令幸运号右面火炮摘掉炮衣,所有火铳手列阵,谨防溃兵冲击我舰。 传令兵向后面的红一舰发旗语,让他们做好警戒,不得让这里的安南人一个上船。” 莫子布深知,这种情况下的起义军就跟溺水之人一样,要是让他们抓到一个救命稻草,绝对会不要命的扑上来。 数千人涌来不加以处置的话,幸运号本来现在吃水就深,搞不好能被干搁浅。 而确如莫子布所预料,起义军看见有大船可以躲避郑主的骑兵,顿时眼睛都红了,无数人无视了已经揭开炮衣的火炮,哭嚎着就要跳入水中往船上扒! “开炮!”莫子布把手一挥,大声的下达了命令。 (本章完) 第37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第37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轰,轰!” 幸运号上的右侧六门六磅露天甲板炮先后开火,橘红色火光送出了致命的弹丸,立刻就在蜂拥而来的起义军中间打出了一条血路。 一条满是残肢断臂的血路。 紧接着,后面红一舰上也有五门火炮开火了。 潮水般的起义军顿时被吓傻了,北郑骑兵可没这么恐怖的火力。 但这还不足以惊醒所有人,还是有人在往前面冲。 “火铳手,预备,给我打后面的,放!”莫子布再次下令。 两艘船上近百火铳手立刻点燃火绳或者扣动了扳机,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那些还在哭嚎着往前挤的起义军顿时被打翻了一大片。 “都他妈把正面让开,分列左右挡住官军,谁敢下水,格杀勿论!”裴氏春站在莫子布身边,手持红色大旗怒吼了起来。 她身材雄壮,因为是女人声音极有穿透力,顿时就把前面的起义军给吼愣住了,其余放完枪的火铳手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人群中,一个缠着头巾,在安南人中很少见的络腮胡大汉也跟着大喊了一声。 “溃兵冲阵可是大罪,想活命的就跟我来。” 有了人带头,乱糟糟的起义军在这恐怖的炮火威慑下,又开始一窝蜂的往两边散去。 当然,也有很多没听见的闹不清楚状况,还在往大船这跑,莫子布立刻毫不手软又是一阵枪打炮轰。 郑军尚未到,起义军已经在莫子布这血流成河了。 “龙头,东门已经开了,阿耀在招呼我们过去。”裴氏春这时指着荣市东门外对莫子布说道。 莫子布看着眼前终于开始散开的起义军,把牙一咬。 “用蜈蚣船去运人运物,幸运号、红一号、财宝号先不忙去,让咱们试试郑军的实力。” 虽然情势有点紧张,但莫子布眼馋啊! 能在包围中渡过九个月还能有一定组织度的士兵是什么,那就是百战老兵啊! 到了缅甸肯定是要跟贡榜王朝的军队陆战的,这些人用得着,他莫子布不要多了,选两三百最精锐的就行。 郑军统兵的掌军见‘南贼’大军前来,一时间也摸不清路数有点不敢上前。 但看到‘南贼’只是把大船打横,以为他们不敢上岸只想接人跑路,信心又有所恢复。 正在此时,阮廷石的军令到了,“安抚使有令,绝对不能让黠贼贼首阮陀求走脱。” 掌军咬了咬牙,“全部骑兵上,纵马践踏驱使黠贼败军往水中去,让他们去蚁附南贼大船,贼船必然会避走。” 号角声吹响,得到命令的郑军骑兵一千余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也是打老了仗的,很自然的就避开了大船的正面,从左右两个方向凿击刚刚站稳脚跟的起义军。 一看郑军很有经验,莫子布立刻大声命令舰船由横变斜,不然就要打不到那些郑军骑兵。 看着起义军又开始骚动,莫子布马上命令再开几炮。 果然,大炮一响,下面的起义军立刻就想起方才的恐惧,无数人哭嚎着,一些步卒瘫痪在地,连手里的武器都握不稳了。 万分危急之中,方才那个大胡子越人又在人群中大吼了起来。 “阮家火炮犀利,远胜奸王骑兵,且我等杀官军甚多,已无活路,不如并力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莫子布当然是会说安南话的,他立刻指了指远方,“把那个大胡子给我记下,若是不死,当保他一场富贵。” 大胡子吼完,其余起义军都觉得有道理,与其被大炮打死,还不如反抗,至少骑兵远没大炮这么可怕。 郑军骑兵本来是来驱逐起义军去冲‘南贼’大船的,结果遇到了大胡子这么个怪胎和心狠手辣的莫子布。 起义军畏惧火炮,远胜畏惧郑军骑兵,结果奋力硬刚,竟然顶住了。 当三千多步卒不惧死亡奋力抵抗的时候,一千多骑兵还真冲不动。 虽然场面上看起来起义军死伤惨重,但郑军骑兵却被不断驱逐的往后退去。 郑军骑兵没注意到他们的在不断后退,但莫子布注意到了,他站在舰艏最高处看的清清楚楚。 等看到郑主骑兵不断来回奔驰用马刀劈砍,但是被越来越被往中间赶的时候,莫子布大吼一声: “开火,送这些骑兵去十八层地狱吧!” 莫大龙头太兴奋了,以至于竟然像后世打游戏一样,大喊大叫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传令兵大喊的同时还挥动了手中的红旗,刹那间,幸运号、红一号上右边火炮甲板和露天甲板总计三十一门炮立刻开火了起来。 火药迸发带来的烟雾,升腾如同鬼蜮,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幸运号都在蓝江上晃荡了起来。 但杀伤力更加巨大,郑军骑兵被挤到了中间,好多人避无可避。 一枚硕大的铁球呼啸而出,先是直接将第一匹马的马头削掉,紧接着就将第二匹马的胸腹洞穿,还顺带着将第二个战马骑士垂在两侧的双腿给带走。 余下的劲头,甚至还能把第三个掉落到地上的骑士直接击成了一片碎肉。 火炮刚歇,上百把火铳又在这升腾的烟雾中打响了,郑军骑兵再次栽倒了十余骑。 此时的安南,不管是北郑还是南阮,实际上都是没多少水师的,有也只有一些内河和近海的舰队,更别提大炮舰了。 历史上阮褔映和西山阮惠决战。 北面阮惠的水师,是由华人海盗陈添保、莫观扶等上南海海盗组成。 南边阮褔映的水师,是由何喜文指挥的暹罗到马六甲的下南海海盗,以及少量法国武装商船组成。 说是安南水师内战,实际上是上南海华人海盗,被下南海华人海盗给击败了。 所以,郑军骑兵的掌军和下面兵将,压根就没见识过一下能有三十一门六磅到八磅炮开火的恐怖画面。 只打了一轮,郑军骑兵就慌了,紧接着又挨了一轮火铳,等他们尚未反应过来,第二轮火炮再次开火。 这一下,郑军骑兵彻底崩溃,虽然这两轮火炮和一轮火铳最多也就打死打伤一二百人,但给郑军骑兵的心灵震爆,那就太强烈了。 莫子布在高处看到郑军骑兵慌忙退走,再往南看了看,却没见南营的郑军骑兵甚至步兵过来协同作战,一个想法在心间升起。 “传令鄚龙、李献文、魏长乐,各点两百兵出击,南营的郑军很可能主力已经在北边了。”莫子布大声吼完,对着身边的陈成山说道: “表哥,也请你率陈家所有红袄银刀兵出击。 裴大,你去找到那个大胡子,让他组织义军和我们一起出击。” 说完,鄚子布命裴氏春手持大旗相随,他要亲自再去见识下郑军的实力,如果可以,不妨就在荣市城外,让郑军栽个大跟头。 (本章完) 第38章 不想做饿死鬼,那就得拼命 第38章 不想做饿死鬼,那就得拼命 咚咚咚咚! 锵锵锵锵! 充斥蓝江左右的鼓角声响起来了,李献文、黄忠仝、鄚龙、陈成山、袁开道等各率几十上百名士兵不等,开始乘坐蜈蚣船离开大船登岸。 昆仑山堂的士兵们还没有统一的制服,只在一面面红旗的指引下,吵吵闹闹的开始列阵。 他们并不害怕反而还很兴奋,毕竟都是干刀口舔血买卖的。 但也并不整齐,因为他还没经过严酷的训练,本质上也只是一群贼寇,不算是正规士兵。 郑军骑兵人仰马翻的退了下去,犀利的火炮轰击让阮廷石脸上都忍不住变了颜色。 不过他马上就看到了昆仑山堂的士兵那毫无军纪的模样,而且人数并不多,远观也就三五百人的样子。 顿时,这位北郑的义安省安抚使大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不甘心啊! 苦守了九个月,九个月泥水里打滚没回过一次家,如今眼看最多一个月就大功告成,结果在最后时刻鸡飞蛋打,如何能忍。 阮廷石急匆匆统计了一下伤亡,发现骑兵不过战死六七十,伤了三百来,伤者中一半还能坚持作战,信心立刻就回来了。 “彼辈火炮犀利,但大船于蓝江上行动不便,且将南贼引至前方再战!” 这边。 莫子布也命裴大前去,将方才那个号令义军行动的大胡子招到了船边。 “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武文勇,海阳人氏,见过将军。”这大胡子武文勇,把莫子布当成了广南国的统帅。 武文勇?莫子布嘀咕了几声,好像没听说过。 但看见他刚才在人群中甚有威望,又能临机变通,立刻点头大声说道:“赏武文勇二十贯北国金钱,擢为该奇。” 武文勇大喜,觉得自己终于赌对了,北国金钱实际上就是清朝的上等铜钱,二十贯在安南能当五十多贯用,更别提还有官身。 “末将叩谢官上大赏,愿为定王效命。” 不过这倒是莫子布孤陋寡闻了,这个武文勇别看今年才十七岁,但人并不简单。 历史上越南西山朝有七虎将的称谓,他们在阮惠的带领下,南打暹罗,北打我大清,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阮惠在越南能与兴道王陈国峻齐名,能在全亚洲有点名声,陈光耀和武文勇两人,功劳是最大的。 而且这位也跟陈光耀一样,特别忠心耿耿。 历史上阮惠击败孙士毅之后,就向乾隆请降求封。乾隆则要求阮惠必须亲自去北京才肯原谅。 阮惠当然不干也不敢,于是派外甥范公治假扮自己,由武文勇护送北上。 要知道此时武文勇是西山朝第二号猛将,荣华富贵已经到手,不是忠心耿耿的话,是绝对不会冒着随时掉脑袋危险北上的。 滴滴答答的一阵喧闹,,莫子布听见远处郑军也奏响鼓乐,于是抬头看去。 只见郑军以步军为中军,骑兵为两翼,列阵缓缓向蓝江靠近过来,又仔细看了看,郑军有大量火铳,但是没见有大炮。 想来郑军的大炮应该是很少,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掘长壕来围荣市了,直接轰开肯定更省事。 即便有,很可能也是移动不太方便的五千斤炮,缺少虎蹲炮、九节炮、子母大铳这种便捷的小炮。 他们没炮,但莫子布有,他有四门六磅舰炮被取了下来,安装到了木制的炮架上。 虽然木制炮架肯定承受不住这个后坐力,但是却可以临时拆下来,挖坑再用装满了沙土碎石压实。 程序过于繁琐了一点,打欧洲诸列强的陆军可能要吃大亏,但用在安南问题还是不大。 “皮埃尔,带上你的炮队随我走!”莫子布招呼着身后的一票欧洲人渣炮手,他算是精通法语的,所以这些人暂时也只能由他指挥。 郑军可能有三四百杆火铳,莫子布也有三四百杆,但他不准备用自己士兵的性命去与郑军排队射击,于是手一挥,大块加了鱼肉和腊肉的饭团被搬了上来。 荣市义军被困九个月,就昨晚吃了一顿饱饭,还是粗粮野菜近半,现在一看有精米饭和肉,哪还忍得住,当即就围了上来。 不过这饭不是给他们白吃的,是让他们去冲阵的。 “天道不好,奸王当道,左右是个死,不想做饿死鬼的来啊!” 莫大龙头还是很会煽动人的,当着一群狂吞口水的安南人就大喊了起来。 不做饿死鬼,这在后世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搞笑,但在此时,却是一个残酷的奢望。 此时满清还好点,一家有十几亩地的自耕农,一年之中一半时间吃饱,逢年过节尝到一点精米白面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打了快两百年内战的安南,大部分的农夫,人生中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别提精米白面加肉吃个饱。 眼前这些平均年龄也就二十岁的所谓义军,更是如此。 “将军,且算我武文勇一个,杀奸王,吃饱饭!”武文勇又是很上道的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老爷算我阮阿三一个,我要吃五个饭团!” “大老爷算我一个,我不想做个不能投胎的饿死鬼。” 有了人带头,只沉默了一刹那,无数人都把手伸了出来。 接过饭团之后,就用黑乎乎的手狼吞虎咽了起来,好多人嘴里还发出了野兽护食的呜呜声。 莫子布有点小小的同情,但很快压下了这股情绪。 这就是个古代,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他莫子布能保证自己人吃饱,就算是神佛下凡了,别的可管不了那么多。 鼓乐声骤停,整个战场上只听得见吞咽声。 郑军停下了脚步,他们不再上前,看样子是畏惧火炮的威力。 莫子布冷笑一声,你不来,难道老子还会上去不成? “传令,让荣市撤离的人把动静弄大点,看谁沉不住气!” 阮廷石无语了,一双眼皮狂跳,荣市城中一阵喧闹,看来是在撤离,而且今天打了半天,只见到了贼首阮陀求的大旗,可没见阮陀求人。 “再前进百五十步,集中火铳猛打,骑兵散开一些。” 阮廷石咬了咬牙,他要是不主动上,对面真就把阮陀求给救走了。 阮廷石也不是不知道对面火炮的厉害,但是血战不敌被南贼把阮陀求救走,与眼睁睁看着南贼把阮陀求救走一枪不发,差别可是很大的。 郑军喊着口号,不断向前,两翼的骑兵散的非常开,随时准备穿凿过来。 此时的东亚火铳手,其实也是玩排队枪毙的。 这是由滑膛枪神鬼莫测弹道所决定的,那些能用鸟枪在几十步外命中树上鸟雀的,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比神射手难练多了,不具备普遍例子。 更重要的是,弓箭手练习,除了弓弦会一定程度受损以外,基本没有损失。 但火铳手练习,那可是要真金白银放枪的。 所以哪怕是在欧洲也一样,大多数练习时就练习装药、放弹丸、夯实、点火绳等动作,连实物一般都不给。 这种练习方法练出来的有个毛的准头,是以大家都只能玩排队枪毙,靠阵型和数量来弥补精度。 (本章完) 第39章 不是南北朝,而是辽与宋 第39章 不是南北朝,而是辽与宋 不得不说,安南百姓的反抗精神还是很足的。 郑军优兵手持火铳列队向前,他们竟然狂呼乱喊给自己打气后,敢猛冲上去。 莫子布一直认为,被逼到绝境时,一个下层百姓不知道反抗,不敢反抗的文明,是没资格被称为文明的。 下层没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勇气,就不可能促使上层反省继而产生变革,推动社会进步乃至阶层变换。 比如中世纪的欧洲,比如某东方大国巴拉特,这都是不敢反抗的典型。 所以这么看的话,安南背着宗主国在南边自称小中华,搞万邦来朝,把汉人称为唐人、明人,他们自称汉人、华民,还是有点底蕴的。 “饱死鬼们,跟老子一起冲哦,下辈子再吃精米白面咯!” 武文勇嚎叫一声,手持大旗当先一步冲了出去。 “杀官军啊!” 身后穿着破烂衣服,满身泥土血迹的义军,面红耳赤的跟着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嚎叫声。 他们拿着破刀烂枪、鱼叉粪叉,哭嚎着发动了绝望冲锋。 ‘啪啪啪啪!’郑军火铳手被乌压压嚎叫着猛冲过来的义军给吓坏了,上百米就噼里啪啦的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而目前的火铳,除开极少量装填速度非常慢的线膛枪以外,基本都要到九十米,最好是六十米内才有杀伤力。 他们这一顿乱开枪,不但没打伤几个人,还让火铳升起的烟雾,阻挡了其他郑军士兵的视线。 然后,本来莫子布是让他们去当炮灰的,结果这些脏兮兮的义军直接一头撞进了郑军火铳手的阵型中,立刻开启了无双模式。 鱼叉与粪叉齐飞,残肢与断臂共舞,郑军火铳手被杀的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尼玛,这就是打了一百多年内战的精兵,说好的薛安都,说好的夏鲁奇呢,就这? 莫子布都看傻眼了。 阮廷石估计也是被自己火铳手的表现给吓傻了,眼看前军要崩溃,阮廷石赶紧命令已经准备冲锋凿穿南贼的右路骑兵回援。 可是,战场上已经打起来了啊! 骑兵都开始缓缓冲锋了,右路骑兵是接到了回援的命令。 但左路骑兵很悲剧的没有注意到鼓声和旗帜,派出的传令兵也昏了头,没看到左路骑兵的掌军在何处。 莫子布大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他赶紧把列阵右边的火铳手全部调到了左面。 然后,郑军左路六百骑兵,一头撞上了装备两门六磅炮的四百名火铳手与少量长枪手。 骑兵在快速逼近,还散的很开,看起来有的打。 但很快,两门六磅炮就开火了,剧烈的爆炸声和飞奔的弹丸,很快就把郑军的冲击速度和阵型给吓的失去了协调。 几乎所有人和战马都选择了避开正面的冲击,他们本来是要先散开再猛冲中路的。 但畏惧火炮的轰击,使得他们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跑去,形成了一个横着的八字形。 假如要是猛冲,他们还是能有一点优势的,昆仑山堂的火铳手都不是什么正规军,搞不好真有可能冲散,但他们先怂了,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历来南方就不擅长骑兵,更别提在安南这么热的地方,郑军骑兵所用马匹,还都是几百年前从云南来的滇马种。 这种马儿本就不以爆发力见长,郑军骑兵失去了集中猛冲的决心,散往两边之后,速度就更慢了。 同时越人的骑射本事,不说是骁勇无匹,那也是见者流泪了。 咳咳,郑军骑兵根本就不擅长骑射,他们的骑兵作战,大多是直接冲过来用马枪捅杀,用马刀劈砍的。 更何况,这里的郑军骑兵精锐已经被阮廷石的兄长阮廷桓给带走了,这里留下的只是二流货色 炒豆子般的火铳声响起,从两侧跑过的郑军骑兵,在并不整齐的火铳声中接二连三的摔下马来了。 两门六磅炮的炮兵在莫子布大声怒骂下,忙的跟仓鼠似的,腿都快跑出残影了,一炮打的比一炮快。 四轮火铳,三轮火炮,六百郑军骑兵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没命的狂奔而回,一口气跑出了老远,都没了整队的勇气。 而此时,有了右路骑兵的回援,郑军主力终于把猛冲过去的上千义军给击败了。 刚刚鼓起血勇的义军,瞬间从大砍大杀的追杀者,变成了哭嚎着往回跑的战败者。 这就是农民起义军,甚至是古代普通军队最常见的情况,顺风神佛也挡不住,稍微逆风又开始没命逃跑。 鄚龙抽出雁翎刀站到了最前面,莫子布把指挥权全部交给他了,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个键盘侠的水准。 但得益于这具身体被逼着的十几年刻苦练习,莫子布的火铳练得相当可以。 此时,他手持一杆沃尔德里奇燧发枪,这是英国人在十八世纪初生产的燧发枪,打火率良好,射击精度相对较高。 “昆仑山堂的弟兄们,大丈夫在世,想干一番大事业,享荣华富贵,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刀枪中得来。 现在,像个男人一样跟老子上,老子在第一排,我这龙头死了,才轮得到你们死。 要是没有,你脱下裤子证明一下,老子马上放你走!” 莫子布大声吼叫了起来,引得一阵哄笑,紧张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莫子布确实是顶在第一排,想着龙头这么尊贵的大人物都不怕,我们怕个卵,一时间士气嗷嗷往上涨。 当然,身边亲卫不可能真的让莫子布上第一排,等士气起来之后,他就被一堆亲卫从第一排给挤开了。 而此时,也没多少人还在注意他,都被追着溃退义军的郑军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些回援的骑兵,他们刚杀的最起劲,现在追杀也是最快的。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他们把空着手亡命狂奔的义军,如同砍甘蔗一般砍倒了一地,却没看到远处的昆仑山堂士兵已经列阵完毕。 “都他妈把枪口横着不准放下来,谁敢放下来,老子一刀就砍了他的狗头,等会要听到老子的号令才可以射击!” 鄚龙也在大声叫骂,大小军官立刻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 郑军骑兵越来越近,溃退的义军不敢冲阵从两边逃命去了,鄚龙把手一挥,一个身穿红袄的陈家兵跑上前去,把手里的弓箭猛地射向前方。 “二百尺!”他大喝一声, 这根带着彩色尾羽的长箭标志着有效射程。清代一尺为三十五厘米,二百尺就是七十米左右。 “哐当!”一声锣响响起。 ‘哗啦啦’所有士兵把枪从横抱的姿态变成了瞄准姿态,虽然并不整齐,但还算听命令,没人敢乱做动作。 踢踏,踢踏,马蹄声阵阵,等到一般战马飚过两百尺后,鄚龙猛地把手里指挥刀朝前一劈砍。 “放铳!” “轰!啪啪啪!” 雷鸣般的爆炸声响起,前面的轰是大多数人整齐放枪,后面是零星慢了一拍的家伙。 郑军骑兵如遭雷击,更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空气墙,数不清的骑士和战马在呼啸的铅弹冲击下倒地不起。 一轮,就是一轮三排枪而已,本来就不算精锐,还因为追杀挤成一团的郑军骑兵,立刻就被打蒙了。 没等第二轮开火,四五百骑丢下满地哀嚎的数十同袍,掉头就跑了。“前进!”鄚龙又大喊了起来。 同时,前三排士兵赶紧枪口朝下抖动,清空里面的残渣。 等清空残渣以后咬开火药包,把火药倒入火门的药池,然后往枪管倒火药,然后再是铅弹,最后抽出枪口下方的通条把火药和铅弹夯实。 而此时,后三排的士兵已经排队上前了,他们穿过方才形成的烟雾,以一种无畏的姿态继续向前。 而对面,郑军火铳手刚刚从被乱刀砍杀中恢复过来,他们甚至连队形都没完全站整齐,昆仑山堂的火铳手就从烟雾中现身了。 一些最前面,脸上身上还带着血迹的郑军火铳手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转身就跑,这一下带动了前排上百人的集体惊叫,更多人开始往后溃退。 但随即寒光闪闪,郑军督战队上前来了,一顿大砍大杀把溃兵逼了回去,稳住了阵脚。 可是,等这些家伙重新回来站稳脚跟时,昆仑山堂的士兵已经逼近到了两百尺的位置了。 山堂士兵举起了枪,但郑军火铳手别说装填完毕了,有的手里甚至连火铳都没。 “轰!” 这一次,枪声无比整齐和密集,经过刚才的一轮之后,所有人都肾上腺大幅度分泌,变得冷静又残酷。 “轰!轰!”六排,每排一百人,六百火铳手连打两轮,一千二百枚铅弹呼啸着命中了挤成一团的郑军,大量郑军士兵被击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妈妈呀,妈妈呀!”一个穿着精良皮甲的郑军肉搏兵,在地上痛苦的扭动,来回翻滚着。 他的眼睛被一颗铅弹命中,白色的眼珠和眼液被从眼眶中挤了出来,眼珠完全破碎,鲜血顺着脸颊簌簌的往下流, 而在他旁边更惨,一个士兵被两发铅弹同时打中嘴巴,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下巴几乎被完全击碎。 伤兵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发出怪异的惨叫,两只手如同痉挛的鸡爪一般,随着身体摆动在地上抓出一条条的血痕,但这仍然无法削减他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至于被打中了腿在拼命蹦跶、挣扎,打中腹部扶着伤口发出惊恐叫声的到处都是。 这个时代火铳只要不命中要害不会马上死去,但正因这样,才显得特别残酷。 “杀光他们!” 烟雾未散开,莫子布手持厚背大刀,一跃而出。 在他身边,裴大兄手持大斧,裴氏春一手擎着红色大旗,跟着莫子布开始猛冲。 李献文、黄忠仝、李广才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光耀也拔出了武器,跟着莫子布一起狂冲。 烟雾与惨叫,使得大多数人在进入这个地狱般的战场后,立刻就会失去清醒的头脑和辨别方向的能力。 莫子布也一样,他提着大刀,仿佛进入了后世第一人称视角的残酷游戏之中。 一个郑军绝望的拿着火铳朝他吼叫,莫子布一个高跃,身体弹起半高,一刀猛劈了下去。 啪的一声,火铳枪托部分直接被砍碎了,莫子布刀势未完,轻轻一偏,厚背大刀就劈砍进了这个郑军的脖子。 郑军歪着头,脸上的泪水与脖子上的鲜血一同喷了出来。 他还没有死去,扭曲黧黑的面孔上似乎是想求饶又像是在咒骂,两只手则抓着锋利的大刀不放,似乎害怕莫子布抽走大刀,他就会死一样。 莫子布毫无怜惜之情,战场上就他要做好随时被杀的觉悟。 他当胸一蹬,双手一抽,大刀带着数根手指被一同抽了回来。 郑军顿时停止了哭泣,噗通一声跪下,用两只残破的手尽力捂着脖子,不一会,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而莫子布这边,又遇到另一个拿着刀的郑军,两刀相交,莫子布一刀就把对面的破刀给砍断了,随后对着他肚子狠狠的一扎。 ‘库叽!’就像扎进一个充满了水的口袋一样,随着血水一起喷涌出来的,还有让人窒息的恶臭。 莫子布握着刀把再用力一搅再抽出来,破口更大了。 “阿妈,阿妈呀!”郑军扔掉了断刀,痛苦惨叫着捂着肚子踉跄的开始漫无目走动。 然后哐当一声,他不知道被谁一锤给锤爆了脑袋,红的白的混着极度让人恶心的腥味,溅了莫子布一头一脸。 莫子布抬头一看,才看到一个舞动着一对骨朵的海盗,狂呼乱叫的从他身边飚过。 远处,陈光耀双刀舞动的好似光圈,敌人在他面前割草一样的倒下。 更远处,裴氏春将大红旗插在了地上,双手持一把大铁锤正在挥舞。 而在她身前,倒下了一圈企图来砍旗的郑军,看着约莫不得有二三十人之多。 “胜了,胜了,胜了!”忽然间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 莫子布抬眼看去,郑军被打的丢盔卸甲,无数青黑色的背影正在没命奔逃,一面面旗帜正被扔掉在了地上。 这就赢了?我一千人不到,把一万郑军击败了? 莫子布一时间难以相信,但心里更是升起一股豪情,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脑浆,提着刀也开始狂呼乱叫的追。 轰隆隆,一阵脚步声响起,莫子布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来那些方才如同丧家之犬的义军又跟着一起追了过来。 。。。。 半个时辰后,七八里外,营寨都丢了的郑军跑不动了。 阮廷石亲自手持佩剑斩杀乱兵,又汇聚了六千余人,但他还没来得及整队,莫子布又追到,双方再次来了一场毫无阵型的乱砍。 毫无悬念,郑军被杀数百,再次崩溃逃跑,昆仑山堂的士兵则继续追击,郑军伏尸数里,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一刻钟后,郑军被堵在了一条河边,这是蓝江的支流子河,水量不小且郑军还没船渡河。 河边,数千郑军正在绝望吼叫着。 莫子布大感不对劲,他飞速找到身边也杀疯了的亲卫,拼命敲起了铜锣,还命人跟他一起大喊‘止步’。 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追杀杀的手软脚也软的昆仑山堂士兵们从,狂热中苏醒了过来。 毕竟他们训练了一个多月,最多的训练就是令行禁止,他们虽然不知道龙头为何命令收兵,但大多还是遵循了命令。 而黑乎乎的义军们不管,他们飞奔过去,然后一头撞上了郑军,在绝望的反抗下,顿时又被杀了回来。 此时鄚龙、李献文等也追到了这里,莫子布把手一指。 “二哥,让你的人上去试试。” 李献文带着数百人故意大呼小叫的冲了过去,郑军又爆发出了绝望的呼喊,所有人猥集在一起,但并未被吓垮,显然没到总崩溃的境地。 鄚龙指着远处的子河上下游的烟尘说道:“龙头,穷寇勿追! 郑军骑兵也没过河,万一被郑军主帅招呼回来,恐怕就要拼命了,他们十倍于我啊!” 莫子布点了点头,“列阵,收兵,派人过去传话,让他们留下身上所有钱财,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刚发现出bug了,所以老虎把本书的时间线调了一下,从1763调到1765了。 这章5000字,今天就一更,老虎下面要去码一点瀚海唐儿归的番外,已经拖了很久了。) (本章完) 第40章 不能做侯景 第40章 不能做侯景 战场上还能讲价钱? 当然能啦,明末的时候义军和官军可没少搞这招。 而且远去的郑军怎么说呢,确实是惨败了,但还有好几千人。 莫子布这边不算只能打顺风仗,正一个个喘的跟拉风箱一样的义军,郑军人数最少是莫子布的六七倍以上。 这些人现在没了生路,但偏偏还没有总崩溃,现在猛攻,或许能击垮他们,把他们赶进子河里面全部溺死。 但也有一定的风险,不提万一打不过,就是被嘣一颗牙,那也不划算啊! 自己就这么千把人的本钱,刚刚以一当十大破贼军对自己崇拜拉满,只要回去大大的放赏再训练一番,那就是精兵了。 当下,去缅甸抢法国炮兵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在这里跟北郑主力死战。 不过多时,陈光耀带人回来了,不一会又带着几十匹战马过去,战马背上全是大大的箩筐。 “万胜,万胜!”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传来,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当第一匹战马驮着满满两大筐金珠宝玉、银馃子、金背钱回来的时候,欢呼声更大了。 看来这义安省基本是完蛋了,不但义军在杀大户抢劫,北郑官军一样在大抢特抢,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平民百姓的首饰。 而莫子布的放郑军一马的决定,也是非常英明的。 此战,莫子布加上义军,虽一共杀死杀伤郑军三千余,但郑军有一万两三千人,主力并未彻底崩溃。 他们只是被九个月的围城给折磨的失去了抵抗意志,而没有使尽全力而已。 九个月中,攻防双方就在旷野的泥地里打滚,日复一日看不到结束,下面的民夫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这些郑军也好不了多少。 大部分人都在渴望着回到家乡,莫子布等没来的时候,郑军就因为思乡之情发生好几次骚乱了。 这次莫子布等来了,还打着广南阮家的大旗,使得郑军以为南北之战又将开打,莫子布等只是先锋,自然不愿意全力作战,只想着先退,避免被广南大军围歼。 但若是把他们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郑军也只能拼死一搏,所以现在放他们一条生路,对双方来说都是极为妥帖的解决办法。 至于为什么北郑南阮打了一百多年,到了现在军队一个比一个拉胯,完全没有魏晋南北朝、唐末五代那种武德。 因为,这两货的脑袋上还有一个皇阿玛。 1672年,第五代郑主西定王郑柞和第五代阮主阳郡公阮褔濒展开决战。 结果双方各赢几场,使出全部力气仍然不能击败对方,反而打的各自国内民不聊生。 眼看再打下去屁股底下的宝座都要丢了,于是两人几乎同时上书让我大清,让皇阿玛来评评理。 当时我大清正是麻哥当政,三藩未灭就有藩臣求上门,自然非常乐意,麻哥心里其实还有点担心郑家和阮家跟吴三桂混到一起去呢。 于是亲自出面,派出大臣前去安南调解,以大清皇帝的身份做保人,划分了北郑南阮的疆域,约定不再相攻。 有了麻哥的金口玉言,北郑南阮立刻就消停了,有大清作保,地位那是稳稳当当的。 于是这两货不但不打了,还把原本用于武备的金银,都挪到了王公大臣的奢靡消费中,双方手牵手的快乐腐化去也。这.,了解到情况的莫子布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打了一百多年都没出过薛安都、夏鲁奇这样的猛男。 感情这不是南北朝也不是唐末五代,而是带辽和我带宋啊! 澶渊之盟后大家一起摆烂,然后被女真金国一波送走。 甚至还不如辽与北宋,这两家还还剩了个西辽和南宋,郑阮两家则是被阮岳、阮惠兄弟的西山军彻底带走了。 历史上阮家的阮褔映绝地翻盘,那他妈完全是更南边的所有华人一起给他送上去的。 唉! 莫子布甚至在这刻心生了一个念头,两家腐化成这样了,不如别去缅甸,直接带着舰队一波打到顺化,把阮家给干了,再北上干了郑家! 但,片刻之后,莫子布就冷静下来了,北郑南阮还没彻底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郑家要等两年后第十代郑主郑森登位,这位爷一上位,外面逼迫黎朝傀儡皇帝杀了太子,更是亲自出手打杀黎氏忠臣,闹的天怒人怨。 内部则是废长立幼、废嫡立庶,彻底把郑家最后点香火给折腾没了。 阮家也还要经过几年张褔峦的瞎胡搞,才会天怒人怨,出现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惨状。 敌人尚未完全崩溃,自己又是外人,这时候去恐怕会适得其反,把阮家的阶级矛盾搞成民族矛盾。 更何况从道义上来说,阮家确实有收留明香人的大恩,杀阮氏媛还可以说情有可原,但是直接去夺阮氏家业就说不过去了,恐怕要引起全部越人的反弹。 侯景再猛,没有陈霸先他也当不上南朝的皇帝。 看来,还是只有先把河仙和嘉定二合一,然后收拢潮佬的人心,最好是能娶郑信的女儿,夺舍却克里王朝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明白了这些,莫子布在收到郑军交出了价值七千多两白银的买路钱之后,也终于做出了撤军的命令。 昆仑山堂的士兵兴高采烈的撤回荣市。 郑军连滚带爬的凫水渡过子河逃命去了。 。。。。 刚回到荣市附近,郑军南大营还剩了千余兵丁也过来交钱买命。 南大营原本有三千人,数百骑兵也相应的辅兵已经被拉到正面战场上去了,他们则是被阮廷石抛下的。 这次莫子布不再客气,只让这些郑军带了随身衣服,其余包括大部分的兵器、骡马和营帐以及最重要的财货与粮食都被扣下了。 不过多时,陈光耀前来禀告,郑军民夫数万被堵在了几个营寨中,他们当中有一部分已经跑了,但大部分人没跑掉。 这些郑军民夫来向陈光耀哀告,希望莫子布能放他们归乡。 不一会,城内义军有人来报,自称护国大将军的阮陀求,来请莫子布去相见。 莫子布冷哼一声,架子倒挺大,没再理这些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干。 (本章完) 第41章 希望之殇 第41章 希望之殇 莫子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身前一个鲜血吐满了全身,脸上血色尽失,早已闭上双眼魂归天国的年轻人,名叫鄚正言,乃是他的堂孙子。 莫子布这一支人,祖父鄚玖极为高寿,又四十五岁才有了鄚天赐,而鄚天赐又是四十八岁才有了莫子布。 所以导致到莫子布这,辈分奇高无比,现在河仙活跃的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鄚家小辈,基本都是他孙子辈的。 战死的鄚正言是鄚玖三弟这一支的后人。 是莫子布嫡亲堂兄鄚子征的孙子。 幼时还经常跟莫子布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入了军中都没好好说几句话,再见面就是天人相隔了。 听着远处的痛苦的呻吟声,莫子布强迫自己自己硬起心肠,将鄚正言睁大的双眼轻轻合上,随后走到了另一边。 这间屋子里面,全是重伤濒死或者已经战殁的士兵。 正在痛苦的低低呻吟者,是一个潮州魏家的儿郎,他的肚子被郑军骑兵的马枪刺中,肠子流了一地。 这情况在后世只要救治及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在此时,就是无解的致命伤。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位名叫魏阿狗的年轻人就开始高热不退,伤口红肿化脓,几度昏迷过去。 莫子布紧紧握住了他满是汗水又热烘烘的手。 魏阿狗看到莫子布过来,没等莫子布问,他就挣扎着,急切的说道: “龙头,我下南洋时,是阿嫲典当三亩田骨凑得路费,至今尚未还清,没了田骨,阿嫲老了就要挨饿了。” 人世间,唯有亲情最是动人。 莫子布握着魏阿狗的手,猛地点了点头,“你此战奋勇杀敌,毙杀敌军三人,赏赐和抚.应有十八两银子,刚好购买三亩田骨田皮都有的地。 我再补贴一点,让魏阿公命人到潮州买十亩地给你阿嫲,使她老人家三顿都有白粥喝。” 魏阿狗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再言语,此时的潮州地狭人多,十亩地就是不小的产业了,三顿都能喝上白粥,日子要算是很不错的那种。 莫子布拍了拍他的手,往下一人走去,转身刚走几步,就听到一直在木板床边伺候的魏阿狗兄长,传来了惊叫和哭泣。 强忍着没有回头,莫子布继续向前走,躺在这里气若游丝的,是一个陈家的红袄银刀兵。 他被郑军火铳击中了脖子,估计是气管遭到了破坏,一直漏气吸不上气加上大出血,也快不行了。 “五表叔,阿荣我这辈子是回不去廉州了,翌日你于南洋称王,一定记得把我和老豆送回廉州,葬在东山寺边我家那十五亩地里。” 莫子布的外祖父陈上川昔年在大明时就有生员功名,陈家在雷州吴川县和临近的廉州合浦一带是大族,族中资产不少。 这位红袄银刀兵就是陈上川的亲族出身,所以按辈分还得叫莫子布一声表叔。 当年南下时,他们家在廉州东山寺附近有最上等的良田十五亩,几代人心心念念都忘不了。 莫子布俯下身,凑到阿荣的耳边轻声说道:“表叔不但要在南洋称王,以后还要像洪武大帝那样打回去。” “能行吗?”气若游丝的阿荣猛然一惊,脸上带着几分喜悦的表情,人甚至一下就坐了起来。 莫子布肯定的点了点头,“能行,肯定能行,到时候表叔把你们家的地都拿回来交给二郎他们。 还要给你风光大葬,按廉州知府的官位下葬。 宗祠里面,你的神位在本辈人排第一。” “那,那挺.挺好!”阿荣嘿嘿一笑,缓缓往后靠到了莫子布的肩膀上,只等喉咙中发出了漏气一样的声音,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一路行来,这四面漏风的小帐篷中挤满了人,他们看着莫子布一个一个的走过去,把一个一个的人都安排好,每个人的籍贯、要求都记在了小本上。 伤兵轻伤者尽力给药,重伤残疾者愿意去河仙的就安排去河仙,不愿意去的就在会安每月领钱。 不管他是魏家的潮勇还是会安的明香人,亦或者是李献文的海盗都一视同仁。 黑压压的人群跟着莫子布,他们没有过多的说话,气氛哀伤而沉闷。 他们也没有对莫子布大声赞扬,说什么龙头干得好,命卖给你了之类的。 但同时,他们在心里也是有一杆称的,什么样的人值得跟,他们心里有数。 莫子布也没有多少成就感,对他来说,这都是他这龙头该做的事。 他深知一支军队,只有把后勤保障做好了,所有的一切,不管是荣誉感还是精气神这些关乎战斗力的因素,才有可能提的上去。 临近傍晚,重伤者大量去世,昆仑山堂合计战殁、伤重而亡士兵二十七人,重伤能活者十人,数百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伤。 可见以一敌十,哪怕是有备而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莫子布为阵亡的士兵举行了一场小小的葬礼,所有人都就地火化,然后登记在册,随后便转变神态,大手一挥。 “好酒好菜,大鱼大肉给我使劲上!今日得胜,每人先记一功,赏银二两!” 军队嘛,有同袍阵亡是经常的事,对待这个问题,要庄重严肃,但又不能让悲伤的气氛过长时间持续。 乐,打胜了大乐特乐,尽情享受才是关键的,必须要营造出这样的气氛。 欢呼声骤然而起,顿时冲淡了这淡淡的哀伤气氛,悼念同袍之后,新的生活还将更加美好。 只不过,莫子布说是好酒好菜,但必然酒是很少的,他还特意命陈光耀带河仙兵去数里外警戒。 郑军虽然丧胆而走,但他们有骑兵,还是要防着一二。 菜大多也是咸鱼咸肉,唯一的新鲜肉,就是大量被打死打伤的战马、骡驴等,多盐多生姜大蒜香茅草,味道还是不错的。 至于莫子布,他进了荣市城。 阮陀求终于知道他这什么保国安民大将军,在莫子布这不怎么值钱了,于是亲自到荣市北门迎接。 而莫子布也早就没了几个时辰前冷笑阮陀求架子不小的冷漠,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身材瘦小的阮陀求双手。 “吾在顺化,就听得黄公爷与鯑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豪之后。” 阮陀求也大喜,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鯑爷就是阮陀求的父亲阮有求,这家伙是海阳也就是后世海防附近的渔霸出身,江湖上的外号就叫鯑爷。 莫子布与阮陀求手拉着手走进了荣市城,随后便是简单的酒水宴席。 及至推杯换盏数轮之后,莫子布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不瞒阮公,吾非广南之臣,今为大义而来,但注定不能久留,阮公将欲何往?” (本章完) 第42章 什么?我是你爷爷 第42章 什么?我是你爷爷 阮陀求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顿时大喜过望。 他是知道莫子布来路的,就怕莫子布起了吞并他麾下这点兵马的念头,强行架着他上了这海上梁山,当即说道: “求,身陷重围,幸得五公子搭救,此恩天高海深,按说理当为五公子鞍前马后。 但祖母、母亲与弟弟妹妹尚在叔父黄公处,若得首肯,吾想返回蒙天岗。” 阮陀求不知道的是,莫子布其实也不想他跟着自己走。 因为莫子布麾下成分已经够复杂的了,要是再加个阮陀求,那真是三教九流都凑齐了,十分不利于管理。 他只想要几百精兵,而不想要阮陀求这样的义军领袖。 阮陀求说完,见莫子布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以为莫子布真有心把他带到海上,于是赶紧一拱手,再次说道: “在下还有一事禀报五公子,蒙天岗黄公不姓黄而是姓莫,实乃明宗大王四世孙。 若论起来,还是五公子之侄,在下视黄公为父,五公子实乃在下五叔爷也!” 啊? 莫子布都惊呆了! 阮陀求口中的明宗大王,应该是指莫朝最后一代大王莫明宗莫敬完。 按照辈分来说的话,假如黄公质是莫敬完的四世孙,那么他还真是莫子布的侄子。 这.,这好啊! 要是黄公质能比历史上多坚持几年,他莫子布入主安南,就多了一层法理了,那得赶紧了解一下。 阮陀求有点紧张,因为黄公质确实是莫登庸的子孙后代,但是他不是莫敬完的四世孙。 莫敬完当年丢失高平后,全家被满清安置到广州等地去了。 他是莫敬完堂弟的四世孙,虽然没出五服,但跟直系子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可此时的阮陀求大头连点直点的,坚称黄公质就是莫敬完的四世孙,并且说出了黄公质处有莫氏宗谱、金印等事。 莫子布当然也不会去深究,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当即向北一拱手。 “原来黄公是我宗亲,二百年了,想不到他们还在坚持。 唉,想我莫氏两房人,一南一北为安南做了多少事。 我祖莫公在南,拓地万里。 北面太祖大王结束乱世,黎家天命已绝,本就该寿终正寝,怎料郑氏狗贼逆天而行,我看他覆灭之日当在不远。 这安南之地,当有我莫氏立足之地啊!” 这番话,在莫子布这边的李献文、鄚龙等人听来,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在阮陀求等人听来,却觉得万分有理。 莫子布看着一脸忐忑的阮陀求,“既然咱们是一家人,阿求你既然想回蒙天岗,我自然会应允。 城外民夫之中,你我一人一半吧,蒙天岗缺少丁壮,你把他们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我再赞助五万斤粮食,助你北上。” 蒙天岗就是后世奠边府,位在越南西北靠近老挝一带,山高林密确实最缺乏人口。 城外郑军民夫还有三万余,让阮陀求带去一万多人,可以大大增强黄公质的实力。 莫子布依稀记得,历史上黄公质只差几年就坚持到阮惠干烂郑氏了,结果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因为内外交困,气急攻心而死。 这个时空,若是黄公质能多坚持几年,那等到莫子布拿了阮惠的剧本再次北上的时候,将是大大的助力。 阮陀求没想到莫子布十七八岁的年纪,真能狠下心来当他这个三十几岁人的爷爷,连阿求都叫上了。 他有些拉不下来脸的同时又明白,按辈分来说莫子布确实是他爷爷辈的,当即只能弯腰下拜,口称谢过五叔爷。 莫子布则赶紧把阮陀求拉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阿求回到蒙天岗后,可以告诉我那侄儿,莫氏不单在北有人,在南亦有基业。 我看郑阮相争,战火延绵百五十年,士绅黎庶皆苦不堪言,天下间将有大变局,让他务必安心屯守,以待天下之变也!” 阮陀求似懂非懂,但还是高声回答道:“孙儿省的,回去之后当一一禀告。” “哈哈哈哈!”莫子布放声大笑起来,阮陀求这一声孙儿出口,莫子布立刻就掌握了荣市内外的所有人了。 。。。。 翌日,荣市城外哭声震天,阮陀求部还剩两千多人,莫子布有一千多人,直接就把荣市城外人心惶惶的民夫们给围了起来。 随后,两部人把这三万多民夫大概分了分,阮陀求拿去了一半,莫子布拿了一半。 而那震天的哭嚎声,就是被阮陀求带走的这一万五六千民夫和荣市城中剩余数千人发出来的。 对于这些民夫来说,自然是想离开荣市城这个地狱的,但他们也不想被抓到山高林密的蒙天岗去。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服劳役几个月了,侥幸未死下,心里牵挂的都是家乡的亲人。 自然也还知道,此去蒙天岗不提路上的苦难,只要被带走,恐怕此生就难以再见到亲人了。 但阮陀求可不会惯着这些民夫,义军怎么了,必要时刻他们马上就可以转化为贼军。 没有一个天纵之才的领袖,大多数义军作恶一点也不比官军少。 很显然,阮陀求并不是什么天纵之才的领袖,所以这些民夫马上就遭殃了。 阮陀求麾下士兵先是用棍子打,再不听的就直接拿刀捅。 而且不会一刀捅死,而是专门捅穿了肚子,然后把人扔到空地上,让所有人看着他痛苦哀嚎慢慢死去。 等到这些民夫老实一点之后,立刻就让每十人共同牵着一根草绳,十人中谁要是跑了,其余九人不赶紧制止并报告的话,马上就会被统统斩首。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把属于莫子布这边的民夫们吓得面如土色。 不管是曾经民夫中的黑社会头子还是普通的力夫,都完全失去了任何的一点点胆气。 他们虽然被昆仑山堂的士兵看押着不敢乱动,但却全部跪倒在地,不断地向莫子布磕头。 乌压压黑乎乎一片,他们的单薄破烂的衣裳在冷风中,仿佛秋日的树上的黄叶,风吹的稍微大一点,这些穷苦的农夫就忍不住一阵颤抖。 瑟瑟发抖混杂着叩首求饶的动作,犹如波浪一般摇摆起伏。 莫子布自然不会带这些民夫走,带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需要这些人的感恩。 “按乡里集中起来,最少百人一组,让他们自己推选有信得过的人出来。”莫子布对武世营等文官下达了命令。 一个时辰以后,数百个民夫首领被拉了出来。 这些民夫不知道莫子布要干什么,还以为要被全部杀头,好多人甚至都瘫软在了地上。 莫子布看着其中一个最苍老的,大声问道:“今年多大了?出来有些时日了吧,家中还有人吗?” 虽然莫子布的顺化口音安南话对这些北边安南人来说有些拗口,但沟通还是没多少问题的。 老苍头听到莫子布这么问,泪水顿做泉涌,“小人今年二十有六,离家时,内子已有身孕五个月。 母有足疾,父亲体弱,诸弟皆未长大,唯有两个大妹支撑家中。 前月得信,内子一尸两命,母亲日日啼哭已经哭瞎了眼睛,家中无男丁,二妹遂被社中强征为焕郡公修水渠不知所踪。 弟妹饥寒,日日啼嚎,小人全不知家尚在否,恳请大老爷可怜,发放小人归乡看一看吧!” 尼玛的! 莫子布饶是心肠挺硬的,对这些安南人也全无好感,但还是感觉心头,像是被猛击了一下一样。 什么样的鬼日子,能把一个二十六岁男人摧残的满头灰白发,弓腰驼背如同年近甲。 而且这还是被乡民推举出来,观其言语,还像是读过书的。 北郑治下,百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大老爷也可怜可怜小人啊!小人两个兄长早已埋尸长壕中,爷娘年近甲,只有我这一个养老送终之子了,我要是回不去,两老定然会被饿死!” “大老爷,我家三个子女,家中只有野草树皮煮粥,已经饿死一人,求大老爷放小人回乡,救他们一命啊!” “罢了,罢了!”莫子布仰天长叹,自然而然的流下了一串泪水,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数百安南人和几十个昆仑山堂官兵说道: “我等也是苦命人出身,只因不臣贼虏而至南洋,今见尔等凄惨如此,怎能再加害,就放你们归乡吧。” 莫子布此话一出,跪着安南人首领先是一愣,随后狂喜的开始猛磕头。 莫子布随即又大声说道:“吾知道你们无米实难还乡,可吾这里米粮也不多。 但见尔等今日纯孝,不忍尔等冻饿而死,就每人给三斤干粮,回家奉养父母,带大儿女去吧!” “大老爷之恩,天高海深啊!”民夫首领们简直难以置信,不停叩首的同时还有人问道: “不知大老爷是哪里的神佛下凡,倘若可以知晓真名,愿建生祠,日夜焚香供奉。” 这时,就有人大声出来吼道:“尔等可要记好,此乃河仙莫家的世子爷! 拿出军粮救济尔等,不求回报,但愿尔等知晓这命,是怎么保住的。” 人形波浪起伏中,一万多北郑民夫欢呼声,声震屋瓦,不断有人下拜叩首,大叫‘世子爷公侯万代!’ (本章完) 第43章 过度鸡娃要不得 第43章 过度鸡娃要不得 海浪起伏,少许的北风吹拂下,舰队航行的非常快,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合之后,终于开始称得上配合无间了。 舰队行到河仙附近的时候,一艘隶属于嘉应州客家人的商船混进了舰队之中。 莫子布见到了他的父亲鄚天赐,还有被他这个弟弟许配给人的姐姐鄚灚。 六十五岁的鄚天赐身着朱红色大明一品总兵武官朝服,胸口绣着大大的雄狮补子。 虽然此时河仙已经尊阮氏为宗主几十年了,也接受了阮氏广南国的河仙镇总兵一职。 但在内部,仍然还是以大明官职行事。 其中陈上川在世时,他的高雷廉三镇总兵中,雷州总兵这个职位,在为儿子陈大定求娶鄚玖之女鄚适陈的时候,就交给了鄚家。 所以,鄚家就按照陈上川官服样式,制作了有雄狮补子的大明一品总兵官朝服等服饰。 而这也表明了鄚家与陈家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 陈上川的儿子陈大定娶了鄚玖的女儿。 鄚玖的儿子鄚天赐又娶了陈上川的女儿。 陈大定是鄚天赐的姐夫,鄚天赐同时又是陈大定的妹夫。 这也是莫子布能这么得到陈家支持的原因。 因为已经过世的陈家第二代领袖陈大定,既是莫子布的亲舅舅,又是莫子布的亲姑父。 双方的关系实在是太亲了。 莫子布有点尴尬,这具身体对于这父亲其实挺抗拒的,而他一个穿越者,自然也跟鄚天赐亲近不起来。 正想着怎么跟这父亲打招呼呢,鄚天赐背后突然转出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身影。 她来速极快,右手带着一种肌肉记忆的熟稔,准确的掐住了莫子布的耳朵,然后更加熟练的一扭。 “哎呀,哎呀呀,疼疼,疼。阿姊你收手啊!” 刹那间,一股来自灵魂的熟悉感,让莫子布突然对这一切都熟悉了起来。 小时候,他可是真没少挨姐姐鄚灚的欺负。 “还知道疼是吧,你哪来的胆子给我保媒,我需要你来给我保媒?” 鄚灚气得脸蛋通红,但虽然语气凶狠,还是很快就把掐莫子布耳朵的手给松开了。 不过没等莫子布说话,她又变得泫然欲滴,“我就知道,我这望门寡的身份让你丢脸了,想着要把我随随便便给赶出家门了是吧?” 莫子布摸着热乎乎,好像刚从卤水锅里捞出来的耳朵,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鄚灚。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这姐姐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再仔细一看,果然,鄚灚小珍珠都往下掉了,眼睛却还在往他很有深意的使眼色。 没等莫子布明白,鄚天赐的声音先响起来了。 “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什么哭,你弟弟虽然顽劣,但还是心疼你的,一会那李献文我帮你仔细把关就是。” 呃,莫子布虽然是幼子,但其实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宠。 唯有鄚灚,虽然她二十有一了,也不是鄚天赐最小的女儿,但鄚天赐就是最疼爱她。 鄚灚这么一哭,鄚天赐对于莫子布的气,竟然消了不少。 莫子布杀出顺化城,烧死了当朝权臣张褔峦的儿子,砍死了阮氏大王定王阮褔淳的姐姐,都变成了轻飘飘的顽劣。 “不嘛,女儿要自己看看,看看这个阿布这个弟弟是不是有良心。”鄚灚顺势还撒起了娇。 “好好好,都依你,但一会你可不许说话。”鄚天赐笑得胡子乱抖,哪还有半点河仙之主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女儿奴。莫子布突然觉得有点不该把李献文介绍给鄚灚了,就莫天赐这女儿奴的样子,以后他稍微薄待一下李献文,这还不得被鄚灚把状告到九重天宫中去! “听说你当众宣布把自己改回姓莫了?”鄚天赐上一秒还一脸慈父笑,转过身来面对莫子布脸色就完全冷了下来。 莫子布赶紧拱手回答:“儿僭越了,但当时身处险境,需得以改回祖姓以明志,儿若是没有这番表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儿说的不回河仙之语。” “还可以迫使李献文也改回本姓,暴露他是李闯之后的本来面目,断绝其后路是吧。” 鄚天赐冷哼了一声,脸色反而变好了些,继续说道: “倒还真是长进了,爹娘教你千万次你都不记于心,被外人坑一次,反倒还悟了。” 看到鄚天赐如此,莫子布就想起了这具身体以前,那真是面对父亲胆怯如鼠,背后却恨意难平。 想来一个中人之姿的儿子,被父亲逼着从小学习练武、习文、从政、经商等,学不好就是一顿棍棒教育该有多痛苦了。 这就像后世,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孩子被父母逼着报了一堆的钢琴、小提琴班。 一个没有数学天赋的孩子,每周末两节奥数课,学不好就要挨骂甚至挨揍。 想想就觉得痛苦。 这种父子之间关系能好,那才真是有鬼。 但到了现在,莫子布穿越来之前也是个可以为人父母的年纪了,虽然无法苟同的鄚天赐的做法,但多少能理解一点了。 对于河仙和嘉定陈家来说,两家分则两害、合则两利。 而随着陈家的衰败和河仙的兴旺,原本准备鄚陈合一的陈大定之子、鄚天赐亲外甥陈大力,已经失去了整合鄚陈两家的民意基础。 唯有莫子布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鄚天赐必须要把他培养成一代雄主。 只有这样,才能让鄚陈两家所有人都服气,才能抵御住广南国不断的蚕食。 甚至改变河仙夹在暹罗、广南两大国之间毫无战略纵深和转圜的尴尬形势。 历史上河仙彻底衰败,就是鄚陈合一失败,河仙彻底失去了闪转腾挪的余地。 暹罗兵来,直接就能从西面打到河仙城。 阮惠南下,也是直接顶到河仙城外。 这种靠贸易立国的港口国,哪还经得住这样折腾。 即便没有鄚天赐快八十岁后昏头昏脑主动去进攻郑信,河仙也撑不下去了。 是以,莫子布双膝跪下,对着鄚天赐磕了一个头。 “儿以前多有叛逆之举,不能理解身上所肩负的担子,不能明白身体里鄚陈两家血脉之意义,是以顽劣叛逆。 但在顺化三年,儿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们这些明香人是亡国之奴,是阮家可怜收留的流浪狗。 是以,本可以不杀人,儿却偏偏要杀了张福岳和阮氏媛! 因为只有堵住所有的退路,儿才有迎一切难题而上,为我们这些失去故国的遗民,再开一片太平天国之决心!” 鄚天赐听完,久久无语,但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仰天长啸。 “我儿长大了! 父亲,泰山大人,你们的愿望,所有大明遗民的期望,终于有了可以实现的微光。” 姐姐鄚灚也跟着泪流满面,她把莫子布从地上拉了起来,“阿弟你要努力哦,姊姊可不想在名字中间再加一个垫字。” (本章完) 第44章 命运之轮,开始旋转了 第44章 命运之轮,开始旋转了 所谓垫字,就是名字中间的那个字,这是安南人起名字的一个习惯。 此时的安南,名字大多都是三个字的,只有极少的例外,比如非常汉化的京族人和还没开始京族化的汉人。 垫字的作用有两个,一是用来区分男女。 男孩中间的那个垫字一般与父祖相同,如已经开始安南化的嘉定陈家,父亲叫陈大定,儿子叫陈大力。 这中间的大字,就是垫字,表示他们都是这个家族的男人, 而女孩的话,全安南大多加上一个氏。 比如裴氏春,她实际上叫裴春,中间的氏字,是表示她是女孩而不是男孩,用来标识性别的。 垫字的第二个作用,则是表示家族传承。 安南人的姓氏,高度集中在阮、李、陈、武等几个姓之中。 而这些姓氏中,比如姓阮的,大多来源乱七八糟,看着是都是同姓,但可能往上数十代、二十代都找不到一点亲缘关系。 所以为了区别,就必须要用到垫字。 比如广南阮氏的宗室,就在中间加上褔字为垫字,这么一来的话,只要别人听到阮褔某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广南宗室了。 如果叫阮文某,阮绍某,那就跟广南王室没有丝毫关系了。 是以,用中国人的习惯去看安南人的名字,就会显得特别违和甚至有悖人伦,祖父、父亲、儿子甚至子子孙孙都一个辈分。 但实际上安南人名字都是单字,中间的是垫字。 莫灚说她不想在名字中间加上垫字,意思就很明显了。 莫子布当即拍着胸口打包票,“阿姊放心,祖父不臣东虏南下披荆斩棘,到了我们子孙手上,岂能弃华夏而为蛮夷。” 鄚天赐看着信心满满的莫子布,脸上神色变换,几度欲言又止中夹杂着一点点的羞愧,看起来好似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半晌,鄚天赐深吸一口气,“我儿既然知道利害,不如带着舰队跟为父回河仙去吧,你我父子携手,共同实现你祖父的遗志!” 鄚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莫子布也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鄚天赐。 现在鄚陈两家之中,陈家已经被挤兑的快在嘉定住不下去了。 部属中有大量原属于陈家的占婆、真腊和越人远离了陈家,陈家真正能控制的也就是七八万明香人。 而在河仙内部,派系更加复杂,有大量的汉人大族是支持本地化或者干脆叫安南化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利益才能得到保证。 而且这条路很好走,现在于安南处于统治地位的京族中,几乎所有的大族,都是走这条先定居-再开发-最后消化土著之路,从而成功本地化的。 同时,鄚天赐已逝的正妻乃是广南阮氏的尊室,算起来还是如今广南大王定王阮褔淳的姑奶奶。 所以莫子布上面三个兄长,鄚子潢、鄚子淌、鄚子溶身上都带着阮家的血脉,是广南阮氏上下承认的继承人。 至少在目前看起来,他们的地位是稳如泰山的,除非嘉定的八千广南正营兵突然间不复存在。 明白的说,莫子布要是现在回去,最少要做三件事。 第一,用软硬两手说服河仙内部的汉人跟他一条心。 第二,北上干掉嘉定城的八千正营兵,以及阮氏广南国一百年间迁到这里的十余万心腹之民和他们的二三十万仆从民,还要面对广南国下一步的全力反扑。 第三,从亲舅舅陈大胜手中夺走嘉定陈家的控制权,同时还要让陈家人信服。 这三点,无论那一样都是非常困难的,更重要的是,这三条几乎全是要跟自己的亲近开打,没有完全和平解决的可能。 鄚家乡党、三个亲哥哥、疼爱他的亲舅舅。 莫子布摇了摇头,这些人,包括三个有阮氏血脉的亲哥哥,这些人都是可以慢慢争取,让他们支持自己的。 没必要,也不能现在就鲁莽的动手。 “至亲相残,大不祥,且有悖人伦,孩儿不愿取。”莫子布轻声说着,也在细细观察鄚天赐的神色。待到悄悄看见鄚天赐听到莫子布这么说,有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之后,莫子布才接着说道: “且祖父、外祖何等英雄,儿不愿他们的遗愿需要粘上至亲的鲜血。 十年,十年之内,我莫子布一定会带着一支大军回河仙,让所有人都甘愿与我一起,建设我们自己的太平天国!” 莫子布本来想说五年的,但害怕让鄚天赐认为是在吹牛,所以才改成了十年。 随后,莫子布就把原本对魏日坤说的那一套,暨缅甸要大举进攻暹罗,北郑南阮即将内乱的判断给鄚天赐说了一遍。 到了这里,鄚天赐才真的对自己这个从小并不亲近,三年才见一面的儿子有了去全新的认识,他有些兴奋的拍了拍莫子布的肩膀。 “布儿,你分析的没错,就在月前,缅甸大军已经占领了车里土司之地,掠夺了大量的人口和粮食,据说还大败清军,杀数千人。 其自北边清迈、兰纳等地攻打暹罗的时机已经成熟,缅人确实就要南下了。” 鄚天赐说的这场战,历史上被称为第一次清缅战争。 这一次战争中,满清自云贵总督刘藻以下官员,为了不暴露缅甸已经蚕食满清国土数年的情况,对远在北京的乾隆大加隐瞒。 使得乾隆以为是清缅边界的土司闹事,而不是缅甸已经一统在侵吞云南土地。 在这种满清几乎没进行动员和警戒的情况下,缅军快攻快打,直接攻破车里土司署衙橄榄坝(西双版纳景洪附近),兵锋直抵思茅。 云贵总督刘藻急令绿营兵三千前去驱逐缅军,结果却导致率领绿营主力的参将何琼诏、游击明浩等将官战死,主力绿营六百名只有不到百人逃回,第一回合满清惨败。 “是从琅勃拉邦得到的消息吗?缅军行动竟然这么迅速!” 莫子布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缅甸贡榜王朝是东南半岛几百年来最猛的霸主。 满清占据中国有巨无霸般的体量,且还没到不能打的王朝末期。 他们在中南半岛的强强碰撞,将为这片已经开始变得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地,带来莫大的机遇,特别是莫子布这样的穿越者。 鄚天赐点了点头,他们有雷州乡党在靠近车里土司的琅勃拉邦等后世老挝的国土上经商。 虽然这些乡党脑袋后面是有辫子的,但却是鄚家的近亲。 确切的说,是当年没跟鄚玖南走的雷州海康莫家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要不要把这事通知暹罗的潮州人?”莫子布想了一下,赶紧问道。 鄚天赐冷哼一声,“你当他们不知道?这些潮佬的手比你想的还要长。 他们才不会管暹罗阿迦达王的死活,他们就是一群食腐的乌鸦,在等着暹罗王倒下,他们要吃个饱呢!” 说完,鄚天赐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莫子布,“我儿,你必须要记住,你想跟着潮佬也做一只食腐的乌鸦没问题,能吃到肉那是你的本事。 但你必须要记住,这些潮佬不会轻相信潮州以外的人。 就像我们这些粤西佬,也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潮佬一样。 你与他们打交道,千万不能把他们当成同胞乡党,不然被卖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子布有些不同意鄚天赐的建议,但也不是完全不同意。 南洋虽然大,但‘肥肉’很有限,如今欧洲人在这里吃不到多少肉,肉全在华人锅里,不以地域区分你争我夺才怪。 要解决这个问题,团结一切华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所以现今鄚天赐提醒他要防着点潮州人是没错的。 “孩儿明白!”莫子布飞快的点了点脑袋。 鄚天赐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去把李献文叫来,让你阿姊看看你给他选的这位李闯王后人,是不是个良配。” (本章完) 第45章 这就是现实 第45章 这就是现实 李献文很是紧张,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怦怦跳的心脏安抚下去。 莫子布看着他一直不停在裤子上擦手心,颇觉得有些好笑。 “二哥你这年纪,怎么还跟十几岁的后生仔一样?” 李献文无语的看了莫子布一眼,你莫子布也不过十七八岁,哪来的资格说十几岁的人是后生仔。 而且,他这哪是单纯相亲,这是在抱大腿啊! 相亲相的好,他手下这几千人以后就有落脚地了。 要知道,除了跟着莫子布这几百千把人以外,李献文在大陆近海某岛上还有三四千家眷。 只等他相亲成功,就要派手下梁文英去近海把这些家眷接过来,免得天长日子被满清朝廷侦之逮捕。 李献文的外形还是很不错的,一米七二三的身高,在如今东西方普遍也就一米六五不到的情况下,显得非常高大。 相貌更是没得挑,一个常年刀口舔血的山贼海盗竟然长得十分白皙,以至于潜逃的时候只能故意用脏东西污脸,不然就太显眼了。 至少莫子布看鄚灚就很满意,那两小眼睛,跟探照灯一般就在李献文身上扫来扫去。 李献文是老江湖了,当然对这位站在鄚天赐身后,还不断仔细打量他的苗条侍卫身份一清二楚,言语谈吐间更显细腻与温柔。 鄚天赐此时也很满意,李献文也可以算是出自名门,还有自己的班底,足够做他女婿。 而且李献文这三四千汉人对于已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明香人来说,还真要算一份不错的补充。 莫子布却想到了别的。 想来历史上李献文三下南洋寻求落脚点,没有人牵线搭桥,等他最后不得不落脚蛇岛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孩子都不小了。 而那个时空的莫子布和鄚灚,也死在了鄚天赐与郑信的大战中。 这场大战,是整个南洋华人损失最惨重的冲突,没有之一。 河仙鄚家拉上嘉定陈家,一共动员了近五万兵力,战舰数百艘。 郑信的潮州人也动员了三万多士兵,还雇佣了三千多人的葡萄牙、不列颠火枪队与炮队。 一场大战下来,输了的河仙鄚家,家国倾覆,彻底把以西贡为首的湄公河三角洲拱手让给了安南人。 胜利的郑信也是惨胜,且自此之后他只愿相信潮州乡党,其他华人则因为潮州人独霸暹罗不给其他人分好处,而纷纷离开。 莫子布这边在胡思乱想,那边鄚天赐已经跟李献文聊的非常投机。 见到儿子这次确实非常靠谱,鄚天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莫子布。 莫子布接过来一看,书信封面用极为工整的楷体写着: ‘弟让,拜覆兄长总兵官鄚学士尊前’十几个大字。 莫子布的这个便宜父亲鄚天赐非常有文学天赋,也很喜欢吟诗作赋,曾召集一批文人弄出了河仙十景。 还亲自作诗咏叹,有‘一领蓑衣霜气迫,几声竹棹水光凝。飘零自笑江洋外,欲附鱼龙郤未能。’等还算朗朗上口的名句。 所以在南洋,要讨好鄚天赐的话,不是叫他鄚总镇,也不是像欧洲人那样叫他港口国国王,而是称为鄚学士。 缓缓打开书信,莫子布突然又发现了一个被后世遗忘的华人大豪,吴氏王国开国之主-吴让。吴让,福建漳州人,因为南洋土著不好发音让,因而在南洋被称为吴阳。 吴让乾隆十五年,即公元1750年,以三十三岁的高龄才南下南洋求生,但很快就在马来半岛上的宋卡站住了脚跟。 1753年他娶了高头廊(今泰国博伦他府)华人大豪庄家的女子为妻,自此开始了突飞猛进。 十二年间,吴阳把原本只有一个几百人小镇的宋卡,治理得沃野千里。 他招募了超过三万漳州同乡到此扎根,使宋卡成为了马来半岛上一颗富裕的明珠。 历史上四年后的1769年,郑信统一暹罗后,南下收复洛坤等地,吴让趁机将宋卡、高头廊等地奉献给暹罗,得到了郑信的册封,吴氏王国自此建立。 1784年吴让去世,其子吴文辉继位。 比起吴让,吴文辉自幼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依托漳州乡党开始飞速发展。 巅峰时期统治了如今泰国的宋卡、高头廊、北大年,马来西亚的登嘉楼、吉打、玻璃、吉兰丹四州。 领土几乎涵盖了后世马来西亚在马来半岛上领土的一半,假如算上十九世纪时被称为吉隆坡之王的叶阿来,整个西马超过六成的领土,都是华人统治的。 吴氏王国最后共历八代国王,存在135年,于1904年被英国殖民者攻灭,后来又被日本人侵占。 吴氏子孙因为支援国内抗战等原因,被日寇屠杀,损失惨重,余者逃往曼谷。 后世子孙中还出了好几任泰国副总理,但已经完全暹罗化,连中文名字都没有了。 至于吴氏王国,二战结束后,英国人为了防止华人做大,将吴氏王国一分为二。 宋卡、高头廊和北大年还给了泰国,其余则并入了马来亚。 别看后世维基百科上那些什么马来苏丹的百科编的飞起,好像他们都是自远古以来都在统治当地,但实际上,这些苏丹大多是吴氏王国下的封臣。 这是在二战后,英美畏惧南洋华人投向新生的共和国,强行编纂历史,扶持土著苏丹上位的以夷治华政策而已。 莫子布细细看着这封吴让写给鄚天赐的信,眉头逐渐就皱了起来, “这潮州王家在想什么?自己屁股下的位置都没坐稳,就在觊觎同胞的家业了,他们就真的一点不顾同胞之谊?” 难怪吴让这个闽南漳州人不去寻语言大致相同,也属于闽南系的潮州人郑信,而写信远渡重洋来找鄚天赐的这个粤西人主持公道。 原来竟然是占据洛坤的王家唆使统治下的土著,不断骚扰如今还只有两三万人马的吴让。 吴让不堪忍受,打又打不起,只能写信给鄚天赐,希望他能出面做东,把王家的当家人请来讲和。 所谓讲和,实际上就是认输,只不过请了个有地位的大佬当和事佬,面子上好看点,损失也少受点。 莫子布只觉得有股邪火在心里冒! 这些潮佬,容不下其他广佬、粤西佬、客家人、琼海佬就算了,竟然连跟自己同属一个大圈子的闽南人也容不下。 真把暹罗全都看成他们潮州人的了是吧! 难怪历史上洛坤王家一派主力北上增援郑信,回头洛坤就爆发了土著内乱,洛坤城都没保住,还是几年后郑信帮他们打回来的。 就这眼界,能成什么事? (本章完) 第46章 父与子,家与国 第46章 父与子,家与国 “父亲,此事该如何办?”莫子布拿着书信,心里带着些许火气问鄚天赐。 鄚天赐却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该如何办,而是你该如何办,或者说你想不想办。” 莫子布秒懂,同时又很无奈。 宋卡吴让和洛坤王家的冲突,说白了是大闽南系下面的漳州佬和潮州佬的冲突。 他鄚天赐一个粤西高佬,看热闹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去插手。 尼玛,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嘛,下来莫子布到这了,事情就有变化了。 “宋卡虽小,但有深水良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其向西面穿过低矮的銮山谷地,不过两百里就可以到大海另一侧。”鄚天赐低声说道。 莫子布点了点头,宋卡的位置虽然不像克拉地峡那么极端,但这一百公里出头的路并不难走,很容易就能到达缅甸这侧的印度洋。 “父亲的意思是说,儿这舰队要穿过马六甲并不容易?”莫子布问道。 鄚天赐点了点头,“当然不容易,柔佛苏丹那里还好说,咱们唐人多,派个人送两钱疏通一下就行了。 但巴达维亚的红毛鬼。贼心不死一直想侵占柔佛的谙厄利亚人。就没那么好应对了。 这南洋是咱华人的天下,但过了马六甲到天竺,就是他们这些西番人的地盘,他们不会轻易允许一支唐人的舰队出现在天竺海的。” “岳啊!伯父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伪装成一支到阿拉干王国的华夷武装商船队,用来减轻西番人的警惕性。” 李献文差点一个岳父就出口了,弄的鄚灚在鄚天赐身后一个大红脸。 “正是如此!”鄚天赐赞许的看了李献文一眼,随后看着莫子布说道: “前月有个富浪沙番僧名曰皮埃尔者,不顾禁令向百姓传教被我收监。 彼辈为出狱,向我进言可助我开通到法属天竺的商路,本不欲理睬,但想到你这,估计能用的上。 这番僧隶属于什么巴黎大教会,据说在西番人中甚有名声。 有了他的掩护,你们舰队就可以假装商队穿过马六甲,此外还可以在靠近天竺海的一侧建立秘密补给站。” 番僧?巴黎大教会。 莫子布细细想了一下,巴黎大教会应该是指法国传教(殖民)的先锋巴黎外方教会。 这所谓的皮埃尔传教士,不会是历史上帮助阮福映复国的伯多禄吧。 这个传教狂热分子和爹瘾上头的老白皮,历史上好像确实一直在宗教环境相对宽松的河仙传教来着。 假如真是伯多禄的话,那将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忽悠对象。 而且,伯多禄隶属于巴黎外方教会,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属于法国人,而莫子布他们是要去解救被贡榜王朝俘虏的法国炮手,伯多禄肯定会支持的。 那么鄚天赐的为莫子布打造的计划,就是先利用吴让的需求,让莫子布带舰队去摆平洛坤王家对吴让的欺压。 然后利用吴让这个本地人,让舰队中大多数战士走峦山山脉到安达曼海这边等候。 主力舰队则伪装成华夷混合的商队,安全穿过马六甲海峡。 “若是这样的话,需得有实实在在的货物才行啊!”莫子布摸着下巴说道。 这连一边的莫灚都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出声说道:“自古以来,有十余艘战舰护卫的船队,哪有不带商船出行的! 阿弟你就安心吧,父亲都已经安排好了。 吴家在宋卡颇为缺粮,红毛鬼控制的巴达维亚、旧港、万丹等地也缺粮。 我们装了十五船粮食南下,定能使吴家和红毛鬼喜出望外,不再怀疑。 此外还有六船自广州来的瓷器、茶叶、猪鬃、大黄等,运到富浪沙人在天竺的地盘上销售。 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多带点象牙、珍珠、宝石、西番自鸣钟、橄榄油、西番烈酒与葡萄酒又能大赚一笔。 要是能买到富浪沙和谙厄利亚的燧石火铳与刀剑,那就更好了,绝对不愁销路。” 啊? 莫子布和李献文两人,同时尴尬的对望了一眼。这两一个是野心勃勃的未来战犯。一个是白莲教头子变身的海盗。 脑子里基本上就只有打打杀杀,完全就没有做生意的这根弦。 唯一懂做生意的魏日坤他就更不会说了,说出来无非就是魏家出全部资金,然后分上三瓜两枣。 而且他们这次是去抢贡榜王朝炮兵的,谁知道能不能成功呢,万一不成功,还不赔个精光,那损失就大了。 啊哈哈哈,莫子布干笑了几声,“阿姊教训的是。多谢老豆精心安排。” 李献文则更喜不自胜,现在鄚灚出动出来暴露,只能说明对他很满意呀。 “哎呀!”鄚灚好像现在才惊醒过来一样,赶紧捂着脸往船舱外跑去。 鄚天赐对着莫子布使了个眼色,“赶紧跟着去看看,船上风浪大,小心掉海里了。” 呃,鄚灚自小在船上长大,怎么也不会掉海里去,这明显是鄚天赐要跟李献文说些什么了。 果然,莫子布刚出去,鄚天赐就回到座位上大马金刀的坐着。 李献文赶紧从旁边的茶壶中倒了一碗茶,双膝跪在地上把茶碗高举,还刻意用蹩脚的粤语喊道: “老豆请饮茶!” 鄚天赐没有接茶,而是看着李献文说道:“阿文,你是阿布的义兄,马上又要是他的姐夫,我看他对于潮佬、褔佬等没有那么多的戒心,反而有种同胞的亲切。 这是好事,他有此心,说不定真能把这些家伙团结到身边。 但也是坏事,搞不好就很容易被他们坑害,你要多多帮我看着点,必要时刻要为他严格把关。” 李献文听到这声姐夫和阿文,身体就像软了半截,赶紧忙不迭的答应。 鄚天赐接着说道:“海上波涛万丈,能不能平安完全看命,但到了阿拉干,危险还是可控的。 你替为父,多注意他的安全,一定要把阿布带回来,不然老夫这么多心血,就白费了。” 说完,鄚天赐接过李献文的茶碗,随后一饮而尽,又把李献文从地上拉了起来。 “父亲放心,献文绝对会把阿弟给您老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李献文大声的应诺着,同时心里也有些骇然,看来鄚天赐为了对抗广南国,确切的说是张褔峦的压力,一定付出了许多。 不然绝不会有现在这种极为在意莫子布生死的话语,因为要是莫子布死在了阿拉干,鄚天赐不但要损一子,现在的大量的投入,也都将打了水漂。 。。。。 望着远去的风帆,鄚天赐与鄚灚同时站在回河仙的船头。 “阿爸你方才为什么不坚持让阿布回河仙呢?我看只要你态度坚决,他一定会答应的。”鄚灚低声问道。 鄚天赐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经历风浪,他就永远长不大,不能曝霜露斩荆棘,以实打实的战绩加身,他就永远不能让外人信服。 只有经历了此次蜕变,未来他才能扛得起更重的担子。” 说着,鄚天赐顿了一下,“一个英雄的父亲,河仙这份看似巨大的家业,有的时候不单单是财富,更是责任, 压得我鄚天赐两肩生疼啊! 吾已经六十有五了,阿布不快点成长,他怎么能接住这份家业呢! 你呢,阿灚,那李献文你就真的非常满意吗?” 鄚灚嘻嘻一笑,把着鄚天赐的胳膊撒娇道:“还行吧,家世、才干、相貌都挺合适的。 女儿一个望门寡还能要求多少,这已经是天作之合了。 再说只要能对阿布有帮助,能完成阿爷的意志,女儿什么都愿意,都舍得!” (本章完) 第47章 冲突的火苗 第47章 冲突的火苗 洛坤,也称六昆,原始的土著是一群信仰上座部佛教的古马来人。 而马来人,实际上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 在后世,很多属于南岛语系的东南亚土著都被归于了马来人的行列,但他们与后世马来西亚的马来人亲缘关系并不近。 而在此时的洛坤,正处于一个动荡又矛盾的时期。 最大的原因还是宗教,原本此地是信奉上座部佛教,也叫南传佛教的。 但随着近几百年来天方教在南洋的盛行,东南边的北大年、宋卡土著已经大多信了天方教,不可避免的,洛坤的土著,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这两种宗教各有长短。 天方教的长处在于,他内部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要强于佛教,毕竟是玩天启的一神教嘛,要是没有这两点优势,那就玩不下去了。 佛教的最大优点则在于他的一祖源多神佛的特点,在释迦摩尼之下,只要有人信,大可以添加很多带有本地特色的神佛。 比如闽粤华人喜欢信奉一些很具有本地特色的神明,大的比如妈祖娘娘,小的比如潮汕人的宝珠娘娘、珍珠娘娘等。 这些华人信仰到了暹罗之后,很好的与南传佛教进行了融合。 后世可以看到泰国有些佛寺中供奉了佛祖,但往往也可以供奉妈祖娘娘、珍珠娘娘等。 这就很适合华人对于宗教的观念了,所以后世可以看得到,华人在暹罗是能基本跟泰族人完全合一的,这其中佛教的影响,远比我们看到的大。 洛坤的情况,很复杂,这个地方对于暹罗来说,历朝历代都是时降时叛很不稳定的。 最近一次叛乱是几十年前,日本人山田长政为暹罗王收复洛坤后,就被封为洛坤城主。 但山田小鬼子很快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下来,洛坤人趁机把他赶跑恢复自立。 然后暹罗王很快就命令当时以包税制垄断暹罗王室和大明贸易的潮州人王来胡,前往镇压。 王来胡平定洛坤叛乱之后,就成了新一代的洛坤城主。 传续至今,王家已经在洛坤呆了六十多年了。 洛坤,昭孟(城主)署衙。 “父亲,阿里那些人今天又袭击了漳州佬的一个田庄,杀死了十余人,抢了上百石粮食。” 王春发听到长子王闰之的汇报,脸上浮现出的,不是高兴,而竟然是惊诧和郁闷。 “这些漳州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吴让机敏强悍非常人也吗?怎么如此不管用!” “听说吴让还命他从弟带了信给河仙鄚家,好像希望鄚家出面来调停。”王闰之继续说道。 “肤浅,咱都是说唐话(闽南语)的,找个粤西佬调解算什么回事,他吴让能听得懂粤语? 那河仙鄚天赐又是前朝遗民,更兼奸诈多变,他是不可能出面的。” “不如.父亲,我们还是把这事通报给披耶达吧,请他率大军南下杀光阿里那些人。”王闰之咬了咬牙。 “我总感觉咱们在养虎为患!” “糊涂!”王春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你看看咱们父子头上留的是什么发?咱们家来暹罗太早了,现在暹罗是他们新人的天下,咱们旧人本就不受待见。 现在白象王大军来攻,听说已经破了清迈,披耶达在王城掌握禁军,动弹不得。 咱们这时候不能提供帮助不说,还反要去寻求帮助,等到翌日大功告成,别说再进一步,就是眼前的富贵也留不住。” 王春发指了指头上的断发,儿子王闰之也无语了。 王家下南洋确实太早了,他们祖宗永乐年间就已经暹罗-大明两头跑了,到了弘治年间就成了暹罗王宫里的红人,到了万历年间,更是包揽王室和大明贸易的特权。 而为了更好在暹罗扎根,王家在神州陆沉,剃发易服消息传来的时候,就果断选择了放弃束发,跟暹罗人一样留起了断发。 甚至早在大明还在的时候,王家很多人都已经断发了。 因为在热的让人爆炸的南洋,束发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多人因为束发太热出汗太多,以至于头皮常年被汗水浸湿,而发生了头皮破损发脓。其实哪怕在河仙鄚家,不是鄚天赐这种随时有条件洗头的上层,其余很多人都留起了短发,短到只能勉强在头顶扎一个小球样的发髻。 而清代下南洋的更夸张,大多只在后脑留着一根很小的辫子,接近于光头,真正能盘出一条油亮大辫子的,说声万中无一绝不夸张。 这是气候所决定了的。 但别人断发问题不大,王家断发问题就大了。 他们是暹罗的老潮州,在如今大下南洋的背景下,老潮州人不到清代新潮州人的十分之一。 可以说在暹罗,断发潮州人意味着是被边缘化的老潮州,留小辫子的才是核心新潮州。 而能跳出这个规律的,只有王氏父子口中的披耶达,也就是郑信。 他是潮州人共同的希望,自然可以例外。 “让他们去闹吧,只要不影响洛坤这边大局就是。”王春发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吴让这些漳州佬连阿里他们都对付不了,那他们就没资格在南洋立足。” 王闰之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去,不过王春发忽然又叫住了他,“你带点人,拿上刀枪,去警告阿里。 告诉他,他承诺的三千石粮食,三百丁壮必须要下月交齐,以后他想干什么,那我就不管了。 要是不交齐,我保证他现在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 。。。。 洛坤东南,八十公里处。 一座小型天方寺已经基本建成。 而在它不远处,一座倒塌的上座部佛寺则明显有火烧的痕迹,无数土著正在搬运倒塌佛寺的砖石,用来铺到天方寺前的广场上。 齐亚德.阿里站在高处看着忙忙碌碌的族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此炎热的天气中,他竟然裹着一件天方教风格的团长袍,一点也不嫌热。 待到广场铺的差不多,昏礼的时候也到了,齐亚德.阿里在两名同样身穿长袍的阿訇陪伴下,走进了刚刚建好的天方寺。 随着昏礼三拜响起的,是庄严悠长的诵经声,如此三次之后,齐亚德.阿里站到了人群的中间,他高举双手做拥抱真主状。 “我的兄弟们,虔诚信仰着真主的兄弟们,今天是我们寺庙落成的好日子,我在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向我的兄弟姐妹们宣布。” 等到吊足了胃口,齐亚德.阿里才大声宣布,“那空是贪玛叻城的昭孟,已经让他的儿子率领三百名武士前来问罪了。 他们要来责问我们摧毁异教徒寺庙,建立阿里天方寺的罪过!” “这怎么是好消息呢,阿里我的兄弟,要不你还是快逃走吧!”一个身材颀长的土著担心的说道。 “哈哈哈,拉曼,我的兄弟,我不会逃跑,真主的勇士不会逃跑。”齐亚德.阿里大声笑了起来。 “那些秦尼人以为他们掌握了一切! 但他们只有三百人,虽然拥有犀利的火枪和精良的钢刀,但我们有五千人,不,是五千名英勇善战的勇士。” “可是我们的战士虽然英勇,但我们只有很少的火枪。”还是有人非常担心。 “是的,但是真主为他虔诚祷告的勇士赐下了祝福。” 齐亚德.阿里双手一拍,门口突然闯进来了十几个壮汉,他们抬着一箱箱长条形的箱子。 众人打开一开,里面全是细细包裹好的火枪。 “这里有两百把火枪,是尊贵的北大年苏丹巴哈杜尔殿下送来的。 只要我们击败了从那空是贪玛叻来的秦尼人,苏丹就会支持我们建立自己的苏丹国。 那时候,国土之中,将不再有异教徒的寺庙,一座也不会有!” “阿拉!”有人欢呼了起来。 “阿拉!阿拉!”不一会所有人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本章完) 第48章 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 第48章 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 王闰之带着三百多王家儿郎,乘着五艘近海小船往东南而去。 从洛坤到阿里天方寺大约有八十五公里,陆路的话由于道路条件并不好,至少走四到五天左右。 但走海路就要好了很多,虽然路程要稍长一些,不过冬季偶尔还有点北风吹拂,可以省力不少。 特别走陆路的话,人和马骡都是需要歇息的,海上则不用,只要能看得清海面,船儿就能前行。 因此走海路不但只需要费三天左右,人还要轻松很多。 王闰之把玩着手里的精钢匕首,他知道父亲王春发是怎么想的。 王家在洛坤扎根六十年了,但这六十年并不太平。 因为洛坤相对于望阁(曼谷)、甘烹碧、大城等城市而言,属于是暹罗的边缘地带。 一般到这种地方当昭孟(城主)的,都是需要自己管理下面百姓的。 但王家以商贸起家,先天就有些不足,不是很能打,也因为早早断了发,地方又偏僻,没吸引到多少潮州乡党来洛坤落脚。 曾祖父王来胡在世的时候,暹罗王室还很强势,王家跟暹罗王室关系又亲密,遇到土著闹事的话,他们还可以向王室求援,是以地位还算稳固。 但是到了最近这二三十年,暹罗王室连出三代昏君,威望和控制力大为下降,同时王家也跟王室的关系疏远了。 因此为了稳固统治,就只能逐步向下面的土著开放权力。 等到王闰之的父亲王春发继位的时候,土著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基层权力。 整个洛坤府二十一万人,王家和潮州乡党不到两万,形势已经颠倒了过来。 不过头上有暹罗王室封的昭孟罩着,哪怕就是这样问题也不是很大,因为反对王家就是在反对暹罗王,那可是要遭到讨伐的。 但偏偏在这些年,随着武吉斯人的崛起,天方教又开始了传播的大潮。 这导致原本天方教徒不多的洛坤在这几十年间,很多下层人信了教,被人用宗教给团结起来了。 那这下就有些麻烦了。 现在的情况是,王家和四五万还在信仰南传佛教的土著是一派。 以齐亚德.阿里为首的十五六万天方教土著是一派。 他们掌控了大量基层的权力,有的时候王家收税都需要和齐亚德.阿里或者其他宗教教长协商。 眼看位置要坐不稳了,王春发就想了一个祸水东引的毒计。 他任命齐亚德.阿里为靠近宋卡的班巴拉瓦一带之萨克迪纳领主,让他带走了最想闹事的几万人,承诺只要把这些地方开发出来,就让他们自立。 并且暗搓搓暗示隔壁宋卡是个不大不小的肥羊,让他们去袭击、侵扰吴让这个漳州佬,所得大家还可以五五分账。 面对这样的好事,早就有心自立的齐亚德.阿里当然会同意。 而王春发一把齐亚德.阿里支走,就立刻加大了对留下的,这十万已经信了天方教的土著压榨,说是刮地三尺也绝不为过。 这倒不是王春发自己要穷奢极欲,要是那么以为,那就太小看他了。 王春发从土著骨头里压榨出来的每一丝油水,都变成了囤积在洛坤城内粮食、武器,港口外的各种型号战舰。 王春发在等,等到缅人杀到大城城外,郑国英出来振臂一呼,王家就全族压上从龙去也。 至于洛坤嘛,王春发知道它肯定会被齐亚德.阿里趁虚占据的。 但王春发不在乎,因为他压上全部家当支持郑国英后,就会被新潮州派接纳。 齐亚德.阿里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基本盘,倾家荡产也只能出七八千农兵,不可能会是全体潮州人的对手。 要知道在目前暹罗,不用征召农夫,光是有一点武术基础的潮州丁壮起码就有四五万。 一旦有了郑国英这样的领袖,迸发出来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 等到王家借助潮州乡党的能力再次回到洛坤,那就可以大吼一声‘我王春发又回来了’,把那些曾经不服从王家的土著,狠狠的清洗一遍,重现昔日王家刚镇守洛坤的情况。 王闰之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你并不能说王春发这个计划不可行,甚至可以说,在王家将要倾覆的关头,这是老谋深算的天才般设计。 历史上就如同王春发设想的那样,王家参与了郑信领导的驱逐缅人大军,回头郑信就亲自领兵平定了洛坤的叛乱,把洛坤还给了王家。 只是,被祸水东引的宋卡吴让就有点惨了。 “少爷,马上到了,我先下船去通知阿良过来迎接。” 王闰之胡思乱想间,船队已经快到目的地了,王闰之的家丁头子王无病小声说道。 王家也并不是完全把齐亚德.阿里‘放羊’不管了,而是留了二十多人在海边守着一个小港口。 一边监视,一边让这些已经有点叛心的土著赶紧把税交上来。 王闰之点了点头,虽然齐亚德.阿里等人暂时还没有下反抗的决心,而且他们也没什么武器,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王无病今年二十三岁,是个手粗脚大的光头壮汉,疍家渔民出身。 祖父那一辈到暹罗讨生活,最后被王家看中,祖孙三代人都还是在王闰之他们家当家丁侍卫的。 别看王无病生的粗豪,但为人却非常谨慎,五艘近海船上算是水手足足三百人,但他只带了五十人下船。 天色有些阴沉,港口中静悄悄的,几乎是一个人都看不见,更看不见哪怕一点炊烟,这是极不寻常的。 王无病伸手捡起一块断裂的木板,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是门栓,木板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应该是用刀砍出来的。 很快,王无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轻轻咳嗽一声,身后的火铳手立刻躲在一辆破烂牛车后面开始装填,两个刀盾手守护着他们。 王无病则带着十余个精兵手持莲头刀的泰刀,缓缓向血腥味传来的屋子缓步搜索而去。 这种泰刀只有七十厘米左右,利于小范围的挑、刺对手手腕等部位,是近战的利器。 血腥味越来越大,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传来,王无病身边侍卫轻轻推开草门,呻吟骤然停了下来。 屋内一览无余,除了一张床以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阿水,你怎么了阿水,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王无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发出浓重血腥味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正是守着这个小港口的二十五个人之一。 王无病赶紧上前查看,阿水的双腿膝盖被人用钝器砸碎了,两手的手腕处的筋也被挑了。 “百户,这是有人故意的,他们故意把阿水的膝盖砸碎后搬到床上的。” 有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双腿不能移动分毫的阿水,是不可能自己躺在床上的。 看到是王无病等人来了,阿水苍白的脸色上泛出了一丝红晕,他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太过激动,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拿椰浆来!”王无病沉声喝道。椰浆就是把椰子肉混着椰子汁捣碎,再加入一点酒精和大量蔗制成的,可以快速恢复人的体力。 终于,两大口椰浆吞下肚,阿水终于有能力说话了。 “阿里.阿里那个畜生反了,他带着几百人攻击了我们,阿良他们已经被抓走了,快.快去救他们。” 王无病脸沉似水,赶紧让人把又昏过去的阿水送到船上,他自己则来到王闰之这边汇报。 “阿水是被人故意留下的,看来就是为了引我们的救人。 跟着齐亚德.阿里这贼子到这边的土人不少于四五万,若是他们有心做局,起码能动员出三四千人,固然武器不精,但人数是我们的十倍。” 王无病是一个好的下属,把所有的情况做了汇报,但是却没有做主,而是等着王闰之的判断。 王闰之看着远处被抬上船的阿水,又看了看周围都在等着他发话的王家家丁,心里千回百转。 王家本就不以武德见长,若是就此退走不管乡党,恐怕将极大影响家丁的士气,以后就更抬不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此次放纵了齐亚德.阿里这群人,父亲王春发的祸水东引就成了笑话了。 这哪是祸水东引,分明是放虎归山! “曰他老母的,敢杀我们王家的人,老子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王闰之恶狠狠的骂道: “这些土狗只有锄头和鱼叉,刀都没几把,咱们有刀还有火铳,还怕干不了他们!” “对,敢杀咱们的人,一定得斩了他,不然以后这些土狗还不翻天了。”周围的王家家丁都异口同声的附和着。 王无病也点了点头,三百刀铳齐全的精兵去打几千农夫,他也觉得没有多大问题,何况不打的后果会更严重。 “少爷,还是留二十人在这看住大船。”王无病建议到,王闰之立刻就同意了。 “老三,你留下,我总感觉这齐亚德.阿里是故意要引我们去的,定是有什么阴谋。 你就在此等,三天内我们没回来你就赶紧去洛坤,大船也不要了,让昭孟老爷赶紧发大兵来救援。” 。。。。 港口距离阿里天方寺并不远,二十里的路程而已,心急火燎又被愤怒充斥头脑的王家家丁行动很快,一个时辰多一点就莫到天方寺所在的小镇。 小镇如同港口一样,充满了诡异的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鸭走动或扇动翅膀的动静,此外连狗都没一条。 王家家丁二百七十人分了六组,每组都有火铳手、刀盾兵、双刀肉搏兵,少数几个会用弓箭的还爬上了房顶占领制高点。 他们前后呼应,极有水准,甚至比莫子布麾下的海盗们还要像模像样。 冷汗从王闰之的头上滴落了下来,他现在非常紧张,一切都太诡异了。 但王无病很镇定,他做出停止的手势,制止了家丁们继续往镇子内部继续搜索。 他拿出一个缠着麻布的火把,用桐油放到装满桐油的罐子中浸一下后,递给了身边的家丁。 “给我烧,老子不信他们几万人就一个也不留在这里。” 王闰之点了点头,对,不能进去了,这些土狗有几万人,要是藏个几千人在镇子中,就能给他们来个伏击了。 大火很快燃烧了起来,这些土著的屋子基本都是木制的,房顶还用铺了一层稻草,卧室也有,非常容易点燃。 果然,在最外面几个房子被大火点燃之后,惊恐的叫声顿时就发了出来。 ‘咚咚咚!’一阵鼓声响起,这是土著们战斗的战鼓。 “列队,火铳手准备!”王无病大喝一声,把身边第一次面对紧急情况的王闰之撞了一个趔趄。 在王无病的大声怒骂和呼喊下,王家家丁很快就列好阵。 而随着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无数穿着破烂衣裤,举着削尖木棍、锄头、鱼叉、粪叉的土著狂呼乱喊的从镇子中冲了出来。 “阿拉!阿拉!”战吼响彻四周。 ‘砰砰砰!’可惜,迎接他们的是还算整齐的火铳手,密密麻麻的冲出来的土著瞬间倒下一大片,他们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顿。 一轮,两轮,三轮,土著们鲜血飚了一地,横七竖八在地上乱哭乱叫的数不胜数。 烟雾未全散,王无病又大声下达了命令,刀盾手猛地上前,用盾牌格挡住捅过来的鱼叉、锄头等,并把土著们顶的脚步踉跄。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王无病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带着数十手持双刀的家丁冲进人群中大砍大杀。 他们刀术精湛,专朝要害招呼,土著们很快就顶不住了,数百人被王家数十人杀的连连后退。 不过土著究竟还是人多,杀退一批后,另外一批又在鼓动下冲了上来。 王无病的脑子极为清晰,他看到土著上来生力军之后,立刻赶紧拦住还要追的家丁,退回了阵中。 等到这些土著再一次冲上来时,火铳手已经装填完毕,立刻就是两轮齐射,这次死伤甚至比上次还大,毕竟人密集了嘛。 然后就是老一套,刀盾手防御加减速,减速完毕,双手刀战兵又猛扑过去,杀的土著哭爹喊娘的。 如此循环往复三次之后,王家家丁几乎是零伤亡,土著却死伤数百,再也不敢上前,个个两腿追风,只恨爹妈没给他生四条腿。 但是打了胜仗,王无病却没半点高兴,他拎起一个濒死的土著一看,妈的,十五六岁的年纪,骨瘦如柴。 他又随机抓起一个嘴里还在吐出血沫的土著,土著满脸是血,死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无病,头上的灰白发看起来格外显眼,起码是三十好几快四十岁了。 不死心的王无病快走两步,掐住一个肠穿肚烂早已毙命的土著一看。 糟糕!竟然还是一个半大小子。 “百户,发现阿良他们了,但早就被杀了!”一个王家家丁哭嚎着朝王无病跑了过来。 王无病赶紧几个飞步跑过去,天方寺广场一个角落里,堆着二十来个仿佛椰子壳一般的首级,正是阿良他们。 他们是被斩首的,而且看上去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少爷,阿良他们传回讯息让我们来收税款的消息,是谁通知昭孟的?”王无病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王闰之的胸口。 王闰之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里翻江倒海一般,“是三管家阿空,他的侄子一直在阿良手下做事。” 阿空是一个土著,很得王闰之父亲王春发的器重。 “这里没有三管家侄子的头颅。”一个家丁打了个冷颤。 “王八蛋!”王无病睚眦欲裂。 “我们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洛坤危险了!齐亚德.阿里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往洛坤赶了。” 王闰之惨叫一声,想起齐亚德.阿里走后,父亲王春发对洛坤城信仰天方教土著的态度,顿时亡魂大冒。 “快,快回师,不能让齐亚德.阿里进城,咱们的家眷可都在洛坤!” (本章完) 第49章 天与不取恐反受其咎 第49章 天与不取恐反受其咎 幸运号五级风帆巡航舰上,莫子布见到了鄚天赐口中的番僧皮埃尔。 与想象中的囚犯不一样,皮埃尔身穿紫色带十字架纹的传教士长袍,没有那种被监禁者的狼狈,反而看起来中气十足。 他身高并不高,比莫子布足足矮了一个头还多,人非常富态,胖乎乎的脸和短而圆的鼻头,让他看起来很具亲和力。 “尊敬的勋爵阁下,来自巴黎外方传教士团的皮埃尔,向您致敬!”皮埃尔很主动的先上来向莫子布见礼,语气也很谦卑。 此时怎么说呢,中华两千年在西方人那里形成的富庶、文明、强大固有印象还没有完全消退。 此时的西欧人非常热衷把中国人看成和他们一样的白种人。 且明明人种差异很大,但大量的传教士还是异口同声的说: ‘中国人非常高大白皙,他们富足有礼,是和我们一样的文明白种人。’ 注意,这不是西欧人在夸赞中国人,而实际上是西欧人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因为几千年来,西欧人的固有印象,就是中国人是高大白皙的文明种族。 那这种高大白皙的文明种族和我们长得一样,岂不是反过来证明我们就是高大白皙的文明种族嘛。 至于后世中国人被冠以蒙古人种,被称为黄种人,当然得益于满清政府后期这六七十年的瞎整,国格、民族地位,全面丢光带来的恶果。 所以在此时,伯多禄看莫子布,并不是一个白种人在看黄种人,而是两个同样的文明人在对话。 而鄚天赐的港口国在欧洲是至少能有一个大公国规模的,莫子布身为大公的合法子嗣(非妾生),虽然没有爵位,但一个勋爵称呼是担当得起的。 既然别人都这么有礼貌,莫子布也没理由恶语相加。 “也向你致敬,不远万里而来的传教士,我在会安就听说在河仙有一位名为伯多禄的传教士声名远播,那是你吗?” 伯多禄对莫子布用的是粤语,莫子布对伯多禄用的则是标准法语。 两人同时相视一笑。 “如果这位伯多禄指的是在河仙的圣伯多禄教堂主教的话,我想那正是我。 主告诉我面对别人称誉不要太过骄傲,但是今天面对勋爵的称赞,就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一缕阳光一样。” 伯多禄这个词的原义是坚如磐石一般的人,耶稣的大弟子,也正是名叫伯多禄。 所以这是一个信教者内部对于皮埃尔的尊称,类似中国人称呼同道为当代子贡,当代颜回一般。 而放到眼前这个传教士这,历史上他的伯多禄称号被所有人知道,还是他为阮褔映拉来了大量的援助,使得阮褔映打败西山军复国有望之后。 在阮氏朝廷机器的宣传下,才开始广为人知的。 而现在能知道他伯多禄称号的,必然只能是深入接触过基督教的。 是以,伯多禄才对莫子布叫他伯多禄这么激动。 眼看这个传教士如此激动,莫子布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从历史上看,伯多禄与落难王子阮褔映一拍即合,不计一切代价,费尽一切心思替阮褔映复国,很可能是因为这家伙真的相信他是那个坚如磐石,传教连命都不要的伯多禄。 这样的家伙送到你手中,你不忽悠,那简直都对不起上天的安排。 是以,在伯多禄期待的眼神中,莫子布挥手让身边的人散开,只留下陈光耀和他从荣市带走的安南大胡子武文勇为护卫。 “主教先生知道我们此去是要干什么吗?”莫子布面朝大海,双手背在背后带着几分缥缈的语气问道。伯多禄沉吟了片刻,“公爵大人并未明说,但我想来应该与开拓河仙到金德讷格尔的贸易有关。” 莫子布摇了摇头,“我在顺化的时候,每当进入睡梦中时,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他告诉我,这个世界将有恐怖的战争发生,灾祸会遍及中南的每一寸土地。 我还隐约看到一头巨大的白象,正在四处肆虐村庄和城市,我还听到了它恐怖又得意的嘶鸣声。” 说着,莫子布还紧了紧衣裳,好像有些怕冷,也有些畏惧一般。 巨大的白象,肆虐整个中南,指向性不要太明显了。 中南?中国之南吗?倒是很贴切,伯多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伯多禄有些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莫子布是一个拥有很大权力的勋爵,他想把话往上帝那方面去引,但是又怕适得其反。 这些年他向华人大人物们传播上帝福音,然后被惹恼的华人抓起来绑树上抽鞭子的经历可不少,伯多禄已经有点怕了。 莫子布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见伯多禄竟然没有上来接话,以为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于是赶紧再下点狠药。 “于是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化解这个场劫难的时候,冥冥之中就在会安遇到了马纽尔.波恩船长。 他告诉我缅人的国王被尊为白象王,英勇善战却又好战,应当与我梦中看的景象相符合。 而这位白象王有两根最为锋利的象牙。 一根是他麾下战无不胜的缅人士兵。 一根是他麾下以布鲁诺中校为首的法兰西奴隶炮兵部队。 所以我决定带着敢于和魔王搏斗的勇士,去折断白象王这支最锋利的象牙之一,将被他俘虏的法兰西炮兵救回来。 传教士先生,你是与神接近的虔诚者,你说这个声音,究竟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召唤,还是我未曾接触过的神明之启示?” 伯多禄猛然瞪大了眼睛,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天主教既讨厌出现神启,但又喜欢出现神启。 讨厌神启,是因为害怕那些下等人利用这个事情搞事。 喜欢神启,是因为当莫子布这种人身上出现神启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快从一片耶稣基督的荒漠中,看到教义如绿洲般快速成长所需的天来之水。 传教嘛,从来就是搞定了上层人,被统治者就很好搞定了。 伯多禄嘴巴一张就要说这肯定是我主耶稣的启示,但多年把事情搞砸然后被驱逐的经历,让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尊贵的勋爵,如果你是想要救出被白象王俘虏的法兰西炮手的话,极有可能是他们的虔诚祈祷起到了作用。” “也许,这也许是有可能的。”在伯多禄极为期待的眼神中,莫子布陡然刹车,然后顺滑的转变了姿态。 “等我到达阿拉干王国的时候,或许真相才会揭示,而现在,主教阁下,请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伯多禄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刚进入高朝呢,莫子布就停下了动作,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正在这时,裴大兄一阵风一样的跑了过来,“龙头,金山堂李堂主派人送来急信,洛坤港燃起了大火,好像有人在攻打洛坤!” (本章完) 第50章 养虎终为患 第50章 养虎终为患 王闰之他们不管如何拼命往回赶都是来不及的,因为齐亚德.阿里早就计划好了,洛坤城几乎是被一鼓而下。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洛坤城主王春发对于土著们的压榨,实在是太狠了。 就算没有宗教上的矛盾,这种竭泽而渔式的统治,也是不可能长久的。 而作为洛坤府的首府洛坤城,听起来挺高大上,但也不过是个仅拥有不高于两米土石墙的城堡。 城内居民四五千人中,一大半都是华人,但也有一定比例的土人,他们是作为干脏活、累活和仆役而存在的。 此次齐亚德.阿里一到,不过几个时辰就将洛坤周围的四五万被压榨已久的土著,给鼓动起来了,城内还有内应在凌晨打开城门。 等到城内华人和信仰佛教的土著反应过来,齐亚德.阿里已经冲进了城中,而且他们手里有数百杆火铳,因而战斗力倍增。 再等到王春发被惊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王春发只能留下数十人坚守他的昭孟府,自己带着妻子儿女和金银财宝往港口跑去。 一时间,城内大乱,齐亚德.阿里手下的土著们开始肆无忌惮的杀人和放火,无数来不及逃走的华人以及信仰佛教的土著,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齐亚德.阿里手持长刀站在昭孟府外,意气风发的同时又气得咬牙切齿的。 本来按照他的安排是要集中兵力猛攻昭孟府的,但是一进了城,他就基本控制不住手下了。 这些从田间地头招募起来的农兵纪律极差,一进城就开始大肆抢劫、杀人。 他们的主攻目标也不是昭孟府,而是距离昭孟府很远的佛寺。 谁叫南传佛教和北传佛教一样都喜欢敛财呢,那金碧辉煌的寺庙,金光闪闪的佛像,傻子也知道该抢谁。 至于昭孟府,那特么坚固的跟碉堡一样,得多不要命,才会在这时候去攻打。 齐亚德.阿里往身后一看,身后这些他最狂热的心腹也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顿时,齐亚德.阿里知道这昭孟府没法打了,这种心腹跟着他一无所获,鼓动起来的农兵却大抢特抢的局面,可不利于他笼络人心。 但齐亚德.阿里还是有些不死心。 “一人去抓一百个人过来,咱们一定要打下昭孟府。 ,你们放心,他们抢劫的所有财富最后都会送到我这来公平分配,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了。” 这话半真半假,齐亚德.阿里不可能把所有人抢劫者的财货都拿过来,但那句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也算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 天色半亮,王春发在十几个家丁护送下,来到了洛坤的港口。 港口之中也早已打成一片,那些被他强征来分割木料的土著,正在拿着不知道哪来的刀剑发疯般进攻。 华人船匠、水手猥集在一起,也拿着刀剑、工具在拼命反抗,到处都有人被砍倒在地。 而在王春发背后,惊恐的尖叫声越来越大,无数华人连衣裤都不全的哭喊着奔逃。 摔得满脸是血的小女孩在挣扎着爬起来,她环顾四周,全是奔逃的双腿,没有了妈妈的身影。 而在不远处,一手抱着另一个女孩的母亲,也向着人群的反方向哭嚎着寻找。 ‘噗通!’ 她猛地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撞翻了,手中的女孩也不由自主脱手,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多的人腿之中。 有人想伸手去拉起这位母亲,但她也很快被撞翻在地。 人群因为这一顿,瞬间阻滞了起来,无数人摔倒,有的人硬着心从倒地之人身上踏过,很快也有人有样学样。 惨叫声与痛哭声,响彻了整个洛坤的港口。 “着火了,着火了!”惊恐的呼喊更大了,早有准备的土著开始在港口纵火,他们知道这些船,才是华人逃命的唯一工具。 王春发泪流满面,他跺着脚,已经泣不成声。 “这都是我的罪孽,这都是我的罪孽啊!” “老爷,快上船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几个族亲架起王春发就要让他上船。 王春发动了一下腿,但很快迟疑了。 要是洛坤的华人被杀光了,囤积的物资,特别是战船被毁,他王春发就算留的一条命在,还有什么意义。 哪还有青山,土坡坡都不会有一个! 他抬头看着远处山上巨大的妈祖娘娘像,狠狠一摆手。 “不走了,都不走了,敲锣,把老爷我的大旗竖起来。 咱们洛坤城有好几千丁壮,我就不信还守不住一个港口,润之他们应该也发现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最关键的时刻,王春发保持了一个昭孟城主最后的尊严,他命人竖起大旗,敲锣打鼓的聚集从洛坤城狂奔到港口的丁壮。 看到王春发坚定的站在高处,陷入群体崩溃的人群,开始慢慢没有那么惊恐了。 有愿意留下决战的就给一根木棍或者其他武器,妇孺则先上船,有要混在妇人中逃走的王春发也没有阻止。 华人们有了主心骨,也开始在港口拼命反击,他们平时比土著吃得好,身材高大,力气也要大得多。 而且他们是以乡里乡亲为单位抱团下南洋的,天然组织度就要高出一个档次。 是以,哪怕大多数人都只有条犊鼻短裤,手里也只有木棍,但很快就把土著打的节节败退。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惊呼从城内传来,原来土著暴徒们攻陷了城中佛寺,他们在尽情劫掠之后,竟然放火烧起了寺庙。 王春发和身边一千多华人们面如土色,无数人都想到了他们在城中的房屋和大量没带走的财货。 上了船的妇孺也在凄厉哭喊着,几乎所有人都发现身边少了亲人的身影。 。。。。 昭孟府,齐亚德.阿里脸色更不好了,他集中了上千人猛攻只有几十人守卫的昭孟府,却怎么也攻不进去,里面的秦尼人抵抗非常激烈。 王春发留下的都是精锐家丁,对于战斗非常熟练,加上坚固的城堡和狭窄的通道,除非有大炮,不然就不可能短时间冲进去。 “去港口,留两百人在这,给我看死昭孟府,回来再收拾他们。” 齐亚德.阿里恶狠狠瞪了昭孟府一样,带着人开始往港口而去。 而此时,在王春发的带领下,华人已经把千余土著从港口大部分地方打了出去。 但所有人的眉头都紧锁着,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港口苦力并不是动乱的主力。 果然,就在众人惴惴不安勉强守住的时候,一声声战鼓响起。 大家抬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群土著,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剑和相当多的火铳。 “武备库,武备库丢了,他们的武器是从武备库拿出来的。”有人惊呼了起来。 这一下,形势再次逆转,只有几把破刀的土著和拥有大量精良刀枪与火铳的土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王春发脸上也明显露出了怯意,热血消退以后,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思想又开始占据了头脑。 “大哥,妇孺大多都上船了,你带英之他们走吧,总要给我们王家留点血脉。” 王春发的从弟王庆发低声说道,他咬着牙,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王春发走了,王家才能保住最后一点元气。 (本章完) 第51章 大明还能回来不成? 第51章 大明还能回来不成? “呜呜呜呜!”王春发老泪纵横。 “祖宗自大明永乐三年下南洋,三百年间始有尺寸之地,今日我一朝败光,哪还有脸苟活啊!”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庆发爆发了,他大声怒喝着。 当初他就不同意把齐亚德.阿里放走,应该找个由头骗进城来一刀砍了。 但兄长王春发总是顾忌下面人的反应而犹豫不决,最后搞出了这个放虎归山的惨剧。 “别忘了还有披耶达在,有他在,王家总有恢复的那一天。” 发了火,但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王庆发只能低声劝道。 眼看火候到了,他目视儿子王英之,王英之红着眼睛,痛苦的喊叫一声,架起大伯王春发的胳膊就往船上走去。 齐亚德.阿里在高处看的真真切切,他跳上一个高大的石块大吼一声。 “我的兄弟们,压榨你们的昭孟要逃走了,他要带着你们几代人的财宝逃走了,冲进去,不要让那些秦尼人的大船起航!” “阿拉会保佑我们的!” 齐亚德.阿里的话,一下点燃了土著们的怒火,他们怒吼着开始发动进攻。 漫山遍野的火铳爆响后,土著挥舞着手里的刀剑,数千乃至上万人如同洪水一样冲进了这个小小的港口。 华人则由于武器短缺,当即就被火铳打倒了数十人,虽然拼尽全力反抗,但最后还是被冲击切割成了几个小块,只能绝望的拼命抵抗。 就连王春发都受到了波及,一支土著小队冲到了码头,很快打散了王春发身边的卫队。 而停在码头上的战船只有少量建造完毕已经下水,且就算下水也没有安装风帆,短时间很难驱动。 最危险的是,这些船上油漆等尚未完全干,远比常年航行的战船更容易点燃。 齐亚德.阿里狂笑了起来,他仿佛看到王春发被擒到他面前那惊恐的,浑身发抖的表情。 听说这位昭孟大人的三女儿可是著名的美人,到时候还得好好享受享受了再杀。 可是突然,笑容还挂在嘴边的齐亚德.阿里突然顿住了,他猛地揉了揉眼睛。 远处的海面上,就像是突然刷新出来的一样,无数高大的船帆,一扇接着一扇,从天与海的尽头出现了。 而且看着不像是商船,更像是战舰。 不过多一会,港口厮杀的双方都有人惊叫了起来,显然都发现了过来的舰队。 齐亚德.阿里瞪大了眼睛,领头的好像是一艘西番战舰,那吹的鼓鼓胀胀的软帆就是明证。 王春发也愣住了,西番战舰一般是很少超过柔佛到达南洋的,除非是西番国来的使者,或是从马尼拉出发,给大佛郎机王室运送赋税的金银宝船。 对于这不速之客,双方都极为关注,甚至连拼杀的烈度都降低了不少。 因为这么庞大的舰队得带来多少人,更别说舰队上的肯定是正规军,不管是王家还是齐亚德.阿里,都是流寇水准,遇上正规军都得完蛋。 简而言之,这要是西番的红衣或者蓝衣火铳大兵来了,他们这些两方加起来都打不过。 齐亚德.阿里眉头紧锁,赶紧思考是什么人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 王春发嘴里念念有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 终于,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海面的时候,波光粼粼中,王春发看到了领头那一艘西番战舰的最前面立着一根丈八大旗,大旗朱边蓝底中间白日极为醒目。 王春发都摇晃了一下,差点以为时间倒回了几百年,他甚至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现实。“大明,大明的总兵旗怎么会出现在这?” 身边侄子王英之一下就跳了起来,他刚没太听清楚全部,但总兵两个字是听到了。 既然是总兵,那还能有谁,朝廷来人的呗,官军来了呗! “朝廷救我们来了,朝廷发天兵来救我们了!”王英之狂呼大笑了起来。 似乎在一瞬间,什么土著都不在他眼里了,要是朝廷能支持他们这些莠民,这南洋还有何处不是唐人的天下。 王春发也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时候管他挂的什么旗,来了就是救苦救命的菩萨。 “喊,都给我喊,朝廷救我们来了!” 刹那间,欢呼声如雷般爆响,港口近万华人,无论男女老幼,受伤的没受伤的,都在这刻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和使不完的劲。 朝廷救我们来了,朝廷救我们来了的欢呼声,响彻港口。 所有华人不分男女奋力一齐奋勇抵抗,竟然把将他们已经切割包围的土著又给打了回去。 齐亚德.阿里一个趔趄,差点没从高处翻滚下去,他满脸黑汗,惊恐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一想到我大清流串出来这点人,都把他们这些土著打的不要不要的,要是真的开始全力支持,那谁还能顶得住啊! 一时间,齐亚德.阿里方寸大乱,甚至都差点要下令撤退跑路了。 还好身后的拉曼稳住了他的,“阿里,他们不一定就是大清国的人,大清国是不怎么管他们这些秦尼人的。” 不过,拉曼刚说完,就见那艘巨大的西番战舰在劲风的推动下,非常顺滑的划了一个半圆,随后把横面,面对了港口。 ‘轰!’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快二十门六到八磅炮前后开火,巨大的后坐力甚至让战舰都在海面上打起个晃。 橙红色火光中,喷涌出了大量的炮弹。 洛坤的港口是修在一个斜坡下的,因此港口内低,港口外高,土著们被华人一波反推之后,被挤上了斜坡。 结果正好成为了最佳的炮击目标,也没有去矫正什么射击弹道,全炮轰击斜坡就对了。 合该这些华人命不该绝,凌晨突然来了一股强劲的北风,使得舰队可以提前到达。 一轮炮击完毕,弹道完成了矫正,随后财宝号,红一号扥战舰都已经赶到,再一次超过五十门火炮开始了轰击。 这一次的杀伤力,可比上一次高多了,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好多土著猥集在一起,直接被一颗炮弹都送走七八个人的情况比比皆是。 拉曼还想说什么,但齐亚德.阿里已经拔腿就跑了。 这或许就是吃了有文化的亏吧! 脑海里只有洛坤这一亩三分地的拉曼,无法理解北边的大帝国是个什么存在。 但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落魄前还读过几年书的齐亚德.阿里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当看到战舰已经开始放下小船,穿着红色战袄的士兵开始登岸的时候,齐亚德.阿里已经认定是大清国派兵来了,魂飞魄散下哪还顾得了其他的。 而看到主帅都跑了,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土著们面面相觑一会后,也在被火炮轰的满地残肢断臂中一哄而散。 。。。。 清晨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中,王春发眯起了眼睛,他看着那些穿着红袄手持银刀的士兵,感觉三观都破碎了。 “难道.难道大明还能回来不成?” (本章完) 第52章 帝国主义的快感 第52章 帝国主义的快感 这一仗是如此的顺利,顺利到莫子布都感觉有些恍惚。 他好像找到了一百年后欧洲帝国主义,在东南亚乃至东亚的快感。 根本就不用多么用心的布置,直接把军舰在港口打横,一顿火炮乱轰,然后放下小船,让步兵抢滩登陆就是。 洛坤土著的逃跑速度之快,以至于莫子布还没下船,就只能望得见土著们逃跑的烟尘了。 真是岂有此理! 莫子布大为不满,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胡子武文勇,要抓这些土著猴子,当然是更强壮的安南猴子最为在行。 “武文勇,我给你金山堂、祁连堂的精兵一百,加上你的三百人,给我穷追猛打,一定要抓住贼首!” “得令!”武文勇把手一拱,立刻就带着数百人大呼小叫的去追击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粗重喘息和蠢蠢欲动的表情,法国军官让.皮埃尔和一票会安小倭人也迫不及待了,干脆下达命令,让他们都去追击。 安排完了进攻的顺序,莫子布才在裴氏春兄妹的护卫下,与武世营、莫广海等文官的簇拥下,等待幸运号彻底靠稳在码头后,方才登陆。 王春发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在早晨冰凉的海风中,哆嗦成了一团。 他看着就差把御赐大明雷州镇总兵官莫等字眼,直接印在脸上的莫子布,心里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河仙莫家。 惨啊! 早先收到过宋卡吴让派人送信去河仙要求河仙莫家给他主持公道之信时,王春发还认为吴让是疯了。 因为就算没有在暹罗实力庞大的潮州人集团,鄚天赐一个粤西佬,怎么会来管这档子事。 但结果事实是,人家不但来了,还可以说救了王家一命。 且在这个时候,他王春发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如何说,如何做,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颤颤巍巍间,王春发就要下跪,口里还喊道:“王春发,见过莫五公子。” 卖惨嘛,用惨状先堵住别人的嘴嘛,这个莫子布熟悉的很。 后世他可见过太多公交车林黛玉,广场舞赛马超了。 抢先大手一伸,没等王春发下跪,莫子布就一把扶住了他。 然后很自然的一挤,立刻就把王春发身边的王英之给挤开了,将王春发掐在了自己手里,嘴里还在用已经相对标准的潮州话说道: “王阿叔长者也,岂敢受你大礼,且随晚辈走走,看看我昆仑山堂的勇士,是如何为阿叔报仇的。” 。。。。 土著们倒是没有很快崩溃,齐亚德.阿里狂奔几百米后,肺部供氧不足开始扯风箱不得不停下时,理智还是战胜了对北边帝国的恐惧。 他抽出刀子,将任何敢于溃退的土著全部砍死,最后硬是在洛坤西门再次汇聚了七八千人。 他们占据着城门,火铳手还能躲在城墙后面缓慢射击,等昆仑山堂的士兵追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列阵完毕了。 李献文冷笑一声,这种档次的乱民他见得多了,甚至他们李家就是从这种乱民进化而来的。 他知道那些土墙后面垫着石头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火铳手,看起来不好对付,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因为正是他们怂了,害怕自己被冲击才会如此。 且肉搏兵在前,火铳手在后,这仗根本就没法打,等到直接打垮肉搏兵的时候,火铳手大概率就没胆气站着开火再装填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几个山堂的火铳手次第上前,噼里啪啦的一阵火铳开打。 顿时还站着等自己火铳手开火的土著们,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大片。 这种站着挨打,谁受得了。 齐亚德.阿里这才反应过来,他妈的自己的火铳手都跑到城墙后面躲着,只露出了几个脑袋,这还怎么打。 恼火至极的他大声怒吼着,立刻让火铳手上前来对射。但就如李献文猜测的一样,这些火铳手听到了齐亚德.阿里的命令后,却你看看我,看看你,磨磨蹭蹭的都不愿行动。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排队枪毙啊!不进军队被一群恶魔人渣军官拳打脚踢几年养成条件反射,没几个人有勇气上来直接干的。 齐亚德.阿里鼻子都气歪了,他准备亲自到后面,勒令这些火铳手赶紧上前来。 烟雾升腾中,李献文骑在山堂为数不多的几匹战马上,当他看到一个神似首领的人往后走之后,立刻就抓住了机会。 “敌将退却了,全军出击!” 这边,齐亚德.阿里刚动几步,就听见对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和冲锋的鼓乐声。 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赶紧回去指挥,结果站着挨了四五轮枪毙的土著们一看主帅都往后跑了,那还打个寄吧! 哄的一声,七八千人啊! 就这么一瞬间,所有人心有灵犀的一哄而散了。 齐亚德.阿里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都没怎么发挥实力了,队伍就崩散了。 连他自己也被人浪狂暴的冲击,只在十几个心腹的保护下,跌跌撞撞的随着人潮往洛坤城内涌去。 一两个时辰间,情势完全颠倒了,之前是土著突然杀进城,华人狂奔乱窜,这会则是华人猛攻,近万土著直接崩散。 昆仑山堂的士兵来源很复杂,有土匪、有山贼、有海盗、有欧洲人渣、也有没了家国的倭人。 不过来源复杂归复杂,但都是狠人出身,因此这种追击仗,他们可比方才四处抢劫的土著强太多了。 土著们看着是在追杀,但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如何抢劫财物上,人根本没杀到多少。 但昆仑山堂的士兵们不是,因为莫子布制定了相当严苛的规定,如何认定功劳,战利品如何分配,每一样都细致而有道理。 谁叫我莫大龙头家学渊源呢,舅父陈大胜让红袄银刀兵营指挥陈成山带给他,由外祖父陈上川亲自批注的纪效新书,都快被莫子布翻烂了。 这可是戚爷爷的心血结晶,加上莫子布这边还有李献文、鄚龙、陈成山三个算是比较知兵的,毕竟这三人祖上都是做过军官的,有传承在。 在他们的辅佐和倾囊相授下,加上莫子布穿越前乱七八糟接受到的军旅知识,竟然让他能够像模像样的开始做个主帅了。 特别是后勤供应、人员编制这更是莫子布的强项,想当年最多的时候,他也管理过几十个最会偷奸耍滑的西非黑哥们呢。 一个红袄银刀兵,两刀把一个土著砍翻在地上,土著惨叫一声,抢劫得来的一大把银馃子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但这个红袄银刀兵没敢去捡,因为后面有专门的战利品收集者。 上次荣市大战中,一个李献文部的海盗私藏了一根金条在谷道,最后被搜了出来,直接被吊到桅杆上晒成了咸鱼干,哭嚎了三天才咽气。 还是李献文亲自动的手,到现在还吊在红四号舰艏没取下来呢。 一个安南义军堵住了两个土著,土著们吓得满脸泪水的跪地乞求,其中一个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佛献出。 安南义军顿时瞪大了眼睛,手都伸过去了,不防身边传来一声怒吼。 “入你娘的,别把大家都害死了!” 按照被编入祁连堂的安南义军律法,十人一伙,一个人私藏战利品,全伙受罚。 这么大一个金佛,足够把他们全队给送上桅杆了。 何况,这些安南义军在莫子布这,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都是糙米饭加咸鱼、咸肉,金佛虽然诱人,但十个人一分,也不足以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确实不值得。 火长一把抢过金佛,几个安南义军就把土著给捅死了。 正好一个头上绑着红色布条的军法官跑过,火长赶紧上去呈上金佛。 军法官赞许的大笑几声,“你们伙缴获可不少,战后清点当多分润一分。” 这也是规矩,夺得大金额战利品的时候,士兵往往可以多分一点。 (本章完) 第53章 术业有专攻 第53章 术业有专攻 溃散的土著全部加上得有万人上下,昆仑山堂的士兵则只有一千人左右,毕竟还得留点人保护莫子布。 追击十倍之敌,肯定是不肯做到完美无失的。 但昆仑山堂的军官很有经验,他们指挥着士兵把敌人往同一个方向驱赶,这样追起来只要追着最大的一股就行,不用担心人员分散。 惊恐之中,追出十几里路之后,土著们见实在甩不脱追兵后,又在一个小山包处聚集,再次跟昆仑山堂的士兵来了场硬碰硬。 结果更惨,土著们火铳都跑丢了,有武器的不足一半,直接被干死数百人之后,他们只能转头再跑。 这种不断纠缠追逐的情况,其实在冷兵器,特别是双方都近似乌合之众,或者双方都是精兵的时候,很常见。 土著固然称不上精兵,但他们人多,昆仑山堂的士兵则处于正从乌合之众向精兵进步的路上,所以双方的档次勉强可以算差距不大。 最后,土著们跑到了一个平日属于他们的村落中,这里修建有几十间土房子,这也是齐亚德.阿里预留的后路。 一是为了劫掠之后将物资在此集中分配,二是为了防备一下被调虎离山的王闰之等回来,没想到这会起了一些作用。 而追击而来的昆仑山堂士兵也跑的够呛了,一千来人的部队稀稀拉拉的拖了七八里长。 见此情况,李献文很明智的没有马上发动进攻,而是立刻让各军官收拢清点人数,伙头兵赶紧烧热水煮饭。 并将还能行动精锐安排到四方设立岗哨,监视村中土著的行动。 村落中,齐亚德.阿里也赶紧让自己人生火做饭,还装模作样的发表一番演讲。 见没多少人理他了,又立刻把随军几个还没跑散的阿訇拉出来,带着众人做了一番礼拜,唱念了一遍经文,士气方才恢复了一点。 双方恢复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土著们竟然在战鼓声中开始主动出击,还剩下的三四千人排成了还算整齐的队形,其中大多是齐亚德.阿里从阿里天方寺带来的心腹,看着还有那么点意思。 但是大胡子武文勇立刻兴奋的跑到了临时主帅李献文那里,“忠爷,贼首肯定是要跑了,这些人是他放出来送死的。” 不愧是十二三岁就混义军的天生战争狂人,武文勇立刻就看穿了齐亚德.阿里的诡计。 李献文讶异的一挑眉,英雄所见略同啊,这个安南人有两把刷子,难怪龙头要把他从荣市城外带走。 “给你三百人,现在就去追捕贼首,务必把他擒回来!” “杀鸡焉用宰牛刀,末将自领本部五十人就可!” 齐亚德.阿里确实悄悄跑了,中南之地这么大,他随便跑到哪个苏丹国躲起来,凭他的能力也能衣食无忧。 所以一看进攻洛坤失败,他立刻就选择了丢下大部队,只带了十几个随从跑路。 但,突然,一种很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了他的心间,一种跗骨之蛆无法摆脱的警惕感,在他心头滋生。 齐亚德.阿里咬了咬牙,专门往深山密林中跑去,既然这些大兵是北边帝国来的,那老子往这天南之地的密林中钻,看你怎么追得上。 嘿嘿!武文勇冷笑一声,数十个出身安南密林中的义军战士跟着他。 他们在密林中畅通无阻,就跟回到了老家一样潇洒,甚至还故意大力踩断枯树枝发出声音,挑动齐亚德.阿里等人的军心士气。 一刻钟后,齐亚德.阿里实在跑不动了,他停在一条小溪边气喘如牛。 而在他身后惨叫声不断响起,那是他断后的心腹逐个被击杀的惨叫声。 一个安南义军呼啸着抓住一根藤条,借着树枝的掩护,三下两下就飞跃到了齐亚德.阿里周围树枝上,嘴里叼着的吹箭已经瞄准了他。 另一个安南义军如履平地在长满青苔斜坡上飞奔着,掐断了齐亚德.阿里的退路。开什么玩笑,自诩小中华,大南国的安南汉百越混血京族人,已经在这种密林中不断讨伐热带土著几百年了。 丛林里面,他们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武文勇优哉游哉的走上前去,眼睛里却开始大放光芒,擒获贼首,回去到龙头那里,奖赏一定少不了。 他走上前去,很熟练的就把齐亚德.阿里的双手脱臼,下巴打落臼,脖子上再套上一个绳子,牵骡马一般的牵走了。 。。。。 洛坤城的情况确实有点惨,莫子布搀扶着王春发从港口往城中走,看似搀扶,却是来让他亲眼看看这种惨状的。 王春发彻底崩溃了,从港口到洛坤城,一路上尽是华人的尸体。 男女老少,黄发垂髫都有,有战死的,有被自己人踩死的,有被土著杀死的,初步看了看,不会少于四百人。 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洛坤王家的儿郎们都暗暗垂泪了起来,洛坤华人不多,且都是潮州人。 很多人还是他们的饶平黄冈溪上下游的乡党,几乎所有人都有那么点能八竿子打得着的亲缘关系。 “阿叔,何至于此啊!你若有事,前来招呼一声,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下策!”看着满城疮痍,莫子布有些心痛的说道。 王春发看着莫子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如今祸水东引不成反倒引入倒灌冲塌了龙王庙,他也实在没脸狡辩了,只能哆嗦着老嘴皮子惨然说道: “五公子出自粤西,老朽自是潮佬,何敢叨扰?” 莫子布等着就是他这句话,眼看哭哭啼啼扶老携幼的洛坤百姓和王家家丁都汇聚了过来,莫子布站直身体,大声说道: “阿叔何其错误也!粤西如何?潮佬如何?漳州佬、泉州佬又如何?难道背上了这些个名字,咱们就不是唐儿,不是汉人了吗? 这中南之地瘴疫丛生,生存何其艰难,我等祖先自两宋时期就开始南下,靠的难道不是互相扶持吗? 当年三宝太监南下,难道就只保护他的南直隶乡党吗? 此地距离故国万里,目之所及尽是不怀好意之异族,虎视眈眈之泰西番人,若我等华族不同心同德,齐心协力,日后还能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譬如今日,我救了洛坤的潮州乡党,翌日我河仙有难,你们还能坐视不理?” “当然不能,五公子今日救难,他日刀山火海也要报答!” 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在此时这种情况下,所有人自然都要把大话喊出来。 “说的好,若是咱们人人都这样,那人人才在南洋过的心安,今日你救我,明日我救你,家业方能安稳。 我莫子布今日就在此立誓,日后南洋谁家有难,管他的广佬、褔佬、漳泉佬、潮佬、琼崖佬、客家佬,只要谁带个信,风里来雨里去,绝不失信!” “五公子高义!” “五公子仁义!” 下面的潮州人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瞬间高声赞叹了起来。 他们也开始有一点点觉得,唐儿汉人这个身份,似乎比单纯归于潮州佬要好用的多。 若在以前,王春发对莫子布的话是要嗤之以鼻的,但现实狠狠教育了他,他不顾子侄兄弟阻拦,坚持俯身给了莫子布一个大礼。 莫子布高高站立,坦然受了,这是他救下几千条人命该得的。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洛坤起,他要把这个招牌给打出去。 (本章完) 第54章 何为仁义 第54章 何为仁义 两日后,洛坤城的满目疮痍被收拾的好了很多。 被昆仑山堂和王家家丁锁拿的土著有六七千人,还有一些逃脱的,昆仑山堂的士兵在已经赶回来的王闰之等人带领下,正四处缉拿。 昭孟署衙广场前,大捆大捆的绸缎布帛,金灿灿的金背铜钱,颜色稍微发暗的金器、银器、金条、银馃子等等七七八八值钱玩意,都堆在了地上。 莫子布亲自清点的,因此非常仔细,连被土著乱兵劫掠走的熏肉都被找了回来。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从土著身上找到了,基本就是洛坤汉人的财物。 莫子布长身而立,身后摆着书桌,几个文书站在他身边,只等莫子布下达命令他们就开始记录。 而早在一个时辰前莫子布就命人敲响了昭孟府的大铜钟,召集所有洛坤汉人过来集会。 眼看人到的差不多,乌压压一片应该有四千多人。 洛坤汉人虽然有近两万人,但在洛坤城中只有这么多,其他地方分散居住的汉人土著没来得及去祸害他们,就已经被莫子布给打败了。 “各位乡亲,大家被劫掠走的财物,能找回来的,基本就在这了。 趁着今日天气好,某就把这些财物还给大家。 但咱说好,金银首饰这些有明确记号的,是谁的就还给谁,剩下的则要我来安排。” 聚集而来的洛坤居民,早就被昆仑山堂军法官一筐一筐的把劫走赃物倒在地上给深深震撼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手里拿刀见了财宝还能如此规矩的。 此时听到莫子布竟然要把财物还给他们,人群直接就炸锅了,不知道多少人连连下跪叩拜。 ‘莫龙头仁义!’‘莫龙头富贵万代’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现在洛坤的汉人都知道了莫子布这个所谓的洪门昆仑山堂了。 但莫子布话没说完,他严肃的环视现场,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也要警告有些人,谁敢冒领冒认,那么就别怪莫某不顾同胞之情,把他挂到大船上去钓鲨鱼。” “这是自然,谁不要面皮给祖宗丢脸了,不用龙头惩罚,我们先打死了他!”有人大声吼叫着,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莫子布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咱潮州人中,不会出那样的畜生。” 随后,气氛就和谐了起来。 这是莫子布深思熟虑了的,因为华人被劫掠的根本没多少,莫子布来的太快了,土著还没彻底打垮洛坤华人,没来得及刮地三尺。 土著劫掠最多的,恰恰是洛坤城内的寺庙,这才是大头,莫子布肯定要敬谢不敏的,那就干脆把华人的钱财还给他们做人情。 而华人被劫掠的财物中,金珠首饰这玩意又占不了多大的比例,也确实不适合平分下去,还是还给原主人比较好。 果然,等发完了首饰,赃物还剩一大半。 莫子布拍了拍手,武世营立刻拿上来了一份名单,这是洛坤城此次罹难华人的名单,足足三百八十七人。 “郑锦水。” 莫子布念到了第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脏兮兮的脸上眼睛还红肿着。 “你的父亲是个好汉子,是个大英雄,他只拿着一根棍子就打死了三个乱贼,为了保护大家,被砍断了双手都不后退。 你要永远记住他,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死的。” 郑锦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在面对受伤母亲和妹妹假装坚强的屏障,在这一刻破碎,失去父亲的悲伤急速的喷涌了出来。 莫子布豪不嫌弃的伸手擦干他脸上的鼻涕和泪水,拿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了郑锦水,又让人搬了两卷布给他,认真的说道: “记住你的父亲,以后你也要成为一个勇敢的男儿汉!” 郑锦水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只比他大四岁的莫子布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悲伤弥漫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在垂泪,也都突然觉得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郑锦水的母亲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给莫子布叩首之后,要拉走还在痛哭的郑锦水。莫子布点了点头,最后关切的说道:“金叶子不宜保管,也不好,一会事毕,你到我这来,我让人给你换成米粮盐茶等物资和铜钱。” 郑锦水闻言,再次和母亲对莫子布拜谢之后,方才退下。 围观人群也没想到莫子布这么细心,顿时纷纷称赞了起来。 “王永和!”莫子布叫到了下一个人。 这是个身穿矮壮的壮汉,但他的腿却一拐一拐,是被儿女扶着上前来的。 原来他在与土著作战的时候,一条腿的膝盖骨被打中,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估计就算能治好,大概率也是个瘸子。 “垂头丧气的作甚,你家人无忧,还杀了四个乱贼,比很多人都好了。” 王永和接过莫子布手里的抚恤,三十岁的人,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龙头,小人恨不得死了算了! 我这腿废了,以后再也做不得木工活了,学了一辈子的手艺,打磨了几十年的技艺,就这么没用了。” 王永和是个上好的船匠,甚至在整个洛坤都排得上号的,但建船的船匠可是个体力活,腿瘸了,以后自然就再也不能造船了。 莫子布听完心里一喜,他早就了解清楚了,这王永和不但擅长建船,还是个识字的,日后他要开办欧式软帆船厂,这样醉心技艺的人,绝对用得着。 是以表面上,我莫大龙头眉毛竖起,“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是如何说的出口的? 谁说你王永和废了,我看只要精气神还在,人就不会废!” 王永和苦笑一声,“话是这么说,但龙头看以后哪里还会要一个残废人呢,我连路都走不了,就别说造船了。” “哪里要?”莫子布大吼一声,“我要! 只要你王永和肯钻研,等我回来之后定要开一个西番软帆大船的制造厂,若是手艺还在,肯学习,我就要你。 就算你造不了,也可以把技艺传给学徒,让他们抬着你一起造。” 王永和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微微一犹豫之后,他把莫子布给的抚恤又还给了莫子布。 “龙头可要记得今日之语,我家未受劫掠,也不缺钱。这抚恤,就留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永和,你给我们浮山人长脸了!” “了不起!” 听到此起彼伏的赞叹声,王永和的脸上,终于多出了几分亮光。 “王叶氏!”莫子布继续叫着下一个人,这是一个左手还上着夹板的妇人,身后跟着一个眼神怯怯的小女孩。 王叶氏的丈夫在抵抗土著乱民时战死,她的小女儿也在人群中丢失,最后找到的时候,被埋在人堆中,已然失去了生命体征。 “你可还有家人在?”看着心若死灰的王叶氏,莫子布低声问道。 王叶氏凄然的摇了摇头,房子被烧了,丈夫死了,小女儿也死了,若不是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大女儿,她连活下去的理由也没了。 莫子布一时间也没了注意,一个断了手,不知道会不会左手残疾的妇人,加上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你就是给她金银,守不守得住不说,她也没法生活自理啊! “王叶氏算起来还是老夫的孙女辈,就让他进我家来做点洒扫的活计吧,至少能吃口热饭菜。”王春发在莫子布身边小声说道。 他现在不敢对莫子布有半点意见了,这人虽然年轻,收拢人心的活计干起来太得心应手了,而且滴水不漏。 王春发硬是看着莫子布发了几十人的抚恤了,才找到这么个小小的机会表现一下。 再不开口,恐怕莫子布振臂一呼,这洛坤就不姓王了。 “也好,那就请阿叔安排吧!”莫子布当然不会反对,他又没想真的霸占洛坤,这小地方,还容不下他的野心。 于是,接下来莫子布就与王春发两人互相配合,安排好了抚恤,然后将最后剩余的给百姓们分了下去,算是让王春发挽回了一点颜面。 等到分发完毕,莫子布又大声宣布,他的船队带来了不少美酒、鲜肉,晚上就在城中摆上流水席,请大家吃顿席面,以此冲淡悲伤的气氛。 王春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就慢了这么一嘴,马上又被莫子布给抢先了。 (本章完) 第55章 孝,都给我孝! 第55章 孝,都给我孝! “龙头,王家有个家丁头子,很有几分天赋,是个不错的将才。” 混乱终于平息,追缴结束,李献文带着大部队跟王家家丁,还有些闻讯赶回来其他洛坤潮州人,也一起回到了城中。 不过李献文到了的第一件事不是汇报战况,而是赶紧指着一个光头提醒莫子布他发现了一个人才。 “王家的家丁,就是回来的这三百人,战力并不低,不管是他们前去剿灭阿里天方寺的乱民,还是回来之后与我配合协作,都有战阵之风。 我还听说,守护昭孟府没让乱民打进去的那几十人,也是此人训练的。” 李献文大力推荐的人,自然就是王家的家丁百户王无病。 莫子布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李献文走南闯北,打过绿营,打过水师,也打过海盗,算是他这最知兵的人之一。 既然他这么推荐,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人,那就得找个机会把他从王家要来。 两人交谈中,王春发长子王闰之快步走了过来,还隔着十几米远他就猛然下拜到地上,磕头磕得邦邦响。 莫子布大惊,赶紧上前去一把扶住王闰之,“世兄千万不要如此,你我平辈,安能受你叩首之礼!” 不料王闰之非常倔强,坚持给莫子布叩首三次,充满感激的说道:“虽是平辈,但五公子是我王闰之的大恩人啊! 没有五公子赶到,我父母妻儿,全家四十余口必然没有幸免之理。 此天高海深之恩,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 莫子布心里有点底了,虽然这王闰之能力一般,但实际上比他父亲王春发为人要真诚、知恩的多。 有这样的人在,以后洛坤这边,就好说话多了。 “咱们同是唐儿,又都跟父辈镇守一方,今日你救我,明日我救你,乃是今后之常态,切勿太挂在心上。 既然世兄已经回来了,这作乱的土狗皆是王家之臣仆,当如何处置,还请世兄示下。” “不!”王闰之很坚定的一摆手,“这些人是五公子的俘虏,如何处置,当由五公子定夺!” 莫子布看王闰之态度坚决,他也确实需要这份权力,立刻也就不推辞了,他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中大声说道: “乱民犯上,罪不容恕!没什么好说的,伤人者偿,杀人者死,奸淫劫掠加倍惩处!” “正是此理!”昆仑山堂的士兵一齐大喝一声。 洛坤汉人愣了一下之后,也齐齐跟着大喝一声。 被押着的土著们则开始了瑟瑟发抖,不少人还哭出了声,听着就跟鬼泣一般。 接下来就简单了,不少土著杀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抵赖不了。 洛坤也不大,华人跟土著经常见面,基本都有人认识,不存在漏网之鱼的可能。 于是不过一会,就有两百多土著被从人群中拉了出去,就在洛坤西门外,直接用大棒子锤死,然后昆仑山堂的士兵挨个过去,把脑袋跟剁肉一般砍了下来。 一时间惨叫声与哭声响彻洛坤城。 “龙头,这个狗东西糟蹋了我妹子,害我妹子差点一根麻绳了结了性命,请龙头为我做主!” 一个男子扑了过来,对着俘虏群中一个躲躲闪闪的土著,大声骂道。 好家伙!莫子布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你们他妈的总共进城也就两个时辰出头,其间还不断在跟华人火并,这种情况下还有时间想着下三路的事,泰迪都没你这么饥渴吧。 莫子布把头一歪,新晋打手武文勇上前一把就把这土著给揪了出来,随后四个昆仑山堂士兵把他双手双脚抓住,裤子也被撸了下来。 犯事土著已经被吓崩溃,他疯狂的扭动吼叫着,脸上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武文勇毫无怜悯的拖着敲打石块用的大锤走了过去,这种大锤不能做兵器,但用来行刑,简直恐怖! 嗨的一声,武文勇一锤就砸到了土著的命根子上。 “啊呀!”一声极为高亢,非人的惨叫直冲云霄,震得人耳朵发麻。 一片血肉模糊! 嘶!在场所有的男人,甚至连莫子布都不例外,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起夹紧了屁股,后背一阵阵发麻。 土著们中那些一样犯了奸淫之罪的,基本都已经吓得瘫软到了地上,有些家伙甚至屎尿齐流了起来。 不过多时,又找出来了二十几个被下半身支配的蠢货,全部由碎蛋者武文勇行刑。 他们一时还不会死,而是会在钻心的痛苦中,凄厉嚎叫几个时辰到几天不等,然后凄惨死去。 人群中的齐亚德.阿里在最前面,他完全失去了几天前的意气风发,几次求死都没有成功,已经近乎崩溃。莫子布走近他的时候,齐亚德.阿里呜呜哭泣着,连连磕头求饶。 莫子布把这个家伙直接拎了出来,拖到王春发面前,“阿叔,这是你的叛臣,当由您惩处。” 说是让王春发惩处,但莫子布根本没给选择的余地,直接递给了王春发一把还带着肉沫的斧头。 王春发看着莫子布,双手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眼神中还有几分小小的恐惧。 王家不是什么才下南洋的新人,他们家下南洋几百年了,在洛坤生根也几十年了。 王春发受过足够的政治手腕和阴谋诡计培养,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 所以他才能在旧潮州系逐渐没落之后,想出去投靠郑信这条金蝉脱壳再借兵杀回来的妙计。 但打打杀杀这些,王春发从生下来就没接触过多少,他命令过家丁去教训不听话的土著,但自己从未亲临指挥,更没有杀过人。 前几日在港口鼓足勇气,竖起大旗,就已经是他的胆气巅峰,也是平生见过最残酷的局面了。 万众瞩目中,王春发深吸了好几口,终于鼓足勇气接过斧头,他双手握住,看着不停在地上磕头的齐亚德.阿里,就是砍不下去。 杀人这玩意,应该说冷兵器杀人这玩意,其实大多数人第一次做的话,是非常非常需要勇气的。 不信的话,别说杀人了,就是一条大鱼,一只大鹅,大多数人第一次都要做足够的心理建设后,才能下得去手。 莫子布之前还曾经看见过第一次学杀猪的,胡乱捅了五六刀都不敢往要害猛扎,猪没怎样,他浑身颤抖哇哇乱叫的都快脱力了。 王春发就是这样,在所有华人目光逼迫中,他迟疑了一两分钟,方才有勇气一斧头劈下去,只可惜眼睛还是闭着的。 偏了!莫子布撇了撇嘴。 这一斧头,从齐亚德.阿里的耳朵边擦了过去,将这狗东西的耳朵削了半个下来,然后斧头重重落在肩膀上,竟然都没陷进去。 齐亚德.阿里吃痛之下,爬起来就要跑,然后猛地就被陈光耀给一把摁住。 王春发这边,听着刺耳的尖叫,闻到了齐亚德.阿里屎尿齐流带来的恶臭,浑身直接一抖,斧头落到了地上,再也没力气拿起来了。 ‘唉!’所有的潮州人,在此刻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莫子布弯腰拿起斧头,施施然走到齐亚德.阿里身边,然后示意陈光耀放他起来。 后背传来的力气陡然松开,齐亚德.阿里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要跑。 莫子布轻蔑一笑,等他跑出几步之后,方才大步一赶,一斧头猛劈到他左脚上。 齐亚德.阿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整个左脚几乎被砍断,随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莫子布受伤举起斧头,一斧头,一斧头,再一斧头! 每次都没劈在要害,全是对着双手双脚去的,差不多把能砍的都砍了下来。 渐渐,齐亚德.阿里的痛苦嚎叫,已经变成了哭叫和无逻辑的乱喊。 莫子布此时才停下手,把斧头递给了王闰之,“世兄,现在轮到你了,务必把此贼斩成肉泥。” 王闰之看了莫子布一眼,迟疑了一下咬牙上前去了,同样双手举起斧头,一下,一下,又一下,虽说没成肉泥,那也差不多了。 半晌,满身碎肉的王闰之跟莫子布一起走了回来。 王春发瘫软在地,看着气质完全陌生的长子,努力的点了点脑袋。 “我儿,这洛坤以后就你做主了,为父去望阁,养老去也!” 王闰之也没推辞,木然的微微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算他不接,父亲也掌握不住洛坤了,不过他并未退下,而是淡淡说道: “缅人将要入侵,暹罗有倾覆之险,望阁恐被波及,而河仙富庶安全,父亲应该去河仙。” 果然懂的人不用教,莫子布畅快大笑了起来。 “儿郎们,砍下所有该死之人的脑袋,就在西门外给我筑起京观。不当死罪的,全部罚为农奴!” “得令!”山呼海啸的应答声传来,无论他是昆仑山堂士兵还是洛坤汉人,包括王闰之在内,都是这么答应的! (本章完) 第56章 卧虎藏龙 第56章 卧虎藏龙 这是一场规格相当高的宴席,王春发带着从弟王庆发、王太发以及子侄一大堆陪酒,连他的妻子和三个小妾等都出来和莫子布见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春发看着莫子布身后滴酒未沾、半口菜也没吃,从始至终岿然不动的陈光耀和裴氏春,羡慕的眼睛都亮了。 “五公子真是人杰啊!连这样的英雄都能收揽到麾下,我王家若是有这样的豪杰坐镇,岂会有今次之难!” 莫子布犹豫了一下,他有点不想继续打王春发的脸了。 毕竟人家也很识趣,王闰之也在旁边,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但这又是一个非常好的找王家要人的机会,那王无病,李献文都说有将才,一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于是莫子布淡淡一笑,“谁说没有呢,我早在河仙就曾听闻,阿叔麾下有员悍将名曰王无病,有大将之才,今日可否一见?” 王春发愕然半晌,王无病确实把家丁训练的不错,但他没觉得多么有将才啊! 真有将才的话,这次怎么就不能提前发现齐亚德.阿里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唉,若是王无病知道王春发心里的想法,只怕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英之,去请无病到这里来。”王春发愣了一下后,还是说道。 方才莫子布说话的声音很大,厅内王氏近亲听的一清二楚。 门口守卫的几个家丁也已经听到了,一个机敏的,立刻就溜出门在王英之之前,去通知王无病了。 王无病此时在干什么呢,他正在和几个知心的兄弟喝闷酒。 洛坤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单是王春发,很多人都在怪他。 他丢了家丁百户的‘官职’,还被罚了俸禄,连宴请莫子布的宴席都没资格去吃了。 机敏的兵丁是王无病的亲弟弟王无楚,他三步两步的跑到王无病处,直接把方才事情一说。 “莫五公子真是如此说?”王无病猛地站起来,人似乎都摇晃了两下。 “确实如此说的!”王无楚斩钉截铁的说道。 “哼!兄长家几代人给他们卖命,到头来还不如莫五公子一个外人知道好歹。 昭孟不出甚祸水东引的把戏,身边不出三管家阿空这样的叛徒,咱们怎么能到这种地步!” “就是,这破洛坤不呆也罢,既然莫五公子说大哥有将才,不如咱们去投五公子,日后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 王无病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摆了摆手,“昔年我祖父身无寸缕到暹罗讨生活,是王家给了咱活路,这是大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说这叛逆之语。” 王五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里有些埋怨兄长,眼看在王家就不好混了,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抓住。 。。。。 宴席厅,王无病被请到了莫子布面前,莫子布没有丝毫架子的亲自走下首席台阶迎了一段,拉着他的手问道: “我在河仙就闻壮士大名,我二哥也多有夸赞军旅肃然,如今一见,果然是条好汉,不知壮士是在何处学的行军布阵之本事啊?” 王无病喝了一点酒,也没有平日那么谨慎持重了,当即略有些显摆的说道: “承蒙五公子夸奖,小人祖上传了几本兵书,平日里多有揣摩。” 咦!莫子布眼睛一亮,这人不说是疍民出身嘛,还是王家的家养丁,竟然能识字读兵书,还是祖上传的,不简单嘛。 这情况如果不假的话,别说在南洋了,这在大陆上都是人才啊! “未知王兄家世,敢请道来!”莫子布连称呼都换了,直接称起了王兄。 而这一声王兄,正好称呼到王无病心里去了,在酒精的作用和王春发的责怪之下,他也有点绷不住了,脸上泛起了不知是酒醉还是激动的红光,对着莫子布大声说道: “吾家祖上,乃是忠烈虎贲将军王电辉,五公子可曾听说过?” “啊!”莫子布大惊失色,“莫非是那位迎昭宗永历皇帝于恩平,力挫尚可喜数万精兵,以台山一城之地硬抗满清大军五年,最后于火药房自焚殉国的台山王兴王虎贲?” “啊?”王无病也是被惊呆了。方才说出家世,他是带着几分傲娇姿态的,想来在这南洋,一百多年后,肯定无人识得他祖宗这样的大英雄,到时候也算出口怨气,间接证明是王春发等不识人才。 但他是真没想到,在这南洋还有莫子布这样的怪胎,竟然好像比他还熟悉他的祖宗。 莫子布怎么会不知道嘛,他大学上铺的兄弟就是广东台山人,也姓王,还是个历史迷。 每当宿舍半夜聊到明末故事都要讲起这位抗清英雄,时而泪点点,隐隐有想把王兴当成他祖宗的意思。 大学毕业后,这位上铺兄弟还专门邀请关系最好的莫子布去广州玩,特意带他去过越秀公园王兴将军夫妇合葬之墓,两人还买了点瓜果鲜祭奠来着。 “原来是忠烈之后,李某真是有眼不识真人啊!”李献文也很会来事,当然知道莫子布想干什么。 一同落坐的陈成山也站了起来,他是陈家人,很是激动的对莫子布说道: “若果真是王虎贲之后的话,我等当礼上一礼,昔年忠贞公初出茅庐,就曾在王虎贲忠烈将军麾下任小校。” 唉!忠贞公是莫家和陈家一起给陈上川上的谥号,他守到大明实在没有兴复之望后方才离开,死了也没人给他一生做个评价,只能由莫家和陈家给上了个忠贞的私谥。 莫子布这才是真的震惊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当即侧身搀扶以示尊重,他把王无病往首席上请,还对王春发感慨的说道: “如此英雄之后尚在堂下,怎叫我坐的安稳。 既是我外祖旧日恩上之后,请坐我的位置,受我一礼。” 莫子布硬是把王无病摁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后端亲自为王无病斟满一碗酒,随后举起自己的酒碗举过头顶。 “这一碗,敬王虎贲忠烈将军,也敬一百年前,神州陆沉时奋力抗争的祖先,他们无论去留都是英雄。” 王无病嚎啕大哭,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王家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的祖先。 一碗饮尽。 王春发本来颜面尽失,但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脸上突然很是感慨,他亲手斟了一碗酒,走到莫子布的面前。 “昔日大明在时,总还有人管一下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如今京师的皇帝当我们是莠民,真真是一点也无指望了。 五公子有些话说得好,到了这个时候,就只有你救我,我救你了。 老夫厚颜再称一声贤侄吧,你是有大志向的,敬祝贤侄,龙飞九天之上!” 这一碗酒,终于标志着王家真的换主了。 其实,大明当年也不一定对下南洋的百姓多好,但总算有个指望。 至少对于王家来说,他们还有暹罗王与大明贸易的独家经营权,潮州乡党还是在不断南下的。 而一百多年前的神州陆沉,除了对大陆上打击甚大以外,其实在南洋也一样。 它造成了明代下南洋华人与故国的彻底断裂,从文化到物质都发生了断裂。 莫家和陈家等明香人是最后一波出来的汉人抵抗者。 王家是过了上百年还能勉强坚持汉人传统的稀有品种。 他们这样苦苦坚持的都已经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 至于其他更多的,早已淹没在了南洋的万里江山中。等待着或许某一天,有人能把他们唤醒。 (本章完) 第57章 没一个省油的灯 第57章 没一个省油的灯 莫子布还在洛坤没有走,因为快要过年了,这对华人来说,可是头等的大事。 此外,父亲鄚天赐安排的商船也还没到,需得等一等。 没想到,莫子布本来准备是解决了吴让的事情之后,在宋卡歇脚的,结果直接就在王家住下了。 王润之如今已经接管了洛坤王家的一切工作,王春发也早已打包好了所有的个人物品,准备等河仙的商船一到,他就跟着河仙来人,与妻妾一道去河仙养老。 而王家则把洛坤港口让给了莫子布,让他驻扎大军。 王无病等六十多个愿意跟他走的王家家丁,也已经归属于莫子布了,他们正与仙游籍的海盗狠人陈旭、陈南兄弟编为一营。 这两人中,王无病熟读戚爷爷的练兵纪实和北宋许洞的虎钤经,精通战阵之事,很会练兵。 但由于一直窝在王家,有打治安战的本事,但缺少大场面的历练,属于非常厉害的潜力股,但暂时还需要不断进步。 陈旭则相反,他目不识丁,十二岁就因受欺压,怒而半夜翻墙杀了渔霸后流落海上当了海盗,一直刀口舔血到二十八岁。 称得上身经百战,什么场面都见过了,杀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个,是个十足的狠人,江湖痞子。 这样人如同水火一样互不相容,莫子布干脆把他们放到一起,完全就是在练蛊。 只看他俩最后是谁降服谁,能给莫子布抽出一个什么样的ssr卡,或者两张sr卡也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 又是一顿高规格宴请,还是王闰之亲自来请的。 不过王闰之颇为有些神神秘秘的,还特意带他走过了王家一段水榭长廊,更假装有事提前走了一步。 莫子布初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等听到一阵嬉戏声传来,再定睛一看。 远处一个肤色白皙,身穿南洋非常罕见嫩黄色马面裙的小美人,正在跟几个丫鬟嬉戏。 好像是突然看到了莫子布从水榭长廊走过,小美人先是一惊,随即也没有颜面而逃,而是团扇掩面,婷婷袅袅的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知道是刚才累的,还是害羞的红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莫子布。 “莫非是莫家五爷,我爹爹说你是个大英雄呢!” 小美人非常主动,一点没有汉家碧玉的含蓄,直白而热烈,很有几分南洋女子的干脆。 莫子故意嘿嘿一笑,带着几分流里流气的样子说道; “哦,是吗,小姐那一定也是喜欢这种大英雄的吧?” 这话在后世呢,也就稍显有些自信过头,甚至可以算是调侃,但在此时,就有些不成规矩了。 小美人虽然长在南洋,但内里还是汉家碧玉,哪受得住这种话,心里也觉得好像有些被轻贱,她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莫子布哑然失笑,半晌后才看到王闰之装模作样的从远处走来,见到莫子布还在原地,立刻问道: “五公子在看什么?可是见到什么美景了?” “没有!”莫子布坚决否认了,“突然想到一些事,稍微停留了一下。” 啊? 王闰之忍不住左右找了找,不由得有些疑惑。 “没看到吗,难道没来?” 莫子布假装没听清,“世兄在说什么?什么没有来?” “啊,没什么,没什么,五公子请。”王闰之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赶紧遮掩了一下,带着莫子布往宴会厅走去。 莫子布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嘛,很明显就是王家想用一个小美人,来跟莫子布进一步拉近关系。 但虽然方才那个小美人很漂亮,但莫子布不能选,至少是现在绝不能选。 因为要团结南洋实力强大的暹罗潮州人,光靠武力也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莫子布能娶到一个暹罗潮州大族的女儿。 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现在还叫郑国英的吞武里郑信之女儿。 好像郑国英的长女现在已经十一岁了,再等几年刚好就可以嫁人。 哪怕郑国英本人就是唐暹混血,他目前的正妻也是唐暹混血,女儿更是混的有点狠,估计也不会太漂亮。但无所谓,莫子布啥都能接受。 而就算娶不到郑国英的女儿,那也该娶第二大族吴家的女儿。 甚至回头去娶结义大哥魏日坤那个十三岁的女儿,去娶自己的义侄女,都比娶王家的女儿好。 因为王家是潮州人中的明香人,已经失去了团结到新潮州人的用处了。 那么这种情况下,干脆就说自己没见过,给双方留个面子,其实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莫子布其实不知道,王春发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次女还夭折了,方才的三女也是他的幼女,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在原本历史上,王春发大概率是引火烧身了,但王家并没彻底完蛋。 几年后郑信帮助王家拿回了洛坤,剩余的王家人就把这个女儿献给了郑信。 这个叫做王英专的女孩,最后成了郑信最宠爱的后妃之一,她给郑信生了两个儿子。 其中一个在十九世纪初的1801年左右,回到洛坤就任披耶,类比藩臣。 但彼时已经是却克里王朝时期,拉玛一世都没几年好活了。 郑信这个儿子能回到洛坤,应该是暹罗潮州人和王室却克里家族博弈后,达成的交易。 自此以后,暹罗的潮州大族基本都先后完成了唐暹混一,变成了暹罗人。 很多人为了让却克里家族放心,连原本的家族族谱都放弃,后代也不再起汉名。 包括郑信的这个儿子也一样,他也只留下了一个内.那.那空的暹罗名字,王英专也被记载为昭英专。 至于早就断发的王家和大批清代以前到达暹罗的华人,要么只被进行暹罗式的记载,要么就完全消失。 内.那.那空这个名字,还是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记载中发现的,英国人把洛坤当成了独立的王国,以为内.那.那空是洛坤国王。 。。。。 数日后,王闰之应该是知道了莫子布的选择,顿时有点闷闷不乐,心里也颇为担心。 莫子布立刻发现了这种情况,又主动上门去见王闰之。 洛坤王家只是用处没有特别巨大,但对于莫子布打造人设等,还是非常有用的。 见到王闰之的第一件事,莫子布就表示他已经准备去把吴让请到洛坤来了。 王闰之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龙头,宋卡离洛坤有三百里,要两三天才能赶到,吴让不会来的。” 王闰之其实是想说,吴让这次做了这样的事,是不敢来的。 吴让做了什么事呢,很简单,北大年和阿里天方寺之间是隔着宋卡的,没有吴让的默许,甚至是牵线搭桥。 北大年苏丹国的巴哈杜尔,是不可能轻易把两百杆火铳,送到齐亚德.阿里手上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吴让是白莲,他什么都没做,但他也肯定是知道齐亚德.阿里去找了北大年的苏丹,然后双方有共同针对洛坤之阴谋的。 这就是南洋华人的现状,他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是些见惯了场面的狠人,同时又目光短浅,喜欢尔虞我诈。 他们有合作干翻土著的时候,更多时候则是在利用土著内斗。 此时也很难说吴让有多少过错,毕竟这一切都是洛坤王家先出手的。 但莫子布很不喜欢这种情况,所以他需要借着这件事把吴让叫到洛坤来,让两家达成和解,不要再内斗了。 “吴让会来的,正因为他出过手,他才会来。” 莫子布很确定的说道,他相信吴让是聪明人,不然莫子布这一千多大兵,九艘战舰可不是吃素的。 (悲报,三江没上去,预计下周一左右上架,具体看我存稿情况。) (本章完) 第58章 乱兵当用重典 第58章 乱兵当用重典 吴让来了,而且来的很快,仅仅只用了一天半,他就从宋卡跑到了洛坤。 据陈光耀龇牙咧嘴的讲述,一路上吴让手下的船夫把船桨都划坏了好几根,蜈蚣船比海边的鳄鱼都蹿的快。 而吴让到的这天,正直农历新年,洛坤城已经褪去了二十多天前的哀伤,开始变得有些喜气洋洋起来。 莫子布在看着刚从船上下来的吴让。 吴让也在看着莫子布。 莫子布身穿道袍,头上四方巾,看着就跟一个平平无奇的明代儒生一样。 虽然身后站着陈旭、武文勇这种凶神恶煞的狠人,但本人并没显得有什么攻击性。 吴让是个瘦高个,身材跟莫子布相差不大,但要瘦的多也黑的多,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一般人粗看莫子布可能没觉得啥,但吴让不一样,这个家伙在故乡时就很迷信相面之说,他一直坚信非常人必有非常之相。 他觉得,莫子布正是这样的人。 一个在南洋还穿着道袍,高高束发。明明是亡命之徒又能杀人,却偏偏做文弱书生打扮。 麾下兵马来源复杂甚至都能凑两桌麻将了,但他就是能驾驭。 这在吴让看来,就是异人之相。 于是,就在两人相隔二十来步的时候,吴让突然站直身体,然后推金山倒玉柱,轰的一声单膝下拜,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云霄厅吴阿让,前来向五公子请罪。” 此时南洋华人的特点,颇有些后世被戏称为散装的江苏,地名能说多小,那就说多小。 云霄厅就是后世的漳州市云霄县,若不是怕莫子布不知道地方,吴让甚至不介意细分到村。 莫子布没有立即去把吴让给拉起来,因为当事情逐渐浮出水面之后,这家伙,远比莫子布以为的还要狠辣几分。 最开始,莫子布包括王春发在内都以为吴让给鄚天赐写信,确实是被欺负到没办法了。 但从现在莫子布掌握的证据来看,完全不是这样,或者说这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吴让写信给鄚天赐的最大的意图,其实是拿鄚天赐来背书。 那封信透露出来的真正意思是,你看我吴让可是无辜的啊,我都被王家欺负到要去找河仙莫家这样的粤西佬求救了,可见王家有多么欺人太甚。 那既然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那我默许北大年苏丹给王家变民送武器,甚至暗地里怂恿,把王家的祸水东引变成引火烧身。 实在是逼不得已,是可以原谅的嘛。 看看,有一个省油的灯吗? 历史上吴让还真的就凭借这个理由,而极大程度削减了来自潮州乡党的怒火。 甚至郑信和之后却克里王朝国王们,对吴让这个大闽南语系下的外人还挺好。 但对于被当成背景板的莫子布来说,这种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于是,当吴让单膝下跪,摆出负荆请罪的姿态后,莫子布也过了几个呼吸才把吴让从地上拉起来。 “吴兄既然来了,闲话咱们稍后再说,先就在码头稍坐,我处理些事情,再来与吴兄、王世兄一起把酒言欢。” 好嘛,吴让比莫子布大了一轮都不止,写信给鄚天赐也是自称为弟,但这会,莫子布直接就把他的辈分给降下来了。 安排吴让和王闰之在码头就坐之后,莫子布才开始今天的大戏码。 就在王闰之等就坐的高台下,旌旗招展,莫子布所部一共一千四百八十六人全部在列。 莫子布挽起道袍宽大的袖子,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他来回走动几步,随后选了个人群正中的位置站定。 “咱们昆仑山堂自创立之初,本龙头就对大家说过,这昆仑山堂,不是来给我莫子布一人寻求富贵的。 而是要给愿意跟我的好汉子,给大家一起创立一个有产业,能娶漂亮老婆之太平之国的。 我莫子布他妈的不是在建一个海盗窝,而是要跟所有的弟兄一起,闯下一片基业。 而这样的基业,不是靠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能建立起来的,得有规矩! 是以,老子制定了军律军规,让大家改掉偷盗抢劫的习惯,严格律己。 但有人,就是把老子的话,当成耳边风。” 说着莫子布向左边一看,几十个被捆着的家伙,面如死灰被押了上来。当先一人被解开用红布勒紧的堵口布条后,立刻就开始朝莫子布磕头。 “五叔爷,五叔爷!孙儿知错了,给孙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莫子布恶狠狠的看着他,“你这个畜生!老子三令五申战场不得抢夺战利品,不得藏私。 下面的士兵都能遵守,你身为军法官,竟然知法犯法!” 痛哭求饶的名叫莫正方,名字不错,还是莫子布选定的军法官,但是在战场上却敢私吞一尊小金佛,胆子大上了天。 “五叔爷饶命啊!”莫正方看到莫子布示意武文勇把行刑的刑具—那把锤烂过几十个土著子孙根的大锤拿了过来,已经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了。 莫子布亲手拿过大铁锤,仰天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泛红,他对武文勇说道: “把他下巴拧掉,我不想再听见他叫我五叔爷。” 武文勇领命上前,掐住莫正方下巴一拉一扭,咔吧一声,莫正方的下巴就脱臼了。 远处,带莫正方过来的鄚龙眼泪都下来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龙头,手下留情啊,正方可是你没出五服的孙儿。” ‘呼!’莫子布长出一口气,“今日我留情,明日你留情,军何以成军? 别说了,军法无情,你鄚龙要是敢犯罪,我一样处决了你!” 随后,莫子布最后看了莫正方一眼,把手里大锤高高举起。 “但愿你到了黄泉路上,有脸去见英勇战死在荣市的正言!” 随后在所有人惊恐呼喊声中,莫子布高举大锤,对着脑袋就是一锤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莫正方平地矮了三寸,红的白的,迸的满地都是。 排名第二个的人直接吓尿了,他呜咽着疯狂扣头。 莫子布拖着血迹斑斑的大锤走上前去,动手之前他回头看了旁边的李献文一眼。 这个军法官,是李献文的亲信,据说祖上是刘体纯的亲族兼亲兵。 李献文站的笔直,慢慢把身体和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的祖宗,是个不屈的汉家郎,鞑子把他围在夔东的万仞高山上,吃树皮草根,睡岩洞绝壁,刀剑加身也未屈服。 别磕头了,给你祖宗,留点颜面吧!” “龙头,能让末将划烂他的脸吗?”袁宗第的四世孙袁开道在远处拱手说道。 莫子布点了点头,按此时某些人的说法,划烂了脸,祖宗就认不出他了。 袁开道走上前来,手持匕首把这个军法官的脸,划的稀巴烂。 惨叫声凄厉响起,李献文心痛的浑身打颤,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袁开道划完,莫子布猛地回身,一锤就砸了过去,如同敲开一个西瓜般。 第三位更是重量级,这个法兰西白皮,竟然在追击的时候擅自脱离队伍,在城内把一个落单的华人小女孩拖到角落给强暴了。 最后还想杀人灭口,结果当军法官当场逮住。 “去死吧,你这人渣,尸体只配去喂鳄鱼!” 莫子布没有多说,让人摁住他的双手,直接先把他双手砸成了肉糜,再是腿,接着是腰杆,最后是头。 足足砸了十多锤,才让这垃圾断气,把小姑娘的父母都看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第四位,不应该叫第四队,是三个倭人,他们在一个民居中藏了几大块银块,结果被人举报。 莫子布有些累了,不准备出手,于是示意管理军法的武世秀上前。 武世秀立刻翻开军律薄,并给出了审理意见-吊死在桅杆上。 三个倭人早就瘫软在地上,几乎是被拖死狗一般拖着走的,南洋的烈日和海风,一定会让他们风干的非常完美。 死刑完毕,其余就是些畏惧不前、偷鸡摸狗的小事,该打板子的就打板子,该关禁闭就关禁闭。 武世秀挨个审判,一时间打板子的声音,哭嚎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 第59章 这算是强迫吗 第59章 这算是强迫吗 等到所有的惩罚处理完毕,洛坤码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昆仑山堂的所有士兵、军官,包括袁开道、黄忠仝、陈成山这样的中高级军官,全都噤若寒蝉。 就连李献文,心里也是有些淡淡畏惧的。 狠,太狠了! 一军主帅直接用大锤把自己没出五服的孙子,给锤成了三寸丁。 要知道,莫正方的曾祖父,可是莫子布的亲伯父。 莫子布想这样吗?他不想,真的不想。 莫正方说跟他一起长大绝不夸张,就算灵魂是穿越来的,但也心痛。 那个姓刘的军法官是李献文的心腹,莫子布知道自己这么绝情,很可能伤了李献文的心。 且刘姓军法官的曾祖父是在夔东深山对抗满清的好男儿,现在连后都绝了,莫子布就真的忍心吗? 他是不忍心的! 但他必须如此,这些人是乌合之众,原本各有领导,不用严刑峻法,不加以恐怖残虐的震慑,这些大多数按后世律法五抽一杀都肯定有漏网之鱼的贼杀才,不会真正遵循他的意志。 而只有所有人都遵循了莫子布的意志,他们千把人到了缅甸,才能跟如日中天的贡榜王朝士兵对抗,搞不好还要面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捣乱。 但光有让人恐惧的一面还不行,有罚还得有赏。 莫子布命人抬来了上千个红包,这是真正的红包,用上好红布制作,大部分里面都装了一颗小银馃子。 过年要讲究派发红包,这是流传几百上千年的习俗,特别是两广人,利市这玩意不论多少,那是必须要有的。 第一个上来领的,不是什么军官,而是十个有些拘谨的安南义军。 他们就是那个金佛的发现者,十个人没有吞私,而是上交了起来。 莫子布笑着把十个红包发给了他们,然后对这十人郑重说道:“有罚就有奖,你们是好样的! 这个金佛就先存在我这,等到咱们从阿拉干回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一个与金佛价值相当的愿望。” 领头的火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待遇,狡黠的一笑。 “龙头,我老家是河南的,一个那样的金佛在咱那能买一百五十亩上好的水田,龙头也给买?” 这个河南,不是大陆上的河南省,而是安南的河南省。 位在红河三角洲的西部,距离后世河内六十公里左右,在此时的安南,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本龙头君子一诺,说到绝对做到。”莫子布答应的斩钉截铁。 人群中在等待红包的喜气洋洋中,逐渐开始适应了下来,哪怕三具破碎的尸体还在地上摆着,也不觉得讶异了。 此刻心肝刚平稳一点,又听到河南一百五十亩水田,个个都被震惊了,他们看着这伙安南人,脸上露出了极度羡慕的表情。 你别说一百五十亩最好的水田了,你就是一百五十亩旱田,那也是一笔可以传给子孙的丰厚家产了。 队正也乐开了,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的。 “龙头,咱从河南家里出来的时候,可是吃了人命官司的,这些年跟着陀爷,也没少杀官军,这河南老家回不去了啊!” “那还不简单,郑主那边一个七品官衔才多少钱,不过几十两银子,你自己钱再给你买个官,不就是了。” 莫子布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表示这都是小事,他拍了拍队正的胸脯。 “再说了,你手里的刀枪,这身武艺,杀那么多人练起来胆子,都是摆设不成? 郑主几代大王都是昏君,就那些官军的拉胯样,东京的明都王郑楹要是不识趣,咱夺了他郑家的鸟位,自己坐到金銮殿,保扶黎家大王,岂不更美!”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队正也乐开了,心思瞬间飞到了衣锦还乡的得意时刻。 只是旁边一个小矮子安南人突然不合时宜的冒了句。 “龙头,那要是咱死在缅甸了,这金佛归谁?” “去你妈的,乌鸦嘴!”队正笑声戛然而止,差点没被噎死。小队中几个人立刻和队正一起,不顾莫子布就在眼前,劈头盖脸的给这小矮子一顿拳打脚踢。 此时的人非常注重嘴上的彩头,更别说还是干这卖命活的,最是忌讳别人这么说。 “哈哈哈。”这下轮到莫子布笑了起来,赶紧拉开几人,然后拉着队正的手,看着所有官兵说道: “这个大家放心,今天年夜饭吃完后都到后勤军需处来,把籍贯和家中有啥亲人写清楚。 有亲人在的,你没了,我莫子布肯定把你的抚恤送到家人手上。 孤家寡人一个的,也把籍贯和姓氏写好,你没了,老子亲自开船去清国买个机敏男孩回来,让他继承你的香火,给你当儿子。 许多确实是孤家寡人的眼睛一亮,这会鄚子布的士兵中,除了欧洲人就是中国人和安南人,他们恰恰又是最注重传宗接代的人群。 想到哪怕自己死了也会有后代继承香火,顿时心里好像就有了后备一样。 “龙头仁义无双,我等佩服!”李献文主动出来向着莫子布说道。 他现在觉得,他这义弟和小舅子确实是能成就一番事业了。 不仅鬼点子一窝接着一窝直接捅到人心窝子里去,还特别慷慨,赏罚分明。 万众瞩目中,李献文第一次对着莫子布单膝下跪,“龙头仁义,我等赴汤蹈火,也要跟随。” 唰,千余人齐刷刷的跪下,连欧洲人也在这氛围中跪下了,众人齐声高喊。 “赴汤蹈火,誓死追随,誓死追随!” 呃,有人高兴,就有人难受。 王闰之被吓得冷汗淋漓,莫子布这会要夺了他的家业,可以说易如反掌,特别是刚刚连他使的美人计都没接招。 吴让更是如坐针毡,把这样的狠人当背景板,可是非常危险的。 天知道他有没有记恨在心底,天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不高兴了给你翻翻旧账。 “解散,儿郎们稍作休息,都到城里来吃席,吃咱们的第一个新年酒席!” 莫子布还在兴高采烈的吩咐,王闰之和吴让两人绷不住了。 特别是吴让,一溜烟跑到莫子布身前,脸上堆出的笑容仿佛菊般朵朵盛开般。 “龙头真是天人也,我们漳州人中,要是也能出个这样的人物,那该有多好!” “吴阿哥小器了不是,在这南洋,咱们都是汉人,分什么漳州、泉州,雷州、潮州嘛。 既然哥哥有心,小弟倒有个建议,不如请二位哥哥到我这昆仑山堂做个执扇。” 执扇? 吴让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看着笑呵呵露出白牙口称小弟的莫子布,好像看见了一条朝他摇首吐舌的巨蟒,下一秒就要把他连同他那点小小的家业一起给吞了。 “啊哦!加.加入呀!”血腥恐惧的刺激中,巨大的压力之下,吴让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舌头都开始搅成一团了,他都不知道嘴里在胡乱说些什么。 “加入?”莫子布双手一拍,十分热情的抓住吴让和王闰之的时胳膊。 “太好了,我就知道两位哥哥是眼光长远的爽快人,竟然没等小弟介绍完就决定加入。 好!很好!两位哥哥,咱们边吃边谈。” 我尼玛! 王闰之痛苦的看了吴让一眼,只觉得拉住自己手腕的莫子布爪子如同铁钳一般,夹的他的脑袋跟手一阵阵炸裂般疼痛。 啊.? 吴让一阵眩晕,这.。 这应该要算是强奸吧? (本章完) 第60章 三国演义与滴滴打人 第60章 三国演义与滴滴打人 昆仑山堂的架构,莫子布一直想了好久。 任何的组织,特别是政治组织,一定是要契合当前环境,并能大体上与未来走势相合,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功能。 它脱离不了生产力与时代窠臼。 莫子布的昆仑山堂也一样,作为他设想中即将要在南洋起到极大作用的组织。 这个组织要帮他团结南洋华人建立太平乐土,甚至在未来为结束满清对中华的半殖民统治,提供充足的支持。 后一个目标太长,太难,莫子布暂时不用考虑。 但前一个目标的实现,就需要昆仑山堂发挥出重要作用了。 而南洋现阶段的现实是什么呢? 大而散,民族矛盾尖锐,开发度相对较低,处于地理上的十字路口,容易受到各种外来文明和势力的侵扰乃至进攻。 以目前来算,整个南洋的国土面积足足有四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以上,几乎就是后世中国面积的一半。 除了作为主体的中南半岛以外,还有爪哇岛、加里曼丹岛、苏门答腊岛、吕宋岛、苏拉威西岛等大小数万个岛屿组成。 民族成分更是复杂的一批,以目前为例,南洋各国按后世的疆域来算人口的话。 安南大约有八百五十万。 暹罗三百五十万。 柬埔寨六十万。 老挝三十万。 缅甸四百万。 马来西亚两百万。 印度尼西亚五百万。 菲律宾九十万。 大概就算个两千五百万人吧,但是民族估计有三四百个。 疆域很可能比刨除西藏、青海、新疆、内外蒙古和东北在内的人口稀少土地的满清还大。 这么大的疆域,满清有近两亿人口,南洋只有两千多万。 满清严格来算就三四十个民族,南洋起码有三四百个。 满清有统一的语言汉语,南洋估计有几百种语言,大的语言体系起码也是几十种。 中国有长江、黄河、珠江三条各自独立,但彼此流域又能互相影响的母亲河。 其中黄河与长江间有淮河,珠江和长江有灵渠加湘江来沟通。 加上数千年形成的大一统,使得文化、生活等基本同一。 但是在南洋。 红河冲积的安南北部之红河平原。 湄公河冲积的湄公河三角洲。 湄南河冲积的暹罗湄南河平原。 伊洛瓦底江冲积的缅甸伊洛瓦底江平原。 它们之间互不统属,互相不能影响,各自区域封闭,文化天差地别。 别说还有数不尽的岛屿、高原和原始丛林,以及外来欧洲殖民者的不断骚扰。 就这样的地理、人文和外部环境,谁想在南洋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不说是难度很大,也是绝无可能。 所以真的要想在南洋有所成就的话,就要放弃某些听起来很好听,但实际没多少意义的东西,从而集中力量抓住关键方能立足。 这是莫子布从后世共和国改开之后对于国有企业的取舍中,学到的宝贵经验。 在目前的南洋,最宝贵的资源在两个国家,越南和泰国。 确切的说,是北郑的红河平原。 莫家、陈家、广南国合作霸占的湄公河平原。 暹罗的湄南河平原。 这三块地盘上,至少生活着一百五十万左右的华人,占比超过百分之十。 若是算是尚未完全土著化,还在使用汉语的汉化京族与京化汉族,至少占比能超过百分之五十。 且三块地方堪称物华天宝,水源、水运、耕地、渔获等无一不丰,是绝对的鱼米之乡。 莫子布只要抓住这三块地区,就抓住了南洋的核心。 其他地方随你怎么闹,我都能岿然不动,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和任何外来者周旋。当然,这不是说其他地方就不管也不需要了,而是莫子布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即鼓励华人移民占据的方式去占领管理。 实际上在现在的南洋,华人分散来看,在任何地区都占不到优势。 但统合来看,华人绝对是南洋分布最广,人数排在前三的种族,还占据了经济贸易和文化的上风口。 唯一的问题,就是华人目前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想要依靠的故国被满清统治,并不把华人当做自己的子民。 华人在南洋遇到的难题,不是没有拓殖和开发的能力,而是拓殖开发之后,没有人来协调他们之间的矛盾,没有人来保护他们的利益。 洛坤王家和宋卡吴让的这场冲突,就是这个情况的集中体现。 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南洋的华人就能迎来拓殖开发的大爆发时代。 而谁能解决这两问题,谁就抓住了南洋的主要矛盾,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南洋之王。 昆仑山堂,当应运而生! 按照目前的计划,军事上昆仑山总堂下分为金山堂、祁连堂与鄢支堂。 这是莫子布的核心武力所在,包括直属于他自己的后勤参谋军官团和海陆亲卫团,组成了莫子布可以调动的所有力量。 政治架构上,为了适应南洋华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且具有草莽英雄的特点,莫子布特意按照三国演义的模式进行了设计。 莫子布为龙头统管一切,自称仁德公,隐隐以刘备刘玄德自诩。 义兄魏日坤为恭悌大爷。 以兄长对弟弟的悌让为主旨,把魏日坤定位为向莫子布这个仁德三弟提供各种后勤支持的角色,映射为三国演义中刘玄德的好大哥公孙瓒。 义兄李献文为忠义二爷,用忠义捆住莫子布麾下这个最大军头的手脚。 隐含意思是让他去当关二爷,强行把忠义两个字给李献文绑在身上,用人设来约束他。 目前来看,李献文一点也不反感,甚至非常喜欢,隐隐有几分以此为骄傲的感觉,具体表现就是他最近开始喜欢别人叫他二爷或者忠爷。 至于其他的内外草莽豪杰,有实力的就依次就给予白袍、锦骐、老骥等称号,把蜀汉下面的赵子龙、马孟起等形象往他们身上套。 混江湖的,肯定是非常非常吃这一套的。 而且还不担心灵感枯竭,这三国演义人设库实在太丰富了,什么关平周仓、关兴张苞、王平廖化、姜维马岱啥的,多得是。 至于更外围的坐地虎成员,也就是王闰之、吴让这样的当地大豪,统统给予执扇的地位。 执扇者,站在龙头旁边挥舞扇子人也。 一可以让他们带入诸葛孔明中,觉得自己是昆仑山堂的高级参与者和智囊,又能表明他们只是执扇的,不会进入昆仑山堂的核心。 这一套设计是十分有效的,现在南洋华人的问题就是以地域抱团,互相语言有隔阂,把自己的语言当成唐话,玩跟我说一样话的就团结,不是的就排挤这样小团体。 那么莫子布直接给他们上一个强度,用三国演义来作为更高层的团结手段。 想来不管是广佬、褔佬还是潮佬、粤西佬,你总不会不知道三国演义吧,你总不会不知道刘玄德是个什么人吧? 莫子布一边用三国演义来作为华人的最高认同,把自己包装成仁德爱民的刘玄德。 同时还可以把不听他招呼的华人诋毁成奸臣曹孟德,捅盟友刀子的孙十万,残暴不仁的董太师,志大才疏的袁本初等等。 这样一来,只要掌握了话语权,莫子布可以轻松给敌人安排一个外号,还没开打就立马让他迎风臭十里。 比如来了个桀骜不驯的客家人,怎么也不听招呼,那你就不是执扇诸葛孔明了,你就是反复无常的孟达,祸乱朝纲的李傕、郭汜,出卖关二爷的糜芳。 这样的标记一打上,恐怕就是客家人自己,也会不待见他。 谁也不想自己身边有个孟达、糜芳之流的吧。 等到舆论造足了,莫子布再振臂一呼,那就是人人喊打了,‘联合国军’上门教训,大嘴巴子抽死他。 除了舆论优势之外,昆仑山堂的执扇还有额外好处。 那就是在拓殖开发的过程中,你与其他执扇产生了矛盾,龙头仁德公莫(伪)玄德,就可以来给你们调解了,不用自己人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用最小的代价解决矛盾。 遭到西番人或者土著攻击,或者认为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根据敌人强弱出个价钱,就可以请龙头仁德公派大兵前来助阵。 而执扇需要付出的,只是每年来说并不算特别贵的会费,以及在人力物力和商业活动中在一定程度上听从命令与配合。 说白了,莫子布现在要搞的,就是南洋搞一个针对华人的滴滴打人服务。 这个滴滴打人进化到最后,就是莫子布占据红河平原、湄公河平原、湄南河平原建立一个中等强国,当所有南洋华人的周天子。 其余的华人,则自己拉上亲族乡党到处开拓殖民,然后上贡赋税,听调不听宣的当诸侯。 吴让本来还担心的要死,但听完莫子布的解说,立刻眼睛就亮了,他不顾地上的稀泥巴,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莫子布面前。 “仁德公,宋卡吴让愿做执扇,我们两万漳州乡党,从此就听仁德公调遣了。 此外我岳父高头廊庄氏两万泉州乡党,也愿跟随仁德公。” 王闰之终于放下心来,也顺滑的一膝盖跪到了地上。 “仁德公,洛坤王氏万五儿郎,也愿听调遣!” (本章完) 第61章 提前的上架感言 第61章 提前的上架感言 下周一就正式上架了,这本书延续老虎一贯的风格,主打的就是一个相对冷门。 一来是老虎的性格,喜欢去收集一些相对冷门时代发生的故事。 二是在这个网文竞争激烈的时代,也算是一个竞争策略。 不管是上本书的归义军还是这本南洋,固然冷门小众,但喜欢这个的书友、同好也不算少,至少养活老虎这样的几个网文作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不管是老书友还是新书友,都不用担心烂尾乃至太监等情况。 每年十三四万的收入对于快要进入四十岁,正式成为中年人的老虎来说,是一份非常丰厚且非常重要的收入,不存在我敢随时舍弃的一丁点可能。 人到中年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幼时父母的严厉管教,还是青年时期老师的谆谆教诲。 那都远远及不上人到中年后,上有老下有小带来的巨大压力对你勤奋的促进作用。 这股压力,就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猛抽,驱使着你跟一头驴子一般,毫不停歇的拉磨。 所以,再次感谢我的书友们,正是你们的支持,让老虎得以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赛道。 就算驴子想拉磨,他也得有磨坊这个平台不是。 而之所以要发这个提前的上架感言,那是因为南洋的情况,就如同归义军及唐末西域的故事一样,太多的真相被淹没到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甚至可以说,南洋的情况还远比唐末西域的情况要严重。 为什么呢,因为在唐末西域和归义军,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少有人记述,而蒙上了一层迷雾。 但在这些迷雾中,我们仍然可以通过某些零碎的记载和某些文字、碑文的出土,大概看到事情的走向。 虽然少,但是真实的。 但在南洋,这就很麻烦了。 因为就在拉玛一世篡位杀死郑信后不久,为了掩盖自己的背叛儿时伙伴、背叛最初推他上位时与潮州人乃至华人约定的不光彩事迹。 拉玛一世干了一件除开安南王室之外,其他南洋统治者绝不会干,也想不起来会干的事情。 他命王室和大臣,编写一步暹罗编年史,并禁止了除开这本编年史以外,其他本就不多的暹罗历史记载。 这一招非常厉害! 也算间接证明,这家伙的成长和血脉中,有大量来自华人的影响,不是华人,根本就想不出来这一招。 唐末西域和归义军是历史记载少,但大体是真实的。 可南洋自拉玛一世这本编年史开始,真真假假,后人根本就分不清楚了。 而唯一对暹罗历史有所记述的安南,因为要与暹罗争夺南洋文化正统,双方在文化这方面非常敌视。 导致安南史书很少描写暹罗不说,有描写也基本就朝着抹黑的态度来的。 比如郑信就被描写为‘各远近属邑亦一概收索。无银者拘打,监于竹牢。万民汹汹,恶声塞道,而郑新(信)不悔。且曰:“天命在我,彼如我何哉?”’好家伙,这是按照隋炀帝的模板写的吧! 且安南与暹罗一样,都有大量地盘是华人打下,但最后又强行融合了华人的黑历史,就更是对这些讳莫如深了。 这导致我们现在来看,南洋的任何史料都要细细斟酌,很多玩意读起来很离谱,但又没有其他记述,相信不是,不相信也不是。 更有很多互相矛盾的记载。 难! 当然,作为一个网络小说作者,老虎不用考虑的那么深,只要能根据现有脉络和若有若无残存遗留下的一点点情况,做一个小说作者的推演和认定就可以了。 比如后面要说道的郑信出身问题,他的养父被确切记载为阿瑜陀耶王朝的财政大臣,这个职务从现有资料上看,自后阿瑜陀耶王朝开始,基本就是由华人担任的。 那么郑信的这个养父,就该是华人,不然他登不上这个位置。 还很可能也是潮州后裔,不然摆平不了大量的潮州人。 但你有实证吗?没有! 还有郑信的这个养父,官方记载封爵披耶,名为节悉,所以叫披耶节悉。 但从另一些据说是当时留下的华人简单记述看,此时的财政大臣用过一个叫做信慕(斯姆?).却克里的名字。 很大可能,这是一个母亲出自却克里家族的n代华人贵族,与拉玛一世有亲缘关系。 很大可能,这个信慕.却克里和披耶节悉应该是一个人,除非当时暹罗在同一时间有两个财政大臣。 但,你有实证吗?没有。 就如同轰炸加沙医院,全世界都心知肚明是谁干的,但你有确切的实证吗?没有! 所以,老虎从一个网络小说作者的角度,就只能设定他们是一个人,这个人的外祖家很可能是跟拉玛一世同族的泰人豪族却克里家族。他本身则有华人血统。 至于其他类似的情况,比如郑信掌权这十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等等很多,别说老虎了,就是研究东南亚历史的大佬,也都不可能彻底弄清楚了。 老虎只能保证,本书中的重要人物,从姓氏到事迹以及性格,大体上是准确的,我没胡编乱造,细节上这玩意是真的搞不清楚。 有的书友说,不确定就别写了。 这话有道理,写历史上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时代可以,但写南洋,要求就有些太高了。 是以,大家跟我一起,就把这个当做畅游近代南洋的纯小说和网游吧,它有着一定的真实性,但不能实锤确凿的东西也不少,大家理解下。 最后,按惯例求一求订阅吧,大家有能力就每天赏个几毛钱给老虎吧。 你们一个人给的少,但众人拾柴火焰高呀,我得的那就多了(手动狗头) 另外,老虎今天要去陪家人复查,可能只有一更,我下午回来后和明天多码点,争取上架五到六更,上架后每天早晚各一更,每章3500字左右。 大体上保证每天7000,每月不少于二十万字。 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2章 无人看破的未来 第62章 无人看破的未来 公元1766年,满清乾隆三十一年,正月十五。 处理完了洛坤的所有事务,昆仑山堂顺利增加了洛坤王闰之,宋卡吴让,高头廊庄春德三个执扇。 河仙鄚天赐安排的商队也到了洛坤与舰队汇合之后,莫子布就准备要出发了。 而在莫子布出发之前,王闰之的父亲王春发已经带着妻妾子女三十几人,带上了几千两银子的财货,坐着河仙的大船往河仙镇去了。 吴让则当场高价购买了五船粮食,他的宋卡这两年来了很多漳州乡党,正处于快速开垦的阶段,正缺粮食。 同时吴让还表示他在巴达维亚那边有乡党,可以介绍莫家的商队对巴达维亚卖粮食。 这巴达维亚所在的爪哇岛本来是南洋最适合种粮食的地方之一,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经济利益,同时也是为了用粮食产量限制土著人口,把很多良田都用来种经济作物,比如甘蔗等等。 是以巴达维亚每年都要通过华人采买大量的粮食,以前主要是和暹罗买,河仙这边基本没什么来往。 但自去年缅甸开始入侵暹罗,攻下暹罗北部重镇清迈以后,暹罗各地都开始屯粮备战,把荷兰人也给折腾的不轻,正好给了河仙粮食出口的机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目前南洋纸面实力最强的海军,东印度公司舰队拥有一艘四级、三艘五级战列舰,以及小十艘四五百吨的武装商船。 他们若是要横插一脚的话,昆仑山堂的舰队出马六甲倒是不太难,但回来就很麻烦,万一被荷兰人把法国人‘请’去了巴达维亚,那莫子布就白干了。 因此双方先搭上关系,哪怕是便宜卖点粮食,也要安抚住荷兰人。 此外,在莫子布的调解下,洛坤王家,高头廊庄家,宋卡吴让三家还达成了一个合作。 吴让的宋卡紧缺劳动力,而洛坤的土著发生了叛乱,王家武力较弱镇压这些玩意颇有些不堪重负。 于是在莫子布的建议下,王闰之将最强壮的土著三万余人分别卖给了庄家和吴让。 这两方男丁多,大多数乡党刚下南洋,心狠手辣,正好可以看押土著干活。 且宋卡的吴让那里的漳州乡党基本是男丁,王闰之又额外卖了两千多土著女人过去,去给漳州华人做老婆,多造点混血出来。 再怎么的,混血也比土著好的多。 至于王家短缺的人口,他们是潮州人嘛,现在暹罗明显又要打大仗,多的是人想往更安全的巴蜀、洛坤两府跑。 他们可以去暹罗买些泰人和孟人、高种族之类的补充。 暹罗实行的是萨克迪纳制这种约等于奴隶制的制度,望阁(曼谷),大城(阿瑜陀耶)都有农奴市场,温顺的奴隶一抓一大把。 王家统治洛坤几十年,不是吴让这种新下南洋的穷光蛋,也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 。。。。 正月十六,舰队开始起航,顺风不过两天就到达了宋卡。 此时的宋卡府城规模很小,基本还是个小港口,被称为廉松,只有居民两千多人,许多人还以从事渔业为主。 不过周围的村落还是不少的,吴让的两万多漳州乡党,就散布在这六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吴让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基业太小,介绍起宋卡来滔滔不绝,连哪里的溪流里面鳄鱼多,都如数家珍。 最让吴让兴奋的,就是廉松城外有个大湖名为宋卡湖,这个湖在后世是泰国第一大,东南亚第二大淡水湖。 湖中五个大岛,有大量金丝燕聚居,因此五个岛都盛产天然燕窝。 特别是其中端四岛和端五岛产量最是可观,据吴让初步估计每年能产两千斤以上。这可是天然燕窝,在后世都是高档补品,在此时则更甚,一年两千斤的天然燕窝产量,足可以称得上一大笔横财了。 历史上的吴让就是靠燕窝和锡矿两样拳头产品而积累起了丰厚家产,他儿子吴文辉更是依靠这个财源,建立了存国百多年的吴氏王国。 莫子布知道吴让的意思,这是向他表示宋卡是很有发展前景的,要莫子布不要害怕他吴让一直会是个小瘪三,多多照拂、抬举他,以后定有大回报。 还有一重意思则是表示彻底的臣服,毕竟目前来看,吴让的种地、打鱼、伐木等产业都的重要性都无法和燕窝产业相比。 莫子布要是现在愿意,直接就能把他这产业给夺了,那吴让在宋卡建立基业的计划也就等于破产。 现在他把最大的秘密说出来,跟狗狗对主人敞开肚皮是一个道理。 “宋卡确实是个物华天宝所在,我相信吴执扇一定能在此地打下一片大大的基业。若是还有何难处和想法,尽管说来。” 吴让立刻把手一拱,低声说道:“龙头,北大年苏丹为人残暴,常有侵扰四方之心。 这燕窝之利惹人眼红,让恐其有不轨之心,若是不能将其除去,日后定然麻烦。” 说完,吴让拿出了一份契约,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只要龙头愿意不辞辛劳,这宋卡湖上的燕窝产业,让愿与龙头分享。” 莫子布哈哈一笑,“多谢执扇好意,我莫子布建昆仑山堂,非是为私,实乃不忍见我汉人同胞被人肆意欺辱。 这宋卡湖的燕窝是执扇的立业之基,我决不能收。 至于北大年苏丹,他竟敢支持洛坤变民,确实该铲除。恭梯魏大爷的族亲也在北大年多被苏丹巴哈杜尔欺辱,早有讨伐之心。 只不过日前缅人侵夺暹罗,此事乃我南洋汉人第一大事,我昆仑山堂也要襄助郑国英一二。 北大年之事,势必要往后拖一拖了。” 收干股什么的,实在太低端了些,也不符合莫大龙头的仁德公人设。 高端的做法应该是成立商业行会,直接收跟商税差不多的规费,这才是正道,是以莫子布肯定是不会要吴让这个合约的。 “龙头高义,不愧仁德之名。”吴让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因为他实在看不到莫子布去掺和缅人和暹罗的战争有何好处。 那些潮州人那么积极,那是因为他们有郑国英在,郑国英已经隐隐有往暹罗权臣发展的趋势。 潮州人保扶郑国英,是指望郑国英掌权之后给潮州人好处。 且贡榜和暹罗都是南洋大国,战争一起就是数万乃至十数万人的大战,昆仑山堂这千把人能起得了多少作用? 是以,吴让才觉得相当不理解。 莫子布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因为此时哪怕就是潮州人也想不到,郑国英郑信最后能成暹罗大帝。 他们的想法跟吴让是一样,只是想把郑信打造成暹罗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从而借着郑信往暹罗上层挤,得到好处。 至于直接当王,所有人都没想到。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泰人能不能接受一位华人血统占主要的国王,毕竟华人在暹罗,也只占了十分之一的人口,且能量主要在经济领域。 “不过咱们目前还是有人可以打的,齐亚德.阿里残部逃往了吉打苏丹国,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收留了他们,这是不合规矩的!” 莫子布嘿嘿一笑,吉打苏丹国的的玻璃市是莫子布选定的位于缅甸这侧大洋的据点,正好借这个机会,敲诈吉打苏丹一把。 (本章完) 第63章 亲密无间难敌岁月无情 第63章 亲密无间难敌岁月无情 阿瑜陀耶城,暹罗阿瑜陀耶王朝的首都,华人一般称之为大城,是以阿瑜陀耶王朝也称大城王朝。 此城位在曼谷以北六十五公里处,面朝湄南河平原,三面环水,拥有大量的名胜古迹,寺庙众多。 在南洋来说,人文历史和艺术价值,可以与此时还叫东京的千年古城河内齐名。 但,很悲剧的是,虽然阿瑜陀耶城三面环水,但河流却深而不阔,水流也不湍急,非常容易泅渡。 周围也没有多少高山峡谷作为依靠,方圆五十里内更无雄关守护。 如果把它放到中国历史上来形容的话,此城的地位就与北宋的东京开封府类似。 都是那种经济、文化、艺术相当发达的城市,可以作为经济文化和艺术中心,唯独不该是国都。 阿瑜陀耶城东,皇宫与崖差蒙空寺之间的一大片地方,矗立着许多与暹罗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建筑,这里就是阿瑜陀耶城的唐人城。 唐人城中最著名的府邸,自然就是出任武沙木罕副大臣(副军事大臣),掌握了一支三千人军队,封爵甘烹碧披耶,但因为没能到任,目前还被称为披耶达的郑国英之府邸。 当然,这府邸其实也不是郑国英的,而是他已故养父,王朝财政大臣披耶节悉的府邸。 在阿瑜陀耶王朝有一个惯例,自纳黎萱大帝击败缅甸复国的1600年左右起,掌握王朝财政大权的财政大臣,基本就由汉人担任。 因为在乾隆荣获泰国国父的美名之前,我万年不上朝的长短腿万历皇爷,就已经荣获过一次泰国国父之名了。 万历十年,1582年左右,东吁王朝攻灭了前阿瑜陀耶王朝之后,惯例开始骚扰云南,万历帝遂派刘綎等将前往征讨。 刘大刀在云南大发神威,把处于鼎盛时期的缅甸东吁王朝给揍的奄奄一息,被缅甸奴役的暹罗人借机在纳黎萱大王的带领下成功复国。 复国之后,纳黎萱深知大明之强大,于是开始大量接纳汉人进入暹罗,鼓励暹罗贵族和汉人通婚。 当时暹罗贵族阶层都以跟汉人结亲为荣,男的娶汉女,女的嫁汉男。 而汉人南下,多注重商贸,于是逐渐控制了阿瑜陀耶王朝的财政。 此后一百多年,只在第三十一位大王宋当王时期,财政大臣的职位由彭世洛总督之子赞楠担任过。 但这并未持续多久,华人先是集中四百人在宋当王出行过程中伏击他,企图干掉宋当王,拥立宋当王的兄长纳仁王子登基夺回财政权,只可惜没成功。 但失败之后,所有华商以及基本掌握财政部运行的华人中低级官吏又迅速团结起来,一起搞阴奉阳违,很顺利地就把赞楠给架空了。 而赞楠无法掌握财政部之后,王朝的财政状况迅速恶化,他不得不主动上书宋当王要求卸任财政大臣。 并推荐他的女婿,一位有华人血统的官员继任财政大臣。 而这位有华人血统的官员祖籍潮州澄海,姓郑。 他在就任财政大臣之后,把澄海郑家的族亲乡党,大量招到暹罗来经商从政。 其中一位名叫郑镛的远房堂弟尤其能干,很快就在他的支持下拥有了丰厚的家业,并在暹罗娶贵族大臣的女儿为妻,算是扎根了脚跟。 而这位祖上姓郑的财政大臣,正是吞武里大帝后来的养父,暹罗财政大臣披耶节悉。 郑镛就是郑信早逝的父亲。 同时,披耶节悉的母亲来自暹罗老牌贵族却克里家族,他年轻的时候还用过信莫(斯姆?).却克里作为名字。 后世杀死郑信建立却克里王朝的拉玛一世,就是披耶节悉舅舅的堂孙子。 也就是说,郑信的远房堂伯兼养父,是拉玛一世的堂表叔。 拉玛一世的祖母、母亲和妻子都有华人血统,他自己跟郑信一样,是一个纳真,即唐暹混血儿。 只不过拉玛一世是母系纳真,且混血很多代了,而郑信是刚刚第二代的父系纳真。 后世记载说拉玛一世的母亲叫做道真,其实是以讹传讹,因为道真或者纳真不是人名,而是一种身份。 郑信与拉玛一世,两人同是纳真,自小就是玩伴,还能算得上是近亲。 暹罗与华人,就是这么爱恨交织在了一起。 府邸中,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带着一身水气的通,走了进来。 他就是后来的拉玛一世,此时他还没有获得銮这个相当于子爵的爵位,是以后世说他名字叫做通銮也是不准确的,他就叫做通,銮是爵位。 通今年二十九岁,相貌带着非常明显的壮傣人特征,头发浓密稍显卷曲中带着一点白,肤色相对汉人更呈古铜色,鼻梁挺拔,眉毛也更加浓密。 那一点点的白发则估计是身体内那些汉人血统,带来的少年白基因。 通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点瘦小,是以显得不太有攻击性,脸上随时带着和善的笑意,因此人缘极好。 在披耶达郑国英身边的伙伴和心腹中,通是最受大家欢迎的。 “披耶,王上又将您的请求给驳回了。” 郑国英苦笑一声,站起来将身后的毛巾递给通,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些对于弟弟宠溺。 “擦擦吧,一会让诗诗煮一碗姜汤来,小心风寒入侵。” 对于相对矮小,可能只有一米六二三的通而言,一米七三四的郑国英要高大许多。 肤色上两人倒是差不多,或者说纳真二代的郑国英比通还要黑一些。 “好的父亲,我马上就去煮。”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暹罗传统长筒裙,笑嘻嘻的从房门外探出一个脑袋回答到。 这种长筒裙是傣泰民族的经典服饰,后世经过不断演变后,成为了泰国街头女性最常见的民族服装。这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诗诗也略有些黑,但长相娇俏可爱,是郑国英的长女,今年十一岁。 她冲父亲说道之后,又看着正在擦干头上雨水的通说道:“叔父一会一定要喝一大碗哦!” “不!”通摇了摇手指,“我要喝两大碗!” 诗诗闻言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开心的迈着小碎步赶紧退了下去。 等到她一走,书房中气氛就开始有些凝固了,郑国英看着墙上的地图,缓缓说道: “阿瑜陀耶地处平原之上,周围一马平川,不管是骑兵还是象兵都能来去自如。 缅人若来,大炮甚至可以直接轰击王宫,根本就不足以守御。 若要阿瑜陀耶不失,就必须要守住甘烹碧,当然最好是能守住达城。 有天险不用,却要搞什么以逸待劳,歼敌于国都之外,这完全就是拿万千勇士的性命在.。” 说到这,郑国英突然停住了,他深深叹了口气,“通,我最近在重读孙武子的兵书。” 说着,郑国英从暹罗话切到了汉语,而且还不是潮州话,而是标准的官话。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自古把刀兵当成儿戏的,最终都会死于刀兵之下。” 通也切换成了官话,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在暹罗,一口带着些许江淮口音的官话,就约等于加密语言。 不但暹罗人听不懂,大部分的华人只要你语速稍快一点,他们也不大听得懂。 “披耶,你只看到了刀兵,我却看到了别的。 咱们这些纳真的权力太大了,不但垄断了财政部门,这些年由纳真们统领的军队也越来越多。 自宋当王开始,王室就不太信任我们了。 他们哪里是看不到达城或者甘烹碧重要性,他们是不放心,不放心你这个堪称军事天才的最出色纳真,成为手握大量兵权的边疆大将。 阿迦达王提防你,远胜过对对缅人的提防!” 郑国英不再说话了,他能不知道这一切吗? 他知道。 可是知道归知道,郑国英还是心急如焚。 缅人的白象王孟驳乃是贡榜王朝明君,他指挥下的缅军更是勇不可当。 而暹罗军队则早就因为腐败丛生,战斗力极为低下,全国精锐之兵可能都不足五千,其余都是垃圾。 真的等缅人到了阿瑜陀耶城外,暹罗军队根本不是对手。 “明日你安排一下,我要到崖差蒙空寺去礼佛。”半晌之后,郑国英低声说道。 通秒懂,去崖差蒙空寺礼佛不过是遮掩,披耶的真正意图是要去和銮乍都,见上一面。 这位第三代潮州纳真,掌控了城西南最重要的堡垒,麾下有四百精兵。 若真的缅军抵达阿瑜陀耶城外的话,銮乍都控制的这个堡垒,就是最重要的钉子了。 不过就在通将要离开的时候,郑国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打开抽屉把一封信递给通。 “你看看,这是洛坤送来的密信,昭孟王春发去了河仙。” 通赶紧接过来,越看,他越觉得这个河仙莫家老五的操作很是熟悉。 郑国英看着通怪异的眼神,难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很熟悉是吧,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我什么时候跑到洛坤去玩了这么一手呢,哈哈哈哈!” 通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这操作跟当年一步步往上爬的披耶达几乎一模一样,都特别擅长分化拉拢,又能极为大度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等到见到郑国英的心情变好之后,通才压下这股怪异的感觉说道: “披耶,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王家是潮州乡党,还一直在为支援你而做着准备。” 郑国英站起来身后,缓缓走了两步后摇了摇头,“王春发去了河仙,或许是因为畏惧即将到来的战争。 王闰之这个人我见过,他是知道分寸的,肯定还会继续跟我们这些潮州乡党站在一起。 再说了,这莫子布若是年长十岁,且是河仙莫家毫无争议继承人的话,我或许是需要担心一二。 但是他太年轻了,法统上又没有优势,是得不到河仙莫家那些老狐狸支持的。 而且我郑国英都只是想着能团结潮州人,他一个粤西佬,还是明香人,竟然妄想着可以团结所有华人。 嗯,或许当这个年轻人被现实痛打之后,就能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了。 不过,确实是个人才,我们可以对他释放一点善意,毕竟总是华人,未来或许能通过他与河仙莫家多一些沟通。” 嗯,郑国英郑信此时,当然是想不到几年后他就会成为暹罗之王的,是以对莫子布还有些欣赏。 河仙莫家对于暹罗王来说,是一颗如鲠在喉的钉子,但对于一个华裔暹罗大臣来说,暂时还不是。 (本章完) 第64章 吉打苏丹 第64章 吉打苏丹 吉打苏丹莫哈末吉瓦沙二世勉强站在在加央城头,若不是他极力控制,腿都要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了。 半个月前,他还在高兴于突然涌来了一股两万来人的部民,想着可以依靠这些人在玻璃河中游再开垦一些荒地。 结果这些人不是天上掉的馅饼,而是魔鬼扔出来的诱饵,他们还没开始具体安排呢,大兵就杀上门来了。 吉打苏丹国听着是一个国家,但实际上没多大,更没多少人口。 此时的后世西马,也就是马来西亚西部怎么说呢,实际上是非常荒凉的。 这地方没几块平地,除了锡也没多少矿产资源。 有那么几亩地种粮食呢,往往一场大雨就能把浮土给冲走,产量低的黄土高原的老农见了,都要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历史上西马发展起来,还得再过个七八十年,等荷兰和英吉利等殖民者腾出手来之后,他们开始坑蒙拐骗华人劳工南下到这里开办种植园。 当时中国大陆上人口爆炸到了三个多亿,大量百姓活不下去,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又被迫打开了国门,为华人大规模下南洋提供了客观条件。 大量华工被骗到此地之后穷困潦倒也无力回国,于是只能在西马的地盘上挣扎求存。 是他们,特别是大量的福建移民把家乡修梯田、山田的技术带到了西马地区。 他们平整了土地,修建了水库,挖好了水渠,从而控制住了热带地区一场大雨能轻易带走的表层浮土的弊端,西马的农业才开始大发展。 而农业稳定之后,人口才会稳步增加,其他的各个产业,也才有不断发展的可能。 这也是后世西马华人多的原因,没有这些华人,不是莫子布看不起土著。 就凭西马的土著,你再给他们一百年,他们也干不成这些事。 此时的西马地区就是这样,除了新加坡所在的柔佛苏丹国还算稍可以外,其余的吉打、霹雳、彭亨都是大片密林,没几个人。 就以莫哈末吉瓦沙二世统治的吉打苏丹国为例,总人口不过十一万。 土著们的生活属于一年只有两三个月能吃上大米,其余基本就要靠芒果、菠萝、椰子以及渔获填饱肚子。 就这样的国家,莫子布如果不是为了在后世玻璃市这边建立一个秘密基地,以防去缅甸抢人的事业出现意外,他根本都懒得力气来打。 不过,苏丹的儿子阿杜拉显然有不同意见。 “苏丹陛下,外面也就来了几百人而已,我们为什么要答应他们的无礼要求? 应该狠狠的还击,让那些秦尼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说着,阿杜拉王子还狠狠瞪了旁边一个皮肤略显白皙的男人一眼。 这也是一个秦尼人,不但垄断了国内唯一的产业-两个大型锡矿,还在觊觎他漂亮的妹妹罗克珊娜,想通过成为苏丹女婿,从而免掉一笔税收。 真是妄想! 早就将苏丹国看成自己产业的阿杜拉王子,决不允许国家失去这么大的一笔财源。 那可是每年三百枚巴达维亚银元,约合两百七十两大清白银的直接收入。 “哦!我儿可有办法击退这些秦尼人?” 听到儿子这么说,又看了看外面的秦尼人虽然有股不好惹的气质,但好像人数确实少了点。 “当然可以!”阿杜拉王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城中有武士两百人,敲响警钟后,城外一个时辰就可以集合最少两千人。 两千三百勇士对付四百秦尼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一边的叶丰昌刚想说话,但苏丹莫哈末吉瓦沙二世已经点头同意了,也对,五个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叶丰昌翻了翻白眼,只能提醒道:“苏丹殿下,这些汉人是粤西人,他们也只是要租借玻璃城作为补给港口而已。 只要答应他们,再把逃来的两万人口还给他们,就可以不动刀兵。”苏丹听叶丰昌这么说,顿时又有点心动,但阿杜拉王子立刻出来阻拦了。 “不行,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些人已经是我们吉打国的百姓了,怎么能轻易送出去。” 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一听,也确实有些舍不得,这可是增加五分之一人口的好机会啊! 好吧。 叶丰昌只能最后提醒道:“这些人是粤西人,与在下并不亲近,见了血,那可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叶丰昌祖籍同安佛岭,同安属于厦门。 按照此时南洋的划分,他属于漳泉夏这个闽南系的,与莫子布这个祖籍粤西的广东人,确实不怎么亲近。 但这只是表象,莫子布又不是来灭亡吉打苏丹国的,他只是来要地方建一个补给站,顺便再敲诈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一笔。 所以摆出进攻的姿态以前,莫子布就已经跟叶丰昌接洽好了,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 叶丰昌负责恐吓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让他赔一大笔钱,然后把现在还是个小渔村的玻璃港租借给莫子布。 莫子布则配合叶丰昌的行动,让他拿到为吉打苏丹免去大灾祸的功劳。 从而挟功去向苏丹提亲,娶到苏丹的女儿罗克珊娜,以便叶家继续在吉打苏丹的领土上扎根。 结果,都要快要成功了,这阿杜拉王子非得要插一手。 。。。。 叮叮当当的警钟,在加央城头响起,没过多大一会,那些土著居住的村落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大量手持奇奇怪怪马来剑、小砍刀,甚至直接就是鱼叉、短标枪的渔民、农夫在村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就过来了。 此时吉打苏丹国领土上原始丛林和山地很不少,因此虽然只有十一二万人,但居住的相对集中。 比如加央和玻璃两城就只隔了不到八公里,因此听到王城加央的警钟后,百姓们来的还是很快的。 陈光耀坐着干脆就没起身,他左边是仙游海盗陈旭的六十个同乡兄弟以及王家家丁六十多人。 右边是碎蛋者武文勇的两百安南义军,他自己则带了五十多个陈家的红袄银刀兵。 至于大部队,现在还在宋卡附近没动身,等着他陈光耀俘虏几千人后,用这些土著把武器、火药、粮食等物资运过来。 “谁打左边,谁打右边?”陈光耀大口啃完一块芒果干,酸的他咧了咧嘴,随即便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 这些土人太弱了,连腌渍芒果干都舍不得放点蜂蜜、蔗啥的。 想着打败了没多少功劳不说也捞不到多少好处,陈光耀都不怎么打得起来精神了。 武文勇往两边看了看,左边有一千多人大概,右边看起来有七八百多人。 要打,当然还要选多的,这样功劳也多些。 但仙游海盗陈旭可比他精明多了,武文勇还在选,陈旭已经带着手下一百多人,直接冲着左边一千多土著冲锋过去了。 “草,曰你娘的!”武文勇气得白眼一翻,一句国骂就飚出了口。 明天上架,有条件的书友们给个首订呀! (本章完) 第65章 还有掷弹兵?(首订求支持呀) 第65章 还有掷弹兵?(首订求支持呀) 叶丰昌还是有点担心的。 毕竟外面的华人也就三百来人,他们还慢悠悠的不着急,结果让土著在一个多时辰内真的聚集到了小两千人。 再加上加央城内苏丹的两三百武士,这打起来还真的后果难料啊! 要知道苏丹的武士可是装备了新式西番自发火铳的,这是吉打苏丹国的立国保证,几年前才打跑了对面亚齐苏丹国数百人的进攻。 “哈哈哈哈,本苏丹的臣民,来的可真快啊!” 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这会腿不软了,他看着小两千人的‘勤王军’从玻璃河的上下游,也就是加央城左右两边而来,顿时乐开了,信心大增。 “父亲,孩儿请率城内武士出战!”阿杜拉王子也很兴奋,颅内已经开始浮现他大杀特杀前来侵略的秦尼人,然后父亲把那两万逃过来的部族都交给他,他再霸占了身边这个秦尼人的锡矿之美妙场面。 至于至于那个美艳无双的同父异母妹妹罗克珊娜,那么漂亮的娇,自然要留在家里让自己多多欣赏,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她夜莺般的歌声,可不能嫁人了。 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欢快的挥了挥手,示意儿子阿杜拉立刻下去指挥战斗。 可阿杜拉刚刚走下城头,还没带着武士们出城,城头聚集起来观战的百姓立刻发出了大声惊呼。 原来是陈旭和王无病两人已经行动了,一百三十人如同猛虎出笼,也没管什么阵型,提着手里的刀剑长矛就冲了过去。 从左边过来的上千民夫、渔夫还在嬉笑着打打闹闹,负责组织他们的村长开始还能板着脸训斥几句,但后边也忍不住互相大声攀谈了起来。 这些村落隔得虽然近,但一般没有很频繁的走动。 现在这场面,一千多号丁壮啊,寻常时候就是他们这些村长家的婚丧嫁娶,都没这么热闹过。 人总是很容易被集体的氛围所蒙蔽,就比如这千把土著,他们目视周围,全是十里八乡有胆气的年轻小伙,周围带着他们的前进的,也是十里八乡的头面人物。 加上人一多,很容易让他们进入一种莫名的自信状态。 他们不认为有任何敌人可以打败他们,因此别说军容军纪了,队形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没有。 大声笑骂都算是拘束的,当中甚至还有人互相调戏追逐了起来。 至于谁家跟谁家有仇的,那也是大眼瞪小眼之后就破口大骂、吐口水的比比皆是。 而昆仑山堂这边,仙游海盗陈旭可是十二岁就敢半夜翻墙杀恶霸的狠角色。 麾下的兄弟全是仙游陈家的族亲,他们一起经历了荣市九个月围城,说是百战老兵绝不为过。 王无病则是家学渊源,且莫子布认为他还要成长,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过正规军的大战,连莫子布在荣市城外与北郑大军那种战斗都没经历,只有丰富治安战作战经验,因此还得成长。 可是可是眼前这玩意,他就是治安战啊!恰恰是王无病的强项。 陈旭和王无病冲在最前面,没有用火铳,因为要打散这种民夫,火铳杀伤力大但是缓慢,且冲击力远没有冷兵器那么强。 “标枪!”陈旭大喝一声,陈氏兄弟们立刻将手中的短标枪举高,然后借着狂奔的速度优势,猛的扔了出去。 短标枪这玩意,遇到精锐打堂堂之阵的话,没什么用处,但是打乌合之众就是利器。 一个村长在怒骂着,让自己村中的丁壮不许逃跑。 因为他们处在最前面,后面民夫还在热烈交谈,但他们有些被猛冲来的几百‘杀人犯’给吓坏了。 可是才怒骂几声,一根短标枪冲村长迎面飞来,村长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就被标枪插中腹部,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哎呀,哎呀!”村长大声惨叫着,可能是肾上腺素的飞速分泌,暂时遮掩了剧烈的疼痛。 因此村长虽然吓得要死,但并未觉得自己受伤多重,他轻轻哼着,竟然抓住几乎捅穿了他腹部的短标枪一拔。 波! 库叽! 短标枪的迅速抽离,使得他肚子上立刻涌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空气在大气压力下疯狂涌入,并且配合他自身脏腑的重量,瞬间就把一截大肠,从破口给挤了出来。随着大肠一起出来的,还有数不清混合着血水的绿绿之物。 “呕呕!” “哕哕!” 离得最近的几个丁壮,立刻就顶不住开始弯腰大吐特吐了起来。 但他们的噩梦这才开始呢,就在这一瞬间,几十根短标枪雨点般飞至。 村长刚拔掉第一根,接着又被两根插中。 这一下,肾上腺素也救不了他了,剧烈的疼痛从伤口猛地蹿上脑部,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在地上抽动,且很快就进气少出气多了。 而那个弯腰呕吐的丁壮倒是运气很好,他没有像村长这样饱受痛楚,而是直接被一杆短标枪插中脖颈,大动脉瞬间被刺穿,十几二十秒钟就失去了意识,结束了痛苦。 这一波标枪,至少二十几人中招,这种势大力沉的玩意飞过来,不死也是重伤,且陈氏兄弟们投出的可不是一波,而是三波。 这是闽粤华人在南洋立足的绝招。 历史上安南西山起义时期,惠州人李集亭与西山阮氏兄弟结盟,他精选闽粤高大华人,赤裸上身,头缠红色抹额,装备大刀和标枪。 每遇北郑大军征讨,李集亭部就狂呼大喊人人争先,三波标枪瞬间投出然后就上去猛砍,屡次以少胜多,打的北郑官军鬼哭狼嚎的。 陈旭兄弟也精通这套打法,三波标枪又快又狠,插的土著死伤惨重,前队迅速崩溃,哭嚎着就往后面跑去。 但还没完,因为王无病他们上来了。 前排哭嚎的土著反冲自己队伍,他们惊恐的表情和不知道哪沾染的鲜血,瞬间就引起了后面土著的恐慌,他们在条河边小路上挤成一团。 大部分人想要先跑,但也有悍勇的拼命推搡着想上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却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此时,王无病指挥着王家的.掷弹兵们上前了。 还真就是掷弹兵! 柚子大小的黑陶罐子用黄泥筑紧,只留了一根导火索,罐子里面装了大量的火药、碎瓷片等。 这种原始的手雷在南洋并不稀奇,河仙就有兵工厂专门生产这玩意。 但威力不是很大,毕竟此时南洋华人手里火药的质量也就那样。 一个柚子大小的手雷,除非对手用手捧着看着它炸或许能炸死一个人,除此之外想靠这个造成大面积杀伤,那是做梦。 所以,它最大的用处,其实是恐吓,利用恐怖的爆炸声和飞溅的陶瓷片来把敌人吓昏头。 而现在,就是最好使用的时候! 剧烈的爆炸吓得土著们腿肚子一阵抽筋,飞溅的陶瓷片划破了他们的皮肤,身体到处都在飚出血液的恐怖样子,使得土著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伤。 在这密集的人群中,恐慌瞬间传染到了最大、最远,速度也最快。 无数土著扔掉武器,如同被摧毁窝的白蚁一样四散奔逃。 剩下的那就简单了,陈旭和王无病各带一半人,冲进人群大砍大杀,不过一刻钟就把还猥集在一起的土著杀散了。 虽然土著一千多人不过死了不到百人,但已经完全崩溃。 武文勇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后世虽然咱们蔑称他们为安南猴子,但那是相对共和国而言。 而在南洋,这些安南猴子可是一霸。 他们拥有丰富的吊打南洋各族丛林土著的经验,下手又狠,动作也快,瞬间就把右面几百土著杀的死伤惨重了。 先更三更,老虎紧急码字中,今天应该有五更 (本章完) 第66章 忠,忠不可言 第66章 忠,忠不可言 加央城头,若不是苏丹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还在身边,叶丰昌都快要跳起来了。 从他这里看去,能清楚看见华人的队伍冲击土著们,就像是热锅铲去挖猪油一样轻轻松松。 三百来人,轻轻就击败了小两千人。 叶丰昌这个故乡同安的厦门佬,第一次觉得华人这个身份,是如此的好用。 有了这些战斗力强悍的同胞在,他相信最多五年,他就能成为吉打苏丹国内,比苏丹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说话还要管用的存在了。 “阿杜拉和我的勇士们还在,只要他们发起攻击,战局就会好起来的!” 胆战心惊的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开始了绝望的吟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出城的阿杜拉王子和两百多苏丹勇士身上。 叶丰昌也压下了心里的兴奋,继续紧张的观察了起来。 毕竟这两百多苏丹勇士中可有两百杆自发火铳,这玩意可以极大弥补武力的不足。 而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阿杜拉王子,却突然很是紧张。 因为他已经知道两边勤王军都战败的消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在两边大肆追杀勤王军的秦尼人,就会回过头来夹击他。 阿杜拉王子甚至有股返回城中的冲动,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能让自己表现的这么无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王子,咱们就在这里列阵吧!”副官玛朱小声的提醒道,实际上他们这些勇士也很久没打过仗了。 几年前亚齐人来攻,还在玻璃港口就被民兵给堵住了,双方周旋了几天,亚齐人看到他们手持几百杆燧发枪前来,立刻就很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而且那其实不是亚齐苏丹国来攻击吉打苏丹国,而是双方渔民因为捕鱼发生的火并而已。 亚齐苏丹的武士都没来,因此根本算不得作战。 但今天,看这场面,那是要硬碰硬啊! 阿杜拉王子一听‘经验丰富’的副官要求列阵,当即就同意了。 陈光耀忍不住嘿嘿一笑,好家伙,这还隔着五六百米呢,你就直接列阵了,要不要这么怂? “光祖,咱们吓一吓他们,你们赶紧上弦,给我狠狠的射。”陈光耀立刻做出了安排,命令堂弟陈光祖拿出了弓箭。 此时怎么说呢,滑膛枪的精度不像后世以为的那么差,大部分弹道确实神鬼莫测,但那是工厂的大路货,某些由熟练工匠精心制作的滑膛枪,精度还是很不错的。 而就算是大路货,只要使用者是个经验非常丰富并且有一定天赋的老兵,经过几百上千次的练习之后,也能成为神射手。 但是,这样的条件,肯定不是南洋土著可以具备的。 于是别看吉打苏丹国的武士手中有两百多杆燧发枪,但是这些枪平日都是锁在苏丹宝库中。 所谓勇士对燧发枪的练习,一月只有可怜的五发。 就这种训练程度,精度和射程是肯定不如精锐弓箭手的。 而陈光耀身边有没有精锐弓箭手呢? 有! 他身后的五六十人中,至少有十人是相当精锐的弓箭手。 这些人要么是昔年陈上川的亲兵之后。 要么是三藩之乱濒临失败后,吴三桂手下的关宁兵或者闯军、大西军精兵下南洋的后人。 这样的家学渊源,传下了一点射术,留下几把精良的铜胎铁背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陈光耀亲自领头,与裴氏春和裴大兄一起,带着身穿红色战袄的陈家精兵狂奔而去。 他们一边跑,还故意大喊大叫,做出要不顾一切的猛攻的姿态。陈光祖等九人则也跟着快速上前,他数着步数之后,大约估计到了一百步左右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以他为首,九个人将手中的祖传强弓拉满,箭如流星般朝苏丹武士射过去。 若在大陆上,敌人甲一穿,这种一石弓在一百步外抛射重箭,很难说有多大的伤害,也不一定射得到人。 但这是在南洋,苏丹武士根本没有甲胄,且他们经验还很少,傻乎乎的早早就排好了横阵。 这一波波三十来支箭射下来,苏丹武士们就开始惨叫,倒下了七八个人,使得军阵都摇晃了起来。 玛朱副官听着耳边的惨叫,心跳猛地一阵加速,他知道自己应该命令武士们齐步上前靠近对面以便射击,但又怕一移动,阵型直接就散了。 不过好在对面似乎停下了射击,给了副官喘息的机会。 但突然,对面敌军同时呐喊一声,猛地狂奔了过来,他们还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各式武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了自己前面。 玛朱副官只觉得呼吸好像都困难了起来,手脚一阵阵的发紧,小腹膀胱所在的位置,开始缓缓胀痛。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根弦的,知道不能太早开火,不然根本打不着人。 只是他能管住自己的手,却无法管住其余苏丹武士的手,就在刚才,陈光祖等人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射出了最后两波箭矢。 天上掉落着随时要命的箭矢,对面的猛男们还狂呼乱叫的奔了过来,眼看就要冲到自己脸上了,一个尿都快飚出来的苏丹武士忍不住了。 极度惊慌中,他扣动了扳机,击擦板冒出了并不显眼的火星,砰的一声,火光一闪,烟雾陡然升起。 他开火了! 苏丹武士们本就非常紧张了,几乎都处于了马上就要忍不住开火的阶段,此刻听到有人开火,哪还忍得住,纷纷前后开火。 好家伙,这燧发枪阵本来就要讲究一个统一指挥,要靠瞬间整齐的火力给予敌人最大杀伤。 但这些苏丹武士的开火完全没做到哪怕一点点的统一,两百三十杆火枪,竟然开火了小二十秒才全部打完。 而陈光耀呢,他的战术就是先诱使对面开火,然后直接撞进去大砍大杀。 因此在听到第一声枪响的七八十步左右,立刻就停止脚步,猛地蹲了下来。 七八十步,大约是一百二十米左右,这个距离上滑膛枪本就没多少杀伤力,陈光耀等还很鸡贼的蹲了下来,苏丹武士又是前后开火,因此根本就没人中枪。 当枪声一止,这才是冲锋的时刻,趁着苏丹武士们被燧发枪升腾起的烟雾,完全遮蔽了视线,陈光耀、裴氏春当先猛冲了过去。 三十米左右,当他们还没从烟雾中现身时,就是一波短柄斧、小铁锤扔了过去,直接在苏丹武士的阵型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随后五六十人就顺着这个缺口,钻进了三百来人的武士之中,长刀大棒又捅又劈,杀的苏丹武士们惨叫连连。 方才还在装填的武士们赶紧扔掉燧发枪,拔出腰间的短剑拼命抵抗了起来。 城头上,叶丰昌一看就知道稳了,他赶紧对着脸色雪白的苏丹一拱手。 “殿下,情况危急了,请让我带人去支援王子吧。” 忠臣啊!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大为感动,立刻同意叶丰昌去协助抵抗了。 他自己则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赶紧往王宫跑去,王宫里面还有一两百侍从和侍卫,武装一下也还能周旋一二。 (本章完) 第67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67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丰昌当然不是来帮助阿杜拉王子的,他带着身边的乡党三十来人是来捣乱的。 战场上,苏丹武士被冲到了近前,击发过一次的火铳直接就成了烧火混,他们能依靠的武器,只有不算长的马来短剑。 这玩意,压根就不能和短柄斧、长泰刀乃至雁翎刀相比。 双方甫一接触,苏丹武士就被杀的死伤惨重不断后退。 阿杜拉王子嘴炮打的震天响,但真到了搏命的时候,却一点胆气都没有,败相未显,他就然先调头往城中跑去。 而他都跑了,其他武士哪还愿意支撑,除了二三十个有胆气,忠于苏丹的武士还在抵抗外,其他人都断断续续的跑光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点武士怎么可能扛得住陈光耀和裴氏春率领的红袄银刀兵,是以很快就被杀穿。 苏丹武士们一路奔逃,狂呼乱叫的让守城门的辅兵打开城门。 可就在此时,两边被杀散的‘勤王军’也有一小部分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 顿时,起码六七百人在这并不宽阔的加央城门,挤成了一团。 叶丰昌如有神助般的出现在了这个最合适的时间,他看到了阿杜拉王子。 王子被困在人群中,但马上就要脱困了。 立刻,叶丰昌就大吼大叫了起来,不是要来解救阿杜拉王子,而是带着身边的乡党弟兄往城外冲,嘴里还用土话大声叫嚷着: ‘不许后退,一起向前去杀退敌人。’ 这样一来,有些人听了叶丰昌的话想回身顶住,有些人则还是处于极度惊恐中想要逃跑。 于是,两拨人朝着相反方向前进,混乱顿时更严重,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一时间谁也没法顺利逃回城中。 而就趁着这一阻隔,陈光耀等冲了过来,面对这种混乱,陈家的红袄银刀兵很明智的收起了腰刀这种短兵器,转而拿出了大量的长枪。 不需要什么技巧,排好队捅杀就可以了。 血流成河,混乱中,阿杜拉王子昏头昏脑的被从人群中挤到了边上。 叶丰昌的眼睛都亮了,他看着跌跌撞撞的阿杜拉王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 “王子殿下往这边来!王子殿下往这边来!” 第一句是用土话喊的,第二句是用粤语喊的。 陈光耀大喜,手指远处阿杜拉王子的身影提醒裴大兄。 ‘嘿呀!’ 裴大兄提起标枪,助跑两步后吐气开声,就如同他与陈光耀初见的那天,用标枪插死老虎一样。 标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正中阿杜拉王子的后背。 阿杜拉王子甚至都没发出惨叫,就被直接钉在了地上,标枪精准从后背穿过了他的心脏。 立时毙命! 混乱中,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叶丰昌与陈光耀对望了一眼,一切的心照不宣就在无言中。 叶丰昌眼泪哗啦一下都下来了,那是如此的自然,他用尽力气哭嚎着:“王子死了,跑啊!” 哭声之凄惨,若是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是阿杜拉王子的亲爹呢。 “王子死了,跑啊!”叶丰昌哇的一声哭出来后,他的族亲乡党也开始同声大哭。 挤成一团的土著们闻言,如丧考妣、心胆俱裂,再也没人敢抵抗,堵住的城门终于通畅,一窝蜂的跑进城内去了。 。。。。。 “苏丹,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王宫中,叶丰昌还是很谦卑,但话就说的不那么好听了。 “殿下,我早就说过,那些家伙是粤西人,跟我这个厦门佬没多少交集。 方才为了救阿杜拉王子,我也跟他们刀兵相见了,现在您让我出去求和,搞不好我就一去不回了。” 听到叶丰昌提及儿子阿杜拉,已经五十多岁的老苏丹又一次哇的哭出了声。 这种只有十几万人的小苏丹国,权力斗争自然不像暹罗、安南王室那么激烈,老苏丹还是很喜欢他这个儿子的。 但哭归哭,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可不管老苏丹如何劝说,叶丰昌那也是丝毫不松口,一副害怕出城去谈判就会被城外粤西人处死的样子。 几个拉扯之后,老苏丹扛不住了,因为城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 仅剩的王宫侍卫来报,杀进城的秦尼人已经在强拆居民房屋制作能搭到城头的梯子。 等梯子制作完毕,这几十个侍卫,是怎么也守不住王宫的。 没办法,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只能目视他身边的亲信管家,让他去后面把老苏丹的心肝尖,对付叶丰昌的杀手锏唤来。 果然,罗克珊娜公主一阵香风带着环佩叮当之声,从老苏丹背后扑出来的时候,叶丰昌完全扛不住了。他痴痴的看着长相娇艳、忽闪忽闪大眼睛仿佛会放电的公主罗克珊娜,好像魂魄都不在了一样。 公主也是个知道好歹的,她是什么身份,她是公主啊!还是个很漂亮的公主。 这要是王宫被打破,老苏丹最多挨一刀,她还不得被几百海盗折磨个几天几夜的。 这种结局,还不如嫁给眼前的秦尼人呢,至少这秦尼人长得还行,能力也不错。 “叶,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珊娜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说着,公主主动拉起叶丰昌的手。 “只要你完成使命回来,父亲一定会同意我们的。” 叶丰昌眼神都迷醉了,摆出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拉起公主白嫩的小手猛啃了一口,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不过,当叶丰昌跨过房门的时候,脸上的沸羊羊神情完全消失了,几个族弟紧紧挤到叶丰昌身边,极力压抑着喜色说道: “恭喜兄长,只要娶了罗克珊娜公主,咱们每年都可以节约一大笔税金了。” “肤浅!”叶丰昌嘿嘿笑了一声,“娶了罗克珊娜,老子就是王室成员了,这玻璃河上下游的锡矿都要归我们。 咱们现在吉打的乡党只有几百千把人,这太少了,等稳定了你们就回同安去,告诉乡党说我在南洋当了王,把他们骗过来。 只要一年内能拉来一两万乡党,十年后这个国家,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对!”另一个族弟也兴奋的笑声说道:“听说昆仑山堂的龙头仁德公莫五公子,是刘玄德那样的仁义主公,麾下还有五虎上将辅佐。 兄长做了昆仑山堂的执扇又是苏丹女婿,这吉打国,谁还能跟咱们佛岭叶家相比,说是当了王也不算骗人。” 。。。。 五日后,叶丰昌见到了莫子布,随同叶丰昌一起到来的,还有超过一万名的土著男丁。 这次吉打苏丹国吃亏可不小,不但把齐亚德.阿里的旧部小两万人还回去了,还得征发大量男丁来帮莫子布运辎重。 当然,最惨的还是长子阿杜拉的战死。 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女儿多儿子少,阿杜拉几乎是最适合的人选了,次子今年才十七岁,看起来绝不会是眼前这个精明强干叶丰昌的对手。 一见到莫子布,叶丰昌立刻就拜倒在地,“山堂吉打执扇叶丰昌,拜见龙头仁德公,下属此次带了一万一千男丁前来替仁德公运送辎重。” “快快起来!”莫子布赶紧把叶丰昌拉了起来。 “叶执扇一路辛苦,到时候婚礼之上,某一定要上一份大礼。” 叶丰昌也喜不自胜,“吉打苏丹虽是小国,但苏丹可不穷,他们家族统治这上千年了,那老小子还想瞒着些,哪里知道咱把他家当都打听清楚了。” 莫子布及身后的袁开道等闻言大笑了起来,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还想装穷,但早被叶丰昌给卖了。 莫子布足足从老苏丹那里敲诈了金银器物、珍珠宝玉价值五万多两白银,刚好掏空了苏丹宝库的六成五左右,属于老苏丹能接受又不至于要玉石俱焚的底线。 当然,最重要的是,莫子布现在杀了吉打苏丹没有多少意义。 他要的是玻璃港成为他去缅甸之后的退路,顺便把叶丰昌扶持起来,让这个家伙慢慢从内部掌握住吉打苏丹国。 毕竟吉打苏丹国有十一万百姓,华人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五百,现在杀了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只会便宜别人,还不如留着把这人情送给叶丰昌。 叶丰昌当然明白这次莫子布可以说是轻饶了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是看在他面子上。 因此不但非常上道的做了执扇,还把其他也安排好了。 “玻璃港的建设已经启动,我已让从弟顺昌去办理了,光是为大军洒扫煮洗的年轻妇人就有八百人之多,仁德公可放心。” 叶丰昌口中洒扫煮洗的年轻妇人,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而已,实际上主要是用来给莫子布麾下这些兵解决生理问题的。 昆仑山堂的士兵可不是什么好人,前些日子莫子布用严刑峻法镇压,在他们心头凝结了龙头不可忤逆且心狠手辣的恐虐形象。 但光靠这个可不能完全让他们归心,物极必反下,压制的太狠,搞不好哪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战场上打你一黑枪都有可能。 所以莫子布最先提拔的军法官全是莫家和李献文的人,因为这个职务,就他这种草台班子,注定是要出问题的。 让自己人当军法官,一是显示亲近和提拔,二来杀起来后患要少得多。 莫子布在洛坤港口,如果杀的是魏家人或者会安明香人的话,甚至就是外祖陈家的人,都不可能不闹出乱子,但莫家和李家人就要好的多。 是以到了现在,他这初成的比海盗军纪高出一点的团伙,就不能继续严苛控制了,得让他们吃点甜头。 而自古军中吃甜头,无外乎就是钱和色,或者说人类历来的享受,都逃不出这点。 但莫子布实在做不出直接纵容他们奸淫掳掠的决定,而且那样会在根子上摧毁军队的军纪、军律,除非莫子布只打算把他们当海盗用。 于是,用洒扫煮洗为借口,让吉打苏丹出些年轻妇人,再给个三瓜两枣,最后控制下士兵别让他们玩的太出格,就是莫子布能做的极限了。 这文明吗?不文明。 但说不文明嘛,对于所有当事人来说,都已经最好的选择了。 (本章完) 第68章 选大腿,也是个技术活 第68章 选大腿,也是个技术活 公元1766年,满清乾隆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七。 李献文率领舰队穿过马六甲海峡而来,莫子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次为了不让voc(荷属东印度公司)和柔佛苏丹多想,步军的主力七百人是跟着莫子布穿越銮山到的马六甲海峡印度洋这一侧。 李献文这边十几条船,能打的只有六七百人,其中还有大量的法兰西水手。 且李献文不会法兰西语,无法控制舰队主力幸运号五级战列巡航舰。 总体来说,危险性还是不小的。 玻璃港一片欢腾,莫子布亲自前去迎接,李献文也非常兴奋,指挥一支成分复杂的舰队航行这么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龙头,那个法兰西番僧很有用,路上有红毛鬼舰队在远处盘问,都是他出面摆平的。” 李献文看着远处正在下船的伯多禄,低声对莫子布说道。 这是莫子布要求的,算是对伯多禄是不是明白他莫子布意义的一种考验。 鬼哭狼嚎的兴奋叫声响起来了,因为刚下船的船员发现玻璃港不但有好吃好喝,还有大量土著妇人。 在南洋,马来的土著其实并不算很黑。 后世我们电视上看见的那种特别黑的南洋人,大部分要么是印度裔及其混血,要么是来自印度尼西亚某些地区。 而出乎莫子布预料,这些被征召来洒扫煮洗的土著妇人,看见这么多精壮汉子跳下船来,竟然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些胆大的还在扭动腰肢展示自己。 额,我们可以从世界各地的文化中,看出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 在世界各国古代,妇人拥有强烈贞洁要求的,一般都出现在中国和古天竺。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两地物产丰富,人口众多。 物产丰富使得可以养活大量的人口。人口众多又使得基因交换成为了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不用担心一个地方封闭、孤立久了会导致傻子部落出现。 这种情况下,掌握生产资料和权力的男人,自然很在意女性从属于谁的问题。 而其他地区,大多物产不丰,人口稀少,且彼此之间的交通并不算非常通畅,通常一个部落在某个地方封闭生活几十年都是常事。 是以,这些地区主人家用妻女招待远来的客人,甚至用马骡驮上妻子,把她送到远处去怀上崽再回来,以此交换基因,几乎是一种本能的选择。 这方面,小日子就是高手。 元代以前,日本豪族大名甚至一般小名等为了改变小范围内通婚带来的种种问题,用船把家里妇人送到海上和宋人渡种,都还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 当生存的压力压倒一切的时候,礼仪往往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一个。 就像在玻璃港的这些土著妇人,她们不太在乎这些方面,她们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得到点什么。 在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家族祖辈几百年的压榨下,这些土著极为穷困,一年才有两三个月能吃上米饭。 因此在她们看来,只要给钱,那就是一场美好的交易。 当然,莫子布暂时没那个心情去想下半身的事情,吩咐了一下让总军法官武世秀和梁文英注意军纪之后,他就去找伯多禄去了。 伯多禄也在等着莫子布,自从几个月前莫子布给他说了脑海中有莫名声音召唤的事情后,伯多禄就非常上心。 想当初他从巴黎出发的时候,对外方教会的大主教可是许下了宏愿的。 他觉得北面的大帝国,不管是是叫明国还是清国,它都是文化远比欧洲还文明的文明帝国,不可能轻易为基督文明所打动。 几百年来,上千位传教士在东方大帝国的苦苦挣扎,已经说明了问题。 伯多禄认为,与其把精力放在赛里斯,不如把目光放在南洋。 他认为南洋的文化没有赛里斯那么不可撼动,是可以快速传播上帝福音的地方,因此立志要做外方教会在南洋的圣伯多禄。 但现实,狠狠给了这个老白皮一顿耳光。 最南边的族群已经信仰了天方教,根本容不下基督教。 中间的暹罗是整个南洋最顽固的上座部佛教堡垒,传教士们刀枪火炮和经文一起上,都不能奏效。 到了北边,情况更难,这里的京族和汉族霸占了一切,隐隐以南洋小中华自居,完全是赛里斯帝国的延伸,更不可能动摇。 伯多禄来了南洋十五年,最后只能躲在河仙,吸纳了两三万人失去国家的占婆人,和夹在暹罗与安南之间穷途末路的真腊人为信徒。 南洋强势的种族,他是一个也没搞定。 而莫子布,目前看起来,可能是他仅有的,可以指望的目标了。 让伯多禄喜出望外的是,莫子布竟然主动向他坦白了内心。 “皮埃尔主教,我深深思考过你说的话,那个召唤我去击败白象王,解救中南百姓的声音,确实有可能是耶稣基督。 因为咱们现在要去救的,是耶稣基督的信徒法兰西人,而暹罗虽然很多人信仰佛祖,但白象王也是信仰佛祖的。” 一时间,伯多禄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仍然非常谨慎的说道: “我主很少人间显圣,更别提召唤非信徒。 不过勋爵有可能是个例外,因为你的仁德与对万事万物的虔诚,要胜过我主许多虔诚的信徒。” 还真是谨慎啊! 这老小子竟然没有跳出来大加蛊惑,而是引导莫子布自己往那方面想。 于是,莫子布假装深思熟虑了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我翻阅了耶稣基督的经典,虽然文华与我并不相同,但仁善爱人之心是一样的。 想来有人愿意相信这等真善之主,也是应当的。” 伯多禄终于激动了,他忍不住祈祷了一番,“我主之光辉,终于有人识得。” 莫子布点了点头,突然转头认真看着伯多禄,“皮埃尔主教,我如果想投靠法兰西王国,会得到接纳吗?” 伯多禄悚然一惊,完全没跟上莫子布的节奏,他愣愣的看着莫子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莫子布已经开始自说自话的说下去了。 “我细细收集了欧罗巴洲的情况,法兰西输的很惨啊! 在丢失了印度和北美的大片殖民地后,已经很难和不列颠抗衡了。 这对于法兰西王国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在东方来说更是如此。你们失去了军事化印度的能力,那就标志着法兰西王国在东方将没有一个稳固的支点。 可以预见的未来,你们在东方的影响力,甚至还会不如葡萄牙。 皮埃尔主教,你知道法兰西王国未来在东方唯一的选择,是什么地方吗?” 伯多禄的脑袋开始飞速转动,这些传教士往往也兼任着殖民者的角色,他们对政治、军事、地理的认识和理解,一点不逊色于政客和军人。 半晌之后,伯多禄已经明白莫子布说投靠法兰西王国的目的了。 他不甘于只做一个勋爵,他很可能想要越过兄长继承港口国。 “勋爵的意思,法兰西最后的希望,就是在河仙。 让河仙代替已经没有丝毫发展希望的本地治理,成为王国在远东的支点,而您就是那个可以成为王国坚定盟友的人,是吗?” “对!莫子布点了点头,如果法兰西王国能够扶持我,那我也将全力支持法兰西王国及公民在远东进行活动。 我会开放商贸,欢迎法兰西来河仙投资,我会命令我的军队与法兰西王国士兵一起,在南洋剿灭任何敢与我们对抗的国家与种族。 当下一个法兰西与不列颠战争开始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南洋拥有一支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限制不列颠人在南洋的活动。 我们还可以一起掐住尼德兰共和国的命脉-荷属东印度公司。 他们若敢在欧洲支持不列颠,我们就攻下巴达维亚。” 这番话,莫子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在现在的南洋,不管是自己家的河仙,还是郑信的暹罗,都只能算是助力,算不上是大腿。 他要实现建立一个中等强国的梦想,光有助力是不够的,必须得有一根可以依靠的大腿。 不然新式军队,兵工厂,投资从哪来。 那谁是大腿呢? 满清、荷兰、英法。 目前来看,莫子布依靠不了满清,甚至还要防着点。且就算能依靠,莫子布也不想依靠。 而荷兰在南洋已经成了华人的巨大威胁,荷属东印度公司与华人之间也有尖锐的商业矛盾,不可能作为依靠。 那么就只有不列颠和法兰西两个选项。 本来投靠不列颠人是目前的最好的选择,但莫子布深知后来的带嘤是什么玩意。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伦敦的那群资本家眼睛里只有钱,他们什么大缺大德的事都干的出来。 而且从长远看,哪怕莫子布仅仅是控制南洋,也会与英国人在商业上形成巨大的冲突,就如同现在荷属东印度公司一样。 更进一步说,英国人控制的印度之后,必然要来控制缅甸,那么与莫子布的矛盾,就完全没法调和。 而法兰西就不一样了,高卢鸡资本主义的远没有英国那么兴盛(极端)。 法兰西那些欧洲几百年来,以文明中心自居的贵族老爷们虽然也狠毒,但远没有英国人那么无耻,他们还带着点我大明那样的天朝上国傲娇。 具体表现在很多地方更看重面子,而不是锱铢必究。 且法兰西在远东实力弱小,海军一直处于被英国压制的状态。 他们扶持了莫子布以后,很大概率就必须要依靠莫子布,不然法兰西在远东就会失去唯一能和不列颠竞争的支点。 莫子布的最终目标,在他吃掉一部分满清彻底强大起来之前,最好的策略,就是和法兰西形成后世二十世纪苏里南和荷兰的那种关系。 历史上二十世纪中,荷兰失去苏里南,在南美的很多利益都无法保证,甚至会彻底沦落为三流国家,为此不得不大气力扶持这个几乎是唯一的海外殖民地。 甚至到了最后,荷兰政府不堪重负的时候,苏里南却打死都不愿独立。 莫子布就想这样,他想让法兰西人在河仙砸下巨额的援助,也得到一定的好处,让他们越到后边,就越离不开莫子布,不得不继续扶持。 而且,三十年后就是法国大革命,拿破仑也将登场,法兰西王国会不复存在。 那么很多事情,比如借款等等,都可以赖掉或者用承认拿破仑政府换来豁免。 伯多禄当然想不到莫子布已经考虑了这么多,他不可遏制的有些激动了起来,因为莫子布说的非常正确。 据他收到的消息,去年结束的巴黎合约中,法兰西王国不得不承诺放弃在印度继续武装,以换取不列颠人归还本地治理和雅南、金德讷格尔等印度殖民地。 那么这样一来,本地治理就成了死地,失去了法兰西在远东殖民支点的作用。 所以,如果河仙能代替本体治理,成为法兰西王国在远东的支点。 这里一可以远离不列颠的堵截,二来有莫子布的支持,远比本地治理更适合法兰西。 “等到救出布鲁诺中校后,我立即返回巴黎,使路易十五陛下知晓河仙之宝贵!” 莫子布摇了摇头。 “河仙?” “不!我要的是整个广南国,而且我有这个能力,只要法兰西王国愿意支持我。 而皮埃尔主教,除了法兰西可以在远东获得一个坚定盟友以外,你还可以得到真腊。 我将用强大的军队,迫使真腊国王接受天主教,让你的教堂,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真腊国都。 而且这是排他性的,只有法兰西的传教士,才能合法进入真腊。” 莫子布直接就把真腊给卖了。 伯多禄点了点头,“感谢你的慷慨,勋爵阁下。 不过我想不是只有法兰西的传教士能合法进入真腊,应该是只有外方教会的传教士,才能合法进入。” “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成交,主教阁下。” 这老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莫子布无所谓。 不怕你欲望大,就怕你没有欲望。 (本章完) 第69章 一位孝子的诞生 第69章 一位孝子的诞生 有了伯多禄的支持,以马纽尔.波恩为首法兰西水手和以让.皮埃尔为首的法兰西炮兵们,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与莫子布亲密了起来。 不过,问题也随之到来,前期派去阿拉干王国联络的信使,带回来了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阿拉干王国已经在四个月前向贡榜王朝投降了。 或者说,只比投降好了那么一点点。 阿拉干之王达尔耶向白象王孟驳献上了数千吨粮食,超过六千民夫,并派宰相古德亚木前往阿瓦城拜见白象王表示臣服。 希望用谦卑换来白象王的饶恕,阿拉干王国愿意像臣子侍奉君王那样侍奉白象王。 这个消息,完全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猛地轰在了众人头上。 特别是对于莫子布来说,他要在未来缅甸与暹罗,乃至缅甸与满清的战争中大显身手,光靠昆仑山堂目前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这可是大国间的战争,一千多人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远远称不上重要。 所以莫子布需要那支被俘虏的法兰西炮兵,有了精锐的炮兵再加上昆仑山堂这一千多人,才能称得上重要。 莫子布咬了咬牙,此时再去怪罪马纽尔.波恩已经没了丝毫意义了。 说起来还得怪自己,竟然把如此重要的环节,寄希望于一个马上就要破产的法国佬。 马纽尔.波恩要是有干好这件事的能力,也不至于带着五级巡航舰在会安穷困潦倒。 “我就知道,这白象王堪称明主,一定不会在攻打暹罗之前于背后留下一个如此大的破绽。”连一向沉稳的李献文都有些急躁了。 莫子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飞速转动着,回想历史上的强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此时,满脸冷汗,知道自己把事情干砸的马纽尔.波恩低声说道: “还是有好消息的,布鲁诺中校他们还没有被征召,白象王只带走了卑谬的葡萄牙火枪手。” 卑谬在伊洛瓦底江平原北部,距离此时贡榜王朝的首都阿瓦城,足足有五百公里左右。 白象王可能是考虑到火炮运输的困难,所以暂时没有征召法兰西炮兵。 但莫子布知道,白象王很快就要征召他们的,因为从目前来看,最多还有一两个月,缅军就要杀到阿瑜陀耶城下了,到时候一定需要火炮来破城的。 “卑谬距离白象王的都城很远,但是距离阿拉干王国并不远,翻过阿拉干山脉后,最多八十公里就能到达。” 到处跑来跑去传教的伯多禄说道,他的手里有一张详细地图,这是近几十年来法兰西传教士雇佣当地人绘制的。 莫子布脸色好了点,他看着马纽尔.波恩沉声问道:“阿拉干与缅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纵然达尔耶王愿意臣服,但一定有不愿意臣服的人,查出来他是谁了吗?” “普兰王子,他的母亲来自吉大港,信仰天方教。 普兰王子一直希望能再次收复吉大港,建立一个大苏丹国,所以他很反对达尔耶王的屈膝。” 马纽尔.波恩这会倒是很聪明了,看起来也不是完全的废物。 “不列颠人对此有什么看法?”莫子布问向旁边的伯多禄。 阿拉干王国鼎盛时期控制了包括吉大港在内的后世孟加拉国,但在一百年前莫卧儿帝国打赢吉大港围城战后,阿拉干王国的势力就被驱逐了。 而到了现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又在1757年的普拉西战役中,从莫卧儿帝国手中夺取了孟加拉。 孟加拉地区目前成为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保护国,吉大港由于离孟加拉湾稍远,暂时还没被不列颠人实控。 “这得看这位普兰王子的能力了,不列颠人不介意有一位信仰天方教的外来土王,帮他们安抚大量的天方教徒。”伯多禄很快便回答道。 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者和孟加拉的底层百姓并不是一个种族,所以对莫卧儿王朝也称不上有多忠心,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天方教。 因此英国人是乐意看到有信仰天方教的王公,来跟莫卧儿王朝争夺孟加拉基层,类似于柴明达尔的小首领。 “那就派人去接洽普兰王子,告诉他我们有路子让他去吉大港担任王公,还可以协助他推翻达尔耶王成为阿拉干的国王。” 莫子布把牙一咬,既然达尔耶王已经跪了,那就把他干掉! 李献文眼睛一亮,对啊!按照现在的资料,整个阿拉干王国不过五六十万人,王都谬乌不过三四千禁军,要占据难,但有内应的情况下打一场突击绝对不难。 说完,莫子布又看向了伯多禄,“神父,我需要你派些人假扮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特使,以便骗过这位普兰王子。” 嗯,很符合莫大龙头,伪版刘玄德的人设,对于这种非我族裔,以后也见不着的,他一般都是用完就扔。 知己啊! 伯多禄猛地一点头,这种作风,太适合他们这些殖民者的行事规则了。 他甚至都怀疑莫子布的东方人外表下,一定藏着一个法兰西人的灵魂。“没问题,我在印度有好几个抗议宗的教友,他们在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效力过,一定能骗过普兰王子。” 所谓抗议宗就是新教,而法兰西虽然号称天主孝子,但他是吕布吕奉先的那样的孝子,不是西班牙那种真孝子。 真要是西班牙的传教士,绝对跟新教的传教士玩不到一起去,但法兰西的天主教传教士跟新教传教士在海外没少打配合。 议事完毕,伯多禄立刻就坐上小船出发了。 莫子布则当场下令让李献文、鄚龙、陈成山、陈光耀等下去约束军纪。 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不能让士兵们再把体力浪费在土著女人的裤裆里了。 李献文看着莫子布的背影,他是越来越佩服了,不知道莫子布哪来的那么多见识。 他也弄不清楚莫子布是怎么让伯多禄这种高级别番僧心甘情愿、勤勤恳恳为他效力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谜。 。。。。 阿拉干王国,谬乌城,普兰王子对于悄悄到来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特使,喜出望外。 因为白象王是虔诚的佛教徒,其他阿拉干王子到了白象王那里都能有活路,但他这种信仰天方教的,如果不改变信仰,大概率就会被杀鸡儆猴。 所以普兰王子非常想得到英法,特别是如日中天英国人的支持,可是他派了几波人,始终没得到回应。 嗯,当然得不到回应,目前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子在印度的军事首领,孟加拉总督罗伯特.克莱武趁着击败了法国的好机会,开始大力整顿驻印英军的军纪。 但这位传奇军事家、冒险家,英属印度的伟大缔造者,却高估了他的威望以及殖民地军队的腐化程度。 他的整顿军纪招致了普遍的反对,目前正和英军上下艰难拉扯,压根没时间也没兴趣来跟普兰王子接洽。 而正因为沟通不畅和无人理会,普王王子这才上了这个名副其实的洋当。 当听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愿意派遣一支由十艘战舰和超过一千二百名精锐士兵组成的军队,来帮助他夺取王位。 并承诺之后让他当吉大港之主的时候,普兰王子喜出望外,几乎是当场就想答应。 不过到底是个王子,还是见过一点世面的,他用尽所有力气勉力抵挡诱惑,并轻声问道: “那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和罗伯特总督,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假扮特使的牧师立刻严肃的表示,“白象王的威胁太大了,他不但威胁着阿拉干王国,还威胁到了孟加拉,若是不削弱白象王的实力,曼尼普尔很快就保不住了。” 普兰王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白象王确实在威胁阿拉干王国的同时,还连续发动了好几次针对曼尼普尔的战争。 而一旦曼尼普尔地区的几个小国倒下,被白象王控制,那么缅人的军队就可以直接冲到孟加拉。 “是的,这个蛮横的家伙就如同他的尊号一样,是一头到处毁坏庄稼和村庄的大白象!”普兰王子彻底放心下来了。 “不过我要提醒王子,不列颠的军队刚刚击败法兰西人,自身损失也不小,还处于休整的状态,所以不可能大量出动。 因此这次来的军队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公司雇佣的妙香人和法兰西人。” 此时的缅甸一般称呼中国人为妙香人,称呼中国为妙香德祐国。 他们并不太知道中国真正有多大,一般认为中国与缅甸的国力土面积和实力相差不多。 嗯,这种印象,应该是来自一直与缅甸深度纠缠的大理国。 德祐就是缅人对大理的不标准发音,时至今日哪怕大理国灭亡五六百年了,固有的印象依然在。 普兰王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列颠人会雇佣大量的妙香人,但考虑到妙香是一个跟缅人差不多,且经常发生冲突的大国,想来也不奇怪。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特使阁下了,只要我能登上王位,谬乌城内的财宝,我可以全部拿出来犒赏勇士们。 当然,罗伯特总督和特使,也会收到丰厚的礼品。” 阿拉干王国的最后两代国王名字实在没找到,老虎费70软妹币买的琉璃宫史特么竟然只记录到1754年,真是无语。达尔耶这个名字是杜撰的,来自一百多年前的一位阿拉干王子。普兰王子是存在的,历史上阿拉干亡国后,他的儿子跑去了孟加拉,接受了英国人的庇护。 (本章完) 第70章 该粗糙时就得粗糙 第70章 该粗糙时就得粗糙 中国历史上的政变,往往比较复杂,比如在汉代,政变必须要控制武备库,拿下南北军、羽林卫等,还要占领宫门。 这是因为中国的中央政权实在太强大了,任何一个环节不解决好,就很有可能出问题。 但在阿拉干这种几十万人的小国家,政变就相对简单的多。 阿拉干的首都谬乌城总共不过五万多人,算上守卫城门的士兵,一共也就三四千兵力,还不是常备,而是一半人值守,一半人放归,几个月才轮换一次。 常备的,属于职业军人的禁卫,不知道有没有五百。 是以在这种国家搞政变,根本用不着那么复杂,直接往王宫冲,攻破王城杀了大王,再把合作者推上位,一切就搞定了。 历史上殖民者们,就没少搞这种斩首灭国的戏码。 谬乌城位于阿拉干地区著名大河雷谬河东岸,距离雷谬河的入海口大约四十公里处。 莫子布率领舰队到达之后,立刻就进入了入海口的重镇实兑。 这个地方在未来英国人控制阿拉干王国后,会成为阿拉干的王国的新都,但目前还是个只有几千人的港口。 之所以说是重镇,是因为实兑正好卡在雷谬河的入河口关键处,河两边都有大炮封锁,入海口二十海里内也有大量礁石。 没有当地人帮忙导引,根本避不开这些海底礁石,更遑论还有岸防炮,称得上一声易守难攻。 但在莫子布这,这一切都由普兰王子来搞定。 实兑港口有大量的孟加拉人,这些人在后世英国人把缅甸划入英属印度后获得了重用,著名的罗兴亚人就是他们的后代。 孟加拉人大多信仰天方教,他们当然会支持普兰王子,因此很容易就把莫子布等给放入了实兑。 但普兰王子也玩了个心眼,他不准许莫子布的海船沿着雷谬河继续往上,也不让莫子布所部一千四百人全部到首都谬乌城去。 他只让莫子布所部六百人,乘坐他安排好的小船逆流而上。 这样安排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不列颠人的信誉可是真的不怎么样,他们出尔反尔把邀请者一起干掉的事,可不少。 普兰王子觉得把莫子布的舰队置于岸防炮的射程中,只允许他带六百人前往,就算有变也能控制住。 不能说普兰王子不小心,只是他完全想不到,莫子布不打算在这方面欺骗他。 因为莫子布根本就不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雇佣来的,他要的只是让阿拉干人带路和负责辎重运输,帮助他解救人质。 谬乌城,天刚蒙蒙亮,达尔耶王正搂着心爱的妃子在呼呼大睡。 阿拉干这些年的日子可不好过,自从缅人重新崛起之后,谬乌城就陷入了一日三惊中。 达尔耶王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梦到缅人突破安关天险,杀到谬乌城来。 而现在,当达尔耶王终于放下一切廉耻臣服白象王的时候,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当然知道白象王现在是因为要征服暹罗,才接受他的臣服,并且还给予了相当好的待遇的。 但未来等暹罗被拿下之后,阿拉干肯定是不能保证现在的地位和待遇的。 但是,达尔耶王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他觉得自己没几年好活了,现在就想轻松轻松,享受享受。 至于他死之后洪水滔天而来,那就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只可惜,他的美梦还没做几天,安稳的享受日子还没安排好,刀剑相交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了谬乌城。 达尔耶王一个箭步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拿了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剑就冲出了房间。 几个侍卫在宫廷总管带领下,没命跑了过来。 “王,有人打开了外城西门,有数百人朝王宫冲了过来,他们刚炸毁了前门,马上就要到后宫来了。” “安关守将有没有传来消息?”达尔耶王沉声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信息!”总管赶紧回答道。 “那就好,敲钟,让所有值守的武士都退往内城。 派几个人走南面出城去,找到城守,让他发动国民武装起来勤王。” 听到安关没有消息,达尔耶王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是缅人大军前来,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达尔耶王心里快速合计了一下,已经猜到是某些不愿意臣服缅人的贵族,勾结他某个儿子作乱了。 极大可能就是勾结的三子普兰,这从他们进攻王宫只能靠炸,就看的出来。 因为他五个成年的儿子中,只有三子普兰的母亲早逝,要是其他几人造反,基本都能得到王宫内母亲的协助,用不着搞这么大的动静。 王宫并不大,炸开前门之后,莫子布就在普兰王子亲信的带领下,飞快往后宫跑去。 此时当当当的警报钟声响了起来,莫子布抬头看了看天色,他找到跟在身边的仙游海盗陈旭、陈南兄弟。 “你们两带五个人,趁乱混在普兰王子身边,等我命令控制住他,谨防这个家伙阴我们。” 陈旭低声答应,立刻就选了几个亲信族弟隐入黑暗中,找后面的普兰王子去了。 这家伙心狠手辣、胆大心细,是个老江湖,让他去干这事正合适。 随后,莫子布又找到陈光耀,“阿耀,你带一百人堵住这座桥头,坚持半个时辰,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过桥。” 后宫前有一条木制大桥,是通往后宫的关键道路。 莫子布知道刚才的警报钟声,是在召唤外面的谬乌市民前来增援,因此特意安排最靠得住的陈光耀在此守护。‘吱呀,吱呀!’后宫的大门发出阵阵门轴转动的响声。 方才的爆炸吓坏了很多前宫之人,他们刚刚叫开了后宫的大门,这会看到莫子布等人来了,正在准备关门。 不要怀疑宫门怎么可以随便被叫开,这是只有六七十万人的阿拉干,不是人口上亿的中国。 而哪怕就是中国,和平年代内宫的宫门管理,也没有多严格。 “春,不能让他们关上门!” “武,阿祖,你们两个掩护!” 眼看情况紧急,莫子布大声喊了起来。 他话音未落,一声怒吼响起,裴氏春扔掉手里的武器,一把扯掉身上披着的半身甲,如同愤怒的犀牛一样发足狂奔了起来。 而在她身后,兄长裴长武和陈家神射手陈光祖也扔掉了所有武器,两人各拿着一张弓,嘴里叼着三四支箭,跟着裴氏春一起狂奔。 ‘嘣,嘣!’弓弦振动的声音响起,隔着百米左右几个正在关门的阿拉干侍卫应声而倒。 裴长武和陈光祖的射术又快又准,瞬息间连射四箭,一直到两臂酸疼不已才停下。 阿拉干侍卫则倒下了四五个,门口一阵混乱,等了起码五秒以上,才有人过来想继续关门。 但是此刻,裴氏春已经到了。 猛女拿出了打虎的姿态,狂吼一声,如同大象般猛地撞向了正在关门的阿拉干侍卫。 轰的一声,四五个阿拉干侍卫,被裴氏春的野蛮冲撞直接给干翻在了地上。 几把刀枪快速刺来,裴氏春在地上几个翻滚,把地上被撞的七荤八素的侍卫当做肉盾。 数声惨叫响起,裴氏春没受伤,几个侍卫挨了同袍们收之不及的几枪,被捅的鲜血淋漓。 “春,不要起身!”就在裴氏春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莫子布的喊声到了,裴氏春赶紧卧倒不动。 ‘砰啪啪啪’密集的火铳声响起,正朝裴氏春捅刺的阿拉干武士顿时翻倒了十好几个,其他人一听火铳爆响,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王上的宝库在那边,速速随我来!”普兰王子的心腹一看成功控制了宫门,立刻欢声大叫了起来。 “后宫最适合防守的地方在哪?”莫子布可比这家伙冷静的多,这会达尔耶王都没抓住,去什么宝库。 “在书殿,位于宫内后山上。”心腹黑脸一红,陡然想起了现在是在篡位,不是来打劫。 “走,不管其他,直接往书殿冲,路上仔细甄别,只要是男的一律斩杀!”莫子布把手一挥。 谬乌的王宫依山而建,不过这山不怎么高也不怎么大,看起来跟假山差不多。 达尔耶王正在山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坚守,等到谬乌城的百姓动员起来勤王,他就赢了。 达尔耶王身边的武士不多,只有两百多人,而且武器不太齐全,大部分人只有刀剑,少有火铳和长矛。 不过嘛,他身边的宫人和财宝还不少。 达尔耶王眼珠子一转,看着远处快要跑到山下的袭击者,对宫廷总管说道: “把所有的女人身上挂满珠宝,再把她们都赶下山,快!” 很快,一百多名宫人就被从山上驱逐了下去。 她们穿着彩色的裙子,脖子、肩膀上挂着明晃晃的珠宝,哭哭啼啼的迈着小碎步,带着一阵香风跑下了山。 达尔耶王得意的笑着,嘴角都翘起来了,他这有一百多挂满了珠宝的美人,对面看起来只有三百多人。 食色性也,财帛更是动人心,达尔耶王相信,只需要这一百多美人冲下去,下面就得争抢着打起来。 自己再命武士跟着冲杀,就算打不垮这些叛逆之贼,也起码让他们半个时辰组织不起来攻山。 可是立刻,他就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拢了。 因为这一百多美人冲下去之后,下面的袭击者看得出来确实波动了一下,然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跑过去争抢。 莫子布大笑,他提着长刀,看着明明非常心动,却没有一个人乱动的属下,高兴地眉毛都飞起来了。 “很好!大家不愧是我山堂的精锐。梁文英,你带二十人把这些个女子拿下,好生照看起来。 等到杀了这鸟(diao)王,老子让你们轮流快活,每人一晚上给两个。” “谢龙头!” “龙头,赶紧下令吧,属下都等不及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人人兴奋地恨不得现在就干了达尔耶王。 莫子布举起长刀,锋刃直指山上,“出五十个选锋,每人战后给双倍赏赐,其余人次第跟进。 不死光不准退,胆敢逃跑者,老子亲手把他锤成肉泥去喂狗!” “杀!” (本章完) 第71章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第71章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鲜血染红了王宫后山的道路,一路上尽是奇形怪状横尸当场的阿拉干侍卫。 武文勇冲在最前面,与他一起的,是一群拿着蒙了铁皮藤牌的刀盾兵。 这后山狭窄,房间多有拐角,火铳都不好用,唯有刀盾加长枪才是王道。 “逮住了,逮住了!” 莫子布也正在参与搜索,前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不过多时,只见七八个昆仑山堂的士兵,从一间房门外漆了土黄色的房间里,拉扯出来了一个只穿白色贴身单衣的老男人。 莫子布大喜,一把将矮小的普兰王子亲信拎起来,快步走到这个老男人面前问道: “看看,是不是达尔耶王?” 亲信的腿忽然软了一下好像要下跪,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没错,这就是王!” “奸贼,果然是你们,我早该把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孟加拉人全部杀光!”达尔耶王一看到普兰王子亲信,立刻挣扎着怒吼了起来。 “还敢呱噪!”莫子布倒转刀把,猛地锤在达尔耶王的嘴巴上,只打的他惨哼一声鲜血直流。 “留下三十人逐屋清剿,其余人随我下山控制后宫,把所有人都找出来。 阿武,你去找到普兰王子,告诉他大事成矣!” 。。。。 这一刻,普兰王子感觉自己都要上天了。 在达尔耶王的五个成年子嗣中,他是最不受宠的,不单母亲去世的早,他还信仰天方教。 但此刻,干掉了父亲达尔耶王之后,他就要逆袭为王了。 越想越是心怒放,普兰王子在数十亲信的带领下快步走来,全然没发现他身边混了几个穿着阿拉干人服饰,但眉眼明显有差别的人。 不过刚进后宫,普兰王子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他的兄弟们,除了在安关驻守的二哥以外,全部被拉到了后宫广场上跪着,连只有十一二岁的几个弟弟都不例外。 “恭喜王子!”莫子布大笑了起来,把一把长刀扔给普兰王子,他自己则拿着一把厚背大刀朝远处走去。 “王子殿下,这成为阿拉干之王的最后一步,将要由你自己解决了。 你砍倒大树,我帮你剔除枝叶!” 说着,在普兰王子的惊叫声中,莫子布快步走上前去示意陈光耀、疍家二等和他一起动手。 手起刀落,六个普兰王子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无一幸免,瞬间就被全部砍死在了广场上。 “啊啊!啊呀!” 达尔耶王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脸上鼻涕眼泪全部下来了,他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来自心脏上剧烈痛楚,让达尔耶王开始忍不住满地翻滚。 “普兰,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阿拉干的子民不会拥戴你的,他们不会拥戴一个弑父者,你将被推进毒蛇坑受万蛇噬身而死!” 普兰王子呆立当场,看到自己同父异母,一起长大的这么兄弟全部惨死,饶是他有了篡位的心思,但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他本来是不准备杀这些兄弟的,只想把他们囚禁起来。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二十多岁的王子几乎要崩溃了。 “为什么?”莫子布走上前去,沾满鲜血的手,指着普兰王子的脸。 “这不是王子殿下邀请我们来的吗?我这是在自断后路啊! 你看,现在达尔耶王就是出一百倍的价格,我也不敢效忠他了。” “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达尔耶王在地上对着莫子布满脸泪水的大骂了起来。 “本来我可以不用当这个恶魔的,只可惜王上你为什么要屈膝于白象王呢?”莫子布冷漠了说道:“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达尔耶王完全懵逼了,他实在想不出来,他跟眼前这个恶魔般的妙香人有过什么约定。 不过莫子布已经不去管他了,他走上前去,两巴掌把王子身边的亲信打到旁边去了,随后攥着王子的手,拉着他走到达尔耶王面前。 此时,达尔耶王已经被武文勇和黄忠仝给架起来了,莫子布把着普兰王子的手用英语沉声说道: “深呼吸,弑父这种事情头晕是很正常的,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这破缅甸和印度也没出个大帝统一一下语言,搞得互相交流还要用英语来,不过这也使得莫子布更像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了。 至少普兰王子和身边的亲信都是这么认为的。 噗呲! 锋利的长刀,很轻易的就穿透了达尔耶王的胸膛,他惨哼一声,生命力飞速流失。 莫子布是很准的,对于人心脏在哪里,怎么快速捅死一个人,已经如同庖丁解牛般熟练。 普兰王子也随着达尔耶王的惨哼而惨叫出声,随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他的父亲和兄弟们横尸广场上。 “请王子,啊不对,请王上下令吧!” 帮着普兰王子完成了弑父,莫子布不顾普兰王子跌落在地上精神快要崩溃,立刻就出言提醒到。 “下令?还要下达什么命令?”普兰王子一脸懵逼。 尼玛,你这水平,还来玩政变,真是好在阿拉干国内有不少孟加拉人和信仰天方教的,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然是把城内其他几个王子的支持家族名单拿出来咯,再把支持王子的大臣叫来,让他们带着我们的士兵,一起去控制谬乌城。 王子的二哥还在安关掌握着大量军队,不应该趁着安关还不知道谬乌城发生了政变,赶紧派人把他拿下吗? 我的王,难道你想走出这个宫门就被愤怒的其他人砍死,你真的想尝一尝万蛇噬身的痛苦?” 莫子布的猛烈输出终于让普兰王子回过神来了,等着他一样一样交代完毕后,莫子布一个眼神,陈旭和陈南立刻上前,把普兰王子给架到后宫一间小房子里面。 。。。。 后宫前门,陈光耀率百余人立于大桥前端,他们已经杀退了谬乌城守四次进攻。 谬乌城的武装市民和少量充做警察的士兵死伤两三百,尸体在桥头层层叠叠到处都是。 裴大兄裴长武快跑几步,一杆短矛投出,异常精准的就把远处骑在马上大声训话的谬乌城守,给插翻下马。 惊慌的叫声中,昆仑山堂数百士兵猛冲而出,轻而易举的打垮了这群乌合之众。 同时在城内,普兰王子的支持者也开始发动,他们和忠于达尔耶王的势力在城内到处混战。 莫子布拿着记录下的名册,在十几个普兰王子侍从的帮助下,开始逐屋逐屋的搜捕。 血腥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谬乌城几成血海。 不但达尔耶王和七个王子的支持者被斩杀一空,就连好多想要跑出城的人也都被斩杀,因为不能让他们把情况带出谬乌城。 傍晚,莫子布也终于见到了普兰王子最大的支持者,一个手提弯刀,衣裤上全是血迹的大胡子壮汉。 他是普兰王子的舅舅,阿拉干王国的贸易大臣。 “我在加尔各答有眼线,你不是孟加拉总督派来的人。 你利用了普兰这个孩子,我们本不用杀这么多人的。” 嗯,还行,总算有个聪明人,莫子布讨厌和普兰王子那样的蠢人对话,更讨厌手把手教人怎么办。 “大臣阁下在诈我,因为你根本没法这么快从加尔各答获得消息。 但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我确实不是不列颠的人,我们是法兰西人,为路易十五世陛下效力。 只要普兰王子遵守达尔耶王曾经与我们的约定,那他就会是阿拉干的王。” “原来如此!”贸易大臣愤怒的看着莫子布。 “法兰西人,阿拉干王国就要完蛋了,这都是你害的。我们已经臣服于白象王了,是不会帮你们去救出卑谬法兰西战俘的。” 别看贸易大臣这么愤怒,但他说话的核心只有一个,阿拉干王国就要完蛋了,投靠不了不列颠人,他们都得死。 因为在此时,贡榜王朝的白象王要灭亡阿拉干,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达尔耶王现在屈膝尚可赢得一些时间,但莫子布把达尔耶王杀了,震怒的白象王正好就有了讨伐的借口。 “你们可以去金德讷格尔,去法兰西人的地盘上。”莫子布笑着说道。 金德讷格尔在加尔各答北边三十公里左右,前年被不列颠人占领,但根据巴黎和约的约定,它很快将还给法国人。 “我们不会去金德讷格尔,因为法兰西人已经战败,他们以后只能仰仗不列颠人的鼻息生活了。” 这位大胡子舅舅英语非常好,而且看起来对英法在印度的情况非常清楚。 “所以你更加要去金德讷格尔,这样不列颠人就会邀请你们去吉大港甚至是加尔各答了。”莫子布神色不变,但贸易大臣却突然变了脸色。 对啊!他们现在上杆子去投靠不列颠人,但不列颠人完全不理会他们。 但他们要是装出被法兰西人拉拢的样子,不列颠人就会回来争取他们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 “而且。”莫子布靠近贸易大臣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贪婪的不列颠人对于上下缅甸没有欲望,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片富饶土地的。 但要统治缅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一个团结的民族。 不列颠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你们这些已经融入缅甸的阿拉干人,确切的说,是在阿拉干的孟加拉人,协助他们统治缅甸。 贸易大臣阁下,你一定会感谢我的,因为你的子孙会有至少两百年的好日子!” 莫子布可没说谎,历史上罗兴亚人确实过了一两百年的好日子,他们当中很多人成了英属缅甸的高官。 但.,报应也来的很快。 独立后的缅甸很快大面积报复这些曾经英国人的帮凶,把他们搞成了一寸土地都没有,也没有国籍的流亡民族。 大胡子贸易大臣当然不会知道后一两百年后的事,他心动了,慢慢放下了戒备,也靠近了一点莫子布,低声说道: “把王子交出来,没有他我不能稳定局势。” “可以。”莫子布点了点头,“但他不能离开王宫,王宫也要由我的人控制。” “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贸易大臣突然摆出了好脸色劝解道。 “放心,我是来救人的,顺便再能得到一笔财富那就最好了,我不会伤人,阿拉干王国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这单活结束,我将会回到妙香去。” 莫子布丝毫不松口,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孤军深入,普兰王子就是他保证安全的肉盾。 莫子布为什么要在广场上杀光达尔耶王和他的儿子们,就是为了防止某个王子被救出去,从而使他们手里的人质普兰王子,失去最重要的唯一性价值。 贸易大臣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莫子布继续控制普兰王子的要求。 (本章完) 第72章 仁义龙头很奸诈 第72章 仁义龙头很奸诈 阿拉干王宫,莫子布直接放弃了前宫,把所有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到了后宫。 这后宫并不大,只有两三百间房子,还有完整的宫墙,方才刚攻打过的半山书殿也可以用作防御。 就跟半天前达尔耶王退守此处的理由一样,只要不是缅人大军前来进攻,就目前的情况,莫子布可以轻松守住。 且万一有扛不住的风险,还可以从距离后宫只有五六百米的谬乌城北城墙外逃脱。 后宫中,灯火通明,大块的炖牛肉、烤羊肉、烤鱼、清蒸的鱼虾蟹伴随着大碗大碗的酱汁,被仆役们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除去值守的昆仑山堂官兵一人一个桌子,在杀死达尔耶王和七个儿子的广场上,席地而坐。 除了管够的肉以外,一人还有三大碗米饭,以及一瓶各式各样的欧洲美酒,主要是朗姆酒。 几十个美人在广场上翩翩起舞,鲸油火把的照射下,美人身姿摇曳,影影绰绰的非常赏心悦目。 一顿胡吃海塞后,仅有的一瓶朗姆酒也大多见底,有些人摇晃着脑袋觉得不过瘾。 但也没有了,危险没有彻底解除,任务还未完成,不可能再让他们喝。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些美人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般的妇人,而是阿拉干王宫中的宫人,其中好些个还是达尔耶王及其儿子们的妃嫔。 不过,最先出现在昆仑山堂官兵眼中的,是一个个土陶罐子,总共十九个。 这些是今次战死的昆仑山堂士兵,刚刚被烧成了骨灰。 “阮宝祥,鄢支堂虎啸营第六队十一火长枪手,奋勇作战,毙敌四人,身中火铳壮烈战殁,饷银抚恤共计纹银二十八两。 家中尚有老母兄弟四人,居于安南广治省东河县小水乡社,三个月内,骨灰与抚恤,限今年六月初八前送到。 若其兄长同意过继一子与宝祥,再加五两纹银。” 莫子布亲自大声唱念着,同时把字写在了白帛布上,最后将它缠在了骨灰罐子上,郑重递给身边的后勤参军武世营。 “善!”所有人集体用筷子轻击餐桌上的盘子,巨大的声浪使得火把的火苗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三十三贯钱也能买十亩好地,阿祥也算死的值了。”有个同为安南人的士兵轻声嘟囔了两句。 在安南,白银的购买力远比在我大清高,因为安南全国就没有多少特产,本身更是缺少银矿。 属于那种既无法从外贸获得白银,自身也无法生产的。 是以在现在满清,以广东为例,一亩上好水田的完全产权,也就是田皮和田骨一起买,至少需要十七两以上,三十三两银子,连买两亩地都难。 但是在安南,哪怕是与广东近在咫尺的红河平原,一亩上好水田只要六七两银子。 至于梯水田或者灌溉有些不便的水田就更便宜了,旱地甚至只有不到二两银子一亩。 一共十九名战殁的官兵,莫子布一个一个写,一个个限定日期送到家人手中,然后一个一个的封装好交给武世营。 其中最多的一个会安明香人火铳队队正,直接给了足足九十两白银的抚恤。 有三个没有家人的,莫子布如约写好,约定一年内从清国给他们买来孩童,继承他们的姓氏和香火。 而除了这十九名战死的以外,还有六人重伤。 呃,按后世的标准也不算重伤,因为真正的重伤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基本就是活不下来的。 这些所谓的重伤,实际上是断手断脚造成了残疾的士兵。 莫子布拉着其中一人,眼泪都下来了,这也是他莫家的一个侄子,作战尤其英勇,但却被阿拉干人砸断了腿,余生估计都要杵着拐杖才能行走了。 “阿标,阿叔给你抢了三个阿拉干女人,以后就由她们照顾你的生活。 阿叔看过了,虽然长得一般,但都是身体强壮,熟悉耕作的妇人。 有他们在,种田种地你都不用动手,回到河仙只用当你的老太爷就好,每月昆仑山堂还给你发五钱银子的月例钱,绝对让你衣食无忧。” 阿标虽然断了腿,但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现在的河仙人少地多,只要有人手就不愁没有地种。 他顺着莫子布的手看去,果然是三个虽然有些黑乎乎,但相当强壮的阿拉干女子,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抓着莫子布的手,哗啦啦的掉眼泪,感激的不要不要的。 嗯,这些所谓阿拉干妇人,实际上应该是印度妇人。 虽然长得确实一般,但真的很能干啊! 就像后世的三哥,你可以说他们没多少道德观念,无知、普信且变态,但你绝对不能说他们不勤劳,而三妹普遍比三哥更加勤劳温顺。 阿标虽然瘸了,但是有三个十六七岁的三妹服侍,每月还有相当于后世七八百块钱的抚恤金可以拿,地也不缺,日子不要太爽好吧。 以至于在场的官兵很多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这神仙般的日子,那是瘸了也值得啊! 特别是很多莫家人,他们本来对莫子布是有怨言的,作为最亲近的亲族,没得到多少好处不说,还被莫子布不留情面的修理了。 但在此刻,他们又仿佛明白,只要遵守莫子布的军律,他对莫家人,还是非常关心的。 一一处理完毕,莫子布当即对武世营说道:“所有阵殁将士的骨灰瓮以及受伤将士,明日一早就出发。 到达雷谬河口的实兑后,立刻用船运到玻璃港去,保证他们的安全。” “龙头仁义!”九个带着二十七八个三妹的伤兵立刻兴奋大喊了起来,对自己的未来感到非常满意。“哈哈哈!”官兵们看着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顿时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而能让他们笑的还在最后,莫子布一步跳到广场最中间的场大桌子上,高声喊道: “今天我很满意,因为我们的敌人企图用美色和金钱来破坏我们的军纪,但他在诸位钢铁的意志下,飞速的失败了,我昆仑山堂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老子当时就说过,只要你们遵守军纪,那么绝不亏待你们,现在,就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这里的美人,全部是阿拉干国达尔耶王最爱的美人,老子一个不要,全部分给你们,让你们好好逍遥逍遥。” 莫子布的话,犹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吃饱喝足又拼杀了一天的官兵们,都开始兴奋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我来念名字,念到谁,谁就先来选,不分官兵,功劳大的在前面,后天愿意做选锋去安关杀了阿拉干二王子的也在前面。” 话音刚落,一大群今天没有捞到多少功劳的家伙,嚎叫着就往前挤,哭着喊着要来当选锋。 莫子布大笑着挑了最英勇的五十人。 黄忠仝今天功劳最大,因为攻打书殿的时候,他是举着藤牌在第一线的,好几次都差点被火铳打中,同时他的金山堂第一龙威营也是作战最英勇的。 莫子布把手一挥,他迫不及待就跑了过去,选中了他垂涎已久的美人。 疍家二看的眼热,他也比黄忠仝不要脸,因为他看中了达尔耶王的一个宠妃,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仍然艳光四射。 不过按规矩,这样的美人,是要留给莫子布享用的。 疍家二涎着脸,贱兮兮的靠近莫子布,“龙头,你真不选吗?你要真不选,我阿二,可就上了啊!” 莫子布笑着兜头扇了他的大光头一下,“本龙头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说让你随便选,那就是随便选。” 疍家二还是狐疑的看了莫子布一眼,因为这太不寻常了,超出了他这个海盗认知中,好东西就是大佬一个人独享的基本规则。 他若有所思,有点傻缺的冒出一句,“龙头,你不会面上不说,心里记恨,以后给我穿小鞋吧。” 莫子布都被气笑了,不过这样一来,效果远比干巴巴的‘自助餐’要好,他飞起一腿把疍家二踹了个趔趄。 “你他妈再不选,老子就让陈旭先上了。” “哈哈哈哈!”疍家二一众官兵笑话下,这才连滚带爬的去了。 而莫子布也终于按照他的许诺,自己一个不选。 终场,莫子布然后看着身边四十来个没有着落的官兵,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们一眼。 “你娘的,作战的时候要你们英勇点,个个磨磨蹭蹭的,现在好了,啥也不剩了。 你们啊,都跟老子一起,今天夜里值守去。” 一个平日里混日子的魏家家丁羡慕嫉妒的眼睛都要喷火了,啪啪给自己两耳光后,乖乖跟着莫子布走了。 几个法兰西人渣也唉声叹气的,他们逐个检查地上酒瓶中有没残酒之后,也下定决心下次干仗的时候,一定第一个上,军功拿的大大的。 这特么可是国王级别的宫廷贵妇,竟然白白从身边溜走了。 自己到东方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美人和金币嘛,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处事公平的贵族军官,那就该拼命。 前门,莫子布走到这的时候,李献文也跟了过来。 莫子布贱兮兮对李献文笑着说道:“二哥怎么不去逍遥?” 李献文无语的看了莫子布一眼,他敢肯定,他这会去逍遥了,莫子布以后一定会告他的状。 他这莫家女婿的地位,还没稳固呢,可不能因小失大。 因此,李献文很正气的一板脸,“此处处境危险,我身为山堂二爷,怎能想着那些事,今日我与龙头一起坚守岗位。” 好嘛,坚守岗位都出来了,莫子布伸手一抓,就把李献文分得房间和美人的号牌给抓了过来,随手就丢给了身边正在值守的莫家子弟。 “去吧,这是二爷赏你的,你的值守二爷给你值了!” 莫家子弟大喜,生怕李献文反悔,拔腿就跑,边跑还在边喊: “谢过五叔爷赏,谢过二姑爷爷赏。” 莫家子弟跑了,剩下的一个陈家子弟露出了极度渴望的神色。 莫子布奸笑两声,拿过他的长刀小声说道:“裴氏春正在喝闷酒,你把陈光耀的号牌告诉她,今晚你就能逍遥了。” 陈家子弟也跟着发出几声奸笑,恨不得当场给莫子布磕头,“五表叔仁义!” 。。。。 “嘶,怎么后背这么凉悠悠的呢?” 陈光耀裤子都没来得及脱,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心慌和不得劲,有种遭奸人陷害的感觉爬上心头。 (本章完) 第73章 历史底蕴深厚的好处 第73章 历史底蕴深厚的好处 若开山脉是一条呈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它把缅甸西南面沿海的若开地区和缅甸主体的伊洛瓦底江平原,给分割开来了。 而位于山脉中段的安关,就是若开山脉上最重要的关口,没有之一。 历来从伊洛瓦底江平原到若开沿海,几乎就只有这一条陆路可走,因此成了阿拉干人重点防御的所在。 哪怕达尔耶王在表示对白象王的臣服以后,安关仍然被严密守卫。 守卫安关的二王子今年二十七岁,年富力强,虽然他是去年才到的安关,但已经得到了守关将士上下的支持。 不过这么重要的地方,莫子布肯定是要亲自出马的。 阿拉干人没有越过安关去袭击贡榜王朝的胆子,但是让他们带个路还是没问题的。 不然莫子布也不知道关押法国俘虏的卑谬城,应该怎么去。 于是二王子就悲剧了,莫子布随便从中国古代的历史中选定了两个小案例,就干掉了他这个拦路虎。 莫子布先是让人假称达尔耶王身体堪忧,召二王子回都城谬乌。 二王子看见来人都是宫廷熟人,当即没有怀疑,收拾了一下就赶快启程了。 然后走了只有十几里地,使者就拿出了另一封命令,声称二王子勾结缅人,命他自裁。 二王子可不是扶苏,他当然不干,于是一声炮响,两边山上突然杀出一彪人马。 他们全歼二王子亲卫队之后,就把他摁住砍掉了脑袋。 同时,莫子布亲自在安关署衙中召见安关守将,表示他已经被调回王都谬乌,让他交出兵权。 守将自然也不同意,但可惜他没看过史记-魏公子列传。 就在他质疑莫子布身份的时候,身材瘦小,面目秀丽的梁文英突然暴起,从宽袍大袖中摸出一柄铁锤,一锤就把守将的脑袋给开了瓢。 嗯,梁文英进来的时候,是男扮女装假扮的侍女立在墙角的,因此守将根本没注意到他。 杀了守将之后,莫子布立刻发信号让在关外隐藏的数百昆仑山堂精兵入关,再起出关内财物大赏三军,基本稳住了局面。 随后又以重金赏赐招募了三十名熟悉道路的士兵,命他们随大军一起前往卑谬。 完成这些之后,安关就被莫子布放弃了。 因为他又不是打算在阿拉干王国立足,现在莫子布的计划是在卑谬救出法国被俘炮兵之后,直接顺伊洛瓦底江而下。 而在他行动之前,李献文已经动身前往停在实兑的舰队处了。 他会率领舰队在十五日之后,准确出现在伊洛瓦底江的东侧入海口沙廉,也就是法国人七年前被俘的那个城市。 。。。。 卑谬,这座城市在缅甸历史上也是鼎鼎大名的。 历史上的1542年,东吁王朝的开创者莽瑞体就是在卑谬之战中,大破来自北方的阿瓦王朝大军,一举奠定东吁王朝在缅甸的地位的。 当陈旭、陈南兄弟带着林通摸到卑谬城外的时候,白象王孟驳的征调令,其实已经下到了法国俘虏兵所在的村子。 布鲁诺中校看着院子外面跑来跑去孩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们确实是白象王的俘虏,但这个俘虏,与想象中的俘虏也还不太一样。 此时的缅甸虽然早就进入了封建时代,但是也还残留着许多奴隶社会的痕迹。 国中除了自由民以外,还有很多为王公大臣耕种的农奴,至于布鲁诺中校这样的俘虏,自然也是奴隶。 但这又并不代表着他们的生活很困苦,相反白象王对这些法兰西人还是不错的。 他专门在属于国王的田庄中,拨出了两个富庶的村子安置他们。 这个村子靠近卑谬城,灌溉设施完备,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要是在法国的话,布鲁诺中校应该还是能满意的,因为这的产出,已经能约等于一个男爵了。 除此之外,白象王还给每个法国俘虏配备了妻子。 这些妻子的长相跟欧洲人没什么区别,呃,或者说,他们就是欧洲人。 这些欧洲人是更早之前,大约1613年左右被缅甸人击败的葡萄牙冒险家飞利浦.德.布里托麾下军官和士兵的子嗣,还有一些则是这些年断断续续被俘虏的欧洲人。 他们都被缅甸人安置到了卑谬等几个城市的郊外,缅甸人严格限制了这些人的行动自由,一般不让他们出村,也不让他们与缅人混血,平时当成奴隶养,战时就抽调为奴兵。 因此哪怕过了上百年,当年那些被俘的葡萄牙人,基本还保持了祖先的长相,他们甚至仍然还会说一口口音奇奇怪怪的葡萄牙语。 这也符合贡榜王朝的军事制度,在贡榜王朝类比绿营的辅兵,是由各个封臣的私兵和一定数量的募兵组成。 而类比八旗兵的禁军,则是由国王直接拥有的土地上奴兵和首都阿瓦等几个大城市抽调组成。 在国王直接拥有的土地上,每个村子的功能都被严格控制了。 骑兵村主要负责为白象王承担骑兵的工作,此外象兵、刀盾兵、弓箭手等都有自己的村子。 法国俘虏被限定为炮兵,因此他们居住的村子就是炮兵村。 葡萄牙俘虏是火枪兵,因此他们就居住在火枪兵村子。但这就是让布鲁诺中校难受的地方,虽然他们得到了富饶的土地,除了要为白象王作战以外,也不用怎么交税。 但缅甸人不但严格限制他们的自由,甚至还规定了每个法兰西人要养育多少个儿子,因为伟大的白象王不希望他的炮兵部队没了继承人。 这几年中,甚至还出现过有法国俘虏的孩子数量没有达标,而被管理他们的白象王大臣抓到卑谬城,绑在市中心抽鞭子的事。 这种衣食无忧,但各个方面都被严格控制的日子,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被囚禁在铁笼子中的马戏团野兽。 有人能适应这个身份,因此在后来还有法兰西俘虏当了贡榜王朝的禁卫军将领,但大多数人是无法接受这种堪比奴隶的人身限制的。 布鲁诺中校就十分不适应,这种生活让他想起了那些被带上镣铐押往北美大陆的黑奴,虽然他的日子比黑奴也要好的多。 而且缅甸主食以大米为主,布鲁诺中校到这六七年了,仍然不能适应。 但是,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门外,那里正在欢笑跑跳的,是他的儿子和两个女儿。 这是他在奴隶般时光中唯一的心灵慰藉,他不能失去他们,害怕在逃亡的路上孩子们出现意外。 林通是个十足的文人,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是可以的,但他是在河仙十分罕见的,拥有强大外交能力的人才。 历史上他数次往返于河仙和满清之间,见到过许多满清权贵以及两任两广总督。 后来又在河仙倾覆之后主动前往暹罗,获得了郑信的谅解,使得郑信接纳了走投无路的鄚天赐。 而这次派他跟陈旭兄弟一起来,除了林通的临机善变与洞察人心意外,还因为林通还能说一口相对流利的法语。 此时的法语,特指标准法语,是整个欧洲上层的语言通行证。 哪怕是英军的中高级军官或者传教士都能说法语,因此在以贸易立国的河仙,精通法语的并不在少数。 林通看到布鲁诺中校不断往门外看,立刻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担忧,林通沉思了一会,很干脆的对布鲁诺中校说道: “在我们华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国家灭亡了,国君做了俘虏,但他依靠谄媚和讨好入侵者获得了豁免甚至庇护,在衣食无忧中渡过了下半生。 而他的儿子不愿这样,在追思了祖先的英勇和功业之后,拔剑自刎结束了短暂而壮烈的一生。 中校先生,你认为我们应该更加赞同谁的选择,是如同奴隶一样苟活,还是成为一个能与猪马牛羊区分开来的人?” 布鲁诺中校看着林通,脸上神情很是复杂,半晌他才缓缓回答道: “人们总是崇拜英雄的,但要做一个不像奴隶一样苟活的英雄,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对!”林通立刻接口说道:“做一个英雄很难,但是不选择去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奴隶,却不难!” “中校先生,难道你以为让你的孩子们于这种环境中长大,就是对他们好了吗? 不,我甚至能看到这些可爱孩子悲惨的未来! 男孩从他长到十五岁开始,就会成为白象王对外杀戮的机器。 运气好能留下一条性命,或者带着残缺的躯体回乡。 运气不好,几年内就会成为路边的白骨。 而女孩们呢,她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会成为白象王控制的生育机器,就像是你的夫人一样。 抱歉我说的这么直接,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们运气好,会有一个肢体残缺的丈夫和她共渡晚年,运气不好就将孤独终老。 而且,中校先生难道真的认为当你们失去价值后,白象王还会像现在这样优待你们吗? 请记住,你们不是这个国家的国人,而是奴隶!” 一通话,说的布鲁诺中校哑口无言,脸上浮现出挣扎神色后,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林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从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一位文明绅士的气度,确实与野蛮的缅人不一样。 想来你的主上,那位河仙勋爵阁下,也一定是位非常文明的君王。” 要是莫子布在这,肯定会对布鲁诺中校的话嗤之以鼻。 法国人在印度和缅甸干的事可称不上文明,当然莫子布干的也差不多。 但林通却非常受用,他带着点傲娇的点了点头。 “勋爵已经与伯多禄大主教达成了合作意向,以后你们法兰西人将在东方有一个稳定的,开放的港口城市。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河仙获得的功勋,甚至能转化为法兰西王国的功勋。” 这还真不是胡说,而是莫子布与伯多禄商议后,最重要的一环,最多也就是打个多少折的问题。 “好的。”布鲁诺中校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有两个要求。 第一是必须把女人和孩子也带上。 第二要先解决卑谬城中白象王军队,不然我们很可能走不掉,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与我们一起走。” (本章完) 第74章 天命者的气运 第74章 天命者的气运 从卑谬城到伊洛瓦底江的入海口,大约有两百四十公里左右。 莫子布在伯多禄提供的地图上,仔细的研究着。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距离卑谬城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了,这是一个缅军的军寨,陈光耀昨夜趁黑带着士兵过来解决了这里的三十多个缅军。 好在白象王对于阿拉干王国十分轻视,是以并未留下多少士兵驻守。 但莫子布他们也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因为缅军的哨所是每五日传递一次消息,每十日换一次岗。 就算驻守卑谬城的将领反应比较麻木,那么最多十天,他也能觉察到不对劲。 “计划需要修改了,因为我们要带走的不是七百名俘虏,而是只有三百五十名法兰西炮兵和少量水手,与他们一起被俘的其他人以及葡萄牙火枪手,已经被征召走了。 但同时,这些法兰西俘虏却带着大量的家眷,算上孩童估计有一千一百人。 要把他们全部带走,就凭我们现有的船只是不可能做到的。” 王无病凑上来说道:“根据缅人俘虏供述,几百吨的大船逆水而上的难度很大,只能开一百二三十里左右。 如果再出动蜈蚣船等逆流迎接的话,也最多能到达一个叫做澳波的镇子,大约是这里,距离入海口三百里左右的地方。” “这就够了,如果能到三百里左右的地方迎接,那么从卑谬南下就不到二百里了,让妇孺和辎重坐船,男丁则跟着河边行动。” 疍家二作为少数几个跟在莫子布身边的水师军官赞同的点了点头。 “龙头,我立刻顺着伊洛瓦底江南下探查水道,您再派人飞速去通知实兑的舰队,让他们逆水而上来迎接。” 莫子布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可以,因为贡榜王朝虽然强大,但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人口始终只有四百万上下。 人口的规模,就决定了整个贡榜王朝的国家潜力上限。 白象王孟驳可以穷兵黩武养起六七万军队,还能囤积大量的粮食,支撑与暹罗和满清同时开打。 但他就没有能力在保持这么强大的陆军的同时,还保持一支强大的水师。 是以贡榜王朝的统治核心,一直是在中间的阿瓦附近,也就是后世缅甸新都曼德勒这一带。 贡榜王朝的水师主力也在阿瓦城,主要防备满清从伊洛瓦底江上游,也就是中国境内的大金沙江、独龙江等河俯冲而下。 所以在七年前干掉沙廉的孟族人和法国人之后,白象王孟驳就摧毁了沙廉以及现在还叫瑞光的仰光等地之岸防炮台。 白象王把这些大炮运走,用来巩固阿瓦的城防,把孟族人战舰凿沉。 并严禁孟族人修建大海船,甚至捣毁了他们的造船厂,把会造船的工匠全部拘押到了阿瓦。 而这就给了莫子布机会,他的舰队可以不用担心贡榜王朝的水师和岸防炮,直接可以逆流而上。 “那么最后剩下的,就是我们必须要干掉卑谬城这一千多缅军了。 不干掉他们就无法安全带走妇孺,更重要的是,那些火炮全部在卑谬城中。” 莫子布边说,还边砸吧了一下嘴,这些经验丰富的法兰西炮兵他想要,但卑谬城中的火炮他更想要。 据可靠消息,那可是十六门法国本土产四磅加农炮,五门八磅加农炮,三门六寸榴弹炮,以及六门奥地利产新式三磅加农炮。 这些炮全是欧式,带炮车架,可以用牲畜牵引。 有了他们,莫子布就可以组建两个炮兵营,为至少一千二百名火枪手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 如果再能组建起一支一百五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那么就是一个正规的欧式精锐野战步兵团了。 这样的武力别说在南洋,就是去打大清,只要不主动出击让清军南下进攻。 譬如在安南北部的红河平原,起码可以挡住五六千人的清军了。 历史上贡榜王朝靠着这支炮兵,用他们进行火力支援,缅甸人自己去肉搏,把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和清军都给打的苦不堪言。 当然,莫子布估计白象王不可能完全不抽调这些炮兵,但是只要能给莫子布留下一半,那也是极大的胜利了。 “那我们干脆就穿上阿拉干王国的服饰,装作洗劫缅人村庄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卑谬城,吸引缅军出来作战,然后在城外干掉他们。” 光耀嘿嘿一笑,众将都觉得可以打,他们现在有五百余人,只要卑谬城中的驻防军不是白象王的禁卫军,那就不怕。 莫子布他们来的很巧,刚好打了贡榜王朝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本来卑谬这样的大城,不会只有千把二三线部队守卫的。 这可是下缅甸的重要城镇,原本守军足足有三千人,其中还有数百缅军精锐。 也只有驻扎着强军,白象王才会放心把重要的法国俘虏炮兵安置在卑谬城外。但自从去年七月成功攻陷车里土司(西双版纳)之后,白象王孟驳立刻就开始针对暹罗的征服之战。 十月的时候,为了攻陷暹罗北面重镇清迈,孟驳一次性调走了附近的六百葡萄牙火枪手和六百缅军精锐。 这也是白象王孟驳选择接受阿拉干王国的臣服,并给予相当优厚条件的原因。 因为他要抽调走卑谬的精兵乃至法兰西俘虏炮兵,所以要先安抚住阿拉干王国。 而到了去年九月,车里土司失陷的消息终于瞒不住了。 发觉上当的我十全大怒之下,将云贵总督刘藻下狱,并派他的亲信,汉军旗大臣,原陕甘总督杨应琚接任云贵总督。 杨应琚从陕甘带了数百绿营精兵南下,并在今年年初就摆出要教训贡榜王朝的姿态,二月就攻陷缅甸的藩属孟艮土司等地。 白象王孟驳不愿意失去攻灭暹罗的大好机会,于是并未回师,而是再次从卑谬等地抽调了四千余军队到北面搞坚壁清野。 同时还派使者北上试图和满清和谈,打的主意是等他消灭暹罗后再来和满清开干。 于是,本来重兵布防的卑谬只剩下了不足一千的二三线征召兵。 什么是成大事者的气运?这就是气运! 莫子布区区几百只能勉强算精锐的部队,一头扎进了鼎盛时期贡榜王朝的腹心,不但没有遭到强力阻击,反而像是孙猴子钻进了妖怪的肚子里。 。。。。 伊洛瓦底江从卑谬城的西面穿过,便利的航运和灌溉条件,使得卑谬城外极为富庶,到处都是大片的水田。 几乎每个村子都能看见大量耕牛,每条河边都有大量渔船,家家户户几乎都在趁着难得的春日阳光把咸鱼、咸肉拿出来晒一晒。 而这样富庶的地方,对于莫子布这种侵略者来说,自然是要狠狠糟蹋的。 在莫子布的命令下,五百多昆仑山堂士兵那是敞开了的撒欢。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东西方的人渣们在莫子布宣布两天内不管军纪之后,直接就本性暴露了。 他们杀死了农户的耕牛吃的满嘴流油,咸鱼咸肉吃不完的全给丢进了水里,大米饭还只吃去年新收的米。 还抓住了大量女子逼迫她们洗衣做饭以及干其他的,一个不顺意就把人茅屋给点燃。 所有大点的渔船都被收集了起来,渔夫们被用麻绳捆住成了苦力备用。 只用了一天半,莫子布就扛不住了,直接下令结束了这场狂欢。 这些人渣作起恶来,那是看的莫子布心惊胆战的,估计也就比动不动搞大屠杀的鬼子进村好点了。 卑谬城中,守将突然发现到处都有人跑到城中来求救,西边几乎所有的村庄都遭到了洗劫。 联想到安关以东几个岗哨军寨最短的也有五六天没有消息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在他心头萦绕。 但接着,‘好消息’就传了回来,这些突如其来的入侵者仍然在到处劫掠,他们什么都抢,而且确定穿着典型阿拉干人衣物,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 嗯,当然只有三百人左右,因为还有两百人根本没出去劫掠,直接在一个山谷中享受着劫掠回来的美食,养精蓄锐等着打出城的缅军。 在这种错误信息下,卑谬守将马上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这一定是阿拉干人的安关附近发生了暴乱,因为要是阿拉干人前来进攻,不提他们有没有胆量和让大量军队穿过若开山脉的运输能力。 但凡这些是来进攻的,他们一定会来攻城,而不是在乡野间劫掠,也不可能就三几百人。 于是,卑谬守将立刻决定出城围剿,而且他为了稳妥,还向布鲁诺等法国俘虏居住的村子进行了征召,命令布鲁诺带领六十名法国俘虏手持燧发枪与他一起出击。 好家伙,这完全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闯的节奏啊! 卑谬城的拼凑的八九百缅军刚出门,莫子布就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等他们走到一条小河正在涉水而过的时候,莫子布亲率昆仑山堂五百精兵从三个方向袭来。 缅军此时火铳手连火药和铅弹都没分发下去,一小半人过了河,大部分人正在脱掉裤子准备涉水,完全没有防备。 战斗开打,布鲁诺就带着法国俘虏一哄而散,把侧面让给了莫子布等,昆仑山堂的士兵来势极快,还有神射手点杀少量配备了弹药火铳手。 战约半个时辰,缅军八百多人几乎全军覆没,绝大部分人都被砍死在了小河中,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将河道都堵塞。 莫子布全歼这股缅军后并未停留,立刻让麾下士兵换上缅军衣服,牵着抢来的猪牛等物资大摇大摆的往卑谬城而去。 留守了百余缅军完全没起疑心,直接把莫子布等放进了城,随后就悲剧了。 (本章完) 第75章 法兰西的现眼包们 第75章 法兰西的现眼包们 烟与火,飘荡在卑谬城的上空,所有人都被动员了起来。 莫子布残忍的命令士兵们,将城中缅军全部搜出来杀死,然后对卑谬城所有的富商和官员家庭展开了洗劫。 且昆仑山堂士兵只要最值钱的金银和珠宝、锦缎等,其余的上好布,盐茶以及肉类、粮食等全部不要。 这是故意的,卑谬城两三万人呢,可不能把所有缅人都惹火了,最好是让他们能得到一点好处。 很快,莫子布的计策就奏效了,白象王孟驳的统治时期,确实是贡榜王朝国力最盛的时期,但也是相当穷兵黩武的时期。 具体可以参考一下汉武帝这位爷的操作,他在位的时候,汉军确实天下无敌相当威武,但是当时汉地的百姓,那可就过的有点惨了。 这种时期一般被称为苦在当代,利在千秋。 此时的缅甸普通人一样,他们往往承担着极重的赋税和劳役。 贡榜王朝的大军也确实在中南半岛所向无敌,但他们的生活,就不是那么舒畅了。 于是,昆仑山堂这种粗放式的劫掠,立刻就吸引大批贫苦百姓。 他们不敢上来跟着抢劫,但是昆仑山堂士兵抢劫完毕之后,扔到大街上的东西,他们是敢哄抢的。 甚至到了最后,有些大胆的缅人百姓还悄悄给昆仑山堂的士兵带路,告诉他们谁家更有钱,指引他们去劫掠。 莫子布则带着两百精兵和大量被扣押的民夫,直接冲到了武备库中。 好家伙,一打开莫子布就兴奋的两眼发光,但同时也有点遗憾。 白象王孟驳果然调走了一部分火炮,还有包括米德勒上尉在内的一百余法兰西炮手,火炮仅仅给莫子布剩下了十六门。 不过惊喜的是,这留下的十六门基本都是大口径的八磅炮和移动非常方便的奥地利三磅炮。 除了火炮以外,还有至少三百杆基本全新的燧发枪。 莫子布命让.皮埃尔少尉看了一下,这是1750年左右,由爱尔兰生产专门用来出口的燧发枪。 因为枪机上刻有爱尔兰竖琴标志,在南洋被华人称为神弓铳。 嗯,华人们以为竖琴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弓。 “哗,好多火药,太好了!”莫子布还在欣赏燧发枪,陈光耀又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莫子布走过去一看,这其实不是火药,而是大量的硝和硫磺,是被分开储存的。 虽然不能立即变成火药,但这里起码有上万斤之多,河仙有兵工厂,回去了加上木炭以及其他材料配比完成,就是千金难买的好玩意。 “带走,通通带走,丢下所有的粮食和肉类,只带两天的干粮,其余全部给我装武器与硝石、硫磺,把外面的民夫都押进来,让他们给我搬运。” 。。。。 印度,加尔各答西北三十公里处,金德讷格尔。 这里曾是法属印度最富庶的城镇,或者现在也可以说是它仍然是最富庶的。 即使被不列颠人摧毁过一次之后,金徳讷格尔仍然拥有超过两千间大型房屋院落和三条主要街道。 至于其他孟加拉人的窝棚更是延绵十余里,居民最鼎盛时期一度接近八万。 与它比起来,后世大名鼎鼎的加尔各答,现在还不过是个尚在发展的小城镇。 要不是不列颠人在加尔各答修建了规模盛大的威廉堡,加尔各答根本不配跟金德讷格尔相提并论。 拉里.托朗达尔伯爵拿着家族从巴黎发来的十万火急密信,急得团团转。 密信的内容,是关于巴黎和约的,在去年终于结束的和约中,法兰西王国承认了七年战争的失败,失去了大片的殖民地。 不过在印度的本地治理和金德讷格尔等殖民地,却被不列颠人给还了回来。 但是,这对于曾经的法属印度总督拉里.托朗达尔伯爵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场战争中,法属印度殖民地,哪怕是法兰西帝国全球大现眼的军事活动中,也要算是最为现眼的那一个。 拉里.托朗达尔伯爵获得了迈索尔王国和马拉塔联盟的的支持,手握两千法军,结果却耻辱性的被英军击败。 不但丢失了所有印度殖民地,伯爵本人也极其丢脸的被英军给俘虏了。 而这还不是最逆天的,最逆天的是伯爵在被俘虏之后,竟然为了活命不顾形象向英军乞求,还透露了大量的军事机密。 这都不是人品问题,而是叛国的问题了。 这要是法国人打赢了七年战争还好说,托朗达尔伯爵这些逆天操作最多为他迎来几年的牢狱之灾,然后再点钱,至少是能把命保住。 可偏偏法国不但战败,还败的非常现眼,据说在现在的巴黎,都有人敢当街对十五世国王大声批评了。 这在以前可是难以想象的,法兰西人多喜欢他们的十五世国王啊,还亲昵的称呼他为宠儿路易。 所以,精通政治的拉里.托朗达尔伯爵深深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人对七年战争的失败,给出交待的时候了。 而这个交待,还很可能就是脑袋。 嗯,目前有两个人选,第一个就是托朗达尔伯爵。 第二个人,就是在罗斯巴赫战役中被腓特烈大帝以少胜多,打出一比四十交换比,成就腓特烈大帝赫赫威名的法军现眼包,索拜斯元帅。 但索拜斯元帅有个天然的护身符,因为这场惨败,除了拜索斯元帅背大锅以外,在西路收受贿赂按兵不动的第三代黎塞留公爵,也有重大责任。 麻烦就在这,这两人,特别是黎塞留公爵家族在巴黎是有很强大能量的。 有了黎塞留公爵暗中使劲,那么相对权势低得多的托朗达尔伯爵,就很可能被推出去当典型。 嗯,这位伯爵的认知还是很准确的,历史上他就是被推出去,然后在巴黎被一刀砍掉了脑袋的。 “伯爵,我听说您已经拿到巴黎和约的具体内容了?”就在托朗达尔伯爵极为焦虑的时候,伯多禄突然走了进来。 虽然目前金德讷格尔还是在不列颠人的控制下,但他是宗教人员,总是有些优势的。 托朗达尔伯爵被吓了一跳,沉默半晌后,叹口气竟然承认了,他实在是缺少一个商议的人。 伯多禄对于托朗达尔伯爵在战争中表现,也是很有怨言。 但他刚刚和莫子布达成了合作,也确实觉得莫子布的河仙,在未来对于法兰西王国是最重要的据点,于是当即把事情说了出来。 托朗达尔伯爵闻言,宛如在地狱中看到了一条可以离开的光明大道,当即紧紧抓住伯多禄的手说道: “主教阁下,您一定救救我这迷失的灵魂,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托朗达尔伯爵在政治上,还是很敏感的。 按照巴黎和约的规定,金德讷格尔和本地治理虽然被还给了法兰西王国,但却只能用作商贸据点,不可以再进行武装。 而按照此时的商贸规则,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商贸据点,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很简单,就算不列颠人不针对,那迈索尔王国、马拉塔联盟这种地头蛇还会像以前一样平等对待你? 万一起了冲突,你拿什么来保证己方商贸人员和货物的安全? 伯多禄故作神秘的看了门口一眼,然后把托朗达尔伯爵拉到了屋内更里面。 “伯爵阁下,光是与河仙勋爵达成协议,仍然无法抵消十五世王陛下和国民们的怒火,你必须还要做一些事情。” 托朗达尔伯爵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不够,因为这只是达成合作,但并没有立刻能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且约定而已,谁知道最后能不能得到执行,或者能执行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托朗达尔伯爵明白一个道理,伯多禄这么上劲的跑来找他,肯定是河仙方面答应了他很多关于宗教上的条件。 “还请主教阁下助我摆脱罪责,需要我怎么配合,请您畅所欲言。” 伯多禄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为了我主荣光能照耀遥远的东方,我愿意在主的指引下帮助伯爵。 如果伯爵同意,我可以劝说河仙勋爵带着他的军队到天竺来。 这是一支由十三艘战舰和七艘大型商船组成的舰队,拥有英勇善战的东方武士两千名。 虽然巴黎和约的具体条件还没有传开,但孟加拉总督罗伯特.克莱武阁下肯定是知道的。 如果此时有一支愿意为法兰西而战的军队出现,罗伯特应该愿意提前归还本地治理等属于法兰西的殖民地的,这样伯爵阁下就可以得到这个功劳。 此外,河仙勋爵正在缅甸营救八年前被俘的布鲁诺中校等数百名法兰西战士。 如果他能把这些被拯救的战士交给伯爵,又是大功一件。 这样就算不能让伯爵脱罪,至少也可以极大的减轻,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 拉里.托朗达尔伯爵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细细的思索着,“这支舰队虽然庞大,勇士们固然也很英勇,但他们可威胁不了不列颠人。” 当然对付不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湾的旗舰,是一艘排水1600吨,载炮80门的剑桥级三级战列舰-阿梅利亚公主号。 此外还有两艘四级战列舰,以及两艘七百多吨的武装商船。 就莫子布这拼凑的舰队,连葡萄牙人在澳门的舰队都打不过,怎么敢去和不列颠人掰手腕。 至于陆军,英军在孟家湾足足有三千正规军,莫子布这一千多人根本不够看。 “伯爵,我们并不是要用河仙勋爵的军队去和不列颠人大战,我们只是用来表示,法兰西仍然有能力和不列颠人周旋就可以了。 罗伯特.克莱武正在威廉堡整顿军纪,搞得上下都很反对,他是没心情再来发起一场无谓战斗的。 而且河仙勋爵有一艘排水八百吨的中大型商船,装满了从河仙来的丝绸、大黄、猪鬃、茶叶等畅销货。 只要勋爵愿意转卖给东印度公司,提前拿回殖民地就不是问题了。” 托朗达尔伯爵讶异的看了伯多禄一眼,这确实是个办法。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只要能赚钱,绝对不介意‘高抬贵手’的。 且以他对罗伯特.克莱武的了解,也确实可以成功。 “可是,军事法庭的法官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相信这些俘虏是我救回去的,一审理就会露馅。”托朗达尔伯爵还是很担心。 伯多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是呢? 本地治理陷落之前,伯爵不是命令马纽尔.波恩船长驾驶幸运号战舰突围出去,去东方寻求河仙勋爵的帮助了嘛。” 对啊,拉里.托朗达尔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确实如此,马纽尔.波恩是他派出去的,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谁也无法不承认的。 于是,伯爵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主教,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让河仙勋爵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帮助我?” “托朗达尔兵工厂!”伯多禄肯定的回答道: “河仙勋爵最近要与缅甸的白象王开战了,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西式兵工厂。 如果伯爵能同意将这座年产三千枝卡宾枪的兵工厂,以及熟练技工都搬到河仙,勋爵就一定会同意的。” “好,我同意了。”托朗达尔伯爵重重一跺脚,随后更是为了保险还主动加了注。 “主教阁下,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可以让他们登陆特兰奎巴,那里还有一个丹麦人的小型兵工厂。” (本章完) 第76章 精兵与未来 第76章 精兵与未来 撤退的路途极其顺利,一百公里的路顺水而下,不到两天就跑完了最危险的路段。 随后莫子布顺利到达俘虏供述的澳波小镇,昆仑山堂的士兵也很轻易就打跑了这里的乡丁。 而此时,卑谬城被袭击的消息,很可能都还没传到贡榜王朝的首都阿瓦城。 在澳波等了两天,李献文、鄚龙、周远权等就带着舰队逆水到达了澳波。 然后就简单了,莫子布甚至还等了一天,等贡榜王朝的地方官组织了一波数千人的乡团前来驱逐。 然后莫子布让战舰一顿火炮,把他们打的鬼哭狼嚎的,缅甸人彻底丧胆,再也不敢远远跟着舰队了。 此战莫子布带着不到六百人横走缅甸八百里,杀一王,破一城,先后斩杀阿拉干士兵和贡榜王朝士兵超过一千人,俘虏两三千。 救出了被俘虏的法国炮兵、水手三百一十人,以及他们家眷一千三百余人。 从阿拉干都城谬乌劫掠到了价值七万两白银的财货,搬空了整个谬乌城的金银珠宝价值三万多两。 此外还有十六门野战炮,三百一十杆1730式爱尔兰竖琴燧发枪,火药万斤,铅弹三万颗,炮弹九百发。 简直是大赚特赚,不但锻炼了队伍,还获得了大量钱财。 至少现在,昆仑山堂一千四百名士兵中,有八百人称得上精锐了。 这个精锐程度呢,如果以莫子布最大的假想敌满清为例。 比不上刚刚去世不久兆惠曾经统帅的黑水营,这玩意在无险可守的地方三千打五万,靠吃人肉血战一百天,活生生拖垮了大小和卓,哪怕在汉唐,那都是能排上号的超级猛男。 应该也比不上几十年后,福康安、海兰察高原千里突击廓尔喀,一路打到加德满都的那支满清强军。 大概率还是比不上几年后清缅大战中,单靠骑兵竟然能打穿缅甸燧发枪空心方阵的明瑞、观音保等满清悍将。 但除此之外,估计绿营中的精锐,应该也就能和昆仑山堂这几百人斗个旗鼓相当。 至于各地驻防八旗和大部分在京旗人嘛,那都不是兵,打架还行,打仗都不如普通绿营。 所以考虑到莫子布的事业才起步,再过个五年八年,满清的绿营精锐应该就打不过莫子布麾下之兵了。 想来一路顺遂,十几二十年后真要北上的话,操作得当,不过是莫子布的昆仑山精兵跟满清的八旗精锐互掐。 只要打垮或者拖垮了这几万满清的擎天柱,我大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颠覆。 胡思乱想了半天,莫子布在幸运号船尾的船长室中,又想到了昆仑山堂的未来。 到目前为止,昆仑山堂这一千多人,切切实实的让莫子布体会到了,养一支军队的不容易。 军饷、赏赐、被服、军械、抚恤,无一不是要钱的玩意。 特别是水师,简直就是吞金兽,他这些船都没用自己买,就是水手的薪金,那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以普通水手为例,操作软帆的欧洲水手中,见习水手一年是五六英镑,按照现在的购买力,大约等于十七到二十两白银。 渡过了见习阶段的成熟水手/水兵,最低你都得给一年十五英镑,大约等于五十两白银。 按照一艘战舰上见习水手多的情况,这部分人平均薪资在八英镑,大约二十五两白银左右。 幸运号上有一百二十名水手,大约需要三千两白银。 而除了一百二十名水手以外,还有大约九十名士兵,主要是三十名火炮手及辅助人员,军官以及燧发枪手。 他们薪资就高了,最高的舰长一年需要两百五十英镑左右,一个有少尉或者中尉军衔的火炮长要一百二十英镑,一个火炮手也最少需要五十英镑。 综合下来,这九十名士兵的平均薪资在二十英镑左右,也就是六十七两白银左右,全部九十人需要六千零三十两白银左右。 只算水手的工资,也就是说不考虑伙食费,火枪、火炮的消耗,战舰的自然损耗。 养一艘有三十二门炮的五级风帆巡航舰,一年需要至少九千两白银,全部算上,一万二三千两都挡不住。 捏麻麻的,莫子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海军,还真是个烧钱的玩意啊! 哪怕手里只有一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剩下的大多是硬帆中式战舰,那加起来的支出也不少。 他这支九艘战舰的水师,恐怕一年的消耗最少需要五万两白银。 加上陆军,一年没有九到十万白银,光是薪金都摆不平,要是加上消耗,一年妥妥十三万两银子以上。 无语了,我莫大龙头抄了吉打苏丹和阿拉干王国的王宫,一共才得到十万两出头,感情这连养一支算上水手两千人的军队一年都不够。 他终于知道哪怕就是北郑南阮和暹罗,也基本不自己建造风帆战列舰和培养海军人才了,以南洋诸国的实力,根本烧不起。 其实,这个烧钱之凶狠,连英法都烧不起。他们为了解决海军恐怖薪资问题,采用的是人类自古以来的妙招,抓壮丁。 假如你是个欧罗巴海边渔民,正在渔村不远的镇子上卖完渔获,准备买了一杯劣酒畅饮。 不一会你看见人群突然惊惶开始乱窜,不要怀疑,是军队雇佣的抓丁团来抓壮丁了。 比如七年战争期间,1757年,英军三千人围住了纽约,一次性就抓捕了八百人。 1760年,他们又在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一次性抓走六百人,吓得哈利法克斯百姓组建民兵,要跟英国海军开战。 这种被抓捕的水手,自然就不用付多少薪水,甚至在水手快要完成服役的时候,军官会找借口处罚他们,罚没他们的薪金。 还有些极度黑心的,甚至会选择杀害一些水手,而避免支付大额薪金。 牛皮! 听到马纽尔.波恩的解决办法后,莫子布只能竖起大拇指,为大缺大德的英法海军军官点赞。 但这条路他用不了,开什么玩笑,莫子布要是开着战舰去英法地盘上抓壮丁,打不打得过不说,英法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干啊。 呃,也不一定,要不回去的时候,跑到柔佛的酒馆中,把在那里买醉的欧洲水手全给抢走。 听李献文说,那里人数不少,起码有三四百欧洲人渣水手。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莫子布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决定冒险尝试一下,不如在昆仑山堂内部发行军票。 这个军票呢,采用实名制,军票不能直接当钱用,但未来可以在河仙、望阁(曼谷)、会安等地购买各种生活必需品,以及抵消他建国之后的各种赋税。 当然,不能把所有的支出都用军票代替,而是用军票代替薪水。 至于战时的激励,战后的赏赐必须全部折现,这样或许能暂时控制住快速的资金支出。 如果能行,资金上的缺口应该可以短时间内缓解,以后还是得有自己的地盘,必须在最近几年内拿到河仙的财政权。 这可是每年七十几万两的巨额收入,除开硬性开支后,每年还能有四十多五十万两。 有了这笔钱,完全可以养一支八千左右的陆上精兵和十几艘正规战舰、五六千水兵。 而除了薪资问题,莫子布还面临着山堂士兵的编制问题。 现在莫子布的昆仑山堂,还处于完全的旧式军队体系中,打仗靠的是营指挥这个级别军官的全包全揽。 但是按照欧洲新式军队的进化方向,管理几个人到十个人的班长,才是军中之父。 这是拿皇上说的,人家可是军神级别,见识、能力超过莫子布一万倍,自然是金科玉律。 而要达到班长作为军中之父的效果,一是要调整组织架构,二是必须要引入军衔制。 只有在军衔制中,才能激发基层个人进步,增强军人的使命感,体现莫子布这个龙头对每个士兵的重视。 且在战斗中,当遇到血战,建制被完全破坏的时候,又能依靠军衔快速将队伍组织起来。 特别对于那些能力只够做个兵王,不适合担任营级以上军官的军中勇士,有极大的意义。 是得想办法系统性的招募一些英法荷西正规军官,来帮他搭架子了。 军衔名称倒是有现成的,直接抄袭后世解放军,只要摒除后世借鉴日本,把尉这个官职排到校以下的奇葩设定就行。 嗯,不如把尉换成卫,以后校官以下就是少卫,中卫,上卫,而不是少尉、中尉、上尉了。 莫子布又仔细思考了一会,觉得这玩意还是不能直接乾纲独断,他准备过几天在高级军官会议上,征求所有人的意见,群策群力搞出一个合适目前阶段的版本。 就在他为了未来计划的时候,舰队终于航行到了沙廉附近。 沙廉城虽然被白象王孟驳给摧毁了,但港口还在,李献文早就把这里修缮了一下,勉强可以停靠。 莫子布准备在这里修养几天之后,就返回玻璃港,然后准备去支援郑信对缅甸的战争。 现在是五月,估计缅军已经围城两个来月了,白象王的火炮少了一半,估计能比历史上撑的更久。 现在就看郑信的操作了,早点从阿瑜陀耶城突围出来才是王道。 “龙头,伯多禄主教来了。” 正在莫子布胡思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担任侍卫的王无楚通传声。 莫子布马上站了起来,伯多禄刚与他分离不久,这么晚了冒着危险到此,肯定是有大事。 (本章完) 第77章 闭关锁国 第77章 闭关锁国 “什么,让我带着舰队到天竺去,去为法兰西撑腰?” 莫子布难以置信的看着伯多禄,眼睛瞪着大大的,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上伯多禄是个什么人,几乎就要怀疑伯多禄是想害他了。 “神父,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普通邀约。 你是知道不列颠人在印度实力的,我很难拿麾下这些士兵的生命去冒这个险。” 伯多禄一点也没有因为莫子布如此大的反应而着急,因为他知道莫子布是个什么人。 这是一个如同婴儿渴望母亲乳汁一般,渴望力量的野心家。 他是如此的渴望强大起来,所以绝对不会舍得一家可以改变他未来的兵工厂的。 “勋爵,我有教友就在罗伯特.克莱武身边,他的身体。”说着伯多禄指了指脑袋。 “具体的说,是这里已经不行了。” “这位堪称伟大的军事家,法兰西王国在印度最凶恶的敌人,染上了鸦片瘾。 这种恐怖的东西摧毁着他的身体,而罗伯特却不能戒除它。 所以他非常的焦虑,每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夜晚常常需要修士为他祷告,向上帝忏悔才能睡着。 而且,不列颠人在印度的军队也出了问题。 本来军队的纪律变差和对金钱超乎寻常的渴望,确实是件坏事,但是需要统帅去慢慢改变。 可罗伯特.克莱武却因为焦虑和对身体担忧,而妄想在短时间扭转这个过程,重塑印度的不列颠军队。” 说着,伯多禄喝了一口水,斩钉截铁的继续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克莱武的希望注定会落空,他已经遭到了军队上下一致的反对,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们,也开始不信任他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倒不是同意去印度了,而是同意伯多禄的话。 军队的反腐和官兵信仰的提升,确实是一件需要长时间不断去做才能出成绩,甚至是保持住的事。 假如谁短时间内想把这个干成,那是一定要出问题的。 除非韩白卫霍那个档次的,但显然罗伯特.克莱武还没有这个能力。 看到莫子布同意自己的观点,伯多禄继续说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列颠在印度的军队,实际上是没有再开启一场战争之士气了,更别提是与来自东方非印度人开战,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加上罗伯特.克莱武肯定已经收到了巴黎和约的具体内容,勋爵再同意把价值两万两白银的货物,转卖给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足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我想,冒这一点点的风险,但却可以收获一大一小两个兵工厂,绝对是非常划算的。 因为能年产三千支燧发枪的托朗达尔兵工厂,以及特兰奎巴兵工厂能熟练配比火药的化学家有多重要,勋爵应该清楚。” 莫子布没有答应,让伯多禄下去休息之后,他在房间里有些举棋不定的来回走动了起来。 伯多禄没有完全说实话,莫子布稍微一想,就想到了伯多禄想让他去给托朗达尔伯爵送功劳,不过是障眼法。 伯多禄的意图应该有两点。 第一,他的目标是莫子布救回来的这一千多法兰西俘虏及其家属。 别看后世一千多人看起来少,但在此时的东方,一千多可以全部算是法兰西人的欧洲人,是非常宝贵了。 过去的七年战争中,罗伯特.克莱武几乎已经把法兰西在印度的根基全部给摧毁了,这也是英国人愿意把本体治理等殖民地还给法国人的重要原因。 偌大的印度,所有的法兰西人不过四五百俘虏,还基本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因为法兰西的女人们,都已经成了英国的女人,他们被分给在印度的英国人了。 这种远离本土的殖民地,在如此大的损失之后,得到本土的补充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莫子布手里这一千多人,对于法兰西来说,这不单单是救回来的俘虏这么简单。 还是让法兰西在印度殖民地迅速恢复活力,甚至是保住本地治理的关键因素。 其次,伯多禄许诺给他的两个兵工厂中,托朗达尔兵工厂在战争中遭到了破坏,保住的一部分机器和熟练工人,现在处于迈索尔实际控制者海德.阿里手中。 虽然海德.阿里因为英国人的巨大压力,而不得不对法国人采取相对友好的姿态,但他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归还兵工厂,还是个未知。 特兰奎巴兵工厂则干脆就不是法国人的,它是属于丹麦人的。 嗯,此时的印度,不但有英法荷葡四国的殖民地,丹麦也在印度有一小块领土。 位于印度次大陆的最南端那个尖嘴东边,与斯里兰卡隔海相望,属于丹麦东印度公司。 直白的说,伯多禄的意思,是他们提供向导,让莫子布直接率领舰队上门去要。 如果武装只有两三百人的丹麦东印度公司不识趣的话,那就直接摧毁他们在特兰奎巴的据点。 这是要莫子布自己去动手,但也还行,因为黑锅是法国人去背的。综上所述,伯多禄这个提议,莫子布很喜欢,但法兰西人几乎是无伤获得一切,莫子布很不满意。 于是莫子布找来了林通,准备让他去一次加尔各答。 不要以为此时英国人和中国人好像不太往来,其实英国人和中国人以及满清政府来往是很密切。 此时的广州有大量英国商人,甚至十年后还出现了黄亚东这样留学英国的广州华人。 相应的,作为前往广州最重要中转站之一的河仙,也跟英国人有一定的联系。 河仙专门划给英国商人的暂住区,常年保持在五十人上下。 林通思考了片刻,对莫子布说道:“现在困难不是如何与不列颠人达成默契,而是如何见到罗伯特.克莱武。 属下建议龙头让我带上李广才。” “李广才?”莫子布相当讶异,“为什么要带上李广才?” 林通淡淡一笑,“因为李广才在跟随李献文李二爷之前,曾经在南海跟不列颠商船做过生意。 属下相信,他顶着一头大辫子出现在威廉堡之后,一定会有人报告给罗伯特阁下的。” 林通刻意把生意两个字重读,莫子布立刻秒懂了。 神特么的做生意,一定是李广才找英国商船收过保护费。 怎么说呢,在此时的南海,乃是中国海盗的天下,他们犹如大海上的狼群般神出鬼没,让各国商人烦不胜烦。 你出动炮舰剿灭,他们就往千里海塘、万里长沙中一藏,炮舰一走又出来了。 于是为了省事,各国商人基本都会通过中间人向南海海盗缴纳一定的保护费,用来避免被打劫。 李广才原本在南海海盗中就是这么个中间人的角色,直到他收了十三行一位大人物一大笔好处费,让他保护一位重要不列颠商人通过南海。 但是李广才见财起意,想着不过是放一个商人一条小船过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因此他收了钱却没把钱给其他海盗分。 结果运气就是这么寸,这个不列颠商人的船真就遇上了海盗,等李广才收到消息,商人都已经喂了鲨鱼。 李广才两边都坏了规矩,这才不得不投靠李献文的。 莫子布的思维跳跃度很大,立刻就想到了,他笑着对林通说道: “你是想让罗伯特.克莱武以为咱们是南海的大海盗?” “对,不列颠人可能不会给什么东方武士面子,但一定会给南海大海盗面子。 因为他们肯定不希望因为一点点的处理不善,给不列颠商队在南海带来灭顶之灾。”林通笑着回答道。 莫子布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多好的时代啊,连南海海盗都还可以拿捏一下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 这要是北京城龙椅上坐的,不是因为屁股问题,必须压制整个中国发展的满清该有多好。 都不用近现代改革,就这体量,谁敢不给三分面子。 。。。 从林通这里得到了舰队忽处于相对安全的保证,莫子布再一次找到了伯多禄,非常直接了当的对伯多禄说道: “神父,我可以把从缅甸救回来的俘虏送到本地治理去,也可以出动舰队为法兰西王国张目。 就如同我听从耶稣基督的召唤,愿意抵抗白象王一般。 但除此之外,我想得到两个好处。 第一,我需要外方教会和托朗达尔伯爵家族,在巴黎乃至整个欧罗巴洲大力宣传我麾下勇士的英勇行为。 我要他们都知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群文明世界的武士,为了救出被俘虏法兰西战士,历经了艰险。 第二,当我把这些被俘的法兰西军官送回本地治理之后,我需要从被不列颠人释放的法兰西官兵中,挑选六十名合格的炮兵以及十名合格军官。 第三,请主教阁下立刻回报巴黎的外方教会总部,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派出使团前往巴黎觐见十五世国王陛下。 河仙以及我本人的地位和重要性,需要得到十五世国王陛下的承认,我们需要用条约的方式确定下来彼此的关系。” 伯多禄思考了一小会,立刻就同意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河仙的地位必须要得到十五世王陛下与法兰西王国的承认。 但这要等到勋爵征得你的父亲,港口国国王的授权,我方能开始行动。 因为这必须是国与国的交往,法兰西王国不会与一个勋爵缔结条约。 十五世王陛下,只会接见一位来自东方国王的使者。” (本章完) 第78章 半步巅峰不列颠 第78章 半步巅峰不列颠 加尔各答,威廉堡。 罗伯特.克莱武身着戎装,警惕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华丽赛里斯丝绸衣服,头发高高盘起并罩着网巾的男子。 而在这名男子身后,还有一个让人印象很深刻,留着细短辫子,看起来很好笑,但你要在海上遇到他就一点也不好笑的清国人。 罗伯特.克莱武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来自中国南海的海盗。 还不是一般的小海盗,因为有人认出了他。 公司几个武装商船的船长都表示,见过此人带着上百海盗来收取保护费。 “林先生,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大不列颠联合王国以及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对于海盗,是深恶痛绝的。 你如此大胆的出现在威廉堡,难道就不担心的自己的性命吗?” 林通淡淡一笑,微微一弯腰,“我当然清楚,尊敬的总督阁下,但我更清楚你们不列颠人的追求,这天下就没有不能谈的生意,是吗?” 对于这种深知彼此的人,罗伯特.克莱武也没什么好办法。 要知道此时,大英的日不落帝国才走到一半。 他们虽然在欧洲重挫了法兰西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前竞争对手荷兰早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但是在东方,英国的实力并不强。 罗伯特.克莱武现在连印度都摆不平,莫卧儿王朝、马拉塔联盟、迈索尔王国没一个是可以轻松拿捏的。 甚至就是征服孟加拉,罗伯特.克莱武都是靠着一场大雨的运气加持。 所以,英国人现在底气还不是太足,因为连印度这种盘子比中国小,还四分五裂的东方文明他们都搞不定,就更别说大清了。 就在前些年,满清关闭了宁波、泉州等贸易港口,只允许欧洲人在广州交易。 这引起了英国人为主的欧洲商人强烈不满。 因为贸易都转移到广州用十三行交易,并且被官府控制起来后,欧洲人就彻底失去了议价的可能。 只要清廷愿意,他们就会随便变成让人宰割的肥羊。 但这英国人都没敢闹事,而是想上北京去告御状,请求我乾隆停止这种实质上的贸易专制政策。 结果就这么个正常的请愿要求,却把章总惹火了,他下令从严惩处。 于是地方官们就把不列颠的商人抓起来,一顿杀威棒打的死去活来的,还将为首者驱逐了出去。 到了四年前的1762年,章总又觉得打了不列颠商人后,他们听话了,于是又来施恩,玩恩威并济这一手。 说体谅他们欧罗巴西番,为使他们这些远人日用有资,特许每船能夹带2000斤丝织品出关。 不列颠人商人大喜,史载他们在广州欢呼叩拜,感恩戴德,还有人想进京去给章总磕头,只不过不被允许罢了。 所以,这时候的带嘤,还不过是半步日不落,没把满清干翻之前,他们在整个东方都嚣张不起来。 章总这人,是很聪明的,玩权术更是有一手。 比如三十年后马尔嘎尼派使团去北京,后世都说是章总愚昧无知又专制,强迫马尔嘎尼下跪,结果导致两国未能进一步了解云云。 哼,你以为章总不知道外面世界什么样? 开什么玩笑,他比谁都清楚,他甚至知道不列颠正处于一场生产力革命的前夜了。 你以为他是愚昧无知、自大专制才非要马尔嘎尼下跪吗?完全不是! 事实是,当时英国实力进一步增强后,已经在各个方面把满清甩在后面了,又有了印度作为前进的基地,满清在家门口就已经要压制不住不列颠人了。 要是压得住,乾隆根本不会允许英国使团来北京递交国书。 英国人能大张旗鼓派使团来满清,实际上就是哪怕在东方,彼此实力也开始倒转的明证。 这种情况下,章总才想到必须让马尔嘎尼必须下跪这一招。 他要的就不是单纯下跪满足个人自大感,而是要让远东和南洋的各个藩国,比如安南、暹罗、日本、缅甸,以及西番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看看。 让他们知道知道,别以为不列颠半步日不落将要突破为完全日不落,早呢。 别不服气,北京的爷,就是爷! 至少在东亚、东南亚这一亩三分地,不列颠人也得给我大清跪下,我大清没躺,他们的日不落境界就没有圆满。 这一招,算是勉强又把英国人给压住了一段时间,至少保证了满清几十年的平安,一直挺到江河日下的1840年,满清才被破除金身。 所以此刻,罗伯特.克莱武面对林通,知道他想干什么之后,还是觉得有点棘手的。 这位孟加拉总督甚至怀疑,是不是满清这个庞然大物,对于不列颠在印度的成功,已经开始警惕了。 林通看着是海盗,但背地里是满清派来试探的密探。 有没有可能,满清是想和法兰西联手? 要知道,满清在罗伯特.克莱武的眼中,可不是在遥远的远东,而是就在五百公里外的北边雪区高原上呆着呢。满清和印度可是邻国。 不过别人没说破,罗伯特.克莱武自然不会主动去挑起这个话题给自己找事,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林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就能够代表整个南海,我同意了你们的要求,不列颠的商船,就能得到保障。” 林通坚定的摇了摇头,“总督阁下,我有理由觉得你在开玩笑。” 若不是在这种场合,林通都想翻白眼了,就给这点好处,竟然想要不列颠商船获得在南海的抢劫豁免权。 别说昆仑山堂做不到,就是做得到,也不可能干啊! 这条抢劫的黄金水道,起码有六七万南海海盗靠这个过活呢。 与它对比起来,龙头仁德公想让罗伯特.克莱武答应的条件,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我们就似乎没有谈判的必要了,因为林先生以及背后的人,无法为不列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合作条件了。” 林通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缓缓的说道: “总督阁下,我们赛里斯人有句名言,叫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嗯,其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这意思,但用在这里,好像又很是贴切。 罗伯特.克莱武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林先生,这是在威胁吗?” 林通还是摆出了和煦的笑脸,“总督阁下,我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想说明,哪怕是强大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也有需要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时候。 至少在一些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上,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必要的沟通。 而为了体现我们的诚意,在下主上,一位统帅数千名勇士的东方贵族。 愿意将一艘排水八百吨商船上面的丝绸、茶叶、猪鬃全部平价转卖给东印度公司。 这可是一笔至少净赚四千五百英镑的好买卖。” 罗伯特.克莱武脸上神色好了一些,随后说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我安排人先请林先生去品尝一下孟加拉的美食,明日我们再详谈。” 林通自然知道,罗伯特.克莱武是要去查他们的底细,但他一点不慌。 因为莫子布这边确实有海盗啊,而且还不少,李广才、疍家二包括李献文,都可以说是海盗。 。。。。 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沙廉。 莫子布在等待林通和伯多禄消息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沙廉这边的孟族人跟贡榜王朝的缅族人并不是一条心,距离上一次被打服也不过才过去五六年时间。 贡榜王朝在这里驻扎了两千多军队,但面临的问题跟卑谬差不多。 即贡榜王朝的精兵去了暹罗,次一等之兵去了北面与满清对峙。 留下沙廉周围镇压孟族人的,也是二三线的军队,他们能压制住孟人贵族不去跟着莫子布一起闹事,都已经是使尽全力了。 莫子布自然也不想多事,除了为压低工钱,到处招募孟族水手以外,他也规矩的很,双方主打一个默契。 这些海边的孟族人温顺又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现在为了白象王的宏图霸业,缅人自己都过得难,孟人百姓那就更别说了,好多人压根不用薪水,给吃的就能带走,不要白不要。 嗯,要是他们不愿走,莫子布还能直接抓壮丁,更省事了。 不过就在莫子布等消息的时候,表面上以父爱如山为人设,长得一脸正气的布鲁诺中校,却悄悄跑到了莫子布的房间,然后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感意外的莫子布赶紧一通询问,半晌后终于搞清楚了。 好家伙,这布鲁诺看着挺正派,但实际上是个软蛋。 为什么缅甸人七年前能俘虏这么多的法兰西人,甚至还有大量的野战炮和舰炮。 原因就是布鲁诺在被俘以后,屈从于白象王的恐吓,亲自写信把两艘法兰西补给舰,引到了缅甸人的埋伏中。 这直接导致了数百人被俘,连同两艘武装补给船上的舰炮,一共接近五十门炮,两百多水手,一千多支燧发枪都成了缅人的俘虏。 我就说嘛,莫子布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几年后明瑞那样的悍将,带着八旗精锐去打缅人首都阿瓦城都久攻不下了。 好家伙,这布鲁诺直接给白象王送了四十几门大口径舰炮,全被白象王安放在了阿瓦城头。 满清补给困难,被几十门新式舰炮猛轰,能打进阿瓦城就怪了。 也难怪这家伙被救的时候一脸纠结不太愿意走,感情不是担儿女,或者说担心儿女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担心他回了法国会上军事法庭。 不过谁叫他命好呢,莫子布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当即允诺不会把他交给法国人,而是会把他全家带走,当然代价就是布鲁诺要展现出一个欧罗巴中校的能力。 人品嘛,莫子布又没打算让这个家伙带兵,只想把他作为教官和甄别欧洲白皮军事技能的鉴别器来用,人品就无所谓了。 (本章完) 第79章 开始抽卡 第79章 开始抽卡 威廉堡中,罗伯特.克莱武一直晾了林通三天。 到了今天,他才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管理委员会副主任艾利.库尔爵士,驻印英军副官史密斯中校等人,以及三位常年往返广州的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船长找了过来。 此时印度还是由东印度公司全权负责,英国政府没有派驻最要委员会,因此东印度公司的孟加拉总督权力,实际上比后来英属印度总督权力要大的多。 素来桀骜不驯又粗暴的罗伯特.克莱武找这些人来,也不是来商议事情的,只是想通过他们知道一些真相。 三个经常往返广州和加尔各答的商船船主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满清的治下会有什么贵族到印度来,还是带着舰队的。 但又不能说不知道,三人交换了一眼神之后,由中间的古德船长开口说道: “男爵阁下,从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分析,清国是不可能允许一位贵族率领舰队做如此冒险之事的,甚至他们连出国都很困难。 想来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确实有清国贵族在背后支持。 但这个贵族与我们所认为的贵族并不一样,他应当是广州的旗人军官,就像是奥斯曼的古拉姆近卫军军官那样。 第二,按照服饰来判断,这很可能是清帝国南边的藩属,郑氏王国或者广南国的贵族。” “是的,只有这两种可能,更有可能是后者。 如果他能驱使大量中高层清国海盗的话。对于这样的人,我们不应当去招惹。 即便他们的舰队并不强大,但搞破坏给公司带来大量损失的力量还是有的。” 古德船长说完后,另一位船长也做了补充。 意思很明显,对于他们这些天然讨厌风险的商人来说,南海海盗属于能不惹就不惹的存在。 “爵士,您的意见呢?” 罗伯特.克莱武的男爵爵位是从爱尔兰得到的,而且只有名号,是奖励他打赢了普拉西战役的。 但艾利.库尔爵士的爵位可是联合王国的,是以罗伯特.克莱武对他很是尊敬。 艾利.库尔爵士轻轻啜了一口茶水,随后摆出十分优雅的姿态缓缓说道: “既然乔治三世陛下和王国首相布特伯爵,都力主赞成巴黎和约,愿意将法兰西在印度的殖民地还给他们,以换取我们在北美的收获能稳定下来,那么我们还是要尽快遵守的好。” 艾利.库尔是个标准的政客,虽然爵位不起眼,但人家可是老伦敦米字旗。 他这话,正中了罗伯特.克莱武这个暴发户的命脉。 因为英国国内很多人是不同意结束七年战争和签订巴黎和约的,他们认为应该更进一步继续削弱法国。 但联合王国的首相布特伯爵-约翰.斯图尔特却力主结束战争,因此还动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来达成。 而约翰.斯图尔特之所以要急着结束战争,就是因为他想要保住这次胜利的果实,以免节外生枝。 要知道这位首相在国内并不受欢迎,他是靠着给乔治三世的老妈,萨克森-哥达的奥古斯塔公主当情人,而混到现在的。 他需要这场胜利以及到手的胜利果实,来改变人们对他的看法,以及巩固自身的权力。 罗伯特.克莱武本来有一堆的话想要说出口。 他觉得可以借这件事件,再次巧妙敲打一下法国人,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宣布进入战争状态,进而更有力的整顿军队。 甚至还可以狮子大开口,从那位神秘的东方勋爵身上敲到一大笔钱。 他不是想要兵工厂嘛,罗伯特.克莱武觉得可以把威廉堡的过时火绳枪生产线,高价卖给他。 但是,这一切的雄心壮志,在艾利.库尔爵士的几句轻飘飘语言下,顿做乌有。 他一个跟乡绅差不多的地方小议员儿子,靠着狠辣勇武终于爬到了贵族圈子里面,还有个男爵爵位,看起来走向了人生巅峰。 但对于这些伦敦老米字旗的政客来说,罗伯特.克莱武仍然只是一个暴发户,一个小白。 他可以在孟加拉总督位置上肆意妄为,那是因为他给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以及与大人物们分享了孟加拉的财富。 但他敢破坏首相约翰.斯图尔特的谋划,哪怕只使之沾上了一小点点的污渍,后果都是罗伯特.克莱武不能承受的。 “总督大人,军队此时也没有做好出动的准备,士兵们都希望能趁着气候凉爽,好好休息一下。” 副官史密斯中校说话了,驻印英军中,最重要的由英国本土调来的精锐部队-第39皇家掷弹兵连和第7,第12陆军炮兵连,都由史密斯中校控制。 在最初,史密斯中校是罗伯特.克莱武的追随者。 但随着罗伯特.克莱武开始执行自己和东印度公司高层大捞特捞,但下面的士兵和中低级军官,却被严格要求廉洁以后,史密斯中校就与罗伯特.克莱武分道扬镳了。 沉闷的尴尬气氛中,罗伯特.克莱武无力的靠到了座椅的靠背上。 这是史密斯中校第一次公开给他难看,而且看起来他和艾利.库尔爵士,已经达成了默契。 或许自己该回到伦敦,甚至回到家乡希罗普郡,去享受在印度得来的天量财富了,罗伯特.克莱武有些绝望的想到。 。。。。 加尔各答,不列颠商人聚居区,林通缓缓打开了一个硕大的檀香木盒子,里面露出了一准制作精美的金佛。 “爵士,仰慕已久,这是勋爵为我们友好见证特意送来的礼品,希望爵士步步高升。” 艾利.库尔爵士轻轻瞟了一眼,随即就移开了目光,但脸上笑容大盛。 “替我向勋爵问好,我本人是很乐意在工作之外与同样来自文明世界的贵族交朋友的。”林通适时又恰当的恭维了几句,随后离开了艾利.库尔爵士的居所。 门口马车上,古德船长早已等候多时。 “古德先生,您真是辛苦了,我回去之后立刻禀告勋爵,以后布朗夫人号在南海将畅通无阻。” 莫子布给所有的东印度公司商船予以安全保障,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罩住几艘船还是没问题。 李广才在远处看着林通的一系列操作,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是个人才啊! 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两三天时间就摸到了门道。 仅靠着敏锐的嗅觉,就发现了这些西番贵族的面和心不和。 只通过几个长期在河仙停靠的不列颠商人,就百分之两百完成了龙头任务。 虽然那个西番孟加拉总督并没有马上同意,但李广才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先生,日后平步青云,可不要忘记我李阿才今日冒着杀头危险的功劳啊!”不列颠人刚走,李广才就迎了上去。 林通知道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海盗今天终是被自己给震服了,哈哈一笑,对着李广才说道: “走,李船主咱们找个地方喝点,明日你先回去禀告龙头,这报喜可是大功,我就在此多等几天,等到这些西番人的确切消息。” 。。。。。 时间倒回去四个月,公元1766年,乾隆三十一年,正月初三。 当最后一次上书请求前往甘烹碧坐镇被拒绝之后,郑信就完全绝望了。 看来阿迦达王已经把他这个最优秀的华人二代,当成了心腹大患。 不过事情很快起了变化,因为缅甸人来的太快了。 郑信预计他们会在三四月间到来,但是正月十三,白象王的大军就赶到了阿瑜陀耶城以西。 既然连郑信都低估了白象王的决心和缅军的彪悍,其他暹罗贵族,包括阿迦达王波隆摩罗闍二世在内的暹罗高层,就更没想到了。 但这没想到,并不影响阿迦达王的自信。 二月中,另一位纳真贵族,有华人血统的大将銮真,率三千大军前来勤王。 阿迦达王大喜,命暹罗军凑足一万五千出城迎战。 郑信大恐,冒死去见銮真。 他知道阿迦达王之所以这么着急,除了他觉得缅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可以击败以外,还有捧起另一位华人纳真,削弱郑信影响力的因素。 但这完全违背了军事常理,这么贸然出击,是要出大问题的。 不过銮真并不领情,他的父亲銮亚派披搏,战死于上一次缅人入侵,对缅人非常痛恨,加上銮真也认为可以趁着缅军远来疲惫与之决战。 郑信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暹罗大军出战, 随后他回到家中,将母亲洛央,一妻三妾,儿子阿水等家人连夜送出阿瑜陀耶城。 自己则留下整顿他已经被剥夺甚多,所剩无几的侍卫,准备长期抗战。 战斗结果自然不出郑信意料,暹罗军腐败无能,缅军则是征战多年的勇武之师。 暹罗军打排枪,白刃突击战皆不能胜,火炮也远远不如缅军,更没有骑兵。 至于象兵,反而成了暹罗军遭受灭顶之灾的元凶。 缅军的俘虏炮兵米德勒上尉亲自操炮命中暹罗象兵,大象受惊反冲暹罗军阵,造成了巨大伤亡。 在这种全面落后下,暹罗一万五千大军只支撑了七八天,就大败而回。 纵观整个战场上,除了銮真麾下主要由泉州人组成的三千士兵,还有一定战斗力,给与缅军一定杀伤以外,其余暹罗军溃退的速度,连缅军都瞠目结舌。 三月初,败军逃回城中,暹罗一万五千大军阵亡、逃散近半。 銮真身受重伤,华人勤王军死伤惨重,光是战殁的就有六七百人之多。 阿迦达王极为惊恐,从高调出城野战的信心满满迅速变成了极度保守,他干脆将阿瑜陀耶四门紧闭,准备紧守。 缅军遂将阿瑜陀耶团团包围,他们也不急着发起进攻,因为暹罗军还有两万左右,有一战的实力,白象王也在等着他的炮兵全部到齐。 书友们你们敢信嘛,这场战斗我找到了五个不同的版本,包括过程、时间、兵力甚至将领姓名在内的信息,竟然大部分都不一样。 而郑信突围的时间也同样有四五个版本,最早的是他一月见势不妙就跑了,然后一直等了二十个月,等到缅人撤退后才出来捡便宜。 老虎深深怀疑这是拉玛一世授意这么写的,简直就是刘知远的翻版。 是以老虎只能采用一种更可信的版本,郑信是在明年一月,力战不能改变结果后才突围的,他突围出去之后,不到四个月阿瑜陀耶城就被缅军攻陷了。 (本章完) 第80章 那是我的雄心壮志 第80章 那是我的雄心壮志 林通回来之后,莫子布喜出望外。 他深深怀疑,林通应该就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抽到的第一张ssr卡。 这是一种什么能力呢,简单来说,哪怕就是后世共和国那个资讯极度发达的时代,起码也有大量的外交官,做不到嗅觉如此敏锐。 而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华人普遍不愿意研究西欧乃至整个外邦,信息相当闭塞的时代。 林通的这份敏锐,基本就是属于天赋秉异,祖师爷赏饭吃的了。 不对,这还得加上他平日里的细心与对域外事情的关注。 因为莫子布可没想到要去联系几个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船主,他甚至都不太清楚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河仙有没有商业代办处。 怎么说呢,莫子布估计,就是熟悉这个时代历史的穿越者去加尔各答,能有这番操作,也就已经是顶点了。 历史上,林通为河仙内外奔走,但受限于河仙这个四战之地,毫无战略转圜的现实。 最出彩的事迹,也不过就是在鄚天赐被阮惠击破,连河仙都丢失之后,说服郑信接纳了鄚天赐全家。 但最后却又因年老多疑的郑信中了阮惠的离间计,与鄚天赐全家一起被郑信杀于吞武里城,一身本事根本没得到多少施展的机会。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而这次,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ssr卡的莫子布,当然要加大投资。 他双手一拍,几个充做侍女的葡萄牙妇人,簇拥着一个身着彩色筒裙,面目姣好的女子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是被莫子布干掉的阿拉干王达尔耶之孙女,当时虽然撤退时间紧急,但莫子布仍然命令李献文把她掳走,与伤兵一起送到了实兑的战舰上。 本来莫子布是准备把这个女子,献给长兄鄚子潢的。 他这次回河仙去,势必会与鄚子潢等人及背后的势力起冲突。 但莫子布并不想做唐太宗,搞玄武门之变。 莫家在河仙这个强敌环伺的小家业,也容不得他大开杀戒。 因此他准备把身份相对尊贵的此女,献给长兄鄚子潢。 一来鄚子潢有点好色,男人嘛,除了莫子布这种立志要学汉高祖干大事的,才会故意做出妇女财宝无所爱的姿态外。 其余男人都是好色的,只有轻重之别,绝无是否之分。 鄚子潢收到如此宝贵的战利品,自然会对莫子布大感亲近,从而放松警惕。 二来,鄚子潢不但是阮家宗室女所生,娶的也是广南宗室女,好像是他的堂表妹。 也就是说,鄚子潢母亲这一支阮氏宗室,是鄚子潢非常重要的外助力。 但彼阮氏女并不美貌,且倚仗娘家有点骄横。 莫子布相信,把这么个面目姣好,温柔有加,身份更加尊贵的阿拉干公主送过去,两女一对比,后者一定能把好色的鄚子潢,迷得神魂颠倒的。 那鄚子潢的外助力,就会受到极大的干扰。 不过,现在为了ssr,莫子布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个身份高贵美人,给拿了出来。 “达夫,听说你子嗣艰难,令尊一直为此忧心不已,我看此女颇有旺夫好生养之相,把她领回去,多多开枝散叶,以全孝道吧。” 达夫是林通的字,他自从阿拉干公主进来之后,就猜到莫子布想干什么了,但等真的亲耳听到,还是极为震惊。 而且莫子布给个理由,还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林通的子嗣艰难倒不是有生育问题,而是他妻子连生三胎都是女儿。 在后世,如此重男轻女,那是要受道德拷打的。 但在此时,却是绝对的价值观正确。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绝嗣使祖先不能享受香火,是最为不孝的体现。 林通当然这也知道此女的作用,因为这个建议还是他提出,然后莫子布认同的。 当即,林通弯腰抱拳说道:“此乃王女,非人主不能享用,通,臣下仆役之辈,万不能僭越受礼。” “你这人,什么臣下仆役。”莫子布责怪的提高了声音。 “你我乃是同心共济,共创基业的袍泽,咱们义如君臣,恩犹兄弟,一个番王孙女有什么不能受的。” “常言道,宝剑赠英雄,你林达夫就是我莫子布的雄杰爪牙,别说阿拉干王女,就是北郑南阮的宗室女,也能受!” 林通闻言,眼眶有些泛红,他感激不已的拜倒在地。 “通本小吏,承蒙看重,得知遇之恩,万死难报。 今不过立尺寸之功,怎能就受此等上赏。且此女所归,仁德公早与臣下商议已定,不能因小失大。 通,观公行事,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乃汉高祖之风,日后必然有龙飞九五之日。 是以此等番邦小王之孙女,通不愿取,不如日后得汉家高门之女,全孝道、娱晚年。” “哈哈哈!”莫子布挥手让妇人们下去了,一把将地上的林通拉了起来。 “想不到你林达夫也是胸有大志之人。很好,你记着,日后我等功成名就,我定为你娶一房江南大家闺秀。” 林通也笑了起来,“听闻江南吴兴沈氏乃是千年豪门,江南老名士归愚老沈翁天下知名。 若能得一吴兴沈氏女,哪怕就是疏宗偏房,此生足矣!” 好家伙,你还是真想,也真敢想啊! 莫子布都愣了一下,要不是他穿越前常在贴吧拿四大文字狱惨案拷打清粉,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林通口中的归愚居士沈翁是谁。吴兴沈氏在江南都是一等一的诗礼之家,你个莠民竟然敢在心里yy得一个沈氏女做妾。 别说林通了,正常情况下,鄚天赐、郑信这个档次,都很难娶的到。 不过这也说明,林通是个真正视野开阔的士人。 因为在南洋,大部分人别说知道吴兴沈氏和代表人沈德潜,他们连自己家乡闽越之地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好,很有精神,莫子布更喜欢了! 他抓住林通的手,就在这海外小城发下宏愿,未来定有那么一天,让林通一遂心愿。 。。。。 隔日,伯多禄又急匆匆的自金德讷格尔而来。 这次,老神棍的姿态已经彻底转变了,他完全没想到,莫子布能这么吊,竟然不用他,就能撬动孟加拉的不列颠高官贵族。 此刻,伯多禄是有些惶恐的。 在此之前,他是以为莫子布并没有口中说的那么熟悉欧洲,因为莫子布竟然主动选择投靠法兰西王国。 按照伯多禄此时的理解,他当然不知道后面的带嘤的搅屎棍能力有多强。 完全不能理解,莫子布害怕被带嘤当成搅动远东局势之搅屎棍的担忧。 他也没深刻认识到,法兰西人身上那完全与不列颠不同的民族性格。 这个时代的法兰西人,就真像是只高傲的五彩斑斓大红冠子雄鸡,你对了他的味,肯捧他当大佬,他那是真的肯给援助啊。 路易十六大王援美,连头都可以不要! 换句话说,在莫子布看来,给法兰西捧臭脚,尚能吃块他餐桌上的肉。 去给不列颠当狗的话,估计狗粮都得自带。 是以他绝对要选目前势穷力蹙的法兰西,而不去找看起来如日中天的不列颠。 但在从此时的人看来,投靠法兰西绝对是一步烂棋,像莫子布这种,怎么也该去投靠已经半步日不落的不列颠。 伯多禄就是因此认为莫子布的眼光和对欧洲的认知也就那样,他也是因为这个,才起了一点点或许他能掌握主动,两边拿捏的小心思。 但现实,狠狠给了这白皮神棍两个大逼兜。 伯多禄现在非常害怕,害怕莫子布摸清了情况,被不列颠人给拉走。 那样的话,不列颠在印度有了稳固的立足点,在远东也将拥有强力的支点,法兰西王国就真一点机会都没了。 因此这次匆匆赶来,伯多禄那是一点也不装腔作势的要拿捏了,直接将所有好处都摆了出来。 “尊敬勋爵阁下,我已经联系到了在迈索尔宫廷的雅克上尉,他手里有四十名法兰西炮手,隶属于近卫炮兵27连,这哪怕是在欧洲也是相当精锐的炮兵。 只要勋爵愿意付给雅克上尉一年一千八百里佛尔,两个少尉一千二百里佛尔,士兵五百里佛尔的薪水,他们愿意带立刻来为勋爵效力,并且提供炮兵训练。” 目前法国的货币不是后世著名的法郎,当然也不会是欧元,而是里佛尔。 呃,严格来说,里佛尔也不是货币单位,而是和中国的银两一样,是计量单位。 目前中国银两和法国里佛尔的兑换比,大概在1;7.2左右。 那么一千八百里佛尔大约就是年薪250两白银,月薪接近21两银子。 这高吗?真的不高! 在普通人那里是天文数字,大约相当后世每月能挣三四万的感觉。 但对于急需的高技术人才,这个价格很合理,甚至有点低。 所以莫子布一下就感兴趣了,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成色。 因为此时的英法军中,军官是可以用钱买到的。 比如布鲁诺中校这人,他就是读了几年军校,大多时候在殖民地混,赚些钱后就钱买了个军衔。 说是中校,实际上指挥过的法军最多也就几十人。 伯多禄当然知道这点,立刻说道:“雅克上尉在到本地治理之前是掷弹兵出身,曾在阿尔及利亚大显身手。 他是一位真正的,有丰富理论与经验军官,不管是训练线列步兵还是炮兵。” 莫子布大喜,如果这个雅克上尉如果真是出自近卫军掷弹兵连的话,含金量就要高很多了。 虽然法兰西近卫军的官职也可以买,但没人去买上尉这个官职的,还是堪称战场疯子的掷弹兵。 因为此时的基础军官是要站在士兵前排的,掷弹兵通俗点说就是排队扔手雷,疯子才拿钱去买一个随时要去跟人搏命的官职。 “迈索尔王国的海德.阿里殿下,也同意将托朗达尔兵工厂交还。 同时,伯爵让人告诉勋爵,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当你到达印度的第一天,就可以先去夺取丹麦人在特兰奎巴的兵工厂。”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这相当于是去抢劫丹麦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是他们先在此前的战争中借道给不列颠的人。 再说,法兰西只是承认失败,并不是战败亡国,丹麦人需要为他们的怯懦付出代价!” (本章完) 第81章 文明的抢劫 第81章 文明的抢劫 印度次大陆最南端,特兰奎巴城。 莫子布第一次见识到了欧洲殖民者的互相抢劫,是个什么模样。 说实话,还.还挺文明的。 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丹麦人与法兰西和莫子布的联军实力差距太大的原因吧,他们几乎没进行多少抵抗。 唯一的战斗就是在特兰奎巴城外,丹麦东印度公司的一百多人殖民地卫队列阵阻拦。 莫子布则把从白象王仓库中抢劫来的八磅野战炮,拉了四门下来,然后让刚刚宣誓效忠他的雅克上尉,率领炮手们施展一下本领。 结果莫子布很满意,丹麦人的卫队才展开,在鼓乐队的协调下向前走了二三十米,双方都没进入火枪的有效射程,雅克上尉指挥的炮兵就把他们给轰崩溃了。 莫子布很欣赏这种给大炮上刺刀的风格,当即宣布所有炮手每人多发一月军饷。 然后一切就很和谐了,莫子布直接把这个并不大的兵工厂的所有工具和技师全部带走了。 一个大胡子日耳曼人还拿出一张确认单,让莫子布签名,他回到丹麦后好向公司证明,兵工厂确实被莫子布抢走了。 莫子布于是笑嘻嘻的签了字。 剩下的就是丹麦人和法国人的交涉,刚刚被释放的托朗达尔伯爵也没怎么为难丹麦人,他们也吃不下拥有六七百丹麦人和一两百日耳曼雇佣兵的丹属印度。 因此勒索了几万里佛尔,差不多六七千两白银之后就放过了这些丹麦人。 不一会,几个祁连堂的士兵发现了躲藏在房屋里的几十个白女,当即就想上去连接一下,然后他们就被丹麦人阻止了。 丹麦人声称这些女人其实也承担着一部分妓女的工作,他们要是想连接,最好还是付钱。 捏麻麻的,一个出身魏家的子弟上去就是几个大逼兜,打的这丹麦白皮哇哇大哭。 你开什么玩笑,军爷我拿着刀呢,玩几个婊子还要付钱? 然后这丹麦白皮竟然跑到莫子布这来告状,直接把莫子布都给整不会了。 他找到布鲁诺中校问道:“你们欧罗巴人在外面开打,都是这么文明的吗?” 莫子布很不想用文明这个词,但事实又确实看起来很文明。 布鲁诺中校大头摇的哗啦哗啦的,“丹麦-挪威联合王国与日耳曼诸国在海外没什么殖民地,也没多少海军,因此没必要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这是不列颠、法兰西、尼德兰、西班牙等国之间的话,也还是要完全摧毁才行的。” 莫子布懂了,这些东欧和北欧国家没有强力的海军,陆军也不算很强,哪怕普鲁士也一样。 所以他们出去开拓殖民地,就属于小孩子捧着金元宝在路上走。 这些小块的海外殖民地,不但可以成为英法拿捏他们的‘人质’,还可以让他们多多开发,等发展的差不多再上去摘桃子,反正他们也没强力海军保证自己的利益。 而且开发殖民地可是需要很多钱和精力的,对于英法来说,自己泥地里打滚的去开发,哪有抢现成的好。 历史上我带嘤就没少干这样的缺德事,他们总是等别人把殖民地开发好了,再用海军上去直接抢。 但莫子布不是欧洲人,丹麦离他十万八千里,他也没有拿捏的空间。 于是直接飞起一脚,把来他这告状的丹麦白皮,给踹了个狗啃泥。 不过莫子布马上又想起来了,艹,好像他没说这次行动不用遵守军纪吧。 这些家伙是在犯军法啊! 于是,莫子布立刻把总军法官武世秀给喊了过来,不一会就让右胳膊绑着红布条的军法官,把这七八个衣衫不整的玩意给拉了出来,一人十五棍,打的他们鬼哭狼嚎的。 随即莫子布又想了起来,好像现在欧洲梅毒已经开始泛滥起来了,这些白婊子会不会有病呢? 当即有些恶心指着正在挨棍子的家伙们对武世秀说道:“给他们一条小船,三个月内没有出现柳病症状才许归队。” 莫子布也不记得梅毒最开始表现是什么了,也不知道潜伏期是多久,于是直接开了个三个月的隔离期。 布鲁诺中校此时已经完全投靠了莫子布,他指着灰头土脸蹲在特兰奎尔城外的一百多普鲁士雇佣兵说道: “勋爵,其实您可以把这些普鲁士人给带走,他们很便宜的,比法兰西和不列颠的士兵便宜的多。” 莫子布稍微有点迟疑,因为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欧洲在东方的军队,都是他们国内的二三流,真正的精锐,全在本土和北美摆着呢。 这种二三流的垃圾兵,在炮兵方面来说,还有点性价比,因为东方各国中除了满清军队中,就没多少正规炮手。 而哪怕就是满清的炮兵,正规也是相对的。 是以这些欧洲二三流炮兵普遍战斗经验和技能在南洋,是很不错的特殊兵种。 相对于他们,欧洲火枪手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在此时的南洋,缅甸、暹罗和安南三大国的士兵,都可以跟这些三流步兵掰手腕,虽然大概率打不过,但也差的也不是太远了。 至于满清,他们也是玩大炮打完步兵射,步兵射完骑兵收割,这个重复套路的九进十连环战术。 清军战术与欧洲的以线列步兵为主,步骑炮协同作战的线式战术或者斜形战术,并没有明显的代差。 有差距其实是差在动员能力和以火药、铅弹、枪械为主的工业能力上。 是以莫子布在弄清这些后,对包括印度在内整个东方的欧洲白皮步兵,就不大看得起了。 特别是在远东到处当雇佣兵赚三瓜两枣的葡萄牙佣兵,这些狗篮子带着大量的黑奴兵,有些甚至还拿着老掉牙的火绳枪,单纯就是在骗军饷。 而且还没有职业道德,因为假如交战双方都雇佣有葡萄牙人的话,他们会拒绝与对方作战。 莫子布甚至怀疑,这些葡萄牙兵如果出现在唐末五代,他们搞不好还打不过有大量精锐弓弩手的魏博牙兵。 不过布鲁诺中校不这么看,到底还是在东方干了十几年的军事顾问,他对莫子布说道: “勋爵若是只想与其他中南地区国王一样,那就可以不雇佣欧洲步兵。 但还是想建立一支欧式军队,就可以雇佣一些普鲁士士兵。 他们非常能吃苦且价格便宜,打起仗来也相当卖力,弗里德里希二世国王的军事改革,也使得普鲁士人在军纪和执行力上,远胜其他欧洲国家步兵。 勋爵要建立自己的欧式步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听话的普鲁士人,编入自己的军队。” 莫子布有点明白了,这布鲁诺中校的意思是,可以把普鲁士人当成样板编入自己军中,让昆仑山堂的其他士兵亲眼见到欧式步兵是个什么样子,从而方便有样学样。 毕竟他不是满清,昆仑山堂的士兵只能说是军纪提上去了,士气也不低,但严格来说,不能称为军队,至少满清的九进十连环,昆仑山堂就玩不转。 所以这个建议,其实是很正确的。 莫子布看起来很了解欧洲,但不过是从后世的游戏和科普视频,以及跟网友对线中了解到的。 他知道大的方向,但是不知道在现在欧洲,在露西亚士兵被冠以灰色牲口之前,穷困的普鲁士士兵,才是欧洲的灰色牲口。 价格便宜,吃苦耐劳,干得多抱怨少,还被历代想要一统德意志的普鲁士君王调教的重纪律,听指挥。 虽然打仗手艺还是很粗陋,但能苦战,算得上是欧洲一线陆军了。 最重要的是,普鲁士人穷,海军几乎等于没有,还不如丹麦。 所以能出海混日子的不多,没养成葡萄牙人那样的老兵油子的脾性。 因此在东方的雇佣兵中,别人来的是二三流,普鲁士人来的是准一流。 莫子布不知道这些,但是他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能听得进去意见。 他没有因为布鲁诺中校人品的缺陷和指挥能力一般,而不听他的意见。 而是充分听取并认真考虑之后,同意雇佣了以弗德里克上尉为首的一百二十七名普鲁士雇佣兵。 并且把他们交给了布鲁诺中校指挥,准备打造成莫子布这边的欧式军队模板。 布鲁诺中校大喜,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获得一支军队的管理权,因为莫子布救回来的法兰西俘虏中,只有十几人愿意跟他一起。 这让布鲁诺中校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在这个残酷的时代,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很快就过得比牲畜更惨。 而莫子布捡了一百多普鲁士雇佣兵之后,又立刻带着托朗达尔伯爵继续往南。 因为在印度,确切的说在印度南部,还有一个莫子布看着十分碍眼的存在。那就是荷兰人。 虽然荷兰人在印度的殖民地,由于在1741年的克拉谢尔战役中,耻辱性的被印度土邦特拉万科王国击败,而几乎彻底丢失。 但是荷兰人还拥有着包括科伦坡在内的大半个锡兰,也就是斯里兰卡。 在目前来说,斯里兰卡是荷兰人在印度洋的命根子,决不允许有失。 但同时他们的力量又不算强,连正规战舰都没有,仅仅六七艘武装商船和六百多士兵,只有巴达维亚势力四成,是个非常好的拿捏对象。 莫子布倒不是要去夺取斯里兰卡,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但却可以用来威胁荷兰人。 。。。。 1766年,乾隆三十一年,六月。 莫子布率领九艘战舰,六艘大型商船,华人士兵一千三百人,各族水手五百五十人,欧洲雇佣兵一百七十人,拉着十几门野战炮。 在被释放刚刚组成建制的三百五十名法军配合下,打着朱边蓝底白日旗,自锡兰岛最北边的重镇贾夫纳登陆。 并几乎没开一枪,就把当地的荷兰驻军给吓得打白旗投降了。 此时的荷兰人在锡兰岛上除了一堆被称为伯格人的荷锡混血儿以外,就只有几百军队。 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围困此时还是锡兰岛中心腹地坚守的锡兰康提王国,根本无力对抗莫子布与法军。 四日后,锡兰岛上的荷兰总督才派政务官前来了解情况。 当政务官看到这两千多大军和战舰、火炮之后,贾夫纳城都没敢进,拔腿就跑了。 莫子布没想到锡兰岛上的荷兰人这么怂,于是只能命布鲁诺中校带着林通前去通报。 理由是船帆损坏,补给所剩无几,需要在贾夫纳修整一段时间,并无占领荷属锡兰的意图。 荷兰人这才放心,荷属锡兰总督还邀请莫子布去科伦坡。 莫子布当然不会去,最后在托朗达尔伯爵的保证下,荷属锡兰总督来了贾夫纳。 莫子布在贾夫纳热情款待了荷属锡兰总督,双方一点都没有不久前才刀兵相见的紧张模样,气氛缓和的就像是在开联欢会。 不过双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荷兰怎么说呢,在全球范围都在收缩,处于国力快速衰落的时候。 不过目前还有点实力,他们要等到1780年的第四次英荷战争惨败后,才会彻底退出列强的行列。 所以在目前的南洋,荷兰实力还很强大,他们在南洋执行的是英国人在欧洲的策略。 即不断挑拨南洋各族互相殴打,谁要开始一家独大,他就出面打谁。 于是莫子布干脆主动出击,因为他现在回去之后,以目前的海军实力,肯定会被荷兰人视为重点防备对象。 不单因为莫子布的海军实力大为增强,还因为红溪惨案仅仅才过去二十六年,当年准备在巴达维亚起事的华人领袖及其后人,尚在南洋活动。 除此之外,现在的巴达维亚周边,至少还有六到七万的华人在生活,其中大多数人处于赤贫状态。 名义上是种植园工人,但基本可以算做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农奴,从而倍受压榨。 是以荷兰人非常害怕有华人领袖出来,以此为借口向巴达维亚开战。 在对方处于这种极度紧张的心理下,莫子布也怕在他回南洋的途中,或者是兵工厂建立起来后,觉得受到威胁的荷兰人对他展开先发制人的打击。 对于莫子布来说,红溪惨案和荷兰人对华人的压榨这两笔账,是肯定要算的。 但不是现在,毕竟莫子布现在还无力与荷兰人对抗,特别在海军上。 所以莫子布特意把托朗达尔伯爵和伯多禄都拉了过去助阵,还当着荷属锡兰总督的面,大谈自己即将与法兰西人缔结条约,明年就准备派使者去拜访路易十五的事情。 嗯,法国人虽然打不过英国人,但是拿捏荷兰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因为荷兰与法国接壤,就算海军不行,至少可以出动陆军把荷兰给打趴下。 荷属锡兰总督一边堆起笑脸与莫子布虚与委蛇,一边在心中警铃大作,准备一离开就把这个要命的消息,传达到巴达维亚和荷兰本土去。 舰队一直在雷夫纳呆了十几天,莫子布再一次对军官们,特别是军法官们宣布不怎么注意军纪,轮番放假,让士兵在雷夫纳及其附近几个城镇,好好享受一下。 于是短短的十几天,失去约束的士兵在整个锡兰北部的海港城镇中敞开了撒欢,到处滋事。 报上来的殴打、强买强卖,甚至抢劫当地荷兰人与荷锡混血儿事件,多达数百起。 除了没爆发大规模集体强奸案以外,几乎所有的军纪都犯齐了。 就连刚从英国人监牢中放出来的法国军人,也开始尽情撒野,他们甚至干的比昆仑山堂的士兵更过分。 人渣们一直放肆到莫子布觉得再不收敛一下军纪,可能要出现劫掠和杀戮之后,荷属锡兰总督才匆匆派人赶了过来。 他们给莫子布奉上了价值两千多两银子的各式礼品,基本就是莫子布采购之后荷兰人赚取的利润。 莫子布这才决定起航返回。 其实莫子布不太喜欢这样放纵士兵,但一来士兵们连续八九个月绷紧神的作战,需要放松一下。 二来他就是要用这种肆无忌惮的方式,给荷兰人提个醒。 告诉他们,以后自己就是法兰西在远东的盟友了,要他们识相点。 。。。。 1766年,满清乾隆三十一年,八月中,经过快两个月的海上航行,昆仑山堂的舰队,成功从斯里兰卡回到了南洋。 莫子布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让大部分士兵在玻璃港登陆,而是全军直接穿过马六甲海峡。 巴达维亚的荷兰武装商船在柔佛附近远远跟着航行了一段时间,好像是在测算昆仑山堂舰队对风帆战舰的操作能力。 莫子布也不介意让他们看看,毕竟马纽尔.波恩等人,也算是正常的欧洲水手水准。 荷兰人远远观察跟随了几十海里之后,还专门派几艘小船靠近,为昆仑山堂舰队送来了新鲜的瓜果和肉类。 这是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莫子布则命财宝号回赠了荷兰人一些从加尔各答采买的葡萄酒。 看着非常的和谐,但是在双方的心里,恐怕从今天开始,都要把对对方的戒备,提高一个搞档次了。 八月二十一,舰队返回了洛坤港,属于河仙的商船也离开舰队返回了河仙。 莫子布命李献文带领财宝号软帆武装商船与红三号广式红单船,护送商船返回,并且让李献文去河仙,对鄚天赐说明他暂时不返回河仙的理由。 。。。。 看着一脸忐忑前来迎接自己的王闰之,莫子布也叹了口气。 虽然这次去印度洋自己大赚特赚,河仙八艘大型商船装满的瓷器、茶叶、丝绸、大黄、猪鬃等紧俏物品在印度被抢购一空。 回程是还装满了在南洋很是紧俏的欧洲葡萄酒、朗姆酒、橄榄油、鲸油、钟表以及少量火枪、刀剑等货物。 一来一去,最少要赚五万两白银以上。 而他自己劫掠了两个王都一个缅甸大城市,收获了超过十万两白银。 还获得了两个加起来,能年产三千五百杆燧发枪的兵工厂及大量熟练工人。 但是到现在为止,莫子布还没有一个地盘,以至于兵工厂现在都没法组建。 而且你还不能怪人家王闰之忐忑,你带着这么强大的武力回来,走之前还收了洛坤的人心,可是又不愿意娶人家的妹妹。 这让他搞不清楚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鸠占鹊巢,能不紧张嘛。 是得赶紧给自己找个地盘了,莫子布暗暗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82章 河仙 第82章 河仙 南中国海的咸湿海风,轻快吹过了这个位于湄公河三角洲的港口城市。 在这被热浪统治的南洋九月,一股清凉之风哪怕带着些许难闻的气味,也是弥足珍贵的。 街上的孩童更是将双手举得老高,尽力扩大受风面积,享受这难得的凉爽。 河仙背靠屏山,面朝大海,素称形胜。 城北倚靠着还算高大的屏山,山腰就能俯瞰整个城市,从山脚到山腰坡度陡峭,四周多怪石,加之道路狭窄,易守难攻。 莫氏经过两代人的经营,在山腰修建了象征统治权的堡垒-武定城。 武定城层叠坐落,方圆四里有余。 砖土混合的城墙上能并排通五人以上,架设着从富浪沙人(法兰西)那里买来的十门二十四磅舰炮,防守非常严密。 除了武定城这个堡垒以外,河仙还有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市镇,周围便是大片大片的良田。 而在华人到来之前,湄公河三角洲远没有后世那么富庶。 缺少人类活动的它沼泽遍地,大小水潭里充满了鳄鱼与蟒蛇,至于巨大的牛虻和成群的蚊虫、毒蛇,稀松常见到不值一提。 土生此处的真腊人生产力极度低下,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高帝国的时期的豪情和积极向上。 那就像是一个美梦一般,当梦醒来,真腊人又回到了如同他们两千年前祖辈一样的生活。 饿了就去树上摘果子,渴了捧起河里的水就喝,种植完全看心情和老天爷,能主动去抓鱼就算勤劳,打死一条鳄鱼,那就是了不得的战果,晚上全族打牙祭。 如此的生产力和脾性,自然无法治理洪水泛滥、沼泽遍地的湄公河三角洲。 高情商的做法叫保持了生态,低情商的说法叫懒。 这样的情况,一直等到华人大规模南下之后,方才开始改变。 以闽粤桂琼为主的华人在湄公河流域修坝筑堤、平整土地、挖掘运河、抽干沼泽。 他们开垦了大片荒地,将上万年来都横冲直撞的湄公河及其支流,限制在了固定河道。 可以说,没有下南洋的华人,就不会有后世富庶的湄公河三角洲。 而河仙的市镇又分为镇城和港口两个区域。 今天,似乎是所有的河仙人都涌到了港口。 被阮氏广南国封为河仙镇总兵,内部暗暗以大明雷州镇总兵自居,对欧洲人自称高王,却又被欧洲人称为港口国国王的鄚天赐,带着长子鄚子潢等三个儿子,站在人群的最中央。 而在他的左手边,还有几个穿着红色大明官袍,看起来很显眼的男子,为首者正在与鄚天赐攀谈。 有熟知河仙政治格局的人不禁咂舌不已,这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嘉定陈家的当家人陈大胜到河仙来。 这些年,因为鄚陈合一的逐渐不现实,以及广南国在嘉定实力的增强,压制住了陈家。 陈家人虽然还是在与河仙来往,但陈家的首领人物已经很少到河仙来了,更别提是当家人陈大胜亲自来。 “来了,来了,舰队回来了!”突然,河仙港口派出去交通的小船,风驰电掣的蹿了回来。 小船上的引水员,还在不断挥舞红色旗帜给岸上报信,港口聚集的人群,立刻就轰动了起来。 没过多时,一艘艘大船在一片欢腾声中,缓缓驶进了河仙港口。 轰隆两声,财宝号在远处轻轻把船斜过来一点,然后四门六磅炮先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这是没有装炮弹的礼炮打响了。 紧接着,河仙港口中十几艘华洋大船,也组织了船员列队着礼服,然后对天鸣枪表示欢迎。 李献文身着锦袍,头戴无翅乌纱帽,当先从财宝号上下来了。 在他背后,三十名河仙精兵,三十名陈家红袄银刀兵,一百名法兰西与普鲁士雇佣兵鱼贯而下。 河仙精兵身穿青色劲装,手持1750爱尔兰竖琴燧发枪。 陈家的红袄银刀兵身穿大红露胳膊号衣,头戴红笠军帽,手持藤牌银刀。 一百名欧洲雇佣兵则集体身穿白色长裤加白色上衣,带着三角帽,全员手持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拉着四门三磅奥地利野战炮。 呃,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但没办法,英法军现在的军服可不便宜,南洋和印度又太热,基本没法穿他们的欧式军服,是以莫子布招揽的这批欧洲雇佣兵,压根就没有统一军服。 就这白衣白裤加三脚帽的尬装,还是莫子布找锡兰的荷兰裁缝‘买’的呢,费老鼻子劲了。 但这个尬装是莫子布认为的,除了他,包括布鲁诺中校、雅克上尉、弗德里克上尉以及李献文等人,都不觉得尬,还觉得这样看起来不错。 当然,鄚天赐等人也还觉得不错。 李献文激动呼吸急促,他按照莫子布的叮嘱,快步走上前对着鄚天赐抱拳施礼。 “总镇大人,昆仑山堂舰队出征归来,历时九个月,破城有三,擒王有二,缴获火炮二十门、火铳五百杆。 商船十三艘,全员顺利返回,共计赚取白银超五万两。” “哗!”人群起了阵阵惊呼。 虽说有十三艘船跟着舰队出海,但其中七艘是装着不怎么值钱的大米出去的,这七艘中也有五艘在宋卡和巴达维亚交易完毕之后,就返回了河仙。 剩下的两艘也基本是空船跟着去了印度的,实际上在当运兵船用。 也就是说莫子布用六艘船就赚了五万多两,平均每一船就有最少九千两的纯利润。 呃,实际上还不止,因为有一艘船上的货物,被莫子布平价卖给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也就是说,一艘船的纯利润在一万二千两以上。 这是非常,非常惊人的数据,如此短的航行,所获利润却相当航行到欧洲的七成。 鄚天赐也非常欣喜,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河仙这些年大发展之后其实不太缺钱,鄚天赐更深知,在这混乱的南洋,没有实力,有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李献文也知道鄚天赐在等什么,等到鄚天赐挥手示意港口上的人群安静下来之后,李献文再次拱手请示: “昆仑山堂健儿,感于总镇大人恩德,受龙头委派,愿操演以谢!” “准!”早就沟通过的鄚天赐大手一挥,显得有些兴奋。 李献文得令,令鼓乐手奏乐,手持令旗颁发给四个队正。 四个队正立刻持旗奔赴队伍,随后这一百六十精兵就在令旗指挥下操演了起来。 具体内容其实并不复杂。 一是刀盾手在前,火铳手在后的街巷搜索战。 二是士兵在口令中迅速排成三排线列横阵,中间在夹杂着火炮,以步炮协同的阵型向前攻击。 第三个则是组成空心方阵,刀盾手换上长枪与一部分有刺刀的燧发枪手列阵。 其余火枪手演示三轮击,火炮手居于空心方阵中,火枪手和炮手互相配合轰击敌骑。 说实话,这水平不算太高,至少与欧洲列强精兵有很大差距,比满清八旗精锐和绿营精兵的九进十连环也多有不如。 但是在南洋,已经该比暹罗和北郑南阮的军队要强了,应该能跟现今的南洋一霸缅军精兵打的有来有回。 不过,莫子布麾下的这些士兵操演起来,却远比实际本领要强。 为什么呢? 那是穿越来的莫子布其他的军事知识不敢说,但是训练队列,绝对是很熟悉的。 他虽然没当过兵,但从初中、高中到大学,三个学校的军训,那都是高规格的,绝不是那种应付事的,高中和大学的军训还有实弹射击项目。 加上后世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基本都是在队列训练和遵守纪律的培养中渡过的。 毫不夸张的说,后世的高中生穿越到古代,在纪律和队列方面,都能甩时人一大截。 因此别的不好说,昆仑山堂的队列训练在莫子布的亲自督促下,绝对是此时各国军中最好的那种。 哪怕此时的欧洲,队列训练的方法都还没有成熟,列强各国都还是在摸索中。 这也要算是一个穿越者的大优势吧。 至少这个码头上的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他们看着昆仑山堂的士兵在令旗、鼓乐和口号的指挥下,百余人如同一人般,做出各种战术动作,喊杀声,声震屋瓦。 演戏完毕还齐齐朝鄚天赐敬了一个欧式军礼,集体高呼‘万胜’三次。 震的鄚天赐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礼,手忙脚乱了那么一大会。 操演完毕,港口数千人突然鸦雀无声,半晌后,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嗯,到底还是小地方的人,没有多少见识。 也可以说,河仙这些亡国之民,离开大陆百余年了,就没见过什么正规军。 鄚天赐兴奋地面孔涨红,他来回快速走动了几步,看着那李献文带回来的这一百多兵丁,犹如看到了命根子一般。 “令行禁止,如臂指使,竟然是一支前所未见的精锐之师!”鄚天赐指着远处,对身边的陈大胜说道: “阿兄请看,你我两家之兵原本不过寻常,今得阿五数月调教,已是天南猛虎,恐怕比之岳父在世时的大明精兵,也不遑多让了!” 陈大胜抓着鄚天赐的手,此时恍然大悟,明白鄚天赐非要他来是什么意思了。 鄚家两家,自从鄚玖、陈上川这样的英雄开基之主去世之后,后人在兵事一道上,就再无几个值得称道的人。 连他兄长陈大定,也不过只能称得上是虎父犬子,泛泛之才罢了。 就好像子孙的气运和天赋,都被祖宗用光了一般。 而在这天南之地,出现武运不昌这种情况的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可以说,陈家占着先发优势,却在陈上川去世后迅速被阮家挤兑的快要无法立足,就是因为无人能为陈家练出一支精兵自卫。 鄚家也一样,河仙的商税已经几乎与广南阮氏的收入基本相当了,甚至每年的结余还要大大高过广南国。 但这么充沛的财源,却没有转化为河仙的优势。 鄚天赐手握大把钱财,在军事上一直处于广南在嘉定八千正营兵压制下,也是因为鄚家没有一个可以练兵带兵的将才。 而现在好了,莫子布的横空出世,终于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了武力的保证,已经停滞的鄚陈合一,似乎又可以推动了。 陈大胜激动抓着鄚天赐的手,“妹夫,你我两家,咱们天南明香人的未来,就要在阿五手里了。” 听到陈大胜这么说,周围无论鄚家还是陈家人,都露出了喜色或者惊讶之色。 唯有一个人,鄚天赐的长子鄚子潢脸色惨白,眼神惊疑不定。 (本章完) 第83章 如何放大一个人的缺点 第83章 如何放大一个人的缺点 演武完毕之后,事情并未结束,李献文作为莫子布的义兄兼姐夫,还要代替莫子布以及昆仑山堂,来为河仙的父兄舅叔献上礼物。 李献文先让人捧出来的,是莫子布献给父亲鄚天赐和母亲陈氏的礼物,一尊差不多有婴孩大小的金佛。 这尊金佛以纯金打造,佛像的天目和头发部分以宝石、珍珠、极品翡翠镶嵌,一出来就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放到后世,不考虑文物价值的话,这尊佛像起码都要值几个亿。 在现在,也最少要值两万两银子以上了,这是莫子布在阿拉干王宫中,搜出来的最值钱宝物。 “此金玉宝佛,乃是龙头亲率部曲,攻破阿拉干王都,从阿拉干宝库发现的至宝。 传闻乃是昔日唐玄奘西行求佛时,戒日王举办大佛会时铸造,有大愿力,供奉可消百病。” “真厉害啊!这金佛不得有十五斤,怕不得要几万两银子。” “这可是唐僧铸的,哪是银子可以买到的,没听说是从人家王宫中起出来的嘛。” “哈哈哈哈!”鄚天赐等听够了身边人的震惊之后,才挥手让人上去接下礼物,且还不忘记再给莫子布也长长脸。 “我儿,这金佛如此珍贵,那阿拉干王怎会愿意交出来?” 李献文听到鄚天赐叫他‘我儿’,顿时美得鼻涕都冒泡了,也知道鄚天赐是在抬举莫子布,当即大声回答道: “回禀父亲大人知晓,阿拉干王德行不修,张狂无礼,欲夺我财货,已被龙头破其国都,并亲手诛杀!” 若说这尊金佛,就像是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手雷的话,那李献文这话,绝不亚于一发155榴弹炮在在人群中爆开。 河仙的人对域外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他们知道,这阿拉干王国不是那种几万人的落魄小苏丹和土酋,而是真正的王。 要论起来的话,阿拉干王国的国力绝对是比河仙还要强的。 方才一百多人的操演,已经让很多人意识到了莫子布创建的这个昆仑山堂,武德很是充沛,那么现在,他们的认知就更加清楚了。 这不是什么江湖山堂,而是一支可以灭国的力量。 当然,他们能这么想,还因为李献文隐瞒了阿拉干达尔耶王之所以会被杀,是因为他臣服白象王引起了普遍不满,以及达尔耶王有个好儿子的原因。 “原来是德行不配啊!自古祥瑞神器有德者居之,表兄在河仙勤政爱民,又养育了阿布这样的好儿子,金佛西来,自是天数!” 出言恭维鄚天赐的,是他的亲表弟裴建南。 鄚天赐的母亲名叫裴氏廪,娘家在同奈省省府边和城,边和位在西贡以东三四十公里处。 裴氏自明初就迁来此地,祖先三兄弟是跟三宝太监出海的低级武官,因受伤留下。 养伤期间,裴家的长兄娶了占婆王族之女为妻,兄弟遂就在此地落脚生根。 到了裴建南父亲这一代,家族先混了占婆血脉后又主动京族化,现在基本已经与安南人无二。 鄚玖在河仙立足之后,多得裴家青眼相加,两家关系很是密切。 当时鄚玖已经被迫娶了不少真腊女子和暹罗女子,知道裴家家世之后,就主动求亲。 其四十多岁时,娶了时年十七岁,勉强算是半个汉人的裴氏廪,诞下的鄚天赐就被当做了嫡子培养。 鄚天赐听到裴建南这么说,那是爽的仿佛吃了人参果一般,到了他这快七十岁的年纪,又是一方之主,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他有德。 见鄚天赐极为欢喜的收下金佛之后,李献文趁机献上了其他礼品。 舅父陈大胜得到了二百斤正宗紫檀木,还有擅歌舞的阿拉干宫人两名。 表舅裴建南得到了火红珊瑚一树,其余亲戚数十人都有礼品,可谓面面俱到。 陈大胜最喜好脸面,有国王宫人服侍,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裴家是安南人中的华族,诗礼传家,本人更是能吟诗作对,得了贵重又不俗气的火红珊瑚树,也满意地不得了。 这些,莫子布都是交给武世营去安排的。 此人是鄚天赐收养的孤儿培养长大,派到莫子布这来之前,是给鄚天赐当贴身秘书用的,对于这些自然了熟于心。 不过,在这一片欢欣的气氛中,却透露着一丝丝的尴尬,甚至有人直接去看脸色已经非常不自在的鄚子潢了。 今次送礼,不但鄚天赐和陈大胜这样的尊长有,鄚子潢的胞弟老二鄚子淌、老三鄚子溶都有礼物,唯独他这个大哥鄚子潢没有。 鄚天赐没说话,他知道莫子布不会这么干,真要这么干,莫子布也不值得培养。 果然,等到很多目光都注视到鄚子潢身上之后,李献文方才双手一拍。两个婆子搀扶着一个身如扶柳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 “龙头在印度时,经常谈及兄长,称为敦厚长者,时常以兄弟不能相聚为憾。 是以在阿拉干国王宫见到此女之时,就想到要带回来奉献兄长。” 等完全吸引了鄚子潢注意力后,李献文大大提高了声音。 “好叫兄长得知,此女乃是阿拉干大王嫡亲孙女,封公主,年方十五,温柔贤淑,又学习了四个月唐话,交谈已经无碍了。” 说着,李献文很是粗暴的一把扯掉此女脸上的纱巾,“至于容貌嘛,不说倾城倾国,那也是一方绝色!”本来嘛,这个阿拉干王的孙女还是称不上绝色的。 但李献文的大段铺垫相当于增加了好几层的buff后,又有如此身份加持,在锦缎长筒裙和珠光宝钗的映衬下,确实显得娇艳无双。 就连六十六岁见惯场面的鄚天赐,都觉得眼前一亮,其余人更是连连赞叹。 人群明显拥挤了起来,好些个都想挤到前面来看看,这被俘虏的外邦公主长什么样。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鄚天赐的这三个儿子怎么说呢,次子鄚子淌稍显憨厚,但非常孝顺。 历史上他被暹罗人严刑拷打致死,也没乱攀诬一个人,说鄚天赐一句坏话。 三次鄚子溶长相英俊,喜好诗文、美酒,在相貌和大部分性格上,是最肖鄚天赐的,但显然不适合做继承人。 长子鄚子潢在政务和商贸上颇有才干,这是在河仙内部很多人看好他的原因,但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有些好色。 虽然鄚子潢这个身份好色根本算不得多大的事,但鄚子潢背后是靠着阮家在立足。 他妻子兼表妹,长相一般却偏偏善妒,两人成婚多年,连鄚子潢想要沾染个把侍女都如同做贼一般。 这种情况下,鄚子潢的好色,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般危险了。 鄚天赐和陈大胜对望了一眼,都看出莫子布是想干什么了。 子潢本来就好色,又被妻子阮氏压制,憋闷的很,现在莫子布送上了一个如此绝色。 偏偏此女身份还高贵,因为若是一般美艳侍女,阮氏女说不定敢直接打死,但显然这个阿拉干公主,阮氏绝不敢加害。 好家伙,一个被压制多年的好色之徒,得到这样的一个身份高贵,予取予求的绝色,完全想象得到会宠爱成什么样了。 也可以想象,鄚子潢会因为这个和阮家产生多大的裂痕。 事实就如鄚天赐和陈大胜预料的这样,在经过李献文先抑后扬的层层铺垫,以及本身有足够噱头的高贵身份加持之后。 鄚子潢远观这阿拉干公主,只觉得她仿佛身披金色霞衣一般,面目时而娇艳无双,时而端庄高贵。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是在范冰冰和观世音之间不断切换。 这..,这谁顶得住啊! 鄚子潢虽然心里不断地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如此失态,但他就是忍不住,仿佛神魂都被夺走一般。 特别是周围无数男人羡慕嫉妒恨的一双双通红眼睛,更是狠狠刺激了鄚子潢。 这种雄性在万千竞争对手不甘眼神中,夺得美人归的爽感,已经让他爽的飞上了九天之上。 他恨不得现在就大喝一声。‘人生极乐如此,死复何恨!’ 鄚子溶略带嫉妒的闭上了眼睛,心里知道完蛋了,兄长如此,是无法和五弟竞争了。 至于莫子布为什么是五弟,那是因为老四七年前夭折的缘故。 “大公子!”就在鄚子潢要迈步上去亲自迎接这个美人的时候,他身后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男子厉声大喝。 此人是鄚子潢的堂舅,是他的谋主,更是鄚子潢外祖家放在他身边的代表。 鄚子潢内心极为挣扎,虽然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得到堂舅那严厉的眼神。 他也知道,自己要是接受了这个美艳尊贵的战利品,未来有可能会失去什么。 鄚子潢迟疑了。 眼看事情要遭,李献文不着痕迹的偏转了身体,目光凶狠的看向了这个阿拉干公主。 公主猛地一抖,她的母亲,她十一岁和八岁的妹妹,舅父和几个表兄弟姐妹,都在这些人的控制之中。 她想起那个狮王般男人的警告。 ‘你若是能放下仇恨,我保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家人也可以继续成为贵族。 但若有半点忤逆,你全家一十六人包括你的自己,都将被推进万蛇坑,在蟒蛇腹中团聚!’ 想到这些,公主浑身一抖,发出了轻轻的惊呼,水汪汪的大眼睛,哀伤又绝望的看向了鄚子潢,就好像是个即将被心爱丈夫抛弃的可怜人。 被相貌平平河东狮压制了六七年的鄚子潢,哪还经受得住这个,灵魂都在这一声惊呼中,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不满警告,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快感走上前去,对着李献文一拱手。 “没想到阿布在万里之外还记着我这个兄长,阿文得空了到我府上,我们好好喝上几杯,说说你和阿布在海外的事迹。” 李献文当即亲热的抓住鄚子潢的手,“兄长相召,敢不从命,正好我带了两桶西番名酒,明日与诸位兄长不醉不归。” 港口上,不同人有不同的脸色,但陈大胜笑得极为开心。 “这献文也非常人啊!” 他转身又看着鄚天赐,郑重的说道:“你我两家,终于要出一个人物,不负祖上英雄之名了!” (本章完) 第84章 第83 潮佬与粤西佬,暹罗王与高棉王 第84章 第83 潮佬与粤西佬,暹罗王与高王 夜幕,武定城中灯火通明,就连河仙城都放开了宵禁,到处都是欢呼雀跃,酩酊大醉的人群。 因为跟随李献文回来的,除了操演的这一百多人以外,还有大量一起出海的水手和前期放假的士兵。 这些人大多家在河仙,或者家人闻讯赶来了河仙。 他们跟随莫子布出海劫掠得了大笔分红,走时莫子布又给了一份赏赐,各个腰包都鼓起来了,自然要带着家人大吃大喝起来。 武定城中,鄚氏的所有近支宗亲都在,陈家和裴家的人,也在列。 众人也是在大吃大喝,河仙难得有这么开心的一天,一来庆祝莫子布舰队得胜归来,二来也算是李献文与鄚灚的订婚礼。 鄚天赐现在看李献文,是越看越满意,本身能力并不差,也不是那种脑后生反骨的人。 虽然年纪大点,但自己女儿也是大龄剩女了不是。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等到吃席的族亲都不胜酒力回去之后,鄚天赐还没有放李献文离开,而是把他召进了内堂。 内堂中,鄚灚站在母亲陈氏旁边,随着鄚天赐进来的,还有陈家的陈大胜和裴家的裴建南等。 这些人与鄚天赐的亲近程度,要远超过鄚家自己的宗亲,算是河仙在外面最大的两个支持者。 其中陈家还有七八万属民。 裴家从黎朝到广南,家族世代为官,还有占婆王族血统,算是嘉定,也就是西贡以东的文华豪门坐地虎。 鄚天赐当着裴家和陈家人的面,把李献文单独召进来,意思就明显了。 他坐定喝了一碗茶之后,直接就问李献文:“阿文,你来说说,阿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准备怎么干?” 李献文也没想到鄚天赐问的这么直接,突然他想起了走的时候莫子布对他说的话。 ‘唐太宗之所以会有玄武门之变,实是因为隐太子李建成颇有能力。 唐高祖李渊又舍不得放弃手中权力,采取了拉一踩一来限制逐渐膨胀的天策府。 李元吉更在后面不停拱火的缘故。 现今我家,父亲春秋鼎盛,威望无二,不需要防着我这儿子。 长兄有才干但缺点也很明显,不如隐太子多矣。 二哥、三哥都是忠厚孝顺之人,绝不至于拱火。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鄚家地处四战之地,绝没有父子兄弟相残的本钱。’ 当即,李献文脑子一热,干脆直接也把莫子布的判断给说了出去。 陈氏和鄚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陈大胜也有些傻眼,这也太敢说了。 裴建南闻言哈哈大笑,他指着李献文说道:“阿布还真是英雄豪气啊! 看着是在分析局势,但内心里竟然以唐太宗自居,这可是千古一帝啊! 我们汉人几千年历史中,帝王者不知凡几,能与唐太宗比拟者,唯有本朝的太祖高皇帝一人而已,就是成祖孝文皇帝也多有不如。” “真是好大的气魄!” 汉人,或者叫华人这个词,跟咱们后世理解的汉族其实不太一样。 这两个词,很大程度上不是指民族,而是指一种身份,大致相当于欧洲人开始制造的文明种族这个词的意思。 就像此时的安南,他们对占婆、高、暹罗、马来等种族可是自称汉人华民的。 而把真正的汉人,要么称之为唐人,要么干脆叫北人、客户。 所以,裴建南这个已经混了三四百年的家伙,自称汉人是相当的自然。 不单是他,北郑南阮高层基本都说自己是汉人,暗中称呼安南自己为大南国,满清为北国。 至于裴建南称呼大明为本朝,那就更好理解了。 他们裴家祖先是大明军官,这可是一块金字招牌,要是裴家不抱住的话,他们家的血脉传承,那就只能去占婆王族身上找了。 别看什么王族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完全赶不上大明军官后人这个身份的。 因为大明军官是华人上民,占婆王族不过是番邦蛮酋。 鄚天赐听了裴建南这么说,脸上也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不过内心还是挺欢喜的。 至少莫子布能这么说,能证明莫子布的思路和认识,还是很清楚的。 见鄚天赐没有因为李献文转述了莫子布的话而生气,陈氏细细思考了片刻,随后对鄚天赐说道: “看阿布这样子,他暂时是不准备回河仙了,一来不跟兄长起冲突,二来不使公爷为难。 但布儿麾下又有这么多熊虎之士要安排,不如公爷书信一封带去金边,让尊这个兄长想想办法划个港口出来,作为布儿的立足之地。” 陈氏口中的兄长尊,就是如今柬埔寨王国的国王帕.乌迭二世,越南史书上称为匿螉噂。 此时,河仙鄚氏与柬埔寨王国的关系,非常特殊。 早期鄚玖是依靠柬埔寨王的支持开始壮大的,但此后因为柬埔寨王无法庇护河仙,导致河仙数次被暹罗袭击,为了自保,鄚玖就转而投向了广南阮氏。 柬埔寨自然无法忍受鄚玖的背叛,多次派兵攻打河仙。 但鄚天赐在嘉定陈家和边和裴家的支持下,打退了柬埔寨的进攻。 柬埔寨被河仙击退,夺回属地不成,反而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国内政治开始不稳起来。 十几年来王室同室操戈互相攻打,实力一天不如一天。 1756年,金边被广南阮氏攻破,国王匿螉源反而只能逃到河仙避难。 此时的鄚天赐敏锐觉察到,要是让广南灭了柬埔寨,那么下一个被取消半独立地位的就会是河仙。 于是鄚天赐说服了河仙所有人的反对,力主保住匿螉源。他的斡旋下,觉得吃掉柬埔寨也有些困难的广南武王阮福阔,在匿螉源补足三年贡赋,割让两城以后,宣布从金边撤军,柬埔寨王国得以复国。 此后,柬埔寨王国和河仙的关系就亲密起来了。 两年后,柬埔寨王室又发生内乱,王子匿螉噂逃到河仙避乱。 此人到河仙时极为窘迫,只剩几个母族的武士、仆役护卫,除此之外身无一物,甚至连明天的早饭都不知道在哪吃。 但他非常有眼色,看到河仙实力已经远超柬埔寨之后,不顾已经二十九岁,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坚持要认鄚天赐做养父。 并约定只要鄚天赐能助他回国登位,就把包括后世西港在内的五座柬埔寨城市,赠送给鄚天赐。 呃,其实匿螉噂要认鄚天赐做养父,也是说的过去的。 因为鄚天赐的父亲鄚玖早年娶过一个柬埔寨王族女为妻,正是匿螉噂的亲姑奶奶。 也就是说,鄚天赐跟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亲属关系来说,鄚天赐是匿螉噂的亲表叔。 有这样的好处,加上关系确实不一般,鄚天赐当然十分愿意。 于是他征召、雇佣了万余大军从河仙北上,护送匿螉噂回到金边击败乱党,继承了柬埔寨王位。 这位被越南史书称为匿螉噂的柬埔寨王,就是历史上的帕.乌迭二世。 事后,帕.乌迭二世信守承诺把香澳、芹渤、柴末、灵琼、真森五个府送给了鄚天赐。 地盘相当于后世柬埔寨东边,包括西哈努克市在内的,所有靠海地盘。 河仙得到这五个府后,面积增大了一倍都不止,还获得了治下十余万柬埔寨百姓的统治权 至此,鄚氏终于获得了一定的战略纵深和大量人口,得以开始筑诸城堡垒以为河仙屏障,真正强大起来了。 这也是如今鄚天赐在莫子布杀了广南权臣张褔峦之子后,还稳如泰山的重要原因。 河仙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困居海角,面对广南国没有多少还手之力的小港口了。 而且鄚天赐不但从帕.乌迭二世这里得到了土地和人口,还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法理,那就是高王的称号。 帕.乌迭二世登大位后,鄚天赐作为国王的养父和与王室的渊源,成为了理所当然的高王。 帕.乌迭二世则自称金边大王。 严格来说,柬埔寨金边王朝的国王们,此时已经失去了高帝国这个法统。 这也是历史上鄚天赐与郑信,真正不可能合作的主要原因。 因为柬埔寨历史上,就是夹在暹罗和安南两大国之间摇摆的藩臣。 鄚天赐实控河仙被称为高王,已经在事实上造成了柬埔寨与河仙形成了一个松散邦联的模式。 这是暹罗,也是安南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历史上郑信取代阿瑜陀耶王朝成为暹罗国王之后,立刻就准备打击河仙鄚氏。 这其中,所谓的潮州佬与粤西佬的矛盾,只能算很小的一部分,双方确有矛盾,但不至于闹到要你死我活的地步。 暹罗王不能容忍卧榻之侧出现一个强大的高王,才是主要原因。 于是,历史上郑信刚立国一年多,称得上根基并未完全稳固的1769年,就派大军进攻柬埔寨。 暹罗军队攻占金边,驱赶了帕.乌迭二世,立暹罗贵妇所生的柬埔寨王子为王,称安农二世。 鄚天赐闻讯,立刻拉上陈家和裴家,组织了五万大军,水陆并进攻打位于柬埔寨与暹罗边界的重镇尖竹汶,企图围魏救赵,迫使郑信从柬埔寨退军。 郑信一面召回大军,一面再命尖竹汶的暹罗军坚守。 双方对决中,祖籍潮州揭阳的纳真三代陈联,以两三千人的兵力,在嘉定陈家第三代陈大力五万大军的猛攻下,守住了尖竹汶。 陈大力久攻尖竹汶不下,被拖到了雨季,军中瘟疫大起,士卒让染病近半,只能狼狈撤退。 然后被早就赶到,但一直埋伏不动的郑信衔尾追击,五万大军死伤殆尽,陈大力忧愤中病死。 鄚天赐大惊,疯狂向广南阮氏求救,但阮氏早就不乐意鄚天赐成为高王了,不但不发兵救援,还暗中暗示郑信继续进攻。 1771年河仙陷落,鄚天赐失去了所有资本。 1775年,暹罗军彻底占领柬埔寨,帕.乌迭二世绝望中宣布让位于安农二世,两年后死在了幽禁之中。 而此刻,这些历史上将要发生的事件,还没有发生,河仙不但依旧强势,还深深影响着柬埔寨。 帕.乌迭二世每年的中秋节、重阳节、春节,以及鄚天赐、陈氏二人的生辰,都会派人来奉上礼品祝贺,孝顺的跟真正儿子没什么两样。 所以陈氏才会轻飘飘的说,让鄚天赐给帕.乌迭二世去信,让他给莫子布找个地方。 因为这在陈氏看来,这就是兄长提携一下弟弟而已,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 但莫子布事先,并不清楚帕.乌迭二世和鄚天赐的关系。 这具身体以前憨蠢又叛逆,他甚至连鄚天赐收帕.乌迭二世为养子,代表了什么也不清楚,这就导致了此时的莫子布也不清楚。 因此莫子布的选项中,压根就没考虑过能在柬埔寨的国土上落脚。 于是,李献文听到岳母陈氏这么说,赶紧出来阻止。 鄚天赐看到李献文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测下面莫子布让李献文说的话,肯定是犯忌讳的,于是挥手让心腹将房间内外伺候的侍卫和侍女都赶出去。 “阿文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 (本章完) 第85章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第85章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龙头的意思,是河仙的未来,不在柬埔寨,当然也不在暹罗,而是在嘉定乃至广南!” 李献文终于替莫子布在鄚天赐这,说出了莫子布的志向。 不过与李献文想的鄚天赐等大吃一惊不一样,他们表情非常淡定,甚至连岳母陈氏和鄚灚,都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 显然,在河仙最核心的这些人中,对于夺回被阮家占据的嘉定,肯定是有过探讨的。 不过表面上看着毫无波澜,但鄚天赐内心还是忍不住开始咚咚的跳。 他当然和心腹讨论过夺回嘉定的事情,甚至对于嘉定的广南镇守来说,鄚家的野望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不过是一件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谈的公开秘密。 但这就是想想而已,鄚天赐心里很清楚,自从鄚玖和陈上川去世之后,鄚陈两家再无一个在军事上有才能的合格人选,来承担这个重任。 他的妻兄兼姐夫,陈上川长子陈大定,只是反对阮家在嘉定设立代表统治权的嘉定五营,就被广南朝廷下狱,继而庾死狱中。 而他鄚天赐,连鄚陈合一都无法完成,何谈夺回嘉定。 不是不想,是不能也! 他不能因为要完成父亲和岳父的心愿,就把河仙鄚氏几千亲族的性命和河仙的基业拿去打水漂。 梦想再重要,也重要不过生存的压力。 但是现在,莫子布的出现,这份出色的军事才能和展现出来的眼界与用人之能,却仿佛为鄚天赐再次打开了希望的大门。 “既是如此,他为何还要去跟潮州人混一起,难道不知这河仙情况更紧急吗?”陈大胜没有鄚天赐这么沉得住气,当即开口问道。 “龙头说,缅人入侵,暹罗将有巨变,是个非常好的练兵场所。 且龙头夜观天象,见五色王气笼罩望阁与罗勇之间,将有王者出,若能追随,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我河仙总不能广南、暹罗一边都不沾。” 夜观天象,这是个很好的词,这种谶纬之言自从汉武帝把他搬上舞台之后,就伴随着中国文化一直流传到了后世。 以至于莫子布小时候红朝太宗驾崩的时候,都有大量的人言之凿凿称当夜见巨星自西向东坠落,天色几乎变为白昼。 在此时也是一样,有王气聚合之地,能夜观天象望气的,都会被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是莫子布为自己造势的第一步。 等一年多后郑信真的当上了第一个有华人血统之王时,借着这股东风,莫子布的人设和人望,自然也能随着水涨船高。 鄚天赐吸了口气,“他真的认为郑国英有王者之气?” 李献文点点头,“龙头是这么说的,他说能阿瑜陀耶必然守不住,未来能收拾暹罗残局而为王者,定然是郑国英。” 裴建南眯起了眼睛,他们裴家诗礼传家,是学儒的,儒士那也是相当喜欢这种谶纬之说的啊! 他细细思考了一下,莫子布的治军手段他见识到了,用人的手段,他也见到了。 这李献文一方大豪,几个月就被莫子布拿捏的服服帖帖的,没点手段可做不到。 “武世营,你久在阿布身边,觉得他为人如何?”裴建南突然问道。 武世营是随着舰队一起回到河仙的,刚好也正在房间内。 听到裴建南发问,鄚天赐也没阻止不让他说,武世营当即上前拱手回答道: “回叔老爷的话,龙头自领兵以来,能收天下豪杰而用之,又能尽知泰西夷人虚实,治军严谨,赏罚分明,克勤克俭,爱护士卒。 高瞻远瞩,战无不胜,有太宗之能。 不取金银美妇,而分赐有功之臣,得高祖之风! 窃以为,乃开基立业之主也!” 雾草!裴建南都被武世营的话吓了一跳。 武世营、武世秀兄弟,林通、郑秀等人的培养,他裴建南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深知武世营这人的脾性,虽然能力不能算顶尖,但绝对沉稳,他可从未听到武世营夸一个人,还是夸一个才跟随八九个月的人。 一时间,裴建南吭哧吭哧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只是想这会也来夸夸莫子布,显摆一下他也能观人望气,等到日后莫子布有所成就,他这亲表叔也能沾点光。 但裴建南没想到武世营竟然把话说的这么绝,直接拖出了唐太宗、汉高祖来比拟。 开基立业之主啊,三五百年才出一位,这可太吓人了! 是以,犹豫了半晌,裴建南才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头。 “表兄,武世营之语虽然有所夸耀,但也不远,弟观河仙龙盘虎踞,天生形胜之所在,早晚必出圣贤,或许正应在了布儿身上。” “我早知布儿会开窍的,他身负鄚陈两家血脉,祖父、外祖都是当世英雄,岂是凡夫俗子可比。 咱们这些明香人也该出一个圣王,为我等子孙建一个太平家园了!” 很多时候,母亲对儿子的信任,总是有些盲目的。 陈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心心念念都是他儿子能继承河仙之主这个位置,加上最近莫子布确实干的很出色,当即不顾鄚天赐脸色,立刻就出来为莫子布摇旗呐喊了。 鄚天赐这会略微有点不高兴,他这河仙之主都没表态呢,周围的腹心就异口同声的开始为莫子布张目。 这一瞬间,鄚天赐甚至都有点理解唐高祖李渊当年看着李世民一步一步成长的心态了。 “既然你们都对布儿如此推崇,那他认为该如何拿回嘉定,有何见解?”“龙头说,取嘉定的时候未到。”李献文敏锐觉察到了鄚天赐的些许变化,立刻小声的说道。 “时候未到?”陈大胜一听这个就有点急了。 其他人在河仙并没有深刻感受到广南国在嘉定的所作所为让明香人,特别是陈家有多难受,他陈大胜可是天天月月都在经受的。 “广南国在嘉定只有屯垦五营兵八千人,加上巡防、巡捕兵也不过一万三四。 所能依靠的平阳、平顺、西宁等地之民不过三十万,急切之间根本征召不了多少。 布儿若能带回两千精兵,在我十数万明香人策应之下,完全可以趁顺化反应不过来,就夺回嘉定。” “舅父切勿急躁,还请听听阿布为何要说时候未到。” 眼见陈大胜有些激动,鄚灚赶紧出来安抚,同时示意李献文快说,别把舅父给急坏了。 李献文当即对着陈大胜一拱手说道:“来时,龙头对我说,我等明香人乃是神州陆沉后,无奈到这天南之地求生的。 无论当时阮氏是否存了利用我等开拓嘉定的心思,但总有好心收留的美名。 如今嘉定、清和两地的明香人已是广南之民,河仙也是广南之臣,万万不能仅凭兵强马壮就要犯上,如此置忠孝礼仪于何处? 到时候天下间都要说我等明香人恩将仇报,臣属犯上,此等遭人唾弃之举,又如何能得到天下人支持。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即便一时得胜,也难守一世。” “嘶!”裴建南倒吸一口气,他猛地看向了鄚天赐。 鄚天赐摇了摇头,也有些难以置信的飞快摇了摇头。 “这真不是我给他说的,这话我想得到,但此前觉得,还没到跟阿布他们说这种话的时候。” 裴建南震惊的走来走去,神情终于亢奋了起来,“这是大义之言啊! 上合圣人大义,下应百姓期盼,非常人能想到此处,也非常人能说出这番话。 哪怕我裴建南饱读诗书四十载,让我来处理,也绝难想到此处。 手握虎狼之师,却能先论忠孝仁义,鄚家,确实要出一位立业之主了。” “布儿既然如此说,那定然是有破解之法是吗?” 陈大胜没有裴建南这份感悟,他只觉得听着似乎有点道理,但总是不够爽利。 他妈的在这尔虞我诈的天南,要这么多仁义道德干什么? 你把嘉定的五营广南兵全部砍死了,他还能爬起来跟你讲忠孝礼仪不成? 不过嘛,看鄚天赐和裴建南以及李献文的态度,他们是很相信这些话的,是以陈大胜不好跳出来反对,只能继续问。 “龙头未曾说。”李献文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鄚天赐。 “他只说阿爸定然有破解之法。” 鄚天赐心情忽然又好些了,看来这莫子布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没有自说自话远在千里之外,就把河仙的主全给做了。 当即他一缕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这有何难,昔日老奴奴儿哈赤起兵造大明的反,不就是喊出了七大恨嘛。 咱们现在受了阮氏大恩,但只要他们能自己出来逼迫我等,主动破了这收留大恩,我等出兵,自然也就有借口了。” “阮氏远在嘉定,且并无碾压河仙的实力。 布儿杀了张福岳后,张褔峦数次催逼,五营留守宋文魁,嘉定镇守宗室烔都不为所动,并未发大兵前来,如何能让他们主动来逼迫?”陈大胜还是有些心急的问道。 鄚天赐狠狠地一咬牙,“我就以缅人侵暹罗,边境恐有大变为借口,调兵一千五百到芹渤府去防备暹罗溃兵,如此河仙就兵力空虚。 我再说害怕海盗突袭,请宋文魁调一营兵前来协助守城。 彼辈早就眼馋河仙富庶,岂有不来之理。 一旦来了河仙,见得如此世界,营兵绝对无法维持军纪。 到时候欺上欺下,强买强卖,私收税款,勒索百姓还不是司空见惯,最好还能让他们犯上奸淫,甚至殴杀人命之罪。” “对!”裴建南说道,“我们还可以推波助澜,让彼辈越来越猖狂。 想来最多一年半载,就民怨沸腾矣,我们再内外响应,打杀这营兵,挟裹民意北上嘉定。 陈兄再命人于嘉定散布谣言,说河仙已反,要报大定兄被冤杀之仇。 尊室烔,宋文魁等做贼心虚必然惊惧,只要他们带兵出城与我对垒,那责任就不在我们了。” “公爷,前月尊王派人来报,高叛王嫩盘踞暹粒不遵王命,请公爷协助讨伐。 臣下以为,光是借口驻兵芹渤府,并不能让宋文魁完全相信,不如径直带兵去协助尊王平叛,如此一来就毫无破绽了。” 鄚天赐的心腹谋士郑秀突然说道。 话说鄚天赐扶持匿螉噂,也就是帕.乌迭二世登上王位之后,乌迭二世并未完全掌握整个个柬埔寨。 在靠近暹罗的暹粒,也就是后世柬埔寨西边洞里萨湖附近,仍然有由暹罗支持的匿螉嫩在盘踞。 帕.乌迭二世曾多次求鄚天赐帮他平定叛乱,但一来洞里萨湖区情况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平定的,二来鄚天赐不想彻底惹恼暹罗,是以一直没有同意。 但现在看来,恰恰是个好机会了。 “好,就依阿秀所言。武世营,你赶紧去一趟洛坤,把情况跟你的龙头说一说。” (本章完) 第86章 圣贤出文王现 第86章 圣贤出文王现 有了鄚灚这个亲姐姐,不断把河仙内部的事情向莫子布通报。 莫子布得以摸清了河仙内部的情况,甚至是老爹鄚天赐的喜好、偏爱。 要知道鄚灚可是鄚天赐最爱的小袄,这天底下就没有比鄚灚更了解鄚天赐的人了,母亲陈氏都比不过。 所以通过这条不断得到内部消息的暗线,莫子布还得以摸清了他三个兄弟的性格。 不出鄚灚与莫子布的分析,鄚子潢相当好色,而这也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同时鄚灚的判断也很准确,鄚天赐对于河仙的掌握,是非常非常强的。 强到鄚家除了鄚天赐以外的任何人,不管是近支还是疏宗偏房,都对河仙关键政事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相应的鄚子潢三兄弟也一样,只要鄚天赐决定好了,他们三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 鄚子潢府邸,他拒绝了任何来自外祖家阮氏人的前来。 妻子阮氏过来吵闹,鄚子潢也一反常态的强硬,把一贯在他面前泼辣彪悍的阮氏给骂了出去。 鄚子淌、鄚子溶两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兄长第一次这么威武。 当然刚才的混乱,也让他们第一次沉浸式的了解到了嫂子阮氏到底有多彪悍和不讲道理,以至于鄚子潢脸上现在还带着抓痕。 鄚子潢看着两个弟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感觉。 “二弟、三弟,你们看看,就这样的日子,就算当了河仙之主,又有什么意义? 连一介妇人都管不好,真能管好这二十万生民吗?” 老三鄚子溶也无语了,这外祖家,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嫁过来? 也不知道兄长这些年是怎么渡过的,反正换他的话,估计一天都忍不了。 老二鄚子淌为人敦厚,人家读书是为了增长见识,但他读书,那完全是把儒家经典,当成人世间的行为准则来读的。 这种人,一般在后世被视为读书读傻了。 因此鄚子淌极为愤怒,气得浑身发抖,“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她怎敢如此?殴伤夫君,简直不守妇道,毫无妇德! 不行,我要去告诉父亲,我要去问问三舅,他这女儿是如何教养的?” 怒发冲冠的鄚子淌当即就要出门去,鄚子潢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了他。 “还嫌你哥哥我不够丢人怎么的?你去父亲那里一嚷,全河仙的人都要知道了。” 鄚子淌虽然愤怒,但兄长的话还是要听的,当即就坐了下来,只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 “唉!”鄚子溶也长叹一声,他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虽然大嫂阮氏确实彪悍善妒,但以往绝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敢直接上手抓兄长的脸。 这一切,实际上是鄚子潢今天故意刺激的,他这兄长,虽然有些好色,但人可不傻,相反还是挺有能力的。 以前他们夫妻间其实还挺和睦的,虽有小吵小闹,但未到这种阶段。 所以二兄鄚子淌以前根本就没发现这种情况,现在才会气得不轻。 而之所以先前能保持,现在突然爆发,实际上还是因为鄚子潢的心里起了变化。 以前存着要接河仙位置的班,所以对阮氏颇多忍让,因为外祖这一支人以及身后的广南国在嘉定的势力,就是他们外援。 在可以继承大位的诱惑下,鄚子潢还可以忍让。 但是这一年多来,莫子布的突然崛起,给鄚子潢的继承之位,平添了很多变数。 因为三兄弟其实心里明白,河仙的主体—高、雷、廉三州的粤西佬和嘉定的明香人,都明显更支持血统上最为纯正的莫子布。 莫子布稍微有能力点,他们根本没机会。 甚至父亲鄚天赐也是支持莫子布继位的,只不过之前的莫子布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没有付诸实施。 但现在,那就不一样了。 林通、武世营、武世秀那是什么人? 那是河仙文官的年轻一代俊杰,现在他们都去辅助莫子布了。 这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在大明,皇帝把翰林院的庶吉士全部派到某个王子府邸,协助王子组建幕府,这代表什么还用说吗? 还有鄚龙,此人是河仙自己的五营兵指挥使,乃是祖父鄚玖时代留下的战将。 虽然能力一般,但老成持重,是鄚天赐身边非常受信任的心腹,地位类比大明的御马监提督太监。 文武心腹都去了莫子布那里,这还怎么玩,差不多就是明牌了。 所以,这一年多来,鄚子潢非常难受。 当他意识到父亲的心思,也突然发现他引以为外援的阮氏助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用之后,心思就起了变化。 你特么根本就没有能定乾坤的能力,那我为什么还要忍你一个黄脸婆的彪悍善妒? 就像是汉武帝,假如陈阿娇的母亲刘嫖没有那通天的手段,他是绝不会弄出金屋藏娇之事的。 况且阮氏虽然跟陈阿娇一样彪悍善妒,但人陈阿娇至少还有美貌。 河仙这四战之地的王位,也远远不能和大汉帝国相比。 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鄚子潢现在不断丧失斗志。 那个阿拉干的美貌公主,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那李献文昨日受了父亲酒宴款待,听闻晚些还在府中议事到半夜,若是寻常,自然难以早起。 你我兄弟就在此等候,若是正午之前李献文来了,那他就是咱们的好妹夫,子布也是咱们的好弟弟。 若是他不来,阿淌,阿溶,你们日后就要多加孝顺父亲,一切小心谨慎,阿兄我,恐怕就不得不逆势而行了。” 鄚子溶知道鄚子潢的意思,李献文宿醉后还能赶紧来,那表示莫子布还拿他们三当兄长,不想兄弟间搞的太难看。 鄚子潢如今陷入这样的被动,只要莫子布不逼迫过甚,富贵美人给得起,那他们就退一步。 若是李献文根本不来,那么就说明莫子布没把他们当兄长,甚至暗中起了铲除的心思,至少鄚子潢是很难有活路的,那就不得不拼死一搏了。 鄚子淌听完鄚子潢的话就点了点头,“长幼有别,嫡庶有分,大哥年长且是正妻所生,要算起来,老五不过是继妻之子。 兄长若是有心相让,那是兄长心胸开阔,能比拟千年前的大唐让皇帝。 若是兄长不让,仍在情理之中。 老五要逼弑兄长,那就是无德之徒,必将遭受千古骂名,我鄚子淌绝不答应,当与兄长在一起。” 听到鄚子淌这么说,特别是逼弑这两个字的时候,鄚子溶忍不住脸颊抽搐了一下。可是这时,他也没办法说别的,二哥鄚子淌都这么说话了,他还能不表态? 当即,鄚子溶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额头冷汗滴哒的表示。 “二哥说得对,我们三兄弟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老五他到底想怎么干?” 。。。。 李献文其实早就起来了,而且人已经到了鄚子潢府邸不远处,但他就是没进去。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估计这三兄弟都急的不行了,他才亲自去叫门拜访。 确如他猜测的那样,眼看快到午时,老二鄚子淌还好点,老三鄚子溶已经急的汗如雨下,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 至于老大鄚子潢嘛,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李献文上门拜访的消息被门子传达到,鄚子潢猛地就站了起来,随后长长松了口气。 鄚子溶也长长松了口气,赶紧上前说道:“兄长,请他到后院来吧,阿弟我先去迎接一下,探探口风。” 李献文只身一人来的,对比起莫子布,他其实更熟悉层次低一点的办事套路。 怎么说呢,我莫大龙头在后世看了太多演示高端权谋的电视剧,又在网上乱七八糟接受了很多在此时来说,帝王级别的不宣之秘。 简单来说,他跟后世的大多数同好一样,那是接受过帝王术以及屠龙术粗浅教育的,导致他把政治斗争,想的有点太过于高端化了。 一涉及到这些事情,往往脑海中浮现的,带入的,是大明王朝1566那种顶级人精间的博弈。 推动什么事,要旁敲侧击。达成交易,要做得你知我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不至于搞出云在青天水在瓶那样的谜语人操作,但也差的不是太远了。 他交代李献文的时候,就要求李献文尽量给鄚子潢一点面子,把话不要说的那么直白,那么难听,要多做暗示,让鄚子潢自己知难而退。 但李献文知道,就鄚子潢三兄弟这样档次的,你要真按照莫子布那样说的来干。 保管这三兄弟要么云山雾罩,没怎么弄清楚莫子布的真实意思。 要么觉得莫子布也在瞻前顾后,有点弱势,他们还有机会。 所以李献文决定不要完全按照莫子布嘱咐的这么来,干脆就直白一点。 四人就在后堂,慢悠悠的喝了一顿酒,一直等喝到有些面红耳赤的时候,李献文才开口: “我见诸位兄长,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我虽姓李,但自幼没了父母,与阿灚定了亲,公爷就是我父,夫人就是我母,两位就是我兄长,阿溶就是我弟。 既然是一家人,那咱就把话说的明白点。 河仙四战之地,地方狭窄,不管是暹罗还是广南,随时点起大兵就能直接冲到河仙城下,咱们家不是李唐,没有兄弟相残的本钱。 如今公爷励精图治,稍微有了些模样,但公爷年近七旬,说句不好听的,还能庇护我等几日? 咱们兄弟,要是还互相猜忌乃至刀兵相见,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龙头文治武功皆有祖父之风,不靠鄚家就有数千大军,连泰西夷人,北郑义兵都愿为之效死。 哪怕以弟弟我二十年江湖上刀光剑影的见识,都从未见过这号人物,是以甘心相随。 河仙鄚氏未来如何,不在我,也不在诸位兄长,而是在龙头身上。 此时,兄长若能为河仙数十万百姓计,深明大义,效仿古之圣贤太伯,大唐贤王李成器之高风亮节。 不但醇酒美人,宝马香车唾手可得,则河仙百姓幸甚,咱们这数十万失国失家之民幸甚。” 鄚子潢久坐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两次小心脏屡次被重击的老三鄚子溶忍不住了。 因为这事对他来说,好处有限,他就不想掺和进来的。 他是老三,就算鄚子潢不登位,那也轮不到他。 就河仙这几十万人,兄弟也不多,就算莫子布登位,他也不一定比鄚子潢登位混得差。 当即鄚子溶站出来,也拱手劝道:“大哥,既然姐夫如此说,咱也就效法古之圣贤吧。 吴太伯让国可是太史公亲自为他记书做传,名留青史的。 当此之时,为家国计,大哥为吴太伯,二哥为仲雍,那就是咱们鄚家,要出周文王、周武王的迹象啊!” 鄚子潢还没说话,倒是老二,素来憨厚的鄚子淌心动了,太伯、仲雍这可是名留青史的贤王啊! 难道他鄚子淌,未来也能因此名留青史? 学儒家的,能逃得过一切,但肯定逃不过名留青史的诱惑。 犹豫了一下,鄚子淌也出来劝说。 鄚子潢这才起身,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他其实早就不想争了。 如今里子面子都有,还有吴太伯的名声,那也不犹豫了。 能做一方之主当然好,做不了的话,躺下摆烂一辈子醇酒美人、宝马香车也失为一种活法。 “好吧,既然兄弟们都这么说,我又何惜这个位置。 只要阿布能让河仙万民安居乐业,咱们鄚家兴旺发达,我没有意见。” 。。。。。 武定城中,鄚天赐从宿醉中醒来,人老了酒量不如年轻时,他确实是等到现在才醒酒。 尚未洗漱完毕,就有人通报鄚子潢三兄弟和李献文求见。 鄚天赐猛地一震,立刻猜到大概怎么回事了,出到外堂一问,果然如此。 一时间,这位掌控河仙三十二年的高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还在考虑用一步步暗示来让鄚子潢主动退让,结果事情就被李献文给办成了。 一时间,鄚天赐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老了。 听到鄚子淌喜滋滋的说出太伯、仲雍的典故,鄚天赐脑子里不可遏制的冒出一个念头。 他走过去拉着长子鄚子潢的手说道:“我儿胸怀大度有古之圣贤风范。 河仙龙盘虎踞,果是要出圣王了,难道我鄚家,就是这南洋的姬周吗?” (本章完) 第87章 目前最完美的选择 第87章 目前最完美的选择 莫子布暂时选定的基地在哪呢? 北大年! 选这个地方的好处很多。 首先这地方汉人不少,因为北大年这个城市的建立和兴旺,都离不开汉人。 这从北大年最兴旺的寺庙就看得出来,不是天方教的寺庙,也不是南传佛教的寺庙,而是一座带有大量闽粤沿海信仰风格的林姑娘庙。 关于林姑娘庙,还有个非常离奇的传说。 据说隆庆年间的潮州大海盗林道乾,在东南沿海被明朝水师围剿之后无法立足,遂带着两千海盗下了南洋。 到南洋后,林道乾从暹罗王那里得到了一张贵族的敕封书。 暹罗是玩萨克迪纳制这种农奴制的,国王除了曼谷附近地区外,其余都是封出去的。 因此暹罗王看林道乾有一两千人,实力不错,于是就封他为贵族,让他有置官将和蓄奴的权力。 但林道乾并不想自己披荆斩棘,于是看中了还不算荒僻的北大年。 当时北大年有十几万土著,由拉图.比鲁女王统治。 林道乾到此之后,娶了女王的女儿,做了北大年苏丹国的驸马,从此就在这里安下了家。 而且他还皈依了天方教,想要彻底本土化,甚至还想让麾下的海盗们也皈依天方教。 不过他的妹妹不同意,但见林道乾心意已决,于是决定以死明志。 当时林道乾正在组织修建一座规模巨大的天方教寺庙,林妹在将要完工的时候自杀,以死劝谏,并立下诅咒,要这寺庙永远不能建成。 于是,随后每当寺庙快要建成的时候,就会遭到天雷轰击,总是无法完工。 林道乾大惊,于是宣布不再继续修建寺庙,并将这基本完工的寺庙改为祭奠他妹妹,并在寺庙旁为妹妹修了林姑娘墓,庙也改名林姑娘庙。 但这一切,很可能是假的。 林道乾之所以会下南洋,乃是因为他的侄子林茂已经在彭亨州立足,派人到大陆上召唤,林道乾才南下的。 而他南下时,带着两千战兵,上百条大小战船,暹罗王根本不敢收留他,只好给钱给奴隶给爵位,把他打发走了。 之后到了北大年,林道乾很快跟侄子林茂联系上了,并在侄子林茂的介绍下,林道乾娶了拉图.比鲁女王的侄女。 但这中间有个坑,因为北大年此时是女主当位,也就是历代国王多是女的,国内则被一群海商组成的奥朗卡亚军事商贸集团所控制。 拉图.比鲁女王此时年龄较大且多病,于是她嫁到彭亨去的妹妹拉图.昂古,就想在姐姐死后回来继承王位。 但掌握权力的奥朗卡亚集团则不希望性格强势,且有彭亨王室背景的拉图.昂古回来继位。 这种情况下,林道乾在彭亨当大臣的侄子林茂叫他来北大年,实际上是来助拳的。 而且林道乾娶的这个王女,就是拉图.昂古和彭亨苏丹的女儿。 果然,林道乾在北大年没待多久,拉图.比鲁女王就病逝,她妹妹,也就是林道乾的岳母拉图.昂古从彭亨回来继位。 华人海盗们被迫卷入了这场争斗,为拉图.昂古女王的继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也损失严重。 林道乾,实际上是被侄子给坑惨了。 此时的彭亨,已经完全天方教化,北大年也快要完成天方教化了。 这个教嘛,一旦信了,就比较排外。 林道乾的实力在混战中损失比较重,虽然地位看起来很高,又是驸马又是近卫大将,但他得不到下面信了天方教的土著支持,很快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而为了稳固地位,林道乾想到了一个‘妙招’,那就是皈依天方教,带着麾下的海盗们一起皈依。 反正这些人喜欢不看民族就看信仰。 为了表示他的真的皈依,林道乾还准备建一个规模巨大的天方教寺庙,来给自己背书。 但林道乾想的很好,却没想到这触犯了麾下海盗们的逆鳞,因为在海上讨生活的中国人有自己的信仰—妈祖娘娘。 海盗们觉得林道乾背叛了妈祖,刚开始不敢反对,于是在修建寺庙上暗中捣乱,总是不让寺庙建成。 他们推出了林道乾的至亲,暨林道乾的亲妹妹出来领头反对。 但海盗们没想到林道乾六亲不认,为了让海盗们跟他一起皈依天方教,不惜杀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终于把海盗们给惹火了,他们联合起来,干掉了林道乾。 史料记载‘,是时以诸将视缚乾,如缚婴儿,直易易耳。’随后对外宣称林道乾是试炮时出事故被炸死了。 甚至,林姑娘这个人未必都存在,因为妈祖娘娘就姓林,林姑娘或许指代的就是妈祖。 此后,海盗们推举了首领,打败了意图驱赶他们的土著,又击退了其他苏丹国的干涉,逼得拉图.昂古女王不得不与他们妥协,艰难的生存了下来。 而由于华人海盗们的坚毅勇敢,作为他们精神寄托的林姑娘庙,反而在后面的日子里,得到了这些信奉天方教土著的尊重。 甚至很多都开始跟着海盗一起祭拜林姑娘,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件让后人瞠目结舌的存在。莫子布之所以如此清楚,那是因为现在北大年最大的华人家族,就是魏日坤他们家的族亲。 嗯,林道乾是潮州澄海人,魏家也是潮州澄海人,魏家的富砂村祠堂边,就是林家的祠堂。 林道乾在隆庆年间被迫下南洋,魏家族谱记载朝廷在隆庆年间禁海,捣毁了魏家建的码头、船坞,魏家子弟也是这时候开始大规模被迫下南洋。 隆庆年间禁海,发现了吗? 这完全就是在撒谎,在遮掩。 实际的情况就是魏家就是拥有自己船坞、港口的海盗家族,还是林道乾麾下最得力的干将。 他们下南洋后,因为林道乾鬼迷心窍想要皈依天方教,而选择和众人一起干掉了林道乾,把披着林姑娘外衣的妈祖当成了信仰。 至此,魏家带着一伙潮州海盗家族在北大年落地生根,但他们因为人少又不和土著联姻,所以一直没有本土化,顽强的坚持到了现在。 但在这期间,魏家又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存问题。 这个打击,就是大明的灭亡后。 大明灭亡之后,满清一改隆庆开海后的局面,开始严厉海禁,魏家和明香人一样失去了人口和文化的不断补充。 等到政局稍微稳一点,大陆人继续恢复下南洋之后,潮州人又在以望阁(曼谷)、罗勇、尖竹汶为首的泰国腹心得到了大好处。 下南洋的潮州人全跑到这几个地方去了,魏家根本得不到多少补充不说,还不断被暹罗腹心地给虹吸走了大量人口,如今他们只剩下了三四千人。 所以,他们才会找到虽然是同族,但实际上亲缘关系已经很疏远的魏日坤。 希望魏日坤能想法搞点人来,内外一起干掉土著们的苏丹,让魏家掌握北大年。 可不要觉得三四千人少,实际上在南洋,一个城市聚集这么多华人就不少了。 而且就在北大年以东八十公里左右的陶公城,还盘踞着另一伙华人,来自嘉应州,也就是后世梅县的客家人叶家,他们也有三四千人的样子。 这加起来就是八千多人了,相当不少,可以作为依靠。 而从莫子布这来说,他也有打北大年的需要。 现在用法国人吓住了荷兰人,不用担心自己安全之后,靠海且港口条件良好的北大年,就非常适合做基地。 且河仙现在的支柱经济,就是用大船把旧港、三宝垄、万丹产的锡矿,粗加工后运往广州。 此时,大陆上缺少锡矿,自河仙转手的锡矿,一度占了进口量的四成。 广州甚至出现了有船自河仙来,广州锡矿都会跌一波价的情况。 而北大年,正好卡在爪哇岛等印度尼西亚领土到河仙的海运黄金节点上。 莫子布控制了这里,就可以为河仙锡矿运输保驾护航,还可以打击其他人从爪哇岛运锡矿去广州。 此外,吉打苏丹国和北大年南边的彭亨也有锡矿出产,莫子布可以通过叶丰昌等,把这些地方产的锡矿运到北大年粗加工后,也卖到广州去。 有了矿产的粗加工,就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莫子布再把兵工厂放在这,说不定可以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现在南洋普遍缺铁,历史上暹罗就经常请求满清卖点铁锅等物品给暹罗,实际上就是为了拿这些铁锅熔化后做武器了。 1781年,郑信派出的最后一波使团到满清,乾隆承认并册封他为暹罗国王之后,赐的礼物中,就有铁锅五百口。 只不过等这些人回到暹罗,郑信已经被却克里杀害了,吞武里王朝变成了曼谷王朝。 莫子布的想法,就是通过他曾经暴露给洪阿汉的十三行在南洋的黑手套江留行,与十三行中的某个大人物搭上线,用低价锡矿换一些铁矿或者佛山出产的上等铁锅。 所以,这北大年,就算不为了完成对魏日坤的承诺,他也要打,不但打,还要好好建设。 。。。。 莫子布正在纸上做着设计和安排,陈光耀一阵风般的冲了进来,脸上极为兴奋。 “阿兄,大好事,北大年苏丹巴哈杜尔那个蠢货,刚刚命人驱逐了暹罗在北大年的税官,他宣布不再向阿迦达王进贡了。” 莫子布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此前他还有一点顾虑,因为北大年苏丹不同于吉打苏丹,他是暹罗的属国。 虽然此刻暹罗阿瑜陀耶王朝自身难保了,但莫子布为之后计,还是要顾及下颜面的。 “好,真是太好了!”莫子布大笑起来。 北大年巴哈杜尔苏丹一定是以为阿瑜陀耶王朝完蛋了,迫不及待的要独立啊! “蠢货总是以为天下大乱就是他出头的日子,却不知道,他这哪是没了枷锁,而是头上罩着他的爹没了,别人可以随意欺负他了。” “传令,第二波休假暂停,昆仑山堂所有堂口士兵,立刻开始集合整训。” 明天被抓丁要去参加学习会议,下午估计无法摸鱼码字,可能只有一更,我尽量多写点。 (本章完) 第88章 重塑尚武风气 第88章 重塑尚武风气 公元1766年,满清乾隆三十一年,十月。 莫子布开始大规模召回放假的士兵,不到十天,士兵基本就集合的差不多了。 这是因为昆仑山堂的士兵虽然大规模的放假了,但实际上这其中有地方去的并不多。 也就是鄚家兵和陈家兵,以及一部分有家眷到了河仙的李献文部海盗,能回河仙去。 其余的安南义军,欧洲白皮雇佣军以及大量李献文部海盗根本没家。 会安的明香人和魏家丁壮也因为太远回不去,因此说是放假,大多也就是在洛坤四周逛一逛。 莫子布一边命令军官们开始整训队伍,一边把王无楚和裴大兄裴长武找了过来,不一会,魏家的魏长乐也到了。 经过差不多一年的磨合,魏长乐已经退出了军官的行列。 倒不是莫子布排挤他,而是他确实没什么带兵的天赋。 在军营中也无法长期坚持这种严格的军律和大量训练,主动要求退出的。 现在魏长乐已经转职为了昆仑山堂的商船船长,魏家丁壮和洪阿汉入股的一些潮州丁壮,都交给了陈光耀在率领。 “长乐,我想让你去一趟阿瑜陀耶,把北大年苏丹驱逐税官,宣布独立的事情告诉阿迦达王。无楚和长武会带上二十人随你一起去。” “龙头要打北大年了吗?”魏长乐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可是阿瑜陀耶城被缅人围的死死的,恐怕是无法见到阿迦达王了。” 莫子布正要解释,但话刚说出口的魏长乐又反应过来了。 “我明白了,龙头的意思,是不一定要见到阿迦达王,只需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就好。” “对!”莫子布用力的一点头,“最好还要在你们潮州人内部通个气,就说我们昆仑山堂代替他们去平叛了。” 魏长乐大喜,忙不迭的答应,丝毫没觉得莫子布说替潮州人平叛有什么不对。 因为按照现在的格局,经过潮州帮快一百年的经营,从华人这边来说,暹罗确实是一个被潮州人独霸了的地盘。 所以莫子布去打北大年,哪怕是应魏家的邀请,也需要给吞武里和望阁的潮州人打个招呼。 “大哥在会安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会安的船队什么时候到?”莫子布继续问道。 莫子布口中的大哥,就是他强拉上船的义兄,魏长乐的伯父魏日坤。 而魏长乐听到莫子布用了大哥的称呼,立刻以改了称呼,他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回三叔的话,大伯早就知道了,会安船队约定的时间是六日前出发,由我父亲亲自率领,预计还有三四天就能到达洛坤。” “另外北大年的六房堂伯也派人来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到洛坤。” 别看魏长乐大了快莫子布一轮,但他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叫莫子布为三叔。 同时,北大年魏家的当家人魏大全已经六十有一,按年龄能当莫子布的爷爷了,那也得称呼莫子布为三弟或者五弟。 这就是莫子布非得拉上魏日坤结拜的另一个重要原因,魏日坤年龄和辈分摆在这,莫子布跟他一结拜,平白长了好大一截的辈分。 而且不单在魏家可以当长辈,在潮州人中也可以。 他们潮州人自己在南洋互相团结的最有效手段,就是用祖上的姻亲关系来排辈分。 潮州本来就不大,最多往上数个两三代,都能找到亲属关系。 或者说,中国人历来就喜欢这么来团结人。 呃,如果认真排,算下来的话,郑信还得叫莫子布一声三叔。 等到魏长乐出去之后,莫子布又拉住王无楚,递给他一封信低声吩咐道: “这次去了阿瑜陀耶之后,如果能进城的话,把这封信送到郑国英的府上去。” 莫子布这封信中其实也没说别的,就是他对目前局势的分析,并详细记录了他去缅甸的所见所闻。 莫子布告诉郑信,贡榜王朝已经惹恼了满清,他们之间已经起了摩擦,预计明后年就要大打,到时候暹罗的压力就要小很多,未来是光明的。 但目前来说,贡榜王朝的精锐已经几乎全部抽调到了暹罗,还有大量的法兰西奴隶炮手,阿瑜陀耶城是守不住的,最好能突围出来再做打算。 如果确定好日期准备突围之后,最好能知会一声,莫子布可以北上接应。 而莫子布之所以要写这封信,那也是因为郑信先向他示好了。 莫子布回到洛坤的时候,王闰之告诉他,从阿瑜陀耶城发来的任命书,暹罗王正式任命他为代理昭孟了。 还以他平定了叛乱为由,把父亲王春发的披(伯爵)爵位给了王闰之,让他继承。 王家一个重要的族亲,也留在阿瑜陀耶没有回到洛坤,应该是郑国英放在王家的线人。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洛坤是暹罗的领土,王闰之这事如果是在暹罗政局稳定的时候,国王就要派人来问罪,甚至围剿莫子布的。 即便现在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到了末期,王闰之不得到国王承认,日后等政局稳定之后,也是要被清理的罪过。 莫子布更可以说的上手伸得太长捞过界了。 但这一切,都在郑信的大度下,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所以这确实是充满了善意的表达。 既然别人上道,莫子布也必须要给予回应。 。。。。 阿标躺在一张竹躺椅上,躺椅旁边放着一个竹凳子。 凳子上放着一盘昨日庆贺他乔迁新居后剩下了烤乳猪,还有一个酒坛子和土陶酒碗。 微风轻轻吹过,阿标抓起一块肥猪皮,美滋滋的一咬,脂肪猛地在嘴里爆开,够香,够有味。 他轻轻敲了敲碗,一旁肚子已经开始微微隆起的女子赶紧给他满上。 一口辛辣中带着回甜味的美酒下肚,浑身都开始温热了起来。 在他面前不远处,还有两个略黑的妇人正在辛勤的劳作。 她们熟练地用各种工具甚至是手快速的筑起了田坎,把蛇虫鼠蚁掏空的洞填满。 又吃了一大块肉,随后阿标抓起一块排骨,递给身边怀孕的妻子,妻子惊喜的接过来,也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在阿标这,好东西都是他独享的,只有他给,女人们才有资格吃,他不给,哪怕女人们狂吞口水,也不敢拿上哪怕一小块。 被严酷婆罗门教和数千年男权社会毒打过的三嫂,就是这么温顺听话。 这点哪怕是暹罗女子和高女子都做不到,她们虽然也比较勤劳,但脾气还是有一些的。 阿标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还是要减少同房的频率,可不能把三个都给搞怀孕了,那就没人种地和伺候他了。而就在阿标享受的时候,一群扛着锄头的华人从阿标家的水田边走过,羡慕的眼神全部投射到了阿标身上。 河仙的华人,或者说整个南洋的华人,除了在巴达维亚饱受荷兰人压榨的之外,大部分人下南洋娶妻还是没问题,只分他愿不愿意娶一个土著女。 但是要娶三个,那就没门了。 而且娶土著女人还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这些土著女人背后,往往有一个大家庭。 按照此时南洋土著的习惯,哪一家近亲有钱了,接济其他人是非常平常的事。 这种接济,可不是华人那种家里遇到困难了亲戚间的互相帮助,而是有点像非洲人一样,你连他们的衣食住行都要接济。 更有些能理直气壮地直接在你家住下吃喝,能把你的小小家业给吃破产都是有可能的。 这就有点狠了,导致很多南洋华人根本不敢在当地娶妻。 而莫子布赏赐阿标的三个女人就没这么问题了,不但身后没有家族,本身也温顺又勤劳,在家里一切以男人为天。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土著,那在南洋也是抢手货,还别说一次拥有三个。 “吊!阿标只索嗨佬,断对脚换了三个妇娘婆,食早有酒还有烧猪,安乐似神仙呐!” 一群不敢娶当地土著女的光棍,相当难受的从阿标分得的水田边走过,个个恨不得把阿标从躺椅上踹翻,自己坐上去。 可是对他们心灵的拷打还远未结束,远处几个穿着上好松江布的男子,挎着腰刀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些都是跟阿标一样,属于昆仑山堂的士兵,在河仙呆的无聊,于是来阿标这看看老战友。 这些大兵们威风凛凛,拎着河仙城买来的肥瘦叉烧、烧鹅,还拎着酒。 阿标则非常兴奋的一瘸一拐迎上去,把一个妻子从田里叫起来去村口买点牛肉,就在家门口炒起了牛肉河粉。 叉烧蜜般的香味,细白的米粉香味,大块大块的烧鹅,直接就把不远处的一群农夫的馋疯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哐当一声就把锄头给扔到了远处,人轰的一声就躺倒在了草地上。 “吊,老子要是能这样吃一顿,死了也值啊! 天天耕田,比大牯牛还辛苦,一年都吃不上几次叉烧。” 听他这么说,一群人也没了耕田的劲头,就在远处坐着,一边看一边狂吞口水。 然后,等着,等着,最大的伤害来了。 一个身穿绿袍的小官,骑着一匹小驴子,笑呵呵的从远处过来,看到阿标家里热闹,有肉又有酒,当即笑得更灿烂了。 “标,你的抚恤,哥哥我已经给你拿来了。” 说着绿袍小官晃了晃手里的一串串铜钱,这是一种河仙鄚家铸造的安法元宝铜钱,有大宝和小宝两种。 大宝铜多锡少,一般用来赏赐功臣,市面上流动的较少。 小宝铜少锡多,价值远不如大宝,也不如满清铜钱。 但比丧心病狂,稍微用力都能掰成两半广南国铜钱,还是要良心的多。 因此不单在河仙流通,在广南的嘉定、同和、平顺等半个南方都有流通。 隔得远远的壮汉惨哼一声,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跟阿标不但是同乡,还是小时候都一起长大的,阿标刚回来的时候,他还很同情,因为阿标瘸了腿,以后日子要难过了。 结果,他妈的,阿标当即就从背后牵出来了三个腰粗腚大的妇娘婆,种地收拾家务啥都能干,晚上还能大被同眠,日子不知道该有多潇洒。 壮汉这就已经羡慕的不行了,结果他今天才知道,阿标每月还能从总镇府领到五百文的小宝,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太让人难受了! 只可惜,阿标家中的欢乐没持续多长时间,前来看他的战友们还没吃几口,村长就拿着铜锣开始哐当哐当的敲响了。 “公爷点兵,公爷点兵了,所有昆仑山堂的士兵未时初之前,必须要河仙城集合。” 阿标的几个战友一听立刻就站了起来。 现在距离未时初,也就是下午一点不到一个时辰了,他们必须要快一点才能赶到河仙,当即顾不上吃东西,赶紧和阿标告别,踏上了征途。 阿标一瘸一拐的把战友们送到家门口的水田坎上,看了看战友们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瘸腿,继而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刚,今天就别去耕田了,过来陪我喝两杯。” 阿标看见了远处的阿刚,和他一伙臊眉耷眼的同伴。 阿刚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他本不想去,但身边一起的伙伴早被馋的不行了,先他一步呼啦啦的朝阿标涌了过去。 南洋十月,中午的阳光已经不算强烈了,但阿刚总感觉提不起精神,身上冷飕飕的。 平日里做梦都想吃到的半肥瘦蜜叉烧吃在嘴里,竟然如同嚼蜡。 倒是平日里喝几杯就要晕的烈酒,四五碗下肚了,却越来越是清醒,阿刚都忍不住怀疑阿标的酒,是不是掺了很多水。 “呜呜呜呜!” 低低哭泣声想起,阿刚抬起头来,阿标正端着酒碗,瞧着他的瘸腿,在低低啜泣。 阿刚走了过去,两个长大后就不怎么亲热的伙伴突然找回了幼时的亲近感。 “哭啥,你现在这日子,还有啥好哭的?” “我对不起龙头啊!他这么多钱,结果养了个就为他打了一仗的瘸子,我没脸领这么多银钱,我对不起龙头!” 阿刚默然半天,突然觉得,要是一辈子能过上阿标这样的日子,腿瘸了也值得,若是命不好被打死了,父母兄弟总能靠抚恤翻身。 思考半晌后,阿刚猛地一口气喝光碗中的酒。 “阿标,我弟还小,你帮我照看着点,我看李姑爷还在镇城招人,明日就去相投。” 阿标吃惊地抬起来看着阿刚,由于我大清绿营的拉胯样和拉胯待遇,以及从北宋就开始的文贵武轻,导致现在的华人是很不愿意当兵吃粮的,时人都把这个当做下贱营生。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俗语,就是这时候开始广为流传的。 倒是阿刚,他做出决定后,心里轻松了很多,吃到嘴里的叉烧,也终于有味起来了。 他不甘做一辈子的农夫,他要做官爷。 (本章完) 第89章 北大年 第89章 北大年 南洋土著生存状态,其实跟草原上的牧民有些相似。 或者说人类初始的生活环境,都是有相通之处的。 就比如现在的南洋,一般人以为的定然是茫茫多的热带雨林,土著随便藏在什么地方,你就完全没法找到他。 嗯,后世越战时期,或许可以那样操作。 因为彼时人类已经进入了工业化,哪怕藏身雨林,也可以有各种现代物品。 比如各种治疗疾病的药品,驱赶蛇虫鼠蚁的药物等,同时还有大量工业食品可供果腹。 但是这时候不行,以上种种条件一件都没有,所以此时南洋,不管是华人还是土著,想要活命,就没法长期呆在热带雨林中。 雨林中甚至都没有足够的食物来养活人类,就比如土著们经常用来果腹的水果,密林中的和人类村庄周围经过培育的,完全是两个品类。 甚至就是最常见的芭蕉,都会完全不一样。 所以在南洋,以北大年为例,四千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上海那么大,人口看起来也就有八九万,在马来半岛并不算少。 但真正能住人的,也就是沿着北大年河两岸周围这一长条。 开垦出来的农田,种植的果树都在这周边,从河里打鱼也是非常重要的维生手段。 就如同历史上汉军出塞只要顺着水源,就一定能找到游牧部族一样。 在南洋,顺着河走,就一定能找到土著,哪怕他们是土著,密林里呆久了,一样会要命的。 而此时的南洋,马来半岛上苏丹们一般分成两个派系。 其中最大的一股,是马六甲王国被葡萄牙人灭亡后,马六甲苏丹后裔,在废墟上重建的柔佛苏丹国及其延伸。 包括雪兰我、彭亨、登嘉楼、霹雳、吉兰丹等苏丹国,都是马六甲苏丹的亲属,或者马六甲苏丹权臣子嗣建立的。 另一股,就是吉打和北大年两个苏丹国了。 吉打苏丹的祖上来自波斯,极大可能是黄巢大起义时期,劫掠了广州的那股波斯海商(盗)的同族甚至后裔。 而北大年,在林道乾被杀后,失去了华人海盗的支持,拉图.昂古女王无法平衡内外,又先后经历了与暹罗和柔佛的战争,很快就把国家带入了毁灭的深渊。 等到拉图.昂古女王去世,她的女儿昆林女王继位后没几年就被架空,随后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内乱。 混乱中,北大年国原本的实权阶层奥朗卡亚海商集团被清洗,昆林女王也被废黜,王位落到了隔壁的吉兰丹国苏丹的手中。 而此时,蛰伏快四十年的华人突然发力,他们将早就不满北大年脱离的暹罗国,引入了北大年的内战中。 于是吉兰丹苏丹控制北大年没多久,就被华人和暹罗的联军击退。 只可惜北大年在拉图.昂古女王时期,就完全天方教化了,暹罗和华人也无力控制小十万北大年土著。 于是经过商议,他们又引入了与马六甲系苏丹没什么亲缘关系的吉打苏丹王室,并达成了协议。 华人们接受一个来自吉打的苏丹统治本地土著。吉打来的苏丹也要给与华人特权。 除了每年商定好的少量税金以外,华人不承担任何兵役、徭役,还有开矿、开垦的特权。 且北大年国并不是独立的国家,而是暹罗王国的属国,这相当于是被北大年苏丹的头上,套了一个紧箍咒。 随后,双方和平共处过了一百年左右,然后到现在又过不下去了。 。。。。 北大年城,苏丹巴哈杜尔二世愁眉不展,刚刚驱逐了暹罗的税官,省下了今年上贡给暹罗王的金银,但这仍然不能挽救苏丹国的财政。 因为这些年,华人们用他们先进的耕种技术,以及垄断开矿等特权,已经基本把土著挤兑的没法生活了。 苏丹国内的几个小锡矿,大部分的良田都属于华人,但他们基本不纳税,可以说是国中之国,与巴哈杜尔二世苏丹没什么关系。 土著们只有少量土地,大部分人还是过着采集和渔猎的日子。 这种生产力,哪怕就是把这十万人压榨到死,也榨不出多少油来,何况每年还要给暹罗上贡不菲的金银。 所以自立国起,北大年苏丹国的经济,就没有好过。 巴哈杜尔二世那是相当的难受,他在王宫的露台上,看着远处华人的阡陌纵横的良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干掉这些潮佬,把他们的田地、矿场都收归国有,把他们的财富全部搬到王宫中,这样才能缓解王国糟糕的财政状况。 几乎同时,城外的华人庄园中,以魏家为主的潮州人也在破口大骂。 尤其以魏大全的幼弟魏大款最为激烈,他双手握拳,在桌子上砸的邦邦响。“当年没有我们这些潮佬,他巴哈杜尔的祖先,怎么可能当的上北大年的苏丹。 自己没吊用,种田不行,开矿也不行,吃不下去饭了就要来抢是吧,那就让他来试试!” 不过,话是这么说,魏家众人脸上还是有些难色。 他们在北大年住了一百多年了,早就失去了祖先当年驰骋闽粤沿海,可以跟水师名将俞大猷过过招的勇武了。 他们现在的战斗力,也就比土著好一点,三千来人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两百来人。 但土著可有八万多,至少能拉出四五千人,这就别提土著手中还有几百把火铳了,就是纯拿刀,也不好对付。 而他们唯一的依靠,暹罗阿瑜陀耶王朝自身都难保,说不好已经覆灭了都不一定。 至于附近的华人,陶公城的客家人叶氏。 嗯,潮州话和梅县客家话沟通起来,估计不比与土著沟通起来轻松,因此两家根本没多少来往。 所以,北大年魏家其实没多少选择,要么与莫子布合作,要么现在就得舍弃家业,带上金银细软逃到暹罗腹地等待时机。 所以魏大款发了一通火之后,众人也知道,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魏家三房的族老站出来说道:“暹罗那边,估计是很难出兵了,郑国英都被困在了阿瑜陀耶。 可是咱们再等下去,城内的苏丹就要对咱们动手了。 他们有十万人,咱们可只有三四千人,大哥,你是族长,你做决定吧。” 魏大全点了点头,“莫五公子这个人我去打听过,为人豪爽大气讲仁义。 王春发如今好好的在河仙养老,吴让的燕窝产业送上门他也不要,又是咱们魏家埔仔房的日坤的义兄弟,可以相信。” 听到兄长决定好了,魏大款也松了口气。 他就怕兄长把着潮州乡党这个观念不放,所以赶紧苦笑一声,附和道: “其实做昆仑山堂的执扇也行,这些年郑国英他们在暹罗发展的越来越好,原本跟着咱魏家的好多丁壮,都去了暹罗,再这么下去,魏家就要没人了。” “不说那些,郑国英他们起来了,对大家都有好处。”魏大全赶紧止住了弟弟的话头。 “那各房回去以后就开始准备吧,把女人、孩子和值钱的都往船上运,让城内的苏丹以为咱们要跑。” 以魏家为首的海盗后人们在北大年扎根上百年,自然不可能与土著一点交集都没有。 实际上他们核心虽然只有三千多人,但外围成员和依附于他们的土著,还是有一两万人上下的。 但正因如此,魏家的一举一动很难保密,好些土著吃魏家的饭,但背地里肯定都是向着苏丹的。 甚至有好些主动给苏丹通风报信,就是为了在赶走或者干倒魏家之后,接受他们的财产。 这是坏事,但现在却成了可以利用的点。 因为他们只负责把苏丹巴哈杜尔的卫队引出来,让他原形毕露就可以了,反正打击土著的武力,又不是来自魏家。 果然,四处漏风的魏家甚至都还没开始行动,北大年城中的巴哈杜尔就知道了消息。 他生怕魏家将大量的财货都给转移了,因此以极快的速度下达了动员令。 而北大年的土著早就对魏家的产业垂涎欲滴,动员令一下达,到处都动员起来了。 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都不爱动的,集合起来一个比一个积极。 他们几乎是以全家出动的方式,开始往北大年城集结。 身体强壮的就拿着铁刀、铁矛,年老一些的就拿着木枪、木棍。 除了这些能打的以外,更老的头发都白了仍然跟了过来,他们乱七八糟的拿着武器精神饱满地好像是要过节。年纪小的更是吱哇乱叫兴奋不已。 就连土著妇孺,也叽叽喳喳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来给父兄儿子们送行。 而此时,昆仑山堂的舰队已经到达北大年外海三十海里处了。 不过莫子布没有下令进入魏家控制的港口,他怕把土著们给吓跑了。 因为他没那么多的时间去清剿,缅军围困阿瑜陀耶一天比一天严密,他要随时准备去帮助郑信。 而且,就北大年土著的武力,也不需要莫子布拉着炮舰上去干,出动几百精锐就足够了。 (本章完) 第90章 苏丹的妙计 第90章 苏丹的妙计 巴哈杜尔的准备,还是很充沛的,两天时间,他就集合了七千余人。 至于为什么会是七千余,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反正下面就是一个一个小军头控制的,他真正清楚的,也就是他自己的六百人卫队。 这七千余人中,火铳有个两百多杆,铁制武器基本能装备超过五千。 还有两门火炮,看起来有点像是武装商船上拆下来的十二磅舰炮。 怎么说呢,这配置,哪怕是在南洋土著这个优秀的匹配机制中,都要算垫底的那种了。 还比不上被莫子布突袭的吉打苏丹,吉打苏丹虽然没能快速凑出来七千人,但苏丹武士的战斗力,还是比北大年要强,至少火铳要多得多。 而想到火铳的不足,巴哈杜尔二世苏丹,就想把已经被莫子布锤成肉泥的齐亚德.阿里抓起来再锤一遍。 他本来是想齐亚德.阿里用这些火铳解决宋卡的吴让,然后臣服于他,最后帮他解决北大年魏家。 结果齐亚德.阿里直接跑去打洛坤了,几千人,几百杆火铳连根毛都没给巴哈杜尔留下。 。。。。 魏家的庄园自城东二十里处,同样位于北大年主要河流北大年河的东边。 这里是魏氏族人最主要的聚居区,延绵十余里,住了超过一千人。 说是庄园,实际上就是一个个互相挨着的闽南土楼,也叫闽南圆楼。 这种建筑,本来就是闽南人用来防土匪山贼和仇家的,非常适合小规模的战斗。 巴哈杜尔在北大年城外杀了几十头牛,搬出上千斤白米和堆叠的跟山一样的芭蕉、香蕉之类。 不过多时就熬好了几十大锅粥,每人一大碗再加一点烤牛肉,烤香蕉和芭蕉则管够,这就算犒劳了。 土著们吃的眉飞色舞,巴哈杜尔二世心疼的嘴角抽抽,他这苏丹,一共也就是几百头牛,一下就宰了十分之一。 不过想到那些秦尼人上百年积存的财富,他又兴奋了起来。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赶紧率军过去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带着金银布帛跑了。 因此,好多土著都没吃饱,就被巴哈杜尔许诺了大量钱财、土地的头人们给驱赶着往魏氏庄园过去了。 土著们一路上吵吵嚷嚷如同赶集,不少人手里还拿着烤芭蕉边走边吃,一手一嘴黑乎乎的。 有人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已经开始跟身边的亲人畅想干掉那些秦尼人,自己变成大富翁的场景了。 不过嘛,虽然乱糟糟,但在有‘大蛋糕’吸引的情况下,他们行军速度还是不慢的。 但是很可惜,等土著们赶到魏家庄园附近的时候,许多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原来他们埋伏在魏家庄园内的奸细,已经几乎完全被清除了出来,近百人被砍掉了脑袋,赤裸的身体就这么被暴露在了阳光下。 巴哈杜尔苏丹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这些秦尼人提前知道了呢? 上百人被集体处决,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抓人都要抓好久,更别说抓的这么精准了。 可没等他深想,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就响了起来。 原来许多土著发现亲人被杀,没等他下令,就已经冲了过去,现场烟雾升腾,一片混乱。 也有没等巴哈杜尔苏丹发出命令,其他土著们听到枪声和呐喊声,也热血上头提着刀枪,大呼小叫的就跑过去参加战斗了。 巴哈杜尔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赶紧把身边的心腹派到各个大头人那里去,让他们约束手下,协同进攻。 嗯,巴哈杜尔有些高估自己了,自从吉打苏丹王室来到北大年为王之后,已经几十年没怎么打过仗了。 巴哈杜尔在一些王宫军官的吹捧下,看到自己率领一二百人的王宫卫队像模像样很是精锐,就把自己当成了军事天才。 他完全没预料到,指挥一二百人和指挥一两千人,难度是可能还不到乘以十。 但指挥一二百人和指挥七八千人,难度绝对不止乘以三十或者四十,那应该是指数级的上升才对。 前边说了,魏家的闽南土楼就是为了这个规模和档次的战斗准备的。 它们如同一个个甜甜圈一般,人只需要躲在土楼里面,居高临下用火枪、弓箭,甚至石块、开水、热油都可以攻击。 而外面的人,面对厚实的土墙,往往没有什么办法。 你要团团围住吧,周围全是这种土楼,他们还可以互相支援,没有死角的攻击。 所以,噼里啪啦的打了半天,等到巴哈杜尔苏丹终于约束好队伍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土著们被魏家土楼打的灰头土脸的,伤亡了上百人。 好些个甚至打着打着觉得没希望,直接就跑回了家,瞬间就不见了好几百人。 不过巴哈杜尔没有气馁,毕竟他们人还是远远多于华人。 而土著们被现实毒打之后,终于也明白统一作战的重要性了,大小头目约束住队伍,临时指派的军官们开始聚集到苏丹这边商议对策。 然后,他们做出了用火炮敲打土楼,然后一个一个进攻的策略。 嗯,在不考虑魏家有外援的情况下,这确实是个办法。 于是,等到战火再起的时候,魏家土楼就扛不住了。 一旦被火炮轰开一个口子,或者被土著们撞开、砸烂被石头堵住的木门,就只能选择放弃后退。 而随着土楼开始不断陷落,土著们越打越顺手,苏丹巴哈杜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只是他不知道,远处洋面上得到了魏家通知的我莫大龙头,笑得更加灿烂。他身边被请来观战的荷属东印度公司代表卡德尔上尉,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人证了,但暂时也无能为力。 仁德公嘛,自然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 你们看看,北大年苏丹都开始围攻我的同胞了,那怎么能怪我呢。 “命令各舰放下小船,金山堂、鄢支堂各抽一百五十人登岸,肃清一切之敌!” 而就在莫子布下令战舰向北大年港口靠近,直接派士兵登岸的时候。 在北大年西面,陈光耀率领四百人,已经距离北大年城不足二十里了。 陈光耀这四百人中有三百是昆仑山堂的士兵,还有一百人是宋卡吴让亲自率领的漳州兵。 莫子布想要的,是拿下全部北大年,当然也包括北大年的八万多土著,自然不会让他们跑了。 从吉打苏丹国的锡矿到北大年也有一百二十公里呢,一路上可需要大量的苦力转运矿石,不能浪费了。 陈光耀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辰,对着身边的武文勇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你直接杀进苏丹的王宫,然后把它的礼拜塔给点了。” 殴打马来土著嘛,自然还是经验丰富的安南人来最合适。 北大年苏丹王宫中有一个高高的礼拜塔,点燃了正好可以作为狼烟,通知海上舰队可以击溃土著了。 武文勇极度羡慕的看着陈光耀,确切地说是看着陈光耀手上的怀表。 在此时,欧洲人如果说有一样东西全方位无死角胜过东方的话,那肯定是钟表业。 怀表这玩意已经被欧洲人发明快三百年了,不过那时候的怀表只有一根时针,精确度也要差很多,更多是作为一种装饰品。 但是在十五年前,杠杆擒纵装置和分针被发明出来了,怀表就精准了很多,也因此成了在东方畅销的欧洲奢侈品。 陈光耀手里这块,是欧洲专门为了向满清销售,而特制的珐琅印镶嵌祖母绿纯金怀表,价值近百两银子。 是莫子布奖励裴氏春作战勇敢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陈光耀手里。 觉察到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陈光耀飞快把怀表给收了起来。 “想要啊?你去把北大年苏丹的脑袋砍来,龙头仁德公一定也会赏赐你一块。” 武文勇闻言气得一抽,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一票大的。 “武指挥,让我侄儿跟你一起去吧,他可以给你注意下时间。” 还是吴让会做人,赶紧让他侄子跟武文勇一起去。 吴家侄子从后面上来,拿出一块没那么豪华的怀表与陈光耀校对了一下时间后,武文勇就带着三百人开始往北大年城狂奔。 。。。 北大年城中,华人因为觉得不安全,几个月前就不怎么在城内呆了。 而城内的土著,几乎家家户户都跟着巴哈杜尔去攻打华人庄园去了。 就算是女人和小孩,也看热闹般跟着男人们过去,所以平日里住着两万多人的城市中,现在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四千人在。 这些人也没什么警惕性,甚至连武文勇提着刀枪往王宫冲去,都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安南义军开始砍杀同样也没什么准备的苏丹王宫守卫,他们才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 魏氏庄园外,土著们攻陷了五六个土楼,兴高采烈的拿着土楼里面华人的布匹和粮食,当场就在外面分了起来。 巴哈杜尔二世苏丹也不阻拦,他就是要让一部分先得到好处,然后以此刺激其他人加快速度猛攻。 而这也确实有效果,看到有人已经发了财,其他土著更加勇猛了,两门上千斤重的十二磅舰炮,被他们拉着跑的飞起。 可就在此时,巴哈杜尔二世的侍卫突然指着远处,惊恐的大喊了起来。 “苏丹,王宫,王宫的礼拜塔着火了。” 魏氏庄园地势要北大年城高一些,因此虽然隔了十几公里的距离,但仍然可以勉强看见北大年城的建筑。 巴哈杜尔定睛一看,心头直接一颤,果然是礼拜塔着火了。 他顿时焦躁的不行,自己的妻妾儿女可都还在王宫中呢。 “不好,肯定是宋卡的秦尼人来了,咱们上当了!” 结合到方才进攻前准备好的内应就被杀了近百人,巴哈杜尔二世立刻就做出了他认为的合理的判断。 “哈吉,你在这里指挥,一定要注意防备码头,不要让秦尼人走掉。” 巴哈杜尔苏丹想的还是很美好的,现在自己这边越打越顺,魏家的秦尼人已经被压制了,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个在宋卡的秦尼人最多能抽出三五百人过来,武器很可能还不如他手下的士兵。 那么他只需要带上两三百苏丹卫士,再加上北大年城内的上千丁壮,就可以夺回王宫了。 嗯,假如没有莫子布的话,这法子倒是还行。 只是很可惜,这不是吴让或者魏大全要自保,而是莫子布要他的地盘来了。 (本章完) 第91章 两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第91章 两个不识时务的家伙 哈吉是皮肤黝黑的孟加拉人,祖父那一辈流落到了北大年,因为跟北大年的土著-马来人和华人都没什么关系,从而被历代苏丹重用。 看着巴哈杜尔苏丹带着二百多最精锐的士兵,急匆匆的往北大年城跑去,哈吉心头升起了一阵阵不妙的感觉。 他们都攻陷五六个土楼了,那些姓魏的秦尼人,怎么还不出来反抗呢? 最开始还能看见有魏氏的秦尼人在土楼中放枪,现在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这绝对是有问题的,哈吉忧心忡忡的想到,因此他根本没多少心思去指挥作战。 其实他也没法指挥作战。 巴哈杜尔苏丹实际上也不信任他们这些大臣,这些控制丁壮的大小头人,都是直接向苏丹效忠的。 不管是管理五千人的大头人,还是只有七八十号百姓的小头人,都一样。 所以哈吉确信,他就算去管,这些人也不会听他们的。 “去让炮兵们把炮牵回来,就说炮管过热需要维护,拉回来之后,咱们自己去找个土楼。” 既然暂时没法组织作战,那还不如去捞一把。 哈吉话音未落,几个身边的亲族就高兴起来了,要想破开土楼可不容易,有炮的话,就好用多了。 不过,这些兴奋的家伙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让他们心胆俱裂的一幕。 远处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好几艘张着船帆的巨大帆船。 他们甚至能看见这些大帆船前方,无数条小船正在往港口飞驰而来。 哈吉吓得一下就跳了起来,“快,快去通知各个头人,不要打土楼了,赶紧去阻止那些大船登陆,搞不好是秦尼人从暹罗请的同乡来支援了。” 虽然哈吉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他还是明白一个道理。 苏丹国要是被秦尼人给灭了,就他平日里在巴哈杜尔苏丹指示下给秦尼人添的那些堵,一定会百倍千倍报复到他身上的。 那些秦尼人的心眼可并没有多大,报复心强着呢。 十分钟后,不单是哈吉发现了海面上的舰队,其他大小头人也发现了。 他们一个个自然也是知道厉害的。是以赶紧让手下停止去敲魏家的‘王八壳’,来外面集合,然后准备到港口区防守。 不过嘛,他们这就有些高看下面人的勇气和觉悟了。 一个月几百块.啊不,一个月连几百块都没有,反倒是摘串香蕉还要给头人送两根,你拼什么命啊! 许多土著一看对面来的是巨舰大炮,赶紧一窝蜂的就跑了,特别是已经抢到一些东西的跑的更快,他们才不会留在这送死呢。 这些头人其实也不能牢牢的掌握下面人,他们也只能带着心腹,利用平日的威信,把在眼前能辨认出来的人都给抓过来。 三十分钟过去了,土著们才基本完成了集合。 哈吉在高处望去,心头凉了半截,出发时七千余人浩浩荡荡,到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五千人。 应该是没有了,看起来最多四千五六的样子。 四十五分钟后,土著们终于开始往港口进发。 可是这个时候,连海面上的帆船都快要到港口了,舰炮的炮衣也都撩了起来,火炮也推出了炮窗。 而在港口,李献文亲自指挥着三百人已经列阵完毕。 虽然只有三百人,但每个人都装备带刺刀的燧发枪,野战炮拉出来了四门之多。 北大年的港口地势低洼,土著们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看起来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挤了过来。 雅克上尉轻蔑的一笑,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是不堪一击的。 土著也不是没有能打的,控制利比亚的奥斯曼帝国藩臣卡拉曼人就很能打,白象王的缅人士兵也很厉害,甚至就是印度迈索尔的士兵战斗力都还行。 但眼前这些土著,从混乱的队形和旗号都没多少来看,一定是最垃圾的那种只能械斗的农夫。 “将军,我请求将火炮往前推一点,推到那个土坡上去轰击他们的后排,前队就交给步兵就可以了。 这样造成的混乱就会是双倍的,能更快让他们陷入混乱。” 李献文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从谏如流,命令陈旭掩护炮兵向前,王无病则率领步兵前进摆出横阵。 果然,等雅克上尉开炮的时候,四门八磅炮迅速在土著的后排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虽然莫子布手里并没有榴弹炮,也无可以用短管榴弹炮来发射的开爆炸弹,但这并不妨碍对面的土著是纯纯的乌合之众。 八磅野战炮其实也不算小,硕大的炮弹在土著的队伍中一砸就是一个血坑,稍微弹跳两下就是一条血槽。 惊恐的尖叫声响了起来,虽然没杀死多少人,但视觉上的冲击是极为恐怖的。 而且这些尖叫还是不土著士兵发出来的,而是跟着观战的土著妇孺们。 她们兴高采烈的跟了过来,希望看见父兄们英勇的战斗姿态,更希望能抢夺大量的战利品好回家享用。 结果一上来,就看见大的来了。 猛烈的爆炸声和残肢断臂的飞舞中,土著妇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她们不光尖叫声能刺破耳膜,还边叫边跑,跑就算了,还大声呼唤着队伍中父兄的名字,提醒他们也赶紧跑。 这.,这还打个屁啊! 正要拼命呢,突然听见了亲人凄厉的叫喊,一时间不知道是亲人被袭击了,还是什么地方被突破了。 加上完全是乌合之众,本来看见对面的巨舰大炮就很是害怕,这会哪还顶得住。 李献文看准时机,立刻下令步兵主动出击。 好嘛,本来前边的土著都在往后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挨了三轮排枪。 排枪的硝烟未散,四十个普鲁士掷弹兵在弗德里克上尉的率领下,带着疯狂的笑容逼近了过去,然后就是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土著们终于崩溃,然后四散奔逃。 正在此时,已经待命半天的魏家人从庄园里冲了出来。 他们不但男人们都拿着武器,妇孺和老人都拿着菜刀、柴刀冲了出来,直接就把土著截成两三段,配合着昆仑山堂的士兵开始穷追猛打。 “这,这就打完了?”莫子布在幸运号上看的目瞪口呆。 这根本就没打,数千土著就已经如山体滑坡一样崩溃了,他这海军的大炮都没起作用呢。 他旁边的布鲁诺中校也放下望远镜高声回答道:“勋爵,敌军确实已经崩溃了。 不过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太过低下造成的。 按照我目前的评估,这种敌人以后在战场上遇见的几率是很小的,他们连白象王最差的留守部队都不如。” 好吧,莫子布了解了,难怪历史上这地方会被轮流拿捏。 好像马来人历史上一直没什么战斗力,二战和争取独立还得靠华人组织的马共。 幸运号上的卡德尔上尉,也无语的看着远处四处逃散的北大年土著,心里真的很想冲他们吐一口唾沫。 “勋爵阁下,恭喜你成功保护你的同胞。 但在下需要提醒您的是,voc公司驻巴达维亚全权总督彼得鲁斯·阿尔贝图斯·范·德·帕拉阁下,在三年前上任的时候就说过。 南洋地区的和平与发展应该得到延续,每个土著王公的统治权都将得到保证,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遵循的文明准则。” 不要惊讶殖民者会说出这番话,因为他们在打不倒你的时候,言巧语,正义词言,肯定是不要钱的送上。 他要是能拿捏你了,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所以莫子布直接把这些话当成了放屁,他轻轻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冲着卡德尔上尉摇了摇。 “年轻的上尉,我想作为一个文明的绅士,是不应该在一位贵族面前说出这种话的,这很无礼。 你是个军人,所应该做的事,就是如实的报告这里的情况,然后听从来自上级的命令。 如果帕拉总督有任何意见,我欢迎他亲自到北大年来,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说完,莫子布就不管这个傻缺荷兰上尉难看的脸色,命令舰队准备停泊北大年港口。 这些荷兰人在南洋当了一百多年的太上皇,已经忘乎所以了,还沉浸在以往的辉煌中。 一个小小的上尉,竟敢当着莫子布的面大放厥词。 他还以为荷属东印度公司,是明末清初那个拥有一百五十艘武装商船,四十三艘战舰,能动员出一万名精锐士兵的voc呢。 还以为尼德兰共和国,是一百年前那个海上马车夫呢。 。。。。 北大年城门口,一场近乎屠杀式的战斗也才刚刚结束。 带着二百多人的巴哈杜尔苏丹急匆匆回到城中,刚想去城内召集人手,在城门处埋伏的武文勇等人就现身了。 巴哈杜尔苏丹猝不及防,手下士兵的燧发枪还没来得及装填,武文勇麾下的安南义军早就装填完毕开火了。 一轮打完,武文勇等抽出武器就冲了上来,巴哈杜尔卫队根本无法抵抗,被杀了的狼奔豕突。 结果没跑出多远,又一头撞上陈光耀带着吴让包抄过来。 又是一顿火枪,巴哈杜尔带着仅剩的十几人躲进了城外灌木丛,然后迅速就被搜了出来。 陈光耀啪啪两个耳光,把巴哈杜尔苏丹打的眼冒金星口鼻来血,随后他把扔到了武文勇面前。 “砍了他的狗头,不然等荷兰人来了,就不好杀了。” 武文勇看了看陈光耀,知道对方是在送他功劳,毕竟珐琅印嵌祖母绿的怀表是真不便宜,没有大功,是不可能得到的。 “我武文勇欠指挥大人一个人情,以后风里来雨里去,只管招呼一声。” (本章完) 第92章 郑信,你赚大了好吗 第92章 郑信,你赚大了好吗 北大年城,苏丹王宫。 说是王宫,在大陆上也最多就是一个知府衙门的规模,但对于莫子布来说,也足够了。 毕竟他的昆仑山堂,还不过就是两三千人的规模而已。 他刚刚坐定,魏家的魏大全就带着北大年魏氏的户籍、田产、房产等图册契约过来了。 这是一种非常识趣的表现,当然也是一种试探。 果然,两人刚一见面,魏大全就高举户籍图册说道:“仁德公,此乃北大年魏氏所有丁册、户册。 现在暹罗王情况不明,照拂不到我们这些人了,今后就要靠昆仑山堂主持公道,还请仁德公用印。” 用印这个事情呢,实际上就代表着宣示主权。 莫子布拿来看了看,魏家户籍图册上只有暹罗王的宝印,而没有暹罗王赐给北大年苏丹的印章。 那么这就代表着北大年苏丹在魏家眼里,是没有资格在这上面用印的,现在让他莫子布用印,自然是有投靠的意思。 随后莫子布再看了看数目,好家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北大年苏丹看魏家这么不顺眼了。 魏家用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占据北大年田亩数的四成五,矿场的十成。 其余的碾米厂、晒盐厂,再到交易渔获的市场和硝制皮毛的皮革厂,制作黄不拉几蔗的厂,全部是华人的。 土著除了一些下田,以及能够捕鱼打猎以外,什么都没有,几乎可以说得上毫无生产资料。 魏家这不到四千,仅占全北大年0.5成的人口,估计占据了整个北大年财富的六成,还有不交税,不服兵役,不服劳役的特权。 这.,要是莫子布是北大年苏丹的话,那也是要干掉魏家的。 不干掉的话北大年苏丹国别说发展,生存都是个难题。 所以当北大年华人的靠山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倒下,甚至还没倒下,北大年的巴哈杜尔苏丹就忍不住发难,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对,不是这样! 莫子布突然又想到,那华人有错吗? 他们又没有强取豪夺,又没有像殖民者那样用枪炮来攫取当地财富。 这完全就是北大年土著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还处于奴隶社会早期,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无法跟拥有先进生产力和先进生产关系的华人对抗而已。 而且就是巴哈杜尔苏丹这个位置,也特么是华人赏赐的,不然他的祖先还在吉打当个几百千把人的小土酋呢,哪有现在统治八万人的风光。 “二哥,这印,小弟可不能用。 北大年苏丹国乃是暹罗王的藩臣,小弟只是因为他驱逐宗主官员,反相已露,又意图害我同胞,是以前来替天行道而已。 这北大年,照样还是暹罗之土。” 魏大全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立刻就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莫子布口称他为二哥,自称小弟而放松警惕,他想了一下后说道: “即便如此,现在阿瑜陀耶城情况未知,本来上月就要起运送往王城的贡赋一直未能起运,如今仁德公来了,不如就暂交仁德公处理吧。” 魏大全很聪明,你叫我大哥,我叫你仁德公,咱两各叫各的。 而北大年魏家虽然不用给巴哈杜尔苏丹交税,但是给暹罗王的贡赋可不能少,这是他们受暹罗王庇护的先决条件。 “那也行,我先替阿迦达王收着,过些时日我麾下这三千精兵还得去阿瑜陀耶城助拳,到时候好商量。”莫子布点点头,无所谓的说道。 本来他不缺魏家这点贡赋,但这是一个态度,是在告诉魏家,莫子布及身后的河仙并不畏惧暹罗王。 不但不为畏惧,暹罗王还得请我莫大龙头去救他呢。 他所谓的三千精兵在手,也是表示北大年就是谁也拿不走的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魏大全明白莫子布是想干什么了,他就是来代替北大年苏丹巴哈杜尔的。 这位莫龙头准备把他的兵工厂放在河仙,还要搞一个锡矿粗选厂,顺便控制一下爪哇岛运锡矿去广州的航线。 除此之外,比如对于魏家目前的产业,并无多大兴趣。 莫子布当然对魏家的产业没啥兴趣,他就这么点人,一大堆的事情要干,滴滴打人的业务还要开始推广,魏家这口肥肉,没有动的必要。 但莫子布也确实在准备代替北大年苏丹这个位置了,而且他还不准备给暹罗王上贡,甚至就是魏家上贡给暹罗王那个的贡赋,也要截留一大半。至于暹罗那边的反应嘛,我莫大龙头都准备连降两级辈分,去当未来暹罗王郑国英的女婿了,你还想怎么的? 区区一个北大年苏丹,换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婿,郑信赚大了好不好。 等到魏大全走了后,魏大款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比起年老体弱,思想固化,儿子还是一个公子的魏大全来说。 今年三十六岁年富力强,略通兵事,知道深浅,更有野心的魏大款,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所以莫子布刚才都没提让魏大全担任昆仑山堂执扇的事,想来不久,魏大全就能明白的。 而莫子布也早就给魏大款摊牌了,莫子布不会赖在北大年不走,因为昆仑山堂的利益不在这边,地盘他可以让出来。 但是魏家想要占据北大年,最后成为可以统治土著的王公贵族,就像洛坤王家和宋卡吴家那样,肯定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对于这个,魏大款比魏大全就要清楚的多,魏家积存的那些金银、香料、檀香木以及日常用的粮食、布匹、、盐等物资确实重要。 但这些重要的东西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从魏家的土地、山川河海中收获的。 所以对于魏家来说,只要能拿到北大年之主这个身份,其余的浮财,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而以魏家的份量,就这么几千人,要拿到北大年之主的位置,一要靠昆仑山堂的武装保护。 二要靠留着辫子的魏家族亲,比如会安魏日坤这样的人,从大陆源源不断的给他们补充人口。 而这一切,都只有莫子布能为他们达成。 至于暹罗缓过来了的问题,这就不关魏大款的事了,那是鄚家与郑家,高王与暹罗王的博弈。 而他们不管谁赢了,只要魏家没乱整,都得靠魏家这个同胞镇守北大年,并不断把北大年的财富打包好了送上门去。 所以,魏家是安全的,根本用不着前怕狼后怕虎。 反而要大力支持,支持河仙鄚家在北大年建立兵工厂,支持郑国英在未来的反攻。 “大款兄,现在还请你拨出五百个族人分为二十队,我们需要他们协助将士们将土人逮拿回来,有罪者罚,无罪者让他们也不要担心,尽量安抚下来。 此外陶公城叶家那边也需要去通知一下,我担心巴达维亚的红毛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自己倒是不太可能发兵,但吉兰丹苏丹说不定会被鼓动。” 莫子布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都有点想笑,不知道魏大款的父亲为什么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魏大款立刻点头,“龙头放心,我这就去办。” 。。。。 莫子布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自从他在锡兰岛威胁荷兰人之后,荷属东印度公司就知道莫子布与法国人搭上关系的事情。 不然这次攻打北大年,莫子布也不会邀请荷兰陆军上尉前来观战。 只不过荷兰人虽然被莫子布用法国人给吓住了,但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南洋以夷治华,谁强打谁的策略,已经实施了上百年,不可能马上对这政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调头。 他们极有可能自己不出手,但出动军事顾问,鼓动隔壁的吉兰丹苏丹来试试深浅。 那么处于北大年和吉兰丹之间的陶公城叶家,就是一个必须要争取的对象了。 有了叶家站在自己这边,吉兰丹苏丹的军队还没到北大年就会被发现。 魏大款领命下去了,莫子布也开始发布安民告示,做出一副十分宽仁的模样。 但这不过是我莫大龙头的计策而已。 现在莫子布的人手加上魏家,总共也不过就是五六千人,还不可能完全都散出去,因此打败土著容易,做到控制却很难。 所以还不如先摆出一副宽大处理的模样,把人心稳住。 等到把会安的明香人和潮州魏家、洪家的人运个几千到达北大年,土著们的藏身之处也摸清楚之后,再让他们尝试一下奴隶矿工的滋味。 到时候就是温顺者尚可活命,桀骜不驯的都要死在运送矿石的路上了。 当然,北大年苏丹这一系人和大部分北大年土著贵族,是要铲除干净的,没理由让他们活着。 (本章完) 第93章 驸马爷,我们想你啊 第93章 驸马爷,我们想你啊 公元1766年,满清乾隆三十一年,十月十三。 在进入北大年城的第三天,莫子布就命武世秀将北大年苏丹国王室,包括王国大臣在内的所有人成年男丁两百余人。 全部用麻袋装好,再用大棒打个半死,最后运到船上,直接扔进了海里。 至于女眷,巴哈杜尔二世的后宫并不大,毕竟只是一个几万人的小王,莫子布把他的妻妾女儿五人,全部打包运去了河仙。 因为上次送阿拉干公主给长兄的时候,他发现父亲鄚天赐好像也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当然,莫子布作为儿子,是不可能给父亲送女人的。 不说道德的问题,就是母亲陈氏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他的腿啊! 于是,莫子布干脆把这五个直接打包送回去,至于怎么处置,让父亲鄚天赐头疼去。 至于其他的王宫侍女,直接分赐有功之臣、军中武士就行。 莫子布甚至还给魏大款赐了一个,以此提醒魏家赶紧完成权力的交接。 不得不说,原本游戏情场的莫大龙头自从穿越之后,在这方面的自律,那不是一般的强。 他发现这玩意就跟锻炼一样,刚开始确实很难,但是真正开始坚持以后,会有一种奇怪的圣贤感,让你不忍去打破这个保持已久的金身。 用意志力控制住身体这事,好像还挺容易上瘾的,难道人类本身就有受虐的基因? 。。。。 十月二十一,早就从会安出发的船队,到达了北大年。 总共来了大小运输舰二十三艘,光是到北大年补充魏家的华人男女,就有六百人之多。 除了这些华人男女以外,还运送了九百多安南人来。 这些安南人基本都是丁壮,妇孺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他们大多是从北郑南阮对峙地区带来的。 如今安南国内南北两个重量级政府一起发力,国家吏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各地起义不断,再叠加一些天灾,那简直了。 大量的民众活不下去,只要给口吃的,多得是人愿意出海讨口饭吃。 历史上嘛,这些安南人是没有出海求生权力的。 因为他们没有船,华人自己都分成小团体互掐,自然也没什么人有兴趣带他们玩,所以就只能大量饿死在家乡。 但是到了莫子布这,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华人少,有点安南人补充,总比用土著要好。 此外莫子布比起历史上任何南洋汉人大豪来,都有个很大优势,那就是莫子布不但会安南话,还很容易被安南人视为自己人。 比如现在,莫子布命人杀了十头牛,煮了粘稠的大米粥,炸了春卷招待这些安南人的时候,他们各个欢呼雀跃,不停下跪磕头。 口里喊的,全是‘多谢驸马爷赏’或者‘多谢驸马爷恩典’之类。 这事说起来吧,相当的有趣。 莫子布已经把阮家嫁给他的阮氏媛给乱刀砍死了,还顺带烧死了张褔峦的儿子张福岳。 定王阮褔淳也已经下了教令,不单褫夺了莫子布的驸马身份,还说他是大逆不道的逆贼,到处在通缉他。 但是在安南内外,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其实都是非常同情莫子布的。 毕竟只要不是没有同理心的人,都能知道莫子布背负了多大的侮辱,受了多大的委屈。 而且就以莫子布那三年在顺化的表现,谁不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啊! 能把一个老实人逼成这样,张福岳和阮氏媛得干了多少缺德事? 所以南阮内部,除了张褔峦的铁杆心腹。 不,就是张褔峦的铁杆心腹,也是认为张福岳做事太过分了。 当然,光是出于同情,不会形成现在这样的舆论。 因为同情心这玩意,说白了跟自己的日常生活、利益等,不是直接相关的,因此它在一个人心中的持续时间,是很有限的。 而之所以会这样,那还得从张褔峦这个大奸臣的不做人说起。 这位把持南阮朝政的奸臣,如今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在莫子布杀出顺化城以后,立刻以此为借口清除政敌,一口气就杀了二十余人。 其中包括七名阮家的宗室,连后世越南阮朝开国之主阮褔映的老爹阮褔,都被害死了。 清除政敌之后,张褔峦又伙同同党蔡生等人,霸占顺化周围最肥美的良田。 不管是勋戚宗室,还是文武大臣,甚至是小老百姓的,只要被他们看上,就要夺了去。 仅仅张褔峦一人,就占据了秋盆源、茶山源、茶云源和同香源等富庶地方的良田和税产。 源在安南此时通原,就是盆地平原的意思,在没有占据红河平原的情况下,广南这个多山政权中,源就是最富庶,最重要的土地。 这些地方,不但是广南税收的大头,还是广南国养兵的关键,光是张褔峦直接造成的失去土地正兵军户,就有上千户之多。而张褔峦占据了这些地方,每年获利能相当于国家财政十分之一以上,极大损害了广南国本就岌岌可危的财政状况。 除此之外,张褔峦还设立了各种残酷刑罚,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与他政见不合的官员,稍不如意就找机会陷害人家,动不动就全家下狱。 以至于广南国内民不聊生,张褔峦家中却金银、珠玉、锦彩、山积、田园、室屋、奴仆、牛马不知其数。 到了现在,广南国内已经不用名字称呼张褔峦了,而是直接用秦桧代称,或者称张秦桧。 可见广南人痛恨他到什么程度了。 所以杀了张褔峦儿子的莫子布,就被很多广南人同情与崇敬。 他们觉得莫子布是个不畏权奸的大豪杰,给所有被张褔峦压迫、坑害的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甚至在乡野间,还有专门的故事描述莫子布如何夜闯张家深宅大院,如何手持钢刀血战中杀掉几百张家狗腿子,最后把张福岳用绳子吊起来,活活虐杀而死的故事。 还说若不是当夜张褔峦凑巧不在家,不然也一定会被天神下凡般的莫子布给砍成几十块。 好家伙,莫子布自己听了,那都是楞了好半天。 而广南百姓对于张褔峦的痛恨,就是莫子布至今仍然可以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也是一听招揽他们南下的是莫子布,在家乡混不下去的安南人都蜂拥而至响应的原因。 在如今的广南,甚至北郑某些地区,莫子布莫驸马,可是一个有着悲情色彩的大豪杰呢。 这.,这还真是运气来了啊! 好事啊! 莫子布是真没想到,他杀了阮氏媛,这些广南人反而更把他当自己人了,当成了反抗张褔峦的斗士,现在都还认为他是驸马爷。 那这就太好了,等到几年后西山军下场把广南阮家一锅烩,全部杀的干干净净之后,他不就白捡了一个宗室身份和宣称嘛。 不对,好像还剩了阮褔映和他两个弟弟。 想到这,莫子布往外边看了看,脸色阴翳,一看不是好人李广才,正在跟人拼酒。 历史上好像这家伙在西山军阮岳、阮惠兄弟起兵的时候,是帮了大忙的。 现在莫子布知道西山起义会在几年后爆发,西山这个地方是在广南的归仁府西山邑。 知道阮岳阮惠兄弟原本姓胡,三兄弟父亲是西山邑,也叫西山寨的寨主。 这就太好找了,但现在估计阮惠年纪应该还不大,那么不如等几年把李广才派回去,然后让他注意点,在起义的过程中,把广南阮氏的近支一定斩尽杀绝就是了。 嗯,或许还可以用这件事,等到张褔峦被干掉后,让广南阮家再赔自己一个真公主。 甚至能用这个身份来套路北郑境内的安南人,让这些安南猴子把莫子布当成自己人。 在注定大陆移民不会马上到来的情况下,用一点安南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就是大陆上大量来人了,安南人也可以用。 可以用他们当二等公民,在华人和土著之间筑一道防火墙,还可以用这个关系,把脱离中国几百年的安南再拉回来。 想到这些,莫子布立刻就对这些,本来是会安罗阿爷让魏日坤给莫子布强拉来的安南人,有兴趣了。 不仅安顿他们吃食,还当众许诺,等他们身体调养好了,立刻就给他们分田分地分妇娘。 至于这个土地、妇娘从哪来,那就简单了。 十月二十四,安南人到的第三天,全部出动的军法司将所有参与劫掠,也就是说动了手的土著基本都抓到了,足足一千六七百人被判有罪。 要是在以前,莫子布会把这些人留下,让他们去当苦力,但是现在安南人来了,莫子布觉得不用了。 他当即就让军法司按军律审判,全部判处这些土著死刑。 只不过执行死刑的不是别人,全是被昆仑山堂运来的安南人。 莫子布让他们把这些犯罪的土著全部杀死,再把土著的土地、房屋和老婆儿女都分给了这些安南人。 一时间欢声雷动,这些安南人在家乡都是过不去了的,没想到一到这里,就有房屋田地和妇娘分。 而且是莫驸马自己的唐人乡党没分,就给他们这些安南来的华人分了。 莫驸马果然是自己人,对他们太好了! 于是,无数安南人就在土著被杀的血流成河的地上,把头磕的邦邦响。 莫子布倒是没想这么多,华人嘛,有条件还是不要太大规模混血的好。 因为现在南洋华人本来就一两百万,不像历史上大规模下南洋之后几千万的规模,现在混的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安南人就没关系了,反正他们从最开始就在混血,现在再跟土著混一混,也没啥问题。 (本章完) 第94章 客家人与荷属东印度公司 第94章 客家人与荷属东印度公司 陶公城叶家的人来了,不过看得出来,叶家人对莫子布是很有些忌惮的。 因为来的不是族中尊长,而是勇悍的年轻一辈,颇有几分想要展示自身实力的意味。 这个叫做叶宪阳的壮汉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衣服也能看得出来浑身肌肉虬结,他脑袋上盘着一根大辫子,方面阔口,相貌看起来非常方正。 叶宪阳身后,还有数个叶氏壮汉,他们身穿类似满清绿营兵号衣的服装,手持长枪短矛、腰刀藤牌等,看起来十分戒备。 莫子布又是一阵头疼,若说这南洋潮佬、广佬、粤西佬、琼海佬互相之间的不团结指数是十的话,客家人与这些人之间的不团结指数,起码是五十。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此时在大陆上已经有了土客械斗的苗头。 再过个二三十年的话,他们就会在极大的生存压力下,为了抢夺生存资源,不同时期南迁的汉人分成了土客两拨人,开始了激烈的争斗,甚至可以称得上战争。 历史上甚至到了讲粤语的广东人出书,声称‘广东种族有曰客家、褔佬二族。非粤种,也非汉种。其语言啁啾,不甚开化。’的地步。 这里的褔佬不是福建人,而是指大闽南语系下的潮汕人。 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粤语族群不把客家人和潮汕人当成汉人的地步。 而且这股风气,还会在满清政府的推波助澜下越演越烈。 最后得以缓和,还是靠中山先生等人把矛盾引到了排满革命,民族自救的大是大非上,才得以慢慢化解的。 而现在虽然没有清末期土客械斗时期那么矛盾尖锐,但矛盾也比较深了。 是以莫子布能理解叶宪阳的防备心理,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谁知道你这讲粤语的广佬,是想来干什么呢? “今日请叶兄来,实是因为北大年变故之原因。 我恐红毛鬼不肯罢休,会撺掇吉兰丹苏丹前来干涉,陶公城又在吉兰丹到北大年的必经之路上,叶兄应当多多提防。” 莫子布自然是不会说客家话的,潮州话也不太好,只能先说粤语然后由魏大款用他那半生不熟的客家话转述。 而叶宪阳也要尽量说慢点,这样魏大款才能听得懂,并翻译给莫子布听。 明明都是汉人,沟通起来的难度却非常大。 不过好在叶宪阳非常明事理,他没说这都是你们粤西佬搞出来的事,牵连到我们云云,而是先多谢了莫子布的提醒,随后才说道: “此事还请莫公子安心,端者前番数次被红毛鬼欺骗,如今对他们恨之入骨,必不会为之蛊惑。 且吉兰丹土人虽不与华人通婚,但多仰仗闽粤之人为之贸易、开矿、耕种等。 叶、谢、杨、陈、王五姓在吉兰丹皆有甲必丹能上通端者,真有起刀兵之意,必然能阻止。” 叶宪阳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但又听的莫子布憋闷不已。 莫大龙头总觉得这个叶宪阳,好像很怕他插手吉兰丹之事,甚至是攻打吉兰丹之意,对于荷兰人,则表现出了一种自信过头的蔑视。 总的来说,态度是不愿意和莫子布多接触,有些藏着掖着的意思。 好吧,既然别人都表现出这种态度了,莫子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即只能招待了叶宪阳一番,释放足够的善意后就把这事按下不表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管,暗地里莫子布还是让魏大款派人到吉兰丹那边,去打听打听。 。。。。 五日后,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原来此时的吉兰丹苏丹国情况与北大年还不一样。 吉兰丹的山川中有不少金矿,因此吸引了大量的华人到此淘金。 其中客家人多集中在一个叫做布赖的地方。讲粤语的广佬则集中在吉兰丹河两岸和山顶。褔佬则居住在靠海的几个港口从事贸易。 因为有金矿,所以每年到达吉兰丹的华人,就有几百上千人之多。 整个吉兰丹苏丹国中,华人起码有三四万之多,几乎占了整个苏丹国人口的四成。 而因为有了黄金这项稀缺资源,吉兰丹苏丹也不大控制得住下面的头人。 这些被称为万者和端者小土酋与华人联合,各自霸占了一个区域采矿。 其中端者们并不参与直接开采,他也不管华人开采了多少。 反正你来一个人,就需要付给他一两银子的人头税。 要走的时候,则付给一斤金砂作为酬金,其余什么也不管。 同时,端者严格约束下面的妇人不让他们嫁给华人,就是怕华人在这落地生根。 华人也不愿意娶这些‘穷困特甚,上无衣,下无裈,唯剥大树皮围其下体,穴居野处’的土著女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反正土王只负责收税,于是华人就自己管理自己,逐渐形成了以宗族、乡党为主的叶、陈等六大家族。吉兰丹的苏丹则任命这些家族族长为甲必丹。 这个字是从kapitan音译过来的,最开始是荷兰人用来任命华人首领,后来这些苏丹也捡起来用了。 而随着淘金业的不断兴旺,不少华人开始了钻空子。 既然当地万者不让华人娶土著女人,华人也不愿意娶这些没开化的土著,那他们就娶暹罗女人。 吉兰丹在历史上做过一段时间的暹罗属国,国中也有不少信仰小乘佛教的暹罗人。 于是华人就和暹罗人混到了一起,大量的华人娶了暹罗妇人在当地安家。 叶家、陈家等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当然,吉兰丹苏丹、端者也眼红华人淘金的收入,又不希望他们在当地立足。 他们在历史上几度驱赶华人,甚至联合荷兰冒险家,来进攻华人控制的金矿,但最后都被华人痛打并击退。 这就是叶宪阳说的端者数次被红毛鬼所骗,必然不会为之蛊惑。 这哪是什么被骗啊,实际上是被华人给打服了,不得不接受现实。 而叶宪阳对莫子布这么警惕,无非就是怕莫子布这个条过江龙,到吉兰丹抢他们家的金矿。 嗯,华人之间这种事情可不少,几乎贯穿了华人到南洋的几百年历程。 历史上一直到华人整体处于被压制的阶段,才算缓和了一些。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不去打扰吉兰丹的华人了。”莫子布对魏大款说道。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哪怕他是好心,也会被误会,不如干脆就此止步,反正他也没打算去沾染吉兰丹。 如今这样其实也不错,荷兰人真要干涉,他们是不敢亲自下场的,只能是鼓动各地苏丹前来,这样就必须要经过吉兰丹才能到北大年。 而吉兰丹这么多华人甲必丹控制着大量金矿,不管是谁来都会引起他们的极大警惕。 他们三四万人中超过六成都是丁壮,矿工又拥有相当的组织度,极限情况下能暴出两万兵。 这种战斗力,哪怕是各自为战,任何军队也绝无能随意通过的可能。 这就相当于他们是北大年的警报器了,算是解除了莫子布的后顾之忧。 “魏兄还是给叶家等吉兰丹华人打个招呼,若是真的遇到事了,让他们到北大年来告知一声。” 不过到了最后,莫子布还是心软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没法看着吉兰丹的华人因为他的到来而被袭击。 。。。。 十一月初,莫子布的兵工厂开始奠基,大量的技工和其他人员从洛坤到达北大年之后,荷兰人的使者也终于到了这里。 不得不说,莫子布这招用法国人来压荷兰人的招数,还是有用的。 在南洋,莫子布自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 但是在欧洲,荷兰人在陆地上也无法和法国人对抗。 当然,法国人不可能为了莫子布就去教训荷兰人,所以自身的实力,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保障。 荷兰人很难做到轻松干掉莫子布,更别提莫子布背后还有整个河仙。 所以在这种双倍压力之下,荷兰人对于莫子布在马来半岛打破平衡的做法,还是有些怂了。 这位被卡德尔上尉带过来的荷兰人,名叫阿诺尔德.阿德里安.霍尔戴克。 是现今荷属东印度公司在万丹的大书记官,是一个出生在爪哇岛,一辈子都没去过欧洲的土著白人。 在此时的巴达维亚,这种出生的白人相当多,甚至有好多白人不但自己没去过欧洲,就是父亲乃至祖父这一辈人都没回过欧洲。 他们虽然不是混血,但说他们是欧洲人也相当勉强,他们应该算得上是跟华人一样是土著了。 因此这位霍尔戴克书记官非常熟悉南洋,还能说一口比莫子布还标准的广州粤语,完全没有莫子布浓重的粤西口音。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霍尔戴克单刀直入的说道:“莫五公子,你们莫家的利益并不在这片土地上。 在下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在北大年,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难道这是高王的授意吗?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他会引起各个苏丹国的恐慌,更是对为维护南洋和平做出大量贡献之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挑衅。” 莫子布故意像是憋不住了似的嗤笑一声,但随即又好似想起什么了一样,恢复严肃的表情。 卡德尔上尉的表情又愤怒了起来,但霍尔戴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并不算什么,他第一次说这串说辞的时候,自己也差点笑出声了。 “霍尔戴克先生,我要是说这和我的父亲,高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估计你是不相信的。 但事实情况就是,我到北大年,是为了制止一场叛乱,以及有预谋的对我同胞的杀戮。” 霍尔戴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五公子,但我并没有在北大年看到苏丹有对你们唐人发动任何袭击的可能。 倒是你,残忍的杀害了整个北大年王族,这是不可接受的。” “没有,没有,我以我的人格发誓,绝对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苏丹本人不幸在战斗中阵亡,但他的家眷都安全的送到了阿瑜陀耶城。” 莫子布赶紧摇头三连否认,一副别冤枉我的样子。 这下连霍尔戴克的脸色也黑了下来,他妈的阿瑜陀耶城现在被缅甸人围困,暹罗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脱。 莫子布现在说把人送到了阿瑜陀耶,这分明是要栽赃给缅甸人好来个死无对证。 “霍尔戴克先生,北大年苏丹是暹罗王国的藩臣,这是荷属东印度公司承认的对吧? 那么我受暹罗阿迦达王派遣前来平定叛乱,完成后将这些叛臣送到暹罗都城阿瑜陀耶,这很合理吧?” 莫子布笑呵呵的说道,嗯,一点毛病都没有。 “即便五公子是来平乱的,那也不能自立为北大年苏丹,我想阿迦达王总没有任命五公子为北大年苏丹。” 霍尔戴克压根就没去深究莫子布是不是阿迦达王派来的,因为他知道,凭借这些中国人对暹罗的渗透之深,这样的一纸诏令随时都能被制造出来。 “当然,我现在只是暂代苏丹的职务,等到阿迦达王选定新的苏丹之后,我就会离开。” 莫子布点了点头,嘿嘿,北大年苏丹王室都被他杀绝种了,而且马上暹罗王也会换成华人。 实在不行,被杀的巴哈杜尔还有两个女儿在他手里,随便娶一个也无所谓, 反正这些苏丹的位置,女婿也照样可以继承。 不过那样有些太无耻了,不到万不得已,莫子布不会用。 说完这些之后,莫子布看着霍尔戴克很认真的说道:“在这段时间中,任何合法的商船,都可以如同以往一样,不受到任何阻挠的在北大年港停靠和补给。” 这个承诺,才是荷兰人最关心的。 因为荷兰人也有大量的粗加工锡矿需要运到广州,而在没有东南信风的季节,帆船必须要沿着近海航行,避开西北风,利用少量东南风才能到达广州。 那么这种情况下,北大年和河仙都是非常重要的补给、停靠港口。 且就算有东南信风,也会经常因为各种原因,需要在北大年与河仙停靠。 而现在莫子布把两个港口都控制在了手里,就严重影响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对于这条锡矿航线的控制力,因此他们才会关心莫子布在北大年的行动。 在听到莫子布做出承诺后,霍尔戴克点了点头,“我会把五公子的话,汇报给巴达维亚的总督大人,我真诚的希望五公子能够信守承诺。” 霍尔戴克也只能这么说,现在就算没有法国人的压力,voc公司也不能立刻给莫子布予以打击。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对付的对手,而且voc公司可是股份制公司,要进行这么大的军事冒险,必须要得到公司董事会的同意。 而商人,最厌恶的就是跟一个难缠的对手开战。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要莫子布遵守游戏规则,从商人的角度来说,是没必要进行武装干涉的。 (本章完) 第95章 郑信的忠义观 第95章 郑信的忠义观 阿瑜陀耶城,郑国英府邸。 当此时刻,郑国英所有的亲近势力,都汇聚到了他身边。 包括后世的拉玛一世以及他的弟弟。 以披统帅和銮思瓦拉坎为首的纳真(唐暹混血)们。 以陈联为首的许多没有暹罗化的潮州乡党,以及郑信的泰族追随者猛将拍景银等人。 而这么多人毫无顾忌的聚集在郑国英的府邸,那是因为现在的情势已经非常危险,不需要考虑阿迦达王是不是会忌惮了。 这些华人们聚集在郑国英这,就是要商量一下,到底是尽力扶保阿瑜陀耶王朝这艘快要沉没的大船,还是想办法冲出去以图将来。 众人刚坐下,郑信命人去准备的羹汤还没有做好,通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欣喜的对郑国英说道: “披耶达,披耶碧武里的仆人送来拜帖,半个时辰后,碧武里将要前来拜访。” 房间内众人闻言,都是又惊又喜。 披耶碧武里与郑信的披耶达一样,都是对官职的尊称。 披耶是爵位,介于中国的郡王到国公之间,有封地能置属官,但不一定可以世袭。 而碧武里和达,都是城市的名字。 所以披耶碧武里就是碧武里公爵。 披耶达就是达城公爵。 之所以让屋内之人又惊又喜,那是因为披耶碧武里与披耶达郑国英一样,都是华人纳真,都是潮州人的后代。 而且披耶碧武里也姓郑,华名叫做郑泰兴,暹罗名塔万,意为太阳光辉,快读为泰,所以也被华人称为郑泰。 这位郑泰不但与郑信一样同为潮州人,两人还是族亲,按辈分是堂兄弟。 不过在此之前,两人并不亲近。 因为郑国英郑信,是阿迦达王一手提拔起来的。 而塔万郑泰,是被阿迦达王逼迫下台的兄长武贲通王子心腹。 武贲通王子被阿迦达王逼着落发为僧之后,郑泰还曾策划出兵拥立武贲通王子。 不过最后因为武贲通王身患麻风病,不愿意再当王而作罢。 此后阿迦达王也几次想要剪除郑泰,但因为缅人给的压力太大,而郑泰等人在碧武里几代人经营颇有实力,最后只能选择暂时放过。 但正因为如此,完全是被阿迦达王提拔起来的郑信,就更加不能和郑泰多亲近了。 不过现在,郑信因为掌握大量军权,又没有满足王弟乍蒙的索贿而被大肆污蔑,早就失去了阿迦达王的宠信。 郑泰统治的碧武里也在战斗中被缅人攻破,他不得不带着两千余人,退到了阿瑜陀耶城。 此时,两人终于解开了原本压制着他们不能来往的枷锁,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互相见上了一面。 “兄长,不过三年不见,兄长竟然如此苍老了。” 郑信府邸,他主动走到门外迎接,紧紧握着郑泰的手。 两人虽然是堂兄弟,但是早就出了五服。 郑泰也比郑信要大得多,现在已经五十一岁了,甚至他身后的儿子披阇耶罗阇,都要比郑信大上几岁。 “国之将亡,家早已破,为兄无能,纵然满头白发却救不得国,也救不得自己了。”郑泰也紧紧握住郑信的手,言语间颇为萧索。 郑信拉着郑泰的手往屋内走去,口中还在劝解:“兄长何出此言,城中还有两万兵,粮草水源充足。 缅人远来,素性残暴,岂能持久。拖到明年雨季,他们就不得不退兵了。” 郑泰闻言,只是长叹一声再也没说话,他身后的儿子披阇耶罗阇却忍不住了,他怒火万丈的说道: “昨日阿迦达又去马哈泰寺,要求武贲通王出山领兵,可是武贲通王已经被麻风病折磨的不能行走,哪还能率军出战。 于是披耶柯叻与乍蒙这两个奸臣就大肆污蔑,说是武贲通王一定是为了要求全部军权故意如此。 阿迦达闻言大怒,已经在武贲通王面前夸下海口,说就算没有武贲通王他也能击退缅人,已经在谋划出城决战了。” “出城决战?” 披阇耶罗阇话音刚落,房内众人都觉得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脾气暴躁的拍景银,已经难以置信的怒吼了起来: “缅人大军铺天盖地而来,白象王狡诈好似阿鼻地狱的魔鬼,士兵精锐如巨象猛虎,我等坚守尚有不足,怎么可以出城决战,这不是去送死吗?” 所有人都无语了,但没有一个人怀疑披阇耶罗阇是在乱说。 因为阿迦达王就是这么脑残,别说出城决战的点子,更离谱的命令他都下的出来。 比如上个月,暹罗由于军队腐败,仿造欧洲制造的大炮中,有一些质量较差,而屡次发生炸膛。 导致有些暹罗士兵之后发炮时,不敢将火药填满。 但这样一来,威力就不足了,火炮的炮弹经常落入护城河的水中,因此遭到了缅甸人的耻笑,他们还把这事编纂成歌谣四处传唱。 结果就这事引起了阿迦达王的极大愤怒,因为他觉得这让他这暹罗王出了丑。 于是针对这件事,阿迦达王专门成立了督战队,要求每个炮手发炮之前,都要由督战队检查火药是否装填充足。 但.,你是可以派人监督,可是火炮的质量,并不会因为监督而变好啊! 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督战官和士兵都害怕被炸膛的大炮给炸死,而要是不执行命令导致炮弹继续落入水中,那又会受到阿迦达王的惩罚甚至杀头。 于是为了自己的脑袋,督战官很快和炮手达成了默契,既然发炮会要命,那我们干脆就不开炮,这不就安全了嘛。于是,自从阿迦达王下达这个开炮要由督战官监督,并且要上报效果的命令之后,暹罗炮手干脆就不开火了。 以至于这么大的阿瑜陀耶城,唯一还在奋战的炮手,竟然是城西南被华人抵抗精神感动的英国传教士。 他们和华人一起,用船上拆下来的质量上乘舰炮,继续轰击缅甸人。 而这毕竟少了这么多门大炮,火力不足,缅军趁机进攻,拿下了城外三菩提树的暹罗军阵地。 三菩提树是阿瑜陀耶城外的至高处,是最好炮击城内的地方,现在只等缅军架好大炮,就可以直接轰击内城甚至王宫了。 当然,阿迦达王的骚操作可不止这一个,还有大量的离谱事迹。 以至于众人对于国王再做出任何蠢事,都完全不惊讶了。 离谱吧,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绝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血泪的总结。 没有阿迦达这个王,阿瑜陀耶城说不定还能坚持下去。 各种美食不断被端了上来,不过缅人围城超过十个月了,哪怕就是郑信府邸上。 所谓的美食也不过就是小猫鱼三两条,加了点青柠、薄荷叶、辣椒、香茅草等炖煮的鱼汤再加一点米粉而已。 众人都没说话,因为阿迦达王这个脑残的操作,就像是一座泰山压在了众人心头,让他们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郑信也跟着大家一起,唏哩呼噜的吃完了鲜鱼米线,随后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们中华人有句古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中华,我父也,给了我们血肉躯体,给了我们灵魂精魄,使我自降生之日起,就是天国华民。 暹罗,我母也,中华这个父亲,儿子太多了,有的时候顾及不到我们这些庶出的,小婢养的儿子。 所以若说谁对我们这些纳真最好,那还得是暹罗这个母亲。 如今母亲年迈,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但不代表我们这些儿子就可以离她远去。 人,身为人子,怎么可以不保护母亲呢? 十个月了,缅人把我们堵在城中十个月了,我们吃了百姓十个月的供养,但未曾一战,这是军人的耻辱! 母亲养育我们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现在是报答她的时候了。 大家打起精神来,勤加练习,真到了那日,我郑国英就与大家一起,用我们的血肉,报答母亲的供养!” “国英大哥说的对,若是没有暹罗,我家祖上不过是南澳岛上捕虾抓蟹的渔民。 连一条属于自己的渔船都不会有,哪有今日的富贵。我愿追随兄长,血战缅人。” 听到郑信深情演说,披统帅也站起来大声说道。 在上一次缅人入侵,也就是1759那次,当时爵位还是銮的统帅就率2000士兵拼死抵抗缅人。 他们家到暹罗已经六代人了,已经基本暹罗化,把暹罗当成了祖国。 或者可以这么说,披统帅选择跟随郑信,不是因为大家都是纳真,暹罗的纳真多了去了。 而是因为他觉得,郑信是唯一可以拯救暹罗国的人。 有了披统帅的表态和鼓舞,连陈联这种八岁时才到暹罗的潮州人,都激动地站起来要誓死保卫暹罗。 到了这时,披耶碧武里才站起来,他走到郑信的身边朗声说道: “我听过很多泰人说,说我们华人不过是客户,大难临头就会如同候鸟一样飞走。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华人自几千年前就懂得忠孝仁义,岂是他们这些蛮夷土人能揣度的。只有毫无廉耻的忘八,才会贪生怕死。 我本欲在碧武里殉国,但唯恐死的轻如鸿毛、无人知晓。 今日见我同胞诸多健儿忠义之气慨然,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但我们不能全死在了阿瑜陀耶。 要有死者,方能展现我等华人忠义气节。也要有行者,为我们再图将来。 阿信,你是我们暹罗华人,是我们潮州人中的雄狮,未来就要靠你了。 如果阿迦达王真要逼我们出城决战的话,为兄请在最前面。 事如不可为,你要带着年轻人突围出去,给我们留下希望。” 郑信闻言眼圈渐渐变红,但他并没有点头,“兄长,信,实在不知道能不能担负起您的期望,一旦阿瑜陀耶城陷,我们这些人的根,就不在了。” 此时的郑信,还没有自立为王的心思,哪怕是潮州乡党,也没有让郑信当暹罗王的奢望。 他们大力支持郑信,也只是为了占据阿瑜陀耶王朝的高位,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使得阿迦达王不敢随意打压纳真们。 他们对暹罗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 因为自后阿瑜陀耶王朝的复国君主纳黎萱大王开始,华人就与暹罗阿瑜陀耶王朝,纠缠在了一起。 三百年的时间,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到了阿瑜陀耶王朝将要覆灭的最后时刻,华人似乎除了为它奋战,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披耶,空乃街的叔公派人来告,说澄海魏家人护送一个河仙密使前来,想要见一见披耶,他们带来的河仙五公子的密信。” 郑信突然想起来了,这位莫五公子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前线日子才去洛坤捣乱,还是他给擦的屁股。 不知道他此时派人冒险进城,是要来干什么? (本章完) 第96章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第96章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富砂村魏家的魏长乐,拜见郑世兄。” 魏长乐年纪实际比郑信还要大两岁,但还是依礼口称郑信为世兄,更直接下拜参见,人家地位在这摆着的嘛。 听到是富砂村魏家的人,郑信脸上表情立刻就亲切了起来,屋内的一批潮州纳真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几个祖籍同样是富砂村的,还围了过来,就等郑信问候完毕就上来攀谈。 “长乐是从会安来,还是从北大年来?”郑信轻声问道。 现在富砂村魏家最大的两支,就是会安魏家和北大年魏家了。 魏长乐再次拱手答道:“小弟自洛坤而来,家父乃是会安魏家魏海坤,会安魏家族长魏日坤乃是我伯父。” “莫五公子还在洛坤呢?”郑信稍微有点不高兴的问道。 他之所以为王家的王闰之求到了洛坤昭孟的职位,还给了披的爵位,甚至连投靠他的王家人都没让回洛坤去,既是示好,也是提醒。 这是在告诉莫子布,洛坤仍然是王家的,也是潮州乡党的,让莫子布这个粤西佬,不要总是来插手潮州人的地盘。 不过魏长乐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他把怀里的密信递上。 “这是龙头亲笔密信,世兄看了就会明白。” 郑信又楞了一下,魏长乐身份并不算低,还是他们潮州核心乡党的子弟,竟然这么毕恭毕敬的称一个十几岁的粤西人为龙头。 有点意思。 郑信接过密信,带着众人离开餐厅到会客室席地而坐,他拉着郑泰并肩而坐,一起阅读起了莫子布的密信。 只看了几句,郑信脸上就开始浮现出了笑容,等看到满清已经出动兵马在缅北诸土司地集结之后,更是喜不自胜。 “白象王狂妄过甚了,竟然去招惹大清,看来咱们这次有救了。” “昔年大明在时,神宗万历皇爷派刘大刀征讨缅人,遂有纳黎萱大王复国,没想到今日还是得靠故国方能得免。” “就该让那些说咱们纳真是候鸟的泰人看看,没有天朝上国,暹罗如何能摆脱缅人奴役。” 郑信和郑泰还没说话,涌过去看密信的纳真们,就高兴地纷纷呐喊了起来。 不过郑信和郑泰的面色还是比较严肃,因为别人只看到满清要对缅甸动手就开始兴奋,他们两却看到了莫子布的分析。 满清是会打缅甸,也确实能再救暹罗一次,但却救不了阿瑜陀耶城和阿瑜陀耶王朝。 “满清虽是东虏入关,但素来以武力强横著称。 昔年以李晋王之忠勇尚且不敌八旗兵,吴三桂这老贼麾下悍将锐卒如过江之鲫,也动摇不得满清江山。 如今距离三藩尚且不到百年,八旗兵、绿营兵就腐败如此,连区区缅甸也打不动了吗?” 郑泰率先说道,看起来他对满清武力的印象,还停留在八旗天兵所向无敌的时刻。 “昔年大明征讨缅人时,立国已然二百余年,依然能痛打缅人,如壮汉殴杀孩童。 如今满清入关不过百余年,打个白象王都不能速胜了吗?” 陈联也难以置信的问道,他的想法,就是现在大多数南洋华人的看法。 其实就是当年的大明,也做不到轻松暴打缅甸。但肯定比清缅战争打的好看。 这些人短则十数年,长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回过大陆了,是以并不怎么了解国内。 按照他们的想像,以现在中华的体量,昔日明朝快要灭亡了打缅甸,都像是老子打儿子一样。 满清现在立国不过百余年,乾隆圣主在位,素称盛世,打个缅甸难道不应该比大明时期更加轻松吗? 其实不单是他们这么想,魏长乐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刻魏长乐可不能附和他们的话,因为他是来当莫子布的传声筒的。 于是,他只能回想了一下莫子布说的话,随后开口说道: “龙头认为,正因为满清乃东虏入关,以百万贼虏治万万汉儿,吃了这天下七八成的好处,所以倚仗者只能是少数,没有多少施恩的空间。 如今看起来不可一世,不过是借着八旗兵昔日的威风而已。 但时过境迁,八旗兵在北京、南京、广州等大城市过惯了好日子,大部分都已经腐化,绿营更是如此。 从三藩之后到现在,满人能动用的武力,仅仅就是两三万八旗精兵和少量绿营精锐而已。 实际上的精兵数量,与缅人相差不大,所以不可能速胜。” 披统帅差点就笑出声了,他猛地摇头说道:“不可能! 我中华之民十数倍于缅人,幅员辽阔更是百倍都不止,以如此的人力物力,怎么可能只有几万精兵,你们龙头所言,谬矣!” 不过,没等魏长乐反驳,实际上魏长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时候,郑信突然说话了。 “这位莫龙头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 中华体量虽大,但也需要圣主来把他动员出来。 以前大明是咱汉人自己的王朝,所以能从容调集十万精兵痛打缅人。 如今满清防汉如同防贼,怎么敢大规模动员汉人。 就算他敢动员,那这个数量汉人动员出来了,好处谁来给? 总不能挖他们满人自己的肉,来给汉人吃吧。 所以应该确如莫龙头所说,满清愿意动用的,可以动用的,仍然是数万八旗精兵和少量绿营精兵而已,确实只有几万人,数量与白象王的精兵相当。” 众人一听到郑信这么说,都有些傻眼了,要是这样,满清那就是指望不上了吗? 好在郑信还在继续说话。 “但即便如此,这几万精兵也不是缅人能从容应对的,他必须要把绝大部分的力量用到与大清的战斗中去。 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就算阿瑜陀耶城破,咱们也能如同昔日纳黎萱大王那样完成复国。” 不过,当郑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颤。 周围他的心腹们,包括郑泰和他的儿子披阇耶罗阇都忍不住看向了郑信。 众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且很快移开了目光,但都仿佛对未来,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本来与郑信并肩而坐的披耶碧武里郑泰突然站起身,走到左边侧面就坐。 几个原本还围在郑信周围有些没大没小的纳真,也赶紧退到了边上。 郑泰甚至对着郑信一拱手,“国英吾弟,你见识远超我等,日后咱们潮州人,乃至华人在这南洋的未来,就要靠你了。” 魏长乐也赶紧说道:“披耶达,我家龙头手握两千精兵,有战舰九艘。 只要披耶达招呼一声,为我南洋万千汉人计,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愿襄助盛举。” 郑信这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可以走上另一条路,一条与两百年前阿瑜陀耶王朝复国大王纳黎萱大王一样的道路。。。。。 郑信终于开始渐渐明白自己的历史使命了,莫子布这边却在进行军改。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莫子布原本设计的金山、祁连、鄢支三堂的军事结构,很快就跟不上时代了。 原本莫子布这么设计,是为了安抚手下的各个派系,毕竟彼时他连河仙鄚家兵和陈家红袄银刀兵,都做不到如臂指使。 基本就是个我下属的下属不一定是我下属的唐末节度使,还是自己没有内牙军的节度使。 但到了现在,经过洛坤、吉打、阿拉干、缅甸卑谬、印度特兰奎尔以及北大年之战后,全军上下已经完全被莫子布折服了。 因为这一连串胜利,如果换个人来的话,肯定一件也干不成。 他们没有莫子布这样的全球视野。没有莫子布这样的赏罚必信。更做不到莫子布这样财宝无所取,妇女无所幸。 说句不该说的,一般人到了莫子布这个地位,肯定是自己吃肉,下面的人喝汤,最少也是金银财宝装了几船,美妇一个屋子都放不下了。 但是我莫大龙头呢,身上只有几两散碎银子,每月给自己定的饷银只有区区五两。 昆仑山堂劫掠、贸易来的所有钱财,都存在公账上的。 而下面的小兵,只要有了战功的,哪个不是存了十几二十两银子了。 同时,连只打一仗就断了腿的阿标等人每个都是三个妇娘婆带回家了,而莫大龙头身边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 是以在昆仑山堂的大头兵和军官眼中,莫子布就是值得追随的,是几百年才出一个能干成大事的贤主,是丐版汉高祖。 现在人人都相信跟着莫子布,一定能闯出一片基业。 所以现在,也是莫子布可以对他们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了。 于是莫子布在与中高级军官商议之后,直接就开始了军改。 他首先把金山、祁连、鄢支三堂从军事单位变成了政治机构。 其中金山堂成了莫子布的内政部,具体在莫子布身边负责后勤、档案、人事、文书、外交等职能,以林通为首,武世营为副。 祁连堂变成了军事参谋军官团,主要负责莫子布在军事上的辅助参谋工作,以及开展滴滴打人的业务联络。顺带管一下昆仑山堂的海贸,由鄚龙为正,会安明香人刘知三为副。 鄢支堂则是军法司,由武世秀为正,梁文英为副。 军事上则采用师团营连的编制,这是目前欧洲的主流框架。 其中师不常设,莫子布现在所有人都凑不齐一个师。欧洲也一样,师是战略单位,必要时才会组建。 团按照欧洲标准来,大约八百至九百人上下。 团下设营两个,但营不是战斗单位,而是生活单位和特殊情况下的战斗单位。 真正战斗单位是连,每团设九个连,每连大约百人左右。 由正副连长,鼓手两人,传令兵一人,旗手一人,有军衔的下级军官三人,士官和列兵九十人左右组成。 而这九个连中,一般由七个燧发枪连、一个掷弹兵连和一个炮兵连组成。 在特殊情况下,由于莫子布目前武器的不足,不能配齐七个燧发枪连的情况下,还会配备装备了火绳枪、长矛、大刀的骁锐连,或者是为了适应巷战的刀盾手连。 而营的作用此时就体现出来了,日常的生活和训练中,会把燧发枪连、掷弹兵连以及骁锐连和刀盾兵连分在一起。 以增强彼此的配合度,也可以在训练中让后面两个冷兵器连,熟悉下热兵器。 同时,团部配备的炮兵连也会跟随较为精锐的那个营一起训练生活。 而在具体的战斗中,如果到了需要决战之时,营还可以将各个团的掷弹兵连以及炮兵连集合起来,组成掷弹兵营以及炮兵营,用来攻坚和放大火力。 在之后,当武器、兵种齐全之后,还会建立骑兵连、猎兵连等,特殊时刻也可以用营的方式组成骑兵营与猎兵营。 莫子布现在人数不太足,于是就只组建了三个团,分为河仙团、义从团与参谋军官团。 其中两个团是战斗单位。 河仙团由鄚家兵、李献文部海盗、会安明香人组成。 李献文为团长,陈光耀为团副,其下黄忠仝、王无病、陈旭、袁开道等为连长。 义从团也称为忠勇义从团,由莫子布从缅甸、印度等地招募来的欧洲人和安南义军组成。 莫子布的心腹表兄陈成山为团长,普鲁士雇佣兵上尉弗德里克为团副,武文勇、陈南、巴蒂斯特中尉等为连长。 参谋军官团直属于莫子布,其中包括了一百人的陈家红袄银刀兵,在给他们装备了燧发枪之后,由莫子布亲自担任连长率领,算是他的近卫连。 其余还包括布鲁诺中校,以及莫子布从金德讷格尔招募来精锐法军炮兵上尉雅克等人。 由一个燧发枪连、一个炮兵连,一个军官预备连组成。 然后莫子布宣布了新的军衔系统,他照搬了欧洲的元帅-上将-中将-少将等一直到列兵的将-校-卫-士官-士兵的设置。 不过在莫子布的心里,他更愿意将元帅称为大将军。 上将中包含骠骑、车骑、卫。 中将包含四征、四镇。 少将则是杂号将军的中式体系。 但现在没必要,你连个国都没有,谈什么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就是在自嗨,待到以后来吧。 海军方面,以马纽尔.波恩为海军上校,分管欧洲帆船舰队。 周远权为海军上校,疍家二为海军中校,分管中式硬帆船。 同时,为了突出李献文的地位,莫子布将全昆仑山堂唯一的将军衔给了他。 李献文不单是陆军上校,河仙团团长,还是海军少将,有权管理所有的水师事宜。 当然,莫子布其实也可以有军衔,但目前他拒绝了属下的拥戴。 因为汉人往往有个习惯,一旦要造反了,肯定会自称安民大将军、天公大将军之类的。 莫子布现在不给自己一个将军衔,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完成了军改和军衔授予,莫子布现在就需要等待,等待郑信那边传来消息。 (本章完) 第97章 缅北打起来了 第97章 缅北打起来了 满清,云南,腾冲厅,盏达土司领地,莲山署衙。 这里大约在后世云南德宏州盈江县西北的莲山脚。 镇守此地的盏达土司姓刀,祖辈正统年间正式受中原政权册封,作为土官已经三百多年了。 盏达土司也与附近的干崖土司和南甸土司一起,被称为西南三宣。 莲山上,一场践行的酒宴刚刚结束。 我大清云南提督,云南全省最高级武官,从一品大员李时升吃多了几杯酒,骑在马上略微有些摇晃。 虽然他知道战时行军不该饮酒,但一来盏达土司盛情难却。 二来他环顾四周,云南全省健儿都在此地了,足足六千战兵,算上辅兵多达一万五千。 一路徐徐而来,旌旗蔽空,刀枪如林,火铳大炮装备了三成以上,还有悍将马成龙、沈应泌等在列。 以这样的强军,去打几个不听话的土司,想来也无甚可以担忧的。 李时升生于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2年,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 乃是河南巩义人,出身绿营世家,自幼习武,勇力过人,曾得到过乾隆的嘉奖。 李时升虽然只是云南提督,但在全国绿营乃至八旗兵圈子里都非常著名,原因在于此人有三绝。 一绝乃是饭量,此君最高的记录,是一顿饭吃了干饭十斤,羊肉三斤,还饮下了五斤米酒,佐酒饭的小菜无算,以至于观者无不骇然,誉为当今廉颇。 二绝乃是他力气非常大,一人能顶十人,二三百斤重的石墩子提着就能走。 第三绝则是他用的兵器重,刀剑十斤起步,若是锤锏动辄十几二十斤,大枪得二十五斤往上。 而且这不是平日里用来做做样子,练练力气,而是真的能拿这么重的武器战场搏杀。 不过不同于李时升这么自信满满,在清缅边境镇守国门三百多年的盏达土司,还是有些消息来源的,见李时升如此托大,宴请他的盏达土司刀氏赶紧上前嘱托。 “军门大人,若只是罗卓吐司等作乱,前月朝廷大兵绝不至于守不住新街,永顺镇刘都司也绝不会战死。 下官所忧虑者,乃是缅人已经大兵北上。 自大元朝起,缅人一旦一统上下缅甸,必然就要北上骚扰。 彼辈非下官这样的百里土司而已,而是堂堂之国,还请军门务必谨慎视之。” 李时升刚刚喝多了酒,此刻听到盏达土司如此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顿时就很有些不悦。 但想到盏达土司一向恭敬,又刚宴请了他,斥责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就在此时,远处塘马飞奔而来,原来是云贵总督杨应琚催促行军的命令到了。 上次的新街惨败损兵折将,杨应琚了好大的力气方才遮掩下去,现在好不容易调集了一万五千大军,自然希望快点出战果。 这样用新的大胜仗,才能很快掩盖掉旧的败仗,他杨应琚屁股下的位置,脖子上的脑袋,才能稳得住。 看到总督大人如此着急,李时升也顾不上刚才盏达土司的言语不敬了。 总督杨应琚是汉军正白旗人出身,在此时那就是政治正确的皇帝奴才。 李时升一个一钱汉出身,自然不敢怠慢分毫。 他随便挥了挥手,就把盏达土司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土官赶到了远处,下令麾下军马全速开拔。 而看着清军匆忙远去的背影,盏达土司刀氏长叹一声,赶紧吩咐长子将家眷、财货带上去腾冲城避难。 这盏达土司驻地,搞不好要像车里土司一样了。 新街,就是后世缅甸的八莫,处于伊洛瓦底江上游,顺水而下四天就能到达贡榜王朝的首都阿瓦。 若是清朝要搞定缅甸的话,新街是必须要拿下,还要建设为重要后勤基地的。 历史上刘綎刘大刀讨缅,就是在此掐住东吁王朝命门,因此前三阶段作战都得以大胜。 李时升虽然有些自大,但并不是对兵事一无所知的蠢货,反而是积年老将。 因此也是知道新街的重要性,他离开盏达土司辖地之后,立刻全速向西南进驻铁壁关。 到达铁壁关,稍做休整之后的第二日,李时升挑选军中勇士三千人,交予早就在铁壁关驻守的清永北镇总兵朱仑。 命他率军出关,先收复蛮莫,再占领新街,等待大军和后勤辎重汇集。 缅北这地吧,历来就民生艰难,道路条件从来都是峨眉山的猴子来了都要叫苦连天,全是深谷高深,河流又深又湍急。 所以李时升的安排是没有错的,先以少量精兵抢占要点,然后等到大部队与辎重缓慢到齐,在新街巩固之后,再看缅人动向,选择固守还是进兵。 但是李时升不知道的是,跟他和他的顶头上司云贵总督杨应琚以为,不过是出关打几个不听话的土司,完全没当回事不同。 贡榜王朝的白象王孟驳,却知道他是在跟谁开战了。 因此他咬着牙从围困阿瑜陀耶城的缅甸精兵中,抽调了一万精锐,由心腹大将莽聂缈遮率领,飞速赶往缅北。 是以,等杨应琚慢悠悠抽调兵力,命李时升主持作战的时候,缅军早就赶到了缅北。 李时升到铁壁关时,缅军大将莽聂缈遮已经到达新街一个半月了。 而莽聂缈遮此人,也不是李时升这种技战术还停留在弓马无敌时代的老牌武将。 他参加过贡榜王朝围攻沙廉的战斗,指挥过全员燧发枪的缅军欧式军队。 俘虏莫子布身边布鲁诺中校等人的战斗,莽聂缈遮也参加过。 可以说,相对于李时升,这已经是两个时代的战将了。 不单如此,莽聂缈遮此人很善于用谋,脑子很清醒。 缅军由于来的比清军早,早就收买了当地土人,弄清楚了清军的作战意图。 针对清军的南下,莽聂缈遮决定大胆出奇谋。 他亲率主力自新街出发,逼近到距离铁壁关只有二十多里的楞木下寨,用地形堵住清军。 然后在紧张的兵力中抽出两千人,自西北绕道戛鸠(密支那),出其不意直接攻入中国境内,然后断绝铁壁关清兵的退路。可以说,双方还没开打,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果然,等永北镇总兵朱仑率三千人出铁壁关,压根就没到蛮莫,就被缅军给堵住了。 不过朱仑也不是易于之辈,他见缅军已经立好了营寨,军威颇盛,旗号绵延山腰,强攻定然要糟。 于是他心生一计,用少量弱兵前往挑战。 缅军果然大举出击,清军一触即溃,狼狈逃窜。 要说此时我大清的绿营,干别的不太行,但演一出望风而逃,不说是像模像样,那也是神形兼备,足可以假乱真了。 这连缅军统帅莽聂缈遮都没看出来清军是在佯败,以为真是清军冒失闯到了此处,立刻下令前军三千余人追杀而来。 但等追到一处山谷,左右号炮声猛然响起,早已埋伏好的清军从左右两边俯冲而下! 缅军火铳来不及装填就被清军突到了脸上,一顿大刀长矛,砍得缅军哭爹喊娘的,三千清军只用了两刻钟,就把三千多缅军杀崩溃。 缅军丢下两百多具尸体,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但朱仑此时杀的上了头,他以为缅军真的就是土司兵,只有这点能力,没有约束住部队,追的太深。 莽聂缈遮在山上看的清清楚楚,见己方大败,立刻出动中军三千人接应。 缅军虽然肉搏不行,但火铳多,还多是燧发枪,又有欧洲野战炮加持。 等到驱散自己的溃军之后,摆出燧发枪横阵的缅军,立刻就反手给清军上了一课。 他们枪炮齐放,把手持冷兵器冲锋的清军打的人仰马翻。 朱仑此时才发现缅军多枪炮,绝对不是什么土司兵,赶紧下令撤退。 随后一清点,好家伙,一刻钟不到,就被缅军枪炮打死一百多。 这下,两边都知道对方不好对付了,朱仑赶紧扎营楞木山紧要处,缅军则摆出堂堂之阵向前。 申时初(下午三点)。 缅军燧发枪兵列阵而来,向清军进攻。 朱仑也点起军中火铳手,列阵迎敌。 只可惜满清的火铳大多是火绳枪,由于害怕点燃友军身上的火绳不能排列成密集阵型,根本无法和缅军的线列步兵阵对抗。 双方交战两刻钟,清军死伤数十,接战不利,被迫再次撤退。 这次,朱仑把士兵放到山腰,居高临下来跟缅军对射。 而缅军主帅莽聂缈遮则命前排兵,手持象皮挡牌做掩护。 所谓的象皮挡牌,是由三层大象皮泡钉小块铁片,再用硬木固定而成。 缅军数个士兵共持一块,掩护燧发枪兵向上仰攻。 到了这,就不得不提满清,特别是南边脑残一般的军工水平了。 由于待遇极差、重视不够,导致上下贪污。官员贪拨款,工匠偷工减料。 制作的鸟枪等质量参差不齐,大多不敢把药子放满,居然近距离不能击穿缅军的象皮挡牌。 于是又被有掩护的缅军,打的死伤惨重,只能且战且走,不断后退。 关键时刻,朱仑知道不能这么打了,他把牙一咬,手持厚背大刀站到第一线。 什么特么的火枪火炮,还是爷们手里的家伙好使! 于是他做出亲自上阵的架势,招募敢死队,都司张世雄等人应募。 朱仑放赏之后,张世雄赤裸上身手持大刀铁锤,率六百精兵越众而出,自上而下,依靠林木掩护,猛攻缅军。 缅军也是重量级,刚被冷兵器教训了一顿,现在竟然还没做预案,结果被张世雄等人一阵猛砍,死伤近百,又被杀的溃退了下去。 只可惜,就在清军杀退缅军的时候,缅军统帅莽聂缈遮已经在山脚筑土建好了炮台,张世雄等人能杀退缅军,却抵抗不住大炮。 缅军以火炮轰击,清军抵抗不住,只能又放弃山头,开始不断后退。 莽聂缈遮此时也发现,清军近战能力,特指肉搏相当强悍,根本不是暹罗人能比,缅军所能倚仗着,唯有枪炮犀利。 于是开始立栅栏以掩护,枪炮并进打呆仗,不给清军肉搏的机会。 这就把清军给整惨了,他们手里的鸟枪等火绳枪无法和缅军对射。 而缅军根本不靠近,你想冲出去肉搏,人家就用火炮猛打。 清军退却,缅军立刻就地竖立栅栏坚守,等到火炮到来之后,方才又继续前进。清军毫无办法,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到了第二日,缅军还是这样缓慢推进,朱仑无奈,只能缩在最高处,立寨阻挡,苦苦死守,同时急报提督李时升求援。 但朱仑为了面子,也怕担责任,故意夸耀他冷兵器肉搏取得的战果,声称他杀敌千余,是缅军主力到来抵挡不住,丝毫不提是被缅军枪炮打的抬不起头来的情况。 李时升个蠢蛋,收到求援后,也不仔细分析,一边让文书把战报润色,搞了份前军大捷,杀敌三千的喜报上去,然后再派宛顶(畹町)兵七百前去增援。 他妈的,这些宛顶兵到了之后才发现被坑了,因为他们大多是肉搏兵啊! 李时升还以为朱仑的求救,是要出去跟缅甸大刀长矛开片呢。 好家伙,七百宛顶肉搏兵到了之后屁用起不到,照样只能跟朱仑一起缩在营寨中挨射不说,还因为多了七百人,导致本来就供给困难的补给,更加困难了起来。 此时,呆在后世大理州永平县等待战报的云贵总督杨应琚,接到李时升的捷报之后,喜不自胜。 他再次让师爷润色一番,发了一封新街大捷,杀敌六千的捷报,给我十全发了过去。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缅军从戛鸠(密支那)过来的奇兵已经攻入了中国境内,连破守备空虚的万仞关、巨石关等。 目前正在围攻盏达土司署衙所在的莲山,也就是盈江县县城。 只待莲山陷落,就可以截断清兵归路。 (本章完) 第98章 缅北泰南 哪里都不缺重量级 第98章 缅北泰南 哪里都不缺重量级 满清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十一月二十日。 缅军北路奇兵攻破盏达土司署衙莲山,盏达土司刀氏子弟数十人殉国,土司楼被缅兵纵火焚烧。 缅军劫掠之后,又烧毁了距离莲山不远处的太平街,向清军后路包抄而去。 驻守铜壁关的清军游击班第猝不及防,手中仅有一二百兵丁,只能死守。 第二日,缅军翻越绝壁出现在关后,并架起大炮轰击。 班第守关不住,只能拼死杀出,缅军衔尾追击,在半路追上班第,班第所部清军近百人被杀,铜壁关陷落。 而铜壁关就是铁壁关的后路,它的陷落,预示着清军后路已经完全被切断。 云南提督李时升大惊,他完全没想过,缅军会这么大胆直接攻入云南来切断他的后路,于是赶紧命令楞木的朱仑撤退。 朱仑早就撑不住了,狼狈率军往铁壁关,一路上丢盔弃甲,辎重、武器几乎完全丢失,三千多人肉身逃回。 李时升弄不清楚身后的缅军有多少,这时候才知道害怕了,赶紧派急使去向云贵总督杨应琚求援。 而杨应琚此时,杀了李时升的心都有了,因为李时升这万把人,就是全云南所有的武力了。 杨应琚除了几百总督标兵,根本抽调不出来任何支援力量。 难道要他新街大捷的捷报还没到北京的时候,又让他立刻发一封败报去北京,请求我十全调兵救援吗? 脑袋还要不要了? 再说昆明等地皇帝的眼线可不少,一旦传扬出去那还得了。 于是为了不让事情传扬开来,杨应琚竟然指示属吏将李时升的求援信烧毁,来了个我不道啊! 只要敌人没出现在我面前,嘿嘿,那就是不存在。 李时升这下傻眼了,毫无办法的他,只能从这一万多绿营兵再抽出九百精兵,由游击将军马成龙,守备马云、沈洪等人前出收复铜壁关。 同时,在铜壁关背后,临沅镇总兵刘德成、游击将军清泰率兵两千一百在南甸土司处驻扎,李时升也命他们从背后攻击铜壁关,意图前后夹击。 但刘德成等人不是李时升嫡系,平日里就与李时升多有龃龉,此时竟然假装交通不畅,迁延不进。 等游击马成龙到达海巴江外,迟迟不见刘德成的信使出现,于是回报李时升,言铜壁关前水流湍急,没有刘德成等人前来,不能贸然出击。 李时升此时已经失去了分寸,他大怒,命戈什哈把总田荣到马成龙这里督战,让他们务必渡河。 马成龙无奈,只能亲自率兵渡河,可河水湍急,没过腰杆,清兵携带的火药等完全被打湿。 此时又是寒冬腊月,云南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冷,但也并非一点不冷。 马成龙所部渡河以后,官兵冻得抖成一团,武器随意扔在地上,只顾忙着生火烘干衣服。 就在此时,早就观察到他们到来的缅军突然杀出。这哪怕马成龙素称悍勇,面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一个时辰后,马成龙所部九百人,除了七八十个还没渡河的以外全部被杀。 马成龙与守备沈洪也战死,殿后的守备马云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李时升得到回报,这时候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再指望几百人就打通后路。 他连派副将陈廷文、游击邵应泌等,抽调铁壁关中所有能野战的官兵三千余,前去打通后路。 同时自己率老弱残兵坚守铁壁关,抵挡缅军的进攻。 缅军也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遂背靠铜壁关坚守,与清军副将陈廷文等各凭营寨,打的有来有回。 都到这种时刻了,位于铜壁关后方的临沅镇总兵刘德成等人,走到干崖土司驻地时,又不走了。 他们置酒高会,还放纵兵丁掳掠妇女送到军营淫虐,抢劫民财大吃大喝。 李时升七次下令他进攻,刘德成都置之不理。 他认为李时升这次大败,马上就会被惩处,自己完全可以不听他的命令,甚至对李时升的传令兵破口大骂。 这副做派,就连杨应琚这种不要脸的都忍不了了。 他派缅宁通判手持总督军令前往干崖督军,刘德成要是再不出战,就立斩不赦。 刘德成被逼无奈,这才出兵磨磨蹭蹭向南。 而此时,缅军已经在中国境内纵横数百里,杀死绿营兵一千多,杀害我边民上万。 他们觉得已经达到了作战目的,害怕被清军前后包围,‘遂是夜于营外添设号火,散放马匹,仍作疑兵。’实际上早已潜退。 清军不知,围着空营寨放枪开炮打了一天一夜,等到正午仍不见缅军出战,于是壮起胆子前往探查,这才知道缅军已经遁走。 云贵总督杨应琚得知,不赶紧巩固防御,竟然恬不知耻的再次上报大捷,报说斩杀缅军五千余,官军大胜。 他这么无耻,云南上下实在无法忍受,有的官员为免被牵连,开始秘密上书我十全,告知真相。 。。。。 而就在清军云南绿营大现眼的时刻,暹罗的阿瑜陀耶城情况倒是好了起来。 毕竟白象王孟驳的精兵就五万人的规模,一下少了一万人和两千多枝燧发枪,十几门火炮,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连最近一直躲在寺庙祈祷,祈祷佛祖显灵赶走缅人的暹罗阿迦达王,也明显感觉到了差别。 不过他不是选择趁此机会鼓舞士气,加固城防,检修器械。 而是大摆排场,拿出精米鱼肉水果等万余斤,犒劳这些天跟他一起祈祷的僧侣,又出动王室仪仗,浩浩荡荡的到城内各处寺庙布施。 这简直逆天,要知道缅军围城足足十一个月了,如今的阿瑜陀耶城别说普通百姓,就是郑信这种级别的勋贵大臣,都只能以米粥、果干勉强吃饱。 披耶碧武里郑泰来访,郑信招待他的也仅仅是鲜鱼米粉,还一人就一碗,多了没有。 普通的士兵混个肚饱都很难,平民一天只能吃一顿,老弱妇孺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披统帅站在郑信背后,看着阿迦达王声势浩大的礼佛队伍,眼泪哗哗的流。 在郑信的阵营之中,他是最为忠于暹罗国的,此刻难受的如同万箭穿心,崩溃低吼道: “先王驾崩前,就不欲让阿迦达继位。 今日来看,先王何其英明,此种姿态,简直与徽钦二宗无异,不如桀纣多矣。” 若说披统帅这种人是心痛无比,那么在城南荷兰商馆与华人一起抵抗缅军的不列颠、法兰西、荷兰等国商人、传教士们,就立刻感觉到要大难临头了。三日后,这些欧洲人通过为缅军效命的法兰西和葡萄牙人,找到白象王孟驳,声言只要白象王能宽恕他们,他们立刻就从阿瑜陀耶城撤离。 并将所部军械-五百杆燧发枪,五千斤火药以及大量铅弹都交给白象王。 白象王孟驳多聪明一个人,如果不是太过自大选择这时候去招惹满清,他基本能排进缅甸历代国王的前三。 虽然这是阿瑜陀耶城内欧洲人的转变,但他立刻意识到了城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前些日子还坚定要帮助暹罗人守城的欧罗巴人,突然决定要跑路。 于是,白象王召见了城内欧洲人的代表,很轻易的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阿迦达王的骚操作。 这位三十二岁缅甸王当即兴奋地跪下,对着月光祈祷了起来。 “阿朗帕雅,六年前你没有完成的事业,终于要由儿子来完成了。 我们缅人,将再一次把泰人的王掳掠到阿瓦城,再一次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奴隶了。” 阿朗帕雅是孟驳父亲,贡榜王朝开国大王雍籍牙的尊号,意为即将成佛的大王。 六年前,雍籍牙就应该攻下阿瑜陀耶城的,但却在一次试射火炮时,因为意外炸膛导致重伤去世,缅军于是也只能撤退。 其实这也是暹罗阿迦达王,醉心于在寺庙祈祷的最大原因。 因为阿迦达王认为雍籍牙自称即将成佛的大王,是在藐视佛陀,所以佛陀才降下雷火将他殛灭。 现在雍籍牙的儿子白象王孟驳又来了,阿迦达王自然在等着佛祖‘再次出手’。 “佛祖有好生之德,看来你们是真心忏悔了。 三日后,我会在晚上七点的时候,撤开东南边的封锁一个小时,你们逃命去吧。” 祈祷完毕,白象王孟驳大发慈悲的饶过了这些杀伤缅军甚多的欧洲人。 因为他们带来的消息,让白象王对于城内的暹罗人,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 1766年,十二月初十,就在城南数百欧洲人逃走的第三天,缅甸军队驻扎的方向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绚丽的火光在傍晚直冲云霄,橘红色映红了天空。 随后,阿瑜陀耶城内就开始传言,传言说是缅军的火药库发生了殉爆。 正在火药库检查的白象王孟驳,也跟他父亲雍籍牙一样,在即将成功关头伤重而死。 只过了不到一天,谣言越来越逼真,甚至有士兵说他看见缅军大营中正在秘密发丧,几个地方的缅军围困都减弱了。 阿迦达王闻言大喜,六年前绝处逢生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深信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佛祖,使得佛祖在他最虔诚的两个种族中,再次选择了暹罗人。 不然缅军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力减弱,为什么火药库会发生殉爆伤了白象王,为什么城东南的欧洲人能轻易的突围出去? 这都是明证! 心情大好的阿迦达王第一次走出了寺庙回到了王宫,并在王宫中召集了城内所有銮以上的高官勋贵商议大事。 会议上,阿迦达王甚至身着僧袍,状若疯癫。 他极力用一件件哪怕蚂蚁大小的所谓祥瑞,证明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佛祖再次帮助了暹罗人。 说是会议,其实是阿迦达王个人的表演场。 他对着所有曾经觉得他比不上武贲通王子,如果不是武贲通王子身患麻风病,他绝对无法继位的臣子们,骄傲的宣称。 他就是佛祖选定的暹罗王,是佛祖在尘世中最宠爱的追随者。 最后,阿迦达王宣布,十日后,城中的所有武力,都将在佛光的普照下,分六路出击,拔掉缅军围绕在阿瑜陀耶城外的十六座营寨,击退缅军。 第一路由披耶碧武里郑泰率领,出兵两千。 第二路由披耶达郑信率领,出兵三千。 第三路由披耶柯叻率领,出兵六千。 第四路由披耶宋加洛率领,出兵三千。 第五路由禁军统领披耶阿拍罗阇率领,出兵三千。 第六路由披耶拍克琅率领,出兵三千。 六路大军正好两万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如此这般之后,城中只余两三千正规军和两三万志愿兵了。 郑信面如死灰,这个出击计划完全就是在送死。 但他没有任何的反驳,因为他和郑泰的兵最少,合计才五千人,但要冲击的缅军营寨却是缅军最精锐的。 有母系华人血统的纳真披耶宋加洛也只有兵三千,同样是要去冲击有五六千缅军的营寨。 而阿迦达王的心腹披耶柯叻却统帅六千大军,出击缅军兵力最弱的营寨。 不单这个出击计划是在送死,阿迦达王对他很久都看不顺眼的郑泰,乃至郑信,都是下了死手的。 就算计划成功打退缅军,他两不死也得脱层皮。 郑信要是敢在此刻提出质疑,搞不好阿迦达王有拿他祭旗的可能。 瞬息之间,脸色灰白的郑信,眼中却好似要喷出火来了。 他自己不久前说的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得到的莫子布的消息和援助承诺后 现在突然变换成了 ‘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 “我将于十二月二十出城击缅。”回到府邸之后,郑信只对一直等待的魏长乐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命人送他出城了。 (本章完) 第99章 十全我乾隆 第99章 十全我乾隆 清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胆大包天的缅军统帅莽聂缈遮,收到北路奇兵带回来的,关于满清绿营兵战力低下的消息之后。 他再次做出了继续冒险进军的决定。 四千缅军出铁壁关,直奔陇川土司驻地。 也就是后世的德宏州陇川县,陇川县南边就是后世紧挨缅北的瑞丽市,位置十分紧要。 云南提督李时升的万余清军正好在陇川休整,见缅军追来,虽然畏惧,但毕竟人多,壮起胆子迎战之下,竟然把缅军团团围住了。 莽聂缈遮虽然胆大包天,但指挥能力也跟得上,他派出的四千先锋,实际上是障眼法。 在这四千人吸引了清军全部注意后,他亲自率领缅军仅有的一千五百骑兵,倍道走密林赶到清军侧翼。 清军围住了缅军先锋,虽然吃不下但心情放松了许多。 连续围攻几日没有多少战果后,又忍不住想打退堂鼓,各部推诿,都不肯主攻去吃缅军的枪子,只想着怎么保全自己。 就在此时,莽聂缈遮突然率骑兵从密林杀出,被围的缅军也奋起猛攻。 清军猝不及防,顿成惊弓之鸟,战斗不过一个时辰多,万余清军仅仅损失三四百人,就全军崩溃。 他们一路从陇川往腾冲狂奔,军械、粮草、骡马、被服等全部丢失。 不过速度倒是相当快,半天时间就狂奔六十余里,缅军骑着战马都没追上多少人,因而虽然辎重全部丢失,但人压根没死几个。 莽聂缈遮又取得辉煌的战果,但他也不敢再追了。 清军没损失多少人不说,缅军士兵也获得了大量的清军财货,每个人都发了大财,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于是,陇川一战后,缅军尝试打了一下陇川土司署衙,也就是后世陇川县城没有成功后,就带着大量的物资,从容撤回了缅甸。 而云贵总督杨应琚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看到缅甸人撤退,立刻又让师爷再修了一封捷报发往北京。 声言取得陇川大捷,斩杀侵扰境内缅军两千余人,还炮毙一大头目,只憾未能出城擒获。 。。。。 北京,紫禁城,紫光阁。 五十五岁的我乾隆,已经当了三十一年皇帝了,但他的精力仍然非常旺盛,今年才得了皇十六子,未来的庆亲王永璘。 乾隆皇帝自己也经常以此为傲,认为他的身体康健,乃是历代帝王中罕见。 能不康健嘛,历朝历代皇帝,要么被困于深宫之中,门都难出一步。 要么一大堆烂事要励精图治。 要么被一大堆后宫佳丽围着,醇酒美人一起上,几年就榨干了。 而我乾隆,在满清封建集权巅峰的体制加成下,对于国家的掌握,除了秦始皇外,就没几个人比他更强,唐宗明祖都比不了。 要下江南,就下江南,要去塞北,就去塞北。 管权带着军机处就行。缺钱就找扬州盐商、苏州织造、广州十三行要。 还有畅通的海贸,带来了西洋的各种好玩意,文化生活特别丰富,别提多爽了。 同时乾隆早期,满清也处于国力最强的时代,哪怕就是准格尔人,也不能实质上对满清造成多大威胁,反而还可以让我乾隆刷刷战绩。 至于别的帝王,比如汉成帝那种要脸蛋身材有赵飞燕,要美艳有赵合德,要才女有千古第一才女妃子班婕妤的苦恼。 我乾隆一点都没有! 满人就这么一两百万人的小圈子,咱不是说一两百万人中就没有美人,但真不多。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可能小时候就定亲了,乾隆也不能硬抢不是。 所以,以乾隆这么旺盛的精力,从皇后到答应四十三个女人,几十年间竟然只给他诞下了十七个儿子,十个女儿。 平均一人一个。两年一个都做不到。 可见这群后妃的质量,真的不怎么样,好多估计是选上了勉强看了一眼,宠爱了一两个晚上就扔一边了。 所以,我乾隆那是游山玩水身体锻炼的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心情好,书画钟表管弦乐团情趣多,又没有赵飞燕那样绝世美人天天压榨,能不长寿嘛。 不过今天,章总的心情都不那么美丽了。 以至于连以他‘高明’艺术眼光鉴定为真迹的富春山居图,但实际上是赝品的子明卷题跋,都没兴趣了。 他把云贵总督杨应琚发来的捷报,按先后顺序一字排开,眼睛都冒出火来了。 好你个杨应琚,你把我乾隆爷当成傻哔是吧? 你特么自己发的战报,一场大捷接着一场大捷,乾隆亲自数了一下,光是阵斩的缅军就近万了,但是战线却越打越回来。 刚开始还在境外的新街打,打着打着就打到国门铁壁关了,现在这封大捷捷报,竟然特么是在陇川县打的。 歼敌一亿,虎踞台湾是吧! 特别是看到杨应琚末尾那句,‘官兵发炮,命中一伞盖,见一大酋落马,贼恸哭声骤起。’ 乾隆长脸猛地一抽,白面上的点点麻子似乎都要闪光了。 你特么这段话,是从袁崇焕炮打我老祖的戏码上,直接抄的吧,缅甸人还用黄罗伞盖? 章总快速踱步了几个来回,他本想立刻下令把杨应琚逮捕进京问罪,但又怀着最后一点希望。 希望杨应琚这样的汉军正白旗奴才没有谎报,战事就是这样胶着,是他判断错误。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章总一边思考万一真是杨应琚胆大包天,该从何处调员去云南镇守局面。 一面静静地等待,等待他秘密派往云南的二等侍卫福灵安,把真实消息传回。 。。。。 阿瑜陀耶城,阿迦达王第一次出现在了阿瑜陀耶的城墙上。 他照样穿着僧袍,还把城内寺庙中的高僧都给请了出来,集体在城墙上大声颂唱着经文,给出城作战的大军祈福,祈祷佛祖把愿力加持到他们身上。 不过在郑信眼中,这不是在祈福,整个一群魔乱舞。。。。。 暹罗地处热带,士兵基本是不披甲的,仅仅精锐在手腕、胸口、腹部有很短窄的防护。 至于长枪,一来由于长矛森林需要极高的组织度、纪律性和士兵身体素质,是以在南洋,排队用长矛互捅的时候也不多,他们达不到这个技战术水平。 二来南洋密林和沼泽较多,这些地方,特别是密林,长兵器根本施展不开,容易被地形限制,远不如双持泰刀跳跃纵横劈砍来的便捷有利。 是以他们装备的矛样武器不多,就算有也基本就是短矛,大多时候当投矛用,少部分时刻用来近战。 所以不管是暹罗人还是缅甸人,主要的武器就是长短刀。 长刀一般为指挥官或者象兵才用。短刀则是全员装备,样式主要在长短、刀头上略有区别。 除了短刀以外,士兵还会装备木盾和藤盾,一般为最前排战士破阵使用,后排负责输出的战士,基本就是双刀。 而在阿瑜陀耶王朝早期,暹罗还十分流行弓弩。 王室的禁卫军装备从明朝进口,或者明朝下南洋工匠制作的弓弩,主要是木制弩箭。民间则流行力道很小的竹弓。 但到了火器开始大规模发展的后期,这些基本都被火枪给取代了。 而郑信此次出击的时候,根本就没选择象兵和刀盾兵。 他知道缅人火炮非常猛,让象兵上大概率是要自己吃亏。木盾和藤盾对于火枪的防护力,也有限的很。 所以,郑信这三千人,就是五百火枪兵和两千五百双刀兵。 陈联紧紧跟在郑信身边,他最擅用刀,可以说是此时暹罗第一刀术高手。 暹罗历史上著名的武将,号称断剑披耶者,虽然众说纷纭,但一般也就是限定在陈联和郑泰的儿子披阇耶罗阇两人身上,大概率就是陈联。 “信,缅军火枪兵众多,城寨中还有火炮,人数更是我们的一倍以上,不能硬上。”陈联低声对郑信说道。 从郑泰到了郑信府上之后,他们这些亲近就开始不称呼郑信为披耶达了,而是直接称呼为信。 这可不是不尊重,实际上有种称呼为‘我王’的意味。 郑信点了点头,“为了养育我的母亲,我们不怕死亡,但不能白白牺牲。 我猜这场战斗是白象王故意设的陷阱,他的目的就是尽力杀伤城中的有生力量。 所以他一定会命令实际处于优势的缅军,主动出击的。” “我们等,等缅军离开营寨来攻打我们!”郑信非常沉稳的说道。 果然,局面完全就像是郑信预料的那样,暹罗本来就兵少,只有两万,战斗力也不如缅军。 而缅军足足有四万,两倍于暹罗,且这些年南征北战,英国人、法国人、满清都在他们手里吃过大亏,精锐程度完全不是暹罗军能比的。 出城作战的暹罗军四面出击,还去攻击坚固的缅军营寨,根本就是送菜,很快就被打的丢盔卸甲。 特别是披耶宋加洛的队伍,他们攻击的营寨中,驻扎有三百葡萄牙奴隶火枪手,一顿火枪就把他们的哭爹喊娘的,没摸到缅军的营寨大门就被击退了下来。 可以说,战斗刚刚开打,局势就向着暹罗人最危险的处境而来。 郑信对面,缅军依然没有出城,但他站在高处,目视四周,全部是暹罗的败兵在哭喊,甚至有其他地方的溃兵溃退到了他这边。 郑信一边收拢,一边向紧挨着他的披耶碧武里郑泰所部靠近。 而远处,白象王孟驳也骑在一头巨大的白象上,他用望远镜远远看见战场上唯有郑信与郑泰所部旗帜、阵型还算整齐,更看出他们希望合兵一处而战。 当即下令: “调集主力,进攻那两支泰人军队,不能让他们合拢!” 战象嘶鸣,战马哕哕。 缅军接到了命令,很快就朝着郑信与郑泰而来,足足有一万二千人之多。 郑信见状,不敢再动,只能命令士兵原地结阵。 并且把溃兵从军阵中清除了出去,把他们安排在了后边,免得他们打起来大喊大叫扰乱军心。 缅军分两路而来,主力八千人围攻郑信三千人,偏师四千人围攻郑泰两千人。 郑信立阵一片缓坡,将仅有的两门野战炮放在最前面,五百火枪手列阵左右,两千五百双刀兵都藏在土坡后面。 缅军结阵前来,郑信先用火炮轰击,再以火枪三段击,一时间枪弹如雨,连续打退缅军三次进攻。 缅军统帅大怒,也派出火枪兵横阵与郑信部对战。 缅军火枪多,足足有两千人,郑信所部抵挡不住,火枪兵慌忙往山坡后退去,连大炮都不顾了。 缅军统帅转怒为喜,以为击溃了郑信,赶紧命士兵占领高处。 结果等他们赶到山破后,埋伏的陈联等双刀兵猛然跃出猛砍。 一刻钟后,缅军承受不住伤害,只能丢下一两百具尸体狼狈退下。 等他们一走,郑信的火枪兵又重新开始在高处列阵射击。 如此反复两次,缅军被打的死伤惨重,缅军统帅遂改变策略,冒险派人涉水包抄。 结果郑信看准他分兵,立刻亲自手持双刀上阵,猛冲缅军统帅所在。 以潮州乡党为主的郑氏暹罗军上下一心,竟然差点打到缅军统帅面前。 战线上一片混乱,陈联势若疯虎挥舞双刀在缅军中来回冲击,潮州乡音响彻战场,个个以一当十,缅军死伤惨重,又被打的连连后退。 白象王突然神经质的一笑,“这必是泰军精华所在,说不定就是那些在城南抵抗我军最为得力的唐人组成。 调我禁卫第三团去,一定要歼灭他们!” (本章完) 第100章 乾隆的怒火 第100章 乾隆的怒火 低低呻吟,在战场此起彼伏,初时笼罩战场的火药烟雾,已经基本消散。 横七竖八的尸体,伴随着横七竖八的旗帜,纷乱的躺倒在地上。 偶尔的人体抽动中,间或夹杂着旗帜的微微扬起。 城头上,阿迦达王已经失去了踪影。 山头上,太阳已经开始昏黄,它也将很快失去踪影。 无数面带惊恐,身上沾染着大量鲜血的暹罗士兵惊惶地的四处乱跑。 他们只要看到暹罗军多的地方就涌过去,哪怕这些暹罗军也已经处于马上就要崩溃的边缘。 就如同急着归巢的鸟雀,但更像是扑火的飞蛾。 烟火了了间,郑信在这片山坡向四处看去,还竖立着暹罗旗帜的兵团,只剩下了碧武里、达、柯叻三面认旗了。 这表明,出城的六支军队,只剩下他,郑泰,以及阿迦达王的心腹披耶柯叻的军队了。 郑信环顾四周,若不是在战场上,他真的就想要大哭一场。 因为他的三千军队,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了。 这些人,大多是他的潮州乡党,每个人都跟郑信沾亲带故,很多都是郑家的族亲。 也只有这样,这些人才会跟着他死伤超过四成,仍然没有崩溃。 “信,我们往城内退去吧。今日一战,我们潮州人,对得起暹罗国,对得起自纳黎萱大王以来重用我们的历代诸王了。” 陈联走过来劝道,他已经砍断四把剑,身上满是伤口,衣服上还在嘀嗒的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郑信点了点头,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阵惊呼。 他抬头一看,一支打着碧武里城旗帜的军队正在往这边奔跑,他们身后,大量缅军如同乌鸦一般在追赶。 “大家随我去救阿泰兄长。”郑信赶紧拔出佩刀大呼,带着疲惫不堪的一千多人冲下山坡接应。 若说是救其他人,他们可能冲不动,但是救自己的潮州乡党,这些人还是能咬牙冲杀的。 又是十几分钟极为混乱的搏杀,郑信带着兵将再次击退了缅甸人的追击,救下了郑泰所部。 郑泰所部比郑信这边还惨,毕竟他手下没多少潮州人,又是跟他从碧武里跑到阿瑜陀耶的,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能顶到现在就算不错了。 两边一直合计,还是只有两千二三百人左右。 郑泰还受伤了,左腹部一刀最为严重,肋骨似乎都自若隐若现。 “阿信,我不行了,把老弱伤兵都留给我吧,你带着其余能动的突围出去。 记住我说的话,咱们潮州人要有留者以彰忠义,也要有行者以图将来。 兄长我就是这个留者,而阿信你,就是未来的希望。” 郑信终是忍不住了,眼泪从被烟火熏黑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紧紧抓住郑泰的手,想要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郑泰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披阇耶罗阇就在边上,立刻把手一挥。 “还等什么,扶你二叔走啊!难道要我们都死在这,你不走难道要老子绝后?” 披阇耶罗阇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没说自己留下殿后之类的,因为到了这个时刻,说这些话没有必要了,能走一个,就能多保留一个未来的火种。 “记住了,你叫郑敏成。以后要是暹罗还有能复国的一天,一定要拿回咱们家的碧武里。” 郑敏成再次给自己父亲磕了三个头以后,与身边的断剑陈联一起,搀扶起郑信就开始准备撤退。 两千五百多人中,兄去弟留,子去父留,行动不便者也留了下来,足足一千人,他们将要组成最后一道阻击防线,掩护其他能走的乡党突围。 战场上,更大规模的呼喊声响了起来,原来表面实力最强大的披耶柯叻部也开始了突围。 这还是好事,因为缅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郑信在郑敏成、陈联等人的辅助下,带领千余人向南猛攻。 千余人擦干眼泪,上下一心,很快就在数千缅军的堵截下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一直向南,往阿瑜陀耶城南奔去。 那里是华人聚居区,大约还有五六千华人在此坚守,基本都是丁壮。 只要进入了这里,依靠华人就可以坚守一段时间,拿上补给之后,再考虑总突围。 因为缅人为了不让阿瑜陀耶城的人突围,在最好的突围东南方这里,还布了三道防线,究竟是不是要硬冲,郑信心里也没底。 。。。。。 一个时辰后,战场上,代表碧武里和达城的旗帜轰然落地。 披耶碧武里郑泰和千余潮州兵,几乎全部阵歿。 同时,等郑信率军到达阿瑜陀耶城东南之后,却发现这里已经被数千缅军团团围住了。 原来刚才就有人试图从这边直接突围,而被缅人给截杀了回去。 郑信无奈,只能率众又与缅人一顿拼杀之后,方才摆脱追捕转而向东,希望能从东门进入阿瑜陀耶城。 而好不容易到达东城,尚未来得及进门,刚才东南边的缅军又追踪而至。本来就不愿打开城门的守将见状,立刻干脆不闻不问,说什么也不肯开门了。 郑信实在没办法,再次返身拼杀,费劲力气杀退了追兵,希望以此换得守将开门。 但守将刚才被吓坏了,不管郑敏成如何叫骂,就是不开门。 “信,往东去巴真吧,那里守将也是纳真,到巴真弄点补给了再说。”陈联低声建议道。 郑信黑着脸,恨恨看着城头,“只能这样了,到巴真之后再向南,去罗勇。缅人没有战舰,只要到了罗勇就安全了。” 只不过,两人都没说的是,从这里向东到巴真的几个城镇,都被缅人给占领了。 如果说往东南是要闯三道防线的话,往东就是要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过去才行。 经过刚才的血战,郑信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九百余人了,不知道能不能闯的过去。 。。。。 “杨应琚,李时升,朱仑,刘德成!” 北京城,乾隆我章总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潮红一片,眼中似乎能喷出杀人的火焰。 就在这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我乾隆接到了二等侍卫福灵安的八百里急报,终于弄清了缅甸战场的事情。 他实在想不到,在有了刘藻的前车之鉴之后,云南全省下上的官员,绿营的武将,竟然还敢如此谎报战功,把他当猴子耍。 特别是杨应琚,他可是汉军正白旗人啊,是乾隆一手提拔的心腹,把他从陕甘总督任上调到云南,就是指望给我十全长长脸的。 结果谎报战功就算了,从这一路战绩看来,简直可以说,处处被缅军牵着鼻子走。 把天朝上国的颜面败了个干干净净,让云南一省的土司都在看朝廷笑话,这才是乾隆极为震怒的方面。 东阁大学士刘统勋见乾隆恚怒已极,赶紧上前劝道:“皇上息怒,按福灵安将军的密报来看,杨应琚、李时升等人虽然多有欺君之罪,但云南边防并未完全失控。 此时李时升、朱仑等将还在尽力抵挡,以图将功补过。 倘若此时骤然问罪,恐军心大哗,以致局面不可收拾。 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选用得力干臣前往滇省,等到稳住形势,再将这些贼胆包天的罪臣逮拿问罪。” 章总的政治能力,还是非常过硬的,虽然此刻被人当猴子耍,怒火都要冲出天灵盖了,但还是知道刘统勋说的是正确的,当即按下怒火问道: “大学士以为,谁人可以火速前往滇省,安稳局势?” 刘统勋想了一下后说道:“广州将军杨宁乃是旗人贵勋,家学渊源,有勇有谋。 新任广东陆路提督甘国宝曾在滇省任职,为官廉洁,治军严谨。” 这就是刘统勋的高明之处,给了两个提议,但不发表意见。 要是乾隆问你,你就直接给一个人选的话,这是你做主,还是我乾隆做主? 而且出于对乾隆的熟悉,刘统勋早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属意杨宁的。 因为甘国宝几年前在云南就和缅军交过手,并无多少战绩,乾隆肯定不会选他。 但乾隆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当场做出决定,甚至连倾向性的表示也没有。 这叫圣心莫测,哪怕刘统勋这样的功勋老臣面前,也不能表露。 眼看乾隆在沉思,他身边的小舅子,一等忠勇公,发回密报者福灵安的父亲傅恒,接着又说道: “福灵安密奏中还说,缅人侵入滇省之军,不过万余,仰仗枪炮犀利方才连挫我军,其余皆不如滇省绿营。 既然如此,宽泛来看,缅人全部战兵,最多两万有加而已。 而滇省绿营三藩之后就未经历多少战事,器械不精,将官多贪腐怯懦者,在我大清诸省的绿营中,也要算是不堪战的。 缅人竟然只能与云南绿营斗个略占上风,可见实际战力并不强。 不过雄狮搏兔也要用尽全力,臣请皇上抽调满汉八旗精锐,再从临近滇省的川省和黔省调集绿营精锐,命一上将主持,定能破贼。” 好嘛,这也算是历朝中央帝国的通病了,哪怕就是王朝末期这种心态也甚嚣尘上,就不用提此时还勉强算是盛世了。 在乾隆和军机处诸臣看来,缅人之军号称强悍,但实际上只能跟满清垫底的云南绿营打的有来有回的,完全就是白银级别的选手嘛! 那等我王者段位的八旗天兵一到,还不是摧枯拉朽被拿下了。 此时,乾隆最宠信的汉臣,我十全的诗友于敏中也说道: “万岁,臣观坤舆图,缅国东南有一大国曰暹罗,据说兵马甚多,乃是我大清藩属。 其国主自前明起,就年年进贡,这些年也颇为恭顺,是否可以下道诏令命暹罗王出兵夹击?” 于敏中本意还是想拍马匹,他深知乾隆的喜好,这种一道诏令就可以指挥域外大国的感觉,我乾隆特别喜欢。 但他没考虑到另一层,乾隆想了想,缓缓摇头。 “不妥,我大清天兵百万,击灭区区缅人还要靠藩国襄助,就算打赢了,也有损天朝上国颜面。” “不过,仲常之言,也是有理。 下道旨意给两广总督李侍尧,命他派精干吏员出海探查,命暹罗国收集缅国实情,速速上报。” 明后两天都只有5000字一更,老虎要出差,光是路上就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没多少时间码字。 (本章完) 第101章 莫子布的齐心协力 第101章 莫子布的齐心协力 嗯,我乾隆还想着找暹罗问问情况呢,但实际上暹罗国都快完蛋了。 郑信等人在一个叫做菩萨号的小村山后略作停留,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的他们饥渴已极。 好在方才打破一个缅军据点,得了一二百斤粮食。 陈联又带人在附近河中捕获了一二十斤渔获,众人赶紧架起土灶,没油没盐的煮起了鲜鱼粥。 潮州人嘛,只要有粥吃,那天就没塌,不过多时就恢复了些元气。 “不能继续往东了,到巴真的路上起码还有两个缅军检查点,他们堵住了水陆要道有工事掩护,咱们很难闯过去,就算闯过去了,也得死伤惨重。” 一大碗粥下肚,腹中饥火暂时被压制了下去,郑信的大脑已经能继续高速运转了。 “咱们就从这里直接南下,往南边去。” 通作为从小到大的玩伴,立刻就猜到了郑信的心思,“信,你真的认为河仙莫子布能来接应我们?” 郑信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点头说道:“我观此人行事,绝非等闲之辈。 十五日前我就让魏长乐通知了他,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的舰队已经在近海游弋了。” 其实呢,郑信是想说,他看莫子布行事很有他的风格,代入思考了一下。 如果他是莫子布的话,接到消息之后,就肯定会用最快的时间,到达南边缅军无法到达的海域游弋,伺机接应自己。 郑敏成和陈联却同时摇了摇头,陈联作为心腹,立刻劝谏道: “信,咱们不能把命赌到外人手里,若是莫子布不来,咱们该怎么办?” 郑信大笑,此刻虽然被人追猎物般追赶,但他仍然自信满满,未有半点绝望,他站起身拉着陈联的手,看向后方。 “那股缅军追击我们数日了,一直阴魂不散,我断定他们不是普通的缅军,应该是某个缅军大人物盯上我们了。 因为我们在战场上表现是最好的,倘若不是阿迦达王昏庸无能,缅军哪怕数倍于我,也难以战胜我们潮州人!” 郑信这话一说,所有潮州和带着潮州血统的人都忍不住把胸膛一挺。 他们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几千人和缅军主力纠缠,没有任何辎重,饿着肚子一路过关斩将,仍然保持了建制和士气。 说是此时暹罗军中最能打的,绝对没有夸张。 “他们追了我们一路,以为我们是丧家之犬,以为我们潮州人已经心胆俱丧。 但我要与诸位乡党一起告诉这些缅人,没有! 想那白象王孟驳,不过是孟获后人,千年前他家老祖被我汉家先贤诸葛武侯,七擒七纵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不过骤然做大而已。 茹毛饮血的蛮夷,焉敢比拟我汉家贵胄。 族亲们,乡党们,吃饱喝足后,我们就在这村中埋伏好,等他们上来,让他们见识下,我等不是丧家之犬,而是雄狮,吃他们肉,喝他们血的雄狮!” “打杀了他们,我们就从容去海边,自有人接应我们!” “扑领母!”说罢,郑信一口喝完碗中的鲜鱼粥,破口大骂了起来。 “扑领母!扑领母!”一群潮州人也立刻大声笑骂了起来,被衔尾追击多日的憋闷和低落,顿时一扫而空。 呃,此时的人,包括河仙鄚家,广南阮家,都把贡榜王朝叫做肚国,还都深信孟驳是昔年南中豪酋孟获的后人。 更诡异的是,孟驳乃至贡榜王朝的王室,也没对这个说法有所反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心态,或者他们认为暹罗能富裕强大全是因为华人。 贡榜王朝对于暹罗的华人最为敌视,或许叫做重视,完全是按照生死大敌来对付的。 历史上阿瑜陀耶城破,暹罗人不过被掳走当奴隶,连武贲通王,以及大量王子、后妃都没杀。但华人数千人则几乎全部被杀死。 。。。。 菩萨号村虽然是个村子,但并不小,且处于水陆要道上。 郑信等人熟悉地理逃得快,导致缅人也追的很辛苦。 郑信甩开他们后还能煮鱼粥吃,但缅军就只能喝冷水啃干饼子了。 等缅军赶到菩萨号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郑信等人临时垒砌的煮粥灶。 而几乎在同时,菩萨号村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暹罗军的身影,他们还用绳子捆绑牵着五六个女子。 缅军当即一拥而上,暹罗军飞似的逃走了,把几个女子留在原地。 缅军统帅亲自审问过后,得知暹罗人刚从村子里离开不过半个小时。 当即大喜,不顾麾下士兵也想用暹罗军的土灶煮粥,强令穿过村子继续追赶。 嗯,这些女子也没说谎,因为她们确实看着郑信等人穿过村子,往北面跑了。 这缅军虽然素称精锐,但实际上那也是与暹罗、阿拉干等国对比来看的,是相对的。 他们追击郑信等一两百里,也是累得不行,现在听到不许就地生火煮饭,也是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断。 心情不好下,也没多少人做警戒什么的,就一股脑从几个方向进入了村中,反正一路而来,郑信等都是在跑,没有回身攻击过。 而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进城的缅军被截成了两段,不少人被这巨大的爆炸弄的头晕眼,耳朵蜂鸣不止。 郑信亲自领军,七百潮州兵从各个方向杀出。 缅军总数虽然接近两千,但猝不及防根本没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稍微抵抗了一下就开始不断后退。 缅军统帅乘坐在战象上大声指挥着,哪知郑信早就注意到了他,一伙八人的潮州死士手持数个陶罐火雷,趁着缅军惊慌拼命靠近。 在付出五人阵亡的代价后,终于突到了缅军统帅坐骑前,他们奋力扔出点燃的火雷。 细小的陶瓷片飞溅了大象一脸,加上被剧烈的爆炸一吓,这训练好的大象也惊恐的转身,一脚就踩死了打算控制它的象奴。 随后疯狂嘶鸣着,驮着缅军统帅往后奔逃而去。 周围的缅军顿时面面相觑,他们见主帅没了踪迹,也不知道暹罗人来了多少,心中惶恐越甚。 不知道谁带头,一片脚步声响起,村外这千余人假模假样冲杀了两下之后,断断续续地就放弃进村的几百人,追着主帅离去的方向慢慢消失不见。 村中,郑信都亲自上阵肉搏了,他刀术精湛不下陈联,昔日就是凭着这身武艺,在阿瑜陀耶王朝混的风生水起的。 虽然数年没有亲自上阵搏杀了,但功力不减当年。 被困在村中的缅军士气被潮州兵所夺,很快就从有组织的抵抗变成了各自为战,随后又很快变成东躲西藏。 不过他们装备精良,郑信所部一天半只吃了一碗粥有些体力不支,虽然占据上风,但一时间也拿不下他们。 就在此时,只听得村子东、南两个方向呼声如雷。 原来有暹罗百姓见郑信等围住了缅军,纷纷在乡老、土官的带领下赶过来痛打落水狗。 阿瑜陀耶王朝虽然武备不张,但那是因为上层和军中贪腐过甚,基层百姓还是保持了立国几百年来习武的习俗。 像是暹罗、缅甸这样的国家,几百甚至几千年来,都是男人农活什么干的极少,女人包揽绝大部分活计的。 这是因为他们的文明才走到这个阶段,就如同非洲大草原上,雄狮肯定很少参与捕猎等,那都是雌狮的工作。 雄狮唯一要干的就是保卫族群这一件事,这些地方男人也是从小习武,唯一的事情就是干架,保卫亲人、族人。 你别管他们练的咋样,虽然在中国人眼中,实在没什么武德,但反正生来,这就是人家最大的职责。 菩萨号村地处那空那育城的繁华路口,周围人口稠密,他们原本畏惧于缅人的凶猛不敢出来反抗,但终究是泰人,眼看郑信他们围住了缅甸人,立刻就涌了过来。 有了这些百姓的帮助,郑信所部士气大振,很快就把缅军斩杀一空。 而有了这样不俗的战绩,郑信又亮出了他披耶甘烹碧的身份,早就听过他贤名的当地村老和土官不断来投。 郑信收拢丁壮、物资,队伍迅速膨胀到了三千余人,到此方才真正有了点样子,随后他率众自菩萨号继续往南,准备去看看莫子布来没来。但很不巧,他们只走了不到两天,又被缅军给追上了。 而这次来的缅军起码有三千人,打着贡榜王朝王室的旗帜,军容严整,枪炮多不胜数,明显不是碰巧到此,而是真正针对他们来的。 郑信嘴角一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前几日那么说,是为了给众人打气,他其实并不认为白象王会在这么多暹罗军中,专门针对他。 但现在看来,真被自己乌鸦嘴给说中了。 唉,郑大帝还不知道,他是被他未来的女婿,我莫大龙头给坑惨了。 因为这个时空莫子布抽冷子趁白象王国内空虚的时候,去卑谬城抽了白象王一巴掌,这仇人家一直记着呢。 白象王本来击溃暹罗军两万,已经在四处部署最后攻城战了。 结果连连接到战报,说是有一股妙香人(中国人)战斗力非常强悍,连续打退了好几拨追兵。 若是一般情况下,暹罗这么大一个国家,有点人战力不错逃走也是正常,并不值得猛追。 但白象王孟驳核对战报时,发现这伙漏网之鱼果然是当时在阿瑜陀耶城外,他想拿下而没拿下的那支妙香人军队余部。 继而又想起了监国大臣,发来的卑谬城被一伙妙香人攻破的报告。 一个想法如闪电般劈进了白象王脑海,这支军队,不会是一年多前去攻打卑谬城的那支吧? 白象王越想越有可能,当即暴跳如雷的下令,命令他的两个近卫军团出动,连围攻阿瑜陀耶城都不顾了,火速追赶。 这可把郑信给害惨了,本来他已经收拢到三千多人了,勉强有了几分样子。 且四处前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很有点四方英雄望风来投的意思了。 还没开始美呢,缅军精锐就到了。 郑信虽然暂时摆脱了窘境,但肯定不是白象王近卫军的对手。 而且人家还有骑兵,他带着这些只能算是乌合之众的几千人,打不过缅军,也甩不掉。 一路上郑信安排了几波阻击,都被缅甸人轻松击破。 埋伏了一波,人家不但不上当,还差点被人家用骑兵快速包抄把自己给围住了,情形越来越危险。 等走到后世芭提雅附近的时候,郑信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回身抵抗,结果完全打不过,且很快就被咬住了大部队。 别看此时郑信所部人很多,物资也不缺,但实际上战斗力还不如之前。 郑信也深知这点,以前要走几百人撒腿就跑,芭提雅附近河网密集,缅军有骑兵也追不上他们。 但是现在,郑信虽然可以走,但一定会极大的打击他的声望。 因为这么多暹罗人不断来投,就是看中了他能打缅人,要是郑信现在跑了,那就民心尽失难有大的作为了。 “阿联,我想让你冲出去,去梭桃邑。 河仙莫五如果能来,舰队一定是停靠在梭桃邑附近的,只有那边有深水港。” 郑信决定坚守了,他要用这场坚守来向天下(暹罗)证明,他郑信是今后抵抗缅人奴役的唯一希望,就像是快两百年前的纳黎萱大王一样。 。。。。 莫子布确实来了,而且他比郑信想象的更加‘聪明’。 因为我莫大穿越者开了‘透视’的嘛,历史上郑信就是在罗勇和尖竹汶一带,积累实力反抗缅人的。 所以他收到魏长乐的汇报之后,第一时间就拉起了舰队往暹罗赶。 虽然因为要留着人在北大年搞建设,莫子布能抽调的人不多,但他有战舰啊,缅人是走陆路来的,只有一些内河小船。 因此只要不离开海边太远,莫子布就是安全的。 而且莫子布还把出兵的成分做了一下修改,除了自己的人出动以外,还让周围的其他几家华人,也出人一起去救援。 其中北大年魏家出了五十人,宋卡吴让出了五十人,吉打的叶丰昌出了二十人,高头廊庄家出了十人。 甚至在陶公叶家,也因为莫子布持续不断的示好,同意派一条船六十人跟莫子布一起去暹罗。 这样一来,救援郑信的舰队就不单纯是潮州人了。 而是有客家人,有漳州人,有泉州人,加上莫子布这个广东人,闽粤海边的代表都有,齐活了。 这看起来,就不是潮州乡党齐心协力,而是南洋华人齐心协力了。 随后,莫子布留李献文镇守北大年,主持兵工厂的建设和对安南人的安置,以及给土著上强度,上紧箍咒。 他则带着大小战船二十七艘,义从团四个连,河仙团三个连,参谋军官团的近卫燧发枪连以及炮兵连,加上其他家的一百八十人,总计一千二百人,杨帆北上。 到了洛坤之后,王家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多年,出动了大小战船八艘,兵丁四百五十人,双方混合舰队再次出发。 只不过莫子布有点太清楚过头了,也因为他只有一千战兵,有点害怕被缅甸大军逮住。 于是没有直接选择开进暹罗湾,从湄南河逆流而上,而是选择了先去罗勇城看看。 这一看,差点把莫子布的鼻子都气歪了。 罗勇城的暹罗披耶,不听通报,竟然以为他是海盗,直接用架设在港口的火炮轰他。 莫子布差点没忍住直接上去干他了,但想到要救援郑信,才努力忍住。 随后舰队向西,到达了梭桃邑。 呆了一天以后,仍然没有看到郑信所部出现的身影,于是赶紧调拨七百士兵,准备向北搜索。 而就在莫子布将要派兵出发的时候,陈联突破缅甸人的封锁,到达了梭桃邑。 。。。。 陈联抬头看着莫子布,身材比他要高大的多,脸上带着阳光又和煦的笑容,甚至看起来有点憨厚。 长相并不是非常出彩,但国字脸大额头,配合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非常沉稳,可以完全依靠的莫名安全感。 至少陈联历经艰险到了梭桃邑,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没有经过一句话的交流,心里竟然立刻就不那么紧张了。 恍惚间,他看着朝他走来,阳光从背后照射的莫子布,有种回家看到父兄正在等他的安全感觉。 “莫龙头,我是郑公的信使,特来向龙头求援,请发大兵解我主之困。”陈联单膝跪下,满脸通红。 不是激动的,而是因为他刚才竟然起了把莫子布当成父兄的奇特感受,现在说不出的怪异,要知道他比莫子布大了足足七岁呢。 莫子布倒是误会了,他以为陈联的是急的,还在心里暗暗为陈联的忠心感叹。 同时,他对这个潮州猛人,感官也是相当复杂。 历史上鄚家与郑家的大战中,就是陈联在梭桃邑东边的尖竹汶,以不到三千的兵力,硬抗莫子布亲表哥陈大力的五万大军七个月。 一直把陈大力耗到雨季来临,全军染病近半不得不退兵,甚至陈大力自己都因此染病而亡。 可以说,就是这个人,导致了鄚家的一败涂地。 “阿兄快快请起,休要说什么求援,你我乃是华人同胞,自当患难与共,竭力相救。” 莫子布一把将陈联扶了起来,“你看,不但我这样的粤人来了,漳泉佬,客家人都来了。” 陈联这才发现莫子布的背后,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来来往往。 那些喜欢穿着号衣,假扮官兵的,一看就是嘉应州的客家人,只有他们喜欢这么干。 这位潮州猛男张口结舌,他眨巴了下眼睛,突然感觉有些潮乎乎的。 (本章完) 第102章 双雄会(上) 第102章 双雄会(上) ‘碰!’ 一颗炮弹直接砸到了郑信身边,弹跳旋转的弹丸在高速的飞行,带起了阵阵诡异的呼啸声。 周围的暹罗民兵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直到看见郑信纹丝不动,他们才勉强冷静了些。 郑信再一挥手,所有人都躲到了各种障碍物后面,因为缅军炮击过后,就要放枪了。 果然,只过了半分钟,炒豆子般枪声相当整齐的响起,铅弹击打到暹罗民兵们四周,溅起了一团团的尘土,有些运气不好的直接中弹,不一会就在地上哀嚎挣扎了起来。 还有几个失魂丧胆的爬起来就跑,然后很快像是触电般凭空乱抖几下,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暹罗民兵们第一次被缅军近卫团这种精锐暴打,心智几乎被完全摧毁,能跟着郑信等人一起缩在障碍物后面躲避的,都要算是上勇了。 而饱经战火洗礼的郑信潮州兵们,已经暗中握着双刀,等待缅军攻入这个小小的村镇时与他们近战。 潮州兵就在这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完全靠缩着肉搏,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当然,在杀伤一定缅军的同时,他们的伤亡也相当大。 傍晚,拍景银、披统帅、銮思瓦拉坎等亲近都围了过来。 这几天的战斗中,郑信所部从三千人锐减到了六百多,心腹几乎少了一半。 要是算上郑泰所部的,那就更惨,郑泰部两千人,只剩下了郑泰的儿子披阇耶罗阇郑敏成身边的不到百人了。 “信,明天缅军的进攻将会更加的激烈,缅人的大炮几乎已经顶到了村口,而我们能活动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銮思瓦拉坎低声说道,他非常清楚潮州乡党和纳真们在郑信身上下了多大的注。 哪怕现在损失了两千多人,但全暹罗的潮州人起码还有十五万以上,且丁壮居多。 只要郑信能够活着,目前的损失,绝对能够承受。 “逃兵已经开始出现了,刚才就有两个村的丁壮偷偷溜走。”通也走过来低声说道。 缅军并没有把郑信围死,因为他们希望郑信撤退,那么他们就可以用骑兵衔尾追击了。 郑信忍不住握了握拳,还是通最了解他,别看这位待人温和,彬彬有礼,其实脾气是很火爆的,又最不能容忍别人投靠之后,又背弃他而去。 其他人没有发现这点,是因为他们没有长时间,比如说几十年如一日的嵌入到郑信的生活中。 而且郑信有很强大的自制力,能控制住他性格上的这个小小缺陷,所以不是亲近,根本不可能知道。 也只有通这个五六岁就跟他在一起的人,才知道郑信骨子里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于是,听到通这么说,郑信很快点了点头。 “再等等,坚持到明天晚上,如果阿联还是没带来援军的话,我们就撤退。” 。。。。 翌日,耀眼的红日缓缓升起,被围在村子中的郑信所部疲惫已极,昨晚缅军可没让他们好过。 除了时不时的对着村庄发炮干扰他们休息以外,直接摸上来的精锐也有好几波,把郑信等人骚扰的疲惫不堪。 郑信本人更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 而太阳还没升起,缅军就开始了行动,待到此刻旭日初升之时,他们已经完成了准备,可以发动进攻了。 而这一场战斗,出乎郑信预料的激烈,缅军几乎是以百人为一队,持续不断地发动了洪水般的冲锋。 暹罗军则被打的狼狈不堪,外围据点相继丢失,活动范围被进一步压缩到了村子中间。 郑信不由得有些后悔,要是昨晚上突围就好了,而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到晚上。 过了一会,通的弟弟刍知,也就是历史上却克里王朝的二王素拉.辛哈纳,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满是鲜血的脸上泪水连连。 刍知虽然英勇,但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没怎么长大的孩子,这一仗也是他经历的最恐怖大战,看起来有些被吓坏了。 “阿信哥,统帅战死了。村东就要守不住了。”刍知紧紧捂着嘴,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 聪慧的他知道此时不能大声喊出来,因此尽力的压低了声音。 郑信猛地一抖,虽然他有时候也不喜欢统帅对纳真集团的疏远和对阿瑜陀耶王朝的愚忠。 但统帅仍然是一个值得郑信敬重的豪杰,一个英勇的潮州怒汉。 他是唐人和纳真中,极少数没有显赫家世,从一个攀(自由民)起步,靠着一身武艺和忠诚,升到披(侯爵)这个爵位的人。 “我的兄弟,郑国英不会让你白死的。”郑信猛地抽出双刀,随后对刍知说道: “召集我们三十名最勇猛的勇士,我刚发现了缅人指挥官所在,等缅人大军攻进村子以后,我们从这里杀过去,直冲对面的指挥官。” 郑信准备拼命了,这也是实力悬殊太大后无奈的选择。 但就在郑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缅军的枪炮声突然就消退了,喊杀声也渐渐消失,世界非常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刍知大着胆子从土墙后探出头去,脸色陡然从苍白变成了通红,他狂喜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阿信哥,缅兵退了,缅兵往后退了!” 郑信也缓缓探出头看出,视线所及的缅兵,确实在小心翼翼的警戒,然后交替着缓缓从村子里退了出来。 这太奇怪了,缅军明明马上就可以攻到最核心,然后在巷战中战胜自己这两三千人,但是这些缅兵没有。 郑信大惑不解的四处看去,突然,就在远处的海面上,他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出现了。 一艘艘典型的广式,主要以船桨驱动的快蟹船在飞速靠近。 “河仙大兵来了,河仙大兵来了!”郑信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用尽力气大声怒吼了起来。 此时,莫子布的影响力,自然无法和河仙鄚家这个整体相比。 因为在此时的南洋,在郑信没有为王之前,河仙鄚家,鄚天赐头顶的高王头衔,就是全南洋小两百万华人中,唯一的王冠。 这份影响力,远比莫子布以为的要大。 所以郑信才不会喊莫子布或者昆仑山堂来了,他喊的是河仙大兵来了。 通、刍知、銮思瓦拉坎、郑敏成等等潮州人或者有潮州血统的纳真都围了过来。 死里逃生的狂喜,让他们开始忘乎所有的开始欢呼了起来。 但随即,更大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唐兵来了,华国的唐兵来了!” “唐兵至矣,唐兵至矣!” “缅人肯定打不过天兵的,我们有救了!” 在此时的南洋,汉人这个称呼其实不怎么流行,汉最流行的其实是在北边,而南洋流行的是华和唐。 道理很简单,华自然是代指文明,文华。 而唐呢? 那是因为对南洋的两大国,安南和暹罗来说,唐都是他们最熟悉,甚至有千丝万缕联系的。 安南人从中国自立,就是从唐代开始的,他们对于中原王朝,最后的深刻印象就是唐,至今安南的政治体制中,还有大量唐朝的影子。 而暹罗国的主体民族,是从云南南下,他们以泰化的傣族为主,夹杂了一定数量的壮侗彝佤和少量的白族。 而他们南下的时间,正是唐末五代,这些人受不了土著化的楚汉中原贵族后裔—白族建立的大理国压迫,纷纷选择往南。 甚至就是缅甸人,他们的祖宗骠人,也是在大唐猛击南诏,高骈等人几乎把南诏打停摆之后,才摆脱白族的控制拿回骠王的头衔,并得以在伊洛瓦底江平原不断吞并其他族裔,形成缅族的。 所以在南洋,东南亚土著民族对中原王朝的记忆,基本都是源自唐,这就是南洋华人大多称唐,而不称汉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土著们看到汉人,心里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唐人。 郑信看着海上越来越明显的朱边蓝底白日旗,听着耳边暹罗人狂呼的唐字。 在这一瞬间,从小到大接受的潮州蓝波湾,潮州话才是唐话的教育,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 。。。。莫子布在幸运号上远远看见,也不由得有些龇牙咧嘴的。 这些缅军撤退速度太快了,听到撤退号角后,丝毫没有犹豫,两千人不到十分钟就很顺滑的撤了下去,还是前后交替掩护后撤的。 这一切都证明,对面这三千人左右的缅军,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莫子布这边,由于水文不熟悉,风帆战舰根本不敢靠岸,只能在离着岸边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就下锚,然后用快蟹船运载士兵登陆。 而就算是快蟹船,也不过是什么地方都能登陆的,莫子布让疍家二亲自率领水鬼队探查了半天,也只有郑信被围困的村子前面一点可以登陆。 所以莫子布到了近海之后,就立刻命全军大张旗帜,尽量把大船开得靠近海边,战舰的炮衣取下来,炮管也推出了炮窗。 赌的就是缅甸人搞不清楚他的来路,不敢贸然直接上来在滩头这种行动不便的地方,阻击莫子布。 很幸运,莫子布又一次成功了。 领军的缅军近卫大骑兵统领吴越,看着海面上十余艘军舰,当然最主要是看见了上百门黑洞洞的大炮。 以及他完全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很高端,不是什么土著小王能设计出的朱边蓝底白日旗。 或者说,吴越觉得非常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历。 出于谨慎,他没有命令麾下的士兵前去松软的沙滩上阻击。 万一敌人的大船能够靠近一点,让精锐的近卫火枪兵,在行动不便的沙滩上列阵挨炮轰,白象王会砍了他脑袋的。 莫子布大喜,立刻命令士兵们开始登陆。 而现在,因为登陆区域限制,双方的态势变成了缅军在北面,莫子布在中间,郑信在后面。 还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型,莫子布在中间尖顶,缅军和郑信在两头。 而且这个吴越非常嗅觉非常敏锐,他见昆仑山堂士兵登陆三四百之后,立刻就命缅军步兵拉着野战炮压了上来, 因为此时莫子布的人也登陆了,一两百米外的大船,就不敢随意开炮。 缅军骑兵则堵住郑信所在的村口,让郑信疲惫不堪的几百潮州兵不敢随意出来。 抢先登陆的,是河仙团的两个燧发枪连和义从团第一掷弹兵连。都算是莫子布这边的精锐。 陈光耀见缅军自北而来,他毫不犹豫吹响了口中的铜哨。 三个连的士兵很快排列成行,六个鼓手立刻敲响了密集的敌军靠近鼓点,军官们和少量士官也大声吆喝了起来。 肃杀与纪律的味道,迅速飘扬开来。 “将军,我知道他们是谁了!”突然,缅军近卫大骑兵统领吴越身边一个年轻军官叫嚷了起来。 “我们追击的这伙暹罗妙香人,并不是攻击卑谬城的那些妙香人,这些拥有大海船的才是。” 吴越惊讶地猛然睁大了眼睛,回想了一下卑谬被袭击的军报,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很可能他们才是那伙妙香罪犯。因为他们在袭击了卑谬城后,能快速通过伊洛瓦底江撤离,必然是很擅长水战的。” 说着,吴越指了一下被打的灰头土脸的郑信部,“而这些人要是有这样的大海船,就不会没法突破我们在湄南河上的封锁了。” 听到吴越这么说,周围的军官们大喜,其中一个巨汉高声喊道: “将军,我们历来就是辛信骠最凶猛的鹰犬,可现在其他人都在忙着攻破泰人的国都,我们却在这里抓小蟊贼。 如今佛祖把这些劫掠我们家乡的罪人送到了这里,应该让他们全部上岸, 战胜他们,俘虏他们,不让一个人跑掉,让他们子子孙孙都成为我们的奴隶!” 巨汉军官的呼喊,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他们是白象王最精锐的部队,不管是不列颠和法兰西这样的西番,还是北面的大清妙香,他们都不怕。 “好,派人送去战书。 不,把我们刚抓住的那个妙香女人给他们送过去,告诉他们,是男人就上岸来!” 吴越很快同意了,他知道白象王有多么恨那些攻破卑谬的妙香人。 因为他不单是攻破了一个城池那么简单,他们还抢走了白象王的俘虏炮兵,杀害了白象王的亲人。 是的,被莫子布乱刀砍死的卑谬城守,是白象王宠妃的亲弟弟,是他的小舅子。 而且,白象王孟驳自从继位以来。 攻灭沙廉打服了孟人。 打的阿拉干人(若开)跪地求饶。 打破了曼尼普尔的边境重镇,干死了几十名帮助曼尼普尔的不列颠军人。 还北上打的清国藩臣土司年年进贡,现在更是马上可以灭了暹罗。 可以说,在南洋这一亩三分地,从来就只有白象王打别人的份。 而莫子布深入数百里攻破卑谬,抢走白象王的奴隶,砍死了白象王的小舅子。 这简直就是白象王孟驳光辉征服之旅最大的污点,是白象王巨大象牙上的显眼又难以去除的污秽,必须要灭掉! 。。。。 咸湿的海风中,莫子布踩在沙滩上,轻快的跳跃了两下。 陈光耀已经布置好了第一道防线,还占领了沙滩尽头的一个坡地,算是立住了脚跟。 看到莫子布过来,陈光耀赶紧敬礼报告:“仁德公,彼辈并未趁我登陆时猛攻,似乎是有意放我们上岸。” 莫子布淡淡一笑,看着身边一票法兰西大鼻子,心中有所领悟。 “这伙缅军不简单,自从纪律和军阵来看,应该是白象王的禁军,很可能是认出我们来了。” “认出我们来了?”陈光耀和莫子布身边的王无病都有些错愕,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莫子布也没解释,他经过后世贴吧、知乎的军事战争区十年培养。 实际上养成了一点点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性格,键盘侠嘛,自己哪会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别人先挑衅,他活该。 而这种心态,正是此时唯我独尊白象王的心态。 加上莫子布此时也算是做王的,自然就更理解白象王的想法了。 要莫子布是白象王,谁敢这样抽他大逼兜,那也一定是要挫骨扬灰的。 “妙香人,你们的首领是谁?让他来看看,看看这个女人他认识不? 如果不认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你,们妙香人送给暹罗王子的侍妾。 你们这些该死的鬼,自己有家不呆,非要满天下跑,还把你们女人到处送。 不过暹罗王子没有那个福气,她现在是我的了,我耶都温已经尝过了,不是很爽利,比不得我们缅人女子。 现在,宽宏大量的吴耶都温把她还给你们,你们这些将要去到畜生道轮回的贼,带着这个我们不要的贱人,夹着你们的尾巴离开吧” 巨汉般的军官,用绳索拖着一个浑身赤裸、披头散发的女人朝着莫子布他们走了过来。 “昭惠?是昭惠吗?你怎么被俘虏了?”陈联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过来的女子。 女人听到陈联的喊声,突然开始了挣扎,不是想来到陈联身边,而是不愿意被这个缅人巨汉拉到这边来。 “哈哈哈哈!”缅人巨汉一看,更加得意了,他拉着绳索一扯,就像是撤一条小狗般,把女人扯到面前,还伸手在她淤青的身上,淫邪的搓揉了两下。 随后啪啪两巴掌,把挣扎的女人打翻在地上,拖着她继续向前。 一路上别无所有,唯有女人自尊完全破碎后的呜咽。 陈联双眼喷火,手里的双刀已经出鞘。 莫子布一把拉住了陈联,他眼睛里火苗扇动,脑子却非常清醒。 “缅人是在激怒我们,他们怕我们跑了。” “入你娘的,你们死定了!” (本章完) 第103章 双雄会(中) 第103章 双雄会(中) 昭惠其实是应该叫陈惠,昭是一种身份象征。 一般在暹罗,能用昭的基本就是王族,国王的嫡子们叫做昭法,嫡孙、庶子们叫做帕翁昭。 后面还有三个等级,传到第五代的时候,就取消王族身份。 而给女人的名字前面加一个昭,那就代表这个女子是王子乃至国王的女人(非王后)。 比如历史上洛坤王家将女儿献给郑信后,王英专就改名为了昭英专。 她兄长王闰之则在被赐名努之后,仍然只能用代表臣子的爵位,称为披耶努。 所以陈惠成为暹罗王子翠的女人之后,就被华人称为了昭惠。 但这个称呼是不对的,因为暹罗阿瑜陀耶王朝虽然鼓励泰人和华人通婚,搞唐暹混一来壮大暹罗国。 但是王族还是严禁娶华人女子的,只能在泰人中选,他这昭惠,实际上只有华人这么喊。 陈惠严格来说,还是陈联的堂妹,五年前从大陆来到暹罗,一下就被阿迦达王的嫡子,昭法翠给看中了。 历史上这位王子在几个月后,会侥幸逃脱,前往河仙得到了鄚天赐的庇护,并成为鄚家和郑家交恶的导火索。 很多史书上记载他名叫昭华王子,这是不对的,昭法是他的身份,他名字叫翠。 昭法翠看中陈惠之后,由于王室的规矩不能把她带回王宫,甚至不能给个身份,于是就在外城的华人聚居区养了起来,结果竟然意外被缅人的给俘虏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哪怕她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老妓,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以这种极度侮辱的样子出现,也会羞愧的想要自尽。 不对,换成男人,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男人还是有股子力气的,大部分人很可能会选择血溅三尺。 莫子布拍了陈联一把,让他不要失智,随后迎了上去。 缅人壮汉用脚踩着赤裸的陈惠,嘴里污言秽语急速飚出。 莫子布内心怒火如同波涛般起伏,但人却越来越冷静。 他甚至静静的等着,等到壮汉觉得骂的有点无趣,停下了嘴巴之后,莫子布才缓缓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统帅,卑谬城就是我攻陷的,我还杀了卑谬城守全家。 他们家供奉了一尊雍籍牙的白玉佛像,是我亲手用锤子砸成粉末的。” 当然,莫子布是不会说缅甸话的,壮汉也不会粤语,但他会暹罗话,所以莫子布可以让陈联转述。 壮汉听完,怒火一下就包不住了。 雍籍牙是缅人的传奇大王,没有他的话,在当时的情况下,缅人不是成为孟人的奴隶,就是被桂家给顶到和孟人血战的前线生不如死。 所以缅人对雍籍牙,那是神佛般的崇拜,容不得半点侮辱。 哪怕隔着三五百米,莫子布都能感觉到那股怒气,若不是两人还隔着几百步,莫子布估计他都能冲上来了。 “你侮辱了阿朗帕雅,妙香人,这必须要用你的鲜血来洗清。”缅人巨汉远远指着莫子布大声喊道。 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死定了的! 莫子布心里大怒,但没有继续喷口水话,双方语言都不通,继续喷毫无意义,等着战场上见真章就是了。 眼见壮汉抬起踩着陈惠的腿开始往后走,莫子布快步走了过去,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泥地里的女人蜷缩成一团,细小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她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头发和淤泥中,就像是死了一般。 莫子布轻轻用自己衣服将她裹住,然后抱了进来,在陈联和王五楚的护送下,快步向自己的队伍走过去。 “春,把她送到财宝号上去,帮她洗漱下。”莫子布把陈惠交给了裴氏春。 裴氏春本来不想去,她想在莫子布身边保护他,但看到莫子布神情严肃,也没敢说,只能闷声应命之后转头往沙滩上走去。 此时,昆仑山堂的士兵基本都下船来了,包括王家兵和客家人都已经到岸上列阵,足足有一千三百人之多。 他们看着身上沾着污泥赤裸上身的莫子布,也看着被裴氏春像是抱着一只小猫咪般,往船上送的陈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但莫子布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提着一把厚背大刀,在队伍中来回走动了几步,最后选择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头。 周围的士兵也在军官的示意下,慢慢朝莫子布这边围了过来。 “你们现在知道,男人手里的武器是用来干什么的了吧? 那是你们之所以能成为男人的保证,有了他,你就能保证你的母亲、妇娘、姐妹、女儿不会受到这样的侮辱。 谁敢侮辱你的亲人,都要先问问你们手里的武器。” 说着,莫子布猛地一指缅军的方向,“为什么那些老缅敢侮辱我们? 就是我们没让他们尝到手里利刃的厉害,他们觉得自己打遍南洋无敌手,把自己当成了这南洋的天兵。 他们还不明白,不明白遇到我们这样的华人,就该把头夹在裤裆里面。 天兵,还轮不到他们来当!” “这次,我们要与一个强大的敌人作战,他们非常强大,但本龙头要告诉你们,正因为他们强大,才值得我们去血战。 因为只要干翻了他们,泼天的富贵,才会是你们的。” ‘咔嚓!’ 莫子布把鬼头大刀插到了地上,“此战,是咱们打响名号的一战,各连队当奋勇作战。 战死者老子给五十两银子的抚恤,伤了不能动了,老子找暹罗王要三千个暹罗女人过来,按照阿标他们待遇,一人给三个。 打赢了,每人给二十两银子。 立功者,论功行赏,按军衔来,房子、土地、妇娘只要你需要,老子按双倍来给,你们干不干?敢不敢干?” 莫子布突然大吼一声,右手握拳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看起来非常激动。 “干!干!干!”不需要谁鼓动,昆仑山堂的士兵们山呼海啸的回应了起来。 若是别人这么许诺,他们要担心能不能兑现,或者能兑现但自己战死后会不会送到家人手中。 但在莫子布这,从来没人担忧过这个问题,因为莫子布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那要是暹罗王不给咱女人呢?”欢呼过后,有人问道。 “那老子就带着你们打到阿瑜陀耶城去,打到暹罗王愿意给。”莫子布大声回答。 “那要是暹罗王被白象王掳走了呢?”又有人问道。 莫子布哈哈大笑站起来,若有深意的看着郑信所在的方向,“暹罗总会有王的,那谁是下一个暹罗王,谁就得给!” “哈哈哈哈!”士兵们都放声大笑了起来,男人嘛,很多时候这玩意比给钱都好使。 你给一百两银子,他们说不定还能保持淡定。 但一想到阿标那样的爽日子,特别是几个去过阿标家的士兵,美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武世秀,请军法官!”调动了气氛,莫子布大喊一声。 “得令!”武世秀高声应答,随后鼓乐手敲响了大鼓。 阵阵鼓乐声中,四十名头戴大明朱漆勇字盔,但盔沿被漆成了白色的军法官,手托刀把缠着白布的鬼头大刀齐步走来。 “迁延不进,杀!” “令行不止,杀!” “出越行伍,杀!” “畏缩不前,杀!” “临阵脱逃,全队杀尽!一个不留!” “军官退者,杀军官。士官退者,杀士官。 兵勇退不能止者,官兵皆杀!” 霎时间,所有兵将都夹紧了屁股,义从团的欧洲人渣们也一样。 他们虽然听不懂,但军律可是背熟了的,更知道莫子布说杀就杀,绝不手软的风格。 ‘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响起,这是在提醒各军赶紧开始归伍的鼓声。 在一片轻巧的乐声中,各个连队的认旗一面面竖了起来,士兵们在连队军官和少量士官的短促命令中,飞快的排成了横排。 此时欧洲的线列步兵阵型,已经开始由呆板的横阵,变为了灵活多变的纵向斜线战术。 但莫子布肯定是不知道的,他的这批欧洲三流军官也不知道。 或者说,就算知道,以现在昆仑山堂士兵的实力,他们也玩不出来。 实际上莫子布这千把人,排队枪毙他们都还玩不太转。 若说这世界上,对士兵来说最残酷的战斗方式,排队枪毙称第二,很少有敢称第一的。 之前的冷兵器时代有甲胄保护,虽然铁罐头对捅血腥又残忍,但至少互相接近,肾上腺素飚起来之前,是没有多害怕的。 后世则是导弹、炸弹、无人机,哪怕就是步枪对射,也是以信仰射击为主。 往往敌人都没怎么看得见,或者你看见敌人后在无意识间,一切就结束了。 唯有排队枪毙,这玩意是要求你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拿着肯定能打死你的枪,然后还不得不在军官的号令下,排着队互相射击。 特别是第一排,那个恐怖简直就不提了,你就算打死了一个敌人,下一个敌人也会要你的命,战死率异常的高。 这种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恐惧,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就别说排队枪毙了,你想想排队跟对面互相扔石头,这份对于受伤的恐惧,一般人都很难做到不动摇。 所以为了能勉强进行排队枪毙,莫子布直接就把督战队给用上了。 还不是一般的用,督战队是在各个连队之间的,只要看见有人畏缩不前、躺下装死,立刻上去就是一刀。 脱离队伍就更别说了,一刀扎穿肚子,让你在痛苦哀嚎中渡过几个小时乃至几天才会断气。 “阿耀,这一仗你来打,我估计缅人仗着人多,一定会摆大横阵,企图在气势上压倒我们。 我把参谋军官团的近卫连给你,你把他们排到最前面,给我抵近到五十米左右再打!” 哪怕是陈光耀这种猛男,听到莫子布的要求,脸上还是忍不住浮起了难色。 此时的燧发枪,九十米内杀伤力就非常不错了。六十米基本上就没什么能挡得住,中之必死。 五十米的话,对面鼻子眼睛都快能看清楚了,命中率相当高。很少有人,能到坚持到这个地步再开火的。 “大佬,这么打,咱们的伤亡一定很大,死的可都是咱们的亲人。”陈光耀连龙头或者仁德公都不喊了,直接喊的是大佬。 “我知道。”莫子布拍了拍陈光耀的肩膀。 “去告诉我的叔伯兄弟们,我们人少,只有抵近猛打,用勇气击溃缅人,才有战而胜之的机会。 可这个任务,不能交给其他姓的来办,只有我们莫家人和陈家人来办。 跟他们说,战死了,我莫子布给他们建庙立碑,让他们永受香火。活着的以后都是王族,个个都能当王侯。” 莫子布现在大约有三百莫家和陈家的族亲子弟,未来能活下来的,估计也就五六十人。 南洋这么大,五六十个有地盘的王侯,莫子布给得起。 陈光耀看着莫子布,他咬了咬牙,突然问道:“陈家也是王族吗?” 按照一般的规矩,陈家只是莫子布的舅舅家,莫子布开基立业之后,陈家甚至连外戚都算不上,所以陈光耀才会有此问。 “是,所有忠贞公的子孙都是王,忠贞公兄弟的子孙,类比郡王,忠贞公的族亲,都算宗室。 此间事了之后,你回一趟嘉定,让二舅给我选个表妹,要三代以内没有血缘的表妹,我娶她当贵妃。 而你,光耀,自五岁我们见第一面起,就是我的亲弟弟了。” 莫子布也是赌了,连贵妃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而忠贞公,就是莫家和陈家给陈上川上的私谥。 听到莫子布都这么说了,陈光耀也没再说别的,咬了咬牙就走了过去。 。。。。 陈成山等一堆族亲,都围在了陈光耀身边,陈成山先点了点头表态。 “这事可以干,阿布眼看就是能成事的,咱们陈家现在不流血,等到十三姑去世之后,香火情还能剩下几分,那就不好说了。 成吉,你家妹子今年不是十四岁了嘛,咱们曾祖爷爷那辈才是兄弟,算算都快出五服了,你妹子正好做贵妃。” 陈成吉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家虽然跟忠贞公陈上川家血缘关系不是很近,但他们这一房非常能生,而且能生男孩,所以在陈家很有地位。 这个由陈家红袄银刀兵改编的军官团近卫燧发枪连中,有三十多个都是陈成吉家这一房的,他则是长房嫡子,能文能武,很有威望。 陈成吉深吸了一口,只觉得冷空气灌入肺腑之中,激的他脸似乎都有些麻木了,可他又实在抵挡不了当宗室王侯的诱惑。 陈家,在嘉定都快被广南阮氏给挤兑的无法立足了。 缴最重的税,服最苦的劳役,跟周围所有族群有了争端,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陈大定这样的陈家嫡系族长都觉得受不了了,陈成吉家这种疏宗外房,压力就可想而知。 毫不客气的说,莫子布异军突起,就是陈成吉这种人最后的希望。 “几大就几大,就算老子命短福薄,爷娘老子,儿子儿孙,总能当王侯,不再受他阮家的鸟气,干了!” “干了,万一我躺这了,活着的别忘记一定要让龙头回去拿回嘉定。 让宗室烔,宋文魁这些狗东西,把这些年吃咱们的都吐出来!” 另一个很有威望陈家中卫也高声喊道。 陈光耀吸了吸鼻子,周围的莫家族亲也围了过来,陈家都愿意干,他们这些莫家子弟当然没得选择。 “龙头让我跟各位血亲说,汉高祖起事,沛县伙伴终得大风起兮云飞扬。 唐太宗登位,天策府上下鸡犬升天。 洪武大帝恢复华夏,淮西乡党遂能扶摇而起。 咱们这三百人中,终究谁能做王侯咱不知道,但未来个个都能名留青史。” 。。。。 此时,缅军距离昆仑山堂军大约一公里左右,双方甚至都能看见彼此的旗号了。 而此时的缅军的布置,是用骑兵前去堵住郑信所部的村口,大约有三百骑左右,他们距离缅军的主力步兵大约也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在这两公里的距离上,有两条不宽但很深的小河阻拦,骑兵并不能飞速奔驰起来,南洋地形对骑兵使用的限制,可见一斑。 自从莫子布将陈惠抱了回来后,双方就开始了战前动员,但莫子布的速度要快得多。 他现在处于其兴也勃的阶段,上下一心,赏罚分明,官兵相对平等,因此集结的速度是很快的。 同时,莫子布就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可以快速用封官许愿,来调动士兵的战斗欲望。 哪怕就是开出比平日多两三倍的赏格,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由他自己做主的事。 但缅军统帅吴越只是白象王身边的大骑兵统领而已,属于禁军将领中的高级军官,只是这个身份跟人主,那就差得太远了。 而他手下的步兵和炮兵又是临时调拨给他的,还做不到如臂指使。 当然,也有缅军刚刚从进攻中撤退下来,重新集结需要一定过程的原因。 因此,吴越还在调兵并鼓舞士气的时候,莫子布已经完成了一切,士兵们在军旗的指引下,快速运动抢占有利地形了。 这里是缅军步兵与骑兵之间的两条小河中的一条,这条小河相对更加深又窄,水能淹到马腹,骑兵很难快速通过,同时,溪边还有一段坡坎可以作为地利。 这是一个类似︹形坡坎,只是面对缅军步兵的一面长而缓,面对缅军骑兵的这面短而陡,下面就是河边。 吴越这边没想到莫子布动作这么快,等他集结完毕,莫子布都快在坡坎上摆好阵势了。 缅军骑兵虽然看到了莫子布在抢占要点,堵住他们回去的路。 但骑兵统军接到的命令就是看出郑信所部,再没接到吴越命令的情况下,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命令没有返身试图驱赶莫子布所部。 当然,他就算敢返身进攻,三百多骑兵也搞不定一千多把燧发枪。 不过虽然莫子布抢先了一手,吴越也不以为意,就算骑兵不能从这段坡坎回援,往上游绕路也不过就是多跑十几分钟的事情。 其次在南洋,哪怕就是缅甸,现在也差不多,骑兵精贵费用高,训练成本也很大,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马上骑射的。 最主要的是能用时间段也短,就是气温二十来度这几个月。 所以哪怕缅甸的伊洛瓦底江北部,是东南亚唯一能养马的地方,缅军中的骑兵也很少,总数不过三四千的样子。 很多还在向着龙骑兵的方向发展,主打一个短时间机动快速。 这要是目前还算精锐的八旗精骑在这里,莫子布敢在这么个看着跟背水一战差不多的坡坎上列阵。 他们只需从上下两方配合步兵呼啸而来,估计最多两三波就能把莫子布这伙人带走。 但是缅甸骑兵不行,他们历史上甚至还多次被佤族老哥们骑着滇马的山地骑兵暴打,所以跟满清的精锐骑兵,还是有亿点点差距的。 正是由于这样的考虑,吴越看到莫子布占据要点之后,也没选择召回骑兵,召回来了用处不算太大,还不如让他们继续看着郑信。 而吴越的底气,就是两千六百名全员燧发枪,配四磅、六磅野战炮六门的步军。 当然,吴越决定不召回骑兵,但莫子布不能不防。 他把主力交给了陈光耀,自身率三百洛坤兵和吴让、叶丰昌等人交给他的联军守在了北面,一共五百人,防备缅军骑兵回援。 陈光耀则将昆仑山堂主力八个连布成了两排大横阵,延绵排开百米之长。 两排横阵之间,部署着昆仑山堂所有的火炮,四门八磅炮、九门四磅炮和移动非常迅速的三门奥地利三磅炮。 咚咚的鼓声伴随着隆隆炮声,缅军主动出来接战,吴越留下了大约六百人的预备队,其余两千名缅军,也排成了大横阵,只不过分了四排。 他们地处低地,不像陈光耀这边是陡坡,可以让炮弹从下面步兵的头顶飞过,所以能以步夹炮。 缅军只能让火炮一部分,分散在两翼,一部分推到阵型中间轰击陈光耀。 而双方虽然都是师从欧洲陆军,但同样由于战术、人员和装备只能学到欧洲二三流。 所以双方部队里面,都没有能熟练使用此时堪称天坑一般线膛枪的猎兵。 火炮在慢慢逼近,呼啸的炮弹不断在两军周围砸来砸去,但整体来说,昆仑山堂的火炮占了很大的优势。 虽然双方野战炮数量差不多,但昆仑山堂占据了地利,不但火炮集中可以从容发挥集火优势。 而且一炮打出,由于是以高打低,可以让炮弹在缅军中蹦跳横扫。 而缅军是仰攻,往往炮弹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坑,弹跳不了多远。 雅克上卫在三个手提鬼头大刀的军法督战官凶狠眼神注视下,疯狂嚎叫着下达命令,周围的炮兵也是夹紧了屁股,一炮打的比一炮快。 所有的火炮,都按照雅克上卫的指挥下,集中轰击缅军左翼。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对于此时准头和威力都有限的炮兵来说,更是如此。 而效果更是很不错,缅军火炮分散布置,没有形成合力。 虽然连续轰击到了昆仑山堂的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但一炮也就带走两三人,还有两排大横阵分摊伤害。 是以牺牲了二十多人,却并未造成很大的士气打击。 可缅军就惨了,缅军左翼被十六门野战炮猛击,炮弹高速旋转着,一打就是一条血槽,一颗弹丸下去,四处乱蹦,碰到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毙命。 而且他们是四百人左右在硬抗所有炮击,还是四横排。 短短两三百米的路程,他们被炮弹打死了六七十人,一路上拖拖拉拉,重新整队了最少三次,才能继续跟上。 不,他们没有跟上,明显落后了其他缅军好几十米。 于是,尚未进到接战距离,缅军的队形,就有些散乱。 而马上,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就到了,火炮也因为过热和炮膛残渣太多,也暂时减弱了火力。 步兵决死战,排队枪毙的时刻,马上到来了。 刚回家,儿子要中午出去吃大餐,老婆要我跟着逛街,只能抓住时间,抢着码字。我知道瀚海唐儿归还没完结,大家见谅下,下周我一定写出来。 (本章完) 第104章 双雄会(下) 第104章 双雄会(下) 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响起,这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行军的信号。 没办法,莫子布这边虽然有鼓手的配置,但是会敲这种西番小鼓的不多,甚至就是西番小鼓也没有几面。 手里最多的乐器,就是唢呐了。 唉,没什么用的,就拿来用一用吧,反正声音穿透力还是很强的。 陈光耀也在指挥着昆仑山堂的士兵不断向前,不能站着不动让缅军来打。 排队枪毙本来就是个勇敢者的游戏,比较忌讳站着挨打,那样就是把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中,会让敌军的士气在行进中不断放大。 如果现在有胸墙什么的,倒可以站着反击,但可惜并没有。 陈光耀除开炮兵以外,大约有七百人上下,因此两排横阵之中,前面三百人绝大部分是姓莫的和姓陈的。 在以前,莫子布声名未显的时候,陈家和莫家人,并不能成为莫子布的支柱。 原因很简单,虽然都是亲戚,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傻疯子卖命不是。 不过到了现在,他们看出了一点苗头,愿意来下注的人,就多了起来,莫家和陈家人,终于成了莫子布最可以依靠的存在。 一百二十米了,缅军的炮手觉得已经完成任务,磨磨蹭蹭的不再上前,这个距离被步兵齐射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莫子布的欧洲炮兵,还是在继续发炮。 不得不说,哪怕是作为欧洲二流炮兵的雅克上卫和巴蒂斯特中卫等的素质和战斗意志,还是要比缅军炮兵高不少。 当然,也少不了拿着鬼头大刀,押着他们不断上前的军法督战官功劳。 呜呜鸣叫的炮弹,打出了勉强的抛物线,呼啸着往缅军步兵横阵砸过去。 不断有缅甸士兵被砸中后开始惨叫,于是在吴越的命令下,缅军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达了九十米。 昆仑山堂的炮兵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的炮弹基本打光,剩余的要从船上运输,炮兵特别是装填手也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而且现在的距离很容易误伤,所以炮兵的战斗算是勉强结束。 欣喜若狂,长长松了一口气的缅军立刻站定,在军官的指挥下,集体放响了手中的火枪。 霎那间,缅军阵前飘起了大量的烟尘。 昆仑山堂的阵线掉帧一般的阻滞了一下,人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响起,三百人的前排,躺下了十五六个人。 但随即,他们又开始了前进。 “挤紧点,挤紧点,不要看前面,看你旁边人的小腿,没喊举枪就不许举枪,谁敢不听,军法从事。” “阿水、阿蟹,你们两个细胆鬼给我老老实实的,谁要敢怕,老子把你老豆,你阿公的牌位从祠堂里扔出去。” “阿哥,我两边个唔死,边个就做孝子。” 一时间,粤语叫喊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脚步声,莫家、陈家的粤西佬们互相大声地的鼓励着。 很快,缅人的步兵开火完毕,穿过火枪击发的烟尘走了出来。 他们很惊讶刚才对面没有开火,军官们面面相觑,随后便认定敌军是要在八十米左右精度好的时候再开火。 缅军由于训练原因,是无法在排队枪毙的时候,打出一排两轮前后交替齐射的。 训练度稍低的准精锐部队,最好不要做这种高难度动作,搞不好能把你的阵线直接搞乱。 他们的战术跟莫子布这差不多,都是前排谁战死了,后排来人补上。 但这一次,陈光耀没有命令开火,所以缅军前排无一伤亡。 同时又因为刚才已经放过一轮枪了,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开始装填,反倒是昆仑山堂的士兵还在继续前进。 当双方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缅军阵线也开始好像波浪一样的起伏了起来。 听着对面不断逼近的脚步,想着对面可能马上就要开火,他们的动作几乎都处于变形的边缘。 甚至有几个缅军士兵根本来不及检查上次有没有击发,就赶紧再一次装药装弹。 还有几个用通条夯实之后,连通条都忘了取出来。 陈成山还在指挥着自己这排三百人踩着步点不停的前进,他也看出来了,对面的缅军其实比他还害怕! 陈成山也害怕,但一股极为刺激,让他忍不住豪兴大发的感觉,却奇异的冲上了他的脑袋。 他现在有些理解莫子布所说,遇上这样的对手,特别人比你多,看起来还很精锐的对手,那就必须要一次性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直接在几轮之内将他打垮,不能让敌军利用人数优势打成乱战。 七十米了,缅军终于完成了装填,四百人并排的战线上,四百杆燧发枪猛然打响,烟雾升腾的比第一次齐射还高。 不过,在极度紧张中,缅军的装填受到了很大影响。 一大堆没取通条的,忘记引火药的,上次没打响这次又装填了火药导致未能击发的。 还有根本没装填完毕,为了逃避军官责骂而假装开火的家伙混迹其中。 加上本来燧发枪的击发率就只有七成多,导致这次的击发率相当低,只做到了勉强超过五成,总计两百二三十杆的击发量。 但在七十米上,有了还算严密阵型的加持,伤害立刻就凸显了出来。 这一次,昆仑山堂的前排,起码四十多人中弹,减员瞬间接近百分之十五。 “丢你老母啊!丢你老母啊!”一个吓坏的莫家子弟颤抖了一下,眼泪和鼻涕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发出了疯狂的叫骂,不知道是在骂莫子布,还是在骂对面的缅军,但脚步仍然没有停下。 “黐线咩,黐线咩,仲唔停地吔?呜呜呜呜!” 他旁边的一个陈家子弟更加不堪,虽然没有流泪,但冷汗水滴般的往下掉,还干哭出了声。 陈成山也好不了多少,他两腿就跟灌铅了一样,每挪动一步,仿佛都需要经历一场脑细胞的争吵,膀胱处坠胀炸裂般的疼痛,让他很想直接尿出来。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能喊停,仍然在带着族亲们不断向前。 当火药的烟尘再度消散的时候,昆仑山堂这种近乎于送死般的进军,终于把缅军给吓到了。 此时双方已经差不多能看见对方的面孔了,极度的恐惧,让缅军前排纷乱了起来,哪怕有军令,他们也拒绝往前走。 前排士兵装模作样的装填了两下,但不是火药撒了一地,就是通条插不进枪管。 有些甚至脑袋巨疼之下,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本能的向后面挤过去。 而第二排的缅军士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在没有军官的命令,甚至不顾军官的命令下,断断续续、三三两两的向昆仑山堂的士兵射击。 这些士兵用极快的速度打完手里装填好的火枪,然后举着打空的火枪,跑到后面去装弹。 这种断断续续,毫无集火能力的射击,如果不是距离太近的话,根本起不到多少效果。 哪怕现在离得近,伤害也减小了很多。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一个叫做阿德里安的普鲁士雇佣兵胸前中枪,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身后一个陈家子弟瞬间就补了上来。 ‘砰!’这个陈家子弟刚补上来,他就像是触电般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也向前栽倒了。 “成东!”陈成吉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这是他亲大伯家的弟弟,连媳妇都没娶上就牺牲了。 “咻!”一发灼热的铅弹擦着陈成吉的耳边飞了过去,他旁边一个陈家子弟也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成效!”陈成吉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的哭喊了出来,这是他六叔的次子,他从小最好的兄弟兼玩伴。 横阵左边,泪水模糊了指挥官陈光耀的眼睛,他用余光看去,好多陈家子弟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滔天的怒火在陈成吉心中燃烧,连续的至亲战死,让他突然不觉得那么害怕了,他现在就在想,为什么陈光耀还不喊停下? 他要开枪,他要杀光前面所有的缅甸人,他要报仇! “止步!”又倒下了好几个莫、陈家子弟之后,陈成吉终于听到了如同天籁般的命令声。 此时已经不到五十米了,双方已经能完全看清楚相貌。 排枪两轮,散枪打了无数的缅甸人,精神紧张到了最顶点。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这个距离的排枪,会有什么威力。 “举枪!”陈成吉忙不迭的举起了手中的竖琴火铳,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最前面了 在他对面不远处,细小的缅甸人惊恐的挤成一团,前排的拼命往后面的人群中钻,后面的死也不肯上前来! 一个仿佛已经精神失常的缅军瘫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还有一个涕泪满面的家伙极度惊恐的看着他,仿佛他就是来自地狱的魔神。 陈成吉突然理解了陈光耀所说的,走上前去枪毙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面前的缅甸人就像是在等着他们枪毙的绵羊! “冲锋,都给我冲过去!” 巨大的压力下,数十个缅甸军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嚎叫着端起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就冲了出来。 其他缅军有些效仿,有些趁机向后跑,阵线完全混乱了。 “开火!”血涌上头的陈光耀爆喝一声,他发誓,这是他喊得最爽的一次。 “轰!”二百多支火枪在距离缅甸人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打响,剧烈的爆响声仿佛比大炮还要响。 气浪甚至将火药击发产生的烟雾,都往前推了一截。 那个已经快要冲到陈成吉面前的缅甸人军官,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迎面锤了一下般,他惨叫一声手脚离地飞了起来。 数十名缅军没有一个幸免,在烟尘中以各种姿势翻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后面,起码躺倒了近百缅军,以至于阵线都为之一空,视野开阔了许多。 但陈家和莫家的子弟们,没有时间欣赏这种胜利,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复仇的怒火与爽感下,他们的装填动作得到了极大的加成,甚至比平日里训练都快了。 “开火!”等到大多数人装填完毕,陈光耀再次把手里的指挥刀一挥,又是二百多支火枪打响了! 现在恐怕只有四十米,甚至四十米都不到了,乱打都能能有不错的准确率,更别说还是排枪。 而缅军更加倒霉的是,在刚才的混乱之后,缅军军官们立刻开始发挥作用,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军法,让士兵们勉强再次组成了队伍。 但他们没想到昆仑山堂士兵的装填速度这么快,队形刚刚排好,立刻就挨了一轮整齐的齐射。 这才是真正的排队枪毙,排着队让别人枪毙。 这一下,缅军整整倒下了八十人以上,一个连队直接消失了。 “士兵们,向这些东方人致敬,我们义从团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前进,荷尔斯泰因的英勇掷弹兵们!” 掷弹兵连连长弗雷德里克上卫大声怒吼了起来,带着崇敬与荣耀上前。 原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普鲁士人,而是今天德国北部与丹麦接壤的荷尔斯泰因公国的日耳曼人。 这个公国现在被丹麦王国的支系掌握,难怪他们会成为丹属印度的雇佣兵。 虽然国籍有些冒牌,但弗雷德里克上卫与他的掷弹兵们战斗力并不弱。 上次是因为丹属印度公司畏惧法国把他们连根拔起,也因为不想支付数百名雇佣兵战死的抚恤,所以没怎么反抗。 但当这次他们被莫子布武装起来,被给与了高规模的待遇之后,特别是他们被前排的莫家和陈家子弟的英勇激励,立刻就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掷弹兵并不需要线列步兵那样非常严整的队形,因为扔炸弹这个事,本来就不能互相靠的太近。 而且准头嘛,嗯,都到三四十米的距离了,还是爆炸物,准头并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他们不断从两边展开,如同线列步兵阵线伸出去的两只大钳子一样,从左右连个方向,不停向缅军投掷致命的炸弹。 而这些掷弹兵的上场,成了压倒缅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剧烈的爆炸,很快炸死了一大片还算英勇的军官和士兵。 而在剧烈的轰鸣声中,人的声音被压缩到了最小,也是最容易让军队失去指挥的时刻。等到昆仑山堂士兵第三次齐射的时候,对面的缅军终于一哄而散。 再等到昆仑山堂的士兵穿过烟雾的时候,他们已经只能看见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开跑的缅军。 “冲啊!杀啊!” 陈光耀这个指挥官还没下令,杀人杀上头,报仇心切的士兵们直接就冲锋了上去,搞得陈光耀也只能跟着冲锋。 莫子布一直在防备骑兵的冲击,但但他看到自己七百多步兵真的在五十米以内开火,击退了最少一千二三百缅军的时候,还是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不过很快,莫子布就汗毛直立了。 因为缅军只是被击退,并没有被击溃。 溃散的前三排缅军,后面一排的缅军并没有出现溃退的样子,且缅军统帅那里,还捏着六百预备队。 霎时间,莫子布裸身骑上为数不多的几匹战马,呼啸着就追了下去,坡坎这边的五百人,交给了仙游海盗陈旭控制。 其实不等莫子布察觉到了危险,陈光耀、王无病、武文勇、弗德里克上卫等军官就知道了不对劲。 虽然战场上枪声阵阵,烟雾缭绕,很是影响视线,他们还是在尽力控制着队伍。 因此冲出去的昆仑山堂士兵形成了三四个小方阵,阵型还相当整齐,找不到直接官长的,也能听从高军衔者的指挥。 而这三四个小方阵都是燧发枪兵和掷弹兵的组合,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来自安南的肉搏兵。 而没有溃退的那几百缅军,很快就成为了他们围攻的对象,排枪射击、手雷乱扔,很快也把这伙缅军给打的不断后退。 莫子布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昆仑山堂的士兵经过一路的胜利和改革,已经初步有了强军的样子。 不再是那支打仗一窝蜂,全凭顺风顺水加持的乌合之众了。 呜呜的号角声,从缅军主帅的位置响起,数十个身穿红色战衣,手里拿着长刀的缅军奔了出来。 他们每三人组成一个小团体,怒吼着让溃退下来的士兵停止奔逃。 而缅军溃兵看到这些身着红色战衣的士兵,就像是昆仑山堂的士兵看到了军法官一样,立刻停止了溃退,赶紧就在这些人的身后开始了集结。 同时,缅军主帅吴越手中的六百预备队也很快开了出来。 他们组成了坚实的中军,把败军安置在了两侧,竟然有种马上将要完成重组的意味。 果然还是有点水平的。 不过此时,莫子布到了,他手提长刀,赤裸上身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看着莫子布策马飞奔的身姿,昆仑山堂的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 “列阵,让炮兵上前来,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 听到莫子布怒吼,手提鬼头大刀的军法督战官,立刻把雅克上卫和巴蒂斯特中卫和炮兵给赶上了战场。 这两法兰西白皮额头滴着冷汗,尖声怒吼着,一些看见他们的安南义军也开始跑过来帮忙推炮车。 现在抢的就是时间,因为缅军也在将炮兵拉过来。 电光火石间,巴蒂斯特中卫亲自上场,将一颗十几斤的炮弹猛地灌进八磅炮的炮管中,火炮长立刻矫正完毕,炮手点燃了导火索。 哐当的一声,这门八磅炮猛地一震,橘红色火光喷射中,刚刚被塞进去夯紧炮弹又呼啸着激射而出。 咚的一声巨响,炮弹神奇般精准的命中了对面缅军的一门六磅炮。 巨大的冲击力下,这门六磅炮瞬间四分五裂,炮车溅射的木屑射了一个缅军炮手满脸,他尖叫着倒在地上乱滚。 几百斤的炮管则在轰击下飞上半空,然后准确落在旁边一架野战炮上,把周围的士兵吓得狼奔豕突。 霎那间,其余几门野战炮也前后开火,从数量上看,昆仑山堂有六门开火,缅军只有两门开火。 火力上缅军处于了绝对的下风,被打的人仰马翻不断后退。 此时,赤裸上身的莫子布拿上了一面朱边蓝底白日旗,他策马狂奔,举着旗帜不断在大多数昆仑山堂集结的位置来回奔驰。 战场上零零散散的士兵看到这面旗帜,都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飞速往莫子布这集结。 士兵不断开始汇集,并迅速开始在各自连队的认旗下集结。 随后步兵伴随着火炮,以连队为基本单位,飞速开始对缅军实施炮打枪击。 缅军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吴越黑着脸,不敢将自己的六百预备队放上去,他只能升起旗帜,派出信使把围困郑信的三百骑兵给召回来。 这位缅军骑兵大统领骄横惯了,快十年没有遭受到任何失败的缅军,小看了莫子布。 若是最开始他就把骑兵召回来,莫子布根本不敢摆出横阵,只能用数个空心方阵依靠地利固守。 这样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 对峙一天半天后,要是缅军增援到达,莫子布就会被迫只能接走郑信等核心人物退走。 就算缅军没有援军到达,那么也不过是莫子布接走了郑信等人,但缅军不会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但是打到现在,缅军伤亡肯定超过五百了,战死起码就有三百人,对于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精锐来说,已经是比较重大损失了。 就这么回去,吴越无法承受来自白象王的怒火,所以还得尝试看看能不能扭转局势。 但这一切都晚了,早在吴越召回骑兵之前,被困的郑信就发动了决死突击。 眼见援兵到来的潮州人士兵大振,甚至连暹罗兵都跟着恢复了战意。 郑信先命通率数百暹罗民兵出战,不出所料,他们被缅军骑兵打的大败。 但此时,郑信已经趁机亲率精锐出村绕后,将正在肆意屠杀暹罗民兵的数百骑兵堵住。 这些骑兵纵马冲杀,但始终不能击溃郑信所部,主动出来助战的暹罗人也越来越多,损失数十骑之后只能边打边跑。 而就在这时,留守的陈旭看到远处已经开打,当机立断也率三百人渡河夹击。 缅军骑兵遭到迎面堵截,昏头昏脑中被驱赶进了一片冬水田里,淤泥没至战马膝盖,机动性顿时大为减弱。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立刻赶过来帮助主力部队了,甚至他们能走脱多少骑,都还是个问题。 正面战场上,吴越没等到骑兵回援,只能边打边退,缅军本来的士气如虹,在连续打击下,很快陷入了谷底。 但这些缅军也算是强悍,连续被击败,但并未失去建制,仍然还在顽强抵抗,离全军崩溃还有段时间。 双方互相纠缠追逐两里多地之后,缅军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主帅吴越只能就地布阵。 几声号炮响起,身穿红色战衣的缅军军法官押着二三十个最先溃逃的军官、士兵出来,就在河边处决。 用这种严酷的军法,总算是勉强稳住了脚跟,缅军还是重新集结。 此时,战斗已经从上午九点左右,打到了下午三点,双方都已经有些筋疲力竭。 缅军的火炮完全丢失,昆仑山堂的火炮,也无法跟上步兵的速度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决战了。 这一次,莫子布与士兵们站到了一起,他大声怒吼道: “缅军已经丧胆,咱们这次七十米左右开火一次,五十米左右开火一次,他们必然崩溃。 武文勇、裴长武、陈光祖三中卫准备好肉搏,先防缅军左右翼冲击。 打散他们后,我要你们直接缅军中军,把缅人全部赶进河里。” “得令!”所有人都大声应命,充满着必胜的信心。 最后的战鼓,敲响了起来。缅军先昆仑山堂一步,主动出来求战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了火炮,昆仑山堂可以等,等火炮到位。而那样的话,缅军就只能全军崩溃。 所以他们主动出来接战,以六百预备队为中军,其余有些吓破胆的为左右翼。 密集的鼓点和唢呐声中,两军缓慢接近,重重抬起又落下的脚步,把地上的湿乎乎泥土踩成了一团烂泥,发出库叽库叽的怪声。 缅军派出五百人的大横阵,前后三排,横阵分三个小阵,每阵一百余人。 昆仑山堂根本没管两翼的缅军,因为他们已经丧胆,直接在中军位置排出了四百人的横阵,其余为预备组。 一百米,缅军首先扛不住了,中军开火,然后两翼的缅军几乎是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对着压根没瞄准的目标开了火。 昆仑山堂倒地了二十余人,但还是在向前走。 左右两翼的缅军放完枪之后,集体呐喊一声,向着昆仑山堂两翼冲杀而来,而此时,昆仑山堂的肉搏兵也呐喊着呼啸冲出。 惨烈的肉搏从两翼开始,缅军很快就被打的连连后退。 因为昆仑山堂的肉搏兵可是专门练习肉搏的,大刀长矛和短柄斧加藤牌的组合,也不是现在这种垃圾刺刀燧发枪可以比的。 而中军,双方都岿然不动。 但缅军明显紧张了很多,他们穿过自己制造的烟雾后,装填的动作都能看出好多变形的。 七十米,昆仑山堂的士兵举起了枪,随着陈光耀旗帜一挥,猛然开火,缅军霎那间倒地五六十人,很多还在装弹,头都没抬就失去了生命。 紧接着,缅军开火,昆仑山堂再次倒地二十余人。 但莫子布知道缅军完蛋了,因为不到七十米的距离,缅军只造成了这点伤害,且明显枪声不密集还是断断续续的。 这表示他们后排的士兵没有快速补到前排来,也无法形成齐射。 昆仑山堂士兵开始了飞速装填,烟雾遮掩了战场,双方都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了,缅军凭借着感觉还在断断续续的开枪。 正如莫子布预料的那样,他们既没有冲上来直接肉搏的勇气,也无法形成齐射。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昆仑山堂士兵完全了超过八成的装填,他们带着无畏的姿态上前,走出烟雾之后,如同天兵降临。 他们一直前进,走到三十米左右,再次击发了决定性一轮排枪。 四百一十杆燧发枪击发,呼啸的铅弹如同雨点,缅军霎那间倒下了一百多人,这个恐怖的效果,把陈光耀都吓了一大跳。 “上刺刀,冲锋!”他大声喊道。 随后恍然大悟,一定有许多缅军装死。 果然,当昆仑山堂的士兵冲过烟雾,出现在缅军跟前时,大量的缅军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只有真正被命中的,在地上呻吟挣扎。 惨烈的肉搏开始,昆仑山堂士兵列阵猛打,很有默契的军官和士官装填,士兵肉搏,缅军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这时,两边的缅军早已被昆仑山堂的肉搏兵冲散,缅军唯一的指望,就是骑兵。 就在吴越望眼欲穿的时候,俄尔欢呼声骤起,无数缅人大喊:“骑兵来了,骑兵回来了!” 莫子布大惊,难道郑信没有出村作战? 但随即他就大笑了起来,远处缅军骑兵狼狈不堪,只有区区不到一百骑,正在夺路狂奔。 而在他们后面几百米远处,起码两千人正在山呼海啸般追赶。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缅军把骑兵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看到骑兵也已经战败的时候,士气跳水般跌落,乱成一团。 绝望的哭嚎声响起,哪怕缅军主帅吴越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惊慌的缅甸军队完全失去了心智,他们不是转头就跑,就是干脆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嚎着,更多则是扑通扑通的往河里跳去,如同下饺子一样! (本章完) 第105章 叔叔,你必须是叔叔 第105章 叔叔,你必须是叔叔 当夕阳的余光照射在这片河滩上时,缅军已经全军崩溃。 缅军统帅吴越等抱着战马的脖子泅渡过河,大量缅军绝望中跳进河里企图躲避,被火枪打死、淹死者数不胜数。 一部分缅军决战到了最后,他们都是缅军中精锐的精锐,虽然陷入绝境,但还是高喊口号杀到了最后一人。 但大部分的缅军都没有这个觉悟,只不过他们知道落到暹罗人手里,基本也是个死,因此投降的极少。 很多人都是没命狂奔的途中,背后中刀、中枪被打死的。 而在夕阳的余晖中,莫子布第一次看到了郑信。 这位历史上在海外华人,乃至中国人中鼎鼎大名的泰国大帝,果如留下来的画像那样,肤色稍稍黑,额头宽广,脸型很是方正。 郑信也看到了莫子布,也与他收集的信息一样。 莫子布身材比他还要高大一些,笑起来有点憨厚,气质非常亲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不过,郑信高举右手向莫子布奔跑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 会安的魏日坤是他堂姑奶奶之子,按辈分郑信是要叫魏日坤表叔的。 而莫子布又和魏日坤来了个义结金兰,这么一来,似乎他应该叫莫子布三叔。 不过马上,郑信就把这个有些好笑的辈分伦理给抛之脑后了。 他双手把住莫子布的胳膊,带着一种本来就要输光所有本钱,但突然绝地翻盘的喜悦大声问道: “这就是莫家的阿布兄弟吗?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莫子布也大笑着反手抓住郑信的胳膊,“郑世叔可千万别叫我兄弟,您大我一轮,又是我们华人的豪杰长辈,我应当称叔才对。” 开什么玩笑,我还想娶你女儿呢,以后你出问题了,我还要借着这个关系来收拢潮州乃至暹罗的人心呢,怎么能让你叫兄弟? 郑信今年三十二岁,莫子布十九岁,还真是刚好差不多差了一轮。 只是郑信怎么也没想到莫子布竟然愿意自降辈分,顿时就有些愣住了。 按照此时的实力来说,莫家有自己的基业,有高王的称号,莫子布有这千余强军和软硬帆战舰九艘,纸面实力远在郑信之上。 郑信本来他担心莫子布会挟大胜和大恩挟持他呢,结果没想到,莫子布非常顺滑的就自降一辈。 当然,郑信也就稍微楞了一下,随后就大声笑道:“我郑国英要是有子布这样的晚辈,那是做梦也要笑醒啊!” “逮住了,逮住这肥猪了!” 突然,声震屋瓦的欢呼声响了起来,裴长武飞快的跑了过来。 “龙头,那个该死的缅军官抓到了。” 不多时,人被陈联用绳索套着脖子,像是拉一头肥猪一样,拉扯了过来。 “信,这个畜生欺辱了昭惠!”陈联一看见郑信,立刻就破防了,他双目充血,咬着牙大声的喊了出来。 郑信的脸色,也在陈联的咬牙切齿中迅速冷了下来。 “拿刀来!”莫子布大喊一声。 “郑世叔,让我们一起打杀了此贼,让全南洋的人都知道,谁敢招惹我们华人,那就是在自取死路。” 好吧,郑信没有反对,算是接受了郑世叔这个称呼,虽然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过莫子布喊的是拿刀来,王五楚却笑嘻嘻的递上了一根铁棍。 “龙头可别打脑袋,一下就打死了,那多无趣,咱还等着也打上几下呢。” 眼见许多华人,都义愤填膺的围了过来,莫子布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铁棍,没去管已经瘫倒在地上的耶都温。 他看着郑信以及围过来的华人将官们,大声说道: “这些缅人素来轻视我们,想来除了他们在南洋打遍无敌手以外,还因为在一百年前,他们轻松围捕了大明永历皇帝。 我莫子布不止一次听到缅人说,昔年他们连我们汉人的皇帝说拿下就能拿下,如今自然用不着对我们客气。” 莫子布的话,听的在场众人眼中冒火。 永历帝被缅人交给吴三桂勒死这事,在此时的影响,远比后世中国人能感受到的要强烈的多。 虽然南洋华人心里还是希望满清能庇护他们,能出来调解华人之间的争斗。 他们也很自得虽然脑袋上顶了一根辫子,仍然可以被视为天朝上国的华民。 但他们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还是能够感觉到满清政府对他们歧视,以及明白北京龙椅上坐着的,终究不是一个汉人皇帝。 他们对于大明,感官非常复杂,有怀念,有不甘,有痛惜。 虽然大明朝对于南洋华人也就那样,但总有个念想,还是能给予一定支持,不像满清这样充满厌恶的不管不顾。但他们又因为满清政府的高压,有些畏惧与大明这两个字牵扯太深。 可越是不想扯上关系,就越容易对比。 更容易幻想大明还在,甚至东宁郑家,国姓成功他们哪怕就收复半壁江山做个南宋呢,南洋华人的生存环境都要好得多。 而标志着大明彻底回不来的事件,永历帝被缅人擒获交给吴三桂这事,就是所有华人心头不愿意提及的悲惨往事。 莫子布当然也不会指望他就这么说两句,下面人就会跟着他大叫反清复明,但总是一个突破口,更是一个团结华人的引子不是。 共同的仇恨,有时候才是凝聚人心的大杀器。 是以言罢,莫子布仰天长叹,“要是大明还在,那就好了,何至于我们这些华人,被如此轻视。” 说完,莫子布当先一棍,猛地砸到了耶都温的肩膀上,疼的这‘肥猪’嗷的一声惨叫,再也没了几个时辰前的嚣张淫邪,只剩下了哭嚎求饶。 郑信接过莫子布手里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砸到耶都温的另一边肩膀。 “这天老爷,为何总要来为难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 大明没了,就连暹罗这半个国,也要夺了去!” 确实,对于郑信这样的人来说,没了大陆上的父国,现在连母国也被缅人攻陷了,他一路走来,数千心腹、乡党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他能坚持到这里还没有心力交瘁,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众人越想越是愤恨,你一棍我一拳,很快就将这个蠢货缅人军官给殴杀致死,继而几成肉泥。 。。。。 入夜,战果清点出来了,一共清点到了八百多具缅军尸体,俘虏二百七十人。 河中没有打捞起来的尸体和被水冲走的,估计有五六百之多。 如果算上缅军骑兵和最开始被郑信部杀死的,缅军阵亡了最少一千四百人。 加上被俘的两百多,最后跟着吴越等统帅逃走的,很可能连一千人都没有。 军械方面,昆仑山堂的士兵收集到了完整野战炮六门,被损坏的还没有清点,各式燧发枪九百杆,火药三千多斤,铅弹两万多颗,其他零零碎碎无算。 称得上是一场大胜,昆仑山堂建军以来的最大的大胜。 但损失同样也很严重,全军战死一百五十六人,断手断脚重伤者五十余人。 至于为什么重伤这么少,因为以此时的医疗条件来说,被铅弹打中胸腹是肯定救不回来的。 就是打中其他部位也很危险,大多会死于伤口铅毒和化脓,因此这种重伤,直接就算在了战死里面。 这一百五十六人的战死者中,处于第一排的莫家和陈家子弟,就有六十一人之多,其中不乏莫子布的三代以内血亲。 是以莫子布都没跟郑信详谈,而是亲自主持了他们的火化和丧葬仪式,并督促金山堂赶紧计算功劳和抚恤等。 而郑信也一样,他战死的亲近比莫子布还多,光是祖籍华富里的乡党就战死七百多人,称得上伤筋动骨,他也需要赶紧给下属安抚和打气。 第二日,郑信一大早就来拜会莫子布了,昨晚莫子布也是在郑信固守过的村中休息,两人房间隔得极近。 迎着初升的太阳,郑信看到莫子布从他隔壁出来,心里还是很感慨的,至少莫子布对他,是完全放心的。 “子布,我能把伤员都放到里的战船上吗?这次受伤的有点多。”郑信先提出了要求。 “当然可以,咱们都是华人,自然应该守望互助,世叔尽管安排,我船上也有些药,一并用上。” 莫子布立刻就答应了,他接着说道:“世叔其实也可以跟随船队一起撤退,我恐缅人大军还会追来,上了船才更保险。” 郑信看了看莫子布,笑着拒绝了,“乘船而走固然快速安全,但缅人入侵如狂风暴雨,国人恐惧异常,阿瑜陀耶城恐怕守不住,此时需要有人站出来,让他们看看,暹罗并未全部屈服。” 莫子布明白郑信的意思了,现在乘船走了,那看起来跟遁逃也差不多。 但若是能打起旗帜,展现实力,一路浩浩荡荡南下。 再把这场大战的胜利宣扬一下,不但能鼓舞士气,还能让郑信收获到海量的声望。 “世叔果然是人中龙凤,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不如就将伤员全部送上船,我那里还有些官兵礼服,让他们穿上,与世叔的队伍一路向南,展现我等雄风。” 郑信惊讶的看着莫子布,我莫大龙头这份热心,让他觉得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雪中送炭也没这么送的,他真的没什么企图吗? “世叔还跟我客气啥,咱们都是华人,自然要互相帮助。 世叔不见,此次为了襄助,不但我这样的粤西佬来了,漳泉厦的闽南人,客家人也都踊跃参加嘛,咱们这叫南洋华人大团结。” 是.是吗?郑信更加迷糊了,也隐隐有点忍不住畅想。 (本章完) 第10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0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莫子布和郑信撤退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因为要是把白象王彻底惹怒了,他派个一万多精兵来追,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郑信就特别担心缅军追来。 但莫子布不担心,因为目前已经是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的正月底了,白象王现在根本没心思来管他们两。 现在这个时间,那个胆大包天的云贵总督杨应琚,应该已经被逮拿进京,满清排名前三的悍将明瑞,已经在奔赴云贵总督的路上了。 白象王必须趁着这个好时机攻破阿瑜陀耶城,要是等满清大兵到来,那就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当然,这些事,莫子布不会对郑信说。 一是他无法说清消息来源。 二是莫子布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知道满清要发动第三次大规模征讨,但具体的情况他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还是谨慎一点好。 而跟着郑信从后世芭提雅一路向南,莫子布才真正感受到了声望的好处。 当他们两次大破缅军的消息传开的时候。 呃,实际上在暹罗人眼中,是郑信两次大破缅军,莫子布嘛,直接被暹罗人给无视了。 他们自芭提雅向南,只走了二十余里就来了八波人。 全是当地的村老、乡官甚至市镇的坤(约等于子爵),他们带着丁壮,牵着牲畜,抬着米、果、鱼肉等前来加入郑信的阵营。 等走到梭桃邑,原本郑信加莫子布只有两千多人的队伍,直接膨胀到了超过五千人。 随后莫子布把梭桃邑交给了郑信,让郑信得以在这里竖立大旗,招兵买马。 但有个实际问题是,梭桃邑还是太小了,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渔村而已,势必不能作为抗击缅人的后勤基地的。 呆在这里,不说别的,连莫子布这一两千人都摆不开,更别郑信现在这一大摊子人了,肯定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基地。 那么东边四十五公里左右,还开炮轰击过莫子布的罗勇城,就是最好的地盘了。 郑信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处理完了政事。 他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在从芭提雅到梭桃邑的路上,布置了大量的明哨和暗哨,这样即便缅军来袭,也能迅速得到消息。 而处理完了政务,郑信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直接走到莫子布那边去了。 还未进屋,他便夸张的大叫一声,“子布,快把粿条端上来!” 嗯,我莫大龙头擅长制作潮州粿条这事,已经传遍了军中,但除了郑信,好像也没人能半开玩笑的让莫子布出来做美食了。 其实莫子布做粿条也没什么特别的手艺,只不过潮州粿条中,一般都要放油炸桧,也就是油条。 要做油条,就必要用到面粉,这玩意一般在东南亚,只有缅北的某些山区和安南北部的某些山区有种植。 既然来源如此稀少,市面上的面粉就更少了,郑信等人刚从阿瑜陀耶狼狈奔出,肯定是带不了这种稀罕玩意的。 加上南洋少面粉,那么和面、发酵等技术,一般人也不会。 只有莫子布这个常年在非洲呆着,被逼练就一身好厨艺的人,才会钻研这些东西,毕竟在尼日利亚吃到一顿肉包子,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莫子布也知道郑信要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莫子布对郑信不单是有雪中送炭的功劳,还有救命的恩情。 而莫子布付出了这么多,他并未提半点要求。这对于郑信这种人来说,他是非常难受的,所以他一定会来询问莫子布想要什么 果然,两人唏哩呼噜的吃完一大海碗粿条,郑信擦干净嘴,走到了窗边,带着缅怀的语气说道: “我自幼失怙,是养父节悉把我教养长大。 他最爱的,就是这粿条。我记得他去世的那一晚,还让厨娘煮了一大碗,他边吃边看着我,跟我说; ‘阿信,我走之后,一定还会有王要想着把这个位置,从咱们潮州人手里拿走,能不能守住它,就要靠你了。’” 莫子布知道郑信口中的这个位置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阿瑜陀耶王朝已经被华人掌控了一百年的财政大臣这个职位。 “不过事与愿违,我为了能守住这个华人最后的底线,努力学习当好一个商人,一个好的财政官,税官。 但是到了最后,使我走上国家高位的,却是靠行军打仗的能力。” 莫子布走到郑信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梭桃邑的海景。 “但殊途同归,世叔虽然没有做上财政大臣,但这个职务,也没有被外人拿去。” 郑信点了点头,却突然做出一副沉痛无比的表情,“财政大臣是属于华人,但是暹罗国却要没了,我断定阿瑜陀耶城撑不过三个月了。” 说完,郑信看着莫子布,倒是毫不掩饰他的欲望。 “阿瑜陀耶城历三十五王,共四百一十六年,按我中华上国来算,立国超三百年的,唯有两周、两汉、两宋而已,连大唐和大明都未超过三百年。 至于夏商,所言神鬼莫测,不可揣度。其中两周平王东迁之后,形同傀儡。 赵宋得国不正,始终未能一统,高宗南渡偏居一隅,更称臣于胡虏,算不得大朝。 唯有两汉,光武皇帝天纵英才,赖祖宗神灵保佑方得延续。 由此得见,世上就难有三百年不灭之王。 阿瑜陀耶城虽得佛祖庇护,多得了一百年之气运,但如今也气数已尽。子布,我若想做这暹罗王,你看有机会吗?” 不说别的,郑信这种推心置腹,不说假话的坦诚,相处起来还是真挺让人舒服的。 莫子布点了点头,回应道:“自我辈华人祖先元末下南洋以来,迄今已过五百年之数。 其间多少先人曝霜露、斩荆棘,风里来,浪里去。若无我等华人,南洋何以兴盛? 我思昔日,大明时旧港、三宝垄等地华人豪杰今安在哉? 究其原因,乃是始终把自己当做异乡之人。并未发觉这南洋,多少良田、良港、大矿都是我华人开垦的,我们也当是本地人。 家父莫士麟便是有鉴于此,又思神州陆沉,遂把持高王之称号,欲给南洋华人建一太平乐土。 但我家是明之遗民,同胞对我等稍有疑虑,高国小力弱,又不足为凭。 反观世叔之暹罗,乃是南洋有数大国,地域辽阔,物产丰富,素称鱼米之乡,若能王之,必能庇护全南洋的华人。 世叔若是愿将暹罗建成南洋所有华人的乐土,小侄定当鼎力相助!” 郑信眼中升起了希望的火苗,他轻抚两下胸口,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半晌才看着莫子布说道: “有子布助我,大事可成矣。若是愿意屈就,事成之后,愿裂洛坤以南之土以谢。” 莫子布大为意外,郑信这话的意思肯定不是让他独立建国,但是愿意把洛坤以南,就是现在莫子布算是名义上控制的洛坤、宋卡、高头廊、北大年等府。 也就是后世泰国在马来半岛领土的八成以上封给莫子布,让他做暹罗国内最大的藩臣。 看到莫子布露出了震惊的神情,郑信却知道这是值得的。 从芭提雅一战他是看出来了,莫子布麾下这一千多人战斗力非常强悍,甚至在缅人精锐之上。 估计就算白象王亲临,昆仑山堂也可以跟缅军一换一。 这份战力,与郑信最开始的两千精兵相当。 但郑信的两千精兵已经在阿瑜陀耶之战时,被白象王调动禁军消耗大半了。 他若是想收复阿瑜陀耶,一要等北面大清出手,二肯定要借重莫子布的精兵。 更重要的是,莫子布能在一年多就建立一支如此精锐,证明他是有将才、帅才的。 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给个大号藩臣不算什么,能拉拢到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莫子布震惊之后,迅速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郑信没有对他提出的建设全南洋华人乐土给与回应,反而单纯的封官许愿。 这是,唉! 这其实怕他莫子布有更大的企图,抢先用一个超级大,但又不是非常损伤核心的蛋糕砸给莫子布,让他在以后,不能再提出其他要求。 莫子布明白,郑信之所以装聋作哑,是因为他背后的潮州系先一步对郑信进行了巨额投资,郑信本人更是暹罗潮州党的一员。 经过一百多年的把持,暹罗已经是他们潮州人的禁脔。 洛坤以南,已经是郑信能拿出来的最大块蛋糕。 自己要是还有要求,一定会被郑信怀疑动机,毕竟两人的关系,实际上才开始建立,并没有那么牢固。 想明白了这些,在郑信将要怀疑的电光火石间,莫子布拱手做谢。 “还是世叔知我啊!小侄不欲骨肉相残唯有学重耳外奔,能得洛坤以南落脚,自当可为暹罗永世藩臣。” 郑信也大喜,他认为自己终于明白了莫子布的需求了。 这位莫五公子若是不想回河仙行那玄武门之变,出走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莫子布心里,则开始明白,还是他原本的计划好用,必须得成为郑信的女婿,才能用自己人的身份,打入潮州人内部。 现在他们是南洋最大的势力,不争取到相当潮州人的支持,整合南洋华人,就是一句空话。 (本章完) 第107章 总结与未来 第107章 总结与未来 莫子布还生怕说多了让郑信,特别是他背后的潮州人起疑心。 但莫子布压根没料到,他就说了这么点,潮州人就已经开始警惕他了。 当郑信把洛坤以南许给莫子布的时候,通立刻就站出来反对了,他对郑信说道: “彼辈对我确有大恩,有恩自当报答。 但莫五张口便说全南洋华人,闭口要谈全南洋华人的太平乐土。似乎这暹罗国是其他华人一起保扶的一样。 但谁都知道,自一百年起,这暹罗就是我们这些潮州人在扶持。 我们为暹罗管理财政,通商贸易,治理地方,连昭披耶河(湄南河)两岸的沼泽,都是我们开垦为良田的。 如今这天赐良机已到,咱们将要收获果实了,这位莫五公子却要借着全体华人自说自话来分好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弟以为,莫五公子说什么全体南洋华人云云,不过是借口,其意在以此为借口,使得河仙粤西佬的势力深入暹罗,兄长不可不察。” 郑信看着涨红面孔的通,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因为现在郑信这个小团体中,潮州人和父系纳真占绝大多数。 通这种母系纳真想要站稳脚跟,不被踢出核心圈,就必须要表现的比其他潮州人和父系纳真更加维护潮州人的利益。 不过郑信没没有马上表态,他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结果不但銮思瓦拉坎这种纳真支持通,就是郑敏成,甚至陈联这种还可以算是华人的心腹,都对通的话表示部分支持。 陈联与莫子布接触的多一些,他站出来说道:“我见莫五公子,为人豪爽又侠气,眼界极为开阔。 治军更是赏罚分明,言必信,行必果,实有人主之风。 我也相信他没有直接上来捡便宜的心思,但此口不可开。 一旦接纳了他,日后其他人以此为借口,纷纷来暹罗要好处怎么办? 故国光是闽粤两省就有人口数千万,小小暹罗岂能满足所有人?” 说白了,在这些潮州人眼中,暹罗如果要落到华人手里的话,那只能是他们潮州人。 他们就没想着把暹罗门户大开,让所有人利益均沾。 他们宁愿捂着,慢慢分给自己的潮州乡党享用,也不会快速打开门户,与其他华人分享。 这有点像什么,做个不恰当但很形象比喻。 可以把暹罗看做二鸦之后的满清,当时是英法出钱出力将我大清打垮的,所以他们跟满清签订了很多不平等条约,在满清享受了人上人的待遇。 这些就像是在暹罗的潮州人,虽然他们不是殖民暹罗,但在某些程度上是很相似的。 而现在提出建设全南洋华人乐土的莫子布,就像是打着门户开放幌子的旗国。 这自然就会引起通、銮思瓦拉坎这样的既得利益者十分不满。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如同陈联所说,暹罗对比起中国并不大,敞开给所有华人的话,光是闽粤华人都不够分。 他们潮州人上百年经营,出力最大,当然最好是圈起来吃独食。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没想到,哪怕是郑信这样的纳真当王,仍然会引来泰人强烈抵触,以至于单靠潮州人,根本压不住。 他们更想不到,满清这样的庞然大物马上就要倒下,英法会变得那么强大,特别是英国,竟然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世界帝国。 在这种恐怖的实力悬殊下,华人最终沦为了二等公民,不,应该最终变成了豢养的‘肥猪。’ 而当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哪怕是郑信,他也没办法一意孤行。 因为他现在的地位,都是潮州乡党集体发力的结果。 他们投资郑信长则快二十年,短也有数年时间了,指望的就是郑信当上暹罗的伊尹、霍光、诸葛亮之后来分好处。 更别说现在郑信想要当暹罗王,那就更需要这些潮州人的支持了。 “通之言,还是过于激进了。 这暹罗咱们潮州人功劳最大肯定是无可争议的,但也不能把暹罗弄成咱们潮州人一家之禁脔。 外来的华人,只要守规矩,未来的暹罗国还是欢迎他们的,这些人就以莫五公子为上限吧。 洛坤以南给莫五公子立足,这是我决定了的,救命大恩,等同再造,怎可不报? 且未来我等与河仙,说不定也要有些龃龉,不能没有人从中斡旋。” 。。。。 而郑信在与心腹商讨的时候,莫子布也在组织麾下军官进行军议,还是专门选的一间有石灰涂抹的白墙,因为可以方便涂涂画画。 莫子布先把芭提雅之战的形势图给画了出来,屋内军官不但陈光耀、武文勇、王无病这种华人、安南人在。 欧洲人布鲁诺中校、雅克上卫、弗德里克上卫、巴蒂斯特中卫等人也都在。 “大家集思广益,都来说说自己的看法,中卫以上军官必须提出一条意见,不要怕说了我不高兴,只要不是乱说,你提的意见越多,我越开心。” 莫子布摆出了虚心纳谏的样子,很快就有人不带拐弯的开口了。“勋爵,恕我直言,这次战斗中,士兵们确实非常英勇,各连队对于指令贯彻的非常到位,胜利也很辉煌。 但这并不能掩饰,这仍然是一场接近于战争的殴斗,离真正的战争,还远得很。” 布鲁诺中校现在没有多少实际指挥权,他原本打算直接指挥荷尔斯泰因的弗德里克上卫等日耳曼人。 但这些日耳曼人并不希望被法国人指挥,莫子布也没有强行干预,所以布鲁诺中校到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 现在他的工作,是担任莫子布参谋军官团的参谋长,负责协助莫子布制定各种军事计划,安排后勤等等。 跟莫子布接触多了,这个法国人也了解了莫子布的脾气,非常敢于大胆发言。 而且他确实对莫子布以及其他军官、参谋提升作战理论,增加对欧洲一流军队的了解,有很大作用。 而听到布鲁诺中校这么说,一票打了大胜仗,正在自得的军官马上就忍不了了。 他们拍桌子、踢凳子的,好像要冲上来把布鲁诺中校打一顿似的。 只不过,莫子布一句话没说,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立刻都蔫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服。 莫子布冲着布鲁诺一挥手,“布鲁诺你继续说,这里就是你的军衔最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布鲁诺咳嗽了一声,看着一票脸带愤怒的东方军官,心里也很无奈。 他现在眼看着就是个光杆中校了,还不赶紧在某些方面展现能力,立稳脚跟,以后恐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勋爵,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目前不管是缅军还是我军,都只有燧发枪和野战炮这两样武器。 哪怕就是野战炮,也只有平射的加农炮,没有可以曲射的榴弹炮。炮弹中只有实心弹,没有霰弹,没有开爆炸弹。 就更别提可以几个士兵携带的小型榴弹炮,装药量巨大可以用来击破敌军方阵的火箭炮,以及猎兵专用的线膛枪,甚至是骑兵。 这些装备和兵种的缺失,注定我们与缅军进行的,是一场不完整的战斗。 比如在上次的战斗中,我军兵少,只能排成单薄的大横阵,如果缅军有装备大量霰弹,恐怕光是火炮,就能把我们打崩溃。” 本来陈光耀等人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但听了布鲁诺中校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 陈光耀站起来说道:“龙头,确实是这样,咱们展开大横阵的时间太早了,缅军有霰弹的话,我们的确无法靠近。 而且此次战斗,我也感觉到了,当形成三四百人的大横阵之后,连队军官没有发挥出应有作用。 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士兵,以至于最后一次齐射完毕,士兵就失去了控制。” 武文勇也站起来说道:“咱们还是得拥有骑兵,不然步兵展开之前无人保护,行军途中没有耳目,而且。” 武文勇吸了口气,有点压低声音的说道:“北河可是有骑兵的,人数还不少。 咱们如果没有骑兵,纵然火铳多,但一被骑兵看住就会失去机动能力,非常危险。” 北河就是安南北边的郑主,广南阮家称被郑主控制的北方为北河。 莫子布想要打回安南,目前可算是吊在昆仑山堂上下眼前最大的胡萝卜了。 之所以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莫子布,都是指望莫子布能打回安南,乃至一统安南的。 那可是七百万人口,外加不亚于暹罗的富庶领土,在这样的地方当王当老爷才能有滋有味。 不然真就在洛坤以南给几十万马来土著当王,他们肯定没有现在这样大的动力。 武文勇的话,很快吊起了大多数人的兴奋,陈成吉也说道: “此次作战,下官发现火炮对步兵方阵的威胁非常大,但要取得不错的攻击效果,也需要相对抵近射击。 这样的话,如果咱们有一支轻骑兵队伍,就可以快速驱赶乃至杀死炮兵,为线列步兵进攻扫清障碍。” 雅克上卫点了点头,“勋爵,这个意见很不错,我们在欧洲的时候,除了处于空心方阵中的时候以外,炮兵都比较害怕骠骑兵的袭击。 特别是匈牙利的骠骑兵,他们是马扎儿人后裔,异常凶悍。” “我建议勋爵在东方还是要注意冷兵器队伍的组建,因为南洋的工业规模,根本无法承受欧洲那样铅弹不要钱般的发射。 同时南洋的地形也多山地、从林,气候偏湿还多雨,也限制了火器的使用,因此适量使用冷兵器部队,是非常不错的补充。” 众人回头一看,发言的是伯多禄,最近伯多禄回了一次印度,去帮助法国稳定殖民地局势和跟不列颠人谈判。 莫子布大笑着迎了上去,“主教,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 伯多禄笑着说道:“我将与勋爵联合的方案报上去之后,国王陛下、红衣主教和内阁要员们非常感兴趣,都期待勋爵能够尽快派出使团,前往巴黎。” 还真是一个好消息,法国外援目前可以说是莫子布最渴望的大腿了,没有他们,很多事情以莫子布现在的实力,都没法进行。 特别是针对荷兰,莫子布需要立刻得到法国的保护,并以书面形式确立,不然他始终要担心被巴达维亚偷家。 (本章完) 第108章 英雄人物的决断 第108章 英雄人物的决断 莫子布的军议一直开到深夜,随后又和伯多禄彻夜长谈,商定了派使团去欧洲的框架。 收获还是不小的,至少通过军议,全军上下坚定了目标,提出了具体的改进意见。 现在最明确的几条,就是必须要引进霰弹和开爆炸弹的工艺,要搞到能曲射的野战用榴弹炮。 特别是榴弹炮,虽然目前还比较原始,但能发射开爆炸弹和大口径爆炸弹,前者用来打击步兵,后者用来攻坚,都是极好用的。 其次莫子布还觉得应该仿造一批戚继光改造的虎蹲炮,这种介于臼炮和迫击炮之间的轻型火炮,对欧洲人来说没太大用。 因为他们火炮多,还配备了猎兵,普遍对于火枪的运用熟练度也高于东方。 所以虎蹲炮这种射程太近的小炮根本用不上,或者说使用的风险极大得不偿失。 但是在东方,大多数处于半热兵器时代,虎蹲炮这种威力大、携带方便的火炮就有用了,它可以作为野战炮不算太足的昆仑山堂军之火力补充。 猎兵是得想办法组建,但现在哪怕是在欧洲,线膛枪的技术都还很不成熟。 熟练的欧洲猎兵在战场上能两分钟打出三发都是高手了,莫子布目前需求不是很强烈。 倒是落后一些的纯肉搏队伍,确实要开始组建了,因为枪炮每打一次就是钱,莫子布这小小产业,根本经不起几场大战。 嗯,有的时候,特别这种乱世,人命,可能真没有枪子火药值钱。 而最让莫子布头疼的,就是骑兵了。 目前他这边,根本没有骑兵人才,莫子布这种能骑马的,都算是凤毛麟角。 再者他也没有战马,没地方养,不知道怎么养,甚至是养不起。同时他也没有马种,更没地方买,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最后除了装备和兵种上的缺陷以外,莫子布还认识到以现在昆仑山堂士兵和军官的能力,尽量不要摆大横阵。 这会导致本就孱弱的指挥系统失灵,以后应该多在战斗中发挥连队的作用。 而且莫子布觉得,自己必须还要与父亲鄚天赐见上一面了。 原本李献文代替他回去之后,商议的是鄚天赐每年将河仙的税款分五万两给莫子布,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莫子布希望能把军队扩充到水陆军五千人的规模,加上要完备武装,至少要一年十五万才够。 如何说服父亲鄚天赐出这笔钱,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而就在莫子布一夜未睡,刚刚走出房间的时候,梭桃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震天的欢呼声。 声音由远及近,波浪般的起伏,把整个梭桃邑的鸡鸭狗鹅吓得四处乱窜。 莫子布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郑信策马从远处奔了过来,看到莫子布就高兴的大喊: “子布,快随我去见一位咱华人的尊长,有了他,赶走缅人的事,就事半功倍了!” 莫子布闻言,也赶紧骑上战马跟着郑信往码头而去。 刚到码头,就见彩旗飘扬,港口外也来了很多大商船。 码头上,一名须发皆白,身穿泰式立领红绸衫的老者,正在一票潮州人和纳真的簇拥下,朝着郑信走了过来。 “叔父,能见到你太好了,侄儿一直在担心您老呢!” 还隔着老远,郑信就飞奔了过去,还一下拜倒在了尘土中。 老者赶紧快跑两步把郑信扶了起来,“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要保持住你的形象。” 郑信被扶起来之后,立刻拉着老者的手往前,走到莫子布的身边,大声介绍道: “叔父,此乃河仙莫家的五公子,乃是我们华人的年轻一代翘楚,秉持大义前来相助,侄儿多亏了他才能摆脱缅军追捕。” “子布,此乃我之叔父,暹罗财政大臣,披耶信武里,郑讳莫赛老大人。” 莫子布知道是谁了,这个只保留了郑姓,暹罗名莫赛的老者,正是郑信养父节悉的堂弟。 现今阿瑜陀耶王朝的财政大臣,暹罗潮州人中的耆老人物。 “原来是叔爷当面,晚辈在河仙就多有耳闻,今日一见,果是咱南洋华人中的人瑞。” 莫子布真是毫不客气啊,一听是郑信的叔父,立刻就喊上叔爷了。 郑莫赛不着痕迹看了郑信一眼,见郑信满脸笑容丝毫没有作假,方才把也假装要下跪的莫子布给扶了起来,呵呵笑着说道: “人瑞这词,在别家敢说,你们莫家面前老夫可不敢班门弄斧。 我看这南洋,唯有令尊莫公爷士麟方能当得起人瑞二字。” 别看郑莫赛还是郑信的叔父,但实际上他年龄比今年六十七岁的鄚天赐还要小一点。 而且他已经年老体弱,鄚天赐今年还得了一个女儿,两人身体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所以在鄚天赐这种物理意义上的老强人面前,他还真当不起人瑞两个字。 “既然都是唐山来的年轻俊杰,且与我一同而行。”说着,郑莫赛就拉着郑信和莫子布的手,往前走去。 等到了议事的大屋,莫子布才知道这次郑莫赛可不是单纯从阿瑜陀耶城突围出来的,他是带了大好处来的。郑莫赛家族的封地在信武里,此城大约位于阿瑜陀耶以北一百一十公里左右,位在昭披耶河以西,也就是湄南河中游的西岸。 作为当地势力最大的封臣,郑莫赛家族在此有大量的田产并控制了河道的渔获与港口。 这也是郑莫赛能在这个时候,还能从阿瑜陀耶城突围出来的原因。 他是出动了家族最精锐的水军突破封锁,强行从湄南河冲出来的。 而郑莫赛这次出来的船上装载了一千五百匹印度布,五百匹松江布,广东色绢两百匹、江南锦缎丝绸一百匹,全部交给了郑信。 这在此时,可是非常大的一笔财产,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为郑信所部制作统一的军服,使得郑信收揽的这支暹罗军,看上去更加正规。 同时郑莫赛还当众宣布,他每月还会给予郑信军费一万昌。 此时的泰国通行一种模样跟子弹头差不多的银豆,因此被称为子弹银,辅币则是各种精美的贝壳。 而子弹银有昌、铢、钱、方、宋派等八种计量单位。 其中昌没有实际货币,一般只在国家预算和超大规模交易中出现,作为计量单位。 此时也只流行铢、钱、方三种面额,后面的四种更小额的,要在一百年后才慢慢出现。 其中铢大约等于白银四钱,钱等于白银一钱,方约等于白银五分,宋派为白银二分五厘。 这种银豆交易的时候不能像白银那样剪碎,小额找零就只能用贝币补充。 昌和铢的兑换比是1比四,一万昌就是四万铢,一铢等于四钱银子,四万铢就是一万六千两白银。 一个月一万六千两银子的赞助,一年就是十九万贰仟两。 我去! 莫子布咂舌不已,难怪郑莫赛到来之后,梭桃邑欢声震天,这是长辈加金主的双重身份啊! 有了这笔钱,郑信的事业终于可以起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郑信只是把追随者聚拢了过来,但编制、官职、军饷、米粮供给等都没着落。 郑莫赛一来,所有人的心,立刻就落地了。而且房间内的大部分人,还都立刻看向了郑信。 原来这些天,郑信在梭桃邑竖立大旗后,来投的潮州人就更多了。 尖竹汶以西,桐艾城和阁昌岛的潮州人护着郑信的妻妾儿女不说,还为郑信送来了五船大米和三百件刀枪藤牌等武器。 其余零散在各地,或者从阿瑜陀耶逃出来的潮州人,都开始汇集到梭桃邑。 附近的暹罗乡老、土官很多也从几十公里外过来拜见郑信。 十余天的时间就又来了五千人,现在,郑信不单拥有了上万丁勇,还拥有战象二十头,火枪手超过一千人。 而军费,就是要用在这些人头上的。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将被郑信选中作为亲信,一些身体素质良好的丁壮也有成为近卫军的可能,所以都在期待着郑信如何分配这部分军费。 郑信也站起来环视了一圈,被他注视到的每个成员,都挺胸凸肚做威武状,想要得到郑信的青睐。 莫子布也正襟危坐,不过心里有些觉得百无聊赖。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郑信肯定是要先组织隶属于他的近卫军团,以改变在实际掌控武力这方面,他还不如莫子布的尴尬情况。 但最后,郑信把目光放到了莫子布身上,他温和的笑着说道: “子布,我想任命你为右路军统帅,并将每月一万铢的军费交给你支配,你愿意吗?” 话音未落,会场立刻就喧哗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郑信竟然如此器重莫子布。 并且直接就把四分之一的军费交给了莫子布,而不是他们这些真正的亲信。 当即就有人想从盘膝而坐中站起来反对,但郑信应该是跟郑莫赛商量过了,郑莫赛轻轻一咳嗽,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再无一人敢动。 莫子布也难以置信的看着郑信,每月一万铢就是四千两银子,一年合计四万八千两。 听起来放到我大清来说,确实不多,但在南洋也真不少了,鄚天赐给他这个亲儿子,也就比这每年多两千两而已。 更重要的是,这不但代表着信任,还表示着,只要日后莫子布不与郑信翻脸,这个数量的军费郑信会一直给。 而莫子布麾下这水陆军两千人的规模,就会成为莫子布在暹罗境内的私人军队。 等到郑信立国后,加上前边许诺的土地,一个等同于中国藩王的爵位,是跑不掉的。 莫子布甚至会替代掉历史上的通,也就是拉玛一世,成为郑信麾下最大的山头和军头。 果然是历史上的英雄人物,能在身边亲近都反对的情况下,仍然做出力排众议的最合适安排。 莫子布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当即单膝下跪,“臣,谢过信王信重,愿随王,赴汤蹈火。” 这个暹罗名莫塞,汉姓郑的人,有记录说是从阿瑜陀耶逃出来的商人。但结合他对郑信的帮助,特别是每月提供一万六千两银子作为军费,显然不是一般商人能做到的。所以老虎倾向于他是从阿瑜陀耶冲出来的那个华人财政大臣,或者财政副大臣。 (本章完) 第109章 中华与暹罗,父子之国 第109章 中华与暹罗,父子之国 暹罗这个国家怎么说呢,它与中国人的联系之紧密,远远超过后世所有中国人。 也超过了泰国人他们自己的想象。 早在十三世纪末,元代地理学家,著有真腊风土记一书的周达观曾出使真腊。 他在记录中谈到‘真腊国,米粮易求,妇女易得,屋室易办,器用易足,买卖易为。’ 故他出使真腊时,当地早已有许多唐人在此定居并从事贸易了。 这些唐人还告诉他,祖先数百年前已到此定居。 而周达观特别记述有很多唐人定居的真腊,其实并不是后世的柬埔寨,也不是嘉定一带的湄公河河口,而是湄南河口泰国湾一带的土地。 此时的素可泰王国还在清迈、素可泰城一带的泰北盘踞,他们刚刚摆脱了真腊高帝国的控制,国土还未延伸到湄南河河口的泰国湾。 也就是说,除了这里原本臣服于高帝国的土著以外,华人实际上比泰国人更早到达湄南河平原。 其实,当年周达观还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了也不忍心明说。 他在这里看见的华人,除了少部分是几十上百年前南下的汉人以外,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南宋灭亡前后逃到暹罗湾的。 他们是南洋最早的明香不对,应该叫汉乡人。 而哪怕之后进入湄南河平原的素可泰王国,以及之后的阿瑜陀耶王朝,其本质都是从云南以傣族为主的各族人南迁形成。 说句自大点的话,泰国这个国家,无论哪一方,从汉族来看,从傣族来看,他都是中国人流落到南洋建立的国家。 正因为有这样的渊源和纽带,暹罗这个国家,清末以前一直都是南洋与中国联系最为紧密的国家。 到了明成祖时期,郑和下西洋,其心腹费信、马欢等人多次出使暹罗,阿瑜陀耶之王也恭敬相待。 费信在记录中说,‘暹罗妇人遇我中国男子爱之,必置酒致待而敬之,欢歌留宿。’ 马欢则更加露骨的记述,在这种情况下,“其夫恬,不为怪反为荣,乃曰:‘我妻美,为中国人喜爱。” 稍后,到达暹罗的欧洲探险家也不无嫉妒的记述。 ‘国王将不论是暹罗还是海外的一切海上事务和商业事务,都交由华人经理。 他们往往能轻易的被授予官职、爵位,行动更加自由,似乎华人就是超级国民一般。’ 到了阿瑜陀耶王朝中期,王朝颁布的律法干脆规定,不准西方人和印度人与暹罗妇女结婚。 华人则不受此限制,不仅可以与暹罗妇女自由结婚,还可以在暹罗境内自由旅行,自由经商。 要知道,此时的暹罗是搞萨克迪纳制这种奴隶制度的,国中绝大部分都是奴隶,只有少量泰人会成为攀,也就是自由民。 奴隶被紧紧束缚在土地上,很多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而华人则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到达暹罗,就会自动成为攀。 而因为奴隶制,导致了本地男子在婚姻市场上处于极低的位置,华人到来之后,往往很快就可以娶妻,且立稳脚跟。 而作为回报,华人为阿瑜陀耶王朝管理财政、治理地方、开发湄南河两岸的沼泽使之成为良田,担任外交官前往母国为暹罗争取大量好处。 明代有记录的二十几次暹罗使臣中,据说超过七成都是华人官员,或者拥有华人血统。 以至于阿瑜陀耶王朝四百多年的历史中,华人除了极少数时间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室最可靠的臣属和盟友。 这四百多年中,阿瑜陀耶王朝发生过大量的王室火并,泰人族群叛乱,但华人基本没有发生过。 等到了明朝打蔫东吁王朝,间接帮助阿瑜陀耶王朝复国后,这份联系就更加紧密了。 后世说泰国曼谷五成以上的人都有华人血统,这其实是说少了,曼谷九成以上的人,基本都跟华裔混血过。 只分是多还是少,父系还是母系的区别而已。 至于为什么这份亲近没有传递到后世,那还不是中国从1840年以后的衰落导致的,特别是满清后期。 谁乐意认你个半奴隶半殖民社会的破烂国家当祖宗啊!一点好处没有不说,还丢人。 甚至后世暹罗为了洗脱身上的中国烙印,还推出了泛泰主义,对我国云南等地提出了领土主张。咱不说这事恶劣不恶劣,你看是谁推动的就知道了。 它的推动者,就是1934-1957实际控制泰国的大独裁者,陆军元帅披汶.颂堪,因为他有个銮的爵位,所以也被称为銮披汶.颂堪。 而此人的祖先,跟目前跟在郑信身边的銮思瓦拉坎同族,来自潮州。 甚至他父亲都还有中国名字,而他则只知道姓吴,没有取中国名字,这就是个标准的父系纳真。 同时,反对他搞泛泰主义,反对他搞军事独裁的一生之敌,前后三次出任泰国总理的比里.帕侬荣,同样是潮州人,中文名陈家乐。 且在1949年失败后回到故乡侨居二十一年之久,直到1970才去往法国巴黎。 纵观泰国的历史,自出现首相/总理一职后,每一届的正副首相或者总理中,必然就有华人,其中有二十一任首相/总理是有据可查的华人。 这还是父系纳真,母系纳真根本就没被算在内。 正是因为这些情况存在,所以郑信一个华人后裔,才能在未来登上暹罗王位。 也正是因为这种存在,后世暹罗华人才会消失的那么彻底,因为他们几百年来都是这么跟泰人交融在一起的。 历史上如果中国能保持一个沙俄强度的话,泰国根本就不会脱离控制,说不定汉语还会成为官方语言,只可惜。 而莫子布,似乎要成为改变这一切历史走向的人了。 他迎着初升的阳光,率领舰队浩浩荡荡的向东,直奔罗勇。 而在陆上,郑信亲率包括莫子布陆军在内的七千人,也一路旌旗林立的往罗勇城而去。 见到如此规模的队伍,罗勇城的披耶,当即就怂了。 历史上的郑信,由于没有莫子布的接应,没能打出相应的声势,以至于郑莫赛的支援,都是等他辛苦拿下尖竹汶之后才出现。 所以历史上郑信到达罗勇城的时候,只有三千多人,迎接他的,不是罗勇城城主披耶罗勇的跪地求饶,而是阴谋铲除。 好在城中的华人发现了这个阴谋,冒死通知郑信,郑信才能抢先下手干掉了披耶罗勇,顺利进城,打出旗号。 莫子布再一次率领舰队从水路登陆,身后不仅有他的舰队,还有郑信的舰队,一共三十余艘战舰。 而通过罗勇城要塞前,哪怕披耶罗勇已经投降,莫子布还是派陆战队上岸,将岸防炮台守军全部缴械,把那天下令炮击他的军官,一顿棍棒打的死去活来的。 郑信知道莫子布上次被披耶罗勇炮击的事,明白他余恨未消。 于是立刻拉着他走进了披耶罗勇的府邸,不一会,三个身穿泰式长筒裙的小美人翩翩而至。 郑信指着这三人笑道:“此乃披耶罗勇之女,皆未许人,子布若是看得上,可挑其一去洒扫暖床,只要饶了披耶罗勇之罪就行。” 莫子布一看,我去,三个小美人都是那种细枝结硕果类型的,小蛮腰不堪一握,胸前水波晃动。 真是馋啊! 莫子布只觉得内心一阵晃荡,忍不住就要挑选一二,但心里仍然记得自己最初的目标,当即以极大的毅力摇了摇头。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缅人大兵压境,生灵涂炭,实在不宜做此寻欢作乐之事,等到光复家国,到时再请世叔多赐美人宝玉。” “哈哈哈!”郑信大笑,挥手就让这三个小美人扭腰摆臀的下去了。 “子布果然是我道中人,那这几个女子,我就分赐其他人了,你我叔侄再来研究研究如何拿下尖竹汶。” 莫子布只得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郑信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莫子布说道: “你差个人把阿惠送过来吧,我妻儿将要到此,阿惠昔日在我家帮忙带过诗诗,两人关系极好,有诗诗在,阿惠的心情,当要好很多。” 莫子布精神一振,主角终于要登场了! 现在就等用个什么办法,把事情往约为翁婿这方面引了。 而只要郑信允诺了婚姻,那么不说大搞后宫,至少可以结束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本章完) 第110章 莫子布你早有预谋啊 第110章 莫子布你早有预谋啊 尖竹汶在后世泰国最东边,与柬埔寨接壤。 在此时来说,尖竹汶是泰国东部最大的城市,担负着防备河仙莫家的重任。 历史上河仙莫家与郑信开打,就是因为没攻下尖竹汶而导致了大败。 所以莫子布有点尴尬,他知道父亲鄚天赐心里是很希望拿下尖竹汶的,但同时郑信要反攻缅人,也需要尖竹汶作为后勤基地。 郑信找到了莫子布,想要在他这里得到一个鄚家的态度。 意思很明显,郑信不仅希望自己能拿下尖竹汶,还想获得来自鄚天赐的安全保证。 保证他率军向西收复阿瑜陀耶的时候,河仙鄚家不会在后面捅他的刀子。 莫子布看着郑信,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对他照实说。 “世叔应当知道,河仙地形狭长,毫无纵深,家父这些年来,一直想法在拓宽河仙的生存空间。 值此暹罗国灭的大好时机,家父似乎很难放弃这个吞下尖竹汶的机会。” 郑信点点头,“我知道这很为难子布,但还请告诉令尊,尖竹汶成为暹罗国土已经五六百年了,高帝国已是过去式了。 这尖竹汶就算他暂时能拿了去,下面的百姓也会不服,而无论谁坐上暹罗王的宝座,都是要发兵来争夺的。” “世叔说得有理,我也知道这是实情,但终究并不存于现实之中,乃是你我之推测,用这种说词,是很难打动家父的。”莫子布也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郑信一时也语塞了,确实,不管你说的天乱坠,但不拿出一点真东西就想让人自己放弃,那跟白嫖有什么区别,鄚天赐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郑信虽然是华人二代,是个纳真,但他对暹罗的感情却是真的,他是真的把暹罗当成了母国。 按他想来,如果要征得鄚天赐的同意,那即使能保住尖竹汶,也需要在其他地方给予补偿。 但暹罗的国土,哪怕现在不在他手里,他也不想割一块出去。 一时间,郑信和莫子布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过随即外面就有亲近仆人敲响了房门。 “披耶,洛央夫人他们到了,您是不是要去迎接一下。” 洛央夫人即是郑信的母亲,听到他们安全到达罗勇,郑信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莫子布也趁机站了起来。 “世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您赶紧去迎接、安置吧,我在这里再想一想。” 莫子布其实没怎么想别的,他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要想想,怎么把事情引到他做郑信女婿这个话题上来。 其实要鄚家保证尖竹汶的安全,甚至是帮助郑信拿下尖竹汶都很简单,那就是两家结为姻亲,再把暹罗的金银珠宝,多送点过来。 甚至还可以开个鄚郑会盟,将南洋华人中有头有脸的都请出来,当着众人的缅盟誓。 鄚家出钱出力帮助郑信恢复暹罗,郑信则承诺复国之后,会同样出钱出力帮助鄚家北上拿回嘉定,甚至统一占城旧地。 但这,实际上又很难做到,不是说莫子布很难娶到郑信的女儿,这其实并不困难。 郑信目前没想到这一层,应该是莫子布为人处世太成熟的锅。 郑信现在,根本就是把莫子布当成跟他一个层级的选手。 他实在没意识到,莫子布虽然手握两千水陆精锐,地盘眼看着也是幅员数百里了,但实际上才十九岁,只比他女儿大六岁而已。 而且虽然名义上的老婆都被莫子布砍成排骨了,但莫子布仍然可以说是未婚状态。 一旦意识到了这点,郑信应该是很乐意接受莫子布这样一个女婿的。 所以上面说的难点,是一旦郑信接受鄚家的人力物力复国,必然就会使得鄚家的势力深入暹罗,也必然会导致鄚家这些粤西佬,到暹罗跟潮州佬抢饭吃。 二来鄚家抢回嘉定这事吧,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还不能马上公诸于世。 广南阮氏再是行将就木,那还是拥有五万军队,三百万人口的地区大国。 如果马上打起来的话,鄚家不但不占道义,也还不一定能赢广南。 因为鄚家这种藩臣起来打宗主,跟阮惠这种自家的农民起义,在广南人眼中可不同。 前者是小弟造反,外人来打我们了,大家一起给他们好看。 后者是光中皇帝替天行道,大家跟我一起反他娘的。 所以鄚家拿回嘉定,必需要看时机,等到广南五营在河仙作威作福引起民愤,再‘愤然’起兵,以博取广泛的同情。 不然的话,不但拿回嘉定要把仗打够,莫子布夺取阮氏基业,也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莫子布还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被卡住了。 但过了两天,莫子布就一点也不担心了,他甚至在房间内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老爹鄚天赐啊! 那是什么都好,治理内政一把好手,搞商贸、促经济也很在行,甚至还能吟诗作赋,文学修养没的说。 但是,在军事和外交上,那是真差点东西。 或者说,军事上马马虎虎还是有中人之姿过得去,但在外交和眼界上,确实让人难以恭维。 你就说莫子布已经跟着郑信到罗勇城了,那么郑信的下一步就不难猜了吧。 肯定是要搞定尖竹汶,好积蓄实力反抗缅军。那这时候,就与尖竹汶一山之隔的河仙,还有莫子布这样的关系,你赶紧派人来啊! 派人来谈啊,你是帮助郑信拿下尖竹汶,还是给与安全保障? 甚至你是要和莫子布里应外合灭了郑信吞并尖竹汶,你总要有个动作吧。 莫子布在这足足等了两天,河仙一个人没来。 而且莫子布现在也不好往河仙派人了,你一派人,就算郑信不多心,那郑信底下的潮州人肯定要担心,担心莫子布是不是要害郑信什么的。 唉,这就跟历史上一样,郑信要打尖竹汶时,河仙没动手。 郑信打下了尖竹汶,河仙收留了逃亡的披耶尖竹汶,但还是没动手。 郑信孤注一掷,倾尽所有去收复阿瑜陀耶城,河仙仍然没动手。 郑信南征北战,辛苦平定暹罗分裂势力时,河仙继续岿然不动。 好了,等到郑信神功大成,已经成为暹罗人心中抗缅大英雄,统一全国身登大位了,河仙动手了,然后惨败,几乎是被一波带走的。 莫子布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 “五公子,信王今晚在府中举办家宴,特邀公子出席。” 门口,身穿泰式长筒裙,声音糯糯的陈惠出现在了莫子布眼前。 莫子布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女孩是真的漂亮,气质和相貌很有几分后世台湾美女陈德容的影子,属于那种非常古典式的美人。 不过莫子布也就欣赏了一下,随后就放平淡了目光。 人家经历了那么惨痛的往事,对这方面应该还是很敏感的,不要刺激为好。 于是他把声音尽量放到最温柔,“那还请惠妹妹稍等,我换身衣服就随你去。” 陈惠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莫子布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点想笑,她可比莫子布还大两岁呢。 不过随即又感到一阵心安,远处的那个男人,使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和放松。 当莫子布随着陈惠走进郑信府邸的时候,宴席虽然已经摆盘,但却并未开始,看起来就是在等莫子布。 而且这还真是一场家宴,除了莫子布以外,只有叔父郑莫赛,算是郑信侄子的披耶碧武里郑泰之子郑敏成,以及跟郑信从小一起长大、求学,还有一定血缘关系的通。 其余陈联,銮思瓦拉坎,拍景银等人都不在。 可以说除了莫子布以外,其他人都是郑信的自家亲人。 等到莫子布踏入宴会厅的时候,鼓乐声立刻就响起来了。 郑信的母亲洛央,郑信的妻妾四人,以及长子阿水,长女诗诗等七八个人集体准备朝莫子布下摆致谢。 莫子布慌忙阻止,别人还好,郑信母亲给他下拜,那可是真的承受不起。 而郑信见莫子布坚持不受,还亲自上来劝说。 “若非子布相救,我与家人早就天人永隔,这个礼,你应当接受。” 莫子布大头飞快的摇动,不管郑信是真心还是做派,他都不能接受。 眼见僵持不下,就听见旁边一个清亮声音说道: “既然子布哥哥觉得于礼不合,那不如就让诗诗代替父亲,向兄长拜谢吧。” 莫子布其实早就瞄到了这个小女孩,因为在场的女孩中,符合郑信长女的人,就这么一个。 小姑娘虽然有点黑,但眼神灵动,特别是眼睛,一笑就会变成弯弯的月亮,看起来更添几分亲近与妩媚,原本只有六分的长相,硬是能被拔高到七分。 “寒冬腊月,地上冰凉,我可不舍得让诗诗妹妹往地上拜。 哥哥一路走来口渴,若是诗诗妹妹能敬我一碗酒,驱寒祛湿,那最好不过了。” 诗诗听完,看了郑信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刻婷婷袅袅的走过去,果真斟了满满的一碗酒。 然后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端给莫子布,看起来很像是只刚偷到了东西的小狐狸。 “诗诗!”母亲看见她斟了这么一满碗酒,立刻嗔怪出声。 莫子布却哈哈大笑,“诗诗妹妹这是心疼我啊!” 说完就伸手去接酒碗,可能是吃素吃的太久了,也可能是心理建设做的太多,我莫大龙头在那一瞬间,真把眼前这个人给当成自己身边的亲近人了。 而此时,十三岁的女孩,已经能懂很多了,真腊和暹罗女孩的出嫁年龄以第一次天葵来之后为准,基本也就是十二三岁左右。 诗诗脸颊红红,突然有点不敢看莫子布。 莫子布则马上醒悟了过来,连连唱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尼玛,人家这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啊,炼铜是要不得的,哪怕在此时合理也合法。 于是,他猛地端起酒碗牛饮。 郑信则有些目瞪口呆,他原本果然没想过莫子布的年龄问题。 现在,看到女儿脸上飞起的红霞和莫子布的眼神,郑信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好家伙,难怪见面就非得叫我叔父,你小子不会在这等着我的吧? (本章完) 第111章 媒人有了 第111章 媒人有了 入夜,郑信和郑莫赛在房中密谈。 方才的宴会,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因此,此刻便上了浓茶醒酒。 “叔父觉得莫子布这个人如何?”郑信挥退侍女后,低声问道。 郑莫赛啜饮了一口热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说道:“这几天,我去城外军营中四处转了转。 只见各处军营如同菜市、鱼市一般,小商小贩自由出入,叫卖声响起成一片。 军中士兵也在营寨栅栏各处打洞,肆无忌惮的溜出来,军官见了也并不严厉管控,甚至他们都带头不在军中呆。 老夫还数了数,这些军营外,私娼木楼,附近居民半掩门多不胜数。 前几日发下去的军饷,恐怕不是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就是大吃大喝已经光。” 郑信点了点头,“这几日确实少了约束,小侄本想他们跟着我一路奔波,如今好不容易进了罗勇城,总要让他们放松一二。” 郑莫赛嘿嘿一笑,也不点破,有这么方面的原因,但郑信放纵军纪的另一个原因,恐怕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本性,然后挑选守规矩、能吃苦的进入近卫吧。 “但有一处例外,那就是莫子布在城西的两个军营中。 老夫远远看见,军营门口风气肃然,小商小贩绝不敢靠近吆喝,私娼也不敢在近处枝招展。 士兵出入皆要凭木牌,行走规整步伐,虽营寨各处也有破洞,但无人从此出。 官将出入,门口戴白沿盔者必定要敬礼,每日早晚必定一操,杀声震天。 我从缝隙中窥见,步操、行伍甚有章法,此乃吾平生少见之强军。 听闻只有西番大国精兵才用此法操练,放到咱中华上国,恐怕也只有乾隆老儿的御前西山健锐营、内外火器营会这么操练吧。” 郑信听完,沉默了好大一会,就如莫子布想过的那样,郑信现在最尴尬的,就是他身为主,麾下兵将不如莫子布的精锐,他直接掌握的武力,也不能和莫子布相比。 这种主客颠倒的局面,时间长了是要出问题的,但郑信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他缓缓点了点头。 “我观子布麾下将官,陈光耀、武文勇、王无病、陈旭等将以及西番将雅克都有英雄之气,未来至少是统帅万人的大将。 反倒是我这边,恐怕只有陈联和通才有这能力。” 说完了这句有点丧气的话,郑信突然看着郑莫赛,把声音放的更低,“叔父,我想把莫子布引为左膀右臂带在身边,你看可以吗?” 郑莫赛抬头看着郑信,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震惊,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恐怕不太好搞,叔父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我都是潮州人后裔,祖辈在这里扎根、经营上百年了,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沉疴难治,病去当如抽丝一般,不能操之过急。” 其实现在,郑信未尝没有觉得被潮州集团绑架的感觉。 但以前他无所谓,因为潮州乡党投资他,是因为看出阿迦达王对潮州系的防备,以及暹罗政局混乱,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所以郑信原本是无所谓的,当权臣嘛,自然是核心党羽越多越好,身后的利益集团越强大越好。 但现在,搞着搞着,郑信突然发现他有当暹罗王的可能了,这下身份、角色一下就转变了。 原来当权臣,潮州集团拿走的东西再多,那也是国王的,现在变成拿自己的了,心里自然不想当个只依靠潮州人的跛脚国王。 于是,郑信起了利用莫子布,平衡一下身边潮州势力的念头。 潮州人当然是他的乡党亲族,心腹基本盘,但郑信不能完全被潮州人拿捏,只给二三十万潮州人当王啊,那样肯定是会翻船的。 历史上的郑信没得选择,但现在,他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选择的可能。 虽然说了要病去抽丝般慢慢来,但郑莫赛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左右踱步,为郑信思考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这么帮着郑信,身为潮州人却在为剪除一些潮州人影响力费神。 那是因为,他虽然跟郑信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但从郑信养父这来说,关系又非常亲近。 更重要的是,郑信养父没有后代,只有他这堂弟一支人。 那么郑信一旦成为了暹罗王,他这近亲就是唯一的王室,自然要全心全意为郑信考虑。 同时,在大陆上的潮州华富里,郑信的亲伯父,亲叔父还一大堆呢。 郑莫赛如果不为郑信考虑,到时候这当王族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突然,郑莫赛想到了一个点,他立刻转身看着郑信,直勾勾的问。 “信,你觉得莫子布这个人怎么样?” 郑信有点懵,这话不是我刚问你的吗? 但电光火石间,郑信猛然想起了莫子布的眼神和女儿诗诗脸飞红霞的表情,他心里很有些不乐意。 “叔父的意思.,可是诗诗还太小了啊!” “小什么小!”郑莫赛家已经到暹罗五六代人了,早已习惯了本地风俗。 “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就嫁人的,娘家至多也就养到十四五了不起了。” 不过他又看见了郑信满脸舍不得的表情,随后放缓声音说道: “而且这又不是要马上成亲,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走缅人,之后肯定还有一堆割据要平定,一来二去最少要五年八年的。 就算是赶走缅人,我看没有三年五年也不会有个结果,咱们先把事情约定下来,等到诗诗十六七岁再出嫁自然可以。” “可莫子布现在就十九了,再等五年就二十四了。” 郑信这会,又开始担心莫子布是不是能接受的问题了。“那又算什么,以后咱们郑家可是王族,他们莫家也是王族,人主之家为了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等个几年算什么。 不过也不能让那莫子布出去乱搞,我看披耶罗勇那个三个女儿都狐媚妖艳的很。 我选一个机灵识趣的,带让大嫂调教一下,然后让大嫂收做义孙女赐给莫子布,先安他的心就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郑莫赛很快就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而且他口中的这个大嫂,还不是郑信的母亲洛央,而是郑信的养母,出自老牌贵族披耶却克里家族,原本是作为暹罗王王妃备选存在的。 最后虽然没能嫁给暹罗王,但是调教几个女子的手段,还是很熟练的。 而他这大嫂未生育,没有后人,眼看在郑信这就没什么作用地位了。 但如果能调教个女子给莫子布送去,他郑莫赛又跟莫子布也搭上关系了,可谓一举多得。 郑信也被说服了,想了半天后,终于下定决心。 “不错,可以这么办,子布这人我看得出来,少年英雄,又被情伤过,应当更是珍惜眼前人,是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那就此事就请叔父做主吧。” 郑莫赛点了点头,“再等两天,河仙如果还没有来人的话,老夫就亲自去河仙见鄚天赐。 我相信只要稍微暗示一下,鄚天赐就会同意的。” 嗯,鄚天赐在外交上毫无眼界的问题,郑信也感觉到了,可能这就是他历史上,根本不害怕莫家背后捅他刀子的原因。 不过目前因为莫子布,他还有点没摸清鄚天赐的底细而已。 。。。。 河仙,鄚天赐在干什么呢? 他在实行郑秀的郑伯克段于鄢的计谋呢。 同时,鄚天赐当然知道郑信已经逃出来了。因为河仙西边的白马山上,就有一股潮州人势力。 首领叫做陈大,人数约有华人八九百,土著二三千,算是河仙下面的小封臣。 真森府的上岸海盗霍然,也控制了一千多人,臣服于河仙。 这两股潮州人势力,就是鄚天赐了解暹罗潮州人的耳目,是以他很清楚知道暹罗的事情。 但他先得处理好嘉定营兵进入河仙的事情。 “阿爹,情况不妙,我得到消息,这次来的不是龙湖营留守宋褔洽的八百人,而是左掌营阮仲明的两千人。” 只不过,嘉定兵还没进城,长子鄚子潢就飞快跑进来报告了这事。 他虽然跟外祖家闹了矛盾,但在嘉定那边还是有点门路的,因此甚至比鄚天赐都先知道发生了什么。 鄚天赐立刻就警惕起来了,宋褔洽官小没有背景,就算来了河仙,也造不成多大的损害。 但是阮仲明可不一样,他是嘉定镇守宗室烔的亲信,手下有两千兵,身后有后台,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阮仲明肩负嘉定镇守大任,怎么会轻易出动,难道是顺化发生了什么?”头号谋士郑秀,立刻觉察到是顺化出问题了。 不过这个,鄚子潢也不知道了,只能等到人来了才能明白。 。。。。 河仙城北,阮仲明来的非常快,广南国两个商业中心河仙与会安,都在明香人手里,等闲插不进手。 会安能拉出三四千兵,枪炮齐备,还有大量倭国、西番人在,动就容易大变动。 河仙则是半独立的属国,逼急了更是能招募万人,也轻易动不得。 阮仲明可是眼馋很久了,现在刚接到鄚天赐的邀请,转头朝廷就传来了诏令,简直是给了他天赐良机。 所以阮仲明果断建言,让他代替宋褔洽到河仙来。 得到准许后,阮仲明根本没做多少停留,就下令拔营。 他麾下的嘉定左营兵知道可以去河仙驻扎,那也是喜不自胜啊,不用动员,立刻就扶老携幼准备好出发了。 没错,此时阮氏广南国的兵,是要让家属跟着一起行动的。 因此跟着阮仲明一起南下的不单单是两千兵,还有七八千家眷,浩浩荡荡的万人,就像是去吃大户的一样。 当然,阮仲明再是宗室烔的心腹,也不能在鄚天赐这种藩王面前太过放肆。 因此他先笑嘻嘻的问好之后,才拿出朝廷诏令,让鄚天赐焚香设案,并当众宣读。 原来,这一切都是张褔峦的诡计,他知道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嘉定镇守宗室烔和统军宋文魁,不愿意听他的命令去找河仙麻烦。 于是他听说暹罗有变故之后,立刻下了另一道诏令,要求鄚天赐配合宗室烔和宋文魁趁暹罗国乱的机会,谋划占领暹罗土地,甚至扶持代理人。 这.,宗室烔和宋文魁立刻就秒懂了。 让他们为了张褔峦儿子被杀,去跟河仙鄚家,乃至明香人火并,他们没兴趣。 但是用干涉暹罗当借口,大摇大摆的派人去河仙吃拿卡要,他们的不仅有兴趣,还很大。 鄚天赐的脸也黑了,好家伙,老子刚给你上了个郑伯克段于鄢,你就给我来个驱虎吞狼是吧。 怎么都赶一起了呢? (本章完) 第112章 当女婿的福利 第112章 当女婿的福利 莫子布现在有点不敢小瞧天下英雄了,看着匆忙偷跑过来的三哥鄚子溶,莫子布对张褔峦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个改观,不是对张褔峦有了好感。 而是莫子布发现,张褔峦能权倾朝野是因为他真有手段,这一下,直接给了河仙一个巨大的难题。 他能忍着丧子之痛,没有盲目不顾一切调动力量来对付河仙,而是等到机会合适再致命一击,果然是个老阴贼。 “老五,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阮仲明两千兵已经在河仙通往嘉定的路上扎营了。 前日他还来父亲府中商议,要求咱们允许他设卡征收商税,这哪是商税,分明就是在收入城税。 而且此贼把左营兵的家眷都带来了,加起来足足有万人之多,他们天天吵闹着到府上来,要求咱们提供木材、石灰、砖石帮他们修建房屋。 妈的,这是把河仙镇当成阮家的地盘了,想要常住下来啊!” 莫子布也听的脸颊直抽抽,鄚子溶说的这些只是表象,关键在于河仙常备军只有一两千人。 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河仙控制的二十多万百姓中,华人只有五六万,其余都是真腊人。 鄚家对他们并不放心,这些人只适合大规模征发的时候征召为辅兵,不可能放进来守河仙。 而五六万华人中,还有四五千华人是潮州人,他们并未被算作鄚家的核心部众,只能算得到鄚天赐允许开拓地方的封臣。 也就是说,河仙真正能信任的,只有四万多粤西乡党,以及万余京族化的早期汉人姻亲。 他们还分布在河仙各处,河仙城内只有两万人上下的规模 所以平日里,最多只能维持常备军千把人的规模,其他人力必须要投入到开垦、商贸、港口治理等方面方面。 原本打算的是放宋褔洽八百人进来,莫家还能勉强应付。 现在阮仲明两千兵和八千家眷直接就堵到门口了,对河仙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而且河仙是港口城市,主业是搞贸易的,这玩意天生就畏惧战争风险,真要让人这么顶着门威胁,过几个月就没船敢来了。 唯一的解决方案,一定是鄚天赐满足阮仲明的某些要求,让渡利益求得和谐。 好家伙,这是郑伯克段于鄢变成引狼入室了吗? 而那边,鄚子溶还在悔不当初,“想当年,五营兵刚入嘉定,祖父还在世,大舅也未庾死,咱们就该一鼓作气反了他娘的。 当年就夺回嘉定,也不至于让五营兵做大,到了咱们很难与之对抗的地步。” “行了三哥,说那些后悔的话还有什么用。”莫子布也有些焦躁的站起来转悠了两步,但随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计划。 “既然阮仲明以夺取暹罗之地为由过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你让父亲真的点起兵马,拉上阮仲明一起前去进攻暹罗。” 鄚子溶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 “老五,你还真打暹罗啊! 咱们虽然跟潮州佬不怎么亲近,但也不能在此时落井下石吧,这是不义之举,要被戳脊梁骨的!” 莫子布看了一眼鄚子溶,发觉他这三哥并不是在作态,而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顿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嘿嘿,三哥,这暹罗现在可不是都归了潮州人的。 咱们去打尖竹汶,就看他阮仲明和身后的宗室烔跟不跟!” 说着,莫子布拉起鄚子溶的胳膊就走,“这事咱们在这商量不行,还得去跟郑世叔商议,走,你跟我去一趟?” “郑,郑世叔?”鄚子溶一脸的震惊,“这是从哪算起的,郑国英比咱大哥还小几岁呢!” 。。。。 郑信其实早知道鄚子溶来了,但他也没过问,就等着莫子布带着鄚子溶来见面呢, 听到莫子布的介绍,郑信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想到这张褔峦如此狠辣,只一招就断了你我两家联合的可能。” “河仙身为广南之臣,是必须要听顺化朝廷调遣的,不然顺化朝廷掐断贸易线路,河仙就难以为继了。 所以小侄建议让家父假装听命,率军向西,做出攻打尖竹汶的姿态。” “如果广南兵跟进,必然能吓得尖竹汶披耶魂不附体向咱们求救,这样尖竹汶就不战而下了。 要是广南兵不跟,那尖竹汶就没有了退路,咱们可以放心攻打。”郑信也笑呵呵的接着说道。“若是尖竹汶向广南兵求救,那咱们就在尖竹汶城下给广南兵一点厉害瞧瞧,让他回不得河仙!”莫子布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哈哈,子布真知我也!”郑信哈哈大笑,心里转变之后,他对莫子布是越看越满意。 “子溶,如此就请你带我叔父莫赛老大人去一趟河仙,你我两家都是华人,自当守望互助,令尊鄚公爷有何要求,咱们都可以商量。” 而等到鄚子溶和郑莫赛离开后,郑信找到了莫子布。 “子布,洛坤王闰之供给战船、士兵、军粮有功,我已经准备日后晋封他为披耶叻武里了。” 果然,决定要嫁女儿给莫子布以后,郑信迅速找到了可以给鄚家的蛋糕,那就是把王闰之从洛坤移走。 叻武里城在曼谷以西二十五公里左右,属于湄南河平原边缘,地处暹罗的统治核心,富庶程度远不是洛坤能比的,王闰之定然会非常满意。 同时,叻武里城非常重要,若是封给一个强人,势必要对暹罗朝廷造成威胁。 而王闰之此人,既无统兵之才,又无雄才大略,是个知道进退的书生样人物,治国理政也还行,简直就是完美的披耶叻武里之人选。 王闰之又有大功,以叻武里相酬更是非常合适。 同时,郑信许给莫子布的一大片土地实际上都是有主的。 洛坤有王家,高头廊有庄家,宋卡是吴家的,北大年有魏家。 莫子布说是个主上,实际上没有自己的稳定地盘,现在王闰之家被郑信调走了,莫子布正好可以把洛坤当成基地。 不错,不错,到时候再从安南拉一些人来,其他下南洋的华人也来者不拒。 以后就把洛坤当成首府,兵工厂之后都建在洛坤,矿石粗练厂等则摆在北大年。 。。。。 河仙,刚刚美了没几天的阮仲明目瞪口呆,他看着河仙城一片肃杀,不但明香人开始武装,连城外的真腊人和河仙下面的小封臣都集结了起来。 只过了三天,河仙就从只有一千多常备军,猛然扩充到了士卒万余。 虽然很多明显是从地里、水上拉出来的民夫、渔夫,武器也不过就是破刀烂枪,但打打顺风仗也还是可以的。 嘉定等地三十几万广南人,除了嘉定五营这八千兵以外,其他的装备跟这个差不多。 如果加上陈家的明香社和清和社,河仙的动员能力并不比嘉定五营弱,只是战兵上可能相差个三几千人而已。 阮仲明被吓坏了,他在营内焦急的来回走动,以为是鄚天赐横下一条心,要反了呢。 倒不是不一定打不过,而是,他阮仲明就是一个左营掌兵啊! 一个三品武官,把一个能动员几万人的藩王给逼反了,这事怎么说,他都是有罪的,恐怕稍微战事不利,脑袋就保不住了。 想着自己只来了十天不到,就勒索了鄚天赐五百两银子,建造七百间营房的建筑材料,还肆意抓捕了两千多真腊人给他当奴工修房子。 至于兵丁仗着宗主国身份在河仙强买强卖,到处骚扰妇女儿童等事,那简直数不胜数。 特别是他还在河仙北门不远处建了一个税卡。 妈的,应该就是这个把鄚天赐给惹毛了! 就在阮仲明准备让亲兵突围出去向宗室烔求救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河仙之主鄚天赐亲自前来。 “来了多少人?”阮仲明满头冷汗的大吼一声。 “好大的胆子,鄚天赐莫非以为他是常山赵子龙吗?要硬闯大营来擒我?” 通传的亲随一脸懵逼,他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大人,鄚公爷只带了二十来个随从,是来找大人议事的。” “啊?”阮仲明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安抚了下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 “快,点起本官旗号,随我出营迎接。” 明天请假一天,老虎要把瀚海唐儿归的最后两章写了,实在不能再拖了,而以老虎这个只比读者早半个小时知道剧情的码字速度,确实做不到一天写四章,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113章 老牌影帝的风采 第113章 老牌影帝的风采 “打,打尖竹汶?” 阮仲明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就要去擦头上的冷汗了。 捏麻麻的,尖竹汶是个有百姓快三十万的暹罗大府,除了没河仙富裕以外,规模跟河仙差不多了。 而且尖竹汶府城依山傍水,城墙又坚固比河仙城难打多了,就这么两千人左营兵加上两三千河仙战兵,怎么可能打的下来。 “对,本公考虑清楚了,暹罗之所以能和我大南对抗,仰仗的就是两国交界的豆蔻山脉, 尖竹汶城又是为豆蔻山诸堡垒、关卡提供给养的关键所在,只要打下了尖竹汶,以后我大南攻略暹罗腹地,当事半功倍!” 鄚天赐双眼放光,说话的时候双手大开大合,好似非常兴奋,看起来不是什么藩王,而是一个为了广南国殚精竭虑的廉颇式老将。 对,要打尖竹汶还得翻越豆蔻山脉,要是出动一二万兵,运粮的起码就要六到八万人左右。 阮仲明打着攻略暹罗旗号来的,又不能说不去打,于是立刻抓住这点,他装作思考半晌,有些为难的说道: “公爷,以末将来看,咱还是要从长计议,这豆蔻山脉艰险难越,咱们大兵出动,运粮民夫就得按近十万计算,如此劳民伤财似乎有些不划算。” 阮仲明不知道,这个递上门的破绽,是鄚天赐故意的。 我鄚公爷战略眼光不行,但是玩政治那叫一个老奸巨猾。 他当即大笑着说道:“掌营勿忧,老夫已经计划完毕,咱们不翻越豆蔻山脉,直接走水路去尖竹汶。 还请掌营现在就给镇守大人和统军大人上书,尽快再派三千人过来。 河仙的水师先将掌营与两千天兵运到尖竹汶,回头就正好运加派的三千战勇。 如此有五千朝廷天兵在,河仙再出一二万辅助之兵,尖竹汶惊惶之中,岂有拿不下的道理。” “狗入的,原来你是做这个打算!”阮仲明亡魂大冒,他尽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没有去看鄚天赐。 这河仙面对嘉定,最大的优势就是水师。 嘉定五营只有一些内河小舢板,河仙则有大海船数十艘。 这一旦到了海上,自己这两千人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的了嘛。 到时候直接报个遭遇大风浪沉船,或者把人送到尖竹汶后就不再接应,让自己去跟尖竹汶的暹罗人火并。 好狠毒的心啊! 别说被坑五千人,就是自己这两千人没了,河仙与嘉定的实力,就会开始接近持平。 到时候朝廷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拿这鄚天赐没多少办法吧。 “一次出动五千营兵,这似乎有些太多了吧,镇守大人和统军大人必然是不会允许的,公爷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阮掌营这是何意?”鄚天赐故意惊诧的看着阮仲明,随后还带上了几分怒气。 “如今天赐良机,怎能迁延不前,岂不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之理? 掌营率万余大兵浩浩荡荡而来,到了河仙就坐地不行,是何道理,莫非是来赚我?” 阮仲明现在确信,鄚天赐就是来闹事的了,连他统帅万余大兵的话都说出来了。 妈的,老子要真有一万精兵还听你在这大吵大闹,早把你河仙给占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阮仲明还是要安抚鄚天赐的,毕竟派他来的嘉定镇守宗室烔和五营兵统军宋文魁,并不是真的要听张褔峦的命而行。 顺化离此两千多里,张褔峦八百里加急也要跑十天往上,谁会为了这么个远在天边的奸臣狠狠卖命。 更别说宗室烔这种阮家宗室,跟张褔峦可是很不对付的。 他阮仲明奉命来,不过是假借着张褔峦的命令,来胁迫鄚天赐要好处而已。 于是眼见鄚天赐发怒,阮仲明赶紧低声说道:“还请公爷屏退左右,下官有内情相告。” 鄚天赐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逼迫,当即挥退左右。 阮仲明见状,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 “公爷应该是知道的,自从五公子前年犯下大案之后,左辅一直不断下令催促烔爷和宋大人来河仙捉拿要犯。 这诏令都下了五六封了,烔爷一直顶着不办,哪怕是天使催逼都不动身,皆是敬重公爷为人。” 鄚天赐点点头,“阮侯不听奸臣乱命,不害忠良,鄚某自然是知道的。 是以自前年起,凡是河仙至嘉定货物,皆税费减半,嘉定至河仙的货物,税费皆免,此便是为了报答阮侯。” “是啊!烔爷可是宗室,自然要为阮家江山着想,公爷对朝廷的忠诚,咱们都是知道的。 只是,左辅权势愈发稳固,烔爷和宋大人的压力越来越大,此次派下官前来,也是不得已。 公爷实在不该上奏那封请五营兵入河仙防备暹罗的奏疏啊!这不是给左辅借口嘛。” 到了此时,鄚天赐赶紧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后悔的表情。 “谁想事情如此赶巧了,暹罗剧变,随时可能失控,咱们确实要防着点,河仙兵少,不就得找阮侯请兵嘛” 随即,鄚天赐又带着点点不满说道:“这就算本公请兵,阮侯和宋统军似乎也不用派万人南下吧?这让张褔峦那奸贼看到,定然会逼着我等前往窥探暹罗,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先下手,堵住他的嘴巴。” 阮仲明明白了,鄚天赐的意思就是,你们要是敢来真的,老子就敢拉着你们真的去打暹罗。 到时候是海上出点问题,还是被困在尖竹汶城下,那就怪不得了,反正河仙有大海船,他们是安全的。 “烔爷和宋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最少出动万人,是天使拿着定王诏令亲自前来督促的。” “那就是说,天使一旦离开,掌营这万人就可以离开是吗?”鄚天赐立刻问道。 “公爷乃是明事理的人,左营兵既然来了,怎么能马上撤退,那就太假了,只能徐徐图之。 除此之外,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过。 烔爷和宋大人为了撤兵,肯定是需要上下打点的,这撤军时间,就由不得我们了,且公爷既然上了奏疏,也不可能一兵不留吧。” 鄚天赐故意有些愤怒的看了阮仲明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立刻变得淡然。 这在阮仲明眼里,那就是鄚天赐准备忍下这口气的具体表现了,心里顿时大为兴奋。 河仙可有的是钱,随便抓一把,那就享用不尽了。 “本公最多能接受五百兵入河仙,左营兵家眷必须全部返回,前番给予的建房之材料也一并奉送,每兵再给一贯开拔银。” 阮仲明兴奋已极,他算了一下,光这一项河仙就要出一万二三千银,但下面人总要给点,留给各级将官分润的也不多。 当即壮起胆子摇了摇头,“五百太少,至少要驻兵八百。 一来可以应付左辅,二来暹罗若真有警,大兵也能为公爷分忧。” 鄚天赐缓缓背过身去,还不着痕迹的驼了驼背,造成一种有些无奈和沧桑的感觉,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八百兵中,必须有三百放到靠近边境的芹渤府去,河仙只能留五百。” 阮仲明大喜,“芹渤府生活艰苦,又要面对暹罗人,这吃食、被服、军饷可不能待薄了。 末将斗胆,来是烔爷和宋大人吩咐了,左营兵是为河仙安危而来,还请公爷多多厚待,每兵每月饷银当比河仙镇军稍高,若能以十贯为准,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家伙,河仙之兵因为都是亲族,事务也繁杂,是以饷银非常高。 而嘉定的五营兵完全就是唐代的府兵,给了大片土地,不用缴税,因而几乎没有军饷,甚至番上宿卫还得自备武器、粮食。 现在宗室烔、宋文魁两人张口就是一兵十贯,这八千贯(两)银钱会落入谁的口袋,可想而知。 这钱对于河仙来说,也不少了,虽然给的起,但鄚天赐不会给。 因为一旦给了,资金如此充足,宗室烔和宋文魁两人分润以后,搞不好会舍得跟下面的左营兵分一点。 那么这样一来,就不能激起左营兵的不满,无法破坏他们的军纪,让他们在河仙胡搞了。 于是鄚天赐转过身,眼带怒火的看着阮仲明,“阮掌营,真人前面不说假话,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重新说个数!” 鄚天赐这种当了几十年藩王的人发起怒来,还是挺吓人的。 阮仲明自然不敢把他逼急了,再说他本来准本的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于是假装思考了片刻,“每兵每月八贯,若是可以,末将这就派亲信回嘉定为公爷说项。” “五贯,这是本公能做主的极限!”鄚天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个价格,八百兵每月四千两,每年就是四万八千两,假如嘉定五营的中高级军官七八十人分,一人也能分不少。 但这肯定不可能均分,应该是宗室烔和宋文魁拿大头,各营掌营拿小头,而原本准备给下面兵丁也撒一点的,自然就没了。 但也可以接受,营兵都是府兵,能免了他们自备粮食服役,还不够他们的乐的么? 阮仲明完全小觑了河仙这种世界对人的诱惑,当即点了点头。 “请公爷容下官派人回报,想来烔爷与宋大人,定能体量公爷的难处。” 。。。。 离开了阮仲明的兵营,鄚天赐对着身边一个扮做谋士的老者拱了拱手。 “郑翁,看见了吧,咱们这些华人在南洋,就是这么难,处处要被人催逼。” 郑莫赛点了点头,“是啊,河仙有河仙的难处,暹罗如何不是呢。 阿迦达王近些年愈发敌视我们,要不是缅人来侵,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说着,郑莫赛又露出了笑脸,“好在国英与子布都是咱们华人年轻一代的豪杰,若得他们两人接力,日后管他什么王侯,就别想再催逼我们了。” “哈哈哈哈!”鄚天赐开怀大笑了起来,“若能得国英兄弟爱女为媳,鄚家门楣有光啊!” 这两天老书写了一万一,脑子都写蒙了,还差一章我晚上看看能不能码出来,万一不行,就本周内找个时间补。 (本章完) 第114章 人形自走炮上线 第114章 人形自走炮上线 确立了关系之后,郑信和莫子布的关系,立刻就变得亲热又奇怪了起来。 原来基本就住在城外的莫子布,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被邀请往郑信府邸上跑。 而郑信前两天还把莫子布当兄弟臣下的那股劲,一下子就没了。 他在莫子布面前变得端起架起来了,还时不时支使莫子布干点这那的,说起话来爹味十足。 好吧,这大概就是全世界老丈人的统一模样了。 郑莫赛回来了,还又带来了莫子布的三哥鄚子溶。 鄚子溶这家伙怎么说呢,就是丐版鄚天赐。 治国理政、屯田练兵、行商外贸这些,鄚子溶都是七窍通了六窍。 还剩一窍不通。 但除了这些以外,鄚子溶长相帅气,身材高大,是四兄弟中个子最高,长相最英俊的。 还生得一双焦恩俊式的桃眼,看谁都像在放电,极受女人喜欢,大姑娘小媳妇儿极少没他拿不下的。 同时,鄚子溶的文学水平,也是四兄弟中最高的,直追祖父鄚玖,比父亲鄚天赐还略胜一筹。 管你五言七言还是词曲,张口就来,鄚天赐有些诗句,干脆就是鄚子溶代笔的 此外他还特别擅长丹青,历史上鄚子溶残留的几幅字画,颇得明香人,越南大文学家,在越南文学史上有极重要地位的嘉定三子之郑怀德和吴仁静的推崇。 据说河仙衰落后,鄚子布孙子辈的鄚侯耀、鄚侯熺兄弟,还靠鄚子溶的书画结交郑怀德和吴仁静等,请他们上书阮朝明命帝,让鄚氏子弟继续镇守河仙。 至于书法嘛,鄚子溶也说得过去,师法赵孟頫,隶书、楷书皆有几分神形。 可以说,从鄚玖到鄚天赐,两代人的文学修养全部遗传到了鄚子溶的身上,鄚子潢、鄚子淌、莫子布三兄弟一根毛都没捞到。 咦! 莫子布眼睛一亮,站起来围着三哥鄚子溶来回转圈的观察,嘴里还不停地啧啧称赞。 这好啊!这大高个,这白皮肤,这桃眼,还他妈能吟诗作赋,琴棋书画皆有所长。 稍微包装一下,不正好是欧洲人眼中完美的文明、高尚、博学的东方人形象吗? 这要是到了欧洲,不得把一票欧洲贵妇给迷的死去活来的? 到时候炮啊不对,泡上几个王国、公国的王后、公主啥的,那还不得给自己几船几船的带回来援助啊! 莫子布此时,正在头疼赴法使团的正使呢。 他自己是不可能去的,不提此时海上远洋的危险,就是时间上也不可能。 去八九个月,回来八九个月,欧洲再待上三四个月,直接就快两年了,这还是得来去都正好都赶上洋流和季风的情况下。 就以目前的情况,莫子布要耽误个两年时间,那时局就跟他拜拜,没什么搞头了。 同时伯多禄和林通两人也不行,伯多禄与莫子布只能说是互相合作,说难听点就是勾结,你让他做正使,那就等着被坑死吧。 林通能力是有了,但他地位太低了。 现在的法兰西是什么,那是欧洲的文明之巅,巴黎就是全欧洲的文学、艺术、高逼格之都。 林通这么个小文官,文学艺术一窍不通,身份地位低下连个爵位都没有,欧洲现在的确是有中国热,但也不至于让欧洲的王公贵族把一个东方官吏捧起来。 要让他们捧,除了必要的文学修养以外,还必须要有出身,必须得是贵族。 那,简直没有比鄚子溶更适合的,放到欧洲来说,他的父亲高王的称号拥有者,实控河仙的国王级别君主。 外祖家是广南国的旁系王室。弟弟是洛坤大公国的大公。本身也拥有伯爵的爵位。 嗯,没有封一个就是,比如莫子布把北大年划给鄚子溶,当然不是真给,而是让他顶个北大年伯爵的名号,每年给点年金就行。 这样一来,简直是完美,一个长相超级帅,文学修养吊打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人,还是国王的儿子,大公的兄长,有封地的伯爵。 这要是到了欧洲,到了那片玩床上政治的‘热土’,穿上一身飞鱼服,吟诵几首东方诗句。 什么,做的诗可能不太经典?那莫子布现场抄一首给他就是。 这到了巴黎,还不立刻就成为时尚的宠儿,引领一个风潮。 路易十五不是一大堆女儿,找不到门当户对而选择不嫁人嘛。 玛德,什么门当户对,鄚子溶这样的人形春药往面前一坐,看她们嫁不嫁。 不嫁也能留个种,到时候把波旁王朝的血脉给拐到东方来,干涉北美的法理道统不就有了嘛。 “兄长,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要好好学一学法语了。”莫子布突然对鄚子溶说道。 “学法语?”鄚子溶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后很不屑的一撇嘴。“我没事学那西番语干什么,猿啼鸟鸣一般,不学!” “因为你马上就要去到欧罗巴洲,去到法兰西了。”莫子布很认真的说道。 “老五,莫龙头你什么意思?可不要害人啊! 我过的好好的,谁耐烦在海上一漂八九个月到西番洲去,我不去!” 鄚子溶很坚决的拒绝了,到底是港口国长大的,知道这远洋航行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兄长,我可听说西番欧罗巴洲最为喜爱中国之人,又流行床上政治。寻常商贾去的话,人皆以妻女款待。” 莫子布极力诱惑着,但凡长得帅的男人,一般都很滥情,因为他们面临的诱惑太多了。 而这种事情一旦非常容易地开了口子,本身意志力又不坚定的话,开的口子就基本关不上了。 鄚子溶就是这样,但在河仙有父亲鄚天赐和正妻裴氏管着,鄚子溶根本腾不出手来逍遥,经常跟做贼一般。 因此听到莫子布这么形容,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若是兄长这等身份的去了,就是公主的郡主、王国的公主,甚至是王后,也说不得可以一亲芳泽,要知道欧罗巴人可是能公开有情人且以此为傲的。” 鄚子溶听的心旷神怡,但一想到从河仙到西番欧罗巴洲那八九个月的海上航程,以及海上的风险,鄚子溶很明智的摇了摇头,非常言不由衷的说道: “休要在我面前说那些,我与你嫂子情比金坚,早就除去巫山不是云了!” 咦,有点道行啊!莫子布更喜欢了,要是鄚子溶完全没点底线和头脑,他还不放心呢。 于是莫子布打上了利益牌,“三哥,你看咱们鄚家河仙的位置,地处四面接壤的要地,被暹罗、安南两大国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祖父,父亲两代人辛苦谋划,都是在为了河仙能拓展一下生存空间,而要拓展,唯一的可能就是拿回加嘉定,。 但咱们拢共不过二十万民,兵将千余,仅靠自己何时才能实现? 所以必须要仰仗外援,而法兰西是欧罗巴盛国,若是能与之结盟,得到西番火铳大兵相助,定能成事。 这是咱们鄚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三哥若能作为正使,替鄚家出使法兰西,那就是咱家的大功臣,身前富贵,身后宗祠牌位一定在最上一排。” 不过,让莫子布意外的是,以往他无往不利的法宝,突然失效了。 世上就有那么一群人,生来就爱躺平,你说一千道一万,哪怕画十万个大饼,也难抵挡他们拒绝风险,只想一辈子安安静静吃喝玩乐的心。 鄚子溶就是这样的,他迟疑了半晌,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老五,我知道你这是要抬举哥哥我,但我真不是那块料,要不你让二哥去吧。” 你有种! 莫子布在心里给鄚子溶竖了个大拇哥,但谁叫鄚三哥是最合适的人选呢,于是莫子布只能放出大招了。 “那也行,不如我就把出使欧罗巴的正使条件写上,让父亲决定谁去吧!” 尼玛,鄚子溶恨不得冲上来给莫子布哐哐两拳,要是打得过的话。 老二鄚子淌是个古板的正人君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他合适。 更何况条件还是莫子布拟的,最后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与其让老爹鄚天赐一顿教训,还不如现在就同意呢,至少还能得到点夸奖。 “好,我去,回去就学法兰西语。”鄚子溶还是很识时务的,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莫子布大喜,“不用回去,伯多禄主教,出来吧,我兄长就交给你了。 两个月内我要他不但能熟练使用标准语,还要没有口音,甚至可以用标准语作诗。” 伯多禄也一脸奸笑的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他在河仙传教好几年了,自然是熟悉鄚子溶的,心里也觉得此人是最适合的正使人选。 有他和林通辅助,必定能签回一个极为有利的条约。 深谙欧洲政治操作的伯多禄很明白,千万不要小看男人在床上的作用。 鄚子溶要是能在床上‘搞’定巴黎那些各国贵妇,对于签约的帮助,绝对是极大的。 “大公爵阁下请放心,我会好好让三公子认识到出使欧洲之好处的。”伯多禄用法语兴奋的说道。 他是干什么的,他是传教士,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洗脑,外带传授各种知识,相信经过他地狱般的训练,鄚子溶一定会脱胎换骨。 “那就拜托主教了,哈哈哈!” 两声奸笑中,鄚子溶这个人形自走炮的人设,算是立下了。 (本章完) 第115章 反叛,郑信的缺点 第115章 反叛,郑信的缺点 郑信此时,其实还是有点危险的,从芭提雅到梭桃邑再到罗勇城,这一片区域是暹罗仅次于湄南河平原的富庶区域。 在这片区域,生活着大约四十万人,这四十万人中也有大量领主,他们敏锐感觉到了阿瑜陀耶王朝的末路,因此都忙着合纵连横,干什么的都有。 如果加上尖竹汶地区,这里生活着足足七十万人上下,接近占了全暹罗人口的四分之一。 而郑信,并不是这里实力最强大的,实力最强大的是尖竹汶的披耶,他们家族统治尖竹汶超过四十年,根基深厚。 同时,作为暹罗的边境重镇,尖竹汶的军队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毕竟在这种地方,腐败归腐败,但要战斗力不行,搞不好全家就得完蛋。 搞定了鄚子溶,莫子布没来及休息一会,就立刻被郑信召唤到了府中议事。 座位上的郑信黑着脸,莫子布没来得及问,陈联就走上来说道: “芭莎村、万开村、克琅村的乃通欲等人已经宣布自立,把我们的人从村中驱逐了。” 好家伙,鄚子布楞了一下,自己这位岳父,对于降人都不做控制的嘛? 其实这是老毛病了,历史上的郑信一路走来,这种错误犯了一堆,最后终于酿成大祸。 暹罗的村,与中国历史上的村,还不太一样,由于暹罗地处南洋,水网密集,因此蚊虫、毒蛇、鳄鱼等等遍地,因此百姓必须集中居住。 又因为水网密集,可以自由划船往来,又为聚居创造了交通条件。 因此暹罗的村,实际上在中国应该称为镇,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 芭莎、万开、克琅三个村,就是罗勇城北最重要的三个村。 失去了这些地方,通往芭提雅的道路都被切断了,刚刚打下来的罗勇府,几乎就成了一个光杆城。 而乃通欲等人,便是原本罗勇城的萨克迪纳领主。 他们跟随披耶罗勇投降了郑信,但又因为原本属于他们的官位,被郑信亲信瓜分而心生不满,最终叛变。 当然,这也是郑信没法牢牢控制他们的原因。 这些人都是地头蛇,而郑信的势力仅仅就是丁壮万余,能用之兵不过两三千,基本只能控制住罗勇城,其余地方都是撒胡椒面。 “更严重的是,我收到消息,缅军开始从万岁佛城撤离,万岁佛的守军都开始向阿瑜陀耶进发,参与最后的围攻去了。 而乃通欲的亲信侍卫,则在万岁佛城出现过。” 原来这些天,又陆续有人从阿瑜陀耶的等地逃脱来到罗勇投靠。 其中就有郑信任披耶达时期的心腹坤阿拍耶勃底,以及仰慕郑信的坤参南拍罗颂陀等暹罗贵族。 缅军撤离万岁佛以及乃通欲的亲信出现在万岁佛城的消息,就是他们两带来的。 “也就是说,乃通欲很可能已经投靠了缅军。”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万岁佛城就是后世的春武里,距离曼谷很近,是泰国湾的东大门。 如果此地被乃通欲彻底占据的话,有了缅军的支持,以郑信目前的军力,就只有被堵在罗勇城这块小区域了。 郑信没有正面回答莫子布的话,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 “子布,我需要你的帮助,芭莎这三个村子必须要收复,我们不能失去那里的人口和物资。” 说罢,郑信拍了拍莫子布的肩膀,“收复这三个村子之后,你还必须为我稳住形势,等待大军北上,我要先攻击万岁佛城。” 郑信的思路很明确,既在阿瑜陀耶城没有噩耗传来的时候,他仍然要坚持臣子的身份。 上次攻占罗勇城,用的借口是披耶罗勇炮击他的舰队,即莫子布的舰队。 而且披耶罗勇是自己被吓坏了,郑信没打他就跪地请降,还愿意交出罗勇城,因此道义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现今除了罗勇城,其余地方都是被暹罗各个势力占据,郑信实在没理由上去打,尖竹汶城也一样。 但若是万岁佛的乃通欲已经投靠缅人的话,就是个非常好的打击对象了,不但能抢地盘,还能打出声望,树立威信。 而目前郑信这个阵营,完成这个任务的最好选择,就是莫子布了。 除非郑信愿意忍上几个月,等待大军合练完成再动手。 历史上就是如此,郑信对这些投靠他又反叛的人,可谓好话说尽,甚至到了最后都只能对乃通欲采取姑息的态度。 但现在,他有了莫子布这个选项,双方的关系又即将变得极为亲密,郑信自然就不想忍了。“我只能让陈联跟你一起去,他的三百人会听你指挥。”见莫子布点头答应之后,郑信接着说道。 现在郑信所部正处于挑选精兵的最后关头,实际能用的心腹也是五百人上下,现在把陈联派给莫子布指挥,算是很待遇很不错的了。 而从这些方面也看得出来,郑信对于他身边的两大助手陈联和通的安排是不一样的。 陈联只是被郑信当成了单纯的武将。 而通,现在不但负责了郑信所部的后勤补给,物资调派,还在和郑信一起挑选军官、士兵,组建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 其他发布安民告示,处理罗勇城政务,通都是郑信身边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同时,通的弟弟刍知又是郑信身边最亲近的贴身侍卫,可以说,两兄弟一开始就卡住了郑信身边最重要的政治生态位置。 也可以这么说,郑信现在最信任的,绝对是通而不是陈联或者莫子布。 莫子布远远看了人畜无害,正在从他和煦微笑的通一眼,心里摇了摇头,但是不准备说什么,毕竟那是十几年后才发生的事情。 比如你穿越到后周,当着郭荣的面说赵匡胤要反,很可能郭荣先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给赵匡胤送去。 走出郑信府邸,莫子布就看着几个粗壮的暹罗仆妇,簇拥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站在门边,看起来像是在等他。 莫子布立刻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诗诗今天特意没穿暹罗长筒裙,可能她知道莫子布家是明香人,是以特意穿了她以为的汉家女装,实际上是带有浓郁清代满汉服装交融后的女装。 上身粉边靛蓝坎肩加小衫,下身为黄绿色凤尾裙,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高一点的则是陈惠,她与诗诗穿着差不多,当然在美貌上胜过了无数筹。 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自带几分哀愁的精致脸庞,远不是诗诗这种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能比。 看到莫子布过来,不但诗诗喜笑颜开,陈惠脸上也带着丝丝笑意。 莫子布后面的陈联见了,非常高兴的举了举手,只可惜一声惠妹还没说出口,陈惠就别过脸去了。 陈联不由得异常失落和难受,当年昭法翠看上了陈惠,但陈惠是不愿意的,陈惠叔父询问陈联意见,陈联力主可以跟,自此陈惠就不大理他了。 莫子布无奈,也只能拍了拍陈联的肩膀,昔日他想通过堂妹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源,但没想到害了陈惠一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子布哥哥,你是真的愿意娶我吗?” 莫子布还真没想到,这小姑娘见面第一句就这么生猛,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然愿意,不过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三年后的你。” 三年后诗诗十六岁了,成婚正合适。 诗诗闻言眯起来了眼睛,看起来很满意,不过她马上又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靠近莫子布低声问道: “我听刍知说,你把你原来的妻子,广南国的公主砍成了一块一块的,是真的吗?” 捏麻麻的,莫子布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不是因为诗诗,而是因为刍知。 你他妈什么意思,有想法? 不过诗诗好像对莫子布特别满意,看他脸都黑了,立刻笑嘻嘻的说道: “我觉得子布哥哥做得好,那种不守妇道还没眼光的贱婢,砍成一块一块的都便宜她了,应该抓起来放在石板上让阿方踩她。” 阿方是一头雄性战象,而让战象把人在硬石板上踩死,是南洋各国都很著名的刑罚,类比中国的腰斩。 莫子布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在诗诗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就像穿越前面对一堆堆刁钻的问题的堂弟堂妹一般。 诗诗被敲得连忙往陈惠身后躲,边躲边呼痛,“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 不过子布哥哥,我看大祖母正在训练一个妖艳的女子,好像是前披耶罗勇的女儿,母亲说那个是要送来送给你铺床叠被的。 你不要那个女子好不好,诗诗不喜欢她,只要你愿意不要她,我把惠姐姐给你送回去,让惠姐姐给你铺床叠被,嘻嘻。” 陈惠本来没事,结果被诗诗这一说,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不敢再看莫子布,拉着诗诗头也不回的跑了。 (本章完) 第116章 逆向复古大方阵 第116章 逆向复古大方阵 军事改革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本来莫子布是要玩线列步兵方阵的,但他人太少,缺少大量的燧发枪,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他不要钱般的,一仗就打光几万斤火药那么豪横。 最重要的是,莫子布没有骑兵,这就导致他很难对付来自缅军以及未来假想敌北郑军的骑兵,甚至很难应付大量肉搏兵的冲击。 他这薄薄的几排大横阵,很容易就被敌人直接打穿。 芭提雅之战时,如果来的不是缅军火枪手团,而是满清健锐营,莫子布肯定兵败身死了。 同时,南洋又还有战象这种玩意,精锐的战象如果用坚硬的铁板遮护住额头的话,现在的燧发枪并不能立即对它造成严重伤害。 于是在芭提雅之战后,莫子布进行的军议中,东西方的军官们集思广益,在屏除一条条不可能实现的前提之后。 最后总结出来的作战方式,莫子布一看,这特么不是经常在知乎上能看见的西班牙大方阵嘛。 而且还诡异的非常合适,因为莫子布为了向荷兰人释放善意,稳住荷兰人,大价钱从荷兰买了一批军械。 一共五百枝火枪,其中燧发枪只有五十杆,其余绝大部分,竟然是十六到十七世纪流行的西班牙穆什克特重型火绳枪, 不过这些枪的枪龄倒是不长,因为欧洲现在火枪革新很快,许多老式枪械的作坊并未完全淘汰。 加上重型火绳枪非常适合在野外击杀大型猎物,比如熊、鳄鱼、北美野牛等,是以到现在都还有人生产。 这玩意比普通的火枪大了一圈,长度能达到一米八,净重一般都在二十斤左右,连铅弹普遍都有一两大小,威力非常大。 历史上满清还受这玩意启发,制作出了中国独有的火器-抬枪。 而且抬枪还不属于奇怪的发明,反而是非常适合工业不那么发达的东方战场,属于火炮和火枪之间的优秀火力补充,机动性强,威力还大,能一直用到十九世纪末。 那么这样一来,重型火绳枪莫子布有了,轻型火绳枪就用燧发枪代替。 长矛手他有,甚至莫子布还有重甲长矛手。 因为李献文下南洋时袭击了一个清军军械库,还杀了几个水师百总,抢得适用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锁子甲四十套,不那么适用的无袖布面铁甲十套。 至于西班牙大方阵的标配剑盾手莫子布也有,这玩意完全可以用东方的刀盾手平替,藤牌甚至比西班牙的圆盾更好用,火炮他更是不缺。 于是,经过再一次综合现实的考虑,莫子布这一千多人,又变成了西班牙大方阵。 这样不管面临骑兵、象兵,还是人海战术,都能基本游刃有余了。 而万一要是还碰见缅军这种不知道变通玩线列步兵的,莫子布也能继续组成线列步兵跟他打, 当然,要是遇到步骑炮齐全,还能协同作战的全欧式陆军,嗯,那还是跑吧,肯定打不过的。 但以目前的南洋来看,英法荷自己在南洋都没有这样的陆军,就遑论其他国家或者势力了。 。。。。 清晨,陈联带着三百人赶到莫子布这边集合,却看见他没有准备骡马和推车,不由得大为诧异。 因为芭莎等村还是有两三千兵丁的怎么样也要准备一些辎重啊。 更别提乃通欲如果真的入主万岁佛的话,依照万岁佛的人口,起码能拉出七八千人。 然后,陈联没来得及提问,就看到了港口边热闹的场景,大量民夫正把后勤辎重往船上搬。 “我准备直接去攻打万岁佛,让你的人做好上船的准备。” 莫子布可不打算一步一步攻过去,这几个村子背靠万岁佛府,动员能力强得很,他一个外人又不熟悉地理,慢慢打不得打几个月。 所以,莫子布决定,直接走水路偷袭万岁佛,先打躲在芭莎等村后面的乃通欲,再去收拾占据芭莎村,被乃通欲顶在前面坤罗摩、蒙宋等将。 陈联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人家估计早就做好准备挖坑等你了,还慢慢扑上去打,那得打到什么时候,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我们并未坐实乃通欲投靠缅人,就这么直接去打万岁佛,是不是有点于礼不合?” 莫子布只想翻白眼,难怪陈联在郑信身边竞争不过通,实在太没有政治头脑了。 当下莫子布也只能耐心解释道: “我们此去偷袭万岁佛,如果城中是缅军占据,那就是收复失地。 如果是乃通欲,那么他肯定就是私通甚至投靠了缅人,不然他就没法占据万岁佛。”陈联恍然大悟,万岁佛城据说有缅军三千人,乃通欲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收复万岁佛的。 而在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情况下,他还入主了万岁佛,那就只能证明他投靠了缅人。 所以去打万岁佛,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正义的。 。。。。 万岁佛城,情况跟郑信和莫子布猜测的差不多,乃通欲就是投靠了缅甸人。 只不过这个投靠,跟一般意义上的投靠,还是有点区别的。 阿瑜陀耶的围城战到了最后的时刻,但同时满清大军已经开始在缅北集结,这次来的可不是什么久不经战的云南绿营,而是真正的精锐。 白象王孟驳深知这一点,于是亲自回国到阿瓦坐镇,将前线指挥权交给了亲王摩诃阿罗多。 但白象王刚走不久,摩诃阿罗多就患病,竟然十几天就殒命。 缅军士气遭受严重打击,白象王孟驳只能火速任命大将梯诃波底为主帅,要求他不管国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撤军,并且必须在四个月内,攻陷阿瑜陀耶城。 而为了完成攻陷阿瑜陀耶城的伟大目标,梯诃波底采取了全面收缩的战略。 他从缅军已经占领的万岁佛(春武里)、叻武里、巴真武里等城市撤退,以集中全部兵力猛攻阿瑜陀耶。 当然,缅军收缩兵力,并不代表是要放弃这些地方,白象王孟驳还指望着击退满清之后,继续统治暹罗呢,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缅军唯一的办法,就是扶持当地败类担任傀儡。 但,乃通欲这个败类傀儡当的又不是很彻底,毕竟缅人和泰人是几百年的冤家,互相仇视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激烈的程度。 他要是主动出来说他投靠了缅人,那代价就太大了。 于是缅军就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缅军可以将万岁佛让给他,但是他必须挡住南边的郑信。 这.这个条件对于乃通欲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双方于是一拍即合。 当然,缅军绝不会告诉乃通欲,他们在芭提雅一战出动的是最精锐的近卫火枪手团,也不会告诉乃通欲,他们输的那么惨。 他们只会把这场战斗说成一场小小的阻击战,把特意从阿瑜陀耶调来的缅军,说成是普通队伍。 战损近六成的惨败则变成了互有胜负僵持中,突然郑信所部的大海船来了,他们只能撤退。 而乃通欲这个蠢货,由于郑信所部进罗勇城的时候,并未经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乃通欲看见的,也是追随郑信而来的六七千丁壮,乱糟糟闹哄哄,还不如罗勇城的精锐。 于是他很快相信了缅军城守的话,先命令麾下的坤罗摩等人策动芭莎三村反叛,以此为投名状进入了万岁佛城。 随后接收了缅军留下的一部分军械,缅军再把于阿瑜陀耶城等地俘虏的暹罗军一千多人,也交给了乃通欲,让他成为了防备郑信北上的堡垒。 万岁佛城内,为了控制人心,乃通欲实施了严格的宵禁政策,除了他手下的兵丁以外,任何人在太阳落山后都不许上街。 但同时,乃通欲自己却从各处村镇中掳掠了大量女子,搜刮了数不清的山珍海味,天天在自己的昭孟府邸和心腹们大吃大喝开银趴。 而为了安全,乃通欲又把麾下的四千军队全部安置在城外,城内由他的心腹数百人看守。 每日乃通欲会派使者出城,召唤哪个营的士兵进城,驻防的任务就由哪个营担任。 同时,对于今天担任驻防任务的营头,乃通欲也会给与一定金钱和食物上的奖励。 你还别说,他这套控制手法,还勉强行得通。 至少经过十几天的轮换施恩之后,乃通欲逐渐在这些成分复杂的官兵心里建立了一定的威信。 至于他满足下口腹之欲和生理欲望的蛮横,比起缅军的残暴,简直不值一提。 是以万岁佛城在缅军撤走之后,还真安定了不少。 (本章完) 第117章 细分细分再细分 第117章 细分细分再细分 莫子布自然不会直接一头撞到万岁佛城去,他还是得提防下情报有误,要是缅军没走,肯定要换一种打法。 于是,舰队还刚过梭桃邑不久,莫子布先头侦查船两艘就到了万岁佛城外。 他们不但靠近侦查过,还在傍晚上岸抓了几个渔民全家,确认万岁佛城的缅军已经撤退,昭孟(城主)确系乃通欲之后,就赶紧回来报告。 莫子布把事情了解清楚后,也立刻就有了定夺。 他看着陈联和武文勇、陈旭三人说道:“看来乃通欲并未下定决心当缅人的狗,城内并无缅军,这就好办了。 他不是只相信自己的心腹,每天搞轮换嘛,咱们直接给他来个直捣黄龙。 陈旭,你挑选三十精兵直接上岸潜伏到城外,杀了乃通欲出城亲信。 陈联、武文勇各挑一百五十精兵在港口潜伏,陈旭杀了乃通欲亲信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接应陈联和武文勇进城,直接在昭孟府中干掉乃通欲。” “若是这样的话,乃通欲的亲信不能杀,必须要他配合。”陈旭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权限都给你,必要时许诺些银钱、土地都是可以的。”莫子布毫不迟疑的说道。 陈旭这家伙常年在千里长沙、万里石塘中穿梭打劫,黑的比暹罗人还暹罗人,本身还会说一点暹罗话,配上几个陈联麾下的真正暹罗人,保管没人能看得出来破绽。 至于这种刺杀、绑架、挟持的活,他是最擅长的。 刚才陈旭这么说,并不是在说任务困难,而是在要临机处理的权限。 。。。。 坤乍蒙手提长刀,带着十几人骑在战马上,朝城外军营慢悠悠的过去。 不过说是战马,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马匹。 暹罗地处南洋,极为湿热,马儿并不是很适应这种气候。 因此暹罗的战马只能养在北部的高山上,大部份时间,这些马儿也都在高山上渡过。 只有在10、11、12、1这四个月份,气温在25至30度左右的时候,才会来到阿瑜陀耶及其周围。 因此马儿在暹罗,属于是顶级奢侈品,别说用它来作战了,等闲骑一下都是舍不得的,养护更是需要大量金钱。 而坤乍蒙的这些战马,就是他们与缅军合作的象征。 因为缅人最喜欢用战马这种在缅甸不怎么名贵,但是在暹罗非常名贵的玩意与暹罗人贸易,乃至像现在这样的赏赐。 万岁佛城背靠暹罗湾,西面直接就是港口,因此陆上的军营,就建在北、东、南三面,分别控制进城的三条小道。 时值清晨,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坤乍蒙打着呵欠,甩了甩手里的长刀,把它放回马侧,心里对于乃通欲,还是有几分不满的。 因为乃通欲的乃,后世翻译成先生,但更应该翻译成君或者阁下。 后世所有泰国男子都能用,此时并不能。乃在此时,更多是对一种亲贵身份和官职的表达。 不过并不是爵位。 它往往代表此人在统治一地的披耶麾下担任亲信官员,或者他跟披耶有很近的亲缘关系。 但在萨克迪纳农奴制中,乃并不是贵族,无法获得授田,因此在制度中的地位并不高。 比如乃通欲,他实际上就是披耶罗勇的亲信官吏兼远房侄子,放到满清来说,可以看做是知府级别的披耶罗勇,从家乡带来的幕僚师爷。 坤乍蒙则是拥有坤(子爵)爵位的领主,是有封地和农奴的贵族。 放到满清来说,就相当于知府衙门里面的同知、推官等,虽然是佐贰官,但也是正式官员。 若是披耶罗勇还在,那么他的幕僚乃通欲的地位,肯定是要比坤乍蒙高。 但现在披耶罗勇已经被郑信软禁了,乃通欲却还要在坤乍蒙这种贵族头上发号施令,难免就要引起他的不满了。 且为了安全,乃通欲搞出的这个轮换制,是不许当天进城的兵将在城内留守的。 时间一到,并不大的万岁佛城内外大门紧闭,乃通欲用几百人守住内城,外城直接宵禁。 所以当第二天需要维持外城防御的时候,就必须要在天亮的时候,甚至天亮之前,召城外之兵进入外城值守。 这就使得经常担任出城使者任务的坤乍蒙痛苦不堪了,这天天晚上大酒喝着,银趴开着,但是第二天六点就得起床,换你,你也难受。 打了个巨大的呵欠,惺忪的眼睛里布满了水雾,坤乍蒙夹了夹马腹继续往前走,突然他看见远处有一伙人趴在地上。 坤乍蒙并未多在意,因为这种早起去捕鱼、打猎或者海边摸螃蟹、海螺的渔民并不少见。 这些农奴一般也不敢直视贵人,全是像这样跪伏在地上。 但坤乍蒙来了点兴趣,把手一挥,“去几个人看看,有没上好点的蚝、螺之类的,弄点回去煎着吃。” 他们集体勒住了马,几个随从嘻嘻哈哈的走上去就准备翻这些渔民的筐,他们可没有付钱的打算,能白捞点新鲜的蚝、螺也算不错。 但异变突然发生,跪在地上的一群渔夫突然暴起,嘻嘻哈哈前去的几个随从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在地。坤乍蒙正要调转码头逃跑,一个矮壮的汉子飞身扑来,直接就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 坤乍蒙正要大喊,矮壮汉揪着他的脑袋,狠狠的往地上一撞,接着咔吧一声,昏头昏脑的坤乍蒙下巴就脱了臼。 其余的人也飞扑过来,对着外围的骑士,就是连捅带砍,好多情况都没摸明白,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最后面的见势不对也要跑,陈光祖手持长弓八字步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四支箭先后射出,三骑逃跑者应声落马。 这份准头,哪怕是在满清,也是很不错的了。 趁着这个混乱,人数多出一倍的陈旭所部,四面合围,很快就控制了情势。 惊恐万分的坤乍蒙这才发现,这些人为什么要跪在地上了。 原来是在遮掩衣袍下的武器,宽大的鱼篓河中也别无他物,全是明晃晃的刀剑。 “想活命就点头,能配合说不定还有好处给你。” 陈旭一把将坤乍蒙提了起来,后者大概已经猜到这些人是从哪来的了,赶紧飞快点头。 咔吧,下巴合上了,但坤乍蒙仍然忍不住揉捏生疼的脸颊。 脑后肿痛的大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在提醒他千万不要惹恼了这些家伙。 当然,十五人出城,现在只剩五个还能站立的这份事实,也提醒他这些人的凶残。 “贵人饶命,只要留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愿意干。” 陈旭还愣了一下,这个胆小的暹罗人,竟然会说潮州话。 “小人外公也是从潮州来的上国华人,这潮州话,我是从小就会。”坤乍蒙很有眼力劲的赶紧说道。 好吧,这暹罗的纳真,可真是不少。 虽然一般人并不把这种血脉疏远的母系纳真,当做真正的纳真和华人看,但不妨碍他们多啊。 “主将要乃通欲的命,不要你的。只要能配合,送你去洛坤,照样做的坤。若是不肯,现在就杀了你,我们再去抢门。” 陈旭冷声说到,既然是个纳真,那就好多了,至少双方有共同的纽带。 主将不是指莫子布,而是指郑信,现在阿瑜陀耶城还没有破,他连披耶罗勇的官职都不能自封,于是只能用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称呼。 只考虑了十秒钟,坤乍蒙就点头同意了,“这得拿命去赌啊!能不能加点,我家在贴披碧叛乱中失去了几百年的积蓄。” 原来又是个倒霉蛋。 贴披碧是阿迦达王的一个弟弟,在缅军攻陷达城之前在巴真作乱,很多人卷入其中。 还挺贪财,陈旭差点就要笑出声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真贪财,还是假装出来的贪财,至少证明他合作的意愿,是有的。 “既然是纳真,为何还要跟着乃通欲,应当追随主将。以后复国要什么没有!”陈旭有些感慨的说道。 “啊?”坤乍蒙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我这样的,也能算纳真吗?” 这一下,直接把仙游人陈旭的脑子都给干暂停了。 他们胡建人就已经很喜欢划分派系了,但是像这种细分到纳真下面还能细分的,潮州佬也确实有些牛皮。 不过这种时候可不能迟疑,陈旭大头猛点,“当然算,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每个有血统的纳真,都应该团结到主将身边,勤王复国。” 也真难为陈旭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海盗,天天听莫子布念叨这些,竟然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通大义之言,那是行云流水,毫无阻滞的就说了出来。 坤乍蒙听到陈旭说的如此流利,顿时就以为郑信那边确实是这么想的,当下大喜,钱也不要了,干劲也有了。 这种乱世,最害怕的就是背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集体,孤家寡人死都不知道怎么的死的。 于是以为自己被潮州系接纳,坤乍蒙顿时干劲满满,一股脑就把城内的布防说了出来,还主动要求一起去码头,接应陈联和武文勇等人。 而有了坤乍蒙的配合,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 陈联和武文勇带着三百人进入了外城,内城的乃通欲等人还浑然不知。 到了内城时,城头的卫兵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但早在他发现之前,陈联已经手持双刀,带着三十名精兵抢占了内城的城门。 ‘哐当,哐当!’的铜锣声响起,乃通欲的卫兵狂呼乱喊发出警报,但一切都晚了。 内城的他们只有两百多人,论精锐程度,更是不能和陈联、武文勇、陈旭这种杀人如麻的悍将比。 武文勇甚至还有空冷笑着让士兵关闭已经打开的内城城门,这次,他们要瓮中捉鳖,不使一人逃脱。 (本章完) 第118章 通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第118章 通-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关门打狗这一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有效。 武文勇先关内城城门,再封锁昭孟府四门,然后直接开始放火。 乃通欲好色蛮横素无大志,进城之后和心腹们忙于搜刮与吃喝淫乐,麾下几百亲信卫队战斗力崩坏的很快。 加上他得到万岁佛城之后,一心等着芭莎、万开等村的坤罗摩、孟松等人送来郑信率军挺进的消息,再带上收揽的这几千人去决战。 他甚至还在等着郑信派出使者到万岁佛来,只要郑信出得起爵位金钱,他不介意释放被他扣留的,从各处前去投奔郑信的民众。 因此基本没做任何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郑信手下还有莫子布这号子不讲理,有大海船,也不惧怕缅军的狠人。 会选择直接从海上而来,先干掉了他,再去解决芭莎、万开等三村。 万岁佛城中,陈联、陈旭、武文勇三人各守一面,遇到从燃起大火的昭孟府中冲出来的就枪打箭射,遇到从外面来救援的,就刀剑齐下伏击乱砍。 甚至还有三十多人守住了唯一的城门,专门截杀想要闯出城的漏网之鱼。 上午十点,莫子布也完全控制了万岁佛码头,舰队靠岸,他连水手都拉上了岸,开始围攻万岁佛城外的守军。 这些守军也没多少忠诚和战斗力可言,除了少部分跪地投降以外,大部分都四散而逃了。 城内本就不多的几千百姓看见又来了一支非暹罗军队,已经被来回搜刮三次的他们极为惊恐。 没等莫子布出什么安民告示,全城人半天就跑的只剩几百实在没地方去的老弱病残,躲在屋内瑟瑟发抖。 莫子布一见,连进城的兴趣都没有了,就在外城东门一刀将被逮住的乃通欲脑袋砍下来,亲手清洗干净后,抹上细盐防腐,让快马飞速给郑信送去。 这把后面等着参见的坤乍蒙吓得心头发毛,杀人的他见得多了,但杀了人之后,把被杀者的头颅仔仔细细的洗干净,就跟洗一个猪头一样的,他还真没见过。 那份仔细,你说莫子布准备抹了细盐之后,当场把这人头生腌了吃他都信。 战战兢兢间,直到莫子布用还沾着带血迹细盐的手向他招呼的时候,坤乍蒙才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两腿打颤,刚走拢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诶,坤是功臣,干嘛下跪,我还要在主将那边举荐你呢。”莫子布笑着一把将一米六出头的坤乍蒙拎了起来。 “听说坤是纳真,是吗?” “是,小人外祖的祖父是从潮州来暹罗的。” “那就是自己人了啊!”莫子布大笑,拉着坤乍蒙的手。 “自己人不说二话,乍蒙兄弟若是能带我们去收复芭莎等三村,那这拿下万岁佛的大功就到手了啊! 日后主将坐拥东南的时候,至少能在万岁佛做个两千莱的銮爵。” 莱是暹罗的土地面积单位,一莱等于2.4亩,两千莱就是四千八百亩。 虽然这些土地不完全是耕地,有一些渔获丰富的河段和果园什么的,但也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而且一般暹罗封臣受封的时候,还会为之配备相应的农奴。 两千莱的土地,至少要配两三百人的农奴,这已经算是中层贵族了。 坤乍蒙家在贴披碧叛乱的时候站错了队,现在除了爵位,其他都已经失去。 现在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顿时狂喜不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嗷嗷叫着要带莫子布去剿灭芭莎三村的乱党。 于是莫子布就在城外军营烧火做饭之后,命马纽尔.波恩的水师水手和水兵上岸,辅佐武世营留守万岁佛城,一边发布安民告示,一边警惕阿瑜陀耶方向的缅甸人。 随后,莫子布亲自率军倍道而行,从后方直插芭莎、万开、克琅三村。 三村的位置大约成品字形,芭莎村实力最雄厚在中间,万开在西靠近万岁佛,克琅村在东,靠近尖竹汶。 莫子布看了一下,果断做出了决定,先打芭莎村,然后掉转头去打万开村,最后让陈光耀率三百人在克琅村北面堵截,不让这些人往巴真武里府去。 王无病一看就明白了,“龙头的意思,是把坤罗摩、蒙宋等人赶到尖竹汶去?” “对!”莫子布阴险一笑,“缅军连万岁佛这样的大府都舍得放弃,我估计阿瑜陀耶城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把这些家伙赶到尖竹汶去,方便咱们以后朝尖竹汶披耶要人。” 翌日凌晨,丢下辎重,十个小时狂奔三十公里莫子布所部休整一晚后,立刻发动了对芭莎村的猛攻。 这个村子就修建在河边,影影绰绰的竹木屋大概有好几百座,沿着河湾呈长条形。 除了河流完全没有任何防御优势,而偏偏莫子布是从背后来的,根本不用考虑这个。 于是莫子布亲率军从北向南猛打,一杆子就捅到了底部。 居民三千多,驻军千余的三村主力顿时崩溃,不少暹罗人在睡眼惺忪中就哭嚎着往水里跳。 而且不止有有男人,还有大量老弱妇孺,看着惊恐万分在水里沉浮,不停哭喊的孩童,莫子布也只能硬起心肠,不去救援。 一个小时,战斗结束,驻守芭莎村的坤罗摩开打不久就开溜,将一众手下和辎重,全部留在了村里。 “挨个审问,凡是参加了坤罗摩卫队的核心成员全部斩首,一个不留!”莫子布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随后对着陈成山说道:“我给你留三百人,此村地处交通要道,务必给我守住了。” 说罢,莫子布跨上战马,带着其余七百士兵,往下一个目标万开村奔去。 。。。。 罗勇城,郑信脸上一丝丝不豫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不见。 但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表情,立刻就被通给捕捉到了。 “主将是在忧虑大军情况吗?莫龙头神机妙算、勇不可当,又深得人心将士用命,当无大碍。” 通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此时郑信就算有所不满,而也是以担忧为主,这个时候进谗言肯定会得不偿失。 但也不能完全不挑拨,只是这个阴阳的水平一定要高。 果然,郑信本来也确实只是担心,但听了通的话,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不快。 好你个莫子布,改了进攻线路也不跟他通报一声,就连陈联也是直接上船走人,没派个人回来回报一下。 哪怕就是为了保密,也不至于做到这么严格,连他这个主将也不通知吧。 而且万一信息有误,万岁佛中还是由缅军驻守,若是吃个败仗,损兵折将不说,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也肯定要受到打击。 所以听到通说莫子布神机妙算、勇不可当又深得人心云云,郑信完全没想到通是在阴阳。 他还以为通就是这么认为的呢,心里顿时觉得更不舒心了。 “通,你下去选调两千人,要选那种勤劳、朴实知道敬畏的。 把库房中的燧发枪调拨八百杆出来,按一半火枪手,一半刀剑手,剩下作为象兵的规模编队,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通大喜,他很清楚郑信这是有点生气了,因为库房中的燧发枪一半是罗勇府的库存,一半是芭提雅之战中缴获和修复的。 这其中最先进的八百支燧发枪,原本郑信是准备至少给莫子布装备四百杆的,因为这里面莫子布的功劳可不少。 但现在竟然让他去挑选精锐装备,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通还是有些年轻了,看着他急匆匆出去的背影和刚才压制不住微微有些翘起的嘴角,郑信不自觉的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 他的内心很是不安,这位历史上的暹罗大帝,还没做好从一个大臣向君主的心理转变。 他敏锐感觉到了通对莫子布的隐约敌意,但他只是因此感到很是不安,并没想好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通是他流着鼻涕时就在一起的伙伴,还是养母堂妹的儿子,与他非常亲近,能力上又可以帮助郑信分担很多,特别是非军事方面的担子。 而莫子布,现在对于郑信也很重要,别提现在他的军队还未成型,就算是成型了,倚仗莫子布的时候也非常多,更别提,两人马上就要成为翁婿了。 当然,君王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因为有两个互相竞争的强力下属,正是君王最喜欢的情况。 而没有开始心理转变的郑信,则开始有点忧虑。 。。。。 军营门外,一票昔日跟郑信有过交集,现在又围绕在郑信身边的纳真们,欢呼着就去挑选丁壮。 他们作为跟郑信有一样经历和出生的低级军官,天然就会成为郑信未来的心腹。 刍知看着欢呼的纳真们,快步走到通面前问道:“兄长,我看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与那莫子布不合? 他可不好惹,而且我看这人挺和善的,未必没有做朋友的机会。” 通淡淡一笑,指着远处刚刚还在感谢他,现在已经欢呼着到处拉人的纳真们问刍知: “你猜这些人中,有多少心里在想着取代我在主将面前的位置?” 刍知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的回答道:“应该.不少吧。” “我敢说,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有这种心思。 至于他们现在为什么没有出来争抢,是因为只有我才能在主将面前,为纳真们争取到大量的好处。 暹罗,并不大,上国潮州人给了主将太多的帮助,主将也必须要依靠他们才能实现一步登天。 不然就靠我们现在的势力,不到一万士兵想驱逐缅人,那是在做梦。 所以等到进一步打出声望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潮州大人物前来投资。而他们,注定要分到至少一半的好处。 剩下的这些,才是我们这些近臣纳真们可以分享的。 而这个莫子布,现在就有了如此大的实力,我若不与他争抢,未来这暹罗国,我们还能得到多少? 我不争,现在指望我们的这些纳真近臣,就会推举出一个能为他们争取利益的出来。 别忘了,严格来说,我们兄弟并不是父系纳真,没有一个来自潮州的父祖,没有属于我们的华族姓氏。 如果我不能成为这些纳真的代言人,未来一个銮的爵位,就是我们的天板了。” (本章完) 第119章 声望的巨大作用 第119章 声望的巨大作用 翌日,通带着选定的军官和士兵人员名单来到郑信府邸前。 但还未进门,就看到门外喜气洋洋站满了人。 未几,郑信就从府中出来,只见他身穿仪仗用的贵族铠甲,身边跟着大批近卫武官。 “通,你昨日说子布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果然一点也不假。 陈联传回战报,子布已经打下了万岁佛,收复了芭莎、万开、克琅三村。 我现在立刻要前去接应,罗勇城中一切事务由叔父莫赛老大人决断,你留城辅助。” 我草,这么快! 通直接就在风中凌乱了。 这他妈才过去十几天吧,老子说你足智多谋,英勇善战那不是真心的啊喂,要不要真的出现这种事情? 通很想破口大骂,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多想,所有人都看着他呢。 他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道‘莫子布如此善战,主将未来的霸业,总又多了一份保障。’ 于是,自我催眠后,通的脸上瞬间闪出了兴奋和发自内心的笑容。 “太好了,万岁佛归于主将,咱们在东南,就有决定性的优势了!” 郑信一直在观察着通的表情,见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并未有多少嫉妒乃至仇恨,心里觉得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是识大体的,心中不由得万分高兴。 “通,卫队挑选完毕了吗?军械是否已经发放了下去?” 通精神一振,能打怎么了,你能跟我一样做到面面俱到,不可或缺吗? 当即非常高兴地回答道:“主将,俱已挑选完毕,一千劲卒已经在等候您的检阅了。” “不用检阅,让坤阿拍耶勃底带上五百人,全部要火枪手。 子布虽然打下了万岁佛,但马上就有可能面临缅军的反扑,这五百火枪手野战或许不行,但守城还是会有极大帮助的。” 尼玛!通嘴里一阵苦涩,好嘛,他费尽心力挑选、装备的一千卫队,手里还没焐热,其中精锐的五百火枪手就没了,还是被主将送给莫子布的。 郑信来的非常快,几乎是毫不停歇的飞奔而至,两千人的队伍基本没在中途生火做饭,一路啃干粮快速赶到了芭莎村。 “子布,你真我的兵仙啊!”还隔着老远,郑信一下就从战象上跳了下来,大笑着奔向莫子布。 原本按照郑信的预料,莫子布带着一千多人,能收复芭莎三村就不错了,甚至就是收复这三个村子,也起码需要两个月以上。 毕竟乃通欲就算刚掌握万岁佛不久,但那也是人口三四十万的大府。 乃通欲让有地利优势的芭莎三村顶在前面,自己再源源不断从万岁佛调集人员和物资补充,绝对可以做到持久抗衡的。 但结果莫子布别出心裁,直接先从海上解决了万岁佛,斩首乃通欲,然后再从背后袭击芭莎三村,只用了半个月就解决了战斗。 特别是莫子布放开克琅村,迫使坤罗摩、蒙宋等人逃往尖竹汶,更是深得郑信之心,这证明莫子布是有足够政治头脑的。 不过可能是觉得兵仙这个例子,举得有点不太好,韩信最后可是被吕后杀了的。 于是郑信当即握住莫子布的胳膊说道:“子布于我,虽倾国难换,日后必不相负。 今日且让坤阿拍耶勃底率五百火枪手归你指挥,其余恩赏,且待日后。” 这也是郑信现在尴尬的地方,阿瑜陀耶城还未被攻陷,郑信目前还没有法理,自己都没有职位,下面的人就更加没法封赏,所以只能等。 “主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万岁佛百姓饱经战乱已成惊弓之鸟,我兵多国外之人无法安抚。 还请主将立刻打起仪仗前往万岁佛以安民心,谨防百姓都逃往了巴真等地。” 郑信一听,更加满意了,于是命令左右打起仪仗,用鲜金箔装饰战象,侍卫官将皆换上暹罗传统服饰,身缠锦帛,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从芭莎村往万岁佛而去。 一路上,大量逃亡到沼泽、山林的暹罗百姓见到如此威武严整的本国军队,纷纷从隐藏的地方出来观望。 郑信命随军将士拿出米饼、干果等分给百姓食用,又让随军僧侣为患病的百姓医治。 本来郑信在缅人未侵略时就名传暹罗,菩萨散村和芭提雅两战,又极大提高了他的声望。 很多人不远千里前来投靠,就是觉得他能打败缅甸人,跟着他有复国的希望。 此时见到郑军军容威武雄壮,不劫掠、不滥杀,对待百姓相当仁义,于是消息很快传遍各处。 无数百姓从沼泽、山林中携老扶幼出来跟着军队返乡,不但他们,许多在沼泽、山林中啸聚的贼寇也纷纷出来投靠。 他们大多是因为自保被迫为贼的,其中最大的一伙是盘踞盐田村的乃甘,他控制着四千多百姓,有武士三百余。 乃甘听到郑信的名声,也带领武士从盐田村出来拜见郑信,并提供犒军的细盐三百斤、米十五车、干果四百五十斤。 郑信一一收纳,赏乃甘刀剑数十把,火枪十杆,委派乃甘为盐田等三村临时官员。 其他人见到乃甘都出来拜见还得了官职委任,也纷纷从各处前来参拜郑信。 等行到万岁佛城外时,追随郑信的百姓已经有数万之多,他们纷纷来到郑信的战象前哭诉缅军和乃通欲等人的残暴,郑信一一安抚。 也有人控诉在缅军和乃通欲两次入城时,有家人被暴徒杀害,财产被暴徒抢走。 郑信当即就在城口门审问然后逮捕,按照阿瑜陀耶王朝的律法判刑。 事情一直持续到黄昏,饱经蹂躏的万岁佛民众第一次有人抚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们感动的泪流满面,欢声震天,奔走相告,称呼郑信的军队为‘威武的披耶之军。’ 随后,这些百姓簇拥着郑信,让郑信坐在一头大白战象身上,巡游全城。 当到达城内万岁佛寺的时候,百姓中有人叫嚷着让郑信为王,因为只有他能打败缅人,赶走缅人。 郑信固辞,并从战象上下来,带领百姓进入万岁佛寺礼佛,拜完佛祖之后,郑信面向阿瑜陀耶城的方向叩拜再三,泪水潸然而下。“善男子信,愿佛祖保佑我王。更赐下愿力,能使信统领大军赶走缅人,解救我王及无辜百姓。” 言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周围暹罗百姓见状也不再劝郑信为王,跟着他一起向阿瑜陀耶城的方向叩拜,从方才的欢声震天又变换成了哭声震天。 虽然阿迦达王不是个东西,但比起烧杀抢掠的缅人,那无疑又像是白莲一般了,总还是自己人。 叩拜完毕,万岁佛百姓生怕郑信离开,强行拦住郑信哀告。 直到郑信表示愿意派莫子布镇守万岁佛,绝不会放弃百姓,甚至他还要北上勤王救驾之后,百姓才破涕为笑。 我尼玛! 莫子布在旁边看着郑信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敢肯定,郑信很多情绪,并不是作假,他确实是在为暹罗遭此劫难而难受。 但在难受的同时,能如此顺滑的调动百姓情绪,使之转化为自己的助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如同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郑信本来是来接收万岁佛城的,结果到了现在,反而是万岁佛的百姓,哭着恳求他留下。 这两者的区别,那可就大了去了。 同时,莫子布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声望的巨大用处,想他莫子布斩敌数百,率先收复万岁佛城。 但城中百姓还没等他出安民告示,就跑的只剩下老弱病残三两只。 他命武世营施粥救济,但百姓更加不敢出来,以为莫子布是在诱惑他们出门,然后再加以残害。 他辛辛苦苦打了芭提雅、万岁佛和芭莎村三战,论打击缅人或者泰奸,他绝对不比郑信少。 但这些暹罗人,很迅速的都把这些胜利,全部算到了郑信的头上。 而且今日只有半天,就因为郑信的声望聚集了数万百姓,十数个拥众千人以上的土豪归附,想来到了明天,恐怕前来投靠的人更多。 且经过此一事件,郑信的声望会传播的更远,估计很快就能成为暹罗唯一的救星了。 这个声望,将会为郑信带来任何武力都无法给予的优势。 果然,第二天,大量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郑信与莫子布一起,安排百姓返回家园,鼓励他们准备耕种,郑信更是亲自下场参与修缮被缅人破坏的水渠、桥梁等。 五天后,不但万岁佛府的百姓大多返回了家园,全府四十七个村老、有爵位的土官也全部来万岁佛城拜见,郑信一一重新任命他们为官。 十日后,万岁佛北面的北柳、北榄等城的人不断南下拜见,投献土地愿意成为郑信的属官。 同时从阿瑜陀耶城方向逃出来的武士、商人和百姓甚至农奴都大多在万岁佛安顿了下来。 仅仅十天,郑信就获得了一个人口快四十万的大府,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中。 第十二天,与万岁佛隔海相望的碧武里府一伙华人,划着小船跨海来投,更把郑信的声望彻底冲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莫子布羡慕的无以复加,郑信也非常兴奋,在招待从碧武里府跨海冒死来投的华人之后,郑信有些醉醺醺的问道: “子布,我有今日,皆你之功,你有何要求,今日可以一并说来。” 说着,郑信有些不胜酒力的坐下,还大笑了起来。 “今日且醉,正是好时机,若是平日,绝不至于如此,你可得把握良机啊!” 莫子布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向他敞开胸怀,毫无戒备的郑信,心里有些难受了起来。 这个人,为人豁达、急公好义,有家国情怀,但是受限于时代和出身,并不能很好的处理与身边人的关系。 比如这次,郑信在芭莎村就对莫子布说过日后不相负,到了万岁佛之后,又说我有今日,皆你之功。 对于一个人主来说,这种话不能轻易说。 如果说了,那就马上要拿出与之相匹配的奖赏把这种大功了结,绝不能使之继续在君臣的关系中掺杂。 除非当君王的想要白嫖。 可郑信没有马上酬功的能力,偏偏又忍不住心潮澎湃的说了出来,还不准备白嫖以绝后患。 想来历史上没有他莫子布的时候,这种话郑信一定是说给他身边最为亲近,功劳最大的通听的。 这就在通的心里,不断形成了一种暗示,暗示郑信能有今天,他的功劳绝大。 可不嘛,你自己都说了,那还能有假。 但同时,郑信又被狭隘的潮州乡党思想所挟裹,大量投资他的潮州豪族,更借机形成尾大不掉的潮州集团。 导致最后他无法从基层提拔大量其他华人和暹罗人,来形成平衡潮州党的集团。 也无法拿出大量的利益来满足以通为代表,在郑信兴起中立下了大量功劳的母系纳真和暹罗本地贵族。 最后身死国灭,也就不奇怪了。 甚至最后通在篡位的时候,面对郑信,面对这个一手扶持他的人,是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的。 通甚至还怒斥郑信,为什么要薄待他们的这些功臣。 有时候,人的悲剧,往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主将醉了,我们先扶他回去休息。” 莫子布没有正面回答郑信的话,反而走到屋外,将坤阿拍耶勃底叫了进来,与他一起将郑信扶了回去。 (本章完) 第120章 布,嘌呤半升 第120章 布,嘌呤半升 翌日,郑信从宿醉中醒来,他晃了晃脑袋,对于昨晚说过的话,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但因为没听到莫子布到底给出了什么要求,心里还微微有些担忧。 但他也准备好了,莫子布不管提了什么,他都全力去满足。 不过当坤阿拍耶勃底告诉郑信,莫子布什么要求也没提的时候,郑信顿时愣住了。 随即明白莫子布是不想占他便宜,心里对于莫子布的人品,有了重新的认识。 于是,不顾自己刚醒,郑信立刻把周围的亲信文官武将都找了过来,阵势弄的非常隆重,随后再把莫子布请了过来。 莫子布刚到,郑信就笑着对左右说道:“我昔日读书时,读到礼记中的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时,不解其意,今日见到子布,终是明白了。 我昨日醉酒,当着子布的面许诺,他可以随意提一要求,但子布拒绝了,定然是觉得我郑国英喝醉了酒,趁机提要求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子布,你可小看我郑国英了,哪怕是在醉中,那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今日衮衮诸公都在场,我还是昨天那句话,你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郑国英办得到。”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露出异常羡慕的神情,这时候,不管是要人要枪还是要日后的爵位,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啊! 特别是莫子布立功甚大,完全可以开这个口。 莫子布也没想到,郑信经过一晚充足睡眠之后,竟然还敢开这个口。 同时也对这位爷的性格,有了更加充分的了解,对于身边人,那是真的大气,没的说,隐隐有一种苻坚符天王的美。 所有人都注视着莫子布,莫子布咳嗽了一手,突然上前半跪拱手,高声说道: “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日见公得万民拥戴,始知何为众望所归,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啊,岳父。”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被莫子布不半文不白的话给惊呆了。 不过他们倒不是想到了别的,因为吕布这番嘌呤半升的话,和后世总结出来的方天画戟专捅义父的梗,还没被造出来。 是以没有能把莫子布这个布,跟吕布的布以及其所带的特性联系起来。 其实就是飘零半生云云,也是后世央视加的,三国演义里面吕布只有一句‘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而且,这屋子里面的人,文化水平,嗯,也许不低,但国学水平那是相当的惨。 连郑信都只觉得这话有点熟悉,稍微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莫子布说的是什么意思。 ‘叮当!’ 不过此时,站在郑信身边,一个十几岁文吏手中茶碗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慌的他赶紧去捡,眼睛都不敢看向莫子布。 这位三十年后受封披耶,此时还叫吴康潮州纳真,便是暹罗历史上的大文学家和史学家披耶帕康。 最早的三国演义暹罗文版就是他翻译的,且他翻译的三国演义对整个暹罗的文学史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年轻吴康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但突然发现莫子布说的是岳父,顿时又觉得没啥了。 郑信以极大的毅力忍耐,但还是冲莫子布翻了个白眼,一口潮州骂扑领母就差点出了口,还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痴仔!橄榄树才结白白,你就惦记上了。” “五庄观的人参果三千年一开,三千年一结果,若等果熟蒂落,怕只能望树兴叹了!” 莫子布接口说道,郑信闻言哈哈大笑,脸上的不爽尽数除去。 陈联、郑敏成等人皆受莫子布救命之恩,都有玉成之心,纷纷叫道: “主将新得大府,又得子布如虎添翼,若能成就翁婿之美,乃暹罗美事,更是南洋华人之大好事啊!” 听到陈联等人这么说,郑信心中一动,随后摆出一副老父亲的架势,看着莫子布。 “我本欲以金银爵位相酬,既然你不稀罕,那就如你所愿吧,日后可要好好对诗诗。” 莫子布这才正式下拜,口中大喊:“小婿莫子布,拜见泰山大人!” 房屋中都是郑信亲近,还多是潮州人和鼎鼎有名的父系纳真,没有通那样的身份紧迫感。 同时又大多在芭提雅一战中承了莫子布的情,顿时都有感荣幸,大笑了起来。 本来嘛,莫子布也不是非要用如今这样的方式确定两人的关系,他本来是想等着郑莫赛和父亲鄚天赐两人谈好,郑信首肯就行。 但不知道怎么的,郑莫赛回来之后,郑信却突然不提此事了。 而另一边,林通最近从河仙来,又带给了莫子布一个让他不安的消息。 原来郑莫赛虽然与商议的差不多了,但却卡在了最后一步。 鄚天赐希望能够暗中赞助郑信二百吨的大海船五条附带水手,刀枪战象无算,粮米更是愿意敞开供应。 看着是好事是吧,但鄚天赐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尖竹汶府。 他要求郑信担任了暹罗王之后,一是放弃对柬埔寨的干预,二是可以将尖竹汶府割让给河仙。 鄚天赐虽然是在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其实希望郑信能答应其中一条就可以,但以郑信的脾气,他其实一条也不会答应。 因为他靠的,就是拿到驱逐缅军的盖世之功,才能让暹罗人服气,拥戴他这个仅仅还是个二代的暹罗人为王, 而鄚天赐提出的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会极大打击郑信在暹罗人心中的威望,双方无论从哪里看,都没有达成交易的可能性。同时,莫子布也猜的没错,郑信身边的通,就是在给郑信不断建言,通对郑信说道。 ‘莫子布文武双全,本是佳婿,但奈何不是潮州人,背后又有父亲自称高王,有鲸吞边境之意。 若郑莫联姻,莫子布背靠河仙,未来一定会是子孙之患。’ 嗯,说的还挺准确的,只不过不是郑信子孙之患,而是你兄弟两的‘祸患’。 要不是老子还有几分美貌,莫子布看了看这具身体的高大魁梧和浓眉大眼。 幸好诗诗对他印象很好,心里向着莫子布,也幸好通的弟弟刍知年轻,忍不住在诗诗面前说莫子布的坏话,结果让莫子布敏锐的感觉到了。 玛德,差点被坏了好事。 而同时,经过这一串的变故,莫子布又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那就是虽然鄚天赐摆明了要传位给他,父子两能同心同力,但终究不是一个人。 鄚天赐有他的抱负和要求,与莫子布的诉求并不是百分百一致的。 河仙背后也有一群人在推着鄚天赐,推着他要从暹罗的混乱中为粤西佬谋求点利益。 毕竟河仙太小,以鄚家为首的粤西佬可是眼馋好久了,以前被潮州佬把持着他们插不进去,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上下其手。 至于莫子布所描绘的美好未来。 唉! 寻常人五年以后的事情都不大看得清楚,你要他慢慢谋划十几年,有可能他到死都吃不到胜利的果实,确实有些为难人了,鄚天赐也不例外。 河仙确实是莫子布最大的倚仗和最后的港湾,但莫子布及麾下兵将与鄚天赐和麾下的河仙文武目标,并不是百分百一致。 所以莫子布只能这会自己出来,主动把他和郑信的关系彻底夯实。 可就在众人准备为此再准备欢庆一天的时候,被莫子布安排前往湄南河口侦查的水师少校让.皮埃尔,带回来了一个让众人心头咯噔一下的消息。 阿瑜陀耶城仍然还在坚守,城南和城东南至少还有五千华人没能撤离。 特别是城东南的最大的堡垒中,华人将领銮乍都还在坚守,去年主动带兵前来勤王受伤一直在养病的华人统帅銮真,也还在城中。 房间内的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缅人的凶猛心有余悸,同时又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现在倒是安全了,但其他人呢,更别提这里面还有大量他们的亲属,基本都是他们的潮州乡党。 郑信看着面露难色与悲戚之情的一众属下,思考片刻后站起来说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救不了我等乡党,他也不能什么也不做,我意,举兵四千前往吞武里,伺机营救阿瑜陀耶的乡党。” 不得不说,郑信对潮州人那是真的没得说。 历史上他没有这么早占据万岁佛,所以没法能营救阿瑜陀耶的华人,现在稍微有了点家底,竟然毫不犹豫就要尝试救人。 莫子布眼睛一亮,你要他现在去救援阿瑜陀耶城,肯定是不现实,就是要救出所有华人,那也不可能。 但是救出一两千人,以他现在的水师实力,是有可能做到的。 毕竟缅甸人是从北部山区打过来的,水师并没有带来,现在用来封锁湄南河的除了大量竹排以外,就是少量的暹罗奸船队和少量水城炮台了。 而且,缅军现在的兵力应该比起去年郑信他们战败时要减弱了不少,谨慎一点或许没问题。 更重要的是,莫子布现在要什么,要的就是声望。 若是能救出一两千,甚至就是几百华人,那声望不就来了! 而且,莫子布也实在没法在有一定能力的时候,眼看着如同历史上发生过的那样,几千华人抵抗到最后被缅军几乎全部杀死。 “泰山大人,缅军势大,就算咱们倾巢而出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战果,反而平白损伤兵将。 且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为未来所计,主将还需立刻返回罗勇,与披耶尖竹汶商讨合作驱逐缅人的方案。” 莫子布的话说完,一众华人都开始附和莫子布。 不怪他们,确实这个时候去阿瑜陀耶城,很难有人心里不发怵,救人的前提,是自己总得有一定保障。 郑信摇了摇头,“不妥,见死不救,不是我郑国英的为人,更有伤全国唐儿之心,不管能不能救,总要试了才知道。” “对,主将此言大善!”莫子布坚定的点了点头,“所以小婿提议,由小婿亲率舰队从昭披耶河(湄南河)逆流而上。 咱们出发点是救人,并不是击败缅军,所以不用出动大军,用水师到阿瑜陀耶城南接应就可以了,请让小婿前去。” 你., 是个伟人啊! 房间内气氛顿时崇敬了起来,除了郑信外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对莫子布行起了注目礼,好些人甚至伸出了大拇哥! “子布,你可有把握?”郑信则是满脸担心。 “泰山放心,我有大海船载炮数十门,进可攻退可守,昭披耶河水流充足,缅人奈何不得我。” (本章完) 第121章 今日鲜血谁为流 第121章 今日鲜血谁为流 时间倒回两个月,公元1767年,满清乾隆三十二年,正月初。 就在暹罗军于城外战败后,大量的缅人奸细和他们收买的泰奸,趁机混入阿瑜陀耶城中。 他们在城内四处纵火搞破坏,城内秉性不良的盗贼也趁机出来跟着奸淫掳掠。 阿瑜陀耶王朝已经完全失去了行政能力,阿迦达王的命令已经没人再听。 最后等到市民和一部分士兵自主组织人手维持治安时,缅人奸细已经摸到了城中军械库。 随着一阵阵巨响,阿瑜陀耶王朝储存的数万斤火药连续被点燃。 巨大的爆炸使得大地都为之震颤,在城中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坑。 等到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刚刚散去,缅军新任主帅梯诃波底下令发起总攻,主力进攻城南。 因为此时的城南是华人在坚守,原本居住城南的荷兰人则早就架起大船跑路了。 在梯诃波底想来,华人不是泰人,肯定没必要为了阿瑜陀耶死扛。 但他考虑完全错误了,华人深知缅人凶残,攻城略地定会如同盗贼一般抢掠,又在暹罗生活长则百年短也有十数年,感情深厚。 城南的六千华人有丁壮五千左右,他们依靠荷兰人修建的教堂和其他坚固建筑固守,与不远处还在坚守堡垒的华人将领銮乍都相互配合。 梯诃波底派主力两万大军猛攻城南,由于浮桥被破坏,因此大炮不能逼近,只能以轻兵入城,兵器只有火枪和刀剑,与华人装备差不多。 双方从上午九点战至下午四点,缅军数次进攻皆不能胜,被华人志愿军杀死数百,伤者数不胜数,梯诃波底只能选择撤兵。 第二日,梯诃波底命泰奸送招降信入城南,声言只要华人放弃抵抗,就可以放他们离开。 但很可惜,缅军自入侵暹罗以来,所到各处尽是烧杀抢掠与匪徒无异,华人根本不敢相信他。 且在这一年多的战斗中,被缅军摧毁家业,杀死亲人的华人多不胜数,皆不愿意与缅人和谈。 愤怒的华人将入城泰奸六人殴杀致死,并从城墙上丢了下去,以示绝不投降。 梯诃波底大怒,再次命令将军苏基率兵一万五千配备藤牌,从破口进入城南巷战。 华人则继续在华裔将领銮真和大豪商黄文泽的率领下奋勇作战,缅军再次被赶出城南,颜面尽失。 而就在缅人大受挫折的时候,阿瑜陀耶内城的阿迦达王却已经绝望。 他派内政大臣出城到缅军大营请降,表示只要让他继续当暹罗王,他愿意臣服贡榜王朝,并把世子昭法翠等几个王子,送到阿瓦城去当质子。 他的这次请降,迅速让缅军主帅梯诃波底察觉到了阿瑜陀耶城中,谁才是最重要的抵抗力量。 梯诃波底迅速制定了,从水路分割城南和阿瑜陀耶内城的作战方案。 于是缅军一面表示可以和谈,麻痹阿迦达王和暹罗守军,一面点起兵马,从穿城而过的运河中发起突击。 缅军迅速攻破了一心等待议和结果之暹罗军驻守的水寨,控制了城南与内城交通的关键两座浮桥。 暹罗军这才知道坏事了,赶紧组织军队与城南华人志愿军前后夹击,企图夺回水寨和浮桥。 城南,华人志愿军杀声震天,再次展现了潮州怒汉在南洋能快速立稳脚跟的本钱。 总共不过三千人华人志愿军冒着缅军的枪林弹雨,打的五千多缅军连连后退,眼看有夺回浮桥的希望了。 但是在对面,暹罗军精锐早就损失殆尽,临时组织起来的军队根本不敢和缅军接战,上万人面对六千缅军稍做抵抗之后,就一哄而散退回了内城。 缅军得以调集重兵通过浮桥不断汇集到城南,华人志愿军人数少,弹药也缺乏,坚持两个小时后,被缅军打的大败,损失接近七百人,被迫退回城南,元气大伤。 更严重的是,华人之所以能在面积不大,几成废墟的城南坚持,弹药和粮食都要靠内城接济。 缅军隔绝内城和城南之后,城南迅速面临着粮荒的窘境。 缅军统帅梯诃波底则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不断故意将食物扔在城南外,引诱华人出来抢夺。 二月底,华人志愿军将要弹尽粮绝,只能冒险出城抢夺,往往每抢得一点点物资,都要付出极大的伤亡,绝望的气氛开始在城南传播。 三月初,眼见华人士气低迷,梯诃波底再命缅军日夜强攻,华人死伤更加惨重,在绝望中苦苦坚持。 。。。。 城南,临时的指挥中心,銮真扫视一圈,只见在场华人将官几乎个个带伤。 与他一起领导华军的大豪商黄文泽双腿骨折,只能被族中子弟抬着前来议事。 连他们这些将官都是如此,城中其他华人的境遇可想而知。 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人去世,大多数人的尸体都没有时间去收,只能堆积在几个废墟之中。 虽然此时并未到热季,但尸臭已经开始弥漫,将要有瘟疫爆发了,华人的人口,也从六千出头下降到了如今不足四千。 黄文泽看着伤重才勉强痊愈,如今又负伤的銮真惨声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已是府楼猴无变走了。当初祖先下南洋,在这暹罗赚的盆满钵满,子孙过了几十年富贵日子,不用窝在潮州老家日日喝稀粥,但没想到,今日就要全部还给暹罗国了。” 銮真也黯然说道:“时也命也,今日战死此地,总有忠义之名传世。 你我享乐几十年富贵,殉了这暹罗国也无可厚非,只心疼外面的后生仔与孩童,他们尚未享受享受,就要随我们共赴黄泉了。” 黄文泽一咬牙,“我看缅军并未能完全合围,虽然有故意围三缺一好衔尾追杀的意图,但也有兵力不足的窘迫。 我等如今坚持到此刻,也对得起暹罗国了。 不如阿真你点起城中精壮突围出去,咱们能走多少算多少,去寻郑国英,让他为咱们报仇!” 銮真不由得想起他当初率四千大军前来勤王,郑信苦求他不要出城与缅军大战的画面,心中极为懊悔。 虽然他只有一个銮的爵位,但他们家族祖上做过三任财政大臣,乃是暹罗潮州纳真中赫赫有名的家族。 是以当时有点看不起郑国英这个暴发户,心里还想着击退缅军,为自己积累声望,然后代替郑国英成为潮州人在暹罗的新领袖。 现在眼看华人处境如此,他悔恨不已,实在很难有脸皮丢下这么多乡党突围逃生。 黄文泽还要再劝,突然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原来又是缅军来攻,议事的华人领袖赶紧散会,各自去布置了。 历史上,缅军到了这步之后,连续猛攻日夜不停歇,华人弹尽粮绝坚持十八天之后,銮真被流弹击中牺牲,城南告破,黄文泽吞金自尽。 缅军恨极华人的抵抗,在城南展开了报复性的大屠杀,城南华人几乎无一幸免。 而城南一陷落,缅军只有七天左右就攻陷了阿瑜陀耶城,暹罗国灭。 甚为叹息,至此国家灭亡之际,泰人一片散沙,反倒是华人为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然后又借着满清进攻缅甸的时机为暹罗复国。 只是不知道,本时空他们的境遇如何,莫子布来不来得及。 。。。。 缅北,战事仍然在继续,弄清了实际情况的乾隆,一边密令富察.明瑞调集满汉精兵赶赴云南。 一边命广州将军杨宁带广东驻防八旗精兵一千,前往云南就任提督。 杨宁一到昆明稳住形势,立刻就逮捕了云贵总督杨应琚,云南提督李时升,云南绿营总兵刘德成、朱仑,乌尔登鄂等。 三月,这些人被押解到北京,乾隆立刻下令将李时升、朱仑、刘德成抄家斩首。 李时升、朱仑实在有点冤枉,实话讲,以久不经战的云南绿营,能跟鼎盛的贡榜王朝打成这样,固然有罪,但绝对最不至抄家斩首。 唯有刘德成此贼,死有余辜,应该把他凌迟处死。 汉军正白旗人杨应琚,则被押到承德由乾隆当面责问,六月被处死。 而杨宁虽然带着一千广州驻防八旗到昆明,此人略有勇武,治军还算严谨,他深知麾下广东驻防八旗看着威武,但实际上是一百多年没打过仗的架子货了。 是以根本不敢去和缅军接战,以免八旗天兵的威风破灭。 于是他采取守势,此时清军仍在木邦,地在今果敢兴威,位于最近缅北被果敢第一次收复的腊戌以北。 杨宁无法救援,只能下令木邦清军撤退,清军本就弹尽粮绝,撤退令一下,军心顿时崩溃。 游击满人俊德,汉将莫淳战死,官兵折损近三成。 随后缅军纠合部分投靠了贡榜王朝缅北土司共同出兵五千,再次进攻被清军收复不久的车里土司(西双版纳)。 清军稍做抵抗后,狼狈逃回。 至此,缅军在缅北取得了极大的优势,云南边境一日三惊,白象王孟驳连续增兵八莫、木邦等地。 他觉得清军实在不堪一击,也就比暹罗军稍好一点,准备趁机尽数将满清治下的云南土司归于贡榜王朝,以战促使清军请和。 只是孟驳还不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云贵总督富察.明瑞已经到了贵州,正在征发贵州绿营出战。 而这个时间段,西南三省云贵川,后世的西南f4云贵川渝中,贵州绿营是最强悍最能打的,将骁兵锐,作战经验丰富,不输八旗最后精兵和索伦兵。 甚至可以说是贵州老哥们,近两三百年来最能打的时候,足以让后世王家烈羡慕的眼泪哗哗的。 黄文泽此人,历史上只在荷兰商人的记述中留下了一个不知道是姓王还是姓黄的寥寥几笔记载。 老虎根据黄姓是潮州大姓为依据,猜测他应该姓黄,至于名字则没有留下。 老虎又根据潮州黄氏族谱查到了一个黄文泽,此君应该在十八到十九世纪在暹罗经商,遂借用此名,两人大概率不是一个人,诸位书友知悉。 (本章完) 第122章 绝望之城阿瑜陀耶 第122章 绝望之城-阿瑜陀耶 昭披耶河即湄南河,是暹罗人的母亲河,地位极其重要。 莫子布揽下逆流而上救援阿瑜陀耶华人的重任之后,立刻进行了动员,并组织军官议定了行动计划。 众人商议,此时并非雨季,昭披耶河处于相对的枯水期,如果都出动大船逆流而上,一旦遇到阻击,很容易因为河道和水位,自己堵塞自己的道路。 于是众人计议,当以幸运号五级风帆巡航舰为旗舰,辅以两艘两百吨的近海中型武装商船,其余则以二十余艘快蟹船辅助。 同时,出动陆军一千四百五十人,莫子布军出动河仙团五个连,义从团三个连,一共八个连八百五十人。 郑信所部出动陈联的三百人,再从坤阿拍耶勃底带来五百火枪手中精选三百人。 其余水师则将大船开到昭披耶河入海口,等待接应。 。。。。 昭披耶河口,控制河口的重要城市北榄的銮早就投靠了郑信,因此莫子布得以将舰队直接停泊在北榄,补足物资后,立刻开始北上。 从北榄府到阿瑜陀耶城大约有一百一十公里,水路相对还要长一点。 而莫子布率领舰队趁着一阵北风快速向上,行约三十公里就到了吞武里。 后来郑信建立的王朝就是因为建都在此,而被称为吞武里王朝的,而吞武里对面,与它隔河相望的就是望阁。 通(拉玛一世)篡位后,将都城搬到了望阁,改名为曼谷,是为曼谷王朝,曼谷也成了日后泰国的首都。 吞武里城则在后世被曼谷并吞,成为了曼谷的吞武里区。 吞武里城的銮,原本也是一位华人纳真,只可惜在保卫阿瑜陀耶城时阵亡,吞武里城也被缅军顺水而下攻陷,百姓逃散大半。 但缅军并未长期占据这座城市,他们劫掠完毕后就撤军了。 他们走后,暹罗人畏惧缅人再来进攻,也离开了此地。 因此吞武里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有鉴于此,莫子布派出信使前往北榄府,命令疍家二和周远权率领舰队北上到吞武里城,把此城打造成为后勤补给点,毕竟又能节省三十公里的后勤线呢。 随后舰队再次北上,过了吞武里之后,所见立刻变得荒凉了起来,昭披耶河两岸尽是残垣断壁,旷野中空无一人。 华人几百年与泰人一起开垦出来的良田全部抛荒,去年未能收割的水稻,又从荒芜的田地上长出了新苗,绿绿的与跟它们差不多高的野草在一起随风摇摆。 暹罗一国的精华,几乎都是在河两岸,如今这些地方都如此荒凉,战争对暹罗的伤害可见一斑。 加上去年全国农业几乎停摆,今年春耕眼看又耽误了,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越往上,越能体现莫子布军议结果的正确性,昭披耶河的水位确实下降不少,河道也窄了一些。 当少了北风吹拂的时候,战舰必须尽量靠近河边,用水流的回力来提供一定的动力不然根本走不动,这要是全是大船,很容易就堵住了。 而哪怕就是如此,幸运号也几乎是龟速在前进,一日能行三十公里都算速度快了的。 当然,缅军对河两岸的控制,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弱。 自吞武里北上不到十公里,莫子布就看见缅军的哨探骑兵开始来回转悠,发现了舰队的踪迹。 但一直等莫子布走到距离阿瑜陀耶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才看见缅军前来拦截。 而且前来拦截的缅军不是舰队,而是数千陆军。 大量的火枪手在骑兵掩护下从左右前来靠近,莫子布在幸运号上看见,缅军还用战马和战象拖着一定数量的野战炮赶了过来。 “这这缅人是围城把脑子围傻了吗?他们就想凭火枪和六磅野战炮拿下幸运号这样的大船? 算上露天甲板,我们一边就能有十九门炮,他们是怎么敢准备靠近的?” 陈光耀看见缅军过来满脑袋都是问号,正常人,只要他有正常的脑子,都不会想到用野战炮来对付舰炮。 虽然幸运号上最大也只有八磅炮,但多两磅也是多,更何况舰炮有船体保护。 此时的欧洲正规战舰质量,绝对过硬。 二级战列舰的要求,是能抗住三十二磅加农炮的直接命中。 幸运号虽然是最低等级的五级风帆巡航舰,但同一区域抗住八磅炮三次以上的轰击问题还是不大的。 这就相当于野战炮哪怕同时命中幸运号同一区域三次,仍然不能造成致命伤,但幸运号的舰炮只要打中野战炮一发,它就得粉身碎骨。 “缅军不可能如此弱智,若是这样,他们就没资格打到阿瑜陀耶城,他们一定有问题,会不会是在掩饰着什么?” 莫子布果断的摇了摇头,缅军并不是一个马来半岛苏丹那样的土鳖级对手,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到了,缅军会不会在上游准备了火船,他们先以陆军吸引我等注意,再趁乱用火船从上游倾泻而下来烧我舰?” 一票法国海军军官没想到原因,倒是经常参与内河战斗的李广才想到了一个可能。 “对,很有可能!”莫子布点了点头,李广才战斗经验丰富,精于内河近海小船作战,他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李广才少校,我命令你立刻率十五艘快蟹船逆水而上,若遇缅军水师即刻消灭!”莫子布很快下达了命令,同时命令陈光耀调派人手准备大量长竹竿,预防真有火船顺流而下。 果然,等李广才率十五艘快蟹船上到上游数百米处后,立刻发现缅军准备了大量木柴、火药、火油装载在无数竹排、小船上。 他们甚至连抓钩都准备好了,真要让这些人把火船挂到了幸运号和两艘乌艚船上,还是挺危险的。 当即,李广才命令快蟹船上的士兵火枪齐放,打散最前边的缅军士兵后,他大吼一声,带头提着大刀就开始了跳帮战。 水师其实一直是贡榜王朝的短板,因为缅甸那地方,历来擅长水战的多是阿拉干的若开人和下缅甸的孟人。 现在阿拉干王国尚未臣服,孟人也才被征服不到十年,他们还在荒怀念昔日后勃固王朝的辉煌,并不怎么臣服。 以至于白象王宁愿拆毁炮台,凿沉战舰,放弃拥有水师,也不想水师被孟人掌握。 而这就导致了现在的缅军,没多少能够进行水战的兵将。 就现在这些从伊洛瓦底江来的内河水兵加上投降的泰奸,哪是李广才这种积年老海盗的对手。 李广才率三百余水手才开始跳帮战,大量的泰奸就一哄而散,局面瞬间变成了李广才三百多人打缅军四五百人。 双方在密集的竹排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缅军水兵被杀的鬼哭狼嚎,扑通扑通的往水里跳,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 眼见杀散缅军,估摸着杀死数十人之后,李广才一声令下,众水兵投掷火把,引燃了缅军的火船,顿时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不绝于耳。 而莫子布这边,只看到李广才率领快蟹船往上后缅军陆军的惊恐,就知道李广才猜对了。 他立刻命令陈光耀领五百兵下船,到岸边挑衅缅军,缅军果然不敢来攻,看来他们是知道舰炮厉害的。 等到火光冲天而起,莫子布大笑道:“缅军技止此耳,阿拍耶勃底你再率三百火枪手增援岸边,我们水陆并进,看谁敢阻挡!” 坤阿拍耶勃见一路顺利,缅军水师弱鸡如此,当即也很兴奋的率麾下火枪手下到岸边增援陈光耀。 莫子布遂命大船尽量靠右岸行驶,用舰炮为陆军护卫,又用陆军前出清除沿岸障碍,防止缅军增设炮台。 翌日下午,陈光耀率八百兵拿下两个缅军在昭披耶河右岸的炮台。 缅军在阿瑜陀耶城的水路上的防御只剩下了两个水寨,莫子布在桅杆上,已经能看见阿瑜陀耶城了。 。。。。 城南,骤雨初歇,缅军肉搏兵乏力,没有火枪手的掩护,他们不敢,也不愿贸然进入城中与困兽犹斗的华人志愿军搏杀,于是撤退了下去,华人志愿军遂得到了一小会喘息之机。 但是经过这场大雨之后,城南多处积水到小腿,大量百姓几乎是泡在水中了。 粮食则完全断绝,火药铅子早就没有,全部人武器只剩下砍缺口的刀剑和伤痕累累的棍棒。 无数受伤的华人志愿军勉强找了些没泡水的断壁残垣休息,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偶来几声凄厉的哭声,定然就是哪家亲人挺不过去过世了。 一群又一群的大头娃娃气息奄奄的蹲坐在路边,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求。 饿急的婴孩拼命吮吸着母亲干瘪的乳房,哪怕吸不出一滴奶水,他也不敢,也无力哭泣,只能用渴求的眼光看母亲。 母亲则不敢看婴孩,只把麻木的目光看着南边,似乎在希望有什么神迹出现来拯救他们。 哕哕的一阵无力惨叫,城南为数不多的一匹瘦马被放倒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刚才还麻布呆立的人挣扎着围了过去,用渗人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瘦马。 几个身体还算好的战兵手持棍棒,威吓着靠过去的老弱妇孺不让他们靠近。 因为这点可怜的食物要优先供给战兵,他们吃不饱的话,就没人能与缅军战斗了。 老弱妇孺们也知道此理,但是他们太饿了,腹中的饥火烧的他们本能的靠近。 一个绝望的母亲举起手里的碗,这是一个漂亮的青缠枝牡丹碗,看得出来原本价格非常昂贵。 举着碗的女人身上穿着破烂的锦缎裙,想来原本应该是富贵人家的贵媳。 但是现在,她无声的哭泣着,只求这些战兵能给一碗无油无盐的马肉汤,救救他快被饿死的孩子。 “阿真,快走吧,这里就要开始吃人了,不要继续在这陪葬了,让还能动的战兵吃完最后一顿,突围去吧。” 黄文泽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劝着銮真。 三十五岁的銮真第一次伏地大哭,六年前他父亲披耶亚派披搏战死的时候他都没哭。 但是现在,他觉得是他的鲁莽害死这么多乡党,心中悔恨无比。 銮真跪在泥水中,向佛祖祈祷,只要有人能救得这城南百姓,他从此以后就认定此人为主,给他当牛做马也甘心情愿。 (本章完) 第123章 唐山大兄 第123章 唐山大兄 当陈光祖、王无楚等人在舰炮的掩护下冲破缅军水寨,突入城南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雄壮的大胡子华人警惕的看着他们,陈光祖知道,这些断壁残垣中一定藏着许多手持利刃的士兵。 这些华人没了火枪,但是肉搏的决心还是有的。 陈光祖赶紧在身上摸索了起来,随即,一面朱边蓝底白日旗出现在了陈光祖手上,陈光祖把它举得高高的。 壮汉不知道这面旗帜背后的意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旗,但他知道,白日旗是河仙鄚家明香人最喜欢悬挂的旗帜。 他更隐约听说过莫子布的名号。 眼泪哗哗地从这个身经百战的壮汉眼中流了下来,随即,各处断壁残垣中也探出了许多面带血迹、疲惫已极,但胆魄未曾丢的身影。 “明香人,昆仑山堂龙头仁德莫公麾下河仙团第一连上卫连长陈光祖,奉命抵达阿瑜陀耶城,救我同胞!” 陈光祖用不太标准的官话喊了出来,这是莫子布要求的。 听到还算熟悉的乡音,城南坚守的华人如同沙丁鱼般钻了出来,愣了一秒之后,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震天响了起来。 “故国来人了,咱唐山兄弟来救我们了!” “莫五爷真英雄也!” “有救了!有救了!” “妈祖保佑,唐山来人了!” 若在平日,这些潮州人听到官话和粤语,定要把他们好好打量一番,看看你是不是来他们地盘上搵食的。 但是现在,他们听到这些故国之话,如听纶音佛语,心里开心的都要爆开了。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国人这个身份,是如此的重要。 缅军也看到有人突入到了城南,当然更看到了水寨外正在窥视的战舰。 水上他们没办法,但陆上的事情,他们还是能管一管的。 只听得一阵锣声响,缅军快速抽调了数百精兵,持枪舞刀前来进攻,后面还影影绰绰的跟着不少人。 但莫子布选人的时候,早就考虑到了这点,他抽调的这三十多人都是精兵。 军官不是陈光祖这样的家学渊源,就是王无楚这种武林高手。 就算士兵,那也是从荣市修罗场中滚出来的安南山魈和十几岁就下海的积年海盗。 眼见缅军果然出动,他们迅速进入华人志愿军的阵地中,缅军尚未靠近,就被这些精兵打的纷纷扑倒。 他们三十几杆燧发枪装填速度极快,王无楚这样的高手,甚至能打出一分钟三发的恐怖数据。 要知道现在可是还没有纸壳定装弹的时代,火药放多少完全靠感觉。 因此这个速度相当离谱,绝大部分士兵在训练时都打不出这个数据,遑论在战场上了。 这就是真正祖师爷赏饭吃,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剩下的官兵虽然不如王无楚,但基本都能做到一分钟两发。 而缅军,他们已经习惯了快一个月华人志愿军没有火枪,只能进行巷战肉搏的作战方式。 因此冲来的人除了远远放几枪威吓以外,其余相当集中。 结果陈光祖大胆打他们放到六十米左右再打,三十五杆燧发枪狂风骤雨般不停歇。 哪怕只有七八成的点火率,但仍然在三分钟内打出了超过两百三十发的惊人数据。 缅军完全被打蒙了,四五百人上来,三分钟被干掉了七八十人,这份恐怖的杀伤力,加上他们本来就不太想进城肉搏,很快就溃退了下去。 而下去之后,缅军指挥官还不死心,又组织了几百人前来进攻,陈光祖这次干脆不组织射击了。 等到缅军战战兢兢走进到十几米的时候,他突然大喝一声,率众一轮齐射,轰的一声,立刻放倒了缅军二十多人,随后携带的手雷劈头盖脸的丢出,炸的缅军魂不附体。 爆炸声未歇,华人志愿军与陈光祖等一起冲杀而出,缅军突遭打击,除了抱头鼠窜以外毫无抵抗。 这次更惨,四百多缅军几乎一枪未开就丢下了五六十具尸体。 效果很明显,这次缅军溃退下去之后,对面缅军的指挥官,终于没再组织士兵上来进攻。 而城南的华人志愿军见陈光祖等人如此善战,顿时欢声雷动,半饱的他们仿佛有了无穷的动力。。。。。 城南,陈光祖等人在大量华人志愿军的簇拥下,往临时的指挥所而去,一路上满是废墟和尸体的城南,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无数华人妇孺看到他们的身影,发出了失怙幼崽见到父母死而复生的悲鸣。 大量躺着等死的伤兵,也好像瞬间有了活命的动力,一个个尽力想要爬起来证明自己还能动,生怕被抛弃。 等经过指挥所外这群大头娃娃时,所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纷纷把随身携带的干果和干粮,分给这些孩子。 听着这些五六岁孩子发出小狗般护食的呜咽声,陈光祖的眼睛都红了。 他把自己水壶中用椰浆和蔗以及少量烈酒兑好的水,给举着青缠枝牡丹碗的少妇倒了满满一碗。 妇人看见眼前这个年轻的军官,好似他全身都闪着佛陀般的光芒,妇人早已泪干的眼眶中,突然流出了一汪清亮的泪水。 怀中只有岁余的婴孩猛然喝到甘美的浆,早已闭上多时的眼睛突然微微睁开,发出了多日来,第一次轻轻的呛咳之声。 等进到指挥所内,看到陈光祖等人微红的眼睛,就连黄文泽这种老奸巨猾的大豪商,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銮真快步走过来,看着陈光祖说道:“平生虽未见过仁德公一面,但南洋刘玄德这个名号还是如雷贯耳的。 今日得仁德公相救,不能亲面拜谢,还请阿弟将此旗悬于墙上,让我等叩拜。” 这就是体面,銮真确实听过莫子布自号仁德公的事,但当时就与身边人笑着说。 ‘莫五尚未弱冠,竟敢自号为公,仁德二字,他可懂得?’ 而这南洋刘玄德的名号,就是他老哥到处去说的,不过不是在为莫子布张旗,而是在揶揄取笑。 但今日,他銮真身陷重围,数千潮州华人将遭不测,南洋数百万华人,却唯有莫子布亲率大兵前来冒死营救。 不管成与不成,那都是极大的恩德,仁德二字现今看来,人家确实担当得起。 昔日他的调侃,就如同回旋镖一般,全砸在了自己脸上。 想要体面,想要收回自己昔日的妄言,那么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光祖当然不会拒绝,他和王无楚两人步伐严整的上前,把这面昔日大明海军旗,现今昆仑山堂之旗,挂在了这个破破烂烂的临时指挥所中。 銮真带着他的亲随,对着这面旗,正式拜了三拜。 此时,刚才陷入断断续续昏迷的黄文泽又突然惊醒,他看着周围的人和墙上的朱边蓝底白日旗突然说了句。 “此非刘玄德北海救孔融乎?” “城中尚有多少人,伤员多少,有多少老弱妇孺,多少人不能行走,銮,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确切的数据。” 等銮真三拜完毕,陈光祖立刻问道。 因为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莫子布为了作战,也因为动力原因,只带了三艘大船。 是以就算大船上的陆军全部下船,能容纳的乘员也就有四五百之数,你总不可能把船上的水手、炮手都给赶下船。 那么,这城南的大多数人,都必须要跟着昆仑山堂的大部队,一起步行撤退才可以。 甚至就是补给,也不是那么充足,因为舰队也不可能带着大量的米粮。 就算不考虑缅军,这仍然是一条,充满凶险的撤退之路。 “不用数了,轻伤的也就两千来人,腿脚完全没问题的,不超过一千五百人,还请这位小哥带他们走。 剩下的人,就和我在一起吧,不要拖累了大家。”黄文泽还是坚持己见。 陈光祖摇了摇头,“既然来了,若是只救青壮,算什么仁德? 咱们汉人,自古就没有抛下老弱妇孺病残逃命的传统,速速统计出来,仁德公将在两日后发起攻击,接应咱们出城。” 黄文泽看着陈光祖,随后一个抱拳,但凡有生存的可能,谁想死呢,哪怕就是他,肯定也还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 “那咱们就一起走,黄老,把最后的粮食和柴火都拿出来,让所有人饱餐两顿,两日后突围。” 銮真咬着牙,带着希望的眼神喊道: “要走咱们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 (本章完) 第124章 各怀鬼胎 第124章 各怀鬼胎 水寨外,靠着城南这一侧,莫子布直接命令幸运号和另一艘有炮十二门的红四号武装商船,把船体在昭披耶河中直接打横,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缅军在河道水寨。 昭披耶河水量充沛,河道宽阔,缅人不可能轻松建立一座跨江的水寨。 于是只能在河道中埋设暗桩,沉入大船堵塞航道,同时在左右两边各设立一座水寨,嗯,或许应该叫做小型军港。 但他们这个设计,是为了堵住从阿瑜陀耶城冲出来,往入海口冲的暹罗船只。 并不是针对从昭披耶河入海口上来的战舰,他们就没考虑过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来阿瑜陀耶城。 因此,缅军这些军事措施在莫子布率舰队北上后,完全成了笑话。 千万不要看着缅军在东南亚大杀特杀,就把他们想象的非常专业和系统,实际上这仍然是一个带着浓郁奴隶社会色彩的准封建国家。 它的凶猛,是建立在东南亚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下的。 不说满清,你把安南的北郑搬到湄南河平原,他们都能把缅甸给抽的晕头转向的。 所以当莫子布出其不意出现的时候,缅军主帅梯诃波底相当紧张,他不知道这支没多少人说暹罗语的队伍,是从哪里来的。 然后等看到莫子部的旗帜,再从大海船想到了芭提雅的那支军队,他更加紧张了。 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而被莫子布强行送了几十人进入城南,和城南的华人志愿军获得了联系。 但等了两天之后,梯诃波底发现莫子布就只有大小战船三艘,快蟹船二十余艘,水手加士兵两千人后,胆气又上来了。 但莫子布决定先给他两下狠的,两艘战舰直接对准了缅军在湄南河右侧的军港水寨,堵着开轰。 嗯,军港中不是没有炮台守护,不但有,而且还是从以前法兰西人军舰上搬下来的三十二磅巨炮,远比幸运号上的八磅炮厉害得多。 幸运号要是挨上一发三十二磅炮,搞不好能被直接打穿。 但对缅军来说,很不幸的是,他们的防守意识太差了,没等幸运号进入炮台的射程,陈光耀就亲率八百士兵,攻占了缅军的炮台。 随后数千缅军在舰炮的威慑下,没敢上来,梯诃波底也没第一时间搞清情况下定决心来打,结果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现在,陈光耀把炮台的三十二磅炮调转了炮口,和幸运号、红四号一起猛轰缅军的水寨军港。 没多时,缅军就放弃了这个对他们来说已成鸡肋的水寨军港,凿沉船只,放火烧毁一切建筑之后撤退了。 而陈光耀也命人用铁钉封死炮台的火门之后,伴随舰队继续往上。 越过缅军放弃的水寨军港,前面就是缅军埋设的木桩和凿沉的船只了。 莫子布没有这个人力来拔除这些阻碍,于是就只能在此停下,命令陆军集结,做出接应城南华人志愿军的态势。 此时,双方的情况很复杂,莫子布的舰队,位于一个t字形的河口。 舰队在t字的i这里,i与-相接的地方,布满了暗桩和沉船无法通过。 城南华人志愿军在t字的右边,与莫子布舰队隔着一条人工挖掘成的护城河,他们要到莫子布这边,就必须要渡过这条并不窄的护城河。 护城河上的浮桥已经被摧毁,城南华人也没有可以搭建浮桥的材料,只有十几条小船。 但所幸水流并不湍急,身在暹罗,大部分华人也会水。 所以华人可以让行动不便者乘坐小船过来,正常人则凫水过来 只是很害怕缅军的攻击。 而缅军在t字形的左边,他们虽然还剩下有船,但在莫子布舰炮的射程之内。 因此不敢从这里直接通过,必须要绕道更远走被他们控制的浮桥去攻击城南。 同时在t字形顶端上面一公里左右,就是阿瑜陀耶城外最后的堡垒,由华裔将领銮乍都在镇守。 他麾下原有四百士兵,大部分也是华人,但现在可能还有不到三百人在。 莫子布和一众军官商量了半天,都觉得没办法阻止缅军走浮桥去攻击渡河的华人。 于是,莫子布把心一横,注视着周围的军官和士官。 “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要干成事,雄赳赳而来,灰溜溜而去,不是我们昆仑山堂的本色。 左不行,右也不行,那我们就直接从左面登岸,摆明车马告诉缅人,我们就是来接城南华人走的。 他敢分兵,我们就去打他大军营地,他要是识相,那就让我们走。” “我觉得可以打!”哪怕是在莫子布这里,经过不断拆分之后,军头还是有的。 比如现在发言的武文勇,你不管怎么拆,安南,特别是北郑来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是要亲近武文勇一些。 这只能由时间和金钱来冲淡这种同乡、同族间的天然吸引力,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所以武文勇虽然是义从团的团副,但对于被拆分到河仙团和参谋军官团的安南人,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些缅人以数万大军猛攻咱们城南华人半年之久,损兵折将仍然不能战胜,心里早已对咱华人起了畏惧之心,我等以精兵登岸,晾他也不敢分兵。” 华人这个词,武文勇一个安南人说的极为很顺口。 天南小中华可不是说说而已,武文勇一直坚定认为自己是华人,暹罗人、马来人、缅人、高人是蛮夷的。 “末将认为也可以打,缅军统帅最大的任务是攻陷阿瑜陀耶城,而不是尽杀城南的华人。 咱们只要能击退缅军几阵,让他们意识到跟咱们打得不偿失,龙头再派使者进入缅军大营表明条件,咱们就可以放心离开了。”王无病最近学习非常跟得上,进步很快,因此直接抓住了这次战斗的核心。 缅军要的是攻陷阿瑜陀耶,莫子布要的是接走城南华人,双方并不冲突,可以说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现在就看莫子布以战促和能不能打出威风来了。 。。。。 三月二十五,议定完毕的莫子布将战舰主动开到了昭披耶河左岸,并迅速打跑了缅军在左岸的监视小队。 随后莫子布命李广才率五艘快蟹船小心翼翼通过暗桩,出现在了北面河道中,谨防缅军用小船渡河去城南。 随后陆军一千三百人上岸列阵,摆出相当复古的翻版西班牙大方阵,缓缓向前压向缅军阵地。 缅军主帅梯诃波底闻讯亲自从阿瑜陀耶城北来到此处,看着远处的华军旌旗林立,他久久无语。 王无病说的没错,对于缅军主帅梯诃波底来说,没有什么比攻陷阿瑜陀耶城更重要的了。 但他有三万五千大军在此,要是被一千多人就吓得不敢上前,那这主帅也不用当了。 况且,城南华人杀伤缅军甚多,最好还是能将其尽数杀光,不然对下面的将士也不好交代。 只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是,梯诃波底有三万五千大军,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调动过来。 他们分属东南北三个大营和中军,各有各的责任。 前段时间分兵一万五千出来进攻城南的华人,就已经是梯诃波底能调动的极限了。 这位缅军主帅左看右看,把周围高级军官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只能对正面华军的南大营军统帅,将军苏基说道: “这次战斗,还是由南军自己出动,苏基将军,你看需要多少人才能打垮对面那些华军?” 听到梯诃波底这么说,北军和东军的将军立刻就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千多华人就算个个骁勇,但也攻击不到他们,既然与他们无干,自然就不愿意上来拼命。 就这些华军在芭提雅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没有五六千步骑配合,根本拿不下来,还得防着万一失手。 大骑兵统军吴越的下场他们可都是看到了的,脑袋都已经风干了。 要是白象王亲自在这里,或者说缅军主帅,亲王摩诃阿罗多没有病逝,以他们的威望,完全可以直接下令三大营抽调精锐前来。 战胜之后的赏赐,也不过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 而现今的主帅梯诃波底则没有这个能力,他本来就是被临时提拔起来的,威望还不足以让这三万五千缅军如臂指使。 至于梯诃波底自己的亲信,这时候自然就更不能安排上场了。 因为他们拥戴你梯诃波底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梯诃波底这个主帅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啊! 攻陷阿瑜陀耶城这种旷世之功,只要梯诃波底下令,他的亲信豁出命去也会干。 但莫名其妙跟那边的华人精兵打一场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错误战斗,他们脑子有包才会干。 就像现在,梯诃波底就是在消耗苏基和东大营军的实力,等到最后破城的关键时候,则会换上自己的亲信。 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南大营的将军苏基脸都黑了。 他的部队本来就承担了大量进攻城南华人的重任,死伤上千功劳没多少,下面的兵将都在抱怨。 而现在,又要他出头,去跟能打的吴越几乎全军覆没的华军血拼,他一万个不愿意。 但他能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他敢说不打吗? 于是,苏基只能顶着一张黑脸从主帅梯诃波底那边接了军令,然后到了自己的主帅营房中,下面的兵将一下就炸了锅。 欺负人是吧,硬骨头全让老实人啃是吧? 好在这时,莫子布的华军在距离缅军南大营外一公里处停下了脚步。 西班牙大方阵怕什么,不怕骑兵冲击,但因为行动缓慢,最怕炮打。 这也是现在在欧洲,西班牙大方阵彻底没人用的重要原因。 火枪进步只是一方面,最重要是各国采矿、冶金业水平上来后,大炮比一百年前无论是威力还是数量,都翻了好几倍。 这时候再摆西班牙大方阵,很多时候都是火炮的活靶子了。 所以莫子布在此停下,将军中十五门野战炮推向山坡架设好,缅军如果出动大量火炮,那就先以炮打炮。 而且这个位置非常适中,万一真的打不过,还可以快速后退,退到舰炮的保护范围。 同时,还能威胁缅军通往城南华人区的最大两条浮桥,莫子布不撤,缅军就不能从容过河。 苏基将军的亲信将领们也看到这点,纷纷开始苦劝不要硬拼,苏基眯了眯细长的眼睛,低声对周围军将说道: “这些妙香人前来,肯定是为接走城南的妙香人,既然是他们要走,岂不是好事一件,你们下去挑选机灵点的出战,不要真的跟妙香人死拼。 等到城南的妙香人走光,咱们迅速出兵占领城南,然后由此进攻阿瑜陀耶,把破城的大功,拿到手里。 哼!梯诃波底这老狐狸想要我们勇士的尸骨,为他铸就功业,想得美!” (本章完) 第125章 东南亚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 第125章 东南亚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 各怀鬼胎、离心离德,甚至尔虞我诈,这就是围城缅军的现状。 表面看起来是人性使然,但核心是统帅控制力不够的表现。 因为检验一军统帅能力的最重要标准,就看你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掌控全局,能让下面的骄兵悍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有难处有硬骨头时,不是各怀鬼胎,而是个个争先,奋勇上前。 这也是历史上往往同一支军队,但在不同的人手里战斗力天差地别的原因。 于是,城南的华人志愿军都开始出城渡河了,苏基的军队还在磨磨蹭蹭的列阵。 主帅梯诃波底连续来了几波传令兵催促,最后甚至有人手持主帅命令前来督战,缅军南大营军才终于开出军营前来作战。 莫子布一看缅军旗帜散乱,队形不整,号令不一,连野战炮都没拉出来几门,骑兵更是缩在步兵后面装样子,就知道这仗打不大。 陈光耀更是在旁边大笑着说道:“对面缅军主将倒是个识趣的,咱们连派信使过去都可以省了。” “勋爵,在下建议可以等他们走到五百米的时候,枪炮齐发一轮,这样他们就又会停下了。”布鲁诺中校立刻建议到。 莫子布采纳了他的意见,缅军走到五百米左右,莫子布立刻枪炮一轮以示警告。 缅军压根连毛都没伤到,立刻呼啦啦的就撤了下去。 顿时,战场上除了火烟在飘荡以外,还有令人尴尬的默契之风。 “给李广才发旗号,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掩护城南华人出城,还要谨防城南附近水寨驻守的那几百缅军出寨攻击。” 莫子布有条不紊的开始下命令,而缅军那边,可能是觉得这也太过儿戏了,完全交代不过去,只见令旗晃动,传令兵来回穿梭,很快缅军又组织起来了。 这次过来的,大约有三千多人,摆出前二后三五个大方阵,前排皆手持火枪,后排手持刀剑,阵型还很严整。 但是,前排的火枪是燧发与火绳夹杂,显然并无多少硬拼的决心与能力。 炮兵依然在最后,一群士兵推的面红耳赤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倒是骑兵两三百从方阵两边绕出,一副想要夹击的样子。 “走到两百米火炮准备,结大方阵,防备骑兵冲击!” 莫子布迅速判断出正面的步兵不会是作战主力,倒是骑兵可能会来尝试冲击一下。 因为他拿着望远镜,准确观察出了缅军火枪手中火绳枪和燧发枪夹杂的情况。 要说我莫大龙头,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脑子就像是被打开了另一扇门般。 他在战场上的直觉非常敏锐,只凭了几本戚爷爷留下的兵书和一些江湖好汉、欧洲兵油子的辅助、提醒,竟然在指挥大军这方面,开始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而这次又被他给猜中了,缅军行到两百米,自己的野战炮还没上来,全军正在犹豫进不进的时候,昆仑山堂的炮兵开火了。 十五门三磅、四磅、八磅炮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但凡打中就是一条血槽,齐射了三轮,缅军正面的步兵就凄厉惨叫着开始败退。 倒是缅军骑兵趁着火炮轰鸣的声音掩护,自两面穿插了过来。 但他们显然是想多了,莫子布命中军鼓乐手敲响战鼓,指挥着一千三百昆仑山堂士兵将大方阵收紧。 此时,身着重甲和轻甲长枪手把两三米长的长枪四十五度斜放,刀盾手蹲下举盾掩护,四百重型火绳枪手在一百五十米上先后三段击排枪。 凿击而来的缅军骑兵见华军岿然不动,立刻就知道打不动,被重型滑膛枪在一百五米左右一顿乱打,丢下十几具尸体后,慌忙逃窜了下去。 然后战场上就又安静了,只有几十个倒霉的缅军被击伤,一时间又并未死去,就在这旷野中哭喊呻吟。 有些能动的,还在一步一步往缅军大营爬过去。 仗打到这里,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意义,莫子布炮口瞄准着远处的浮桥,他也不炮击破坏,怕把缅军逼急了。 缅军明知城南华人在撤退,也不派兵过浮桥,怕刺激华军再往前,那就不得不打了。 莫子布只能命令士兵轮流休息,喝水吃干粮、果干补充体力,一面派金山堂的文官武世营等人,前往接应安顿从城南出来的华人。 四个小时后,下午两点,经过五个小时左右的疏散,城南华人已经被撤退的差不多了。 但莫子布知道,此刻才是危险来临的时刻。 果然,就在缅军南营苏基将军准备等着莫子布一撤,立刻就通过浮桥前往城南,然后抢夺攻陷阿瑜陀耶城头功的时候。 缅军主帅梯诃波底突然带领五百亲兵没打旗号,飞速赶到南军大营,立刻就控制了将军苏基。 随后梯诃波底拿出了白象王留给他的佩剑,勒令将军苏基立刻出兵进攻华军,不然就把他押解到阿瓦城,交给白象王处置。 当然放走杀伤勇士上千的城南华人之罪,自然也由苏基背锅了。 梯诃波底阴冷的看着苏基,‘小样,还想抢老子功劳,当老子是傻子、瞎子是吧?’ 苏基和一众南军高级军官被梯诃波底的亲兵堵住,为了前途和性命,只能认栽暂时交出了兵权。 梯诃波底用敏锐和狠辣,充分证明了为什么主帅摩诃阿罗多病逝之后,白象王远在阿瓦也能迅速选定他,而不是晋升苏基等人。 于是经过五个小时的尬战以后,缅军主帅梯诃波底把自己的亲信和东、北两营的精兵共计六千人调到了南军这边。只等莫子布被从威胁浮桥的位置驱逐开之后,他们就会从失去了华人保护的阿瑜陀耶城南破城。 而苏基将军的南营大军,则被军法和督战队逼着前来驱逐莫子布等人。 而莫子布在望远镜中看到远处至少有四五百骑兵严阵以待之后,顿时也非常识趣的没有下令开炮轰击浮桥。 很明显,他莫子布要是敢开炮破坏梯诃波底攻陷阿瑜陀耶的头功,那就是要不死不休了,这四五百骑兵立刻就会冲上来给莫子布好看。 而这边,缅军南大营军终于使出了看家本领,他们将野战炮夹杂在步兵之中。 骑兵也在莫子布阵型没有散乱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看护步兵侧翼,精锐的燧发枪兵终于也不再与火绳枪手,混编在一起了。 缅军行到三百米的时候,前排手持刀剑甚至是棍棒的近千人突然凄厉的嚎叫出声,随后飞奔了过来。 这些人不属于缅军,而是阿赫木丹,也就是农奴兵,在战时,他们往往被抽调为转运的农夫,在作战时,也会被当做炮灰。 莫子布制止了炮兵将要发起的炮兵,不能把火炮的输出扔给这些炮灰,他命令等缅军炮灰跑到六十米左右的时候,燧发枪兵连续开火。 升腾而起的火烟中,缅军炮灰被打倒了一大片,当然有很多不要命的冲了上来,长枪手立刻在鼓声中放平长枪,配合刀盾兵把他们一一捅死。 同时,炮灰后面的缅军燧发枪手方阵也在这个间隙,加快脚步冲了上来。 莫子布视线被火烟阻止,有些看不清前面情况,但他命身边亲兵骑上仅有的几匹战马,用旗号传回信息,给炮兵做标注。 因此,虽然有火烟遮挡,炮兵仍然发挥出了极强的攻击力,莫子布下令猛轰缅军右翼, 因为缅军人数最少有五千左右,分左右两个大阵夹击而来的,必须要先打瘫一个。 轰鸣的火炮声中,缅军右翼的线列步兵阵迅速凹陷了进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最前面的一个小步兵方阵承受不住压力,很快就溃散了下去。 后面一个顶上来,只走了十几米,又在一路集中的炮轰中,倒下了数十人,伤亡很快超过百分之十,士兵不敢向前。 磨蹭几下之后,梯诃波底派来督阵的军官被炮轰而死,士兵们赶紧一哄而散。 然后一个大聪明缅军军官认为华军火炮如此犀利,那不如不排成严整的队形前进,干脆分散点呗。 嗯,你当自己麾下是现代民族军队么? 缅军刚分散成小方阵,炮声才响了几下,大部分人就扑倒在了地上,或假装受伤,或假装脚步倒腾的飞快,但就是没向前走多少。 这个时代,想让士兵在缺少监督的情况下还拼死作战,你要么是白象王用缅甸一国精华养出来的那几千精兵。 同理,乾隆老儿以快两万万汉壮苗各族民脂民膏,养出来的两三万八旗精兵也能行。 要么学莫子布身无分文一边洗脑一边养,还要用未来画饼。 要么你就得是现在英法荷的一流近卫团,或者巴黎革命老区开始闹革命后出现的拿皇上老近卫军。 其他一般的军队,你就得老老实实地给我用军官和队形把士兵看紧了,让他们没有一丁点选择的余地,不然他们就敢原地开摆。 缅军右翼在火炮的轰击下死伤惨重,洋相百出,但左翼没被大炮轰击的还是开始靠近了。 莫子布此刻已经离不开炮兵阵地了,他预感缅军的骑兵可能要过来袭击,但现在招呼步兵过来保护也不现实。 所以,他这个龙头就要与身边仅剩的一百多参谋军官团近卫燧发枪连,一起来硬抗差不多三百缅军骑兵了,不然莫子布怕他们崩溃。 陈光耀此刻焦急无比,他非常担心莫子布的安全,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分兵,必须先打垮逼近过来的缅军左翼,然后才能去救莫子布。 当然,这次陈光耀没有再搞抵近射击,前来进攻缅军明显是被逼的,用不着那么搏命。 一百米,缅军左翼火枪手在前,列队而进,陈光耀命令重型滑膛枪手开火,瞬间打倒一片。 而被逼着上来的缅军听到对面开火,也赶紧扣动了扳机。 黑火药造成了大量烟尘,双方一时间几乎都看不清对方了,只能对准黑烟最多的地方射击。 烟尘越来越密,两支军队就好像是在与迷雾中的魔鬼作战一般,看不见敌人,敌人也看不见他,只有不断扑倒在地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 三分钟后,枪弹声稀疏了下去,一阵冷风猛地吹散了烟雾,陈光耀这才发现,缅军左翼已经退了下去,他们丢下了数十具尸体,督战官正在强行弹压、整队。 “燧发枪手上前,长枪手、刀盾手预备,缅军再退,就给我贴上去砍。 掷弹兵连预备,重火枪手准备一轮装填,备好长刀,我们要打击右翼缅军了。” 陈光耀趁着间隙,立刻做出了安排。昆仑山堂的士兵赶紧按照军令准备,军官也控制住了队伍。 他们刚刚做好准备,缅军左翼又上来了。 这次陈光耀就不客气了,燧发枪手八十米齐射一次,六十米齐射一次,然后肉搏兵就直接贴了上去,砍得缅军鬼哭狼嚎,督战官都不能阻止他们后退。 同时,缅军右翼果然也整队上来了,但他们挨了一轮重型滑膛枪,随后被弗雷德里克上卫的掷弹兵居高临下一顿猛炸,又溃退了下去。 但就在此时,陈光耀只听见马蹄声阵阵,缅军差不多三百骑兵,往莫子布所在的炮兵阵地猛冲而去。 (本章完) 第126章 你要战,那便战 第126章 你要战,那便战 莫子布再一次拿起了燧发枪,周围的近卫连士兵,把他紧紧挤在了中间。 莫子布这个近卫连现在只有八十多人,因为有一部分随着王无楚潜入进城南去了。 不过除了近卫燧发枪连以外,还有炮兵连让.雅克上卫这一百多人,人数倒是与袭来的缅军骑兵差不太多。 “让开,让开,就缅人这些骑兵,就能把我们吓破胆吗?让他们来,没有弓矢的骑兵算什么骑兵?” 莫子布愤怒的把周围挤着他的士兵推开,他知道士兵们是好意,但这时本来所有人的心理压力就大,要是他这主帅还怂了,仗还怎么打? 而且莫子布的话是没错的,南洋的骑兵,不管是北郑还是缅军,骑兵都不是后世人以为的那种来去如风,奔腾如雷的草原骑兵或者中原铁甲精骑。 根据清缅战争中记载,缅军步兵无甲胄、弓矢,以火器、镖子(长枪)为主。 骑兵战马矮小,速度慢,素无骑射,唯以刀枪驱赶。 也就是说,这些骑兵不能在马上进行骑射,至少是大部分人不能骑射,作战的方式只有骑马砍杀,唯一的作用就是追逐驱赶。 眼见缅军骑兵奔驰而来,让.雅克上卫在莫子布命令下,将所有火炮圆形摆放,做成车阵以为阻挡,燧发枪手分立火炮后面。 缅军骑兵散的极开,铺天盖地而来,显得气势非常足。 莫子布先命炮兵开火,但效果并不大,十几炮只不过打死缅军骑兵十余骑,差不多一炮一个。 莫子布气得龇牙咧嘴的,这就是没有霰弹的后果,要是有霰弹,这些垃圾骑兵根本就不够打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那就是让缅军骑兵分散的更开了。 分散开了,确实有利于骑兵减少伤害,但同时也减弱了冲击力。 莫子布见状,立刻在圈内用手拍士兵的肩膀,而且是隔一个拍一个。 被拍到肩膀的士兵立刻前出,用刺刀防备,没被拍到的将手中燧发枪举起准备射击。 越来越近了,缅军骑兵开始了最后的冲击,莫子布看见他们确实没带弓箭,立刻放心下来了。 正因为对面没有弓矢,所以他一直等着,把这些缅军骑兵放到四十米,才命令开火。 而没有开火的士兵,一直保持着装填的状态,手持刺刀等待敌骑的靠近。 这种聪明的开火方式,反倒提高了精度。 毕竟都只距离四十米左右了,骑兵阵型开始变得密集,哪怕是滑膛枪,也会有很不错的命中率。 缅军骑兵冲了两轮,甚至还一度冲进了炮车阵内部,但都被炮车阻挡了冲击的速度,士兵们嚎叫着与莫子布一起,用燧发枪上刺刀给赶了出去。 这种一半刺刀,一半火枪手的配置,简直就是完美的车阵组合,只要限制了骑兵的冲击力,他们就完全是靶子。 缅军集中冲了两轮,最少损失了六七十人,完全打不下去了。 不过他们还算是精锐,军官还能控制队伍,仍在远处想要继续集合再试一次。 结果这个傻子骑兵军官杀红了眼,忘记了他们冲击的是炮兵阵地,他们还在竖立旗帜集结士兵呢,莫子布这边的法兰西炮手早就开始装填了。 等他们在一百米左右集结完成的时候,莫子布突然下令早已瞄准的九门野战炮开火! 好家伙,简直如有神助般,第一炮就命中了竖立着的旗杆。 旗杆应声而断,缅军骑兵主将被一门八磅野战炮的炮弹命中,连人带马直接砸成了肉泥。 其他骑兵也没好多少,十几秒钟的时间,报销了三四十号。 这加上之前的伤亡,已经接近了三成,缅军骑兵再也不敢停留,各个拼命抽打着战马,疯狂逃窜。 不能骑射的骑兵就是这么弱鸡,不提打不打得过,他们连对车阵造成伤害的能力都没有,最多可以威胁下正在行进中的步兵横阵。 而在正面战场上,五千缅军在督战官的逼迫下,不断被击溃又不断重整上来。 他们显示出了一个新兴王朝正规军应有的战斗力,阵亡一成多,伤亡快三成,仍然还没有失去建制,甚至还有上前的勇气。 但他们很快就面临了灭顶之灾,莫子布亲自指挥着第五燧发枪近卫连掩护炮兵上前。 火炮以远超步枪的威力,很快连续两次击溃了缅军的整队,使他们再次死伤两百多。 这下,缅军再也没能力出动仰攻了,连两翼的督战官都胆寒,不敢再逼迫缅军上前。 但莫子布这边也不好受,炮兵和近卫连还好一点,正面的主力由于有段时间失去了火炮的掩护,被缅军火炮打完步兵冲的战法打的很狼狈。 最正面的河仙团第七连损失惨重,至少战损了三十名士兵,一度被迫退到后面整队。 而整个河仙团、义从团和坤阿拍耶勃底的火枪手,最少损失了一百三十人左右,阵亡接近全军的百分之十。 我屮你妈的!本钱太小,只能养得起连带水手两千人的莫大龙头心疼的脸颊直抽抽,跟老子玩硬的是吧。 妈的,那就大家都别活了! 莫子布也有些上头,立刻命令步兵收缩,然后把炮口对准了浮桥。 你拼命老子也拼命,炸了浮桥再把军舰打横封锁t字形的河口,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攻陷阿瑜陀耶! 。。。。 梯诃波底在南大营军寨哨塔上看见,也知道打过火了。 嗯,打过火的意思不是打的太狠,而是因为打的太狠却没打赢。 这就麻烦了,他带来的五千人是要去抢贡献阿瑜陀耶城头功的,不能把自己的嫡系拿去跟那些妙香人死磕。 而且这五千人还要用来压制苏基将军,因为白象王只是让梯诃波底带代理主帅,可没说他能随便处置苏基将军这种缅军大将。 且苏基将军这种缅军大将背后,往往有一个庞大家族,就算是白象王要处置他,也要讲究一个技巧,梯诃波底就更别想了。“诸位,辛信骠的忠诚奴仆们,看来我们必须要调集大军发起决定性的攻击,才能把妙香人从山头驱逐,掩护我大军渡河了。” 梯诃波底说完,眼睛左右一看,黑黑的面皮上,满是奸诈。 他说这话,当然不是要继续打,而是要让下面人出来劝阻,那么他就可以借坡下驴停止攻击,去和妙香人谈判。 但话说完了,下面却没有马上出来接话,梯诃波底缓缓往右侧了侧身体,目光落到了将军苏基的身上。 “南大将,你攻击城南妙香人数月,虽然不克但必定有所心得,在你看来,我等要如何应对啊!” 将军苏基知道,全篇话的重点,就在于‘不克’这两个字上。 这两个字就是黑锅,他应对稍有不慎,立刻就会扣到他头上来。 “城南妙香人虽非暹罗经制之军,但他们在暹罗有大富贵,抵抗之心远胜一般暹罗人。 南大营军虽攻不克,但杀伤甚多,已经在事实上压制住了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嗯,这句话的重点,也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梯诃波底想让苏基将军出来背锅,出来主动建议和妙香人和谈,那就要有好处。 梯诃波底微微点了点头,“这点本帅自然是知道的,翌日南大营军可镇守此地,缓缓休养。” 这就是梯诃波底承诺,虽然南大营军不能率先进城,但是可以后续镇守阿瑜陀耶。 这就相当于头汤你喝不到,但是还能留下来慢慢压榨。 “北面的妙香贼寇将至,辛信骠忧心不已,我们不能在暹罗人这浪费太多时间,各位有什么好建议的?” 梯诃波底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确实已经接到了白象王的命令。 因为现在在缅北集结的缅军,除了白象王亲自掌握的最精锐禁卫两万人上下外,其余都是臣服的各土司兵,兵力并不充沛。 作为国家主要武力之一,现在围困阿瑜陀耶的,由贡榜王朝大小封臣拉出来的三万五千次一等精兵,就不可能长期滞留在暹罗,他们也必须要尽快开往北方前线。 苏基将军听到了梯诃波底的话,心中顿时明了。 东大营和北大营的两万五千兵将要返回,他将带领手下的一万人并数千农奴兵和投降的万余泰奸军镇守暹罗。 很可能白象王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了。 明白了这个,刚才不愉快,立刻就消散了大半。 只要梯诃波底不从中捣鬼,让他镇守暹罗,那么失去的钱财、兵源还可以缓缓补充。 当然,他更明白,要是还不识趣,保不准梯诃波底会不会非常规的手段,来对付他这条砧板上的鱼。 “既然如此,为全局计,末将建议可以放这些妙香人离开,反正他们只是想带着亲人逃走,于我无损。” 梯诃波底看着又开始识趣的苏基将军,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不可能一开始就分出胜负,往往要来回交手试探很多回。 这两老贼梁子已经结下了,但目前,他们各有好处的时候,又会选择妥协合作。 。。。。 山坡上,莫子布其实也已经从上头清醒了过来,因为他没有下令炮击浮桥,真要是上头了,这会浮桥都不见了。 莫子布回头看了看昭披耶河右岸,影影绰绰间,远远传来了细细的人声,一股逃出生天的欢喜,隔得远远地却仿佛能够感觉得到。 罢了,罢了! 自己率军前来,不就是为了救出这些同胞嘛。 缅军势大,能暂时击退这五千人,已经是莫子布的极限了,真要动员一万人过来,他能走也得伤亡惨重。 ‘哒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几个缅军骑兵手持一面佛教的卍字旗从远处而来。 在普遍虔信佛教的泰缅两国,打出佛陀的旗帜就是止战议和的标志。 “陈联你去,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 半晌,陈联回来了,面带喜色,“仁德公,缅人愿意交出被俘的四百华人,以及披耶碧武里和披耶宋加洛的尸身。” 莫子布知道,这份诚意足够了,特别是后两人的尸身。 披耶碧武里是郑敏成的父亲,暹罗潮州人中与郑信齐名的大佬。 披耶宋加洛虽然是母系纳真,但一直跟潮州系关系很好,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潮州话。 他们这种国公级别的大贵族,按惯例,战陨之后,尸身会被做成干尸被缅人带回阿瓦去做战利品。 现在能要回来下葬,绝对是对亡者和生者最大的安慰。 “那銮乍都呢?”莫子布低声问道。 陈联,缓缓摇了摇头,“那就要看李广才的了。” (本章完) 第127章 未来的华人之王 第127章 未来的华人之王 阿瑜陀耶城外,昭披耶河中,李广才几次试图靠近銮乍都镇守的堡垒,都被缅军枪炮齐发轰了回来。 他只有五条快蟹船,兵不过百来人,根本没法突破封锁。 銮乍都在堡垒上看见,知道自己是没法逃脱了,他将早已写好的绝笔书装在油纸中用鱼鳔包好,绑在箭上往河中射去。 李广才命水手打捞起来一看,便知道銮乍都不愿连累他们,决心殉国了。 銮乍都见到李广才捞起了他的绝笔书,顿时放下心来。 绝笔书中除了他想说的话以外,还有家小躲藏之处,他一一拜托郑国英帮他照顾。 直到此时,銮乍都也以为是郑信派人冒死前来营救他的。 呃,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做完了这些,銮乍都先面向北面父国三拜,再向阿瑜陀耶大王宫方向三拜,对左右说道: “我祖上本是昭武九姓之人,唐末随渤海郡王高骈收复安南,后落户在岭南潮州。 曾祖时家道中落,只能在南澳岛打鱼为生,连条自己的渔船都没有。 五十年前,祖父不堪受穷,遂孤身下暹罗。 幸得泰沙王信重,妻以暹罗贵女,得以平步青云,终获銮爵,子孙富贵五十年。 今日便是我史家,报效泰沙王知遇之恩之时了。” 左右皆感泣,华人在暹罗,其实真正当兵的相对较少,大多还是做文官和搞贸易。 而现在还在坚守的,无一不是祖上受了暹罗王大恩者。 就如同銮乍都说的这样,祖辈在家乡不过是穷苦渔民,到了暹罗却能被当成贵族,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河中,李广才拱手致意,随后率船队退走。 他走后,缅军开始猛攻这个阿瑜陀耶城外最后的堡垒。 没了城南华人志愿军掣肘缅军,堡垒很快沦陷,銮乍都与两百华人士兵和少量泰人士兵,全部殉国。 (銮乍都,记载于卑拉·室利察拉莱的郑王史辩一书中,另有法兰西传教士记录名为献史,估计应该叫史献,被缅军铅弹击中头部,牺牲于阿瑜陀耶城陷之前。) 。。。。 昭披耶河右岸,莫子布一面命李广才甩两艘快蟹船顺流而下,通知留守吞武里的疍家二、周远权赶紧准备大量药材,修缮吞武里城的房屋,准备迎接撤退华人的到来。 一面尽量将撤退华人中的老弱和伤员送上船休养,其余包括妇女在内,只要勉强能走,都必须步行。 当然,莫子布现在也在步行。 这次被救出来的华人大约有三千四百人左右,完全没伤的只有孩童。 大多数人都在最后十几天被折磨的不像人样了,很多人别说走快点,能勉强跟上就算很不错了。 因此行进速度极为缓慢,莫子布只能让军兵尽力提高警戒,缓缓掩护撤退。 而等离开阿瑜陀耶一天,走了二十来公里之后,大规模的伤病开始猛烈袭来。 原本还能坚持的,等到自觉脱离险境之后,支撑的那口气瞬间就泄了。 有些人早上还能坚持,晚上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完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还有个更要命的事情,那就是食物不足了。 按照这个速度,一天十几公里的走,至少需要七八天才能走到吞武里城,而现在的食物,只够全部人吃两天,省着点也最多三天左右。 这对于莫子布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 首先要考验他的就是协调能力,到了这一步,华人几乎个个带伤,谁都想把自己,把自己的亲人送到船上去。 这样至少能保证还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被丢下。 再就是药物和食物的分配也是个难题,特别是药物,本来就少,有些人看着都已经没救了,可以节省下药物给其他病情更轻的人,但他的亲属肯定是不干的。 这玩意跟打仗完全是两回事,面对敌人,反正就是枪打刀砍,简单粗暴。 但面对自己人,还是一群挣扎着求生的人,真的很难做。 第二日又只行了十几公里,但莫子布估计缅军是不会追来了,于是赶紧将快蟹船全部放走,尽快把伤员转运出去,同时再运送粮食、药品上来。 虽然莫子布一路在尽力救治,但是到了第三天,还是有超过三百华人死于各种疾病。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伤口化脓感染,以及各种原因引起的高热不退然后惊悸,直至被夺去生命。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如此夸张。 依托于现代科学的西医基本还没起步,虽然他们勉强渡过了放血和砍手砍脚的阶段,但正处于把鸦片及其衍生品当做万能神药的时代。 中医的技术,反而要好一点,毕竟已经传承几千年了,做手术差点,但调理身体,治个基础疾病在大多数地方还是没问题的。 但这是暹罗,西医没用,中医没有药材和医生,往往一个高烧,就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等等,西医? 莫子布突然愣住了,他猛地想起,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他特么穿越前是大学生啊! 还是化学专业的大学生。 虽然应用化学这狗专业是个天坑,他妈的,读个本科跟没学差不多,往上至少要硕士,不,最好要博士才能说略知一二。 然后出门一找工作,好嘛,别的博士一万八、两万起,应用化学一万一二,莫子布甚至见过博士给九千的。 但是现在,就在当下,这个十八世纪中后期,一个半吊子本科生,妥妥的未来科学巨擘好吗? 不过,紧接着,莫子布更脑袋疼的地方来了,高中知识好像过眼云烟吧,基本想不起来多少了。 大学,大学不是dota、魔兽、dnf,遇到考试打突击嘛。 好家伙,莫大龙头的那些化学知识,已经忘的快差不多了。 但他在心里暗暗记下,等到这波华人救完,战场上的事先放一放,赶紧把自己关起来,看看能想起来多少在这个时代能有用的化学知识。 好像,好像拉瓦锡此时也就十几二十岁吧,如果自己能想起来一点有用的,说不定能在使团去法兰西的时候,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胡思乱想的同时,到了第三天,更多人开始生病,特别是身体更弱的老人和孩童开始大面积病倒。 莫子布召集军官们商议了一下,都觉得缅人应该在急着围攻阿瑜陀耶,不会派军队来追击了。 对于缅军来说,一个很扎心的事实是,派的少了打不过,派的多了要耽误攻城。 况且在这个叫做破城的关键时刻,是没有哪个军官或者士兵愿意被派出来的。 于是莫子布决定在河边一个废弃小镇停下,生病的孩童和老人再继续走的话,路上的劳累和风雨,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同时,能够行走的百姓尽快随着舰队一起顺流而下到达吞武里,把口粮留给生病的老人和小孩。 一个潮州汉子看着煮好的粥咽了口口水,攥紧自己妹子的手,坚决的头也不回的开始走路。 他们这些还有力气的,一口东西都没吃,要自己跋山涉水一天之后,临近吞武里城才有东西吃。 但他没有半点怨言,因为这不但是目前的最优解,莫子布麾下的士兵也同样在坚守着这个条例,除了要操船的士兵外,其余士兵都是没带干粮的。 黄文泽躺在木板上,精神比在城南的时候好了很多。 这老小子五十多了,但身体竟然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能抗,高烧了三天还能挺过来。 他看着一边安排士兵警戒驻防,一边在安排妇孺进屋居住的莫子布颇为感慨。 黄文泽对銮真说道:“昔日家父在时,就是这样一个人,事无巨细,只要他经手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再是不听教的伙计、掌柜,只要在他身边做活,就没有不规规矩矩的, 接人待物,哪怕是施舍也能做到被施舍人如沐春风,没有半分难堪。 是以十五年间,就能在暹罗闯下偌大的家业,但可惜家父能文不能武,背后没有家世,是以终成一介商贾。 但此人,英雄之后,能文能武,有仁有义,我看将来,他的成就一定比郑国英还要高,阿真若要依靠,莫龙头当比披耶达更佳。” 銮真点了点头,“郑国英那边,是没我们位置的,他身边有太多新来的乡党,他得到的援助越多,未来要偿还的就越多。 反观莫龙头虽然不是潮州人,但立身之基是自己打造的,臣下主次分明,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声望,但地基却牢固的多。” 黄文泽与銮真同姓,虽然不是血亲,但往上数两三百年肯定有血缘关系,两人又一起血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黄文泽见銮真与他想的一致,缓缓点了点头。 “阿真,有个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这两人虽说是翁婿,但年纪相差并不大,行事作风颇为相似,背后又都有南洋华人高门支持,未来说不好会有争斗。” “我省得!”銮真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经此一难,我反倒是觉得,咱们华人中要出一个真正的王了。 想来,只有一个真正的华人之王,才能让所有华人拉近距离,弥合差距。 咱们潮州人这种祖籍-乡党-血亲-正房-偏房的细分法,该结束了!” (本章完) 第128章 天劫到来 第128章 天劫到来 满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四月初一。 缅军主帅梯诃波底调集六千大军,穿过已经没有华人驻守的城南,开始进攻阿瑜陀耶内城。 此时,内城外最后的堡垒,由銮乍都镇守的华罗塔也早已失陷,銮乍都及三百士兵战死,缅军自此没了后顾之忧。 梯诃波底观察内城各处城墙,发现东北角凯旋炮台处土墙龟裂缝隙最大,立时决定强攻此处。 他命缅军拆毁红檀寺、三宝殿寺等寺庙,将收集到的木料全部运来,准备烧墙。 而在阿瑜陀耶城中,惨状不比城南华人区好多少。 缅军长达十四个月的围城,对阿瑜陀耶城造成了恐怖的伤害。 挨了十四个月的炮击之后,城中房屋大量倒塌,其后为了生火做饭,百姓又开始拆毁房屋。 到了现在,阿瑜陀耶城如同一个大工地般,房屋倒塌大半,地上深坑比比皆是,有的坑深一两米,灌满水之后,伏尸沉浮其间,甚为骇人。 至于城中各处,尸体最开始还有人收拾,后来则几乎没人管。 除了最主要的几条大道以外,其余各处人畜尸体比比皆是,大量腐尸都呈现出了千奇百怪的巨人观。 阿瑜陀耶城从最初的居民三十余万,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七八万左右,加上逃出去的几万人,城中人口损失也相当骇人,最少没了十五万人以上。 且南洋的四月,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更兼多雨。 这一会下雨,一会暴晒,瘟疫很快就到来,城中居民患病者数以千计。 这种情况,其实就算缅军不攻,阿瑜陀耶也坚持不到多久了。 而到了这时候,阿迦达王似乎又知道要拼命了,他见缅军在架设浮桥靠近内城,立刻命令王弟乍蒙领军出城阻击。 出城的暹罗军队,迸发出了阿瑜陀耶王朝最后的光芒。 他们六千余人面对人数比他们少一些的缅军,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连续将几波缅军赶下了护城河,还破坏了一条浮桥。 但也就是如此了,对于缅军来说,暹罗军不是华军,华军只要撤走就跟缅军没什么根本利害冲突,暹罗军则不一样,必须要击败。 于是在梯诃波底的严酷命令下,缅军不断增兵,奋勇冲杀,扑灭了暹罗军最后的反抗。 王弟乍蒙被缅军火枪射伤,官兵伤亡千余,只能退回城中。 随后,缅军迫不及待的便开始在凯旋炮台下堆积大量木柴,烘烤城墙。 这一烧,就是六天,六天中暹罗守军多次想要出城阻止,阿迦达王也在寺庙中祈求佛祖降下暴雨,但都宣告失败。 此段城墙本来裂缝就大,最近被大雨冲灌已然不稳,又被大火烘烤,随后缅军更是架好大炮对准猛轰,墙体再也无法承受。 四月初七下午,阿瑜陀耶城东北,凯旋炮台下的城墙崩塌,早已准备好的缅军蜂拥而入,暹罗守军不能抵抗,稍微抗拒之后,就一哄而散。 缅军围困十四个月,终于破城。 十四个月的围城,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磨难,缅军在城外,风餐露宿吃了多大的苦,进城就有多大的怨气。 因此甫一进城,他们就开始烧杀抢掠,不管是民居还是官衙、宫殿,通通在洗劫后被纵火焚烧,就连寺庙都不能幸免。 具有极大艺术价值,著名的拍室利讪碧大佛,就是被缅军纵火烧毁,只为熔化大佛身上镶嵌的黄金。 城中居民,士兵乃至贵族,被缅军先抓起来严刑拷打,搜刮钱财。 等见到暹罗人实在拿不出钱后,就开始肆意杀戮,男性不管成人还是孩童,大多都不能幸免。 妇女大量被奸淫后杀死,也有一些被当做战利品运走。 仅仅四月初七这一天,缅军就屠杀了超过三万名泰人。 短暂的抵抗后,素有疯王之称,罹患麻风病的退位暹罗王武贲通及其妻妾子女,以及阿迦达王的王后、子女六十余人被全部俘虏。 暹罗阿迦达王在十余侍卫的保护下,走王宫密道逃到不远处的僧侣寺,最后躲藏于寺旁的丛林中。 突围中,受伤的阿迦达王胞弟乍蒙和阿迦达王嫡子昭法翠,则很不幸刚从地道出来就被缅军逮住。 本来他们故意搞得灰头土脸,想要隐瞒身份逃得一命,结果碰上了一伙傻子缅军。 这伙缅军见他们衣着邋遢,又没搜出多少财物,顿时大怒。 昭法翠跪地求饶大喊他是暹罗王世子,但缅军并未听懂,随后便把他们尽数砍死。 而阿迦达王则不同,他竟然神奇的没被发现。 但这可不是好事,因为这丛林中没有吃的,外面到处都是缅军,他们也根本出不了城。 于是过了一天之后,身边卫士纷纷以出去找食物为借口陆续开溜。 阿迦达王开始还在苦苦等待,但等了两天一口吃的没吃上,侍卫都跑光了他才醒悟,原来他被丢下了。 可怜阿迦达王又肥又胖,平日里就行动就多有不便,现在被饿了两天,早就头晕眼,行不得路。 于是只能在丛林中死扛,希望有侍卫能良心发现回来救他。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不! 肥胖导致了阿迦达王行动不便,但又让他格外能抗,这位声名狼藉的暹罗王硬是在野外只靠喝脏水,活生生扛了十天都没死。这.这还不如被缅军给一刀砍死呢,整整饿了十天还没死,这完全可以算得上顶级酷刑了。 最后等缅军找到他的时候,阿迦达王已经饿的脱了形,宫廷侍卫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随后缅军找来一块大木板把他从树林中抬出来,尚未到缅军营地阿迦达王就一命呜呼,被缅军草草埋葬了事,饿了十天,到死也没吃上一口热饭。 。。。。 云南,昆明。 新任的云贵总督兼任兵部尚书明瑞到任,随着明瑞一同到达昆明的,还有乾隆从全国范围内抽调的精兵。 其中驻京八旗西山健锐营六百,内外火器营四百。 关外吉林、黑龙江驻防八旗一千六百。 老倒霉蛋,快被清政府用绝种的索伦兵四百,共计三千八旗精兵。 且大多数都是满洲旗人和索伦兵,绝无蒙八旗和汉八旗这种凑数的,战斗力相当强悍。 绿营方面,抽调四川绿营八千,选取川北常年参与大小金川鏖战的精兵。 贵州绿营则抽调了一万。 有清一朝,黔省和湘西一直是反清情绪较为激烈的地方,因此贵州绿营几乎常年都有战斗。 加上他们也熟悉山地作战,因此大多被抽调,几乎倾巢而出,精兵不在少数。 同时富察.明瑞此人,也是满洲有数的悍将,曾在兆惠的麾下参与过恐怖的黑水营大战。 与他一同时期能相提并论的,也就是海兰察和后来的堂弟福康安了。 而为了让富察.明瑞在云南不受掣肘,乾隆特意给他加了兵部尚书衔,可以从容调动西南绿营。 行到半路,乾隆又给了明瑞实际上开府的权力,将明瑞好友鄂宁调任云南巡抚。 从明瑞所奏,将河南开归道道台诺穆亲调任云南盐道,陕西汉中道道台钱受谷为云南迤东道道台。 前者是把云南全省的财权交给了明瑞。 后者明清时期,称昆明以东为迤东地区,这是为了保证明瑞的粮草供应。 其余凡是明瑞保举,乾隆无有不应。 四月底,乾隆又把悍将副都统额尔景额调给明瑞做副将,记名都统海兰察也调往前线。 五月,明瑞弹劾贵州巡抚汤聘供应军需有多拖延,乾隆案都不问,直接下令逮捕,其对明瑞的支持和对缅甸的势在必得,可见一斑。 随即,明瑞又在云南全省开始整顿吏治和军备,总兵索柱,永昌府知府陈大吕等大批文武,被明瑞弹劾下狱。 就连早期前来稳定形势的原广州将军,现云南提督杨宁这种满洲旗人大将都被罢免。 这样一来,云南全省上下,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明瑞这种顶级满洲大员,乾隆面前大宠臣的威风。 终于无人敢对明瑞的军令推诿退让了,战争的机器,开始轰然响动。 只不过,很多事情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明瑞刚直有余,但怀柔不足,搞得下面人心惶惶却不知安抚,导致无人敢跟他说真话。 面对前两次征讨的失败,云南绿营久不经战,战斗力不足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贡榜王朝处于上升时期,战斗力远比清朝以为的要强。 但明瑞这么一搞,直接就没人敢说真话的了。 怎么的,我满大人给皇帝的奏疏已经把基调都定好了,就是云南绿营将贪兵怯,杨应琚、李时升等人罪该万死,明明两三万人就能打赢的仗,就是打不赢,全是他们无能。 你现在突然来说不能把罪过让杨应琚、李时升全背,主要原因是敌人太强。 这不是打我明瑞明大人的脸吗,你还想捞着好? 于是,在这种氛围下,云南文武官员,纷纷把缅军描述成了跟边境土司一般无二的存在,最多就是人比土司多点,武器好点,路比其他土司难走点。 堂堂贡榜王朝,直接就成了一个山高林密瘴疫之地的大土司。 更要命的是,远在北京的乾隆,也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在明瑞赶赴云南之前,乾隆皇帝直接在不知道哪来的基本不属实的地图上,把缅甸给‘安排’了。 就在那张上下缅甸跟台湾岛差不多大的地图上,乾隆亲自面授机宜。 指示明瑞占领缅甸之后,应该把哪的土司,挪到哪块地上,可以允许几个土司投靠,什么样的土司必须毁灭等等 简单来说,乾隆把贡榜王朝直接当成了一盘菜,谈笑间就给安排好了。 乾隆甚至还交代明瑞,说他早已命两广总督李侍尧派人出海,晓谕已经在丛林中躺板板的阿迦达王。 命阿迦达王封锁边境,一旦贡榜王朝的白象王孟驳逃到暹罗,立刻将其锁拿进京。 (本章完) 第129章 枪打出头鸟 第129章 枪打出头鸟 南洋,暹罗,北榄城。 莫子布还是把大部分的华人,都安全带到了目的地。 出城三千四百人,除了路上病逝五百余人以外,没有一个被饿死,也没有一个被落下。 代价则是昆仑山堂的水军几乎都累趴下了,他们在有限的时间中,用快蟹船运送给养,几乎日夜不停。 以至于莫子布连刚到手的吞武里城都放弃了,他不敢冒险,万一缅军打下了阿瑜陀耶城之后,还有力气来打吞武里呢。 其实,莫子布也敏锐感觉到了缅军的虚弱,要是缅军的顶级精锐就只有那点本事,五千人还能被他一千多人打败的话,他们就不配跟鼎盛时期的满清纠缠这么多年。 当然最后从少量俘虏的缅军口中,也得知了真相。 现在围城的三万五千缅军,属于是贡榜王朝封建主的私兵和各地镇守之兵,不能算顶级精锐,只能算准一线。 莫子布甚至有建议郑信现在就北上收复阿瑜陀耶的想法,但最后也只是想想就作罢。 毕竟缅军还有三万五千人,万一有所闪失,那锅都是他莫子布的了。 更重要的是,阿迦达王这十几年的瞎搞,已经在事实上把阿瑜陀耶王朝的王气给败的差不多了。 现在暹罗所有手握兵权的地方势力,都在等着阿瑜陀耶城陷,等着阿迦达王去死。 就像是一群不孝子,在等着老爹死了分家产一样,郑信也不例外。 所以,哪有现在把这烫手山芋给救出来的道理,他又不是汉献帝。 这也是莫子布干脆连吞武里都没有固守,直接撤军到了昭披耶河入海口北榄城的原因之一。 嗯,他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决定也很正确。 就在莫子布撤走后不久,缅军就开始大举南下,他们才吃了莫子布的亏,还不补救那就是傻子了。 四月底,劫掠得盆满钵满的缅军开始撤退。 他们带着大量从阿瑜陀耶城劫掠来的财富,据说有四五百万两之巨,押送着上万暹罗俘虏,带着暹罗王室大臣二百多人,返回了阿瓦。 缅军统帅梯诃波底没有食言,按照白象王孟驳的命令,留苏基将军为镇守暹罗的主帅,任命白象王亲信蒙耶为副帅。 但只给了苏基将军六千人和泰奸仆从军一万。 为了稳固统治,也为了预警,苏基将军亲自率军南下,占据了空无一人的吞武里,并留泰奸乃通因为吞武里太守,驻军三千。 。。。。 当莫子布到达北榄城的时候,不但郑敏成来了,郑信也亲自赶到了北榄城。 看着小三千本来已经注定要遇难的潮州乡党活着到了自己眼前,郑信眼睛都湿润了。 这些人中,不乏帮助过他的,也有他平日亲近的,更有不少干脆就是他的亲族。 这些潮州人看到郑信过来,也发出了一浪比一浪还高的欢呼,更有不少人,直接就在远处对着郑信跪拜,叩谢他的救命之恩。 莫子布一路而来,当然会说是郑信让他来救这些人的,一来这可以说,确实是实情。 二来这些潮州人可是郑信的亲近人,他们从情理上就更愿意相信是郑信派人来救他们的。 莫子布要强行揽功,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被人抓住话柄。 还不如退而求其次,拿一个次功,稳固这些人对他的感激。 人心是很复杂的,这就像在一个大公司中,一个能干的技术人员搞定了一个关键难题,但仍然免不了被领导分去一部分功劳,乃至你的成功也会成为领导业绩的一部分。 如果你揪着这个事情闹,大多数人刚开始是同情,但天长日久之后,肯定要觉得你不知进退,太自私。 要闹,也除非是一点好处没得到,或者得到的好处太少,才能这么闹。 莫子布显然不是这种,这次营救行动,他得到的好处是不少的。 除了声望以外,还有銮真已经摆明车马要跟随他了,这可是他收揽到的第一个潮州人。 而且銮真不单是个潮州人这么简单,他们家嘉靖初年就下了南洋,祖上有三代人做过财政大臣,出现过的披耶、披等高级贵族多达十几人。 现在虽然家道中落,但在潮州人,特别是老潮州人中,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属于是老潮州old money中的典型代表。 郑信看到莫子布缩在后面,没有半点居功自傲,心里更是满意,他特意冲着莫子布招了招手。 “今日皆是你之功也,这三千乡党,都是因你而活命的!” 又来了,莫子布相当无语,郑信又开始把臣下的功劳挂到嘴边了。 怎么的,老是这么说,你是嫁一个女儿还不够,要嫁两个吗?“此乃主将心系之,兼将士用命,妈祖保佑!”莫子布走过去,郑重的提醒到。 郑信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拍了两下莫子布的肩膀,以示他很满意,随后又说道: “你山堂将士损伤甚多,把功劳造册报上来,我要加倍赏赐。 另外坤阿拍耶勃底那五百火枪手,从今以后都归你管理了。” 这倒不错,莫子布赶紧领命道谢,坤阿拍耶勃底掌握的这些火枪手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直接放在方阵中间当输出火力,还是很不错的。 郑信可能也存了一点掺沙子的心思,也或许没有,但莫子布不在乎。 因为他并不是要对付郑信,相反他还很乐意在自己攻打北郑南阮的时候,能有郑信在后面提供帮助, 他莫子布要小心、针对的,其实是通这样的暹罗本土派。 郑信还未走,哭红了双眼的披阇耶罗阇郑敏成也走了过来,看到莫子布就是一个大礼叩拜到了地上,莫子布都没来得及去拉。 郑信更是一把拉住了莫子布的手,让他不要去扶。 郑敏成恭恭敬敬的带着披耶碧武里郑氏的幸存儿郎,给莫子布磕了三个头。 抢回他父亲战陨的遗体,这在中国人中,不管何时何地何人,都是天大的恩德。 “此恩天高海深,等同再造,日后龙头有何差遣,成,万死不辞!” 。。。。 罗勇城,郑信把他的潮州乡党们大部分都安置到了万岁佛和罗勇,其中数十个孤儿全部都被郑信直接给收养了,顿时又赚了一大波声望。 而莫子布则立刻低调了起来,直到郑信亲自前来找他,两翁婿就在莫子布的宅子里面,喝起了酒。 “大人,我留下殿后的士兵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看见缅人保护着乃通因这个泰奸到了吞武里城,估计阿瑜陀耶城已经失陷,您要早做准备了。” 莫子布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郑信,于是干脆省了泰山两个字,直接叫郑信大人,反正唐宋以前,大人也有父亲的意思。 郑信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但确切的消息还未传来。这尖竹汶的披耶一直在跟我装聋作哑,一等消息传来,立刻就解决了他!” 之前郑信师出无名,于是一直借着要跟尖竹汶披耶联合抗敌的名义拉拢。 连前来罗勇侦探的披耶尖竹汶妻舅乃汶通,逮捕后都未有加害而是直接放归。 同时,披耶尖竹汶在接纳了从克琅村逃过去的坤罗摩和蒙宋等人之后,军事实力得到了增强,在他们的鼓动下,披耶尖竹汶开始有了对抗郑信的心思。 甚至在在前几天,披耶尖竹汶还派尖竹汶的四位高僧到罗勇城来,打着邀请郑信去尖竹汶商议的旗号,企图等郑信一到尖竹汶城就把他抓起来。 郑信自然不会上这样的小当,随手就反将一军,约披耶尖竹汶在城外歃血为盟。 若不是莫子布搞了一波大动作,这会的郑信应该到尖竹汶了。 “子布,这次你出兵五百吧,随我一起去尖竹汶,打下之后,我便要称昭了。”郑信建议道。 看来,他是准备把家当都放在尖竹汶了。 罗勇太小,万岁佛面临另一个实权派披耶柯叻的威胁,只有尖竹汶易守难攻最为合适做为大后方。 不过莫子布拒绝了郑信的出兵要求,现在的莫子布在郑信阵营像什么呢,就像一只出头鸟。 而且还不算是核心自己人的出头鸟。 从郑信集团开始膨胀到现在,最大的三次战斗,芭提雅之战,万岁佛收复战,阿瑜陀耶救人,全是莫子布去打的。 这已经在郑信集团内部,造成了莫子布一种喧宾夺主的表象,不知道多少人在郑信那里诋毁、中伤莫子布。 并不是通一个人在干这事,相反通还是最隐蔽的那个。 而对于莫子布来说,他非潮州人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得到作为暹罗华人绝对主体的潮州人全力支持。 他继续这么出风头下去,只会遭到更多的黑枪。 所以莫子布决定,拿下尖竹汶他就不去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好好回忆一下他穿越前学过的化学知识。 二是等郑信自称昭,给他封爵之后,回去把洛坤和北大年的地盘夯实。 莫子布估计,郑信没他那么大的胆子,也没他这么肯定缅军会把绝大多数精锐调集到缅北去与清朝作战。 郑信如果把阿瑜陀耶缅军的规模,按照白象王孟驳在时这么预估的话。 算上拿下尖竹汶的时间,起码要四五个月才会动手,也就是得到九月、十月之间。 这么长的时间准备,莫子布正好可以休整一下。 (本章完) 第130章 岳母的话也得听 第130章 岳母的话也得听 觉得自己锋芒太露,拒绝了和郑信一起去攻打尖竹汶后,莫子布还真就低调了起来,麾下的兵将也开始轮流放假。 他则每天都跟伯多禄混在一起,逼着鄚子溶学习法语和欧洲历史。 把鄚子溶折磨的苦不堪言,好几次大吵大闹不肯学了,但最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造成这种需要韬光养晦情况的最重要原因,还是莫子布的实力不够。 他算上水手都只有两千人,战兵不过一千三四,加上坤阿拍耶勃的五百火枪手也就不到两千人。 这点实力,只能击败五千准一线的缅军,连击溃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在出多了风头的时候又选择躲避。 要是他有能击败几万缅军的实力,那就压根不用这么做了。 而想起了自己曾经是个化学牲后,莫子布就开始了疯狂的回忆,然后他马上就理解了鄚子溶的痛苦。 莫大龙头穿越前小时候由于家境的原因,一直过的很苦逼,为了实现鲤鱼跳龙门,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读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你要问我莫大龙头为什么这么用功,还只考取了一个普通二本。 那他会告诉你,他读的是一个西部乡镇高中,教学质量闻者落泪的那种。 08年高考的时候,他那一届全校六个班四百出头学生,一共考上了十一个本科。 专科则第一批都没几个,一百多专科生中,大多读的都是那种给钱就能上,只要两百多分的学校。 十一个本科中,别说985、211了,连一个本科第一批的都没有,全是二本。 这就是山旮旯中学的现状,当时年纪大点的老师中,甚至还有高职师专毕业函授本科学历的。 以至于后来经济发展一些,这所高中很快就分流学生后,改成了中专,然后没过几年与县城高职合并,彻底消失。 这种极差的教学环境,导致我莫大龙头初高中学了五年化学,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却屈指可数。 拼了命考取本科之后,大学里书本知识还能勉强跟得上,到了实验室一看,跟同班同学之间差距极大。 很多实验用具他都是听过,但没见过实物,有的甚至都没听过。 几乎可以说,他跟其他大中城市来的同学,学的是两种化学。 所以莫子布很快就一半自暴自弃,一半确实抵挡不住电脑游戏的诱惑,直接开摆了。 而这也影响到了莫子布现在,简单的说,他做实验的水平极差,对实验需要的器物没多少实体印象,很难复制一批出来。 不过,毕竟苦学了五年,有些知识虽然经过了时间的冲刷,认真想一想,还真能想得起来一些。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想把无烟火药这个大杀器给弄出来。 而无烟火药的一大难点,就是合成氨。 莫子布关上门想了两三天,还真勉强把合成氨的反应式和工艺流程给回忆出来了。 然后他就傻眼了。 因为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合成氨需要用到的汽化炉、变化炉、合成塔、氨储罐等,没一项是能搞得出来的。 想要把这些搞定,恐怕还要从冶炼、材料等其他学科入手,莫子布估计自己就是搞一辈子,可能才会有点头绪。 捏麻麻的。 至于其他,比如诺贝尔的温热法制造硝化甘油,tnt等,他都大概知道制作流程。 但以目前的技术,确切的说,是南洋乃至整个东方的大环境下,根本没法搞出来。 材料、实验、人才、应用、成本一样都解决不了。 不过有两样莫子布可以搞出来,那就是化学性稳定的雷汞和硝化。 这两玩意可以制作成枪炮的发射药,可以对目前的燧发枪和加农炮,带来革命式的击发方式变化。 但.,目前你敢把他弄出来吗? 莫子布摇了摇头,答案是不敢。 真把这两玩意给弄出来了,万一传到欧洲,有需求,有资金,有人才的欧洲人,十几二十年内就能搞出枪械革命。 到时候击发枪或者更先进的针刺击发枪,提前几十上百年出现,那欧洲人就牛大发了。 现在燧发枪时代,全世界,特别是东方挣扎一下,还是能对抗的。 但针刺击发枪,那就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了,恐怕会成为全东方的噩梦,让鸦片战争提前几十年,可不敢这么搞。 这么一看,硝化甘油和tnt也先别想了。 至少在莫子布建立一个成熟中等强国,约等于欧洲的西班牙和北意大利诸国集合体这种规模之前,别多想。 正在这时,郑莫赛老先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被侍女簇拥的美貌女郎。 莫子布有点印象,好像是披耶罗勇的三个女儿之一。 披耶罗勇这老哥也真是惨,可以投靠当股东的时候,他要顽抗。可以抵抗然后谈条件的时候,他顺滑的跪了。 这.,就太尴尬了,搞到现在虽然保住了一部分家产,但压根没有什么地位。 三个貌若天仙的女儿,一个被郑信嫁给妻子被缅军所杀的郑敏成,一个郑信留着,看样子是想纳了,一个则现在送到了莫子布面前。 没等郑莫赛介绍,莫子布也想起来了。 这个身穿素色泰式传统长筒裙,淡施粉黛却风姿绰约,细细腰肢上方结了两个大大硕果,一走路好像整个上半身都跟着轻轻摇晃的女子。 好像就是那天郑信让他三选一,但莫子布一个没有选的其中一人。 再细细一看相貌,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绝对是美人,而且并不妖艳。 有点像是后世那个叫娜塔玻的泰国女星,起码是万里挑一的相貌了。 但莫子布此刻正苦恼呢,只看了两眼就挥了挥手。 “叔爷来的正好,我正缺一个喝酒的人呢,此女还是送回吧。”倒不是不喜欢美女,但莫子布很清楚,这种档次的,不知道多少盯着呢,不适合莫子布现在韬光养晦的客观要求。 再说了,这女的是从郑信府邸送出来的,但郑信却没有半点表示,至少连个气都没通,谁知道这里有什么道道? 哦,前番让你三选一,你装清高不要,现在婚事定了,不声不响你就选一个是吧。 穿越前的经验告诉莫子布,除了父女关系不好或者女儿是大龄剩女的以外。 大部分的父亲在宝贝女儿出嫁之前那段时间,心里都是不太舒坦,是失落甚至带着淡淡痛苦的,这时候能不招惹就最好别招惹。 啊? 莫子布话音刚落,郑莫赛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他确实是被震惊了,这种档次的,你眼睛不眨就要送回,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明争暗抢? 他狐疑的看向了莫子布,先是观察了莫子布的眼睛,确认他没瞎之后,立刻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莫子布的裆部。 郑老先生现在深刻怀疑莫子布男性能力有问题,不然绝不至于如此。 站在身边的美人同样先是猛然一惊,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习惯了男人看她色眯眯的眼神,没想到今天精心打扮,莫子布还能免疫,她也怀疑莫子布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但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都不用酝酿感情,眼睛微微一红,泪水在眼眶内转了一转之后,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这份梨带雨的楚楚可怜,郑莫赛这种是真的不怎么行了的老头,都看的心中不忍了起来。 美人这个东西吧,一定要实地看,照片没有意义。 穿越前莫子布就曾有一次接受高端的商务招待,平板打开浏览了一圈,就无语了。 就这样的,过来跳支舞喝几杯酒就要两千多? 但真当人到了之后,莫子布心里想着别总盯着看,这样会显得很土鳖,但眼睛就是控制不住。 等到听说外卖只要五六千.。 咳咳咳,竟然神奇的觉得一点都不贵了。 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怎么上镜的,你看照片,看视频,天仙、热巴也不过如此。 但真的走到你面前跟你交流,绝大部分男人都会顶不住,惊为天人。 因为除了真实相貌带来的冲击之外,还有仪态、身材、神态、气质、气味等各方面的加成。 所以郑莫赛看到莫子布这都能顶住之后,那是异常的震惊,但他又必须要完成任务。 一来郑莫赛可以说是现在潮州集团中,对莫子布最为熟悉的人之一,他跟黄文泽和銮真一样,非常看好莫子布。 特别是这次莫子布孤军深入救回了这么多潮州人,还能丝毫不居功自傲后,他更坚定要在莫子布身上投资的想法。 这个由他大嫂亲自训练的美人,就是最好的媒介。 二来,郑信已经跟他透露过想法了,未来郑信是希望莫子布在他的支持下,征服马来半岛诸邦国的。 最好能把荷兰人赶出去,让华人独霸南洋,这可是不比暹罗小的盘子,投资绝对有利可图。 最后,郑信现在眼看要成暹罗救星了,以后大概率要当王,那他身边的位置也宝贵起来了。 目前郑信的正妻也是潮州纳真圈子中的人,郑信当王之后,封她为宫銮铢武里乍。 这位王后出身潮州大族吴氏,汉名萱,论起历史更不得了,她祖宗在潮州圈中,都是根正苗红的始祖级开拓者。 她们吴家的祖宗,是南宋末下南洋的,自称还参加过崖山海战,比现在的暹罗人都更早来到这片土地。 吴氏家族在明代就在暹罗累做大官,成化时期还作为暹罗国使前往明廷朝贡,名唤奈英比亚美。 可以说,吴氏家族要是族谱没有瞎编的话,他们就是暹罗纳真家族的老祖,很可能没有之一。 同时,这位吴萱也是郑信长女诗诗和长子阿水的母亲,也就是说,她是莫子布的岳母大人。 当然,诗诗都十三岁了,吴萱自然也开始颜色老去,肯定是竞争不过现在这些往郑信身边凑的各色美人。 其中对吴萱威胁最大的,就是披耶罗勇的三个女儿。 郑信赐给了郑敏成一个,现在还有两个。 嗯,一个吴萱都顶不住了,要是留下了两个互相打配合,那画面美的吴萱都不敢想。 所以哪怕是给莫子布,给自己的女婿,她都顾不上了。 诗诗确实是她最爱的女儿,但怎么也及不上儿子的地位重要。 于是,郑莫赛只能非常隐晦的向莫子布表达了一下,莫子布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岳父的情绪要照顾,岳母的更需要。 “那就暂时住下吧!”莫子布点了点头,不过他突然又头疼了起来。 “叔爷,你还是得带回去,就算替我养在你家里边吧。 我这全是粗人,突然出现一个这种娇滴滴的美人,也不太合适,我都是住在军营的,放在外面也不安全。” 郑莫赛这才是惊了,甚至是肃然起敬。 现在能收了,但莫子布仍然没怎么当回事,在这种美色面前,还能坚持不动摇的,郑莫赛没见过。 哪怕就是郑信,郑莫赛都看出来他十分动心,只是在觉得还不是时候,没有下手而已,但已经经常召去伺候、谈笑了。 唯有莫子布,那是真不在乎啊! 这份自制力,这份气魄,其志不小! 呵呵,莫子布在心里淡淡一笑,美人确实好,谁都爱,但怎么及得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种顶级成就的爽感呢。 女人? 女人只会影响我回忆化学公式的速度! 郑信王后萱和这个吴氏家族的家世,老虎是很早以前,不知道是知网暨南大学一篇追溯南宋下南洋家族论文中看见的,还是在知乎中看见的,但现在来找,怎么也找不到了。 要是是知乎看见的,估计可信度还得下降一些。本来不想写,但转念一想,我这是写小说,人物背景丰满一点也没坏处。 总而言之,郑信妻子汉名为萱,是一个潮州父系纳真大族的女儿没错,至于是不是姓吴,这个家族有没有他们自称的那样历史悠久,没有证据实锤,存疑。 (本章完) 第131章 王气东归 第131章 王气东归 宿醉,头疼欲裂,莫子布挣扎着爬了起来。 郑莫赛这老东西太能喝了,莫子布差点没干过。 “黎塞留公爵曾言,人可不朽,救赎可待来日。国家不得永生,救赎唯有当下。又言,君主无可供原路返回之道也,此诚至理名言。” 谁啊,他妈的大早上在自己卧室这么用功? 还是用法语念的,声色并茂的。 莫子布咻的一下爬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的三哥鄚子溶。 鄚子溶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道袍,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下,手里拿着一本伯多禄编的小册子正在朗读,边读还边摇头晃脑的啧啧有声。 床边的阳光洒过来,平白为鄚子溶添加了一股大文豪的气质。 特别是鄚子溶还长得挺帅,挺正气,那模样,那气质,不是文天祥也得是于谦,差点把莫子布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不对啊! 莫子布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家伙不是最近非常抵触吗,现在怎么这么积极了? 还有,这是自己的卧室,鄚子溶怎么会到这里来大清早的苦读。 鄚子溶见莫子布醒了,非常潇洒的把书本合上,用让莫子布一阵狂起鸡皮疙瘩的法语温柔问道: “我的弟弟,你看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我草!莫子布一下就跳起来了,光速的穿起了裤子。 “鄚子溶,我可是你弟弟啊,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会打人的啊!” 鄚子溶: “你想什么呢?我是想问问,昨天郑莫赛带过来的那种档次美人,法兰西那边多不多。” 鄚子溶脸都黑了,他竟然怀疑.,如果不是打不过,他今天好歹得给莫子布一顿老拳。 “多,怎么不多!”一听是这个,莫子布顿时情绪高涨了起来,原来你鄚子溶也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啊! “昨日那女子不过是一城主之女,而兄长你要去了欧罗巴洲,见到都是国王、大公这种君主之女,至少也是侯爵,宰相的女儿。 他们可是欧罗巴的顶级贵族,世世代代都娶美貌女子为妻,诞下的女儿有多美,你想都想不到。 更别说还有王后,你想想,一个几百上千万人口国家的王后,那能丑了? 知道菩萨蛮吗,那就是形容她们的。” 莫子布弄清了情况,立刻就开始了大肆吹嘘,管他欧洲贵族女儿长得什么样呢,现在使劲开始吹就是。 反正鄚子溶只要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这可是真正的贼船。 鄚子溶听了莫子布的话把牙一咬,“好,以后我就每日苦读,争取早日前往欧洲会一会那些欧罗巴美. 啊不对,早日为子布带回来西番枪炮和大兵。” 莫子布没计较鄚子溶真情流露的‘口误’,他走过去拍了拍鄚子溶的肩膀。 “既然兄长如此雄心壮志,那从今日起再跟我一起学习化学,争取到西番时,你不但是个东方的诗人、画家和贵族,还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啊?鄚子溶傻眼了。 。。。。 为什么莫子布要对鄚子溶说出那番话,那是因为他终于想到了他这些化学知识的使用方向。 既然往军事方向不现实也有不小的隐患,那么目前可以选择的方向就剩下了一个。 医学。 比起军事,医学的应用范围更加广泛,后患基本没有,还可以快速让鄚子溶打出声望。 而现在医学的话,莫子布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土法制作大蒜素,然后到欧洲搞到大量化学实验器具,再来尝试更进一步的提取。 土法制作大蒜素一度被称为穿越神技,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个土法非常简单,只需要一套蒸馏设备就行,然后就跟提取露、精油一样,在现在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而大蒜素的功效却非常大,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可以抑制痢疾杆菌、大肠杆菌和伤寒杆菌等。 用在现在的南洋简直不要太合适,对欧洲人用处也很大,他们在南美和非洲也能用得上。 虽然这种土法大蒜素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常温下只能保存三到五个小时,炎热时间会更短,需要现做现用。 且制作出来的大蒜素中含量到底有多少,也不能确定。 但这都不是事,一是有总比没有强。 二是鄚子溶不是要去欧洲嘛,他完全可以把个思路带过去,让欧洲已经开始形成规模的科学家们共同参详参详,说不定能搞出一条真正提取大蒜素的方法。 其实这方法,莫子布也有点思路,万一鄚子溶在欧洲不成功,还可以让他买些实验器材回来,莫子布自己来搞,大不了就是多耗费些时间而已。 第二个就是蒙脱石散,这玩意更简单,就是用蒙脱石来提取,主要作用是强力抑制急慢性腹泻。 看着一般般吧,但实际上这就不简单了。 要知道水土不服的大多数病症,都有拉肚子这个表象,往往造成致命后果的,也是拉肚子。 现在先用蒙脱石散止住腹泻,再用大蒜素杀菌调理,足可以保住大多数人的命。 至于其他的,比如青霉素的培养等,莫子布都会。 现在的难点不过是在如何转化为经济、快速、成规模安全的提取而已。 所以就更需要鄚子溶去到欧洲了,因为在东方,现在基本可以说没有科学的土壤,欧洲却在方兴未艾。 莫子布急需从欧洲带回一套原始的实验器具,甚至大量打下手的人才。嗯,或许最好不用欧洲人,应该让鄚子溶在巴黎为他签订好条约之后,莫子布自己选拔十岁左右的孩童,集体把他们送到巴黎去。 直接去巴黎上学,等五年、八年归国后,就可以帮上自己的忙了。 到时候有一批科学人才,加上莫子布脑子里的超时代知识,东方的科学技术水平,说不定能起飞。 其实呢,莫子布还能搞出一样大杀招,那就是硫化橡胶,但莫子布更不敢。 这玩意一弄出来,南洋就完蛋了,英法估计会以举国之力过来搞橡胶园。 那.莫子布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所以很多金手指,现在是万万不能开的。 而就在莫子布回忆化学反应式和督促鄚子溶的时候,郑信这边也开始了动作。 五月底,郑信亲率一万大军抵达尖竹汶。 当然,莫子布只是自己没怎么参与,但还是派了水军大船四艘,帮助郑信运兵。 莫子布的参谋军官团近卫燧发枪连,也担负起了贴身保护郑信的重任。 义从团两个炮兵连也一并出动,幸运号作为罕见的欧式战舰,也出动对尖竹汶港口进行威慑。 莫子布说是不在,但又仿佛无处不在。 郑信这次去的名义也是现成的,上次不是尖竹汶披耶派四位高僧前来诈郑信,让他去尖竹汶城商议会盟,准备把郑信当楚怀王活捉嘛。 郑信干脆反手将了一军,让人回告尖竹汶披耶,约他在尖竹汶城外举行会盟。 尖竹汶披耶当然不肯,但郑信可不管,浩浩荡荡的带了一万兵马和战象五头赶到尖竹汶城,大张旗鼓的前来会盟。 至于会盟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还杀气腾腾的,那你出来呗,出来我就解释给你听。 尖竹汶披耶在城墙上看到郑信所部装束一致,军容严整,心里极为害怕。 郑信可不是河仙鄚家,河仙要是打尖竹汶,城内外所有人都会起来反抗。 但郑信在暹罗威望很高,城内外都有人心向他,特别是城内掌握了经济活动的华人。 同时,现在阿瑜陀耶城破,阿迦达王死难的消息也开始到处传了,郑信前来会盟共讨缅人,是顶级的政治正确。 人家从罗勇大老远来了,你个地主还不出来,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以说,对于尖竹汶披耶来说,郑信带着一万兵来,比鄚天赐带三万兵来,还让他害怕。 而看到披耶尖竹汶不肯出城来会盟,郑信除了每天必定派人进城邀请外,还在城外大肆检阅军队,吸引当地的泰人和潮州纳真前来观礼。 郑信所部纪律严明,军容整洁,士气高昂,给了这些饱受战争痛苦的暹罗人,极大的震撼与希望。 其实这些年除了缅人入侵之外,阿瑜陀耶王朝内部也是叛乱不断。 三年前的贴披碧之乱,席卷了万岁佛、罗勇、柯叻、尖竹汶等府,给暹罗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因此普通暹罗百姓和小贵族、小商人,早就希望出一个能力挽狂澜,结束混乱的人了。 而郑信的出现,完美满足了他们的想象。 郑信单单这么带着军队在城外演练,就吸引了大量人前来。 郑信又趁机对他们发表演说,痛斥贵族的腐败,缅军的残暴,誓言要收复都城,救出国王和百姓,得到了到场暹罗人的震天欢呼。 仅仅五天,就在尖竹汶城外,前后有十数个村老前来投靠郑信,或者为他送来军需,数万人跋山涉水来听演讲。 披耶尖竹汶见状极为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守着城市,马上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于是他又派人出城,请郑信进城商议。 郑信尚未表态,就有人大声劝谏,揭穿尖竹汶披耶会借机杀害郑信的‘阴谋’。 众人一听大怒,纷纷觉得有理,山呼海啸般要求尖竹汶披耶出城来会盟。 尖竹汶披耶见状那是有苦说不出,他怎么敢现在还要害郑信嘛,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是怕他出城之后被郑信扣押。 但现在,他说什么,也没人听了。 没有办法的尖竹汶披耶又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说出城,也不说不出城,城外的群众见他如此,更加愤怒。 郑信眼看时机到了,趁机开始煽动道:“国家如此,王上危急,缅人正在残害我们的兄弟姐妹,身为披耶,怎么可以再做缩头乌龟?” 百姓一听,愤怒达到顶点,纷纷去推搡关闭的城门。 此时,眼看城门要被百姓给破坏了,城墙上的坤罗摩等叛徒惊恐中做出了最差,最脑残的选择。 他竟然手持火枪朝天施放,希望能吓退百姓。 这一下,人群炸锅了,你他妈的当缩头乌龟不说,不敢去打缅人,倒是敢朝自己人下手了是吧。 郑信趁机振臂一挥,以尖竹汶披耶杀害无辜为借口,命战象猛冲城门,城门轰然倒塌,随后百姓簇拥着郑军狂奔入城。 城头尖竹汶士兵也面面相觑之后,一枪未开,一炮未放,直接在基层军官的带领下逮住坤罗摩等人,跪迎郑信入城。 几乎兵不血刃,郑信再次得到了一个人口三十几万的大府。 (本章完) 第132章 天命已成 第132章 天命已成 万岁佛府接近四十万人口,尖竹汶三十万出头,罗勇府也有十几万,加起来就快九十万人口了。 得到了这块地方,郑信终于完成了坐断东南的战略优势,拿到了接近暹罗三分之一的人口。 当他在尖竹汶竖立大旗的那一刻,王气就开始往郑信身上快速汇集了。 。。。。 就在郑信拿下尖竹汶,生擒披耶尖竹汶,斩杀叛徒坤罗摩、蒙宋等人后,缅人攻陷阿瑜陀耶城,杀害阿迦达王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带来消息的人也很奇葩。 缅军主帅苏基将军的消息获取速度太慢了,他以为披耶尖竹汶在跟郑信对抗,于是释放了一名叫做乃汶猛的泰人中级军官。 披耶尖竹汶在没有因为贴披碧之乱发家之前,是乃汶猛的直属上级,两人关系极好。 于是苏基将军放了这位已经在泰奸军中任职的乃汶猛,让他带着苏基将军亲笔写的劝降信,前往招揽披耶尖竹汶,希望能东西夹击郑信。 结果乃汶猛到达尖竹汶发现已经是郑信的天下了,于是他马上跳反,主动入城跪求宽恕,并把这封信公布于众。 自然,阿瑜陀耶城陷落和阿迦达王、昭法翠死难的消息,都是他带来的。 郑信正找不到借口收拾披耶尖竹汶,立刻宽恕了乃汶猛,乃汶猛也很配合的马上反咬披耶尖竹汶一口,说他早就和缅军有勾结。 于是六月初五,郑信以勾结缅军为借口,将披耶尖竹汶全家处决。 同时,郑信率文武用中国人的习俗穿素白衣服,又以泰人的习惯请来高僧念经超度、泼洒圣水等仪式,祭奠阿迦达王及阿瑜陀耶城死难者。 祭奠仪式完毕之后,早就准备好的文武官员、侍卫百姓拦住郑信不让他离开,求他进位王爵。 郑信坚决推辞,但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以至于堵塞了大街小巷。 眼见人越来越多,莫子布担心发生踩踏,于是以百姓安危上奏,请郑信不要推辞。 但郑信好像是有点上头了,还在叫嚷着他是人臣,不能自立。 莫子布知道这会那就不能由着郑信了,当即使眼色给通、郑莫赛、陈联等人。 于是,陈联半推半拉的扶着郑信,往准备好的高台走去。 眼见确实气氛到了,在郑莫赛、通等人的劝谏下,‘不情不愿’的郑信只能宣布接受,但不称国王而称昭。 陈光耀突然回头看了莫子布一眼,这套程序怎么那么熟悉呢? 好像某个人就任龙头的时候,也来过一次。 莫子布赶紧瞪了陈光耀一眼,让他转过头去。 昭这个词,在暹罗语中就有王的意思,但又不完全等于王,有点类似中国历史中比皇帝低一点的天王这个词的意味。 自此,郑信开始被人称为披昭达或者昭达信,华人内部称之为郑昭或者郑王。 一等登台完成了仪式,郑信立刻就开始大封群臣。 众臣议功,都公推莫子布为第一。 这话怎么说呢,芭提雅一战,莫子布救了郑信一行人,阿瑜陀耶一战,莫子布又救回了快三千潮州人。 这些人还是知道感恩的,都力推莫子布,郑信本人也倾向莫子布,于是他就成了第一功臣。 郑信没有食言,他册封莫子布为披耶安戴。 安戴在泰语中是指南部、南方,披耶本意是某地之主的意思,在暹罗等同于国公。 但郑信的本意,是封莫子布为昭披耶的,但现在不是拉玛一世的曼谷王朝,在曼谷王朝昭披耶几乎被封滥了,但现在没有。 如果说披耶在暹罗是不能世袭,但可以开府建牙的国公。 那么昭披耶就是可以世袭、可以开府建牙的半独立大公甚至郡王了。 而现在,郑信自己都还不过是个昭,莫子布怎么敢接受昭披耶的爵位。 于是极力推辞下,他最终获封披耶,全称披耶安戴,意为南部之主,按照欧洲人的习惯,则可以称为南方大公了。 至于莫子布的属下,郑信则表示莫子布可以自行报上来,銮以下的爵位只要莫子布同意,他都可以册封。 当接过象征披耶的权杖和宝剑时,莫子布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大半年来,他来回征战,战死士兵三百多,队伍打的几经重组,多次他自己的安全都受到了极大威胁,但在今天,终于得到了回报。 在郑信的支持下,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地盘。 虽然有些地盘还没完全打下来,但总计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约等于浙江省大小。 人口五十多万有点少,但是上面金矿和锡矿丰富,各大河流两岸也能开垦不少良田,开发潜力巨大。 除此之外,莫子布还可以向西收回被缅军侵占的丹那沙林,控制同安人叶丰昌当女婿的吉打苏丹国,向南可以收回曾经是暹罗臣属的吉兰丹苏丹国。 更重要的是,莫子布现在一直是背着通缉犯身份的,广南国一直在通缉他,这让会安的明香人和河仙的亲族,一直背负了较大的压力。 而现在,莫子布成了暹罗的披耶安戴,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出来活动了。 会安和河仙也可以上书广南朝廷,现在你可别找我们要人了,要人你找暹罗要去。同时,荷兰人要是还想打北大年的主意,那他面对的就不单单是莫子布本身,而是暹罗国。 这也是历史上华人在马来半岛生存的依靠之一,在满清完全不能指望后,很多华人,都是背靠暹罗国在马来半岛立足的。 同样,泰国最后能挖走马来半岛上这一大块土地,也离不开华人的支持。 暹罗这个大腿虽然细了点,但总是三百万人的南洋大国,足以给予现在只有两千兵马的莫子布,足够的庇护了。 通站在郑信背后,隐蔽地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莫子布。 他多次建议郑信不要册封莫子布为披耶安戴,册封一个披耶洛坤就足够了,剩下的地方可以多封一些銮爵,用来加强控制。 这两者可是有很大区别的,披耶安戴管的是南方,包括洛坤、高头廊、宋卡、北大年、吉打、吉兰丹、丹那沙林在内都可以管。 但披耶洛坤就要小得多,只能控制洛坤一地。 这也是披耶安戴按照暹罗规矩,应该是要叫昭披耶安戴的原因。 不过通失败了,郑信的想法很简单,洛坤以南这些地盘,就是暹罗历史上也很难实控,自从倭人山田长政把原本洛坤王全家杀了之后,就是如此。 暹罗政府扶持过华人昭孟,提拔过孟人披耶,安抚过马来苏丹,但效果都不好,叛乱仍然此起彼伏。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自己的女婿,一个非常能打的华人去直接统治。 这样一来暹罗朝廷就只需要找莫子布收贡赋,不用浪费一兵一卒,不用投入天量军费,简直一举两得。 特别是未来的昭披耶安戴,肯定会是自己的外孙一系继承,何乐而不为呢。 但其实,通的策略才是一个君主正确的选择,莫子布甚至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他是郑信的话,现在绝对就只会给个披耶洛坤,这就足以酬功了。 至于高头廊、宋卡等地,莫子布并未实控,也不太好去强行要求吴让、庄春德等人臣服,郑信完全可以等日后莫子布立功之后,再慢慢封给他。 现在直接一步到位了,看似对莫子布恩宠极重,短时间可以拉拢人心,但是未来呢? 还有这么多仗要打,未来莫子布又立大功了,你怎么封? 把巴蜀府也封给莫子布吗?那样就要喧宾夺主了啊喂。 果然,莫子布觉得郑信隐隐有种苻天王的美,这种感觉是没错的,他不太能处理好与亲近的关系,感性总是在关键时刻大于理性。 。。。。 册封完莫子布后,郑信册封披阇耶罗阇也就是郑敏成为披耶碧武里,这是郑敏成父亲的爵位。 册封通为銮育甲越多罗,郑莫赛受封为銮阿派帕里。 但高级爵位的册封就到此为止了,郑信本人也才称昭,没有成为暹罗王,封的多了难免有爵位不值钱的意味。 当然低一些的坤、万等爵位还是封了一些出去。 而当郑信自立为昭,声称要收复阿瑜陀耶,为阿迦达王报仇之后,行情立刻就开始飞速上涨,原本大量旁观者,开始下注。 六月初,漳州裔华商陈森前来投靠。 陈森的父亲是阿瑜陀耶王朝管理王库的披耶,多次作为暹罗贡使到北京朝见。 陈森及其兄弟几人在缅人包围阿瑜陀耶之前,正在经营暹罗与柬埔寨的贸易。 现在‘正好’打听到郑信在尖竹汶自立,于是赶紧前来投靠。 陈森有大小商船三十二艘,最大有两百吨,舰队总排水吨位超过三千吨,有大炮六十余门,各色火枪近千枝。 船上装满了白米、鱼肉、腊肉、果干多达八百吨,还有水手七百五十人。 陈森把这些全部捐献给了郑信,粮食充做军粮,水手编为水兵,商船改做战船,郑信立刻投桃报李,任命陈森为华民政务大臣。 紧接着,潮州纳真,华商黄古也来投靠,献上大船十五艘,丝绸九百匹,炮十五门。 并承诺可以为郑信经营暹罗到广州的贸易,所得利润全部充做军费。 六月底,潮州华商林武派人前来投靠,他是昭披耶河口著名的大豪商,垄断了昭披耶河上下数十公里的四成渔猎。 原本老巢在吞武里,缅军来了之后,他就搬到了河口。 林武承诺,可为郑信解决一万士兵的粮草,以及提供运输的牲畜三千头,直到郑信不需要为止。 及至七月中,各地潮州人和潮州纳真闻讯蜂拥而至。 短短一个月时间,郑信就得到了大小战船近百艘,孔武有力的丁壮两万五千,粮食数千吨。 这些潮州人有钱的就出钱,有船的就出船,能上战场厮杀的就出人。 八月十五,郑信借着中秋节在尖竹汶大摆宴席的时候,已经大势已成。 有战船一百五十艘,兵卒三万五千,野战炮六十门,火枪手一万以上,战象百头,在实力上远远超过了缅人留在暹罗的镇守军。 至此,就连关注暹罗战事的欧洲人,也开始以‘郑昭,暹罗的新国王’来称呼他了。 (本章完) 第133章 大家一起发财 噶! 第133章 大家一起发财 噶! 六月初十,莫子布没有留在尖竹汶见证潮州人争先恐后的去投靠郑信,他在得到披耶安戴的封爵之后,立刻就赶回了自己封地。 但第一站不是北大年,而是洛坤。 洛坤港,莫子布再次登陆这里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年之后,他竟然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妈的,早知道当初就不杀的太狠了,那可是几千壮劳力啊! 莫子布悔不当初,有种自己把钱撕了的感觉。 与莫子布一同到达洛坤的,还有王闰之。 这位老哥还真是个厉害人,别的能力没有,但是他特别会站队,次次都能以小博大,赚的盆满钵满,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虽然现在他只得到了一个坤的爵位,但作为跟着莫子布一起,第一个投资郑信的潮州人,王闰之得到的回报是惊人的。 郑信已经当面对他允诺了,只等新朝建立,就册封他为披耶叻武里。 对比起地处边荒的洛坤,叻武里无疑要富庶的多,虽然人口上叻武里的二十五万,比二十万上下的洛坤多不了多少。 但叻武里的这二十五万人全是泰人和纳真以及少量华人,秩序井然、物产丰富,王闰之只需要发挥他的内政特长,就能治理的很好。 而洛坤看着有二十万人上下,但绝大部分都是马来人和孟人、高人,他们并不驯服,生产力也与泰人,特别是华人有极大差距。 这二十万人提供不了多少产出不说,还需要大力气去压服,在王闰之眼中,根本不算财富,而是负担,是累赘。 “龙头,洛坤王氏的族人我起码要带走一万五千,这样才能保证叻武里的施政能够执行的下去,还请龙头见谅。” 两人并行走了一段,王闰之首先开口说道。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是理所应当的,王闰之要去叻武里这种好地方,怎么也要带上自己族人的。 他们王家跟明香人差不多,脑袋上没有辫子,故乡的族亲隔了几百年,血缘疏远早就不怎么联系了。 所以这点族人,对王闰之还是很重要的,能给莫子布留下五六千算是很够意思了。 看见莫子布没有半点不满,王闰之吸了两三口凉气,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英英专将要去郑王身边了,王家需要一位能在郑王面前说上话的人,不然富贵是很难保证的。” 王英专? 莫子布想起来了,好像就是那个在王家后院被他调戏的小姑娘。 王闰之当初是很想与莫子布结亲来着,但莫子布看不上王家这小小的家业,很干脆的就拒绝了。 “我明白,闰之做事还是这么妥帖,未来王家一定可以继续发达的。”莫子布对于王闰之把王英专献上去,一点不满都没有。 本来就是他不要的,总不能让王英专这种身份给他做小妾吧,至少目前的莫子布还没这个逼格。 王闰之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心里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别人看莫子布,觉得他是个古道热肠、讲究仁义,打起仗来勇猛无比的郑王麾下第一猛将。 但王闰之知道,这是个心思极深,胆大心黑的人间太岁。 他到现在也忘不了,莫子布当着他的面,把自己没出五服的堂孙子砸成球的场面。 太骇人了! 而松了一口气之后,王闰之就开始把洛坤一府的户籍图册、山川地理图交给了莫子布。 还告诉莫子布洛坤府中各个部落的构成和特点,哪些是可以信任的泰人族群,哪些是可以利用的高人、孟人族群,哪些是必须要震慑的马来人族群。 最后,王闰之还一礼到地,对莫子布感慨的说道:“虽然在下将要去往叻武里,但还是要感谢龙头的再造之恩。 洛坤王氏虽然人走了,但永远记得龙头的恩典,这昆仑山堂执扇一职,只要龙头不嫌弃,闰之愿意继续当下去,直至传给子孙。 日后只要龙头有任何差遣,命人到叻武里知会一声,王家绝不推辞。” “闰之兄,你我能同行一路也算是缘分,日后就一起辅佐郑王,把这暹罗乃至南洋,建成我们华人的太平天国吧,这也是本龙头一直以来的愿望。” 莫子布不禁有些感慨,就说王闰之这样的人,挪到北京做个部堂大臣绝对合格,这情商,这眼力劲绝了。 。。。。 莫子布只在洛坤呆了五天就离开了,王闰之则留下没有走,因为叻武里现在还被缅军占着呢。 王闰之得等到郑信收复叻武里之后,才能前去上任。 因此莫子布就干脆让王闰之继续管理洛坤。 两天后,莫子布一登上北大年的土地,就看见李献文那张幽怨的苦瓜脸。 莫子布哈哈大笑:“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北大年之王当的不开心吗?” “龙头,下次能不能换个人坐镇,我在这北大年听到你们在暹罗大杀四方,难受的心里像是一百只猫在抓一样。”李献文没说谎,这就是他的真正感受。 可怜他老李家从来就是四处闯荡、征战不休的个性,这安顿下来治理地方,真是要多不习惯,就有多不习惯。 “哈哈哈,没问题,刘知三你可要多多学习啊,以后咱们这边坐镇留守的,就得靠你们了。” 莫子布这次把会安明乡人刘家的刘知三,留在了北大年给李献文做副手。用意也是培养他治理一方的本事,现在莫子布这个小团体中,这样的人才,还是比较缺乏的。 “二哥,安排信使,通知宋卡吴让、高头廊庄春德、吉打叶丰昌、陶公叶宪阳,让他们都到北大年来。” 莫子布大声说道,这些人加上北大年魏家的魏大款,就是莫子布下边所有的地方实力派了。 而看着莫子布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李献文也大为高兴,他高声喊道: “没错,是得让这些人来北大年,来参拜下他们的披耶!” “魏长乐,你亲自去会安,请罗阿爷和我大哥魏日坤到北大年来。告诉我大哥,这北大年以后就是魏家的了,让他来坐镇。 再禀告罗阿爷,日后会安若有不谐,这北大年就是所有明乡人的退路。” 听到莫子布这么吩咐,魏长乐也极为高兴。 “王无楚你亲自去哥打巴鲁,告诉吉兰丹苏丹,让他五日内到北大年来,不然老子要他好看!” 吉兰丹苏丹国按法理,并不是一个独立苏丹国,他们臣服暹罗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 现在莫子布成了暹罗南边国土的披耶安戴,自然要把吉兰丹国收回来。 吉兰丹苏丹要是识趣,莫子布还可以允许他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苏丹,要是不识趣,他就等着去尖竹汶蹲大狱吧! 莫子布其实还挺希望他不识趣的,那样借口都不用找了,简单省事。 。。。。 魏日坤来的非常快,甚至比吉打的叶丰昌来的还快,甫一下船,老魏头眼泪都下来了。 太他妈不容易了,想当初他这五十多岁的老头被莫子布和李献文架着来当大哥,然后又被莫子布顶起来用他制衡李献文。 魏日坤怕啊! 那李献文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积年悍匪,惹毛了灭你满门都是干得出来的。 等到莫子布带着舰队走了,魏日坤更加提心吊胆,一会担心舰队在缅甸全军覆没,魏家的儿郎和几十年积攒的家业赔个精光。 一会又害怕顺化的广南朝廷前来逼迫,罗阿爷顶不住,把他这个凶犯莫子布的结义大哥交出去。 现在好了,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 北大年,原苏丹王宫中,今夜灯火通明,儿臂粗的蜡烛不要钱般的点燃了几十根。 莫子布坐在正首,频频向下面的人劝酒。 收获的则是潮水般的拍马屁声,就连陶公城叶宪阳这样的客家人,也用蹩脚的官话,开始了蹩脚的吹捧。 不过吹捧中,他们还是带着带着几分忐忑。 因为莫子布原本只是拉他们当执扇,说白了他们那时还不是莫子布的下属,只是客卿。 但现在,莫子布成了他们头上的君王,将要如何安排他们,全在于莫子布的心情,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 莫子布则把这些人的忐忑尽收眼底,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莫子布把手按了按,示意他们安静,随后缓缓说道: “诸位同胞,郑王新朝将要建立,我等华人在这南洋,总算也有了一个小小的依靠。 如今我当了披耶,自然不会忘记大家。 本爵准备上报郑王,为大家一一请爵为坤,另外各家地盘以现在为准,下面官吏名单都报到我这来,不日就刻印造服。” 说着,莫子布看向了义兄魏日坤,“这次我能成事,兄长出力甚多,也应该有一个坤的爵位,北大年以后就要多靠兄长镇守了。” 众人大喜,莫子布这表态,相当于是除了洛坤之外,其他的地方他完全不插手啊! 当然,该缴纳的赋税他们这些人肯定不能少。 “龙头,你这是要把开府的权力也给我们啊!是不是放权太过了? 别人说这南洋荒芜,但臣可不这么认为。 宋卡如今有土民六万,华民三千,比不得故乡州县,但也真不小了,这么多人就让我们这些大老粗统治,不应该。” 这些人中,宋卡的吴让最是鬼精,他有点害怕莫子布是引蛇出洞,因为莫子布下放的权力真的太大了,所以赶紧出来表忠心。 有了吴让的打样,其他人纷纷附和,都说莫子布放权太厚。 莫子布哈哈一笑,挥了挥手,“昔日诸位入山堂之时,本龙头就说过。 吾不愿自身富甲天下,惟愿我同胞在这南洋,遇事有依靠,遇事能商量。 愿我们自今日起,摒弃只照顾乡党的陋习,大家一起发财,噶!” 见到莫子布确实是这么想的,下面的坐地虎们不禁兴奋地手舞足蹈,马屁拍的更响了。 个个表示马上就开始大力招揽乡党到南洋来,把这安戴地区填满汉人。 (本章完) 第134章 何处可为王霸之基 第134章 何处可为王霸之基 莫子布为什么放权那么大,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他这安戴地区,华人不过三四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华人填满这个地方。 这种情况下,你把高官和好土地都划拉到自己人这边了,吴让、叶丰昌他们还会大力拉乡党过来? 他们不跑路就算是脾气好的了! 至于莫子布自己,他一个明乡人,李献文一个四川来的土匪,拿头去大陆上拉人头啊。 人家凭什么相信你,还要跟你八生二死的下南洋。 至于抢人,那就更搞笑了,不提满清水师打不打你,你这是为华人在南洋建太平天国呢,还是蓄奴呢?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莫子布不准备在马来半岛搞大开发,确切地说,是不准备在这里搞工业化。 因为马来半岛没有这个条件。 这里是有一定的铁矿和煤矿,但不仅品相低而且开采难度巨大,全部在马来半岛中间的山脉中。 要想开采这里的煤铁矿的话,还要先修路。 那这个成本,就太恐怖了。 原始热带丛林修路,别说现在了,后世都是难题。 而且你没有高标水泥,没有钢筋,地基扎牢和路面硬化等问题都无法解决。 所以就只能修原始泥巴路,但这是热带原始丛林啊,哪怕历尽千辛万苦修了一条泥巴路,结果一定是几场暴风雨后就没法用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路修成了,面对马来半岛中央山脉的高山,在这个没有炸药的时代你拿什么打矿井? 打完了矿井,你拿什么运输,人吗? 就这自然条件,一个人一天能运出来三十斤粗矿石就算不错了,这还没算极长的开采过程。 你把全马来半岛的土著累死了,也开采不出来多少矿石。 什么?你说澳大利亚有煤有铁,那就更是开玩笑了。 南洋和澳大利亚之间,隔着上百公里甚至几百公里宽的赤道无风带,没有风,没有洋流,你靠什么过去? 划船吗?恐怕船稍微大一点,澳大利亚没到,水手全部累死了,更别说还要装载极为压秤的矿石。 就以现在莫子布在北大年的兵工厂为例,莫子布从广州走私佛山精铁来,都比在马来半岛自己挖矿便宜的多。 别说铁块了,连木材,不是广州来的,就是会安来的。 没有熟练工人,北大年连木材加工厂都开办不起来。 真要在马来半岛搞工业化,别说莫子布没钱,有钱也是等于打水漂,亏不死他。 工业化,这可不是一个浪漫的词,不是说你工厂一开,钞票就滚滚来。 成本才是具有决定性的因素,现在和未来都赚不到钱的工业化,根本建立不起来。 工业化,是要用血汗与财富去垒砌的。 别说马来半岛,就是整个南洋,那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工业化。 北郑的红河平原。 这才是天选的王霸之基。 首先红河平原在整个南洋来说,都是极为富庶的大平原,这里的粮食产量比珠三角还高,人口足足有四到五百万之巨。 有充足的劳动力下矿进厂,也有充足的粮食可以养活这些劳动力。 其次红河平原河网纵横,且都是自西北山区往东南海边流的,交通条件得天独厚。 不管在哪挖出来的矿石,都可以快速通过水运运到钢铁厂。 矿藏方面,红河平原有丰富的煤铁矿藏,开采难度远比南洋其他地方小,人力、物力、运输的成本都可以压到最低。 从资金和技术方面来说,红河平原临近大陆,可以从容吸收珠三角的资金前来投资,还可以吸纳大量珠三角成熟的煤铁技工和学徒前来参与建设。 最后,从人种方面来说,红河平原的汉越壮侗各族后裔基本归于儒家的范围,吃苦耐劳、心灵手巧这些方面,还真不是种族歧视,绝对要甩马来人、占婆人几条街。 这样有易开采矿藏,充足的人力资源,便捷省钱的运输路线,大量的资金和人才来源的地方,才有资格成为工业基地,才能把工业化给办下去。 莫子布也只有占据红河平原后,才有资格建立一个等同于奥匈、普鲁士、北意大利这样的中等偏上列强。 当然,这个目标还是很遥远的,需要经历一系列与满清的博弈甚至战争,是在未来才能形成的格局。 而现在,莫子布能拥有的,就是尽量在法国人的支持下,在安戴地区建立一个年产燧发枪八千到一万支,火炮五十门以上,黑火药十余万斤左右的几个兵工厂。 材料什么的,全部从满清控制的中国大陆,印度,日本等地采购,洛坤和北大年单纯只做来料加工。 不考虑赚钱,只为满足军队需求,成本比买低一些就行。 而有了这样的规划,莫子布看不上马来半岛就很正常了。 他不需要在这里扎下根,日后肯定会成为分封之地,不是他的基本盘。 安戴地区在未来可见的二十年内,为莫子布承担的作用除了每年提供三到五万两银子的税收外,再就是提供八千到一万的辅兵。 这些辅兵可以用来划船、运输甚至战场上牵引火炮等。 也可以提供一点战兵,但数量注定不会太多。像吴让这种的,发展个五年后,大概可以为莫子布提供三五百的合格士兵就不错了。 对了,安戴地区还可以为莫子布的施政理念打个样。 那就是从现在起,只要是华人,管你是哪里来的,就算广西来的壮族人,江浙甚至是山东来的人,来了就一视同仁。 南洋华人是一家这种理念,就从安戴地区开始做起。 当然,莫子布不准备在这里投入太多,扎根太深,但不代表对下面人就不掌控。 对于吴让、庄春德、叶丰昌等人,未来会陆续削到他们的兵权,只允许他们保留一定的警察队伍,除了基层治理外,其余权力全部收回。 。。。。 欢宴过后,莫子布就在北大年,宣布建立一个议事机构,由负责内政的金山堂管理。 以后每三月召开一次,各地都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到这里来集中商议。 同时,莫子布准备向郑信保奏他们为坤爵,改宋卡为宋城,吴让为坤宋,吉打改为吉达,高头廊、北大年、陶公等名字则不变。 庄春德、叶丰昌、叶宪阳等都保举为坤。 北大年的魏家则被莫子布移了一下,移到了北大年南边的惹拉城。 这里农业发达,北大年魏家的良田也大多在这里,反正他们已经失去了祖先的海盗本色,退化成了耕种家族,去惹拉正合适。 其余北大年的地盘,则被交给了大哥魏日坤来掌握,也保奏为坤爵。 这相当于将北大年交给了会安明香人和投资了莫子布的会安华人,作为对他们庇护和投资的回报。 会安的罗阿爷虽然没来,但罗阿爷的长子来了,他非常满意。 会安明香人最大的心病就是会安城不大,万一顺化不顾一切来打,会安一座孤城,跑都没地方跑。 现在有了北大年这个退路,跟着罗阿爷长子一起来的会安明香人代表极为欢喜。 他们表示将在半年内,拉出两千明香人和五千明香人的越人佃户到北大年充实人口。 七月中,吉达苏丹国的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哭丧着脸来了。 他本来不想来的,但陈光祖特意带了两百兵去请他。 二世苏丹殿下知道自己打不过,再不识趣全家都要没了,于是只能到北大年来参拜。 莫子布其实也没怎么为难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只是热情的邀请他在北大年住下,至于国内事务嘛,就交给他女婿叶丰昌主持就是。 莫子布将北大年原本的苏丹宫一分为二,一半为坤北大年魏日坤办公的署衙。 实际上魏日坤已经老了,子孙也不怎么争气,就想过过一地之主的瘾,真正掌权的是会安明香人刘知三。 另一半就是莫哈末吉瓦沙二世苏丹的王宫,一切吃穿用度都用俸禄支付,莫子布一年给他一千两银子,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北大年养老吧。 过了没几天,吉兰丹苏丹国的苏丹也拖家带口的来了。 他更惨,因为吉兰丹的金矿多,苏丹已经被下面的小封臣万和端给架空了。 嗯,没想到吧,总共只有十几万人的吉兰丹苏丹下面,还有封臣。 而且多达上百位,大者掌握数千人,小者就几十人。 由于有金矿,很多万和端有不错的经济实力,能养起一定量的武士,他们说是听苏丹的,每年也就上贡三瓜两枣听调不听宣。 吉兰丹苏丹名头挺响,但卫队只有三百人,国家的维持和本人的安全保障,其实是靠华人金矿主和几个不愿对方独大的万和端在维持。 好几次荷兰人以及他们的打手武吉斯人垂涎吉兰丹,都是被华人矿主们给击退的。 而现在,华人金矿主们有了新的大腿,闪亮登场的未来暹罗王朝披耶安戴,洪门昆仑山堂龙头,仁德公莫五爷。 在莫子布宣布他只收钱不管事之后,这些华人大豪,纷纷投靠了莫子布,宣布加入昆仑山堂做外围成员。 吉兰丹苏丹立刻就被抛弃了,只能眼泪汪汪的从哥打巴鲁来到北大年。 对于这样毫无根基的家伙,莫子布见了一面,直接给扔河仙去了,准备让父亲鄚天赐给他弄块地,每年给个几百两银子自生自灭去吧。 同时,莫子布勒令吉兰丹苏丹国其余的万和端,将原本上交给苏丹的贡赋提高五倍上缴给他。 这相当于是在逼迫吉兰丹的万和端们做出选择,愿意臣服保命就多交钱,不愿意臣服那就等着被杀鸡儆猴。 莫子布和大量的华人矿主可是有共同心愿的,华人矿主想要直接交钱给莫子布,莫子布也想不被二道贩子过一次手。 果然,命令下达后,吉兰丹的大小万、端就反了,莫子布压根不惯着他们,直接出动军队去剿灭。 有了各处华人金矿主的配合,这些最多也就管辖六七千人的万和端,哪是昆仑山堂士兵的对手,纷纷被打的丢盔卸甲,不知道多少不听话的丢了脑袋。 莫子布对于这些土著的要求不高,好好种地就行,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老子不管,每年贡赋不能少,金矿的收益全到我这来。 以后看谁听话,那就给个三瓜两枣,不听话的,就大逼兜上去抽。 (本章完) 第135章 莫大龙头的屯田兵 第135章 莫大龙头的屯田兵 莫子布发现了,叶宪阳这个人很有意思。 上次他充满戒备来的时候,装出一副不会粤语和闽南话的样子,还故意把一口梅县客家话说的极快,差点给担任翻译的魏大款搞崩溃了。 而现在等一切落地,叶宪阳也了解莫子布的性格后,莫子布发现他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粤语,他还能说官话,比一般的广东人都要说的好。 而相比起吴让和叶丰昌等人,莫子布也最看重叶宪阳。 或者说,他最看重叶宪阳背后的群体—客家人。 三个原因,一是客家人的战斗力很强,比潮州佬、广佬、褔佬、闽南佬都要强。 历史上太平天国的客家老兄弟有多能打,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现在客家人还没在绵延上百年的土客械斗中锻炼出来,但不代表他们不能打。 因为客家人武斗是有传统的。 至少在唐末黄巢起义,朝廷秩序崩坏之后,客家人就开始崭露头角了。 那时候他们还大量聚居在赣南的赣州等地,这些地方在当时是苦地方,生存很不容易,于是客家人就慢慢摸索出了一条过好日子的办法。 那就是打劫! 唐末赣南的客家人经常组队,南下或者往东到广东、福建杀人越货。 这股风潮,到了两宋之后开始起飞。 宋人记载赣州百姓犷悍轻生、喜乱、有仇杀之风,每遇农闲则贩盐于闽粤之境,各挟兵械所过剽掠,与吏卒斗格,多则数千,少则数十,官府不能制止,呼为赣客,这也是客家人这个词的祖源。 而到了明代,更是愈演愈烈,有记载的赣客最远跑到了广东的海陆丰,福建漳州郊外去打劫。 这已经不是官府能不能制止的问题了,而是官府根本不敢管。 这些赣客大摇大摆穿境而过,故意把身上的兵器露给广东和福建的捕快甚至卫所兵看。 捕快和卫所兵看到之后,则很默契的不出门,以便赣客们打劫完毕赶紧走人。 最后还是王阳明王圣人出马,两年内杀了两万多核心骨干,才把这股风气给压下去。 但这也只是把明目张胆打劫的风气给压下去了,王阳明也解决不了这千百年形成的习惯。 而赣客们没了横财,在赣南就呆不住了,于是只能不断向南迁徙。 他们虽然不敢到处大规模劫掠,但小打小闹可没停下,作风还是非常彪悍的。 同时为了对抗他们,赣客扩散最多的广东、广西民间,也开始武德充沛起来。 后世排满革命时期,广东那种任行侠气,口号一喊就敢上去拼命,民间各处习武,民团遍地的情况,正是在与赣客长期争斗中遗留下来的民风。 所以即便是现在的客家人,他们虽然远不如太平天国的客家老兵能打,但也是目前南洋华人中战斗力最彪悍的。 不但男人,妇女和半大小子也很能打。 二来客家人与潮州人、广府人、福建人不同,他们很少关注于商业,不像其他人到了南洋就是为了赚大钱回家去风光。 客家人最主要的喜好有两个,一是喜欢土地,大量富庶的土地。第二就是打劫。 这简直完美符合了莫子布的需求,莫子布要的,就是一面能安下心来扎根种地,还武德充沛,愿意用刀把子换好日子的人。 要是能吸引大量客家人到南洋,一方面他们可以在当地扎根,开垦出大量良田。 另一方面他们的凶暴还可以用来压服土著,就这些在大陆上有官府管着都敢四处劫掠的货,到了南洋后,哪个不开眼的土著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扎刺,想不想活了。 而带着这种特性的客家人,一旦在南洋扎根后,又会成为莫子布最好的兵源。 当然,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是,客家人现在还没一个领袖。 历史上那么多客家人下南洋,那是在罗芳柏成功之后,客家人在南洋有极大的助力,又看到下南洋确实是可以发财,他们才开始大规模南下。 而现在,罗芳柏还有几年才下南洋,还有十几年才会声名鹊起成为坤甸王,南洋客家人还不太多。 莫子布现在就想抢在罗芳柏之前,当上客家人的首领。 当然,莫子布并不知道罗芳柏下南洋的具体时间,但他知道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所以心里很着急,想要抢着把客家人给领导过来。 这叶宪阳被莫子布带在身边,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各种好东西赐了一大推。 他一个区区陶公城,连华人带土著才三四千人,竟然也得到了一个坤的头衔。 莫子布甚至还把陶公城西南边的温城那几百华人,也交给叶宪阳管辖,可谓待遇相当好,好到把叶宪阳都给整不会了。 要不是他确信莫子布看不上他那点小小的家业,他都以为莫子布是想把他骗在北大年,然后派人去夺取陶公城了。 莫子布也是真能忍,一直忍到叶宪阳觉得,必须要为莫子布做了点什么了,两人才开始进一步深入交流。 又是一顿好酒好肉之后,莫子布带着陈光耀、林通、武世营等人,叶宪阳身边则是两个从弟和他的妹夫,一个姓李的大胡子壮汉。 酒喝的差不多了,莫子布对着窗外月光长叹一声,端起酒碗看着月亮背对着众人问叶宪阳:“文才可知道,我这堂堂披耶,最缺的是什么吗?” 嗯,叶宪阳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一个玩刀的粗鄙汉,硬是给自己取了个字,还取为怪怪的文才,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莫子布这一声长叹,悠长中带着浓浓的失落和不甘,配合着孤寂的背影,显得极为萧索和落寞,把叶宪阳都弄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莫子布的问题,又把叶宪阳给搞糊涂了,在他看来,你莫大龙头,堂堂披耶安戴还能缺东西? 要地盘,安戴地区恐怕有一个省那么大了。 要前途爵位,你有数千虎狼为之征战,西番精兵都在为你效力。 要家庭,自己出身高门,未来的妇娘还是暹罗国的公主。 这样的地位,你还能缺什么? 叶宪阳搜肠刮肚,才勉强想到了一个理由,“龙头所叹,可是缅人盘踞大城,为暹罗国的未来忧虑。” “非也,非也!”莫子布转过头,豪气干云的说道: “缅军残暴不仁,不得人心,我泰山兵强马壮,还有本龙头辅佐,驱逐缅人不过是时间问题,此辈冢中枯骨,何足为忧?” 这把叶宪阳给整不会了,他继续想了想,确实想不到莫子布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憋了半晌,才不文不白的回答道:“我辈碌碌,岂能知龙头高屋建瓴。” “我莫子布,一不缺金银财宝,二不缺良田矿藏,三不缺官职爵位。我缺的是人啊,是来自大陆的亲人。 河仙莫家自从祖父鄚公爷下南洋以来,开拓了大片土地,但却没了故国,没了根基。 耻作北朝臣,纲常郑重;宁为南国客,竹帛昭垂。 丹青上倒是留名了,但也失去了乡党,失去了亲人。 这河仙,这安戴,三千里地山河竟然没多少汉人守卫,这些富甲天下的良田大屋,不知道未来会变成哪个土人蛮夷的家园!” 莫子布说完,陈光耀、林通等明香人都沉默了起来,气氛陡然变得哀伤和萧索。 但这些客家人听来,那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叶宪阳脑袋一热,一句脏话差点就冲出了嘴巴,还好忍住了。 一时间,叶宪阳不知道是该陪着莫子布哀伤,还是该骂娘。 这就像后世思聪对你说,‘我家是有几百亿,那又怎么样,我爹天天忙着打理生意,都没时间跟我说说话,我很缺爱的。 所以我只能一天换一个模特级别的女朋友,顿顿吃山珍海味,再买点别墅豪车珠宝来消遣寂寞,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你听听,这他妈叫人话吗? 你娘,叶宪阳和几个兄弟对望了一眼。大龙头,你没有乡党,你没亲人,但我们有啊! 从赣州到嘉应州,三四百万客家人在山区挣扎求存。 别说什么三千里江山,甚至都不用到一亩地,就是一分地,甚至一截田坎,就够两家人男女老少一起上,互相打的头破血流了。 一亩地,那就值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闹出人命了。 此时的嘉应州,以面积只有潮州三分之二大小,耕地不足潮州三成的规模,人口却有潮州的六成。 历史数据,乾隆二十年(1755)有人口七十三万,嘉庆二十五年(1820)一百一十三万。 这还是交税的户籍人口,实际有多少,简直不敢想象。 而潮州在此时的广东,已经是人多地狭,一天能吃两顿粥就算生活不错的穷困地区了。 如果说潮州人现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那么嘉应州客家人就是一只脚踩在了地狱里面了。 同样,嘉应州北边的客家人大本营赣州,生存状况也跟嘉应州不相上下。 田地,富庶的田地,已经成了客家人心里最美妙的梦。 叶宪阳的陶公城为什么只有一两千乡党,一是因为嘉应州没临海,客家人由于语言和其他广东人不同,很难借助他们的大船下南洋,就算能借用,少不了被坑蒙拐骗。 二来陶公这边土地并不算肥沃,主要还是挖金矿,而客家人占据的金矿不算多,不能承载太多乡党来发财。 要是要是客家人能有莫子布现在的地盘和声望,叶宪阳根本都不敢想有多少在家乡过苦日子的汉子会下南洋。 月光照射到他面前的餐盘上,上面剩了大块的鸡鸭鱼肉根本吃不下,而在故乡,一个干菜饼都是难得的美味。 喝多了酒,开始变得感性的叶宪阳也没忍住,热乎乎的眼泪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而那边,莫子布还在煽情,他背着叶宪阳,有些萧索的说道: “我与文才一见如故的最大原因,其实是我看到客家人这三个字,就想到了我自己。 你们在广东为客,而我莫家在南洋失国失家为客,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叶宪阳再也绷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下,“仁德公若是不嫌弃,臣叶宪阳愿做仁德公的乡党亲人。 还请大发慈悲,救救嘉应州的客家人吧。” (本章完) 第136章 谁是罗芳柏 第136章 谁是罗芳柏 “罗芳柏?”叶宪阳嘀咕了几声,回头看着自己的几个从弟。 “你们谁听说过这个名字?” 从弟们也搔了搔脑袋很是困惑,“咱客家人里面姓罗的可不少,听这个字辈,叫芳什么的,好像是石扇堡那边的罗家人会这么取。” 不一会,穿着一身长衫,手里提着两杆崭新褐贝斯1750长管燧发枪的李全过来了, 他是叶宪阳的妹夫,枪法很好,这些天在莫子布面前大秀了几把,竟然与号称神枪的莫子布贴身护卫王无楚,斗得不相上下。 莫子布一高兴,有意把他收在身边,纳入参谋军官团的近卫燧发枪连,所以特意赐了两杆新式燧发枪。 几人又围着眼馋的摩挲了半天,在此时,褐贝斯燧发枪是作为英国陆军标配武器存在的,比莫子布从白象王仓库中搞到的爱尔兰竖琴燧发枪要好用的多。 在莫子布这,也算是先进武器了,就更别说叶宪阳他们。 “阿全,你听说过罗芳柏这个人物没?龙头方才突然提起。” 叶宪阳突然想起来了,妹夫李全下南洋还不到三年,比他们熟悉家乡人物多了。 “听过,怎么没听过,石扇堡罗家大房的,这可是个人物,不但为人豪爽,练得一身好拳脚,还能读书识字,是个秀才公。 现在现在估计已经考上举人,当老爷了吧。” 果然,李全不但认识,还很熟悉。 当然熟悉啦,就以嘉应州的教育水平,一个二十来岁的秀才,名声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罗芳柏这个人从少年起就负奇气、性豪爽、尤喜结纳,读书之余还习刀剑拳脚冠绝乡里。 这种能文能武,一口之乎者也,两手却能提刀斩人的异人,李全不认识那才叫奇怪。 不过嘛,科举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特别是比明代还僵化的清代,罗芳柏这种野路子,根本竞争不多嘉应州真正靠耕读立足的大族。 他前后两次参加乡试都名落孙山,而这两次科举,把罗芳柏家勉强算小康的家境,直接给干的要破产了。 目前罗芳柏还一边在石扇堡吃糠咽菜,一边准备第二次乡试呢,远不是李全以为的已经考上举人当了老爷。 叶宪阳听到这,倒是‘恍然大悟’了。 “我说龙头怎么老是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罗芳柏的人呢,原来确是个豪杰。” 在叶宪阳想来,能文能武还是个举人的罗芳柏,哪怕在南洋有人听过名声,也不稀奇。 况且上次叶宪阳还派了六十个丁壮,跟随莫子布一起去救援郑信呢,肯定是有人提过,龙头记住了吧。 其余众人也没在意这个,几个从弟则看着叶宪阳,“大哥,咱们真的就要跟莫龙头干了,真就认他为主?他可不是客家人啊!” 叶宪阳偏过头瞪了这个说话的从弟一眼,“怎么的,不跟着莫龙头这样的大贵人混,跟你叶老五混?” 李全也白了叶老五一眼,“老五你这时候还说什么客家人干啥?不赶紧抓住机会把你爹娘接到南洋来。 你在这北大年大鱼大肉的吃了满嘴油,他们还在曹塘老家啃野菜饼呢。” 怎么说呢,比起潮州人的排外,客家人的文化是相当包容的。 这是因为潮州人是全华人中最早下南洋的群体,所以他们很早就在南洋确立了优势,占据了大片的好地方。 这人有钱了,有好地方了,自然更愿意提携一下自己的亲戚老乡,舍不得给外人分,排挤外人都是很正常的表现。 客家人则不一样,他们从来就没发达过,已经过成这种苦哈哈了,也就没法排外。 人家都过得比你好,你还排个什么排。 再一个,客家人最擅长的‘工作’打劫,这个行业从来就讲究合作。 大家都是各处来的,你不熟悉我,我也不熟悉你,自然就要提高配合。 特别是面对厉害人物的时候,就算不能拉过来一起干,也决不能让他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这就养成了客家文化的典型特点,狠辣、慕强,但同时又相对包容,强调合作。 这种性格,在后世李家坡那几父子之中,体现的最为明显。 这也是莫子布敢来招揽客家人的重要原因,如果他们是潮州人这种文化氛围,打死莫子布他也不敢这么干。 甚至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闽粤各个族群,都相当排外,只是潮州人比较典型而已。 这其中在南洋最没钱没势的客家人,则是最不排外的那一个,所以才入了莫子布的法眼。 “阿全,陶公城的事情,你先帮我管起来,老五、老六你们选些机灵的跟我回家乡一趟。” 说着,叶宪阳咬了咬牙,“把这些天龙头赐下的金银都分下去,凡是回去的,一人置办一身锦缎衣裳,剩下的钱到了家乡给我大摆宴席,全出去。 这次龙头给了五艘大海船,咱们必须带最少一千五百乡党到南洋来,我们叶家带来的人越多,就越能得到龙头的器重。” 李全看到叶宪阳舍得把这笔钱都拿出来了,也一咬牙一跺脚。 “光这样也不行,我看龙头身边缺个使唤人,我妹子颇有姿色,大哥这次去了就把她带到南洋来,献给龙头做个铺床叠被的丫鬟。” 叶宪阳:(艹皿艹) 你小子这么狠啊!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主意。 叶老六神色一动,“大哥,三房三叔家的兰儿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约莫也有十五六岁了,咱这次回去了,把兰儿也带下南洋来。”旁边有人惊呼出声了,“这可不好办,三叔就这么个女儿从小就宝贝的很,一直说等着让兰儿嫁个老爷呢,能舍得让她下南洋?” “你蠢啊!三叔不干你不会抢么?半夜闯进去扛了就跑,三叔那老寒腿他能追得上,上了船还由得他们?”叶老六一脸的狠辣。 众人这才重新认识了一下叶老六,这可是你堂叔和堂妹子啊! 但又没人反对,因为人人隐隐觉得,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再说了,嘉应州什么样的老爷,能这么年轻就有莫龙头这么大的势力。 关键的是,客家人需要一个与莫龙头之间的紧密纽带。 只是这会,没眼力见的叶老五又不合时宜的出来煞风景了,他期期艾艾的说道: “我听别人说,龙头面对几次绝色美人都不动心,搞不好他不喜欢女色呢。” 妈的,李全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就准备给叶老五几老拳,但他还没动手,就见叶宪阳已经动手了。 “你个饿躲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几个人叶家人围着把叶老五打的哎哟连天的,终于让他不敢乱说了。 李全干咳一声,“兄长,依弟弟看来,龙头应该不是不喜欢女子,他是不是不喜欢南洋土女,而是喜欢家乡的华女呢?” 现在虽然峇峇、娘惹这种词还不太流行,华人也还没紧迫到需要稳定自己血缘的地步。 但鄙视链还是有的,毕竟都自称华人了,不鄙视土人是不可能的。 叶宪阳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那咱们就这么办,回去了大家把眼睛瞪大点,最少要带两个机灵貌美的下来。” 叶宪阳已经决定了,要是回到家乡选定的这两个有人不在了,那就去抢也要上几个带来。 毕竟他们离开家乡好几年了,兰儿和李全的妹妹有没有出意外去世谁也不好说。 。。。。 叶宪阳他们这边在猜莫子布的心思,莫子布则在对刘知三面授机宜。 高头廊、宋城(卡)、北大年、吉达这些地方现在人口虽然都不多,最多的吉达也就十几万人,其余都是几万人的规模,但地盘可不小。 而且莫子布的理念是要打造所有华人的太平乐土,自然不可能让吴让他们独霸。 被他们独霸了,面对所有华人的门户开放还怎么推行? 所以莫子布的最终想法,是要把北大年这个共和议事机构,改造成不列颠那样的上下两院。 “这上议院,就让吴让、叶宪阳这样的一地之主进来。 凡是国之大事,除了昆仑山堂的正规军的军事行动以外,征召辅兵、征召民夫以及其他物资等事情,都可以让他们进来参与。 在上议院外,还要设立下议院,凡是掌握华人五十人以上,土人三百人以上的领袖,都可以让他们到下议院来。 涉及到民生、财政、军事等事,也都可以来讨论,以增强他们的归属感,也多少分享一点权力下去。” 刘知三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心里想的却是,上议院外又设下议院,这分的哪是昆仑山堂的权,这分的是吴让他们的权。 但同时,刘知三嘴里还在建议,“仁德公,臣觉得这上下议院之称呼实在太过直白了,没有文化含量不说。 还明显把议院分成上等下等,太过露白,不利于团结。 不如效仿古之圣贤,把上议院改称召公院,取召公辅政之意。 下议院改称共和院,取共和议政之意,更为恰当。” 咦,莫子布点了点头,“你这条意见提的对,有见地,就按你说的改。” 当然,刘知三也猜的没错,莫子布就是要分一下吴让他们的权,灵感则来自于苏联。 不过不是苏维埃毛熊那个苏联,而是后世十三太保的那个‘苏联’ 后世的江苏,十三个地级市都是二级财政,不用给省政府交钱,避免了江苏省政府坐大。 但十三个地级市下面的县和县级市财政,又大多归省政府直管,他们的财政不上交十三个地级市,而是直接交给省政府。 这样又给了省政府一定的财政能力不至于被完全架空,同时又限制了十三太保的财力。 京爷就用这一招,把财大气粗还跟海哥勾勾搭搭的江苏治的服服帖帖的,这么好用的方法,莫子布自然要学习一下。 适当的架空一下吴让他们,让他们下属出现在共和院中,拥有与莫子布直接面对的权力。 “少爷,老爷让你回去一趟。”交代完刘知三,一个鄚家的家生子奴仆,突然从河仙跑到北大年来了。 莫子布一脸懵,就他这身份,什么事能让鄚天赐叫他这个时候回河仙去? “朝廷,北京的朝廷天使来了。”家生子很是激动,颇有种在外流浪的儿子突然被家族接受的激动。 莫子布撇了撇嘴,原来是满清朝廷来人了,大概率不是什么天使,而是两广总督李侍尧派人来了。 看来满清,终于是知道要了解下贡榜王朝的深浅了。 (本章完) 第137章 满清来人 第137章 满清来人 满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八月十五。 趁着满清使者到达河仙的机会,莫子布也悄咪咪的回了一趟河仙。 算上在顺化做质子的时间,他已经在外足足漂泊了六年,正好这中秋节到了,莫子布也希望能回家与父母亲人团聚一下。 但同时,就是这件事,让莫子布看到了鼎盛时期的满清,在南洋的威势有多大。 本来以莫子布身上背着的案子,河仙还有广南嘉定左营兵驻扎的情况下,他是最好不回河仙,且就算回来也有一定危险的。 但莫子布还没到河仙,满清的使者就到了。 驻兵河仙的阮仲明看到满清红漆官船大摇大摆的驶入河仙,吓得赶紧把左营兵营房中的黄龙旗给扯了下来。 本人更是害怕被问罪,丢下几百官兵只带着心腹,就跑回嘉定去了。 因为按照东方世界的规矩,广南这样的连藩臣都算不上,更没资格得到满清赐服,赐仪仗,擅自挂黄龙旗那就几乎等于造反。 莫子布要真能舍下脸去舔满清,单这一项,就能让广南国吃不了兜着走。 而河仙城北的军营中,一向在河仙耀武扬威,吃拿卡要的左营兵没一个敢出营房,生怕被满清发现,哪还有半点宗主国的威风。 这些左营兵吓都吓死了,以为满清是来给华人张目的。 唉! 此时满清治下的中国,五年前人口就达到了两亿零四十七万,广南算上明香人才三百万,只看数字就知道这个差距有多么恐怖了。 。。。。 莫子布六年后再次踏足河仙的武定城,不由得感慨万千。 可他甫一进门,就见两员身穿满清五品武官补服者,大马金刀的坐在武定城抚民堂正座上。 特别是当中一人,一头大辫子油光锃亮的把握在手中,神情倨傲的在跟鄚天赐说着什么。 鄚天赐这天南王侯倒像是臣属一般,在侧面坐着回话。 入你娘的! 莫子布火气一下就起来了,没等通报就大步腾腾,阴沉着脸朝满清使者走去,脸上怒意勃发。 而这两个满清使者也早早看到了莫子布,没等他走近,随身而来的六个侍卫就上前来阻挡莫子布的脚步。 无他,因为莫子布今天专门穿着一身大红曳撒,大萌的味冲天而起,满清来人想不关注到都不行。 莫子布带着火气,一把抓住当先过来拦人满清侍卫的手,然后一扭一送,一声惨叫,这家伙已经倒在地上了。 瞬息间一脚蹬出,把第二个过来的满清侍卫踹的连退好几步,随后借着这股力往后一跃,拉开了距离。 而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屋外一声大吼,金刚芭比裴氏春和他兄长裴长武已经跑了进来,护在了莫子布身前。 “子布住手!”鄚天赐大喝一声。 “别忙动手!”满清使者也大喊一声,随后站起来看向鄚天赐。 “鄚侯,这位是何人呐?敢在正堂动粗。” 没等鄚天赐回答,莫子布拨开裴氏春和裴长武走到前面来了,他目光锁定这个满清使者。 “阁下是何人?” “哼!”满清使者冷哼一声,潇洒的一甩辫子。 “我是何人,老爷我是大清国的天使,两广总督李制台驾前千户戈什哈李与隆,奉皇命到此,令河仙之主作答。” “那天使此来,是来册封我莫家为河仙之主的吗?” “嘿嘿!”李与隆又笑了,“你这小子想的倒是挺美,就你家这小小基业,无有功劳就想给我大清当藩臣,美得你!” “既然不是前来册封,你一使臣怎敢坐主位?”莫子布也冷笑一声。 难道使臣是想来此鸠占鹊巢,也行,不如今日起你就来当这三十万人之主,如何?” 火药味一下就起来了,鄚天赐并未出来劝解,想来方才他心里也不太舒服。 李与隆看着莫子布,本来他对莫子布能说一口非常流利,几乎没有任何口音的官话很觉得亲近,这天南之地能跟他如此无障碍交流的还真不多。 但莫子布这番毫不给面子的斥则,又让李与隆感觉极为下不来台。 但他还是知道自己理亏的,嘴里说着狠话,身体却从座位上起来了,还不着痕迹的走到了边上。 “小子,还没报上名来呢。”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仙之主第五子,莫子布。” “莫子布,爷我记住你了,你挺有种!” 在人家地盘上嘛,李与隆也不好说别的,而且他确实理亏了,还是有点虚的,只能色厉内荏的丢下这么句话。“没种的话,一百年前就给你们这些满人当奴才了。 国亡衣冠在,气节丹青晓!” 李与隆这时候倒是楞了一下,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汉人能在他们这些满人面前,如此豪横的说出这句话了,哪怕现在朝堂上那些著名汉臣,都从不敢这么说。 “区区抗拒国家的叛贼,你神气什么,要在广州,活剐了你!”李与隆旁边,一个满人侍卫低声说道。 声音不大,但是莫子布刚好听见了,正愁没机会借题发挥的他,当即冷笑一声。 “乌鸦反说仙鹤黑,我曾祖不屈殉国,祖父义不臣清,乃是大大的忠臣,何来叛贼之说。 我倒是听说,贵主上乃是李永芳子孙,当年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还敢在忠臣之后面前饶舌!” 莫子布的曾祖,也就是鄚玖的父亲莫仕平,是南明的徐闻县县丞,组织民夫为大军运送补给时,遭遇小股清军战死,确实是堂堂正正的不屈殉国忠臣。 而李与隆的主子两广总督李侍尧,他的曾祖父便是第一个在辽东投靠老奴的大汉奸,阿巴泰的女婿李永芳。 什么话最容易让人破防,就是你把他做过的腌臜事毫不留情的说出来,真话往往最能让人破防。 于是,莫子布这话,直接就把李与隆给搞破防了。 李与隆又气又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没那么有底气的回喷道: “黄口小儿,你知道个什么!当是时,太祖皇帝受前明杀祖杀父大仇,又得天命加身所向披靡,天下英雄,自然要望而归附。” “是吗?李千总这意思是只要只要受了冤屈就可以起兵造反? 我听说你们皇帝评论大明殉国臣子,说他们‘茹苦相随,舍生取义,各忠所事,较文天祥、陆秀夫实无异。’ 不知道李永芳公与他们相比如何?可得了皇帝什么称赞?” 李与隆只差点把肚子给气炸了,但他却无力反驳。 因为到了此时,乾隆为了稳定统治,开始不断给大明殉节之臣正名了,多次对左右谈及明末殉国之臣,并大加褒奖。 乾隆还挺欣赏潮州人郭之奇,说他追随永历皇帝跋涉闽粤滇黔,往来数万里,始终不屈,从容就义,洵为一代之完人也。几年后还专门下旨给郭之奇追赠谥号为忠节。 所以,在此时的满清,称赞明朝殉国忠臣反而是时尚。 同时,洪承畴这种后代没资格继续为满清皇帝效命的屈膝之辈,在官方的历史地位开始陡然下降。 李与隆身后的李侍尧白手套,大豪商江留行看的心惊胆战,来找河仙莫家询问缅人情况,可是他提议的。 李与隆则是李侍尧从小一起长大的伴当,亲如兄弟,这要给气出个好歹,奈何不得鄚家,还不把气都洒到他身上。 “莫五公子,你待怎的,想要河仙片帆不得入广州吗?” 这话一出,鄚天赐终于坐不住了。 因为河仙现在最重要的收入,就是往广州发船卖锡矿,要是把李侍尧惹毛了,不让河仙船进广州港,那就要命了。 这可是每年三四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竖子,还敢巧舌如簧,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新朝替代旧朝,天命转移乃是自然之理,我莫家能在这天南立足已是不易,你何胆敢议论当今圣上。” 鄚天赐看似在教训莫子布,但非常讲究技巧。 他可是知道莫子布脾气的,要是强压着说什么给天使道歉,莫子布肯定不干,那事情就僵住了。 所以骂完了莫子布,鄚天赐再自己给李与隆道歉。 “还请天使见谅,犬子说话没有分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又没说假话,北京城的乾隆爷本来就这么说过,我家曾祖就是文忠烈公那样的忠臣。 再说了,这缅军虚实,尽在我掌握之中,现在是朝廷急着要我效命,不是我上去巴结。 听说云贵明制台大军将要出发,耽误了紧急军情,我看是我莫子布倒霉,还是他遭殃。” 咦,听到莫子布这么说,江留行突然不准备说话了。 李与隆傻里傻气的不知道莫子布是谁,他可是很清楚的。 这位手下数千精兵的未来暹罗王女婿,可不是个毛头小子,今天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或许,他是想引起两广总督李制台的注意? 而且江留行想起来了一个传言,传言说这位莫五公子去过缅甸腹地,还擒获了一个番邦公主回来,难道是真的? (本章完) 第138章 等着乾隆被打脸 第138章 等着乾隆被打脸 你以为江留行很乐意看到李与隆出海吗? 一点也不! 历来为李侍尧出海赚钱,打探消息都是江留行负责的,他怎么可能乐意有一个傻里傻气,他又奈何不得的人在中间插一脚。 所以江留行很顺滑的又从刚才有点着急,突然变得无所谓了。 如果莫子布手里确实有详实的劲爆消息,江留行巴不得李与隆把事情搞糟,然后让他来收拾场面。 鄚天赐人老成精,一看江留行的态度骤热转冷,立刻也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给收了回去,暂时做壁上观。 李侍尧确实有能力让河仙片帆不得入广州,但这并不容易,牵扯太大,哪怕是两广总督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特别是还因为一个老奴才来办这事。 一怒冲冠为红颜有,一怒冲冠为老奴算什么。 除非河仙鄚家故意打李侍尧的脸,但从莫子布这份反常的态度来看,显然莫子布很有分寸,他也不准备这么做。 不过,都以为要陷入僵局的时候,江留行和鄚天赐,都小看了李与隆这种封疆大吏的心腹伴当。 虽然李与隆没看见刚才鄚天赐和江留行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但他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方才那么倨傲,实际上是因为他没有多少外出的经验,脑子里的八旗大爷优越感作祟。 每当李与隆额头上通天纹隐隐发光的时候,别说对鄚天赐这种蛮荒土酋了,面对大陆上的汉人官将,李与隆也是这么副样子。 但此时想起自己此来的任务了,李与隆还是很能拉得下来面皮的,他本来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嘛,没那么多讲究。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莫子布气势把他镇住了。 虽然此时乾隆赞誉明末殉国之臣不是个什么稀奇事,但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的。 不是官场中人,没有百里侯以上官位的,很难知晓并关注这些事情。 而莫子布身在南荒,竟然好像对朝廷的政治很熟悉,那就不由得不让李与隆小心了,别是这家伙另外有什么路子。 于是,这位对奴才一道浸淫极深的老奴才,突然就换了一副面孔,“小子,跟我玩恃才傲物那一套呢。 正好,爷们我虽然不是宰相,但总是天长日久跟在宰相身边的,容你一个小年轻还是有余的。 你且说说,侵扰我南疆的贼子是个什么来路,说清楚了,爷们我给你报到两广总督李制台,甚至是万岁爷那里去,让你鄚家大大的立个功。” 莫子布也决定见好就收,这李与隆如果是个不识趣的,那就好,他更愿意跟江留行这样聪明、有能量的人打交道。 但这李与隆不是个傻子,那搭上一条线也无妨。 他现在兵不过两千,对于满清,自然是该忽悠要忽悠,该麻痹则要麻痹,甚至某些时候讨好,也不是不行。 当下略一沉吟,莫子布装出很为满清担忧的样子,面带严肃的说道: “所谓缅人,并非天南的土生之种,而是起自甘青一代的古羌人南下。 唐末他们依附于南诏,后来唐渤海郡王高骈大破南诏于大渡河,这支古羌人作战不力,害怕南诏王责罚,于是收拾残兵往南奔逃,遂成现在的缅人。 现在的缅人之王名为孟驳,据称乃是昔日南中豪族孟获的后人,国内尊为辛信骠,意为白象王。 敢问天使,你出发之时,北京城皇上下的旨意,是让暹罗进兵合围,还是命暹罗王伺机抓捕进入暹罗的缅王?” 李与隆看了莫子布一眼,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圣上有这样的口谕,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下不但李与隆惊疑不定,就连鄚天赐和江留行,都非常诧异了。 莫子布也没卖关子了,直接回答道:“富察制台是从伊利急调入滇的,对缅军情况并不了解。 而杨应琚等罪臣的战报,则很可能被今上认为是为了减轻罪过故意夸大敌军。 所以,若是今上命暹罗国夹击还好一点,至少证明是重视的。 若是只请暹罗王注意搜捕,那就不妙了,今上一定认为富察总督到滇之后,可以犁庭扫穴。” “难道不能犁庭扫穴吗?富察制台调集的可是举国精兵,光是八旗天兵就有数千之多,还打不垮这小小的缅人。” 江留行越听越慌,赶紧问道,因为要是这次还摆不平缅人的话,承担了大部分军费的十三行就要扛不住了。 “扫不了!”莫子布非常肯定的回答道:“白象王及其父亲阿朗帕雅乃是天南不世出的明君,缅国有民四百万,地域广阔,至少有三个直隶省那么大。 经过两代人的积累,缅军有六万人上下,其中至少有一万五千火枪手,全员装备泰西自发火铳,可以用马骡拉动的大炮五十门以上。 就算是朝廷要打,没有五万精兵,不做鏖战数年的准备,是不可能轻易拿下的。” “什么?缅国竟然如此强大! 糟了,富察制台早已上书陛下,说只用两万军就可以速胜缅人。 莫五公子,你这信息可否属实?前番刘藻、杨应琚主政时期缅人不是最多也就万余兵吗?” 李与隆骇的脸色都变了,不但口称莫子布为莫五公子,以至于连明瑞给皇帝的奏疏都说了出来。一万五千燧发枪手,这可是一股极强的武力,对满清来说同样如此。 “啊?”莫子布也假装惊恐万分地失声喊道: “彼时不同今日,那时缅军主力还在围攻暹罗都城,滇省边境的不过是地方之军,现今暹罗被灭,缅军主力早已北上了。” 鄚天赐也装出一副极为焦急的样子,“天使,犬子前年曾率舰队袭扰过缅人腹地,还救出了被俘西番数百人,这全南洋,就没有比他更了解缅军的了。” 李与隆震惊的看向江留行,江留行赶紧点了点头,“此确系事实,莫五公子确实攻破过缅人大城。” “那就麻烦了,富察制台可是皇上的心肝尖尖,他还带着六百健锐营爷们呢,这可不能有失啊! 走,陈中诚、江留行,我们赶紧回广州,把这消息报告制台。” 李与隆虽然是个奴仆,但可是汉军旗人出身。 在这个乾隆大举让汉军旗人出旗为民,连郑克爽的后人都保不住身份的时代,他能安稳的呆在汉军旗中,足以证明祖上可是老牌汉奸,现在则是妥妥的统治阶级。 因此李与隆的政治敏感度是很高的,他立刻意识到要是富察.明瑞出了事情,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鄚侯,还请派人随我们一起返回广州,若情况属实,那就是大功一件。”到了此刻,李与隆也能像模像样的开始拉拢了。 莫子布则一把拉住李与隆的手,刚才强硬态度已经表达过了,没有损了他这忠臣之后的名声,现在就要适当姿态低一点了。 毕竟现在的莫子布,还是很需要满清的,人家从指甲缝里面露一点,就足够莫子布做大做强了。 “很可能来不及了,我若是富察制台,最好攻打缅人的时间就是天气转凉的现在,大军很可能已经出动了。 我若是天使,可令江先生先一步返回,把紧急军情汇报给制台大人,天使则稍坐等待,等我将所有实情汇总,以备将来。” “以备将来?”李与隆政治敏感度有,但能力太差了,压根想不到将来会怎么样。 “敢问天使,若是富察制台再败,甚至战殁,这局面谁能收拾?”莫子布大声问道,不给李与隆反应的时间。 李与隆本来就能力平平,被大声催问,脑子直接乱成了浆糊一般,急的抓耳挠腮也回答不上了。 “只有两个选择,若是当今皇上不想打了,愿意认输,极大可能会调一员离云贵最近的能臣去稳住局面。 若是当今皇帝还想打,明瑞都战败,那就只有当朝一等功富察.傅恒出马了。 而傅恒年事已高,且久在北地任职,他也需要一个熟悉本地的能臣为他筹措粮草,供应军需,”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李与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个熟悉本地的能臣,除了他的主子李侍尧还能有谁。 一想到李侍尧可能会陷入这个无底洞中,李与隆是真的慌了。 江留行也慌了,但是他能力要高出李与隆很多,这个南洋大豪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猛地看向了莫子布。 他现在知道莫子布先树立人设,再表演出一副无所不知,智计百出是要干什么。 鄚家不满足于收集情报的小小的功劳,他们要拿一份大大的功劳。 “五公子乃是南洋熟悉缅甸的第一人,又足智多谋,必然有破解之法。” “对,五公子有何良策快快说来,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解了皇上爷的难题,荣华富贵反手可得。”李与隆也赶紧说道。 莫子布仿佛下了决心般狠狠一跺脚,“天使,江大人,暹罗虽然国灭,但尚有忠臣在举兵反抗。 家岳得暹罗百姓拥戴,有精兵三万,河仙虽是明香人,但总是大陆南下的,只要朝廷愿意征调,鄚家也愿起倾国之兵。 如此这般,若是有三五万余朝廷大军前后夹击,白象王再是天纵英才,也不可能扛得住。” 李与隆与江留行对望了一眼,李与隆很明智的没有说话,因为莫子布要的这东西,远超他的智力上限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留行则深吸了一口气,真要让这些天南土霸王出兵三五万,寻常的赏赐肯定就不可能打发了。 这莫五公子想要的,肯定是河仙与他岳父郑国英的受封。 “此事事关重大,眼目前,五公子还是先把缅国虚实呈上,选几个得力文吏与我们返回广州,面禀制台大人之后,再做决断吧。” “这是自然,最多一日,在下就可以准备完毕。” 莫子布知道,满清这会还没开始疼呢,这种事情,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不急,反正自己可以慢慢等。 等到明瑞、观音保这样顶级满洲悍将战死,乾隆脸被缅人打肿了,他们就会知道莫子布的作用了。 (本章完) 第139章 民族主义是有搞头的 第139章 民族主义是有搞头的 河仙,武定城,鄚家宗祠。 鄚天赐带着莫子布祭拜过鄚玖之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父子两就在鄚玖的泥塑金身前,面面相对跪坐在蒲团上。 这个待遇可不一般,要知道鄚天赐乃是河仙之主,不管对内对外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关起门来能跟他成分庭抗礼之势的,可从来没有过。 “我儿,你想借此机会向满清求得册封?”鄚天赐低声问道。 “父亲不想吗?”莫子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起了鄚天赐。 鄚天赐抬起头看了看父亲鄚玖的泥塑金身,眼神非常复杂,半晌才出声。 “河仙地处四战之地,没有一个强力后盾,未来不是被广南吞并,就是被暹罗吞并,绝无幸免之理。 你说,我怎么能不想。 我想,你的二舅他们也想。 但我看出来了,你却不想,能告诉为什么吗?” 莫子布也抬起头看着祖父鄚玖的神像,他知道,刚才鄚天赐口中那句‘你说,我怎么能不想’,不像是说给他听的,更像是在对祖父鄚玖说的。 “是啊,我为什么总是不想呢,我为什么不想得到满清的册封呢,明明那样就可以做一个逍遥王侯了。” 莫子布喃喃低语,人非圣贤,没人能抵挡住所有的诱惑,莫子布当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要是他现在可以放下身段来的跪舔满清,就以他在后世看了那么多历史达人对乾隆性格剖析的视频和文章,就凭他的手段。 莫子布确信,他可以把满清,把乾隆舔的舒心无比。 他甚至可以凭借大功去向乾隆请求抬旗,成为一个在南洋的八旗主。 而有了满清的支持,他的事业会以火箭般的速度蹿升,建立一个南洋小强的速度,也会快上很多。 经过他的打造后,绝对可以留下一个比却克里家族曼谷王朝更强大的王国,甚至他的子孙,三百年后都还能当国王。 但他为什么不愿意呢? 莫子布缓缓闭上眼睛。 南京条约的签定场景,圆明园的断壁残垣。 邓世昌不甘的眼神,冯子材不败而败的悲愤。 南京城的哭喊,朝鲜半岛的志愿军冰雕。 大英博物馆被切割成三截的三菩萨像,都在脑海里向他扑面而来。 他还看到了,他看到了无数先辈在血与火,在枪林弹雨中一声声的怒吼! 不!莫子布狠狠甩了甩头,不能让这一切重演。 而要推翻满清,要在这个最后的机会面前力挽狂澜,绝不是在南洋练出八万十万兵就能做到的。 与满清勾结,沆瀣一气的汉族既得利益者,他们的能量,超乎寻常的强大。 要把满清这个奴隶主政权与他们帮凶一起干倒,就需要唤醒大陆上的两万万同胞。 当他们苏醒之后,聚集在莫子布身边之后,满清才会在最强大时轰然倒地。 简单来说,要想在乾隆时代干掉满清,靠的不是船坚炮利。 历史上欧洲列强可以靠船坚炮利轻松打服满清,那是因为满清知道,欧洲列强只是来要点钱,他们不会要了满清的命。 甚至他们还会为了利益维护满清,以便压榨数亿汉人。 但莫子布可不一样,他一冒头,满清就会知道这是来要命的,他们会全力跟莫子布干,绝不会被轻易打服。 真要满清开始拼命,莫子布仅凭南洋,仅凭最多泰国加越南的体量,怎么可能打得过满清。 所以,他唯一的依靠,就是唤醒万千被压榨的中底层汉人,搞民族主义,搞排满革命。 君不见,到了一百多年后的清末,鲁迅笔下的普通人在提起革命党的时候,都说的是: ‘革命党白盔白甲,是咱汉人为崇祯皇帝报仇来了。’ 这说明,民族主义是有搞头的,莫子布只有利用天地会和其他手段,唤醒两万万同胞,这才能干翻满清。 而要做好这个唤醒者的角色,身上就不能沾太多的污点。 莫子布更无法确定,十几二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带着污点开始摆烂。 所以,他可以忽悠、欺骗满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满清产生联系,但绝不能倒向他们。 一旦接受了满清的册封,莫子布身上来自鄚玖和陈上川的大义,立刻就会消失。 你看吴三桂喊着反清恢复汉家江山,有人理他吗?莫子布接受册封虽然不会变得这么严重,仍然会毁坏他的正统性根基。 所以鄚天赐可以怀着梦想求册封,但莫子布一点都不能沾。 但这一切,莫子布不能对鄚天赐说,他要敢说他未来是要推翻满清,鄚天赐不是被吓坏,就是会以为莫子布疯了。 本来鄚天赐就担心河仙基业传不下去,那他还愿意、放心把河仙交给一个神经病儿子吗? 于是,莫子布调整了一下方向,对鄚天赐说道: “父亲你知道吗?西番欧罗巴洲早在两百年前就开始百家争鸣,一百年前他们就称得上枪炮无敌。 而现在,他们又处在了一个剧烈变革的时代。 父亲,这个世界就要迎来大变革了,以后会是煤与铁的天下。 谁掌握了最多的煤与铁,他就能生产出最多、最厉害的枪炮,继而征服整个天下。 而这所有的一切,无疑都掌握在了西番人的手中,未来,他们在南洋的实力,很可能会超过满清。 西番哲人有句名言‘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此诚至理名言。父亲,我们要利用这次机会,让河仙得到满清朝廷的好感,就算不能被册封,也要搭上线,这样才能逐步壮大。 同时,还要让三哥去西番欧罗巴洲。 让他代表我去,去和法兰西王国搭上线,最好能让他娶一个法兰西大贵族之女,甚至是法兰西国王的女儿。 那样我们莫家就有双重保障了,满清靠不住,我们就靠西番,总有一方可以作为依靠。” 鄚天赐松了口气,有些释然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很有些害怕,害怕莫子布会仇恨满清,以至于失去了理智。 对于鄚天赐来说,父亲的英雄壮举,已经不能阻止他与满清靠近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快七十岁,天天为河仙未来焦虑的老头子,鄚天赐最在乎的就是河仙这个基业,其他的都可以让步。 于是,听到莫子布如此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漂亮的决策后,他非常满意,甚至还跟莫子布开起了玩笑。 “要是这两方都能靠得住呢?” “那就让河仙继续靠着朝廷。 法兰西是欧陆大国,对东方富庶之地也有很大的想法,更妙的是,荷兰国就在法兰西卧榻之侧,随时可以轻松拿捏荷兰人。 到时候咱们和法兰西人一起发力,把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赶走,让三哥去做巴达维亚之主。” “好,哈哈哈哈!”鄚天赐大笑,本来他对莫子布最近有些不满的。 因为在莫子布的影响下,郑信的声望比以往大了很多,根本没求到鄚天赐,就拿下尖竹汶。 这使得鄚天赐希望通过这次变乱,多多少少获得点利益的企图,完全落空,但现在听到莫子布有这样的谋划,顿时什么也不顾了。 “武世营说我儿是开基之主,果然如此,把你三哥叫回来吧,你是督促不动他学习的,让我来。” 莫子布点了点头,美人计现在威力有些下降了,鄚子溶又开始哼哼唧唧的搞小动作,确实要给他上点强度。 “只是嫂子那里…。”莫子布低声说道,鄚子溶比他大了五岁,今年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自然早已娶亲,只是还没有孩子。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来办。”鄚天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鄚子溶的妻子裴氏是鄚天赐堂表兄的女儿,善妒又无所出,若不是鄚天赐护着,早就被休了。 父子两笑嘻嘻的走出祠堂,然后莫子布的母亲陈氏一下就扑了过来。 莫子布远远看着,他觉得陈氏眼眶都红了,有点想要流泪的意思。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配合着流点眼泪,不想下一秒就被陈氏给揪住了耳朵。 “你个狗崽子还知道回来啊!整整六年,差点没把老娘吓死!”陈氏吼着吼着眼泪终于下来了。 “还有你回来了,怎么不把李献文带回来? 让他立刻到河仙来,把生辰八字带上,你姐姐明年就二十二了,再拖下去就是全天下的笑柄了。” 莫子布刚想说李献文确实走不开,因为要帮着莫子布稳定洛坤,但一看母亲陈氏的神情,知道说了也白说,只能赶紧应承下来。 “行,我这去船让二哥回来,争取年底就把阿姐嫁出去。” 莫子布话音刚落,然后就听见门外一声惊叫,刚刚赶到的鄚灚落荒而逃。 。。。。 入夜,莫子布把林通找来面授机宜,因为莫子布看似是穿越者,但实际上对历史的了解并不足够。 他能知道第四次清缅战争故事傅恒去的,这还多亏了看了几眼还珠格格。 虽然这电视剧中历史是大多不符合史实的,但还是成功让莫子布想起了第四次清缅战争的主帅。 他又利用自己能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推测最后去善后的,极大概率是李侍尧。 但这第四次是怎么失败的,李侍尧为人是什么性格,这些莫子布都不知道。 所以他才力主让林通去,以林通的能力,莫子布相信,他可以通过有限的接触和李侍尧身边人,给莫子布带回一个对李侍尧大概的人物性格画像。 这对莫子布之后的选择和判断,是非常重要的。 结好了李侍尧,莫子布就能获得精铁出口的准许。 这些精铁不单单包括运到北大年和洛坤制作枪械的铁块,更重要的东西是用来煮饭的铁锅和铁制农具。 此时的生产力,远比后世认为的要低得多,整个南洋地区可以成规模制造铁锅和农具的国家就只有缅甸和北郑。 而即使是缅甸和北郑,也面临着质量低劣,成本高昂的弊端。 广南和暹罗甚至只有一点小作坊存在民间,连大规模制造的能力都不具备。 同时,制造铁锅和农具所需的精铁,南洋各国基本都不能产出大量合格品。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此时满清的铁锅和铁制农具,比后世共和国的汽车制造业地位还要高。 后世汽车制造业在东南亚还处于第二梯队,但满清的佛山铁制品在南洋没有竞争对手,处于买方求着卖方的畸形市场。 莫子布要是不能从满清搞到足够的铁锅和铁制农具,就别指望大规模开发安戴地区。 煮饭的锅都没,农具都不能提供,谁来给你开荒屯田? 所以,哪怕再是不愿意,莫子布现在也必须把与满清大员搞好关系放在首位。 恐怕在没能攻灭北郑,借助法国人之力,建立一个小型工业化产业之前,都要如此了。 “达夫,此次去了广州之后,你最好能想办法去一趟佛山,仔细记录佛山钢铁和手工产业的现状,留意一些不得志的人才,哪怕他技术差点也不要紧。 未来有可能的话,我们必须要招募一批技工下南洋,不然永远都会受制于朝廷。” 至于未来,莫子布要建立初步的原始工业化,佛山的熟练技工,就是他最需要的了,所以现在也得让林通去打探到初步的情况。 (本章完) 第140章 清军凶悍的瞎子 第140章 清军—凶悍的瞎子 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八月二十。 云南,昆明城。 云贵总督富察.明瑞果如莫子布预料的那样,准备在天气转冷的时候南下进攻贡榜王朝。 明瑞为此次进攻,一共准备了两万五千大军,分南北两路。 南路军为主力,共一万七千人,由明瑞亲自统帅。 北路军为偏师,共八千人,由参赞大臣、副都统额尔景额率领。 明瑞在给乾隆的奏疏中说:“缅甸,土人呼为老缅,又称莽子,盖指前酋之姓。 木匪乃今酋,原为木梳长,至木邦等土司,种类繁多。” 如果莫子布在这的话,就能知道明瑞为什么会战败了。 因为他四初到的昆明,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足足四个多月,明瑞都未能弄清他到底是在跟谁作战。 他仍然把贡榜王朝,当成了一个跟木邦土司差不多的大号缅北土酋。 所谓木梳长,应该是明瑞以讹传讹听到的,来源可能是贡榜王朝开国之主雍籍牙的身份。 雍籍牙的祖先,一直是缅甸瑞冒的头人,瑞冒下面有个木梳村是雍籍牙祖籍所在,雍籍牙也是在木梳村发家,并一统大半个缅甸的。 于是明瑞就以为现在的贡榜王朝不过是跟木邦土司一样的木梳村的土酋,所以他才说今酋乃是木匪。 这玩意就像什么呢?就像是奴儿哈赤已经建立了后金,随后传到皇太极手上,都在沈阳建都了。 明朝还以为后金还是个窝在建州卫,身边只有几十甲兵的小股势力。 这种料敌手段,不输那才叫怪事。 明瑞甚至在奏疏中讥笑前任云贵总督杨应琚,说他荒唐荒诞之处,不可胜数。 这真是乌鸦偏笑猪黑,两人都是一路货色,唯一的不同,就是明瑞总算是个武将,不像杨应琚不过是个文官。 而基于他收集到的情报,明瑞判断这个木匪的总兵力大约在两万上下,其中精锐者不过七八千,于是他在奏疏中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战略。 那就是先命额尔景额率北路偏师在伊洛瓦底江上游打造天量的竹排,做出要顺江而下的姿态,吸引缅军主力去堵截。 他自己则率领一万七千精兵倍道而行,直接冲到缅人的都城阿瓦,速战速决,一举擒王! 奏章传递到北京,乾隆素来认为明瑞是天下有名的战将,虽然不是韩白卫霍这个档次的,估计离王翦、李靖、李勣这个档次也有点差距,但应该与前明的张玉、朱能并驾齐驱。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于是他看了明瑞的分析,想到缅人只有两万左右战兵,明瑞用两万五千精锐声东击西,好似雄狮搏兔,定能犁庭扫穴。 特别是明瑞的速战速决和直捣龙城的策略,非常合乾隆的胃口。 章总认为大国打小国就该是这副样子,这样才能彰显满清东方天朝的威风。 因此很快就批准了明瑞的作战方案。 九月二十日,明瑞收到了乾隆同意作战方案的诏书,于四日后的九月二十四在云南永昌(保山)誓师。 清军兵分两路,携带足够两月食用的干粮,征用马、牛、骡八万余头,开拔出征。 但甫一出发,就遇到了情况,一向入冬并无大雨的滇西南,突然普降暴雨,大雨两下三日不绝,四处引起山洪暴发,冲毁道路。 明瑞全军陷入了与大自然的斗争之中,人马牛骡俱身陷泥泞,士兵携带的可供两天食用的糗粮(干粮)几乎全部被打湿很难食用。 后勤部队又因为山路泥泞,战马无法负重和拉车,只能用犍牛来驮运粮食。 而本来在军队中牛就不多,粮草的转运速度可想而知。 且不但粮草运不上来,搭建营房的材料也无法运到,于是士兵们只能在大树下躲避雨水,啃食被雨水打湿的干米饭。 全军又冷又饿,保山到畹町二百公里的路程,大军足足走了四十天上下,至十月二十八才赶到。 见到这种情况,明瑞也不敢立刻出关进攻,只能在宛顶(畹町)休养。 十一月初二,见大雨停住十余日,军中士兵得到汤药热饭滋养恢复了士气和战斗力,明瑞遂命大军开拔,直扑被缅甸占据的木邦城。 此时的缅北经过两次拉锯战,早已民生凋敝,缅军也不敢与清军交战,于是烧毁辎重,不予交战,仓皇而退。 十一月初十,明瑞到达木邦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座关键重镇。 由于他行军速度极快,宛顶到木邦三百多公里,八天就全军赶到,缅军甚至都来不及烧毁辎重,全部被明瑞缴获。 明瑞此时也意识到了,缅军可能是想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术,于是趁着木邦城有这么多辎重,他留参赞大臣珠鲁讷率兵五千留守木邦。 杨重英、陈元震等文官辅佐珠鲁讷粮饷司印等,他自己则率一万两千兵继续南下。 不过明瑞完全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出征以前,清军的行动,就被贡榜王朝侦查得到了。 原因很简单,经过前两次的拉胯出丑,清军很容易地让滇西南和缅北的土司们产生了一种印象,那就是清军肯定是打不过贡榜王朝的。 于是,当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在暗中投靠了贡榜王朝,跟红顶白嘛,是这些人的老传统了,到后世也没多少改变。 而贡榜王朝侦查得知清军的声东击西和虚实两路之后,很快做出了针对安排。 明瑞这次突击,最大的问题,其实就在于后勤。 缅北山区本来就行进艰难,明瑞还带着一万多人狂奔几百公里,后勤的破绽,可谓处处都是。 白象王孟驳在阿瓦与群臣商议,决定派贡榜王朝名将莽聂缈遮(也叫内苗.希修)率王朝禁卫精兵九千,前往西北的新街(八莫)驻守,隔着伊洛瓦底江设立营寨,阻挡清军装模作样的北路军。大将马哈.希修率军一万五千,前出蛮结、腊戌一带凭天险抵抗清军。 另一位大将马哈.希哈修亚率军八千作为接应。 并命令一路上所有的部落、官员全部撤退,辎重带不走的一律烧毁,沿途必须坚壁清野。 悍将登贾.敏康负责率数千部落军展开游击侵扰,骚扰并切断清军的补给线。 。。。。 此时的态势,乃是清军北路军的额尔景额在西北方。 明瑞已经率军直奔南面的阿瓦,位在南方偏东。 清军北路军和明瑞主力中间,就是珠鲁讷坚守的木邦城作为大后方和明瑞军的补给运送站。 缅军的策略很简单,他们将九千禁军,也是主力中的主力派去了顶住清军的北路军。 等到把清军北路军耗走或者击败后,从后方翻越高山插过来,攻占清军的粮草辎重大本营木邦。 最后,算上袭扰的登贾.敏康,三路大军合围清军,然后吃掉明瑞深入的孤军。 做完了这些安排,白象王辛骠信极为兴奋,此战缅军就如同开了全地图挂一般,就等着清军上钩,然后吃掉他们。 在白象王看来,这或许是他攻灭暹罗国后,又一次惊天动地的大胜。 。。。。 十一月中,清军北路军偏师到达新街,果然发现缅军早已严防死守,守城的缅军不但精锐,人数还有九千之多,比清军北路军还多了一千人。 这进攻方比防守方人数还少,人家还有天险,这仗肯定就没法打了。 清军与缅军对峙数日都无可奈何,于是主将额尔景额决定示弱。 他这八千人中,有四千是云南绿营,战斗力相对低下。 于是额尔景额命他们上前挑战,自己则带着悍将海兰察等人在城外密林中设伏。 缅军主帅莽聂缈遮虽然是名将,但己方有极大优势,敌军人数还少,于是他也没忍住,于是派兵出城作战。 缅军以两千人攻击作为诱饵的云南绿营,初战杀云南绿营数十人,次日再战又杀百余人。 莽聂缈遮在之前的第二次清缅战争期间大破清军,内心骄傲无比。 现在一看,清军号称调集精锐,但那也就是比之前的兵将稍微精锐一点而已。 于是第三日,他命缅军大举出战,一共出动四千人进攻云南绿营。 但莽聂缈遮不知道,额尔景额根本没给云南绿营布置诱敌深入的任务,他是直接就把云南绿营给顶上去的,这完全就是云南绿营的真实实力展现。 果然,云南绿营顶不住缅军的进攻,战不过两个时辰就完全溃败。 那场面,相当的真实,因为他们确实是被击败了,不是在作假。 莽聂缈遮当然看得出来,他异常兴奋命缅军大举压上进攻。 结果,就在追击的过程中,两边山上一声炮响,清军两千步骑猛冲而出。 骑兵是悍将海兰察带领的关外吉林驻防八旗,步军也是四川西北常年跟大小金川土司开片的精锐。 缅军在追击中无法保持阵型,清军则来的极快,海兰察一马当先突在最前面,瞬息间连发五箭射杀三人,随后率队冲入缅军中大砍大杀。 缅军猝不及防,前军被杀两百多,迅速朝后溃退。 随后缅军在城外组织第二道防线,但阵型尚未完成,海兰察率清军精骑又猛冲过来,缅军士兵根本来不及装填,再次大败。 五百余清军骑兵在四千缅军阵中来回冲杀,不到半个时辰斩杀缅军四百余人,缅军全线崩溃。 城中的莽聂缈遮这才知道麻烦大了,赶紧把缅军的数百骑兵放出去掩护。 海兰察见来了骑兵,只能放弃继续冲杀,去顶住出城的骑兵。 此时,两条腿飞奔的四川兵也赶来,清军步骑合围,几乎尽杀了这三百缅军骑兵。 倒是缅军步兵,借着这个机会,丢盔弃甲飞快的跑回了城中。 此一战,清军除开云南绿营外,仅仅损失十余人,合计杀死缅军步骑超过九百,伤者二千多。 要知道,这些士兵可是贡榜王朝的禁卫军,比莫子布在阿瑜陀耶城外击败的苏基将军那种准一线部队,要精锐的多。 但是他们在面对清军精锐的时候,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莽聂缈遮这才知道清军的实力,至此一味坚守,根本不敢出城。 同样,清军也打不动拥有天险的新街城,双方开始了对峙。 但清军就在国门线外,补给远比缅军方便,按正常情况,大不了就是对子而已。 只是清军对得起,缅军可对不起。 (本章完) 第141章 让你们见识下通天纹的厉害 第141章 让你们见识下通天纹的厉害 此时的情况,仍然对清军有利,要是形势这继续下去,说不定明瑞还真能成功。 但命运,往往最喜欢在关键的时刻,给你开上一个玩笑。 就在清军北路军偏师在新街城外与缅军对峙的时候,主将额尔景额突然病重,短短十余日就一命呜呼。 而在此之前,大军尚未出发之时,作为额尔景额的递补,明瑞的堂弟,福康安的哥哥福灵安也在昆明病逝。 这样一来,能统帅北路军的人选就屈指可数了,乾隆以八百里飞骑传令,由额尔景额的弟弟额尔登额代替。 只可惜,额尔登额虽然久在军中,且常年跟随兄长额尔景额,看起来像是一员悍将。 但实际上有勇无谋,只能做个百夫长,绝对担任不了大军统帅一职。 他甫一上任,就自觉要赶紧报答乾隆的提拔之恩,更想立个大大的战功以显示他不比兄长额尔景额差。 于是,额尔登额放弃了最优选,即跟缅军比消耗。 或者说,只要把缅军九千主力耗在这,不让他们威胁明瑞的后方,说不定缅军真的会打不过明瑞。 但额尔登额兴奋之中,选择了率兵猛攻具有天险的新街城,这正中缅军统帅莽聂缈遮的下怀。 新街城以土墙和木栅栏、壕沟相配合,构建了三重有层次的防御,缅军九千人,差不多有四千支燧发枪,加上火绳枪几乎人手一支。 虽然由于骑兵和肉搏兵太弱,出城作战就是送菜,但防守很好用啊! 反观清军,四千云南绿营连续打了几年的败仗,高级军官都被砍的差不多了,因此兵无战心,并没多少战斗力。 清军的绝对主力,也就是海兰察统带的六百骑兵,则在攻城战中没多大用处。 满清的国情,也不允许把海量银子养起来的八旗精骑,用在这种地方。 所以,额尔登额能够大量出动的,就只有四川川北镇、松潘镇的三千多四川绿营兵。 这就要了命了,四川绿营战斗力再是强悍,你让他们拿着刀枪去猛攻人数三倍于己,还躲在木栅栏后面,甚至城墙上手持燧发枪的缅军,这像话吗? 他们就是超人,也无法战胜缅军啊! 于是越打,北路清军的士气也就越低迷,伤亡愈加惨重,士兵不断产生厌战情绪。 。。。。 而就在北路清军遭遇麻烦的时候,一路上遭遇缅军坚壁清野,一个人也看不见的清军主力,终于找到了缅军的主力。 缅军大将马哈.希修率军一万五千,在蛮结所在的伊洛瓦底江边占据山头,以木栅栏立寨十六座,层层防御。 不过嘛,在东南亚这种优秀的匹配机制下,所谓大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马哈.希修虽然扎下了坚固的营寨,但派出的哨兵太菜,直接被清军逮住了。 同时又没有建立有效的多重预警机制,结果清军凭着被俘缅军的供述,领队大臣观音保亲率四百精兵,突然发动袭击,直接拿下了马哈.希修的第一个军寨。 缅军千余人在清军四百人的围攻下,竟然只坚持了半个小时,就溃退了下去,不但人被杀了好几十,还丢失了关键的第一个营寨。 这个营寨位置最高,可以俯瞰整个蛮结地区的防御态势。 马哈.希修很快派人来抢,但所部两千人仰攻四百清军,结果又被清军利用丛林避开火枪射击后,一顿猛冲打的大败。 光观音保一人就格杀缅军十余人,缅军再次丢下近百具尸体,狼狈逃窜了回去,至此不敢再攻,一味死守。 入夜,清军大队终于到达,开始进攻缅军的营寨。 不过进展并不顺利,因为蛮结全是山林,缅军营寨都在山上,四周立起木栅栏为营寨。 营寨内外又挖了壕沟,外侧壕沟的外面,则是利用缅北锋利竹木制作的鹿角。 额,或者说,这种鹿角应该叫做原始版的铁丝网,非常难以穿过。 而缅军士兵还会在木栅栏内利用缝隙朝清军射击,清军的火枪大多为火绳枪,根本无法和隔着木栅栏的缅军对射。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刻,回族将领哈国兴建议清军趁凌晨,分三路进攻,不用枪炮,唯逞刀枪。 哈国兴虽然此时只是腾越副将,但见识还是很不错的,他清晰认识到了缅军的战斗力全凭手里的燧发枪,但肉搏能力极为低下。 因此不要在远处和他们对射,直接冲进去乱砍。 明瑞采纳了哈国兴的建议,于是清军自凌晨集结一千五百满汉精兵发动袭击。 这其中大部分士兵出征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捞到仗打,因此心气很高。 清军很快就夺下了第一个营寨,缅军毫无准备惊慌溃退。 但到了第二个营寨后,缅军兵力增多,不断朝清军射击,清军攻击到了木栅栏外的壕沟处,却被枪炮打的不敢抬头。 紧急时刻,壕沟中的贵州士兵王连突然发现他面前不远处的缅军木栅栏外堆积了一些木头,可以用这个当跳板翻入军营。 于是他赶紧与几个同乡约定,一起从这里冲进去。 缅军正忙的不亦乐乎地往外面射击,燧发枪升腾而起的烟火,阻挡了他们一部分的视线。 王连趁机从壕沟中一跃而起,踩在木头上跳进缅军营寨。 缅军的肉搏兵慌忙手持长枪前来围攻,王连身材高大雄壮,武艺高强。 他大吼一声,用藤牌护住要害,直接撞进缅军肉搏兵中,随后扔掉藤牌,双手持鬼头大刀,抡开了猛砍。 缅军身材矮小,肉搏能力不佳,王连身穿甲,被桶中十余枪都不过只受了点皮外伤。而他则势大力沉,每砍中一个缅军,就定然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是以虽然缅军越围越多,但却反而被王连杀了血流成河。 此时,王连的老乡朱射斗等人也翻墙进来了,他们结成战阵猛冲猛打,十余人就把缅军数百人杀散。 光是王连一个人,就砍死缅军十余人,砍伤三十余人,简直堪比战神! 王连的同乡朱射斗也趁机打开缅军寨门,放大军入寨,缅军再败。 而经此一战,清军的士气彻底起来了,王连等人随军再攻,以势不可挡之势再次连下两个营寨。 双方一直从凌晨战斗到入夜,缅军主将马哈.希修连续组织十余次主动进攻,希望能夺回前面这几个最关键的营寨,但都没成功。 打到最后,缅军一万五千人竟然组织不出一支两千人的预备队了,军心崩散只在旦夕之间, 马哈.希修不敢再呆,干脆连夜撤退,清军趁势追击,一直追杀到第二日凌晨,方才收兵。 战后统计,缅军被杀两千余人,受伤超过五千,损失了大部分枪炮和辎重。 马哈.希修统带的缅军精锐被打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以至于不得不直接退到阿瓦城休整。 这一战,缅军大败亏输,阿瓦震动,缅军占尽优势,兵力比清军还多三千,结果却被打的大败,使得白象王极为惊恐。 此时他才知道,缅军的战斗力跟满清精兵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而也正是这一战,让他认识到了此前布置多有疏漏。 白象王遂亲近领军北上,到阿瓦城以北的数个卫星堡垒城市鼓舞军心士气。 随后,白象王命沿途官将立刻执行更为严格的坚壁清野战术,把阿瓦城以北一两百公里几乎搞成了无人区。 无数粮食被烧毁,带不走的牛马鸡羊全部扑杀,不肯撤走的缅人百姓被处决者多达千余。 同时,白象王严令缅军各部,不许他们再派任何一兵出城野战,都在几个关键城市中死守。 擅长游击作战的大将登贾.敏康也被勒令迅速开始破袭战。 同时,清军这边也发生了争执,此战清军虽然大胜,但缅军诱敌深入辅以坚壁清野的战术,已经很明确了。 且蛮结之战中,清军主帅明瑞被一颗铅弹擦则额头划过,眼眶受伤,右眼肿的几乎睁不开,差点就直接战殁。 于是悍将观音保、扎拉丰阿等人以此劝谏明瑞,认为补给困难,前路难行,不如退回木邦城休整再做打算。 此时,已经有许多清军将领意识到,对面的缅军绝不是什么木梳土司,应该是一个大国。 不然蛮结一战,清军绝不会缴获那么多的燧发枪和大炮。 但恰恰是这个指出,惹恼了明瑞。 如果这个推断为真,那就表示明瑞此前在云南的四个月中,包括他递交给乾隆的奏疏是在自己打脸,被他上书惩治的文臣武将意见是正确的。 破了防的明瑞大怒,他决不能承认自己的无能,恚怒中戟指观音保,大喊:“汝见强敌就气馁否?非大丈夫也!” 你娘的,一军主帅不用分析和谋略说服下属,而是直接破防搞人身攻击和道德胁迫。 但更离谱的是,观音保是科尔沁蒙古人,虽然还娶了康麻子的义孙女,但平日里对着满洲上三旗的女真人,骨子里有点点自卑,最怕别人说他不是满洲人大丈夫。 此时听到明瑞这么说,火气也上来了,傲岸曰: “吾乃堂堂满洲丈夫,与将军同当,将军今日如此说,观音保无非就是随将军共死而已。” 真是抽象啊!这两位满洲大将,不像是统带万余精锐的将军,反倒像是铜锣湾的浩南和山鸡。 一个破防死鸭子嘴硬,一个血气上头跟着就莽。 于是两人计议已定,沿途修建兵站,继续向南往阿瓦城推进。 而且速度极快,带着枪炮粮食六天狂奔近两百公里。 十二月十三日抵宋赛(缅甸送速),十七日到邦亥,前锋十八日至象孔(缅甸辛古),距离阿瓦仅三十公里。 但一路上明瑞军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碰到。 清军找不到人夫帮忙运送辎重,许多缴获的火炮都被舍弃。 找不到粮食,只能让士兵吃随身携带的保底干粮。 也找不到人可以弄清方向,清军从云南带来的向导,都几次迷失方向。 等到了阿瓦城北的象孔,明瑞等面对的是一座座仿欧式建造的堡垒要塞。 扼住关键水路要冲的象孔城墙上,架设着从法国军舰上拆下来的三十二磅巨型舰炮,由少量法军炮兵操作,还有七百多葡萄牙火枪手以及两千缅军火枪手严阵以待。 主将则是莫子布身边布鲁诺中校曾经的手下,前法军海军炮兵上尉,现缅甸禁卫大将,舍瓦利耶.米拉尔。 嗯,他老婆孩子还被莫子布给‘救’走,现在被扣在本地治理呢。 (本章完) 第142章 你不会不行吧 第142章 你不会不行吧 不过,虽然明瑞的上头,很可能要葬送他自己,但对于莫子布和郑信,则是极大的利好。 刚过完八月十五,见证着父母把姐姐鄚灚和义兄的李献文的婚礼定在了年底后,莫子布就被郑信给召回了尖竹汶。 因为郑信终于勉强摸清了缅军的现状,毕竟只要是正常的暹罗人,就没有愿意在缅军统治下当奴隶的。 当阿瑜陀耶城周围的缅军大量撤走后,大量的暹罗百姓,甚至就是在各个泰奸军中任职的暹罗士兵,也不断逃亡。 其中大部分人逃到了郑信这边,小部分逃到了拥立阿迦达王之弟贴披碧的披耶柯叻之处。 于是,郑信在得到第一手情报之后,就决定抢在披耶柯叻之前,进军阿瑜陀耶城,驱逐缅军,克复旧都,把大义名分抢到手。 嗯,其实郑信不用这么着急,因为披耶柯叻看着地盘和人口比郑信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家伙原本是阿迦达王的宠臣,帮着阿迦达王干了很多惩治华人的事,因此得不到华人的信任。 而在暹罗,特别是现在的暹罗,得不到华人的信任和支持,就意味着他在经济活动中一败涂地。 是以披耶柯叻现在,竟然连一万人的装备都凑不齐。 与已经战舰百五十艘,士兵三万五千,火炮数十门,燧发枪数千杆,火枪手万余的郑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尖竹汶王宫内,郑信还为莫子布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郑信身边的亲近人物都有出席,等到了内宫之后。 郑信母亲洛央,妻子吴萱,以及女儿诗诗都在。 诗诗笑眯眯的坐在莫子布身边,众人一起吃了一顿家人之间的浓茶和甜点。 以至于莫子布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跟郑信一家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比跟鄚天赐在一起的时候,更感觉轻松一点。 这或许是莫子布因为与父亲鄚天赐之间路线不同,带来的忧虑吧。 岳母吴萱对莫子布是越看越满意,特别是莫子布收了披耶罗勇的女儿后,却一直放在郑莫赛府上的举动,更得吴萱的欢喜。 郑信也对莫子布这番操作特别满意,喝了一会茶之后,郑信笑呵呵的说道: “子布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东西,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一下,也无需顾忌太多。 叔父虽然年老,但家里可不止他一个人。” 郑信说的有些隐晦,毕竟女儿就在面前,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莫子布也听懂了,郑信可能以为莫子布不立刻收了披耶罗勇的女儿,是因为这个女人不是郑信送来的原因。 郑信还觉得莫子布挺忠心的。 至于无需顾忌太多嘛,当然是指他跟莫子布既是翁婿,又要做连襟的事。 在这个男人掌握生产资料的时代,这种女人是没多少地位的,也没人会把这种关系当成连襟,所以郑信要莫子布不要太有顾忌。 “哼!”现场只有一个人不满,那就是诗诗。 这个还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早已经知道吃醋了。 但她也只能发发小脾气,以莫子布的身份,以后身边的女人不超过二十个,都是很给她面子了。 莫子布也哈哈一笑,谢过了郑信的提醒,随后看着诗诗说道: “马上就要开始克复都城了,我这实在没地方安排,不如让把彼女交给诗诗,让她好好调教调教。” “嘻嘻!”一想到会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奴’,诗诗立刻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用标志性的月牙弯弯眼睛看着莫子布,甜甜的说道:“子布哥哥你真好!” 但,不同于诗诗的懵懂,郑信和正妻吴萱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一点点的怀疑。 这莫子布,不会真是如同传言那样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吧? 或者说他因为上一次情伤而导致心理扭曲?亦或者某个部位伤了,不能正常工作了。 郑信很隐蔽的冲吴萱点了点头,同意了某个计划,这可关系到女儿的未来幸福,万万不能马虎了。 但莫子布此刻还不知道,眼见茶水、糕点吃的差不多了,莫子布看了郑信一眼,郑信就把母亲、妻子和女儿送了出去。 “大人,我父亲可能要对洞里萨湖动手了,义兄尊已经来了几波使者了。”莫子布轻声说道。 这次鄚天赐对于他什么也没得到,甚至郑信不接纳他的投资,很有些意见。 而洞里萨湖地区的匿螉嫩(安农二世)原本是暹罗支持的,一直是鄚天赐养子柬埔寨王匿螉噂(帕.乌迭二世)的心腹大患。 现在暹罗内乱自顾不暇,就是最好剪除匿螉嫩的时机,匿螉噂已经多次请求,鄚天赐也需要拿下这一地区,给蠢蠢欲动的明香人和粤西乡党一个交待。 此外,满清来使把广南左营兵掌营阮仲明给吓坏了,现在老实得很。 这可不行,所以鄚天赐决定亲征洞里萨湖,继续给阮仲明作威作福提供空间。 郑信飞速思考了起来,莫子布亲自来说这件事,那就表明他也劝不住鄚天赐了。 而他现在也需要与鄚天赐达成默契,以便他收复阿瑜陀耶的时候,鄚天赐不会在后面捅刀子。 “大人,此时与匿螉嫩接壤的,乃是披耶柯叻。” 莫子布再次提醒道,此时郑信并非暹罗王,地盘也跟匿螉嫩控制的洞里萨湖地区没有接壤。 郑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事我就不管了,此外我这些天收到了一批缴获自缅军的珠宝,已让你岳母挑选了一批,过些天给你母亲送去吧。” 事情,虽然暂时解决了,但两翁婿却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除了对于柬埔寨的争夺外,郑家和鄚家中间还有个难以弥合的矛盾,那就是钱。现今由于暹罗的动荡,最近十几年从广州、福州到南洋的贸易路线中,河仙总是中外商船停靠的第一线,因此赚取了大笔的入港费和二次转手差价。 但若是郑信一统暹罗之后,望阁(曼谷)所在的暹罗湾,肯定要大力发展商贸,与河仙的竞争立刻就会激烈起来。 此外,还有另一桩大生意,双方也会即将面临竞争,那就是给南洋华人海盗销赃。 此时南洋的华人海盗总数大约有三到五万人上下,他们劫掠到的大部分商品都需要脱手,换成来源合法的商品或者干脆就是现银。 也有些海盗年老要上岸,也会拿出一笔钱给予可以保障他们人生安全,并可以提供安全养老之地的人。 这种生意,必须要有他们信得过的,有实力,有信誉的坐地虎来承担。 最开始是会安、河仙、暹罗三家来做。 后来会安逐渐衰落,面对广南国的控制已经开始吃力了起来,海盗们就不太敢去会安了。 然后暹罗阿迦达王主政,局面混乱,特别是有意限制华人之后,海盗们逐渐也放弃了暹罗这个基地。 现在最大的销赃窝点,就剩下了河仙。 每年预计给河仙带来了超过十万两银子的收入,是鄚家仅次于锡矿贸易,商贸转手、抽成之后,第三大收入来源。 但可以预见的未来,暹罗政局稳定之后,肯定还是要继续发展这项业务的,那么又不得不跟河仙产生冲突了。 不过,两人内心的想法则完全不一样,郑信在思考他立国之后,该如何与河仙不撕破脸的竞争。 莫子布考虑的,则是要化解这种根本性的冲突,只有暹罗和柬埔寨合一。 这样他作为两家共主,才能从容调解和分配这些利益,以达成平衡。 “子布,你觉得此次进军阿瑜陀耶,咱们能大获全胜吗?” 按下两人心中各自想法不表,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收复阿瑜陀耶,帮助郑信成为暹罗王。 “一定能大获全胜。”莫子布肯定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现在过于顺利的发展,把郑信搞得都有些怀疑自身了。 他现在肯定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威望,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多人都来找他下注。 “前月,两广总督李侍尧派使来我家,带来了北京城皇帝的口谕。 小婿探听得知,朝廷悍将一等公明瑞已经举大兵南下,缅军肯定是撤走了大半,留下的不过是二三线之兵。 此时与纳黎萱大王复国时,基本无二,不过就是大明变成了大清而已。”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郑信长长松了口气,对于莫子布的判断,他还是很信任的。 而听到两广总督李侍尧派人带来了皇帝的口谕,郑信又非常羡慕。 一个让后世人完全想不到的事实是,除了在南洋商贸中分不到多少利润的贡榜王朝,现在满清的两广总督,就是南洋诸国头上的老爷,或许用粤语的‘契爷’更加准确。 往往两广总督一封书信,就能调动北郑南阮和暹罗,只要要求不是很离谱,他们绝对会遵照办理。 你现在要让郑信用暹罗王去换一个两广总督的位置,搞不好他真愿意干。 所以莫子布想了想说道:“大人不如选一个机灵点的跟在我家的使团之中去一趟广州,看看两广总督李侍尧的态度,日后请封,肯定少不了与之打交道。” 郑信大为惊喜,“那我亲自写信与尔父,你我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当要同气连枝啊!” 嗯,莫子布有点想笑,历史上郑信求封特别困难,正是鄚天赐给他下的烂药。 当时乾隆派使者来问鄚天赐,询问郑信是个什么来路。 鄚天赐在回禀中把郑信好一顿骂,说郑信是个篡位逆贼,背信弃义,还杀害了阿瑜陀耶王朝大量王室,导致乾隆极为不待见郑信。 后来郑信派使团去北京,乾隆大怒,当场把暹罗求封的国书扔到地上,再把暹罗使者给赶出了北京城,勒令立刻南返。 。。。。 入夜,莫子布跟郑信喝了很多酒,郑信都喝的需要人搀扶了。 天色又晚,莫子布推脱不得,只能在郑信的要求下,住在了尖竹汶的王宫里面。 刚刚模模糊糊的躺下不久,莫子布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未等他起床,一个温热、细腻,仿佛柔软绸缎的胴体钻进了他的被窝之中。 略显秋凉的夜晚,被子里面出现一个这样的温暖身体,是个人都扛不住。 莫子布用仅有残存的意志力一推,只觉得温软香玉不可抵挡,说是抗拒反倒把意志力给抗没了,三月不知肉味的莫子布根本抵挡不住,理智瞬间就被冲毁。 “你是谁?”莫大龙头发问。 “不要说话,让我来伺候吧。”低低软糯的声音传来,淡淡的香味特别熟悉,莫子布立刻知道是谁了。 他绷直了身体,模糊中看着一个姣美的脸庞,带着温润的湿意,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窗外,几个老嬷嬷听到屋内传来男欢女爱的呻吟,立刻面带笑意的去复命去了。 (本章完) 第143章 什么叫做强军(战术后仰) 第143章 什么叫做强军(战术后仰) 缅甸,象孔。 面对这样拥有几十门大口径舰炮的堡垒群,明瑞毫无办法,尝试着打了两次,皆未能靠近就被枪炮打退。 明瑞又故意卖破绽设伏,但缅军早已定下反击策略,正在争取北路军获得突破,舍瓦利耶.米拉尔对明瑞的示弱视而不见,坚持守在堡垒中不出去。 明瑞焦虑异常,特别是六天狂奔二百公里后,后勤根本无法到达,军中已经极为缺粮。 在此时,清军命不该绝,观音保亲率骑兵外出侦查,结果意外获知一个好消息,缅军在象孔以北的孟隆埋藏有大量粮食。 于是明瑞立刻下令军队离开象孔,往回走几十公里去孟隆就食。 几乎在同时,缅军大将梯诃波底(也叫内苗.希哈巴迪)率领三万缅军从暹罗赶回。 白象王立刻命令他挑选八千精兵,星夜前往与满清北路军对峙的新街,增援被打的不敢出门的莽聂缈遮。 而在新街外,额尔登额的瞎操作,已经极大的挫伤了清军士气。 人数不过三千五百人四川绿营连日猛攻新街,没有多少收获不说,还战死了五百余,伤者上千,超过一半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军心士气极为低迷。 梯诃波底到达之后,新街的缅军已经多达一万七千,实力大为增强,于是他们开始试探性的出城与清军接战。 而清军在额尔登额接手之后,四川绿营伤亡惨重,云南绿营干脆摆烂,仅剩的几百八旗骑兵,额尔登额又不愿意让他们前出作战。 因为这位八旗大爷心里清楚的很,这里八千人中,四川绿营和云南绿营打光了问题也不大。 但是这五百左右八旗骑兵丢了,他一定项上人头不保。 不但额尔登额这么想,新任云南提督谭五格也是这么想的。 这老贼是雍正五年(1727)的武进士出身,如今已经快七十岁了。 谭五格年轻时倒也是猛将一员,是清中期极少从汉人抬旗为旗人的大员,但到了此时,年事已高的他只想怎么平安落地,把富贵传给后人。 有鉴于前几任提督的惨状,他更怕折了这几百满洲骑兵,担上责任,也支持额尔登额的避战策略。 于是,在额尔登额兄长额尔景额手中,能打的缅军不敢出城的北路清军彻底萎了,连续几阵都被缅军打的稀里哗啦的。 特别是缅军在城外立稳跟脚之后,燧发枪大阵布置起来,清军根本不敢靠近,此时就是出动八旗精骑也无济于事了。 对峙十余日之后,缅军渐渐逼近营帐,额尔登额与谭五格守不住营寨,于是趁着凌晨突然决定撤走。 他们倒是有战马,八旗骑兵也有,但四川和云南的绿营没有多少,额尔登额甚至都只是紧急通知了一下他们,随后便拔马就走。 就这样,清军八旗大爷骑着马在前面跑,四川和云南的一钱汉在后面赶,缅军听到动静,也尾随而来。 关键时刻,甘肃人,随兆惠一起在黑水营中血战过的老将,云南临元镇总兵王玉廷舍命殿后,阵亡在阻击战中,这才掩护大军安全撤退,但军械辎重大半都被缅军夺去。 至此,清军偏师北路军完全战败,缅军可以从容袭击清军后路了。 。。。。 木邦这边,留守的珠鲁讷还在按照与明瑞的约定沿途建立兵站,运送补给。 珠鲁讷命参将王栋前往锡箔,守备郭景霄前往天生桥,总兵索柱前往宋赛。 但没等索柱到达送宋赛,敌军突然从侧面出现,好在索柱把哨探放的远才没被突袭。 但敌军很快增加到六七千人,这正是击退了清北路军的梯诃波底和莽聂缈遮。 索柱只有两千人,抵挡不住只能退往天生桥与守备郭景霄汇合,但两军才汇合不过半日,熟悉道路的缅军抄近路而来。 郭景霄正打开营门迎接索柱呢,没想缅军到来,猝不及防下全军被切成几截,但好在缅军远来,又不擅长包抄战。 索柱与郭景霄合力突围,竟然神奇的只损失了不到百人,安全带着大部分突出了重围。 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不能继续南下给明瑞运送补给了,两人只能舍了粮草,退回锡箔王栋处。 但缅军再次紧随而来,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三千,索、郭、王三人只有三千余人,且全是绿营兵,苦守一日后,再次突围而出。 走了不到半日,遇上了前来增援的总兵胡大猷,但胡大猷兵马也不多,只有几百人,清军再次陷入缅军的重围。 同时,一直在袭击清军后勤的登贾.敏康也带领四千人赶到,缅军增加到了一万六千人,清军只有四千出头。 这次就比较惨了,总兵胡大猷、总兵索柱、守备郭景霄全部战死,四千清军战损八百余,余者向木邦城溃退而去。 留守木邦的珠鲁讷看见缅军漫山遍野而来,毫无准备的他顿时愣住了,珠鲁讷想不通缅军从何而来,只能以为是明瑞已经战败。 于是珠鲁讷一边收揽败兵,一面命人向云南巡抚鄂宁求援。 可怜鄂宁手中只有几百宛顶兵,根本拨不出人,只能不停向北路军的额尔登额求援,让他赶紧支援木邦。 此时,额尔登额距离木邦非常近,急行军最多三日就能到。 但额尔登额和谭五格早已丧胆,借口缅军阻隔不能通过,坚持在国境线内绕道。 只用三天到的路程,额尔登额走了二十天都没到。 满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正月初六,缅军即将对木邦合围。 木邦清军逃散大半,珠鲁讷把自己的御赐将军宝匣和金印交给陈元震,对其说道: “汝非满洲亲贵,不用与吾皆死,待我死后,请把此宝匣金印交还圣上。” 正月初八,缅军大至,珠鲁讷率文武将官七十人,并士兵数百守御。缅军四面攻城,木邦城根本守不住,珠鲁讷绝望中自刭而死,兵将溃散,木邦失陷。 不过缅军再一次把他们毫无运动穿插打歼灭战能力的缺点,暴露的淋漓尽致。 一万三千人围木邦清军三千余人,结果竟然只杀死清军四百多人,其余大半,包括陈元震等都突围而出。 不过缅军虽然杀伤不多,但已经完全断绝了明瑞大军的归路。 。。。。 而明瑞转战到孟隆之后,果然得到了军粮数万石,军心终于稳定了下来。 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北路军前来汇合,推断或是已经战败。 到了此时,明瑞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十分自责,不再奢求攻陷阿瓦,而是希望能把这一万多清军精锐带回去。 在孟隆等了数日之后,明瑞命令启程返回,只可惜,此时清军缺少牛马牲畜,大量的粮食和火炮无法带走。 明瑞只能下令钉死火炮火门,烧毁粮食,每兵携带三五升粮食开始北返。 缅军知道清军战力强横,不敢追击,只是隔着十几里路吊着,不让清军有休整的机会。 同时,攻破木邦后,登贾.敏康率领数千精锐山地兵在明瑞的归途上阻拦。 清军后有追击,前有拦截,一路上虽然没经历大战,但被缅军骚扰的极为疲惫,行至蛮化的时候,明瑞对左右说道: “贼人如今吊在我们身后如同跗骨之蛆,若不铲除,等到我们乏力,定要被他们咬死。 我观贼人启行,是听我军螺号,我吹螺号者三,他们就准备启行追赶。 不如明日,吹完螺号之后,以八千兵先走,四千军埋伏两侧。 等到缅军大入,两翼齐发,前军回追,杀疼了缅贼,使他们不敢再追。” 众将轰然答应。 第二日,清军照例用螺号三声作为开拔的标志,缅军根本不知道清军已经有埋伏,赶忙追着清军脚步而去。 行到一处山谷,明瑞看着缅军已经进入了三四千人以后,立刻命令埋伏在两侧清军开火。 清军数千杆鸟枪猛然射击,连续数轮,几分钟内缅军就被打倒数百人,紧接着,前面的清军突然在观音保的带领下,以千余骑兵为先导猛冲了回来。 缅军根本无法阻挡,哭嚎着夺路而逃,不到一个小时被杀千余人。 幸好主帅马哈.希哈修亚亲自赶到,借助清军的营寨,勉强阻挡住了清军的追击。 但也只是勉强挡住,一刻钟后,清军步骑结阵而来,缅军再次大败,死伤数百,被迫退出了清军的营寨, 清军继续追击,缅军被赶到山脚河湾处,八千余人背水结线列步兵大阵。 明瑞亲率八千清军,按九进十连环结阵,用两千弓箭手配合三千鸟枪手与缅军对射,双方枪来箭射竟然打的旗鼓相当。 三轮对射之后,烟雾升腾,各处视线受阻,观音保、扎拉丰阿各率四百身着布面铁甲的八旗精骑从两侧杀出,声震沃野。 缅军燧发枪手极为害怕,一百多米外就惊恐开火。 结果清军骑兵只是虚晃一枪,根本没冲起来,只是在远处呐喊,缓缓横着策马。 缅军看不太清楚清军动向,加上心理素质极差,被勾引的不断放枪,结果烟雾更盛,几乎完全失去了视线。 缅军大将马哈.希哈修亚知道清军是在诱使缅军开火,急忙控制士兵让他们不要乱开枪。 结果清军突然来真的,观音保率军冲到九十米左右箭矢如雨,顿时射杀缅军火枪手数十。 这一下,缅军更加惊恐,马哈.希哈修亚派出督战队,也无法控制已经极度紧张和惊惧的士兵。 清军骑兵遂继续挑逗,一旦缅军开火减弱,他们就上去射一轮。 五分钟后,缅军火枪手基本都打了四五枪,各处疏漏和枪械故障频出,开火率不足三成。 观音保与扎拉丰阿遂以旗号、传令兵相约,同时发力猛冲。 冲到七十米,清军激射三箭,缅军栽倒一大片,随后骑兵开始发马狂奔,以迅雷之势撞进缅军燧发枪阵之中。 八旗精骑手持马枪、马刀肆意冲杀,缅军只抵抗了几分钟就全军崩溃,大量士兵丢下武器,哭嚎着就往江水中跳去,连马哈.希哈修亚这样的大将也不例外。 这一次,缅军八千精锐禁军再次被杀两千余,还有数百沉入江水中,几乎人人带伤,武器损失大半。 其中统帅两百人以上的中级军官被杀十数人,雍籍牙、孟驳两代人辛苦编练的八百葡萄牙、法兰西混合火枪手几乎被尽杀。 加上前次战败,这次缅军光是被杀就有四千出头。 马哈.希哈修亚统帅的缅军绝对精锐,直接被打崩。 这些在东南亚吊打各国与欧洲三流陆军的精兵,遇上满清竟然没一合之敌。 他们再也不敢只隔着几公里尾随清军,仅能远远放炮威胁骚扰,明瑞得以轻松撤退。 这也可以证明,乾隆时期欧洲列强对满清的畏惧,是有道理的,并不完全是不了解情况。 我知道有书友不爱看清军的战斗,但老虎不能直接写清军战败就完了呀,这里面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不过整章都是清军视角的结束了,后面不会有这么大的篇幅了。 (本章完) 第144章 回家的诱惑 第144章 回家的诱惑 广东,广州,南城卖麻街,两广总督署衙。 乾隆十一年之前,就是二十二年前,两广总督基本上不是驻扎在肇庆,就是在梧州,随着广州对外贸易地位的越来越重要,才固定在广州。 此时的两广总督李侍尧,可以算是贯穿乾隆一朝的能臣。 而且别看此人不过是汉军旗人,但实际上他比一般的满人在旗中的地位都高。 无他,因为此人的四世祖便是当年的辽东汉奸之始-李永芳。 借着这样的出身,李侍尧一个汉军旗人,却能担任真满洲人才能担任的满洲副都统,与真满洲八旗几乎无二。 林通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对于两广人来说,跟皇宫没差多少的地方,而且他很快就见到了李侍尧。 史载李侍尧过目不忘,短小精敏,能识人,寥寥数语就能判断人之才干。 其余的暂时看不出来,但短小是一定的。 这位身着威严官服,四平八稳走过来的两广总督,即便是在身材相对矮小的两广,也能称得上短小了。 从头到脚,最多一米五三四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一个祖籍辽东铁岭的东北人,怎么就长出这副身高来了的。 不过林通很是机敏,他一看李侍尧身高不足,立刻就把头垂下不敢再盯着看,以免惹怒这位两广的土皇帝。 更是尽量把背打弯,肩膀故意上耸,使他看上去也没那么高。 李侍尧很敏锐的注意到了林通的动作,微微注目了那么一秒左右,心里对这穿着前明道袍,束发惹眼的河仙来使,稍微高看了那么一点点。 随意挥挥手,自然有戈什哈让林通上前参见,然后赐了一个小小方凳在李侍尧左侧。 林通功夫极好,硬是在小小的方凳上搁住半个屁股,做出前倾的恭敬姿态,还特么不影响美观。 这可不是随便能办到的,也算是一种本事了,连李侍尧身后伺候的老奴才,都眼前一亮。 李侍尧接过李与隆带回来的实情概要,看的心惊胆战,特别是莫子布对战局的小小推演,心中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莫子布借助知道最终局势的优势,把明瑞的这场入缅作战推演的十分细致和真实。 并断言明瑞稍有不慎,极大可能败在缅人的坚壁清野之下,甚至有可能身死。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去接手云贵,哪怕是李侍尧这样的能臣,也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要是明瑞果然出问题的话,那么算上明瑞,刘藻、杨应琚,就是三任云贵总督数年之间全部死于非命了。 这简直是全天下最危险的官位! 看完了林通上呈的书信,李侍尧又看了一眼林通的束发,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没选择用这个来给林通一个下马威的打算。 虽然李侍尧自认是满人,嘴里当然要说太祖龙兴关外乃是天命所归云云,但心里还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所以在大陆上,不管是汉军旗人还是汉人大臣,都不会轻易拿这个来说事,因为很可能把自己给干的名声狼藉。 “尔主在南,现今是拜明,还是拜清啊?” 不过,下马威可不能不给,河仙鄚家这样的海外明之遗民,不给点压力就想他们好好办事,那是不可能的,李侍尧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 “我主在南,存伯夷叔齐之义,亦有庄舄越吟之思!”林通此时突然坐直了身体,朗声答道。 李侍尧悚然一惊,也立刻坐直了身体,不再用带着轻蔑与审视的眼光看着林通了。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典故,自然人尽皆知。 庄舄越吟则是战国时期的典故。 越人庄舄在楚国为重臣,享尽荣华富贵,但他不忘故乡,时常哼唱越国曲调,后人便以庄舄越吟代指不忘故国。 林通这个回答,非常的精妙。 存伯夷叔齐之义,表明了明香人的一贯坚持。 庄舄之思,则表达了身在南洋对于故国的思念。 这个思念可以指故土,当然也可以指对统治大陆的满清有特殊感情,就看听者怎么以为了。 毕竟就算伯夷叔齐也只是不食周粟,没有起兵反周。 庄舄更是做了楚国的大官,但仍然思念越国,正合河仙明香人在海外有基业,仍然心系大陆的感情。 特别是当时楚在南,多称蛮夷。河仙也在南,亦是蛮夷之地。 得到李侍尧的正眼相待后,第二道考验也就来了,他呵呵笑着站起身,看起来颇为感慨。 “没想到河仙天南蛮荒,也有汝这等人才,不卑不亢,博学多才,惜哉! 本制台这里尚缺一个林君这样的人才,可愿北返?” 热血突然冲上了林通的脸颊,他感觉全身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不论从哪里看,跟着李侍尧这样的封疆大吏回故国为官,都远远好于在河仙任职。 但也就迟疑了这么一小下,林通就回过神来了。 不提李侍尧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就这么提了一嘴,你就背叛故主贴了上去,人家能有多看得起你? 这就跟男女关系一样,你男/女朋友再是一般,人家高富帅/白富美勾勾手指你就主动拜倒在地,你当人家多看得起你? 过就是玩玩而已,心里还得鄙视你个贱男/女人。 是以迅速冷静下来的林通,先是对着李侍尧拱手施礼弯腰过膝,表示感谢,然后说道: “在下谢过制台大人赏识,然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林通身为河仙臣子,受鄚氏大恩,肩负重任,岂能旦夕就更换门庭,还请制台大人见谅。” 其实嘛,林通也没把话说死,旦夕不能更换门庭,但天长日久是可以的嘛。 你李侍尧要真觉得我林通是个人物,等上些时日,条件开好点,开具体点,诚意足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也正是莫子布现在的死穴,连林通这样的心腹,一想到可以搭上两广总督的路子,回故国当达官贵人,都忍不住心动,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莫子布目前可以在南洋大骂满清,但绝不能扯旗造反。 一旦造反,清廷都不用开多好的条件,只需要开个愿意册封郑信,愿意扔几个水师副将、游击的官职给几个大海盗的恩典,他们就能来把莫子布给绑了,河仙都护不住。 听了林通的话,李侍尧却没有接话,因为他就是单纯试探一下而已。 现在大陆上有两万万人,九成九九都渴望拜倒在他李侍尧的门下,根本不缺人才,更不缺聪明人,他完全没必要用林通这样一个来历复杂的人。 而且李侍尧的目的也达到了,以臣观主,不是一个有手段的厉害人物,根本驾驭不了林通这样的聪明人。 这就让李侍尧把呈书给他,将缅甸情况分析的鞭辟入里,对明瑞注定战败异常笃定的莫子布,符合了他脑海中的形象。不过李侍尧听完也没有下文了。 他一边把莫子布所呈书信命李与隆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一边则安排林通暂时住下。 因为他还要等,等明瑞的消息传来。 若是几个月后能证实此事,那就完全证明这个河仙莫家可以给些好处,让他们参与围攻缅人。 若是莫子布完全预估错误,倒也不用赶走,多少给个三瓜两枣,以后就作为一个参考消息的来源吧。 。。。。 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二月初五,小孟育。 具体地址已经不可考,但大概率在现今果敢滚弄附近,距离宛顶(畹町)已经只有不到一百公里。 但明瑞大军已经走不动了,经过数百公里的撤退后,全军已经极为疲惫,军粮几乎食尽,枪弹基本耗光。 出国时膀大腰圆的八旗和绿营官兵,也在缅甸晃荡八九百公里后,拖成了瘦猴,战斗力大为减弱。 更要重的是,由于携带的少量粮食必须供给人食用,因此战马的草料极为缺乏。 而清军的战马,多是北地带来的,在缅甸,马儿们也属于是在异国他乡。 因此这些北地战马,不太能辨认缅甸的野草,导致进食了大量有微毒的青草。 等到达小孟育的时候,清军几乎所有的战马都因为中毒,而不能进行作战了。 八旗骑兵没有战马,就几乎失去了一半的作战能力。 而缅军南边的马哈.希修,马哈.希哈修亚,舍瓦利耶.米拉尔三将,已经统率经过修整、补充的两万大军赶到。 北边,梯诃波底和莽聂缈遮两将也率领一万五千兵马,拦截住了明瑞的归途。 二月初七,缅军欢声大振,白象王孟驳亲自领军,率登贾.敏康,巴拉敏丁等部两万士兵赶到,距离小孟育只有几十里。 至此,缅军在小孟育周围已经集结了五万五千精兵。 到了下午,又有各地效忠缅人的土司赶来助战,整个小孟育的缅军数量到达了惊人的六万六七千,是清军的六倍多。 明瑞登上小孟育周围的山顶探查,看到缅军营帐延绵不绝,四处都有旗帜飘扬,探子也回报,四处都有栅栏,己方已经陷入了绝境。 到了这个要命的时刻,明瑞倒是把他的全部能力完全的展现了出来,他立刻召集军议,然后迅速定下了策略。 决定以满洲健锐营两百,索伦兵一百和三十多个御前侍卫殿后,其余两千八旗兵和贵州绿营精兵为先锋,突围出去。 明瑞对诸将说道:“大军至此,皆我之过也。 然阿瓦未平,总是国家大患。今贼已知我力竭,然必决死战者。 吾正欲贼知我国家威令严明,将士用命。虽穷蹙至此,无一人不尽力,则贼知所畏,而后来者易于接办。” 到了最后时刻,这位满洲悍将所想的,不是如何偷生,而是要把这些跟着他在缅甸横走千里的精兵救回去。 这样他虽然战死,但后来者尚有精兵在手,也知缅人虚实,不说攻陷阿瓦,也至少能守住边境。 明瑞言罢,左右满汉将官皆泣。 受明瑞激励,领队大臣观音保、扎拉丰阿,御前侍卫常青、德福,回将哈国兴等,皆愿意留下与明瑞共死,掩护大军突围。 二月初八,清晨,清军以达兴阿、本进忠,刚被前年提拔为游击的贵州兵王连等为先锋,猛冲梯诃波底,莽聂缈遮等人设下阻隔的木栅栏。 到了这个时刻,清军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两千先锋连破缅军十余道栅栏,杀死缅军数百。 梯诃波底等根本无法阻拦,阵型被清军冲破,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军离去。 极为夸张的是,清军狂冲近百里,杀敌数百,本身竟然只损失了数十人。 而在南边,得到清军突围的消息后,白象王急令大军数万前来追击。 明瑞等占据山岗,堵住缅军追击之路,他们藏于山上,不与缅军阵战,只等缅军靠近方从山上俯冲而下,杀退缅军。 双方战至上午十点,明瑞等冲杀十余次犹龙精虎猛,缅军不得寸进,反死伤二百余。 白象王见清军大队将要逃脱,盛怒中命王室成员持他的宝剑前往督战,又命缅军以战象列阵冲击。 明瑞则早有准备,他命索伦兵身披虎皮,手持虎纹盾在山林中模仿虎啸,然后出其不意飞身跃出。 缅甸战象以为遇到了老虎群,惊慌之下竟然调头就跑,反冲缅军阵型,踩死踩伤数十人。 缅军无奈,只能强攻,双方战至下午三点,清军枪药用尽,弦断矢绝,半日无食,已经精疲力尽。 索伦兵,八旗兵折损大半,基本无力再战。 缅军再次逼近。 领队大臣扎拉丰阿手持长枪决死冲击,被缅军枪弹命中战殁。 领队大臣观音保在林中箭矢如蝗,射杀缅军十余人,他虽然两臂酸痛,但仍然不停歇。 结果射杀一缅军小头目后,观音保伸手去箭袋中摸索,但摸索半天,只摸出了最后一支箭矢,缅军也已追击到近处。 观音保见状,折断祖传硬弓,返回林中,以最后一支箭矢穿喉自尽殉国。 明瑞血战半日,披创十余处,血流如注,他带着哈国兴等人突出重围二十余里后,已经无力再行。 明瑞坐于一大树下,割断自己的辫子交给御前侍卫德福,曰: “我倨傲至败,无颜面见圣上,你带我发辫回京,上呈主子爷,告诉他,明瑞愧对期望,万死难辞!” 随后明瑞将自己吊死在大树上,德福、哈国兴与明瑞的亲信戈什哈大哭,将其草草掩埋,随后突围北返。 而明瑞虽然战死,但三百余真满洲兵的恐怖战力把缅军吓得不轻。 他们三百人在阻击战中杀敌五百余,伤一千余,缅军皆畏惧不敢深入,等到第二日方才敢四面合围,但清军早已突围北返。 第三次清缅战争结束。 (本章完) 第145章 看不懂的东南亚大区 第145章 看不懂的东南亚大区 三个月前,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十一月初五。 就在清缅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莫子布随郑信进兵到了吞武里。 泰奸乃通因的(缅)皇协军一触即溃,乃通因想要遁逃,被武文勇追上擒获。 郑信遂占据吞武里,将乃通因及其党羽施以象刑,也就是把人放在硬石板上用战象踩成肉泥。 随后,郑信以莫子布为前锋,率士兵一万,水陆并进,朝阿瑜陀耶出发。 此时留守暹罗的缅军,分为两部分。 由主帅将军苏基率领的四千人和万余‘皇协军’,驻扎在阿瑜陀耶西面的三菩萨炮台。 缅人将军蒙耶率领的两千缅军精兵,驻扎在北面的僧人寺。 这些实际上连七千人都有点不足的缅人军队,就是整个缅军在暹罗的所有武力了,可见清军对缅军的压力之大。 当郑信打下吞武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力劝郑信要慎重,最好是等后续士兵全部到齐,用三万人沿着昭披耶河(湄南河)缓缓推进。 听着像是老成持重的正确打法,但实际上是这些暹罗人都被缅军给打怕了。 自雍籍牙开始,缅人就把暹罗人按在地上摩擦了十年,哪怕是陈联这样的暹罗悍将,都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缅军恐惧症。 他们虽然得到了大量消息表明缅军已经大规模撤军,但仍然害怕这是白象王的谋划,为的是把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但莫子布知道,白象王哪还顾得上暹罗,贡榜王朝不是出了他这样一位战略大师,一准被满清给打爆了。 所以现在还搞什么稳步推进,直接上去干就完事了。 于是,在莫子布的极力请求下,郑信同意了莫子布的要求了,调陈联、坤阿拍耶勃底、归他指挥。 郑信所部在规模膨胀后,陈联领兵三千,坤阿拍耶勃底领军两千。 同时銮真依靠往日家族的威望和潮州黄姓乡党,也拉出了一支名义上属于郑信,但基本由他掌控的三千余人武装与莫子布一起行动。 莫子布现在还不知道銮真准备投靠他,来烧他的冷灶了,他还以为銮真是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呢。 而莫子布率军急走,只走了三十多公里,就逮住了一个缅军侦查小队,然后莫子布得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未注意过的消息。 镇守暹罗的缅军主帅苏基将军不是缅人,而他妈是孟人!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啊! 莫子布皱眉想了片刻,对陈联、銮真等将说道:“现在看来,我们收到的消息都是非常准确的,缅军已经大规模撤退了。 哼!白象王打的一手好算盘,他把所有主力都调回去和满清战斗,把苏基将军这样的孟人扔在阿瑜陀耶。 能镇守就更好,镇守不住死了他也无所谓。 白象王的打算是击败了清军,再回来争夺。” 陈联看着莫子布,现在他心情格外复杂,本来他是郑信的心腹,与莫子布交情虽然深,但并没有过多听从莫子布的指挥。 但随着郑信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陈联跟通很不对付,而郑信又格外器重通,于是陈联竟然慢慢有些边缘化了。 搞到现在,陈联觉得自己就像是莫子布的下属了般,联想到妹妹陈惠看着莫子布那都快拉丝的眼神,陈联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他很佩服莫子布的战略眼光和战场上的果决,陈联觉得,上了战场,莫子布远比郑信还像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大王。 “披耶的意思是说,白象王为了应付满清,已经事实上抛弃了现在盘踞暹罗的想法,他觉得能征服暹罗一次,就能征服第二次。” “对!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击败阿瑜陀耶的缅军,然后在白象王抽出手之前收复信武里,甚至是甘烹碧。 这样才能在阿瑜陀耶以北建立稳固防线。”莫子布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坤阿拍耶勃底和銮真。 “我意,抛下辎重,精选五千兵,星夜北上,打缅军一个出其不意!” “可以打!”銮真站出来说道:“仁德公,我建议还可以招降苏基将军。 他丢失了阿瑜陀耶,回去也难逃一死,孟人素来与缅人不合,苏基将军没理由为白象王做忠臣。” “哈哈,銮与我不谋而合!”莫子布大笑道: “精兵一个小时后出发,我亲自领兵,李献文留守。 把咱们所有的缅军俘虏都带来分辨旗号部队,这次作战,我们要先打缅将蒙耶,逼降孟将苏基!” 李献文在听到莫子布要挑选精兵倍道而行的时候,脸就扭曲了起来,不用说,这里有资格留守的,就是他了。 。。。。阿瑜陀耶城,事情确如莫子布想的那样,苏基将军也当然知道自己是炮灰。 是以他最近向佛陀乞求最多的两件事,一是暹罗人不要来的这么快,二是白象王快点击败满清。 不过,很快,苏基将军的幻想就破灭了,他刚收到吞武里失陷的消息,命令蒙耶将军领兵来跟他汇合,马上莫子布的快蟹船,就出现在了阿瑜陀耶的废墟外。 听到探马回报,来的那支大军打着朱边蓝底白日旗,苏基将军脸颊就是一抽。 这不但是个坏消息,还是最坏的坏消息。 来的,是暹罗军中最能打的华军,而这支华军又是所有华军中最能打的。 不管是阿瑜陀耶城南,还是在昭披耶河西岸,苏基将军和他麾下的孟人,都吃够了华军的苦。 “阿爸,赶紧让蒙耶将军到三菩萨来吧,我们合兵一处方可抵抗华军。”苏基将军还没说话,身边他的女婿就提议了。 苏基将军脸色未变,但心里恼火至极。 他的这个女婿,靠着他的提拔才在阿瓦获得了封赏,但是自从去年白象王提拔了他的弟弟进入了禁卫军中做军官后,就渐渐跟他不是一条心了。 苏基将军为什么要强行把缅人蒙耶将军赶到北面,一是为了不让蒙耶与他争夺阿瑜陀耶城被暹罗人埋起来的珍宝,二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统兵大权。 呵呵,蒙耶是白象王的亲信,说话远比他这名义上的主帅好用。 要是蒙耶到了三菩萨,与他这好女婿的几百人一汇合,加上下面的‘皇协军’肯定更听缅人的。 他这主帅,说话还能管用? 所以,假装思考一下之后,苏基将军开口说道:“不必到三菩萨来,德楞,你去通知蒙耶将军,让他率军渡河攻击华军,我马上就到。” 。。。。 三菩萨西面,蒙耶已经率军两千五百到达,但他却缩在了三菩萨阵地的后面,绝不越过一步。 看着苏基将军儿子德楞送来的所谓军令,蒙耶将军冷笑一声,想让他独自去抵抗凶猛的华军,做梦! 要打也是孟人这些二等民之军去打,什么时候有孟人未上,缅人就先上的规矩了。 于是,这两老狐狸都不愿意出动,但莫子布可不等,他一看缅军未在河边布防,立刻命人开始抢渡。 好家伙,苏基将军和蒙耶将军,硬是看着莫子布大摇大摆的渡河登岸失去了天险,死挺着不动如山。 娘的,莫子布在潮湿的河滩边搔了搔脑袋,突然有种完颜女真精兵,突袭还没发赏钱之宋军的感觉。 “坤,你带五百火枪兵堵住那个路口,以防三菩萨里面的孟人出来增援。 其余人与我一起,猛攻蒙耶的营寨,两个时辰内解决他!” 莫子布这是真把自己给当金军了啊! 他预感到苏基将军很可能不会出来增援,至少是不会全力进攻,于是直接就派坤阿拍耶勃底的五百人,去防备一万多人的苏基将军。 但结果,比莫子布自己想象的都要夸张。 他以为他带着四千五百人去打蒙耶,肯定是场恶战,但就是要用这场恶战吓住苏基将军,让他不敢大举增援。 结果,蒙耶驻兵一个山头,见莫子布所部拉着二十门野战炮,军容整齐,旗帜飞扬而来,他竟然直接拔腿就跑。 这可把莫子布给尬住了,他做了三种预案,但是没做蒙耶会拔腿就跑的预案啊! 好在他麾下的陈光耀、武文勇、王无病等人,恰恰是打这种烂仗的好手。 蒙耶一跑,顿时唤醒了他们身体里面东南亚大区优秀匹配机制的基因。 因为东南亚诸国间的战斗,不是特别精锐的话,士兵在敌人接近前就跑路,是很正常的。 好多时候比的就是谁军容严整,还未接战就把敌军吓住,然后就好打了。 然后,战斗,甚至都没开始激烈战斗,不过半个小时,莫子布这主帅就在风中凌乱了。 他只能将临时指挥权下放给陈光耀他们,让他们自行根据情况去分割追击。 然后,莫子布看了看三菩萨炮台的孟人军队,把牙一咬,一个大胆的想法升起。 “王无楚,你打着卍字旗去,告诉苏基将军,我命令他投降。” 王无楚也是命苦,遇上了这么一个喜欢用险招的主帅,只能不要命的也把牙一咬,领命就往孟人军营中策马而去。 (本章完) 第146章 什么南洋霍去病啊!(再次后仰) 第146章 什么南洋霍去病啊!(再次后仰) 三菩萨炮台阵地,苏基将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华人军官。 王无楚虽然有些害怕,但骨子散发出的倨傲,并未因为恐惧减弱多少。 “苏基将军,仁德公命令你现在放下武器,打开营门投降,如此尚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天兵一到,鸡犬不留!” 孟人属于南亚语系,与壮侗语系的暹罗话差别不小,但好在苏基将军等孟人高层都懂暹罗话。 会缅语和暹罗话,这在东南亚贵族中是标配,比如郑信年轻时,就特意学了缅语。 “小子,你们几千人就要我一万多人投降?”苏基将军的儿子德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此时,王无楚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撇了撇嘴,看着苏基将军。 “高王世子,暹罗驸马,披耶安戴,洪门昆仑山堂仁德莫公让我问苏基将军,你真觉得你有一万多人?” 苏基将军脸黑了,他儿子德楞则愣住了,随后冷汗唰唰的冒。 对啊,他们只有四千人,其余一万多人是暹罗人组成的‘皇协军’。 值此时刻,这些暹罗人会作何选择,用幽门都想得出来,这要是内外一夹击,他们就要交代了。 苏基将军到底是老江湖,比儿子沉得住气,知道这种事跟一个小军官是没法谈的,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一句话就想让我拱手而降,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了,我怎知你们的诚意? 若是你们的高王世子肯来军营,老夫立刻就降。” 孟人怎么说呢,他们其实也不是东南亚的土著,他们是夏商之交时期,从陇右川北或者滇北一带南下的。 所以虽然语言是南亚语系,但人种是东亚人种。 这孟人到东南亚后分了两支,一支去了缅甸,就是孟人,另一支顺着湄公河南下,就是现在的柬埔寨高人。 所以苏基将军这些孟人对于高王这个称号,还是很有些特殊感情的。 而苏基将军说完,轮到王无楚目瞪口呆了,不过他总要把话传到,于是又赶紧从孟人军营离开。 。。。。 莫子布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但实在忍不住这个诱惑。 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苏基将军做出投降的选择,就差那么一点点推力。 “春,长武,光祖选二十个会骑马的,跟我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裴氏春听了,立刻就下去安排,裴长武和陈光祖则大汗淋漓的看着莫子布。 不是他们怕,而是他们担心莫子布。 坤阿拍耶勃底一下就扑了过来,担忧的看着莫子布。 “苏基不过是头困兽,披耶何必冒险,就算真要去,也得带上我这五百火枪手同去。” 坤阿拍耶勃底不理解很正常,因为他只是要当一个战将。 但莫子布未来是要当王的,任何带着玄幻色彩的声望都是他需要的,比如眼前这个霍去病式的壮举。 同时,孟人的丹那沙林地区与莫子布的封地接壤,真把孟人拉拢过来了,以后对付白象王就轻松多了。 苏基将军则出身孟人王族,他的四世祖曾是孟人后勃固王朝国王的孙子,在孟人中有极大威信,甚至可以说约等于王。 “不用,去了孟人营中,多五百人也没什么用处,反而被看轻。” 莫子布拒绝了坤阿拍耶勃的请求,心里则开始组织准备说服苏基的说辞。 。。。。 ‘嗒嗒嗒嗒!’马蹄声响起,莫子布率领二十五个卫士,打着朱边蓝底白日旗,直接就向着孟人在三菩萨的大营奔去。 奔驰到营门口,孟人极为惊慌,连门都没打开,裴氏春策马上前,翻身落地,然后大声咆哮了起来。 “既然划下道来,现在连门都不敢开,是何道理?” 雾草! 苏基将军都吓傻了,你还真来啊! 他赶紧让儿子德楞带人出去稳住情况,这要是有哪个心怀不轨的或者紧张过头的开了枪,那他苏基跳进昭披耶河也洗不清了。 额,莫子布当然没那么莽,所以是裴氏春去叫门,等到孟人做出保护的态势,他才进了军营。 二十五骑身着锦衣,呼啸着就从孟人大营,直接往苏基将军的帅帐奔去,简直不像是来谈判,而是真正的主帅归营一般。 三菩萨营的孟人军队和大量暹罗人组成的‘皇协军’,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幕,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莫子布第一次见到了苏基将军本人,据说四十余岁,但看起来肤色黧黑、短小瘦弱,相当年老。 还真有点像川北、川西南的彝族、苗族老汉。 而在苏基将军看来,莫子布身穿锦衣,高大健壮、相貌堂堂,也还真有几分王者之气。 甫一进帐,莫子布就大笑着走到主位,毫不客气的坐下,无视了所有孟人将领喷火的眼睛。 因为很明显,他莫子布能大摇大摆的坐到这里而没受到哪怕一点伤害,足以证明了这里的孟人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他们没有为贡榜王朝殉国的想法,那这时候,还不摆谱,岂不让人看轻。 “我此来,只说三件事。”莫子布伸出三个手指头。 “第一,白象王以一隅之地,抗衡天朝,就算能保持不败,但天朝拖也能把他拖死,想想当初的南达勃因是怎么兵败身死的。 其次,白象王留尔等镇守暹罗,其意不过是把你们当炮灰,死了不心疼。 白象王本人早已决定暂时放弃暹罗,缅将蒙耶不战而逃,就是因此。 且他还可以把丢失暹罗的罪名,安到你们这些孟人身上。 丢了暹罗是你们孟人无能,不是白象王指挥不当,到时候把你们一刀砍了,责任就消失了。最后,暹罗王郑昭得华人支持,战舰两百艘,大军五万,不日就要北上,你们现在不降,等大军到了,可就没机会了!” 南达勃因就是东吁王朝的莽应里,惹毛了明朝,招来大军惩罚。 其间还打出了明军把总高国春以五百人攻陷缅军六座营寨,连续击败三万多缅军的夸张战绩。 这一战,莽应里被明朝把脸都抽肿了,在整个东南亚大失颜面,最后生死国灭,与现在的白象王孟驳的情况,极其相似。 孟人诸将听完,从刚才的眼睛冒火,立刻又变为了冷汗岑岑。 苏基将军看着莫子布,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 “我们若是死在暹罗,家人还可幸免。投靠了你们,白象王还是会打过来,到时候自己必死,家人也早已被害。 这位王子,你若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说得好!”莫子布双手一拍,然后主动上前拉着苏基将军的手,走到了案几边,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 “苏基将军应该知道,本王子前年才去攻破了卑谬城,所以我知道白象王没有什么海军。 你看这里,这边是我的封地,紧挨着丹那沙林。 只要将军愿意跟我合作,以你们孟人精擅水师的能力,加上我的海军,白象王有几支舰队?他能攻破你我两家联手? 且他招惹了天朝,还有暹罗人找他复仇,能抽出多少人来打丹那沙林? 就算他打来,你们还可以往我这边撤退,如此至少能保证自立,不比给缅人当狗要好一万倍?” 苏基将军仔细看了看地图,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如此,地方太小,也不过是苟活,没有强援,迟早被恢复过来的缅人击败。” 莫子布淡淡一笑,把手一抬,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摘下了军帽。 “将军,我们有快十年,没有相见了吧。” 苏基将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前人正是布鲁诺中校。 十年前,孟人在沙廉抗拒贡榜王朝的时候,苏基将军作为丹那沙林一带的贵族,是暗中给沙廉孟人提供过支持的。 而布鲁诺中校则是沙廉的法军顾问团团长,他们是老相识。 “将军,王子是值得信任的。 王子的代表团,即将前往巴黎与法兰西伟大的路易王签订同盟之约。 河仙将会成为法兰西在东方的最重要据点,比十年前的沙廉还重要,超过五千名法国士兵将要来到。 白象王可以击败我们当中任何一方,但绝对无法击败我们的合力。” “同时,天朝之主的使者也已经到了河仙,将有大批援助从广州来。 就算不算我们的力量,将军,你觉得白象王能抗住天朝与法兰西的合力进攻吗?”莫子布适时出来说道。 苏基将军顿时就沉默了下去,他看着屋内的孟人军将,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孟人,自从被德林瑞体(莽瑞体)攻灭国家之后,就在艰难求生,你们是我们孟人最后的战士了,不能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说到这,莫子布都以为苏基将军要顺滑跪下了,但他突然又看向了莫子布。 莫子布又以为他还要讲条件,心里觉得这老家伙有些太不知趣了吧。 “王世子,法兰西和天朝都是来帮你的吧,我可以投靠你,但需要一个保障。” 保障?莫子布一咬牙。 “可以,我把你的人,不超过三人,加进去往法兰西和天朝的使团中。” 苏基将军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奇怪的说道: “王子,在我们孟人看来,这样并不是保障,国小力弱,是很难与大国结盟的。” 好似一道闪电从莫子布的脑海里划过,竟然秒懂了苏基将军的意思,莫大龙头翘起嘴角。 “那就把你的女儿献给我,我们结为至亲。” 苏基将军猛地上前一步,声音颇为怪异,似乎意有所指。 “王子,我的女儿已经出嫁了。” “哈哈!”莫子布残忍的笑了一声,“那就杀了你的女婿,寡妇我也不嫌弃。” 就在此时,苏基将军身边一个年轻的孟人军将触电般抖动了一下,随后拔腿就跑! “找死!”莫子布大喝一声。 但他没动手,裴氏春猛扑上前,一柄铁锤猛地挥出。 啪叽一声,逃跑者的脑袋爆开了一团血雾。 “苏基将军,你现在没有女婿了。”莫子布笑道。 ‘噗通!’苏基将军右边,一个孟人军将一膝盖就跪到了地上。 “王子,我情愿和离。” 啊? 莫子布吃惊的抬起头,你妹说你有两个女儿啊! 苏基将军脸上也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妈的,我也妹说想送两个啊! (本章完) 第147章 众心所向 第147章 众心所向 吞武里城,郑信还在囤积物资,随即他人就愣住了。 通难以置信的看着亲自来的陈联,熊熊燃烧的妒火,从他全身都迸发了出来。 “六天,莫子披耶安戴就收复了阿瑜陀耶?” 由不得通不惊诧,莫子布的这个战绩,比历史上郑信还要夸张。 历史上郑信收复阿瑜陀耶时,虽然蒙耶照样是跑路,但郑信还是跟苏基将军不大不小的打了一仗后,苏基将军才投降的 且随后他又反叛,颇了郑信一番力气。 但是莫子布,在上一次就把苏基将军给打的有些心惊胆战了。 加上他手里可以打的牌,对贡榜王朝的认知,要比郑信强的多,是以只用勉强接手两个少妇的代价,就把苏基将军给搞定了。 “是的,披耶一战击溃缅将蒙耶,斩首一百级,随后亲率二十骑入孟人大营,说得孟人主帅苏基倒戈卸甲主动请降。”陈联很是兴奋的大声回答道。 郑信哈哈大笑,完全没注意到身边通等将领嫉妒的眼神。 “太好了,子布真是我的冠军侯啊!我们现在就出发,收复都城。” 好吧,莫子布就算听到了,也只能苦笑着原谅郑信的国学水平,冠军侯确实猛,但二十三岁就逝世了啊! 跟着陈联一起来的武世营甚至有点生气,这都举的什么例子? 要举例,不应该从云台二十八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里面举例嘛,近点的大明中山武宁王,开平忠武王也可以啊。 。。。。 三菩萨阵地,莫子布收拢了军队,没有去追击逃跑的蒙耶将军。 因为人家战马不少,他追不上,也没必要追,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就把仗给打完了吧。 在决定投靠后,苏基将军还是挺识趣的,将他们在阿瑜陀耶城中拷打,挖掘出来的宝藏,直接拿了三分之二出来。 莫子布看都没看,就直接让陈联和坤阿拍耶勃底给封存了起来,等待郑信。 苏基将军又送来一堆绿绿的女子,让莫子布挑选。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阿瑜陀耶王朝的公主和后妃,梯诃波底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把所有的暹罗贵女都给带走。 莫子布询问了一下,其中四个公主中,一个是阿迦达王的妹妹,三个是阿迦达王的女儿。 还有两人是阿迦达王的后妃,不过年纪有点大了,只有这四个暹罗公主正直青春。 莫子布也把她们好生安抚之后,拨了一座军中高楼供她们居住,并找了些暹罗被俘妇人去伺候。 对于女人,莫子布现在也想明白了,不是那些暹罗公主不漂亮,身份也还可以,但他没必要去沾手。 因为自从开始勉强算是称孤道寡之后,莫子布明白了一个道理。 君王在床上的作用,绝对不比在战场上小。 日后要统合南洋各国各种族,需要进行很多的联姻,很多女人是必须要收的,比如苏基将军的女儿。 莫子布现在连她们的年龄和相貌都不知道,但他必须要收,这样才能得到孟人的.不说效忠吧,至少是好感并愿意追随。 同时,除了这些必须进行的联姻外,莫子布总要有几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不是。 如果不加控制,等到真正事成,后宫不得五六十号人了,联姻的效力就会大大下降。 所以,像这种除了身份,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作用的暹罗公主,莫子布就敬谢不敏了,她们还不如陈惠呢。 虽然陈惠的经历有点惨,但可以以此牵绊住陈联。 陈家可是潮汕第一大姓,后世差不多要占大陆潮汕人的四成还多。此时在暹罗也一样,是暹罗潮州人中的第一大姓。 所以莫子布宁愿留下陈惠在身边做个伺候人,也不会选这些暹罗公主。 但这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有人主之相了,至少苏基将军是这么认为的。 他看见莫子布不贪金银财宝,对美色丝毫不动心,立刻把对他的评价提高了几个档次。 而等郑信到了之后,也对莫子布的做法非常满意。 财宝就不说了,谁也不嫌多,就是这四个阿瑜陀耶王朝的公主,郑信也是非常喜欢的。莫子布是穿越者,肉身河仙莫家是跟安南人在一起玩的,对暹罗公主没什么感觉,但对郑信来说,这就很珍贵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像是家臣有一天翻身做主,把女主人和女主人的女儿们一起拿下这种快感。 当然,目前郑信还不适合直接纳了这些公主,他还是知道顾忌一下影响的。 而且,郑信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为被缅军草草埋葬的阿迦达王下葬。 十二月底,郑信命被俘的缅军四处寻找,才终于找到了阿迦达王的葬身之所,不过经过六个月的腐烂之后,已经无法辨认了。 不过好在阿迦达王生前有严重的尿病,被葡萄牙传教士治疗时切除了几根脚指头,尸骨还是很有特点的,加上随身几个小物件,终于确定了是阿迦达王本人。 满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正月初三,郑信把阿迦达王的尸体运到了阿瑜陀耶城中。 此时,经过一年多战斗破坏,阿瑜陀耶城已经完全成了废墟。 特别是城破之后,缅军劫掠后又纵火焚烧,宫阙民房都几乎化为灰烬,倒塌的房屋无法修复不说,清理都成了极大的问题。 同时,缅军并未对阿瑜陀耶城的尸体进行掩埋,因此哪怕经过六七个月后,城内还是处处传来恶臭,所有的水渠都被污染不能饮用。 郑信只能在王宫废墟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礼台,穷尽所有的办法为阿迦达王打造了一副符合国王身份的棺椁。 随后在幸存的阿瑜陀耶王朝旁系王室的见证下,为阿迦达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而在搭建礼台之前,郑信到处派出使者和管理到各处劝说躲进沼泽、森林的暹罗百姓出来。 而等他们到了之后,郑信不由得泪流满面,原本阿瑜陀耶城所在的平原是暹罗最精华的部分,只有尖竹汶一般大的领土上,生活着七十多万百姓。 但到了现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搜寻,竟然只找到了十余万百姓。 整个阿瑜陀耶城‘举目望去,被饥饿、疾病、兵燹害死的人不计其数,尸骸遍野,堆积成山。 苟活的人面黄肌瘦,形同饿鬼。妇孺老弱并不多见,显然早已死去极多。’ 举行完葬礼之后,阿瑜陀耶城幸存的王室成员和原本各暹罗贵族集体上前推戴郑信为暹罗之王。 阿迦达的王叔更是直接说道:“阿迦达王昏庸无能,不能保护臣民,所以王位被缅人碾碎。 达信,你驱逐缅人,恢复都城,怜惜百姓,应当为新王。” 其余王族贵族也纷纷说道:“达信你若是不能为王,我们岂不是要认贴披碧为王了?” 此时,暹罗土地上,直系王室尚存阿迦达王的王弟贴披碧。 他被披耶柯叻拥戴,控制柯叻、武里南、乌汶等地,也自称为昭。 但这些王族不愿意拥戴贴披碧,因为在缅军入侵之前,贴披碧万岁佛、尖竹汶,也就是郑信目前的基本盘上,引起过叛乱。 这场内战让暹罗,特别还是阿瑜陀耶王朝的主力禁军损失惨重,才有缅人入侵,王朝要靠各地披耶的藩镇军为主的局面。 因此,这些阿瑜陀耶王族认为是贴披碧的挑衅和阿迦达王的愚蠢,才会引起这场不应该发生战斗,继而造成了阿瑜陀耶王朝的覆灭。 再一个这些人当初是极力帮助阿迦达王击败了贴披碧的,心里也害怕贴披碧成为暹罗王后,找到他们算账。 所以还不如推戴实力强大,能善待他们的郑信。 于是,郑信在阿迦达王的葬礼后三日,正式在阿瑜陀耶城称昭。 如果说在尖竹汶称昭,大多还是暹罗华人和纳真拥戴的话,现在就是绝大分暹罗人的推戴了。 只要接下来郑信收拾掉所有的割据势力,再把缅军彻底逐出暹罗,他就可以正式加冕为暹罗王。 而郑信在阿瑜陀耶城得到推戴之后,声望传播的更远了,大量的暹罗百姓从各处扶老携幼来投。 此时暹罗经过不断的战乱,春耕秋收连续两年没有进行多少,原本是大米出口的主力国家,竟然开始闹饥荒。 郑信的粮食也不多,又害怕万一缅人来攻,害了这么多百姓。于是只能带着他们放弃阿瑜陀耶城,往吞武里撤退。 同时,郑信命令通和拍景银等将开始扫荡阿瑜陀耶周围,清除附近小股缅军,通于是很快和平收复了华富里,信武里等城。 但这些地方毫无意义,没多少百姓,也没多少粮食,只能留下少量军队驻守,然后后退。 (本章完) 第148章 王权的另一根支柱 第148章 王权的另一根支柱 莫子布站在吞武里城的港口,原本要劝郑信尽快打下甘烹碧的话,说不出口了。 因为呈现在莫子布眼前的,不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而是。 或许这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但它的居民,全部都是难民。 无数的暹罗百姓瘦骨嶙峋,拖家带口或者三三两两的从各处朝吞武里而来。 他们听说暹罗人的新王已经出现了,这些人被缅军迫害了一两年,粮食和生产工具几乎全部丢失。 当听到再次有了国王的时候,就像是流浪的孩子知道了父母归来的消息一样,纷纷前来吞武里,希望能在这里得到新王的庇护,特别是食物上的满足。 短短十几天时间,吞武里从只有几千人,骤然膨胀到了十几万人。 其余吞武里周围的城市中,也填满了从各处来的暹罗百姓,这里瞬间代替阿瑜陀耶成为了暹罗的中心。 军粮很快就不够了,郑信有足够三万五千军队吃大半年的粮食,但需要救济的灾民起码有二十万,真要放开提供的话,一个月出头就得完蛋。 面对这种状况,郑信始料未及,他本来是来准备打仗的,但却没想到要先经历一场赈灾,还是超出他实力的赈灾。 临时的吞武里城王宫中,郑信召开了一场由最亲近十五人组成的会议。 这种情况当然要群策群力,但会议上,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都不建议赈灾。 甚至有些人建议抛下这些灾民,退回到尖竹汶去。 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让这些人物竞天择之后,明年再来收拾残局。 只有两个人反对,一个是通,一个是莫子布。 通对郑信说道:“穷途末路之民,就食于王,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昭如果想做暹罗王,那就必须要救济他们,若是退往了尖竹汶,翌日暹罗再立新王,以昭的身份,恐怕尖竹汶都保不住。” 莫子布讶异的看了通一眼,他发现这个家伙在关键时刻,还是真豁得出去,敢说直话的。 通的意思很明显,你郑信本来就是个二代华人,只不过母亲是暹罗人而已。 祖宗再往上都是华人,甚至你父亲到暹罗不过三十多年,都很难称得上是暹罗人。 以这种出身,凭什么要暹罗百姓拥戴你当王? 光靠驱逐缅人肯定是不够的,还得在这个关键时刻挽救暹罗民族,施恩给广大百姓,让他们都念着你的好,才能统治这个国家。 真要退到了尖竹汶,等过些年暹罗百姓立了新王,必定要来收回尖竹汶,到时候还能几个人支持你郑信。 通给郑信算了关键的立足之帐,莫子布则给了郑信算了一笔经济账。 “昭,虽然目前灾民是多,但正因为是灾民,所以吃食不必按照军队的标准来供给。” 此时的郑信军队,以莫子布的吃喝条件最好。 我莫大龙头练兵每日两操,每三日休息一日,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是靠每日三顿干饭不限量,辅以一定数量鲜鱼、鸡鸭、海鲜喂起来的。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除了工业化带来的调味水平和海量油盐差别以外,莫子布军中的伙食,比后世一般人都要吃得好。 而郑信军中也是一天两顿,干饭敞开吃饱,肉食不算多,但油盐的摄入,基本还是满足了的。 这种生活条件,不管是在北面大清,还是西面的欧陆,对于普通人都是奢望。 “救济灾民,可以在目前供给军队的基础上,壮汉减半,老弱妇孺只给三成,如此可以大大减缓粮食的消耗速度。 同时,此次缴获了大量的的金银,可以高价向外购买。臣立刻让武世营去一趟河仙,十日内调十万人两月的口粮来。 此外,天竺地大物博,定然不缺粮食。阿拉干王也与我有旧,只要能给得起钱,定然可从此两处再弄来两月之粮。 如此这般,加上组织百姓渔猎,应该能拖到五月,再集体节省一点,等到六月,今年耕种的早稻就可以收获了。” 听到两个最重要的大臣都赞成留下,特别是莫子布给出了解决的办法,郑信心情好了很多,他点了点头说道: “披耶安戴与銮育甲越多罗之言深合我意,信既然来了,岂能看着满地灾民选择遁走,大家群策群力,多提点意见上来,共同渡过这个难关。” 君主表了态,其他人自然就不能再唱反调了,已经捐出大批军粮的华商林武表态,再次捐助折合粮食相当于二十万斤的米、果、果干、咸鱼、鲜鱼等。 莫子布看林武暗自龇牙咧嘴的样子,看来这家伙的家底也快空了,不得不佩服他这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狠心。 郑信当然知道,于是投桃报李,立刻宣布把林武的爵位从坤,晋封为銮沙没沙空。 这样一来,下面的人也有劲了,民政大臣陈森表示,他还有几十条渔船,可以命熟练的灾民上船出海去打鱼,所得渔获全部用来供给灾民食用。 (銮)黄真又建议郑信,可以把百姓进行分类。 让丁壮和健妇出来开始耕种和辅助修建吞武里城,孩童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采集等事,伤病员则集中起来,统一进行救治。 郑信一一采纳,但是还有最后一个选项众人没有提,那就是军队。 因为照目前的情况,就算供给得起,军队再继续奢侈的两顿干饭,那就太惹眼了,会拉低郑信不顾一切拯救百姓的光环。 更何况还是有点供给不上了。但这是军队啊!操作不好可是要兵变了,且此时谁也不知道缅军会不会突然杀回来。 于是死寂中,所有人都把眼神看向了莫子布和通两个人。 莫子布是郑信钦点的武将之首,又得到了广阔的安戴地区作为封地,同时还是郑信的女婿。 通则是郑信的头号宠臣,说声出则为将,入则为相,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你两拿了最多的好处,得罪人的事,自然也要你两来干。 通又和莫子布两对望了一眼。 通面上看去不动如山,但心里非常紧张,他现在本来在军中势力就弱,不能再丢好感了。 “郑王,臣提议在军中也应该做一下减配,从三万五千中选一万五千精兵,待遇不变。 次者两万人中再选一万精兵,送回尖竹汶防御贴披碧等人的异动。 最后这一万人,待遇削减三成,用来维持灾民秩序,驻守各城吧。” 就在通紧张的不行的时候,莫子布突然开口了,这连陈联、黄真等人都没看出来莫子布是在想什么。 但莫子布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了,他已经在准备从暹罗抽身了,因为莫子布不可能一辈子辅佐郑信。 所以他不在乎暹罗军队对他是什么感觉,莫子布本来就是准备打痛缅军,锻炼军队后回河仙去。 至于暹罗之后的情况,莫子布只是想把郑信当一个血包。 所以现在就要狠狠卖力,不怕得罪任何暹罗新贵的卖力,这样以后找郑信要支援的时候,也能狮子大开口。 至于郑信的命运,那就真看他的造化了。 因为莫子布要想改变郑信的命运,那他就必须留在暹罗,跟通等一批狐狸、豺狼勾心斗角。 可莫子布的基本盘在河仙,在嘉定,在整个安南,他不可能长期留在暹罗,他麾下的追随者们也不会同意莫子布留在暹罗。 “子布,让你的队伍过来护卫王宫吧!”郑信看着莫子布,已经相当感动了。 莫子布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军队护卫王宫,一是表示亲近,二是不准备给莫子布的士兵降低生活标准,放到王宫驻守,就比较好遮掩一点。 军议结束,莫子布就赶紧命武世营回河仙去。 这时候父亲鄚天赐应该正在出兵洞里萨湖地区,家里是母亲陈氏当家,表舅裴建南辅助,买点粮食绝对没问题。 不足的还可以从舅舅陈大胜那里去买,嘉定陈家现在只是失去了嘉定城的控制权,但仍然是嘉定明香人的领袖,也还占有大片良田,并不缺粮食。 莫子布本人则准备去找苏基将军。 从印度和阿拉干买粮,最好的路线不是全走水运,而是海船运到丹那沙林的首府丹老后,走茂当山口运到暹罗的巴蜀府,然后再装船。 这样就需要苏基将军的配合了。 不过,当莫子布走到孟人军营外不远处时,突然发现苏基将军的孟人军营已经被大量愤怒的暹罗百姓给围起来了。 这次缅军攻陷阿瑜陀耶,孟人也出力不少,是以他们虽然反正,但还是引起了极大的愤怒。 这些天经常有人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丢石头、粪便什么的。 莫子布远远看了会,发现今天人有点多,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看着就不是灾民的身影。 这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啊! 莫子布干脆后退了一些,悄悄在远处观望。没过一会,武世营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 “龙头,我去财政大臣那里领取买米之钱,但那些吏员只给了三成的钱,然后就说没有了。” 哼哼!莫子布明白了,他摇了摇头,通啊通,你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吧,就这点水平吗? 不对,这不像是通的手腕,他没这么傻在这时候搞幺蛾子。 “伯康,你快走,现在立刻动身!”看着武世营一脸懵的表情,莫子布只能稍微解释道: “一两万银子算的什么,咱河仙出的起,郑王的愧疚可不易得,赶紧走!” 莫子布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通身边人干的,郑信和通都不知道。 这时候赶紧让武世营走了,把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收获两样东西。 一是郑信的愧疚感以及对莫子布心胸的肯定,二就是通的灰头土脸。 想到这,莫子布苏基将军也不管了,他赶紧离开,让通把事情闹的再大一点,到时候他再来捞苏基将军,又能多得一份感激。 况且苏基将军现在还没派人来找莫子布,那就证明他现在还顶得住,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别人自己都不急,他急什么。 (本章完) 第149章 乾隆,你不会不行吧 第149章 乾隆,你不会不行吧 二月中,就在莫子布忙着帮助郑信安顿灾民的时候,他收到了消息。 第三次清缅战争结束,清军战败。 消息的来源,是莫家在万象的族人。 莫子布的祖父鄚玖当时虽然率了千余族人和乡党南下,但莫家并不是全都走了。 莫氏在雷州可是大族,或者说莫氏在粤西的雷州、廉州以及相近的越南都是大族。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明代卫所军官家族。 莫家祖籍安徽,六世祖是卫所小军官,兄弟四人曾随黔国公沐英进兵云贵,随后就留了下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被英国公张辅挑中,随同收复交趾。 八世祖莫中以贡生的身份,出任了交趾布政使司在河内城的北街(城)巡检使,莫家于是开始在安南落地生根。 但随后黎利起兵成功,交趾布政使司被猫奴明宣宗放弃,莫家遭到重创,只能随军撤退。 一路不断有族亲在撤军途中落地生根,因此形成了从广西中越边境到雷州都有分布的特点。 安南莫朝的莫登庸,便是莫子布家的同宗。 鄚玖下南洋之前本名莫绍原,他还有个大哥莫绍平,弟弟莫绍岗等人留在了雷州。 而这个给莫子布通传消息的,就是他大伯祖莫绍平的重孙子,莫子布的堂侄子莫善宗。 莫子布的这位侄子还是很厉害的,经营了一条贯穿云南、安南和万象的商路,手下有五六十匹滇马组成的商队,乃是万象王翁隆的座上宾。 而万象王翁隆则非常亲近缅人,还不知死活的派了五百多人去帮助缅军跟清军作战,因此得到了较为详细的第一手资料。 而莫善宗得了莫子布送去的礼物以及刻意叮嘱,于是第一时间就把战报给莫子布发了过来。 莫子布展开一看,然后与历史上他了解到的明瑞此战事迹一对比,立刻心里就有了一个衡量。 缅军确实强,但也的确只适用于东南亚大区,遇上清军精锐这种此时全世界名列前茅的存在,立刻就露馅了。 后世人有个误区,认为满清八旗兵的战斗力是自入关后,就开始以自由落体的抛物线式掉落。 其实这是不准确的,清军入关之后,战斗力掉落的确实非常厉害,甚至在多铎这批人还在的时候,很多满洲兵都打不了硬仗了。 及至康麻子阴死鳌拜,八旗兵战斗力更是一落千丈,别说打吴三桂的周军,在面对尚之信时,都多次出丑。 吴三桂战败,实际上是因为他杀害了永历帝,使得全天下汉人恨他比恨满清还多,没人支持他。 再就是被康麻子给了大好处的陕甘绿营,给打下去的。 到了康麻子末期和雍正时期,八旗兵已经完全腐了。 年羹尧、岳钟琪等人所用的主力都是汉人绿营,八旗兵已经只能作为装饰。 但随后到了乾隆时期,八旗兵却有了一段回光返照的时光。 乾隆这个人,虽然在后世被大量调侃,章总、诗王,重金属杀马特审美大师等等外号不一而足。 但事实上,这个人非常厉害,特别是在军事和搞钱上面,远远强于被后世清粉大吹特吹的康熙。 乾隆此人,其实咱们可以把他看做一个丐版的汉武帝。 当然,除了能力上的差距以外,两人的追求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汉武帝搞的钱全部是用在击垮匈奴,勿遗子孙忧上面了。 乾隆搞的钱则只是为了养几万八旗兵,满足他个人打遍天下无敌手,万国来朝的威风。 不过不管怎么说,乾隆时期的八旗兵,绝对是满洲旗人入关后的高峰。 战斗力很可能比顺治后期的八旗兵都要强悍的多,这也是乾隆时期八旗兵往往能打出不错战绩的重要原因。 但也要看到的是,乾隆把八旗兵战斗力扶起来的办法,是相当于违背规律,强行用‘打激素’的方式来完成的。 是以到了和珅当权,八旗兵就又不行了。 因为和珅的上台,实际上是乾隆精力不济,自身也控制不住强烈的享乐欲望,已经无法严格约束下面的臣子和身边的旗人。 于是只能重用和珅这样带有奸臣属性的爪牙,去替他继续完成对朝臣和旗人的掌控。 但和珅不是乾隆,隔了一层之后,他捞钱保证乾隆享乐没问题,吏治和八旗兵那就拜拜了您嘞。 是以到了乾隆后期,八旗兵又成了一滩烂泥。 到了嘉庆上台,内务府开除的厨子陈德拿着把杀猪刀闯到神武门,当面行刺嘉庆。 当时利刃都快快捅到嘉庆胸口,把嘉庆吓得眼泪都飚了出来,而所谓八旗精兵,大内侍卫们却呆若木鸡根本没半点反应。 危急时刻,嘉庆姐夫拉旺多尔济和两个从大小金川战斗中抬旗的藏族兵拼死阻挡,嘉庆才没被一个厨子给捅死,闹出千古笑话。 莫子布看着战报,大概猜测了一下。 此役,明瑞统带万人横走缅甸近千公里,前后两战击溃缅军,估计杀死了贡榜王朝精兵六千人上下,最后一次阻击战,应该也有五六百人的斩获。 如果加上北路军击杀的那几百人,缅军在这次战斗中应该损失了七千人左右。 这就很不简单了,要知道,梯诃波底从暹罗带回去的次一等精锐,只参加了最后一次合围战,损失不大。 那么这七千人中,至少有六千人是贡榜王朝的绝对精锐-由白象王直接控制的缅甸禁卫军。 要知道白象王的禁卫军人数,最多不会超过两万。 特别是雍籍牙、孟驳父子两精心培养的欧洲奴兵,那是缅军中的顶级精锐,不会超过一千人,结果在孟隆被打死了快八百人。 也就是说,白象王的欧洲奴隶火枪手已经死光了,剩下的恐怕都是炮兵。莫子布不禁咂舌不已,综合来看,白象王的绝对精锐,很可能战死了三成多,算上伤员,这特么是被打残了啊! 难怪历史上清缅战争后,白象王的缅军竟然打不过郑信以潮州人为主的暹罗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郑信一统暹罗。 当然,清军的伤亡,也很不小。 虽然从数字上看,明瑞统帅两万五千人进入缅甸,最后还回去了两万一二,只损失了三千来人。 好像并不能称得上失败,甚至可以说小胜对吧。 但实际上,清军损失更加惨重。 因为这三千多人中,包含了非常多的高级将领,比如总兵王玉廷、李全、胡邦佑等。 这都是跟着兆惠征讨新疆的绿营猛将,其中王玉廷和李全两人还参加过黑水营血战。 绿营兵此时的模式,跟以色列的idf天兵基本是一个路数。 平日只能维持治安,打仗都是靠各级军官的,所以看绿营损失如何,只看阵亡了多少武官就明白了。 满洲大将方面,明瑞、观音保、扎拉丰阿都是至少能进满清前十五的悍将,再加上额尔景额病逝,光是满清骁将,一共就损失了四人。 其余驻京八旗西山健锐营和内外火器营战死三百,关外八旗战死四百余,两百索伦兵几乎全部死光。 可以这么说,乾隆身边像这样的满洲精兵,不会超过一万,全部可用的不会超过两万。 其中三百驻京八旗这种档次的,不会超过五千,大概率只有三千人。 其余战死的两千多人中,除了云南绿营死了五六百打酱油的以外,剩下的一千多也是绿营中的顶级精兵。 也就是说,这一战,折了乾隆六七员悍将,打没了全国各种意义上的十分之一精兵,能调动机动精兵的三四成。 这可真不少了,相当于后世共和国至少打没了一个军区。 莫子布都无语了,这就是满清的现状,守着两亿人口,但因为要以小族临大国,所以只敢在极为有限的范围内挑选,螺蛳壳里做道场。 举全国之力,用严刑峻法和超额赏赐,也就能养出两万人。 不过,莫子布立刻精神就是一振,乾隆肯定还要打,这时候就该傅恒带着阿桂、阿里衮他们出马了。 可满清事实上已经小残,上下都起了畏惧之心,所以第四次根本就没怎么打。 这怎么行呢? 我莫子布第一个不答应! 乾隆爷你这么要强的人,打到这就不打了,那也太丢面儿了。 北京的爷,丢了啥也不能丢了面儿啊! 你得狠狠地打,继续把全国的精兵往缅甸这个热带丛林里面丢。 嗯,自己必须要给乾隆打一针强心剂。 想到这,莫子布铺开纸张开始写了起来。 “明之遗民,海外孤孑,河仙莫氏据实以告,缅人之王名为孟驳,实乃季汉南中豪强孟获之后也。 如今窃居天南,自称天国,又命暹罗、谬乌、大古剌宣慰司、底马撒宣慰司、南掌三国等国臣服,不从者举兵讨伐。 此辈皆南洋诸藩臣,大明时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极为恭敬。 今暹罗,两宣慰司已遭毒手,余者战战,还请天朝陛下念及昔日恭敬,偏之爱之。 孟驳之父耕种于田亩之间,一朝得势,猖狂至极,自称阿朗帕雅,意为王中之佛、佛中之王。 其置佛祖、诸天菩萨于何地?此尊号不褫夺,天下信众之心何安? 如此狂妄,不知天朝之强,不遵天朝号令,父子为贼,是为惯犯,神人共愤。 明时莽贼亦是如此,是以神宗万历皇帝举倾国之兵,吊民伐罪,惩戒凶顽,为南洋诸藩臣拨云见日,所救之国王臣民念及神宗皇帝大恩,至今感泣,多有祭祀。 今中原天子之气轮换更替,然天朝之尊一如既往,孟贼猖狂凶恶却远胜莽贼。 南洋诸藩国、土司深受压迫,亟待拯救。 幸得今有暹罗忠臣达信,得百姓推举为昭,有含恨复国之兵三万。 河仙莫氏虽为明臣,然大皇帝有诏,也愿抽精兵五千,钱粮若干。 只恳求大皇帝效法大明,诛灭凶顽,解天南百姓倒悬,届时各国欢腾,王侯臣民皆北面而拜,曰: ‘大皇帝救我性命也!’ 莫子布洋洋洒洒,一蹴而就,全篇无处不在暗示,大明处处都在,把一个明香人对大明的怀念,跃然于纸上。 全篇核心在于: 十全哥哥,前明神宗都能打服缅甸,你不行么? 不会吧?十全gege你不会还不如神宗万历皇帝吧? 缅王都自称王中之佛、佛中之王了,你们满人天天拜佛祖,不觉得别扭么? “王无病,你进来抄写一遍!”莫子布大喊一声。 王无病军事理论和读书识字够了,但是字写的还差了些,他可是莫子布准备派往法兰西使团的武官,字可得练好了,正好让他多练习练习。 莫子布拿着自己写的这份指给裴长武看,“这份,你等无病抄写完毕之后,亲自送往广州交给林通。 若是他会被叫往北京朝拜,就让他面呈,如果不行就把内容公开,嗯,以暹罗新王的名义公开,看他李侍尧敢不敢瞒下不报。” 至于另一份嘛,莫子布就要拿去找郑信商议了,河仙连藩臣的资格都没,不能派使,但暹罗可以。 (本章完) 第150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150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广州,两广总督署衙西侧。 天色方才蒙蒙亮,林通还未睁眼,立刻就被外面的吵闹惊醒了。 他不禁有些奇怪,他住的可是两广总督专门为外邦使臣修建的驿馆,谁敢在这里喧闹? 没过多时,林通得到通传,两广总督李侍尧的武略师爷蔡师爷,广州将军麾下满洲笔贴式佟大人来访。 林通脸上猛然泛起了惊喜的神色,这一定是缅甸战报有结果了,而且还与龙头猜测的相差无几。 “龙头,真神人也!”林通穿好衣服,不过没有出门,而是对着南面一拜,恭恭敬敬的说道。 心里对莫子布的忠诚,更增加了一分。 出门到了大堂中,林通刚要拜见,蔡师爷和佟笔贴式立刻就亲热的涌了过来,嘴里喊着使不得,三人拉拉扯扯半天方才坐下。 蔡师爷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一脸的歉意,“哎呀,是我怠慢了啊! 这小小驿馆如此寒酸,怎么能住忠义之臣。来人,替林公收拾行李,搬到署衙对面最上等的馆驿去。” 林通刚要出来阻拦,佟姓笔贴式双手一拍,两个婷婷袅袅的小美人走了过来,娇娇小小的,最多不过十五六岁。 “蔡翁说的对,这都是我们疏忽啊!林公在广州几个月,竟然没有人铺床叠被,红袖添香,我之罪也! 这对璧人乃是老夫家养的,今日权作赔礼,且让她们照拂林公起居吧。” 林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心里极为畅快。 妈的,他来广州三四个月了,李侍尧见过一面之后,就把他扔在一旁,不闻不问。 就是现在这个驿馆,看着是两广总督署衙提供的,但实际上还要林通自己付钱,不然热水、热茶都不给提供。 但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林通现在可以确认,一定是龙头推断中了这场战争的所有一切。 蔡师爷看着林通,心思却已经飞到了一个他不认识,也没见过面的人那里。 这河仙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能仅凭一点信息,在纸上就把这次作战完全分析对了。 对于同样协助李侍尧处理军事上事情的师爷,蔡师爷清楚的知道,这有多么困难。 这种能力,已经跟料敌如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差不多了,就算不是张良,那至少也得是郭嘉郭奉孝了。 蔡师爷很希望能有机会,见识一下这位南洋异人。 佟笔贴式则是另一番感受,他是老满洲人,佟佳氏的。 是以他比蔡师爷更明白,当明瑞和观音保这样的满洲大将战死消息传到北京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地震。 不知道多少人头要落地,至少额尔登额死定了。 他也明白,以今上的脾性,肯定还要打,还要大打,只是这么一来,广州的驻防八旗就危险了啊! 虽然他的主子广州将军杨宁看着还像回事,上次也出动了一千广州八旗兵前往昆明。 但那都是架子货,距离明瑞这种真正的八旗悍将和驻京八旗,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要被调到缅甸,他们广州旗人不得家家戴孝,寡妇遍地了? 所以为了真正搞清缅甸的情况,尽量获得支持,从来都只有别人给他送钱的广州将军杨宁,破天荒的开始‘出血’了。 李侍尧这人也不简单,战报他收到好几天了,但一直没接见林通,硬是让蔡师爷等人轮番宴请,示好,把林通感动的感激涕零之后,才又见了林通一面。 见了面,也如同老朋友一般,跟林通谈笑风生。 这对于李侍尧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破格的举动了,若是在平日,就这样的南洋一钱汉,李侍尧都不屑看一眼的。 “达夫啊!尔主莫五公子,确实是个人才,此次大军战败,恐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动了。 老夫都不敢想圣上收到八百里加急之后,会是如何的雷霆之怒。 不知道尔主,是否推断过下一步是出现什么情况?” 到了正式问答的环节,林通赶紧站起来回答道:“回制台大人的话,前日刚有河仙锡矿船到达广州,我主也有书信送达。 我主上说,按大清大皇帝陛下的脾性,这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四次战争已经是迫在眉睫了,谁也阻止不了。但恐怕满朝文武都已经畏缅如虎,都不会赞同打。” 这是口水话,李侍尧当然知道以乾隆的脾气,不可能忍得下来。 也知道此次明瑞战死,好像只损失了几千人,但实际上精兵损失极为严重,确实让朝野上下有些畏之如虎了。 但,他李侍尧是旗人,是两广总督啊! 他知道这些是正常的,可这莫五公子一介海外遗民,一个一钱汉,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是怎么知道今上脾气的,是谁在与他通报这些消息。 自古以来,皇帝相对普通人来说,一定会蒙上一层被天下人共同不断加工、营造出来的形象或者迷雾的。 不是亲近,绝不会知道皇帝的性格。这就好比,哪怕后世人没少在各种媒体上见过今上,但大多数人能清楚知道今上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吗? 不可能! 是以,林通说的是寻常之见,但它又不那么寻常,以至于李侍尧怀疑莫子布在其他地方有什么眼线。 “那,尔主,还说过什么没有?”李侍尧继续说道。 林通点了点头,开始进入正题,“五公子说,缅人此次虽然看似得胜,但内里损失更为严重。 明制台蛮结、孟隆两战,对缅人造成极其严重的打击,使缅军精锐折损四成左右,几乎被打残。 同时孟贼又在国中坚壁清野,至少耽误了三十万石粮食的秋收。 又被明制台夺取并焚毁了四五万石,加上迁移百姓的损失,六十万石都打不住。 这对天朝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缅人来说,损失非常巨大。” 清一石为一百二十斤,六十万石就是三万六千吨,按此时缅甸的产量,差不多就是就是十六万多亩良田的产量了。 要算征税的话,至少是七十多万亩良田缴纳的田赋,大约占了贡榜王朝岁入的八分之一到九分之一,国库的三分之一左右。 李侍尧咳嗽了一声,六十万石粮食,在大清也不少了,也称得上损失惨重了。 是以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既然如此,那么下一战,就是缅人磕头求饶之时了?” 但林通却摇了摇头,“缅主孟贼现在就会派使者请求议和,但朝廷的条件,他一定无法答应。 更重要的是,缅军受创颇重,但名义上总是大胜,若是如此损失惨重的大胜之后,孟贼还要认输,那他的王位就别想坐稳了。 是以我主判断,缅人虽然再也不敢主动出击骚扰,但一定会坚守天险,利用缅甸瘴疫丛生的优势,指望以战促和。 反观朝廷,五年死了三任云贵总督,连明制台这样的悍将都战死,滇缅之地又瘴疫从生,北人不堪忍受,战斗之决心和士气,只怕还要不如缅人。 若是应对得当,或可坚守,应对不当,恐怕.。” “呼!”李侍尧长长的出了口气,林通说的,不,这莫五公子预测的,人心洞察到位,非常可信。 而且李侍尧心里,就是这么猜想的,只是他不知道缅人到底受创多重而已。 这清缅战争对于满清大员的危险和威胁,已经大到让李侍尧都感觉相当头疼棘手了。 “尔主是什么态度,我听说他岳父郑昭,已经被暹罗人推举为王了。” “不敢瞒制台大人,我主肯定是想打的。 就如同昔年大明征缅一样,没有天朝,暹罗根本就不可能复国,就算复国,也不能保持。” 林通是照实说的,因为这时候遮遮掩掩没必要,既然要跟李侍尧达成一定的同盟关系,还不如直接点。 “郑昭和尔主,可以出动多少人,能牵制缅贼多少人?” “应该可以出动三万人,只不过虽然精擅瘴疫丛林作战,但军械非常缺乏,只能为辅,不能主攻。” 李侍尧想了想,沉吟片刻后说道:“能为辅就不错了,但必须要深入缅国,至少要让缅主如芒在背。 你准备下,说不定还要走一趟京城。”说着李侍尧严肃的看着林通。 “郑昭想要请封,尔主想要佛山的精铁,这本是千难万难的事,但若是能为君分忧,就有变难为易的可能。 记住,你现在就命人回去转告尔主,为天朝办事,要尽心尽力,不要有丝毫懈怠,不要耍滑头。 他要的东西,朝廷会给,敢耍滑头,河仙那小小基业,雷霆之下,立为齑粉!” 。。。。 三月,明瑞战败的消息传到北京,怒极的乾隆首次担当了桌面清理大师,甚至面对亲信潸然泪下,痛苦已极。 北京城的旗人,一片素白,本来就是十来万人的小圈子,死了三百多,每家都有近亲战死。哭声从早到晚不绝,啁啁如鬼泣般。 五月,额尔登额、谭五格被押解到北京,暴怒的乾隆当众在乾清宫审问他两。 谭五格还在倚老卖老,不停在乾隆跟前诉说以往的战绩,表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未能救得明瑞,但也保存了元气。 乾隆听的大怒,大骂‘汝这老狗’,亲提龙腿,将谭五格踹翻在地。 并命御前侍卫拿鞭,笞五百,当场就打的快七十岁的谭五格血流满地,奄奄一息。 额尔登额被吓了个半死,乾隆责问他为何不救木邦,为何不救明瑞,额尔登额战战兢兢的说粮食不够。 乾隆被气得两眼翻白,亲自下旨,将额尔登额凌迟处死,家产抄没,人头还得留下祭奠明瑞。 额尔登额当场就吓昏了过去。 谭五格则被打的奄奄一息之后,直接拉到菜市场一刀砍了脑袋,全家发配伊犁,遇赦不赦,永远不得回内地。 (本章完) 第151章 猪队友的危害 第151章 猪队友的危害 “蠢货,蠢货,你们真是愚蠢!” 通怒视着房屋中的几个人,随后把手指点到了其中一个领头者的额头。 “刍知,你如果不是我亲弟弟的话,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的。” 刍知却还有点不服气,“那些孟人是莫子布招降回来的,如果他护不住这些人,声望就会遭到巨大的打击。 我看只要再加把劲,百姓们就会冲进孟人的军营。 到时候不管是孟人杀了百姓,还是百姓杀了孟人,祸患都是莫子布引起的。” 通愣愣的看了弟弟刍知半晌,随后狠狠一个耳光抽到了弟弟的脸上。 “你看苏基将军让百姓冲进去了吗? 你看莫子布急着去帮助孟人了吗? 你以为昭不知道军营外发生了什么? 我的弟弟,你如果想在这个乱世出人头地的话,要记住最重要的一条准则,揣测你敌人的时候,不要把他想象成傻子。 还有,诗诗当你是哥哥,你就要当好这个哥哥,以后你不要再踏进后院一步了。” 说完,通叹了口气准备往外走,但终是忍不住了。 “阿罗多,去找一个最好的华人接骨医师来,然后打断刍知的一条腿。” 。。。。 与此同时,莫子布的房间里,苏基将军终于亲自赶来了,莫子布半是故意的晾了他一会,没有理睬。 这几个月,莫子布可忙坏了,所有人中,他是最忙的。 安置灾民,组织修建城墙,安排复耕,安排粮食的发放,开始初步的编户齐民。 不单莫子布亲力亲为,他下面的文官武将都被动员起来了,主动参与到了这场繁琐复杂的活动中。 这倒不是莫子布干活有瘾,而是这种在极端不利情况下安置好几十万灾民的工作,实在是极好的锻炼机会。 寻常人你要找个这种机会,还碰不到呢。 就像是后世阿根廷的米莱胜选,多少学社会学的,从大佬到初学者,都是翘首以盼啊! 因为这种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当然现在米莱好像是怂了,真是让人失望! 而莫子布借着这个机会,极大锻炼了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的行政、施政能力,使很多人认识到了政务,是个什么样子。 这对莫子布小团体的成长,是非常大的。 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不光管内政的金山堂,还是管军法的祁连堂,所有人都放到第一线去了。 当然,除了队伍得到了锻炼,莫子布也收到了来自郑信的感激。 对的,就是感激,郑信麾下所有部属,没一个像莫子布这样,尽心尽力的。 弄得郑信非常感动,在自己不断到处视察安置灾民之余,经常还来找莫子布,坦露自己的心声,诉说面临的难处。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对下面人推心置腹,就是最大的奖赏了,这表示你是他绝对认可的自己人。 “王子,苏基前来请求你,救救我们这些族人吧!” 莫子布又处理完一件关于灾民中有盗贼团伙抢劫妇孺口粮的事情,命王无楚把这些匪徒拉到昭披耶河边一刀砍了脑袋之后,苏基将军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不知道这些傻子是怎么想的,此时昭信正是嫌弃多了几张吃饭的嘴,杀一个人就可以减少一分口粮支出的时候,他们还敢犯罪。” 莫子布好像没听见似的,嘴里轻轻嘟囔着。 苏基将军立刻就知道莫子布是在说谁了,说的就是他苏基将军。 这些天得到郑信的赦免之后,苏基将军又对莫子布不怎么亲近了。 他甚至还幻想着能让郑信册封他为披耶,用抱着暹罗新王大腿的方式,来对抗缅人。 这样一来,他就和莫子布都是暹罗披耶了,虽然肯定地位比不上莫子布,但也被莫子布用高王子的身份压在头上,要好得多。 结果呢,郑信根本不理他,甚至还有点想处决了这些孟人。 因为刍知想的也不完全错,处决了这些孟人,可以减轻粮食供应的压力不说,还能凝聚人心。 搞清这个情况后,苏基将军才真的害怕了。 现在听到莫子布的嘀咕,他很顺滑的就跪到了地上,把脑袋杵在地上,大声喊道:“王子,请救救我们吧,看在都是同族的份上。” 看吧,这也是通舍得把他亲弟弟刍知腿打断的原因,这哪是在坑莫子布,完全就是在帮忙啊! 听到苏基将军这么说,莫子布才慢悠悠走到了他的头前,突然用高话说道: “将军终于认为进六参烈巴司哲王是高之王,咱们是同族了,是吗?” 进六参烈巴司哲王全称‘柬埔寨国总制统领水陆军务带管真腊通国地方进爵六叁烈巴司哲王鄚’。 这是鄚天赐的高王头衔,他以这个头衔给日本长崎奉行写过国书,请长崎奉行转交给德川幕府大将军。 后世日本尚存残缺的汉文版,同时期法国传教士皮埃尔也有一份高语的制令文书收藏。 这是鄚天赐当时已经控制整个柬埔寨,取得高王头衔的有力佐证。 而高人和孟人是同族,两种语言基本能够相通,大量词汇一样,只是口音上有些差别,但说慢点还是能听懂的。 “是的,进六参烈巴司哲王乃是高大王,我们孟人也是认得,他老人家就是我们共同的王。” 苏基将军到了这个时刻,也不敢再端着架着了,赶紧求饶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哼!莫子布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老狗,以为献上两个女儿,就真的能当莫子布的岳父了。 “这倒是不必,孟人和我们高人已经分开几百年了,进六参烈巴司哲王没有统治孟族地区的想法,本王子也没有。 哲王和本王子想要告诉将军的是,你应该弄清楚,谁跟谁才是一家人,谁与谁才是有唇亡齿寒关系的存在。本王子需要孟人,但孟人更需要本王子。 我们当中少了谁都不行,除非我们愿意被白象王抓到阿瓦去,被关在水牢里面腐烂成一块块的肉团。” 说着,莫子布蹲下身体,把苏基将军的脑袋拎起来,让他看着自己,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将军,你还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是你把女儿献给了我,以求得我的原谅和庇护,不是我求着你的女儿下嫁! 你要是想保住家族的富贵,让你们家永远在丹那沙林为王,那就最好脑子清楚点,不要想着朝三暮四的事情,好好的配合我。” “臣知道了,今后唯王子马首是瞻!” 莫子布再放开拎着苏基将军的手,“你现在回去,把所有百人长以上的军官都召集起来。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高王虽然不是孟人的王,但也是孟人唯一的依靠。” “臣这就去办。”苏基将军赶紧答应,随后在陈光祖等卫士的‘护卫下’,赶紧去办理了。 。。。。 莫子布则这时候找到了郑信,要放苏基将军他们回去,肯定是要郑信同意的。 莫子布看郑信虽然下不了狠手杀光,但有想把这些孟人当成苦工的意思。 这可不行,莫子布还指望着他们帮助拿下丹那沙林地区,招募孟人当水手,从水路劫掠缅甸沿海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等势力够了之后,就把苏基将军架空,让自己儿子去丹那沙林建国当大公去。 哪怕是个孟族女人生的儿子,那也是自己儿子不是,莫子布不信他好好的华人不当愿意当孟人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高考加分,肯定不会。 而等莫子布走到郑信王宫的时候,郑信派出去找莫子布的侍卫刚出门口。 进去一问才知道,白象王孟驳已经知道暹罗的情况了。 白象王一边命梯诃波底立刻率军六千赶到清迈,控制了属于泰族,但地位半独立的兰纳昭披耶国。 清迈位在昭披耶河(湄南河)上游,易守难攻且能随时出兵顺河南下。 梯诃波底控制这里之后,清迈以南的蠢蠢欲动的暹罗贵族也偃旗息鼓了。 同时在南边,白象王命土瓦领主,相当于大公爵位的曼基玛罗耶率兵一万二千,跨过比劳山脉而来,与北碧城的数千缅军汇合,似乎是要来进攻吞武里。 摊开地图之后,郑信看着清迈地区对莫子布说道: “清迈倒是不要紧,看来缅军确实被大清重创了,不然以梯诃波底的地位和能力,绝不至于就带六千人到清迈,白象王露怯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也赞同了郑信的看法。 清迈再南边一点,就是达成和甘烹碧,这两个地方都有很多的郑信的故旧,毕竟郑信在达成做了好几年的披耶。 缅军现在只占领清迈,连达成和甘烹碧都不敢进攻,只能笼络,很明显是怕郑信觉察到了他们的虚弱,也是在避免立刻卷入战事。 “不过土瓦城来的缅军倒是有些麻烦,子布你怎么看?” 莫子布冷笑一声,“曼基玛罗耶被白象王骗了,他肯定还不知道南下的清军对缅军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 他估计还以为缅军不可战胜,听到白象王的命令,就赶紧过来捡便宜。 王,出动大军干掉他吧,咱们需要一场大胜。” 郑信哈哈大笑,“子布说的对,咱们正好痛打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蠢货,希望他军粮多带点,能帮我们解决一点粮食问题。” “大人,如果要打土瓦之军,苏基将军他们就有用处了,还请王让儿臣把他们带在身边。 战胜曼基玛罗耶之后,还可以将丹那沙林和土瓦都纳入暹罗版图。”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郑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孟人和高人的联系,莫子布也向郑信报告过苏基将军把两个女儿献给他的事实。 郑信还以为莫子布有把这两个地区纳入自己势力范围,甚至让他们遵从高王号令的意图呢。 “到时候,土瓦的披耶,就让阿松去担任吧。”莫子布继续说道。 阿松是郑信堂兄的儿子,他的亲侄子。 郑信沉吟了片刻,笑着说道:“不用,阿松还年轻,难堪大任,给诗诗吧,让土瓦百姓尊她为女王。” 莫子布笑嘻了,当即单膝跪地,“儿臣谢过王上赏赐。” 土瓦给诗诗,与给莫子布有一点差别,但差别不大。 。。。。 莫子布走后,郑信身边的暹罗贵族乃赛对郑信说道:“昭,披耶安戴的领地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郑信没有回答,转头看着身边的通,“你觉得呢,通?” 通现在,很想把自己弟弟刍知的另一条腿也打折。 “安戴的封地虽广,但都是不易统治的地盘,披耶又屡立功勋,并无任何不妥。” (本章完) 第152章 傻里傻气的受害者 第152章 傻里傻气的受害者 莫子布猜的不错,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根本不知道第三次清缅战争的具体。 他得到的通报是,白象王又在北面大败清王朝的军队,杀死了超过五万名清国士兵,已经将侵略者赶出了国土。 得益于这些年贡榜王朝飞速崛起的神迹,在一般缅人甚至是官贵族官员眼中,白象王在他永不停歇的征伐中获得一场场胜利,已经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所以曼基玛罗耶根本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是对战果有一点点自己的看法而已。 按照曼基玛罗耶的估计,杀死五万肯定是胡说,但杀死一两万,取得大胜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这种理论,曼基玛罗耶收到白象王让他挺进暹罗地区,侦查暹罗复国军动向的要求之后大为惊喜。 这个蠢货还以为是白象王看他恭顺,要奖赏他,让他也去暹罗地区劫掠一番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家伙也是个孟人。 不过他不是抵抗派的孟人而是融合派,主张孟族融合到缅族中去,哪怕是当个二等公民也无所谓。 历史上孟人从一个大族,到后来只剩下了百来万人的小族,曼基玛罗耶这种人出力很大。 许多孟人,起码是几百上千万这个数量级的,融入了缅族之中。 所以,曼基玛罗耶才会以为这是白象王的赏赐,是奖赏他们这些融合派的。 当然,苏基将军也是融合派,只不过比起曼基玛罗耶这种毫无底线的,苏基将军还是相对警惕一些。 苏基将军现在也老实了,因为他下面的军官,已经按照孟人的传统,跟莫子布饮了盟誓的酒,在腿上纹下了效忠莫子布的老虎纹饰。 孟族人很喜欢纹身,纹身对他们来说也有很特殊的意义,比如这种集体纹上一种图案的,就跟日本人流行写效忠书一个意思。 此外,莫子布在大军出发前,还专门把四千孟人带到昭披耶河边,举行了浴佛节。 这个节日对于孟人来说,非常重要,或者说对于缅孟傣佤这些西南少数民族,都很重要的。 孟人被俘虏之后,除了担心生命以外,第二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能参加浴佛节。 而莫子布满足了他们这个愿望,同时专门让河仙金顶寺的高僧赶来,为孟人举行了浴佛节仪式。 孟族与高族语言、文化风俗都相近,有了这个仪式,使得莫子布和这些孟人士兵们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不过莫子布知道,这些的效果,从来就是个安慰而已。 只是表明莫子布愿意善待他们,真正要他们听话,还得靠莫子布自身实力。 此外,莫子布也知道了当初苏基将军派来五六千人还打不过他的原因了。 因为当时的南大营中,除了少量精锐和骑兵是缅人的以外,其余都是各族征发来的,甚至还有泰奸军队。 当时莫子布将缅军精锐的火枪兵团和骑兵击溃以后,苏基将军就打不下去了。 因为孟人的战斗力,远比缅军低,他们只是更擅长操弄舟师而已,苏基将军也是因为这个,才拿到了一方主帅的官职。 。。。。 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三月末,郑信率领八千军队,向西进发,准备抵抗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的军队。 莫子布照样作为前锋与陈联、黄真搭档,率军两千五百作为先锋。 一向跟着莫子布的坤阿拍耶勃底则被郑信带在了身边,作为他的近卫火枪手团。 此时的郑信集团,仍然处于非常困难的时期,在接纳了大量难民之后,各将统帅的士兵数量都有下降了不少。 窘迫的军粮供给也使得郑信无法抽调太多军队,因为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平日里不操练,一个士兵每天一斤半米也能活。 但要是行军打仗,需求量基本要翻倍,还得配给鱼肉、咸肉、荤油等。 所以郑信没法出动太多的军队,就这八千人,还是咬着牙上的。 而此时,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也已经到达了暹罗的北碧府。 北碧府和与之临近的叻武里府,尚有缅军两千余人,曼基玛罗耶率一万两千人到达之后,总兵力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曼基玛罗耶这人如何?”莫子布问着身边的苏基。 这次莫子布把苏基和他儿子德楞,以及孟人精兵军官带上了几十个,就是因为他们熟悉曼基玛罗耶。 “这是个毫无廉耻的小人,当年沙廉之战他就站在了缅人一边,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 苏基还没回答,他儿子德楞却咬牙切齿的抢答了。 话音尚未落地,其他跟着的孟人,也是一副愤怒和兴奋夹杂的表情,纷纷开始痛骂。 “曼基玛罗耶是我们孟人的叛徒,但并不算是什么人物。 他能当上土瓦领主,主要是因为他们家族乃是土瓦豪强,同时他又毫无底线谄媚白象王的结果。” 苏基则十分冷静的说道,他不像德楞这些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的善恶观感。 在他看来曼基玛罗耶的选择无所谓对错,相反至少到目前,还很正确。 莫子布心里也有底了,只要曼基玛罗耶不是一个英勇善战的领主,那么己方用八千精兵去打一万多缅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加快速度行军,天黑前赶到万公村,做好防御准备!” 。。。。 万公村距离叻武里城十五公里左右,处于叻武里府最大河流夜公河(湄空河)的水面最狭窄处。 因为此处河面最狭窄,所以河面架有在暹罗极为少见的石桥两座,远处还有一些小木桥,是夜公河上最重要的交通要道。 同时,这个村子也是北碧府到叻武里府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莫子布一路强行军赶到万公村的时候,并未发现缅军进驻的迹象,同时,村子里的人也早已逃散一空。 这在南洋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南洋各族在面对侵略时,最常用的一招就是躲。 躲到沼泽和雨林深处去,这样侵略者就找不到人,自然就很难盘踞下来。他们会在沼泽和雨林中依靠老天爷提供的食物强行消耗对手,直到敌人实在觉得无利可图撤退为止。 此时不但万公村没了多少人,就是叻武里府也基本没人,缅军是搜刮不到多少物资的。 同时,土瓦也不是一个特别富裕的府,曼基玛罗耶率一万多人翻山越岭而来,后勤的压力一定不小。 所以,莫子布判断只要自己守住了万公村,就可以逼迫土瓦军队不得不上来进攻。 于是,莫子布立刻将带来的少量野战炮部署到了村中几个关键位置,然后放弃了靠近河口的一些地方。 缅军在夜公河上有一支小型的内河舰队,莫子布则只带了陆军,水师留在了吞武里与郑信的大部分一起来,所以他此时没能力,也没必要去掐住水路。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安排好了明暗哨,莫子布只睡了三四个小时,随后就被黄真给叫醒。 缅军到了。 莫子布登上村中寨楼一看,远处铺天盖地的军队已经开始合围村子。 他们身着黑白两色的服装,看起来相当整齐,视线所及至少有六七千人上下,远处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但只看到了几十头战象,没见到多少火炮。 “让王无病带四百燧发枪手、一百重火枪手前出列阵。 武文勇带三百刀盾手掩护让.雅克上卫的炮兵,去试试这些土瓦人的成色。” 收到莫子布的军令,王无病立刻带领义从团三个连与黄真的两百火枪手出战了。 武文勇也掩护着四门八磅野战炮分列在燧发枪手左右两侧,做好了掩护和出击的准备。 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是个黑胖子,他坐在一头巨大的偏棕色战象上面,看到王无病等八百余人出村前来挑战,他眉头一皱。 “不是说万公村没有多大,华军没有多少人吗?他们怎么敢出来挑战我的大军?” 旁边的几个心腹领主纷纷大笑回答道:“白象王福佑,这是佛祖在庇护主上啊! 华军不知我土瓦勇士的厉害,如此无知的出城挑战,正是我们解决他们的好时机。” 曼基玛罗耶听完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了,他展颜一笑,两腮的黑肥肉都在颤抖。 “那就太好了,将军们,出动三千人,击垮他们。明日就进兵吞武里,这一次我们要抓五万暹罗奴隶去为我们耕种。” 阵阵象鸣传来,土瓦军以六头战象为先导,火枪手零散的散布在战象两侧,火枪手的后面,就是大量拿着单刀的肉搏兵。 这些家伙还在几百米远,就开始不断发出各种吼叫为自己打气,战象也在这个狂热气氛下被感染了。 象奴把用精白米蔗制作的饭团不断喂给战象的同时,它们也兴奋的发出了阵阵嘶鸣。 看起来.,看起来不像是人在进攻,是特么一群动物在发冲击。 土瓦人没有多少燧发枪,以他们可怜的财政能力也不大玩得起。 自从孟人失去了沙廉、仰光、勃固和毛淡之后,就一直处于穷困中。 反应到军事上,就是他们固然骁勇,但作战方式和武器还处于相对古早。 “第103连,107连各出动五十名重火枪手,集中攒射对面的战象,务必狙杀!” 王无病很沉着的下达了命令,河仙团的连是从第十连开始命名番号,义从团则是从101开始的。 重火枪手就是使用重型火绳枪的枪手,这种重型火绳枪射程远,弹丸重,杀伤力比一般的燧发枪大,缺点就是装填慢,射击精度更差。 但是用来狙击战象这种大目标又再合适不过了,五十把一起开火,准头也有了保证。 土瓦军见华军竟然还敢出动百来人继续向前,顿时吼叫的更大声了,战象也开始加快脚步。 可就在一百一二十米的距离上,华军开火了。 为了训练这些火枪手,莫子布可是不惜铅弹的养了的,准头远比一般人以为的要准。 一个嚼槟榔嚼的脸颊都开始变形的象奴,大声的吼叫刺激战象,战象昂起头,拉姆拉姆的欢叫着,开始了冲刺。 突然,冲锋的战象头歪了歪,象奴惊恐的看去,只见对面烟雾升腾间,战象额头覆盖的铁板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破洞,还在泊泊的冒血。 紧接着,一颗硕大铅弹命中象奴,他的嘴巴顿时被打了个稀烂,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离地飞起,然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战象看到平日里朝夕相伴的象奴倒下,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随后更多铅弹猛然打中了这个庞然大物。 即使以象皮的厚度,也很难抵挡这种一二两大铅弹的猛击。 战象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鲜血模糊了它的眼睛,全身传来了剧痛。 大象这玩意,错就错在它太聪明了。 它很快意识到,对面的人类拥有一种特别恐怖的武器,不是他能抗衡的。 于是它不但自己转头就跑,还尽力发出了警告的嘶鸣,通知自己的同伴。 同时,这头战象猛地一阵摇晃,把背上的人类,象鞍等全部摇晃到了地上,减轻重量更有利于逃跑。 但跑了没几步,急速的失血就让它倒在了地上,还顺便压倒了几个离它非常近的火枪手。 而这头战象,正好是土瓦人战象群中的首领,它的倒下和哀鸣,又让其他战象马上惊恐了起来。 明明华军重火枪手只射倒了两头战象,但剩下的五头却仿佛自己被重击了一般。 它们同样剧烈摇晃着把背上的所有东西扔了下来,然后转头就跑。 后面的土瓦肉搏兵猝不及防,哪还顾得上作战,他们嚎叫着纷纷开始躲避。 虽然没被践踏死多少人,但阵型已经被完全冲乱了。 甚至其中一头战象因为太过惊恐,无论怎么安抚都没用,土瓦人只能自己用长矛把它放翻。 第一次进攻,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本章完) 第153章 降维打击了 第153章 降维打击了 曼基玛罗耶怒吼着,他拿着长长鞭子,把负责组织进攻的领主与象奴们一顿鞭子打的吱哇乱叫。 “这次不出动战象了,火枪手在前面,拿刀剑的勇士在后面,冲过去,淹没他们。” 很快,土瓦人组织起了第二次进攻,大量火枪手散的很开,他们身边则站着大量的肉搏兵。 但只行进了只有几十米,土瓦人的阵线就完全散乱了。 他们聚集在自己熟悉的同乡身边,互相打着气,只等火枪手射击之后,就冲上去开始肉搏。 王无病把五个连的火枪手呈扇形布置,重火枪手则被安排到了炮兵旁边。 他们射击速度较慢,也不能装刺刀,让武文勇的刀盾手保护一下,同时可以与射程同样远的火炮形成不间断火力。 。。。。 螃蟹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土瓦人,家里有几小块土地,同时还有一条可以用来近海捕鱼的渔船,在土瓦人中也算是大户了。 但螃蟹仍然很不满足,因为在他这种强壮的孟人看来,种地和打鱼的收入,实在有限的很,只有劫掠才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作为主张融入缅族的土瓦人,这些年还是多少得了一些好处的,白象王经常征召他们去攻打阿拉干乃至孟加拉。 螃蟹就尝到了很大的好处,他家里那两个被当做泄欲工具和农奴的女人,就是从阿拉干抢回来的。 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华军,螃蟹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他知道这些华人可不好打,凶得很。 但同时他又很渴望能拥有一个华人女奴,混血的也行。 因为她们会做美味的饭菜,会种稻米,会养殖鸡鸭,会做出最合身的衣服,甚至还能出海打鱼。 比阿拉干人或者孟加拉的好用多了,那些女人总是有些傻乎乎的。 两百米,领主们大声下达着命令,螃蟹等火枪手立刻开始装填,等走到一百米以内的时候,就可以开火了。 但就在此时,四门八磅野战炮开始轰鸣了,对于土瓦人这种相对密集的阵型,火炮最是喜欢。 看着对面大炮冒出橘红色火光,螃蟹想起了土瓦城头的大炮,也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和同样颜色的火光,但是它们太重了,没法把他们运到这里。 一颗炮弹旋转着砸到了螃蟹不远处,它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然后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刚刚还站在这的几个士兵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一截断腿掉到螃蟹眼前不远处。 带着腥味的淡淡血雾飘得螃蟹满脸都是,他甚至觉得很多细小的颗粒钻进了脖子里面,这让他全身都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这颗砸在地上的弹丸并未停止,而是旋转着贴地飞起,一下就把旁边几个来不及跑士兵的脚脖子直接砸断。 然后蹦跳着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螃蟹只听到了一阵阵哭嚎声和惊叫声从后面传来。 “不要怕,他们只有四门炮,我们有三千人,让他们打,只要冲过去就赢了。” 旁边有个人在大喊,螃蟹认出来了,这是他们村的领主,平日里很有威望。 很多山里的百姓和外村人与本村居民有了矛盾,都会带着礼物来找他调解,只要他说话了,所有人都会服气。 听到他的声音,螃蟹顿时感觉安心了很多,这样的厉害人物都说没事,看来华军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再凶,还能比领主还凶? 可就在这时,‘呜!’又是一枚炮弹砸了过来,不过这次没砸到人群中,而是砸到了螃蟹身前不远处。 看到溅起来的黑黑泥土,螃蟹突然福至心灵的趴下,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炮弹如同厉鬼一般,嚎叫擦着他头顶飞过。 咔嚓一声,就像是甘蔗被砍倒发出的声音一样,然后有什么东西扑倒在了螃蟹的背上。 温热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零零碎碎的不知道什么喷了他一头。 螃蟹惊恐的爬起来一看,原本跟在他身后肉搏兵全部不见了,随后他甩下挂在他背后的东西,竟然是一副残肢断臂。 只剩下盆骨以下还算完好,上半身已经完全崩碎。 螃蟹不舒服的在脖子上摸了一把,然后很顺滑的摸出了一节大肠,跟猪大肠没什么两样,散发着恶臭,黄的绿的正在从大肠两头掉落下来。 ‘呕!’螃蟹再也忍不住了,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虽然他不是没杀过人,但像这样恐怖的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螃蟹,你这蠢货,还是我们村的勇士吗?这都把你吓坏了吗?站起来,跟我一起冲锋!” 小领主跑了过来,他一把拎起螃蟹的衣领,拳打脚踢地命令他上前。 螃蟹惭愧的面红耳赤,他想起了自己勇士的名声,有些恼怒踩了一脚被他扔到地上的大肠,抹干了脸上的血雾,准备向前出击。 但又在此时,‘砰’的一声脆响,站在他身前的小领主触电般抖动了一下,然后诡异的转头过来看着螃蟹。 螃蟹惊恐的发现,小领主额头不知道被什么打了一个巨大的血洞,红的白的糊满了洞口。 而且领主也不是要转头看他,而是脖子直接被打断了,不得不歪向这边。 看着原本如同天神一般的领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惨死了,螃蟹再也忍不住了,他爬起来就往后面跑去。 就在他往回跑的时候,远处也有不少承受不住这个血腥刺激的人,开始选择溃退。 但同时,又不是所有人在跑,还是有一些人在向前。 可已经有人跑了,这些在领主、军官带领下向前的人,也十分心惊胆战。王无病在望远镜中看见,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命令步兵上前三十米。 此时土瓦人已经走到一百米左右了,华军上前三十米,立刻就到了射程范围。 比重型滑膛枪更密集的火枪声响起,壮着胆子上前的两千左右土瓦人立刻在齐射中倒下了七八十人。 他们壮着胆子再走了十几米,然后又挨了一轮排枪,再次倒下了四五十人。 这一下,什么领主军官也压不住下面的人了,所有人只恨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 武文勇搔了搔脑袋,这还追杀个啥? 隔着几十米呢,追也追不上,再说王无病也没让他们上,他只能继续呆呆看着火枪兵收割人命。 螃蟹跑的很快,很快就超越一众矮小的同袍,跑到了最前面,只可惜是反向的。 然后,反向冲锋的他很快就看到了雪亮的刀光。 这是大领主亲信卫队,他们穿着锦衣,手持上好钢刀冲过来对着溃退的士兵就是一顿砍杀。 螃蟹由于长得高大,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于是他猛地调换方向,又钻到后排去了。 而他的那些同袍还在惊恐的逃命,由于他们只看得见前面人的背影,人又在惊恐中,立刻成为了执法对象,被砍倒在了地上。 督战队很有经验的隔着一段溃兵才砍倒一些人,很快制止了溃退。 随后这些督战队的上前到第一排充当了军官,用长刀押着溃兵们整队,然后再度向前。 这一次,螃蟹再也没有什么抓个华女的雄心壮志,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脚在机械性的向前,身体却越来越软,整张脸似乎都麻木了起来,像在被密密麻麻细针扎一样难受。 每走一步,螃蟹的膀胱就感觉越来越胀,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一百五十米,炮击。 一百二十米,重型滑膛枪攒射。 螃蟹惊恐的发现,身边的同袍都惊恐的猥集到了一起,好像这种依偎到一起的感觉,能让他们更感到安全一样,但其实是更方便华军集火了。 那个看起来凶悍无比的督战官此时也一样,高度紧张的和他们挤在一起,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越往前,队伍就像是被扒下了一层的洋葱一样,少部分是被打倒的,大部分是躺下装死的。 然后他们又被后面的督战官给检查出来了,挨了刀子的当场去世,被拳打脚踢的则赶紧跟上。 “轰!”排枪开火的声音如同雷鸣,周围同袍接二连三颤抖着倒在地上,螃蟹不知道这是多少米,也没人指挥他到底是该怎么办。 恐慌中,螃蟹点燃了火绳,盲目对着影影绰绰的对面放了一枪。 身边的同袍也接二连三的开火了,还有好些丢失了火种的急得满头大汗。 一枪放完,按照平日里,就该抽刀子上去砍他妈的了,但螃蟹却犹豫着不想上前。 突然,他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本来不足以摔倒的,但螃蟹鬼使神差就倒了下去,就好像中弹了一样。 喊杀声,脚步声,极为混乱,土瓦人三千士兵有胆子发起冲锋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人数优势经过不断拉近后,瞬间化为乌有! 螃蟹听到了来自后面的脚步声,被踩了好几脚的他害怕是督战官来了,于是赶紧爬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惊恐的同袍,朝着他排山倒海般的在反向冲锋,那个督战官跑得比谁都快。 这次螃蟹多了个心眼,他准备跑到最后面,这样就不会被更后面的督战官砍死了。 可就在他等待的这个时候,一个雄壮的大胡子壮汉从烟雾中现身了,就好像是从地狱中钻出来的一样。 这是华军! 螃蟹鼓起勇气,就要去抽刀。 但突然对面的大胡子壮汉大吼一声,螃蟹顿时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手软脚软的抽不出原本轻易可以拔出的长刀。 那感觉,像是小时候跟爷爷进山,被一头黄色眼珠的猛虎盯住时那样。 那一天,螃蟹失去了爷爷,几天后只找回了残缺的身体,但他活了下来。 今天,螃蟹突然发现自己高高的飞了起来,他像是雄鹰一般俯视着大地,正下方一个熟悉的无头尸体正在喷血。 一切都结束了,螃蟹安慰自己道,然后眼前一黑。 武文勇一脚踹倒眼前这个踉踉跄跄的无头尸体,狂吼一声继续追杀! “垃圾,比他妈广南的嘉定五营兵还垃圾!”莫子布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鸣金,让王无病他们别追太远了,都退回城中,让他们来进攻,别打的太狠把人吓跑了。 咱们这两千人可没法对一万五千人打歼灭战!” (本章完) 第154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第154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万公村,莫子布眼巴巴的等着郑信大军来。 岳父大人,你要是再不快点来,外面的土瓦人都要没士气进攻了。 莫子布也不是没想过他直接来个两千打一万五,干翻七倍之敌。 应该也能打得过。 但一来伤亡肯定要大大增多,二来他又没有船,也没有战马什么的,人数太少无法打歼灭战,所以一直忍着。 不过莫子布觉得自己已经很放低姿态,只用了三分力气在固守,但在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看来,他这算是遇到扎手的点子了。 双方你来我往,乒乒乓乓打了两昼夜,土瓦士兵战死四百多,好几个领主的队伍不得不重新整队,才能勉强保证士气。 曼基玛罗耶急躁的几欲吐血,每次他都感觉马上就可以拿下了,但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那种憋闷的感觉,难受的他想对天大叫几声。 终于,在曼基玛罗耶急躁的想要吐血,莫子布也憋不住的关头,郑信终于到了。 我们郑大王亲率六千兵马,从暹罗湾沿着夜公河而上,先是击溃了缅军在夜公河的内河水师,然后从侧面包抄了曼基玛罗耶的土瓦军队。 不过郑信所部的人也不多,说起来有六千人,除去水手和民夫之后也只有四千多人了。 但,让人没想的是,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基于之前对暹罗军队的印象,竟然主动分兵拒之。 而且还是非常离谱的调九千人去打郑信的四千人。再用四千人看住莫子布的两千人,不让莫子布出万公村去增援。 你特么这是看不起谁呢? 莫子布鼻子都气歪了。 战斗首先在曼基玛罗耶与郑信之间展开,枪炮隆隆。 曼基玛罗耶不是没有带火炮,但都是一些很古早,看得出来至少是一百多年前的老家伙,由战象驮着,慢悠悠抵达了战场。 要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些炮拿来打莫子布?那是因为莫子布有大量移动方便的野战炮,更有犀利的炮兵。 曼基玛罗耶敢让大象驮着这些射程近、移动不便的老古董过来,莫子布就敢以炮打炮。 而他土瓦人现在遇到的郑信所部,同样是大量古早野战炮,先进的野战炮有,但郑信的炮手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远远不如莫子布的法国炮兵。 这让曼基玛罗耶终于有种终于匹配到了旗鼓相当对手的感觉,双方你来我往,打的非常激烈。 然后,他留下看住莫子布的人就惨了,莫子布丝毫没给面子,立刻全军出动,一千多支燧发枪,八门野战炮。 哪怕就是陈联和黄真的几百人,也因为跟莫子布经历好几次大战后,士兵的士气和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 特别让莫子布没想到的是,苏基将军带着的几十个孟人武士打起他们的同族土瓦人来,那是一点也不手软。 原来丹那沙林的孟人都把土瓦的孟人当成了叛徒,双方仇怨不小。 曼基玛罗耶留下的这四千人还拿着火绳枪,哪怕有工事,也根本不是莫子布的对手。 战斗不过一个小时,就被枪打刀砍损失五六百人,轰然崩溃。 莫子布一路追击,把溃兵赶到了郑信与曼基玛罗耶作战的战场附近。 然后,莫子布就看到了真正东南亚大区的优秀匹配机制下,作战是个什么样子。 双方先是一顿炮轰,看着热闹,但没死几个人,随后就是火枪对射,但只进行一轮。 一铳放完,不约而同就开始嚎叫着扑上去开打,战象也在此时出动。 霎那间,双方打成一团,由于都没有甲胄,一刀砍上去伤害还是不小的,视觉效果更是非常有冲击力,不一会就血流满地。 同时,战象也开始战斗了,双方象背上的士兵不断用火枪互相射击,大象上的长刀手,也不断劈砍涌过来的敌军士兵。 而每个战象周围也都有自己的士兵护卫,簇拥着战象去冲击敌军的阵线。 至于炮兵,嗯,基本都停火了,他们也就负责刚开战的时候轰几炮,现在双方纠缠成一团了,基本无法发挥作用。 嗯,莫子布观察了一下,还挺有章法,打的挺激烈的。 就是,就是这玩意,是不是有点太古老了?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玩大象肉弹冲击。 难怪缅军可以在东南打遍无敌手,感情可以排出线列步兵阵线,合理利用火炮,就算是强军了。 难怪白象王的线列步兵被清朝打垮后,缅军的战斗力立刻回到了他们应有的位置。 难怪安南西山朝起义后,篡位的通想去捡便宜,派了三万人去救阮褔映阮小强,然后沥涔吹蔑之战被阮惠四千破三万,杀的片甲不留。 原来南洋唯一能有一定战斗力的,还真是天南小中华-安南这一家啊! 然后,看了会戏,让士兵喘匀气的莫子布开始从后面进攻。 而战场上,郑信所部虽然战法落后但士气极为高昂,他们四千打九千,面对两倍之敌,将土瓦人打的不断后退。 本来土瓦人就撑不住了,莫子布一来,他们更加扛不住了。 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首先开跑,因为他发现暹罗军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郑信与莫子布合兵,从南北两面挤压,穷追不舍。 土瓦军跑了十几里地之后,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回身集结。 郑信军也跑的昏头涨脑的,但他们是胜利方,士气很高。双方在一条小河边再次决战,这一次,土瓦仅剩的七千多士兵完全崩溃,被杀千余,其余四散而逃。 郑信一鼓作气,拿下了不远处土瓦人的营寨,缴获大量辎重和粮食,特别是粮食的缴获,使得郑信此次出兵,至少不会亏钱了。 占领土瓦人营寨之后,郑信和莫子布进行了简短的会议,决定由郑信率领主力追击曼基玛罗耶。 通与拍景银等人向北收复佛统、素攀武里、北碧等府。 莫子布集合黄真等部南下,去收复碧武里和巴蜀两府,并准备护送苏基将军回丹那沙林,给白象王的菊狠狠来一下。 同时莫子布还要把承诺的向阿拉干和孟加拉买米的事情落实。 三月,郑信在叻武里以西二十里的昭奥卡关,逮住了仓皇逃命的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 这位傻大胆被暹罗军俘虏,随后被押往吞武里,当着暹罗百姓的面处死了。 土瓦一万二千大军和周围缅军两千多人只有极少数逃脱,绝大部分都被俘杀。 是为郑信称昭以来,第一次由他指挥的辉煌大胜。 由此郑信的名声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暹罗西部的百姓纷纷从躲藏的沼泽和树林出来,恢复生产。 四月,通等将连续收复佛统、北碧等府,残余的缅军基本都被清剿。 然后在素攀武里,通第遇到了从阿瑜陀耶城外逃跑的缅将蒙耶。 通只有两千多人,于是只能尽力缠住蒙耶,随后郑信率军急速赶到,周围的暹罗百姓也闻讯出来痛打落水狗,蒙耶被堵在素攀武里,几次突围都被打了回去。 最后他带着数百骑兵宣布向郑信投降,而正好缺骑兵队伍的郑信处决了蒙耶所部的缅人步兵,只留下了数百骑兵。 至此,甘烹碧以南的地盘上,缅军势力被全部清除,只剩下了其他的暹罗割据势力。 莫子布的南下也很顺利。 碧武里府的缅军本来就不多,他们看到莫子布大军到了之后,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带着劫掠的金银出海逃走,然后就被早就准备好的莫子布,用幸运号给堵在了港口。 莫子布见到这种情况,飞快离开了碧武里,率领一千士兵南下巴蜀府,将这里交给了陈光耀。 至于为什么要急着走,那是因为但凡莫子布想要得到这些金银财宝,就必须要船上的缅人配合。 而缅人配合之后,莫子布又不想留下他们,更不愿意承担出尔反尔的黑历史,于是飞速离开了碧武里。 果然,莫子布走了没多久,陈光耀就以放缅人离开为条件,哄骗他们交出了金银财宝。 等拿到财宝,陈光耀突然翻脸,下令幸运号和红一号在海上追上缅人的战船,用火炮把他们全部轰进了海底。 而此时,莫子布已经到达了巴蜀府。 巴蜀府其实按照音译应该叫巴陈,但此地华人众多,华人们按照自己的习惯,更喜欢把它称为带有中国意味的巴蜀。 昔日甘烹碧陷落以后,缅军南下攻击碧武里,披耶碧武里郑泰战败,被迫带着残余亲信向阿瑜陀耶撤退。 随后缅军进城对城内残留的华人进行了清洗,大约屠杀了两百人左右。这也是莫子布不肯放过碧武里府这几百缅军的原因。 而碧武里也陷落之后,大量华人来到了巴蜀府,缅军又追击而至,巴蜀的孟人也起来闹事。 华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六千人立刻扬帆起航,四千多人去了罗勇府投靠了郑信,一千多人去了南边更安全的洛坤。 所以莫子布面对的,就是一个少量缅人和大量孟人、暹罗人的城市。 那就自然不用客气了,缅军也看他只有千余人,选择了顽固抵抗。 但莫子布身边这千把人全是精兵,只用一天就把巴蜀府的城墙轰塌。 缅军和仆从的孟人惊恐的从莫子布故意围三缺一的缺口处突围,然后全部落入了包围圈。 四百多缅军全部被杀,反叛的孟人则全部锁拿为奴隶桨手。 巴蜀府顺利拿下,只不过这个拥有险峻高山和绝美沙滩的府,经过此番劫难后,九万人口只剩了三万多。 拥有不错经济和生产能力的华人全部跑光,剩下的暹罗人也散居在各处,吃饭都成问题,只能靠芭蕉、香蕉果腹,实在没有多少价值了。 无奈之下,莫子布干脆连巴蜀府城都给放弃了,只在海边保留了一个小港口驻扎几十人。 莫子布叹了口气,这巴蜀府虽然狭长,但有良田十万亩朝上,再开发一下,二十万亩也有。 山林中还有大量的香蕉林和野兽,海边渔获也丰富,三十万甚至四十万人也能养得起,还能生活的不错。 想到此时的中国人还在憋在大陆上打生打死的内卷,莫子布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先空着吧,这得等叶宪阳等把客家人拉到南洋。 嗯,光靠叶宪阳还不行,还得打通李侍尧和惠州府的上下官僚,不然想一年拉个十万八万下南洋,根本就不可能。 搞定巴蜀府之后,莫子布继续南下,巴蜀府与莫子布封地洛坤府中间就隔着一个春蓬府。 这个府没被缅人占领,并未经历战火,看到莫子布使者到达之后,很顺滑就听从了指令。 至此,莫子布用了一个半月,就将暹罗在马来半岛上的南部诸府,全部收复。 下一步,就是送苏基将军回丹那沙林,然后和郑信一起围攻土瓦,并挑动孟人反抗贡榜王朝。 这样,莫子布对于满清也有个交待,更有了谈判的资本。 (本章完) 第155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啊! 第155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啊! 春蓬府。 莫子布正在准备翻越比劳山脉,进入丹那沙林的时候,押送苏基将军三千多孟人士兵赶到的武世秀,给莫子布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原来就在莫子布离开的这两个月中,郑信在通,乃赛、拍景银等暹罗将领以及陈森等潮州人建议下,原定与莫子布一起夹击土瓦城的军事行动,不准备进行了。 而且人家的理由还很充分。 此时的暹罗,除了郑信以外,还有盘踞东面的贴披碧,北面自称昭的原披耶彭世洛,以及一个被称为拍凡长老的暹罗和尚,三个割据政权。 当然,历史上洛坤和春蓬府,还盘踞了一个从阿瑜陀耶跑路的贵族,自称昭洛坤。 但这个时空洛坤早早被莫子布打下了,同时缅军攻陷阿瑜陀耶的难度,也因为莫子布到来困难了很多。 时间线错乱下,导致这位跑路的贵族,与历史上并未被缅军杀死的昭法翠一起,被缅军干掉了。 鉴于此时还有三个相对有实力的割据者,且都称昭。 其中贴披碧由于是阿迦达王的胞弟,导致了有很多暹罗贵族乃至王室前去投靠,所以势力、影响并不小。 于是通和陈森等力劝郑信先消灭国内割据势力,一统暹罗后,再向外扩张。 莫子布很是无语,这是标准的阳谋。 莫子布要郑信打土瓦,是为了向满清展示实力,以示暹罗与河仙有能力在即将到来的第四次清缅战争中,作为强援出现。 这样不管是莫子布要佛山的精铁、山里的客家、畲人,海边的疍民。还是郑信要册封,都会顺利的多。 但通和陈森建议的攘外必先安内,更是最现实的打法和政治正确,莫子布根本无法反对。 他要反对,就会被扣上为了个人利益而不顾国家一统的大帽子。 谁叫郑信已经允诺,未来让诗诗去当土瓦女王呢。 妈的,通这个狗东西,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莫子布使绊子, 这也是莫子布的弱点,因为理想和现实,使得莫子布不可能长期呆在郑信身边。 而且他们翁婿两虽然看着非常和谐、知心,但在很多地方还是有一些路线和利益冲突的。 通则相反,他跟郑信既是亲戚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关系非常近,且常日陪伴在一起,两人目前的利益又是一致的。 通说一句两句,郑信不会当回事,但你架不住天长日久的潜移默化啊! 且目前莫子布离开郑信身边后,并没有其他人能代替他与郑信沟通。 陈联因为亲近莫子布,已经快被通赶出核心决策权,成了一个单纯的武将了。 坤阿拍耶勃底虽然亲近莫子布,但他更亲近郑信,很难作为代言人。 目前莫子布能依靠的,就只有披耶碧武里郑敏成和母系纳真披耶宋加洛之子。 莫子布对这两人先有救命之恩,后来又从缅人手里带回了他们父亲的遗体,恩情很大。 但这两人,能做到给他像这次这样通风报信就不错了,也当不了莫子布在郑信身边的代理人。 想了想,莫子布决定不能这样,于是立刻写信,准备劝一劝郑信,既然不打土瓦城,那也别在国内纠结太多。 这三个割据势力中,披耶彭世洛和拍凡长老目光短浅,也无力南下,不足为虑。 只有贴披碧对郑信有威胁,那么就可以先快速打垮他,然后安抚住披耶彭世洛和拍凡长老,把主力调集到北面,去收复清迈。 这样虽然不能从海路威胁贡榜王朝,但可以从暹罗西北的高原出击,直奔阿瓦城。 虽然有点冒险,但更能威胁贡榜王朝,和满清的谈判筹码就更大了。 只可惜,信写完还没来得及送,郑信的使者就到了。 使者并未带来郑信宣布不进攻土瓦的消息,而是宣布陈联不久后将被册封为披耶披猜,镇守巴蜀、春蓬二府。 同时赏赐了莫子布一些军械,并再次明言,等正式建国后,就册封莫子布为相当于亲王的昭披耶。 莫子布叹了口气,这是郑信怕他生气,用好处来堵他的嘴了。 因为莫子布的安戴封地实际上与丹那沙林并不接壤,中间正好隔了巴蜀和春蓬两个府。 而郑信身边的人中,就属陈联与莫子布的关系最好。 郑信特意安排他两做邻居,这就方便了莫子布与丹那沙林之间的联系。 昭披耶的封爵,也更是对莫子布半独立控制整个安戴地区的承认。 好吧,莫子布把刚写的信放到油灯上直接烧了,现在再上书劝说,就显得他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莫子布虽然对郑信有大功,但郑信对莫子布也是相当慷慨。 都默认莫子布作为一个半独立的藩王了,你还想怎么样。 唉,历史还是在以它自己的惯性前进着。 披耶披猜这个爵位,甚至更早被陈联得到。 陈联一系历史上在暹罗也混的很好。那个八九十年代三次出任泰国副总理的汕头华裔披猜.拉达军,中文名陈裕财者,就是陈联这一支人的杰出后代。 。。。。 有些郁闷的莫子布蒙着头睡了一觉,然后灵感来了,既然郑信不愿意去打土瓦,但自己可以联合其他人啊! 父亲鄚天赐有高王的头衔,对孟人有一定的影响力。因为历史上马来半岛的北部,也就是后世泰国和缅甸占据的马来半岛部分,一直是孟人的地盘。 这些孟人与他们同个祖宗的高人一直有联系,这也是孟-高语系在大多数词汇上可以相通的原因。 郑信不打,那能不能让父亲鄚天赐出兵呢? 应该是可以的。 鄚天赐这次给养子匿螉噂出头,已经在洞里萨湖大破匿螉嫩的叛军,据说俘虏数万,没了暹罗的支持,匿螉嫩根本扛不住河仙之军。 既然这样,不如把河仙的高人运几万过来,让他们当二狗子去统治、融合丹那沙林和土瓦的孟人,然后把高人的土地留给南下的华人。 当然这样的代价,就是河仙的文官会把手伸到这些地方,莫子布这披耶安戴将不得不任用一批河仙官吏。 嗯.,承受得起,老头子现在都六十八了,就算莫家寿命天赋秉异,鄚天赐还能精力充沛十年就了不起了。 也就是说,再过十年,鄚天赐的一切就该交给莫子布,到时候河仙官吏也会是自己的下属,可以干。 至于郑信那边,本来他这披耶安戴就是半独立性的,郑信册封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河仙的势力,会随着莫子布一起深入这些地区。 更大的可能,这就是郑信对于鄚天赐的让步。 看来,只需要稍微解释一下,问题就不大。 想到这,睡饱了的莫大龙头,又开始给自己老爹鄚天赐写信分析利害。 。。。。 金边,鄚天赐正在接受养子金边大王匿螉噂的酬谢酒宴。 这次趁着阿瑜陀耶王朝覆灭,鄚天赐终于帮匿螉噂,消灭了他的心腹之患。 自称王的匿螉嫩被打的大败,丢下十几万部属,只带着几百人跑到暹罗去了。 这柬埔寨国全部人口也就是四十多万,加上河仙统治下高人总数也就是六十万上下,匿螉嫩没了这十几万,根基差不多全部丢光。 匿螉噂今年四十六岁,年龄不算小了,比鄚天赐长子鄚子潢还大了快十岁。 但面对今年六十八的鄚天赐,叫一声父亲并无半点不妥,因为鄚天赐不但是他姑奶奶名义上的儿子,岁数也当得起。 鄚天赐并不擅长军事,暴打没什么武德的柬埔寨人,可能是他唯一可以彰显武力的时刻,因此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匿螉噂这个人,则非常的识时务,自从高帝国覆灭之后,柬埔寨就是一个四处抱大腿的弱者。 因此他不在乎抱谁的大腿,他唯一在乎的事,就是这个柬埔寨金边大王,是不是由他担任。 而柬埔寨国这一百多年来唯二的两个选择中,广南国自从他父亲起,就不待见他们这一支人。 暹罗则支持匿螉嫩,那他就只有鄚天赐这一条并不怎么粗的大腿可以选择了。 鄚天赐喝了些酒,然后郑秀就把莫子布给他写的信拿了过来,鄚天赐看完哈哈大笑,把书信递给匿螉噂看。 “尊儿,你看看,你弟弟子布来信了。 他在暹罗叻武里府大破缅军三万,一个月内就收复了暹罗叻武里、碧武里、巴蜀、春蓬四府,还收降了丹那沙林的领主。 正邀我前往巴蜀府,商议拿下土瓦城呢。” 鄚天赐也是个会搞宣传的,在他口里,叻武里之战不是什么郑信八千人大破缅人一万五千,而是莫子布三千破三万,大获全胜。 匿螉噂赶紧接过来一看,脸上也是红晕飞起,非常兴奋。 他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河仙实力实在是弱了点,扛不住暹罗和广南任何一方。 但莫子布的异军突起,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养父的儿子怎么了,那也是他弟弟。 “恭喜父亲,子布弟弟如此骁勇,未来当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我无忧也!” 鄚天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依阿尊你看,子布的要求,咱们可不可以满足?” “当然可以了,儿还觉得两万人太少,不如多给点,就给五万!”匿螉噂毫不犹豫的加码了。 现在被降服的匿螉嫩党羽有十几万人,匿螉噂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如果能把其中桀骜不驯的都打发出去,把他们的房屋、良田、耕牛等留给自己的心腹,匿螉噂求之不得,哪会不同意。 鄚天赐哈哈大笑,又拿着书信给嘉定陈家的陈大全看,还特意指了指苏基将军把两个女儿献给莫子布的地方,随后说道: “阿全,子布前番来信,说愿意娶一个陈家的表妹,还指明要娶成吉的妹妹。 我看咱们不如加紧一点办理,虽然目前看来是为妾,但子布终究会成王的,并不算辱没。 我们不能让子布的长子,是个番邦寡妇生的啊!” 这方面,鄚天赐有深刻教训,他就是被迫娶了阮家的宗室女,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陈大全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辱没啥,咱们鄚陈一体,子布是未来的大王,这是六房他们的福气。 成吉的妹妹阿珍我见过几次,虽然不怎么知书,但贤惠有礼,温良大方,是个不错的女子。 我这就回嘉定去,把事给定下来!” (本章完) 第156章 谋朝篡位的标准操作 第156章 谋朝篡位的标准操作 巴蜀府港口,莫子布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批打着河仙旗帜的乌艚船乌央乌央过来,人都麻了。 不过十来天,老爹鄚天赐就亲自带着一千多士兵,数千孟人男女老少,上百艘大小船只,将大量物资运来了巴蜀府。 看着鄚天赐那张兴奋地发红老脸,听着他哈哈的大笑声,莫子布深深感受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一个不擅长军事的君主,当他终于有了可以一展拳脚的机会,他会有多疯狂。 登上鄚天赐的旗舰,莫子布刚进船长室就看到了一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 她好像有点不适应身上的锦缎丝绸,有些别扭的坐着,小脸蛋涨得通红。 小姑娘看见莫子布进来,短短打量了一下,然后就飞上几朵红云,螓首低垂,下巴搁到了一对极为丰满的‘食堂’上。 莫子布奇怪的往后一看,鄚天赐竟然没跟来,门口只有陈成吉在张着嘴傻乐。 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陈成吉的妹妹,陈家的小表妹到了啊。 莫子布是老油条了,当然不会害羞,他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借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看着这个螓首深埋,还不算太远房的堂表妹。 娇娇小小的,看起来也就不到一米六,并不是很白,而是一种非常健康的小麦色,两条腿看起来也并不怎么长。 但是呢,身材的比例非常好,简直是标准的女性黄金分割体型。 相貌算中上吧,特别耐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表哥。”阿珍感觉到莫子布一直在看她,耳朵渐渐变成了猪肝色,有些嗔怪的轻轻哼了一声。 哎哟我去!莫子布只觉得身上一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从未近距离听过这种娇娇柔柔你觉得应该是夹出来,但又知道不是刻意夹出来的害羞带怯小声音。 这表妹条件可以啊!要是在后世,光凭这声音,也能吸粉百万了吧。 “咳咳,表妹可识得字?”莫子布没话找话说。 阿珍楞了一下,错愕之后吃惊的看着莫子布,以为他是有些嫌弃,泪水瞬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然后吸了吸鼻子,用力稳定情绪之后说道: “女子哪能进学,倒是识的几个字,但从未用过笔。” 呃,莫子布也对自己有些无语了,你特么在这个时代问一个渔民家女儿识不识字,这不是没事找事嘛,难怪人家要误会。 想到这,莫子布一拍大腿,“那就太好了,我正缺一个秘书呢,表妹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教你读书写字。” 秘书?陈家表妹茫然抬起头,无论她怎么想,也没法把不识字、我教你,跟太好了,联系到一起。 莫子布则她没想明白之前退了出去,“成吉,放你一天假,去给你妹妹选几个伺候的婆子。” 陈成吉大喜,乐滋滋的领命下去了。 然后莫子布就看到鄚天赐正在等他。 父子两没有闲话,鄚天赐直入主题的说道:“阿珍既然来了,在她没怀上之前,就让她跟在你身边。 她没诞下男婴之前,你也最好别碰其他的女人。” 莫子布愕然的看着鄚天赐,这是要纯洁血统了吗? 鄚天赐以前可没这个想法的,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莫子布的奶奶就是京族人,鄚天赐五个妻妾中,四个都不是汉人。 “善宗发来的战报我看了,你说的没错,哪怕就是满清以小族临大国,中国朝廷的力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以白象王之强,乾隆认真一次,他就要伤筋动骨。 若是一直打下去,哪怕就是屡战屡败,白象王步莽瑞体后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清缅战争带来的最大影响,它让整个南洋的大小君主们都意识到了,即使满清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但南洋不管哪一国,对上满清就是个死。 这也算是一种黑色幽默吧,满清用他的拉胯,照样向世人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北京的中国朝廷实力不容置疑。 哪怕就是下限,也是非常强悍的。 在一力降十会之下,我可以输十次照样能挺住,但你输一次。 不!你甚至都不用输,因为你很可能抗不到让我输十次的时候。 “父亲,岳父,你们的策略是正确的,是阿麟想得太复杂了。”鄚天赐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随后看着莫子布。 “我儿,此时还不晚。郑国英都能得到暹罗人的拥戴,我们莫家未必不能得到京族人的认可。 难得我儿从未见过祖父与外公,却能与他们心意相通,你果然是肩负天命的莫家麟儿。 是啊,与其我们家成为京族,不如以华代京,让京族人奉我为主。” 若是别人听到鄚天赐的话,一定会如堕五里雾中,但莫子布知道知道鄚天赐是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昔日鄚玖和陈上川走的路子,就是以华族竖立大旗,吸引安南南部的京化汉人和汉化京族以他们为主,最终建立一个天南大明。 所以,他们才会在郑克爽都剃发后,还抱着大明不放,保留大量的大明衣冠和典籍制度,内里以大明官职自居。 但是他们没想到满清为了对付东宁郑家,竟然采取狠毒的迁海令,且越到后期越严密。 这一毫无人性的政策,不但深重打击了郑家,还把莫家和陈家给打的奄奄一息。 迁海令使得莫家和陈家迅速失去了从大陆获得人口的能力,断了他们的根。 要知道,当时在大陆上,剃发易服令没有进行多久,民间还有大量怀念明朝,甚至没有剃发易服的人。 这些人虽然没能力继续起兵反抗,但抛家舍业下南洋的决心还是有的。 如果没有迁海令,鄚玖和陈上川就可以回广东沿海去拉人南下,就算一年拉两万人,二十年也有四十万人,这天南大明的根基就有了。 再融合一些裴家这种京化汉人,汉化京族,一个拥众一百万左右的华人大国,就建立起来了。 但迁海令的实行,使得鄚玖和陈上川失去了最关键的十几年。 等到迁海令稍微缓解,大陆上缓缓下南洋的汉人,脑袋后面已经有了辫子,不太喜欢跟明香人混到一起了。 同时,鄚玖和陈上川时期,广南阮家朝廷政治大体清明,军队战斗力没有腐化,第六代阮主义王阮福溱,是广南国少有的雄才大略之主。 反之明香人内部则发生了明香二王之一杨彦迪,被部下黄进杀害的内讧,过早暴露了明香人的企图。 陈上川在阮福溱的逼迫下,只能含泪清理门户,明香人元气大伤。 经过这次打击之后,陈上川已经六十多岁,鄚玖则在辛苦面对昔日旧主柬埔寨王的打压,建国的事,就此完全搁浅。 只留下了一个鄚陈合一,保住最后血脉文华的遗训。 等基业传到鄚玖之子鄚天赐,陈上川之子陈大定两人手中的时候。 这两都是在越南长大的华二代,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大明就没了,是以对于故国的感情,远没有父辈那么深厚。 同时,鄚家和陈家虽然没能完全合一建国,但彼此都算是有了点基业,鄚天赐和陈大定两人,自然谁也不愿意屈居对方之下。 对难度极大,下面各方利益协调极为麻烦的鄚陈合一,两人都失去了兴趣。 鄚天赐甚至为了把持河仙的基本盘,不让陈家的手伸进来,都不太愿意娶一个陈家女。 这两的想法,就是效法越南李朝、陈朝、莫朝、北郑南阮的祖宗们那样,先做一个京化汉人,然后融入混成安南人的上层。 这条路线既符合当下现实,历史上也有无数的成功案例,怎么看都比搞难度极大的鄚陈合一好。 但到了现在,鄚天赐突然发现,京化这条路的难度也很大,特别是在阮家政局混乱,吃相越来越难看的此时。 而同时,郑信借复国救民的巨大声望突然成为暹罗王,并得到暹罗人支持的事实,猛地让鄚天赐意识到,或许,父亲鄚玖和岳父陈上川说的这条路走得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莫子布的异军突起,特别是我莫大龙头展现出来的出色军事能力,使得鄚天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子布,为父去打听了,归仁西山寨,确实有个胡家三兄弟,三兄弟皆是当地有名望的好汉子。 特别是胡氏长子,武艺高强,素性豪迈,遇到三山五岳的好汉,散尽家产也要结交,声名远播南北。 归仁一带的少年豪侠、山贼水匪,皆愿附其尾骥,为之党羽爪牙。 这样的做法,必定是在为起事做准备。 这样的人物,一旦起事那就是天崩地裂,瞬息间呈星火燎原之势。” “哈哈哈哈!”鄚天赐突然狂笑了起来,“富春(顺化)朝廷的麻烦大了,稍有不慎阮家的二百年基业都有倾覆的危险。 张褔峦暂时就没法管南边的事了,等他们镇压了西山寨的闹事,咱们早就拿下嘉定了。 所以,子布,你身负英雄血脉,祖父、外祖都是咱们汉人的大豪杰。你祖母虽然是个京族女,但边和裴家并非蛮夷,而是大明军官之后,裴氏诗礼传家,有族谱为证,仍然可以算华人。 我看这南洋的英雄,就没有比你出身更正的了,郑国英跟你比起来,都要算是蛮夷。 现在娶了陈家女,日后诞下麒麟儿,再招纳几十万汉人到这天南,你祖父、外祖父的遗愿,就可以由你来实现了。” 莫子布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鄚天赐难得的这副宣泄模样,可以想象,这些年他一定承受了来自广南国的极大压力。 “我儿,你抓紧时间,今晚就洞房,赶紧和阿珍诞下长子,这样陈家人就能放心,汉人正统的旗帜也能尽快打起来。 到时候等到广南处处烽火时,我们就拿下整个南方,鄚陈合一,让你的长子,继承这份家业。 至于诗诗,你的安戴封地就留给你和她的儿子。 实在不行,老夫把洞里萨湖以西的柬埔寨领土,也留给诗诗给你生的儿子,这样郑国英也会满意。” 面对鄚天赐的规划,莫子布并未表现的多么兴奋,他反而眨巴了两下眼睛,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 “父亲,小了,小了。” “什么小了?”同样鬼使神差的,鄚天赐接了一句。 “父亲,格局,格局小了。” 咳咳咳!正在畅想的鄚天赐差点被一口冷风呛死,想了半天,他才明白的格局小了是什么意思。 “那,你说格局大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鄚天赐诧异的看着莫子布问道。 “格局大点,应该是这样。”莫子布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老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从顺化城出来的了?” 莫子布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是被活曹操,张秦桧张褔峦的儿子戴了绿帽子后,愤而杀人闯出来的啊! 这是事实,但又不会是事实。 我想,真正的事实,应该是河仙质子,阮氏忠臣莫子布,见奸贼张褔峦篡改武王遗命令,矫诏篡位,杀害本应继位的王子阮褔,大为愤怒。 欲回河仙起兵,廓清君侧,匡扶社稷,但不幸被张氏父子察觉,有意杀害。 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于是假借女君下嫁,想要先稳住莫子布这阮氏忠臣。 莫子布觉察到张氏父子的阴谋之后,视绝色红粉为骷髅,荣华富贵为粪土,心中只有忠君之心,家国大义,赫然杀死奸臣之子,历经千难万险回到河仙。 后又被迫流亡海上,但仍然不改其志,四方召集忧心社稷的忠义之士,时刻准备勤王。” 鄚天赐听完,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能塞进了个大鸭梨了。 他上下打量了两下莫子布,不得不说,莫子布这个版本,真他妈神了! 这哪是被带了绿帽子,恼羞成怒杀人的可怜质子。 这是天字第一号大忠臣啊! 三次匡正国家,神龙之变续上李唐江山的姚崇姚文贞公,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你这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鄚天赐相当震惊,能把一个自己无能的故事,打造的如此忠义壮烈,剧情跌宕起伏,相当有传播价值,也真是一份本事了。 呵呵,莫子布假笑两声,这算啥,不过是一个蔡锷蔡松坡将军的加强版而已。 不过,鄚天赐马上反应过来了,他直勾勾的看着莫子布,“你你想干什么?” 莫子布突然摆出一脸正气,“父亲,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此时有归仁等地的闯献之流趁乱起兵,北郑也趁机南下,导致顺化陷落,阮氏王族近支皆死难。 值此群龙无首,百姓无靠之时,有位身负天南人望,贵为武王阮福阔女婿,早先杀出顺化的大忠臣挺身而出。 他号召天下豪杰,诛逆贼,定朝纲,解万民倒悬,最后克定祸乱,只是惜哉未能救得武王子孙。 但王位又不能空悬,你说,谁有资格坐在顺化王宫的宝座上?” 鄚天赐猛地一抖,用不认识的眼神看着莫子布,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儿子。 “阿布,你说的那个大忠臣兼武王女婿,不会是你吧?” “哈哈哈哈!”现在轮到莫子布发疯了,他畅快大笑着说道:“父亲,不是子布又能是谁? 我看了定王发的海捕文书,只说我杀害朝廷大臣,畏罪潜逃,但说我杀了女君,说褫夺我驸马身份了吗?” 鄚天赐又是一抖,对啊!自己儿子杀出顺化后,哪怕是张褔峦的心腹蔡生等人,都觉得张福岳做的太过分,被杀乃是咎由自取。 张褔峦自己也觉得这事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无光,所以根本没说莫子布杀了红杏出墙女君阮氏媛的事。 “所以,我儿现在还是阮氏的驸马?”鄚天赐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跟不上了,这世界太光怪陆离了。 “对!儿子现在仍然是武王阮福阔的女婿。 我想在未来,或许有一个两个武王的女儿或者孙女成为漏网之鱼,那儿也不嫌弃,愿意再娶一个阮氏女。 哪怕是寡妇,哪怕年龄大些也无所谓。” 鄚天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海面,巴蜀港外的海风,吹得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半晌后,鄚天赐猛然转身。 “对,是这样的!他妈的,这是真的可以实现啊! 操作得当,广南阮家两百年的基业,就要归我们莫家了。” 鄚天赐现在明白,什么叫格局小了,他眼睛里只能看着嘉定,儿子却已经瞄上了整个广南。 鄚天赐现在深深怀疑,往日那个脾气凶暴的儿子,非要在顺化呆着不走,非要对一个水性杨的女人死心塌地,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的? 好啊!古往今来那些枭雄,也就是这样了吧。 “吹风鼓动这事,就交给你表叔裴建南,裴家是文华大族,士林领袖,搞这事最为拿手。说不定能把你的事迹弄到北郑也人尽皆知。” 鄚天赐很快连给莫子布造势的鼓吹手都选好了,这种事,自然要靠文庙遍布整个安南的儒家门生去办。 “资助胡氏三兄弟的事,儿已经让李广才去办了,就算胡氏三兄弟搞不大,李广才也会帮他们搞大。”莫子布接着说道。 这下鄚天赐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儿子这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了,只是他有些疑问。 “李广才虽然骁勇,但一来是你部属。 二来起事的物资也不好运到顺化去,少了不起作用,多了要被发现,万一牵扯到你身上,就不妙了。” 莫子布嘿嘿一笑,“李广才上月公开反对改编,打伤了水师少校让.皮埃尔,已经叛逃了。” “这是个办法!”鄚天赐大为赞扬,“不过物资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莫子布继续嘻嘻一笑,“父亲,张褔峦强占各处良田庄园、矿场渔场,横征暴敛,会安的明香人对他恨之入骨,不用孩儿明说,会安罗阿爷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哈哈哈哈!”鄚天赐再次大笑,这估计是他这几十年笑得最多的一天了。 “我儿神机妙算,我无忧也! 以后你说怎么干,为父就怎么干,为父听你的指挥给你做工,我已经忍不住要畅想未来入主顺化王城的日子了。” 。。。。 入夜,就在一个港口的小房间里面,燃着几支红烛。 陈佩珍坐在加高了的小床上,两条小腿在空中有些欢快更有些紧张的晃荡着。 莫子布特意没喝酒,只端着一个装了一点交杯酒的酒壶进来。 看这简陋到连红盖头都没有的洞房,有些愧疚的说道:“阿珍表妹,这实在是有些委屈你了。” 不想小表妹欢快的跳下床来,拉着莫子布的手让他在床沿坐下,然后很顺滑的坐进了莫子布的怀里,还把莫子布的手放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能嫁给表哥这样的英雄,未来的儿子会是河仙大王,哪个陈家的女人不羡慕! 阿珍一点也不委屈。” 说罢,小表妹环住莫子布的脖子,尽力仰起头递上自己的湿漉漉带着香气的嘴唇。 温软香玉坐满怀,莫子布哪还忍得住,小表妹不过一米五六,只有七八十斤,莫子布轻易就把她托了起来。 一阵吮吸过后,大嘴从水汪汪的红唇,细嫩婴儿肥下巴,继续往下。 今天二合一,只有这一章,少了千把字,因为老虎腰肌劳损发作了,得去医院针灸。 (本章完) 第157章 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 第157章 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 清晨,莫子布神清气爽的出门来,别说有多舒畅了。 小表妹虽然看着挺文静,还是个处子,但到了床上却像个疯狂探索的小仓鼠般。 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方式,都愿意尝试,相当的主动。 莫大龙头非常的满意,床笫之间这点事上,要是能遇到一个愿意这么配合的对象,哪怕就是丑点,也是件很爽的事情,好好珍惜吧。 经历过多了之后就会知道,有些女人哪怕相貌美艳,身材顶尖,但是到了实战的时候,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不行,那不愿意,不尽兴不说还会破坏心情,绝对担当得起味同嚼蜡四个字。 这也是往往能在某些情感节目上看到,丈夫有个漂亮妻子但一点也不珍惜,往往会出轨一些长相平平女子,且乐此不疲的原因,这里边的差别,可不小。 不过刚起来,莫子布就看到父亲鄚天赐一脸满含深意的看着他,不过不是对于他昨晚胡闹了整晚的深意。 而是莫子布走过去一看,他麾下的文臣武将都汇聚在港口的小小会议室外并没有进去。 看来,是自己的父亲鄚天赐看着自己还没起床,想先进去组织一下会议,但是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并不配合,不愿意进去。 “陈光耀,不会是你带的头吧?想什么呢?小心姑父打你的板子。” 莫子布白了最前面的陈光耀一眼,赶紧扶着父亲鄚天赐进会议室。 鄚天赐把着莫子布的手,转身左右看了一圈,不由得感叹道:“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果然不假!” 陈光耀虽然挨了骂,但心里是喜滋滋的。 周围莫子布的文臣武将也明白,别看莫子布好像是在责骂,但下回遇到这样的事了,还得这样干。 谁要真把莫子布的话当真了,估计下半辈子就只能去富国岛上督管渔政了。 “苏基将军,你来说说丹那沙林的情况吧。” 简单的参拜过后,主要是让苏基将军他们进来,参拜鄚天赐这个高王国的进六参烈巴斯哲王后,莫子布开口问道。 说起来,苏基将军跟莫子布还真有点像,苏基将军的家族,跟河仙莫家一样,是丹那沙林的王族。 苏基将军是这个家族的次子,但彼时他们并不属于孟人的后勃固王朝,也不属于雍籍牙刚刚建立的贡榜王朝。 这时候的丹那沙林,实际上是属于暹罗阿瑜陀耶王朝的。 阿瑜陀耶王朝趁着缅甸掸、孟、桂家敏家、若开和缅族一起大乱斗的时候,控制丹那沙林二十多年了。 1759年,雍籍牙赶跑了丹那沙林的暹罗势力,二十四岁的苏基将军和兄长一起,作为质子一起被带到了阿瓦。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过丹那沙林。 是的,长得跟一个傣族老大爷一样的苏基将军曾被莫子布认为有四十多岁了,但实际上人家才三十四。 不过这也让莫子布长长松了口气,还好,那么按年龄算的话,苏基将军的两个女儿最小甚至只有十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按此时东南亚各族的习惯,女孩一般十三四岁出嫁,男子十四五结婚,苏基将军的女儿最大也就十八岁,最小可能只有十四五岁。 莫子布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这种极限的婚育年龄,完全可以震碎任何后世人的三观,忍不住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那边,苏基将军已经被莫子布的话,弄的陷入了回忆和痛苦之中。 “丹那沙林,我已经十年没回去了,我们被阿朗帕雅带走之后,兄长很快病逝在了阿瓦。” 说着苏基将军脸上的痛苦神色更加明显了,“而我,在兄长和父亲都病逝之后,应该被放回丹那沙林的。 但是我的弟弟勃林,他贿赂莽纪觉王的亲信,得到了丹那沙林领主的爵位,并且把我的妻子和女儿们安排在宫中监视居住。 自那时候起,我就熄灭了能回到丹老的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离开十年的妻子和女儿了。” 苏基将军对着鄚天赐和莫子布拜伏在地,“王,你若是能让苏基回到丹老,拿回失去的一切。 我就愿意把整个丹那沙林的法理法统,献给王的孙子,王子的儿子,因为我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可以传续。” 好家伙,莫子布不由得很是感慨,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故事啊! 苏基将军这个可怜的家伙,本来领主次子当得好好的,却突然跟兄长一起被雍籍牙掳到了阿瓦。 随后父亲病逝,不是一个母亲的弟弟阴了他一把,使得白象王的兄长,当时的缅王莽纪觉绕过了苏基,册封了他的弟弟勃林。 十年时间啊,走的时候最小的女儿才四五岁,妻子才二十岁,然后他就再也没和家人见过面了。苏基将军后来在阿瓦娶了一个缅族女子,生了一个儿子,但几年前一场传染病中双双离世。 他身边那个叫做德楞的儿子,实际上是苏基将军收养的养子。德愣一词,就是孟人的自称。 说真的,莫子布都忍不住对他同情了起来,然后,莫子布又想到了自己。 目前看来,除了陈成吉他爹以外,好像他的几个老岳父,武王阮福阔,郑信,苏基将军,过去、现在和未来,好像命运都不算太好。 这是不是也要算是一种气运?难道自己是岳父杀手,名字中的布字,要应验在岳父身上? 同时,经过苏基将军的讲述,莫子布也勉强明白了苏基将军手下的成分,以及丹那沙林的历史。 历史上出现过的这个丹那沙林国,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一个孟人王朝。 这个国家,是由大量和孟人亲缘关系很近的平原克伦人,加上少量孟人组成的,他们是属于孟人勃固王朝的重要藩属。 传统意义上的丹那沙林是要包括以丹老为首的狭义丹那沙林和土瓦两个部分,甚至还要包括毛淡。 莫子布忍不住脸色古怪了起来,原来苏基将军不是孟族人,是他妈的克伦人。 而克伦人,也是从中国西南南下的,属于东亚人种,在中国境内也有留存,一部分被划归景颇族,一部分被划归傣族。 更离谱的是,克伦人,或者克伦十一分支中,相当大的比例,极有可能是李雄在成都建立的成汉政权被桓温灭后,南下的氐人后裔。 更更离谱的是,克伦人中,还有一个敏家。 昔年南宋灭亡以后,一部分汉人海商和一部分崖山海战前后的溃兵溃民逃出大陆,最后落脚在了当时的贸易兴旺节点毛淡。 等到后来,大明也与南宋同样命运后,一部分追随岷王的臣民,流落到了毛淡不远的勃固等处。 他们因为同样的命运,迅速走到了一起,鼎盛时期据说能抽出三四千丁壮,历史上最后融入了大概率是氐人后裔的克伦族人中。 而此时,敏家这个说法,应该还有人记得。 “苏基,敏家还有人在吗?”是以,莫子布突然问道。 苏基愣了一下,眼睛里突然射出了光芒,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些想让他认为他们是高王称号拥有者的华人,其实是明香人。 而敏家虽然没有保住传统,失去了文化传承,但单从血缘上看,说敏家是明香人也是勉强可以的。 “当然有,我的妻子斯雅,就是敏家头人的女儿!” 斯,来自梵语,也有被翻译成信,这在深受佛教的民族中很常见,一般被作为领主级别王族的标记。 与郑信的信,应该是同源,勃固王朝中,很多王的名字中也这个词或者其变种。 甚至鄚天赐的进六参烈巴斯哲王中的斯,也是来自这个词源。 斯雅这名字,非常符合领主级别以上王族嫡女的命名规则。 “我去你妈的!”莫子布突然站起来,很是失态的骂了一句,离谱,真是离谱到家了。 莫大龙头此时真的很难以平静,祖先给后人留了多少宝贵的财富啊! 莫子布发现,此时的南洋,只要你去找,甚至你都不用找,除了占婆人、马来人和印尼人,基本都是从中国境内南下的。 稍微一追溯,不管是缅人、泰人、京族人这种东南亚强势民族,还是孟-高、克伦、克钦、掸、佤等次强民族,都能找到自古以来的依据。 可惜啊!在满清统治的1840-1940黑暗一百年中,所有的一切,都丢失得干干净净,后世子孙要捡起来,何其艰难。 连个果敢,连个佤邦,都要大力气才能摁住。 沉默的气氛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莫子布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基将军,他伸出了手,把苏基将军拉了起来。 “听说你们平原克伦人,是成汉李家的后裔,两晋之交才从中原南下,敏家更是我华夏后裔。 将军,我的失落的亲人们,欢迎你们回来!” 莫子布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比城墙转角处还厚。 克伦人我融定了,我说的,佛祖也拦不住! 因为他需要丹那沙林,需要把克伦人拉回来,以组成日后干涉印度洋的基础。 当然,也可以给一百多年前的大明忠臣一个小小安慰,虽然他们的子孙并不争气,甚至可恨。 (本章完) 第158章 福清人的老本行 第158章 福清人的老本行 人,是最高层级的社会动物,纵观历史,每一个人类在社会活动中最在乎的,归属感绝对要算最重要的之一。 这玩意可以帮助跟你有同样归属感的某一类人,相对坚定的团结在一起,以应对大自然或者其他族群的挑战。 这种感情相当之强烈,甚至可以说是人类能应对各种挑战的基石。 所以,当某一个族群想要融合、团结另一个族群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双方的相同点。 然后尽量扩大,使融合的对象,能对你产生归属感,那就基本成功一大半了。 苏基将军及其属下,就是这个样子。 摸清了他们的基本情况之后,莫子布还不厌其烦的给一票克伦族军官,科普了一下成汉政权是怎么回事。 虽然莫子布也不太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记得成汉末主李势的女儿还是妹妹很漂亮,被桓温所纳。 引得桓温妻南康公主司马兴男醋意大发,拿着刀带着侍卫上门杀人,却被李氏美貌和楚楚可怜弄的怜意大发,留下了我见犹怜这个成语。 不过这不影响莫子布一通半真半假的大吹法螺,引得苏基将军和克伦军官们心向往之,为自己有这么有来历的祖辈,自豪不已。 并很快因为双重关系,把莫子布引为自己人了。 嗯,成汉政权和氐人,在中国历史上,还真不太算个什么,冒称都没多少人愿意冒称。 但是在东南亚,在中国还未衰落的时候,这样祖先对披着孟人皮的克伦人来说,这就是个金光闪闪的英雄级祖先了。 而通过苏基将军的彻底投靠,莫子布也彻底摸清了丹老和土瓦的基本情况。 丹老由苏基将军的异母弟勃林统治,城内有一万多人,总人口不到十万。 没什么华人,但有一些在十几年前吃鸡战争中被贡榜王朝击败的敏家人。 人数大约有两千多人,他们已经不会说汉话,与白克伦人没什么两样,语言都基本趋同。 嗯,短时间拉回来当汉人不容易,或者说也没必要,但讲一讲亲情,还是可以用的。 苏基将军对拿回丹老充满了热情,他的建议很简单,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不是才战败嘛,莫子布又在碧武里和巴蜀干掉了一些缅人。 那么苏基将军就可以让手下的克伦兵,假扮是缅人余部。 丹老城内的卫队只有一两百人的规模,只要辅以几十河仙团精兵,绝对不难拿下。 倒是土瓦城,与莫子布想的很有些不一样,这个城市现在很兴旺,因为土瓦城的不远处有好几座高品质锡矿。 锡这玩意可以用来打造器具,制作铜钱,特别是用来制作包裹茶叶的锡纸,在中国大陆需求很大。 也算是大陆上少有需要大量进口的商品,因此只要南洋哪里有锡矿,哪里就能兴旺发达。 这也是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能组织起一万多大军的资本。 结果,很不幸,这位在缅甸也算是财大气粗的阔佬领主,遇上了郑信和莫子布。 这翁婿两一个是时代宠儿,一个是时代bug,一战下来,曼基玛罗耶不但把本钱输了个精光,自己都嗝屁了。 于是现在的土瓦城,就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现在土瓦城最大的军事势力,不是土瓦领主曼基玛罗耶留守的儿子。 而是土瓦左近几个华人大矿主,他们大约控制了两千精悍的矿工,手里有少量火铳和大量刀枪。 而这些矿主大多来自两个地方,也可以说是一个地方,那就是福州的福清和长乐。 矿工则不全是华人,还有很大一部分被他们拐过来,或者直白说是抢过来的安南人、占婆人甚至马来人和孟加拉人。 莫子布搔了搔脑袋,感情福清人和长乐人,这么早就开始玩黑社会组织了啊! 还真特么是传统了。 不过这对莫子布是好事,他不准备把这些玩黑帮的褔佬怎么样,甚至还可以让他们参与一点土瓦的政权。 只要抽点精悍矿工出来给他当兵就行,锡矿照样还是他们的。 想到这,莫子布把他队伍中的二十几个福清人找了出来,他们是会安倭人首领魏永兴的族人。 呃. 魏永兴好像也是个黑社会头子。 。。。。 土瓦城外,上口锡矿内。 这座锡矿因为处于土瓦河一个关键河口,因此被称为上口锡矿,同时它也是土瓦锡矿中最大的一个。 已经开始酷热的南洋,烈日照射下,矿工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通风的树荫下,无精打采的枯坐着。 此时能开发的锡矿,大多属于埋藏较浅的表层矿。 由于缺少炸药这种强力的掘进手段,埋藏太深的金属中,除了金矿和银矿,基本都没有太大的开采价值,因为会把开采者亏着的裤衩子都不剩。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在国防压力下,出动国家强力机构干涉,不计成本的开采。 不过对于土瓦这么个地方的锡矿,自然不会有什么国家强力机关来干涉。 所以上口的锡矿理所当然的埋藏较浅,很多时候要在地面作业。 而南洋这湿热的天气,让矿工顶着大太阳去干活,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因此太阳正大的时候,矿工们都会聚集在一起休息,等太阳快落山才抓紧时间上工。 上口锡矿的管理相当严格,严禁赌博、斗殴,卖肉的女人没有矿主的允许,也轻易不准到矿上来。 为数不多几个洗衣做饭妇人,还全员年纪相当不小了。 虽然还是挡不住有人饥不择食,但也极大限制住了大部分人。 这就是矿主陈建生兄弟,管理矿工的绝活。 只有听他们话,最肯下力气的矿工,才会得到允许,每旬日去土瓦城,用赚来的血汗钱,去享受土瓦卖肉女的温柔。陈旭带着十几个福清魏家子弟到达上口锡矿时,陈建生兄弟已经翘首以盼多时了。 不得不说,在这海外,华人相信同乡,还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极为重视宗族的闽粤,假如陈建生坑害了魏家这样的同乡,只要传回去了,事情坐实了,魏家就能上陈家去闹。 届时双方族长、耆老坐到一起一对峙,很快就能做出判决。 赔钱的话,有祖产当场就赔。 认罚的话,罚不到本人,就罚直系亲属,最严重的时候族长们可以把陈建生的父母,给赶出村子去。 在闽粤这种地方,没了宗族的保护,那就是所有人砧板上的鱼肉,路过的乞丐都敢上来打你几巴掌。 什么?你说你父母都不在了,在家乡也没什么产业。 那简单,把你父祖的牌位从祠堂丢出去,把你老爸、爷爷的尸骨从家族墓地里挖出来,给扔到大路上去。 这在后世,或许只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但在此时,在这个非常重宗族的闽粤,绝大多数人宁愿回来被砍了脑袋,也绝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在这种相当管用的威慑下,海外华人们遇到亲族、乡党,往往就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尽力去互相接纳、帮助,而不怕被从后面捅一刀。 但又正因为这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到威慑,所以大家都只相信亲族、乡党,就成了必然。 海外华人只重宗族、乡党氛围的形成,更其实是政府对出海华人没有进行引导,提供帮助、裁决等作用后,民间不得不形成的约束。 所以当看到陈旭和魏家子弟这样的乡党到了之后,哪怕之前从来没见过,陈建生兄弟还是尽他们最大努力,热情的款待了起来。 双方通报过籍贯、宗族,陈建生年长为兄,陈旭称弟。 随后,陈旭等扯掉了头上的假辫子,他们现在全员光头,就是为了方便伪装。 毕竟在南洋,束发的华人是从哪里来的,有些太过于标志明显了。 陈旭都快成莫子布麾下的特战兵大将,当然要剃光头来的方便。 这次他们过来,就是假扮成来土瓦搵食的华人矿工。 土瓦河两岸上下四十里处,有六座大小锡矿,矿工一千八百多。 其中华人矿工一千人左右,皆是生龙活虎的十几二十岁小年轻。 这些人虽然来自福州府福清和长乐两个县,但基本算是一家。 六座锡矿的矿主,全部姓陈,矿工中超过七成也姓陈。 因为陈氏在福清和长乐是绝对的大姓,后世时占两县总人口比例皆在三成上下,此时更加恐怖,福清和长乐起码六成的人都姓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建生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液,大声问道: “家门现在何处高就?不做那风浪里的豪客,来这土瓦穷乡僻壤作何?” 陈旭虽然是仙游人,但仙游所在的兴化府与福清所在的福州府是挨着的,两人还有点亲缘关系。 家族都自称是开漳圣王陈元光的子孙,双方曾祖父那辈续过族谱,承认是同宗。 是以陈建生口称陈旭为家门。 陈旭站起身来,从腰间摸出两把制作精良的燧发手铳,看的陈建生眼热不已。 在南洋的丛林中,这种手铳加上短刀,才是乱战的王者。 “家门,你说这南洋,谁能打造这等精良的自发火手铳,谁会三山五岛的关心咱们这些莠民?” 莫子布的北大年兵工厂已经开始运转了,不过由于材料来源的问题,长管燧发枪生产的比较少。 现在大规模仿制的除了短管褐贝斯之外,最多的是手铳。 一款是英国的哈斯金斯兵工厂出产的制式1759轻装龙骑兵燧发手枪,另一款是法国m1763燧发手枪。 本来莫子布是想仿制出来给未来的龙骑兵用的,同时检验一下生产能力,不让工匠们空拿工资不干活导致手艺生疏。 结果一造出来,就大受欢迎。 这玩意太适合南洋的环境了,不管是仇杀,还是金矿主用来威胁矿工或者土著,都非常适用。 像陈旭这样经常特种作战的,也很喜欢。 南洋各处因为有了还算稳定的来源,江湖上甚至形成了新一套的打法。 即把手铳暗藏在衣服里面,仇人见面就是一铳,打不中再抽刀子上去砍。 以至于据说在金矿多,华人黑帮横行的婆罗洲,把手踹在衣袖中,都成了我要干掉你的标志了。 “哈哈哈哈!”陈建生大笑两声,双手抱拳在虚空中摇晃了两下。 “早听说你阿弟你在南洋玄德公莫五公子麾下做了大将,果然不假。 玄德公遣阿弟到此,是有什么好处要关照阿兄我吗?” 要说这个,莫子布现在也一脸黑线。 他本来希望被称为仁德公,这样就没那么显眼,玄德公这玩意,意图就太明显了。 但是他只能设计人设,根本管不了人民群众的二次创作热情。 很快他的仁德公就只有亲近这么喊了,外面都喊他玄德公莫五公子。 俗!真是太俗,太直白了! (本章完) 第159章 南洋也有豪杰存 第159章 南洋也有豪杰存 当陈旭拿出两杆燧发手铳的时候,酒席上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陈建生这种华人矿主们并不是担心陈旭要行凶,而是明白,陈旭接下来的话,将会对他们未来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 而陈旭,也开始缓缓进入正题,“阿兄,我如果说玄德公有意找一位咱们华人豪杰镇守土瓦,你信吗?” 这话一出,六个姓陈的矿主立刻就兴奋起来了,纷纷面带喜色的看向了陈建生。 陈建生的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但他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就在陈旭脸色变了时候,反应过来的陈建生又猛地点了点头。 “莫五公子南洋玄德公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兄我虽然呆在荒僻的土瓦,但吉达叶丰昌、宋城吴让的事迹,还是知道的。” 陈建生赶紧解释道:“若是别人说南洋华人是一家,我定然嗤之以鼻,但玄德公说的,我信。 因为玄德公就是这么干的,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怎么可能得到玄德公这个名号。” 莫子布的宣传工作,其实一直是在展开的,他没时间和精力来推动,却有人自发的推动。 原因就在于莫子布搞的这个南洋三国忠义榜,实在是太有噱头了。 除了莫子布的玄德公人设外,还有义兄大哥魏日坤慧眼识真的故事。 其从投资几条船两三百人,变成了如今暹罗的坤爵,掌握一城一镇,可谓是南洋华人低投入高收入的典范。 二哥李献文,闯王五世孙,名门之后,自带话题。 到了南洋之后,见识到莫玄德公仁义之后,毅然决定率手下五千大军来投,甘做辅佐主上的忠义二爷。 那是谁听了,都要伸出大拇指的存在。 其余什么义救洛坤王氏全族,不贪宋城吴让燕窝产业,北大年大发神威,在吉达把叶丰昌区区一个矿工头子抬举成了一国之摄政等等事迹。 现在又亲提大兵,拯救了未来的暹罗国王,抱得美人归的同时,还得到了大片封地。 一件件,那都是极好的带着玄幻色彩的江湖传说啊! 这个时代,本来就缺乏娱乐手段,有了这么轰动的事迹摆在眼前,莫子布自己没时间宣传。 但架不住广大的人民群众愿意添油加醋.啊呸,愿意广泛传播了。 这其实,也反应了在目前的南洋,华人其实是有需求。 很多人希望出现一个大仁大义刘玄德,把他们团结起来,并公平对待他们之大人物的。 反正就是在有意无意之下,莫子布的南洋玄德公,有仁有义,不问出身,不问籍贯,只要是南洋华人他都愿意抬举的名气,算是切实打出去了。 是以陈建生虽然在土瓦,也是听过莫子布事迹的,对莫子布有了初步的信任。 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就跟暹罗百姓听到郑信的名号,就争相来投一样。 虽然莫子布才‘出道’几年,不能跟郑信养望十余年相比,但也有一定知名度了。 “玄德公愿意提携,那是我陈建生的祖坟冒青烟了。 但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把事给办砸了,我们这些挖矿的哪怕丢了性命是小,坏了玄德公的声誉是大。” 说着,陈建生用几个酒碗摆出了土瓦周边的态势。 “老弟,这土瓦虽然远离中国,但可不是什么小地方。 土瓦一府,虽然只有百姓二十余万,但土瓦之主管的可不仅仅是土瓦,在白象王摧毁沙廉后,土瓦之主连毛淡的孟人都能调动。 这人可就海了去了,至少也有六七十万之数,老哥我这两千条汉子把命卖给玄德公,土瓦能打下来,但是守不住。” 陈旭愕然了半晌,他想了又想,突然知道陈建生这么说的原因了。 “阿兄,你不会不知道土瓦之主曼基玛罗耶,已经在暹罗叻武里被郑王和玄德公击灭了吧?” 陈建生点了点头,“是有这个传说,最近也有一些逃兵跑了回来,是说打了大败仗,但这瘦死的骆驼。” “阿兄,如果我告诉你,曼基玛罗耶的一万二千大军全部完蛋了,他连本人都被押往吞武里,很可能现在脑袋都保不住了呢?” “什么?”被打断了话的陈建生一下就跳了起来。 几个矿主兄弟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狂喜的神色。 “玄德公”陈建生狠狠吞了一口唾沫,“郑王和玄德公真的杀了曼基玛罗耶一个片甲不留?” “没错!曼基玛罗耶全军覆没了,阿兄你看到的那些溃兵,应该就是极少的漏网之鱼了。”陈旭肯定的回答道。 妈的,搞了半天原因在这,虽然叻武里之战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了,但曼基玛罗耶全军覆没的消息,仍然没有传开。 想来一是因为此时传播速度本来就慢,二是土瓦留守的曼基玛罗耶之子在拼命捂盖子。 而听到陈旭肯定的回答之后,一个长乐籍矿主,有些神情恍惚的喃喃说道: “我记得土瓦主征调大军的时候,可是十四岁以上三丁抽一的,连毛淡的孟人都被抽走了很多。真要是全军覆没的话。 那他妈的,这土瓦岂不是要家家戴孝了,光是寡妇一下都要多出几千个的吧。” “大哥,干了,拿下土瓦,你当城主,咱们兄弟都都捞个官当当!” 巨大的惊喜下,陈建生仍然保持了一定的清醒度,这也是他能成为六大矿主之首的原因。“阿旭老弟,这土瓦未来是你来镇守吗?”陈建生仔细思考了一下问道。 土瓦可是二三十万人的大府,他也没在此扎下很深的根基。莫家玄德公再是慷慨高义,也不可能白给他一个这么大的地盘, 就是给了他,没有昆仑山堂的支持,陈建生就这千把人,也守不住。 “阿兄知道这里有一支敏家人吧?”陈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陈建生点了点头,“有,他们自己还说祖上是大明王室呢,结果汉话都没几个会说的。 我看自吹自擂的可能很大,玄德公可不能因为这个就相信他们。” 陈旭嘿嘿一笑,“是真是假都不要紧,谁要这支人的头人撞了大运呢,亲外甥女被玄德公给看上了。” 陈建生恍然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失落,“那算他们命好,敏家那个头人好像叫明信,在平地克伦人几个村中,还有点声望。 敏家人也有三四千在,若是有玄德公支持,倒是能稳住局面。” 陈旭这时候,才把陈建生眼馋的这两把燧发手铳递给了陈建生。 “阿兄,你说的没错,敏家人鱼龙混杂,其中或有昔日岷王一系的后人,但更多应该是慕名跟随的平原白克伦人。 所以,玄德公让我把这双枪交给兄长,日后明信进了土瓦城主政一方,但精兵强将,矿山水路还是要阿兄辅佐。” 陈建生听完,郁闷一扫而空,他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对着这两把燧发手铳,一拜倒地。 “小人听说玄德公在北大年行周公之政,建共和大会,陈建生愿率土瓦六矿健儿入昆仑山堂之门,在土瓦为山堂执扇,在北大年为共和议政之员。” 周围的陈建生听到兄长拽文了,纷纷赞道:“还得是阿哥,不枉昔年在家乡有真秀才的名号。” 原来陈建生没下南洋之前,曾经三次参加县试,但皆连童子试都未能通过,科举无望还光了家产,不得已才出海搏命的。 这大清可不是大明,明朝时,科举虽然也难,但总归这天下的好处,都是给了读书人的。 但在满清,读书人头上还多了一票旗人,他们以一两百万的人数,拿走了全天下六成的官帽子,其余才是分给屈膝的汉人士大夫。 若是在大明,看这陈建生言语谈吐和面临大富贵到来的沉稳,举人可能比较难,但一个生员的身份,还是可以拿到的。 估计最后会成为乡老里贤,不至于到这土瓦来。 。。。。 日头渐渐偏西,上口锡矿的矿工们都有些诧异的站起来到处张望。 平日里此时矿主和打手们,都该来监督他们上工了,但现在一个人也没见着。 最重要的是,这晚饭还没着落呢,挖矿可是体力活,不吃饭可扛不住。 突然,喧闹声在河面响起,不一会上口锡矿的矿工就发现上面几个锡矿的矿工,确切的说,华人矿工们都坐着大小船、木排等顺流而下了。 而且他们不单是人来了,木船上还装着大量的美食,大块的猪牛羊肉,甚至是活猪,活羊,大捆的蔬菜,黑黑的大陶罐子一看就是装酒的。 “这不是才过年吗?阿生哥这是有啥喜事了?”矿工们欣喜若狂,纷纷不停地打听。 在这南洋怎么说呢,以华人的勤劳,吃饱还是很容易的,但吃好,也不容易。 一般都是米饭、鸡鸭、小鱼小虾贝壳海螺什么的不太缺,但青菜、猪牛羊肉,那就太缺了,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 陈建生等六大矿主簇拥着陈旭,走到了上口锡矿称矿石的广场上,周围围满了华人矿工,大量的美食、美酒,哗啦啦的就堆到了地上。 “福清、长乐的族亲、乡党们,过好日子的时候到了,咱们汉人的大英雄玄德公莫龙头,要来收土瓦了。 愿意跟着咱陈建生干的,站到右边来,咱们饱餐一顿,明日拿下土瓦城,日后愿意在土瓦的,给地给船,每人再给两个土瓦女人。 不愿意的,也不勉强,你老老实实呆在矿场,等咱打下土瓦当了官人,就送你回乡。” 矿工们闻言,顿时就炸开了锅,这玩意也太刺激了。 不过害怕的人不多,能在这时代选择下南洋挖矿的,能有几个善茬。 要么本来就是准备出来做无本买卖,但碍于现实只能先做工看情况的。 要么就是在家乡犯了事,或者欠了钱,不得不跑路的。 一千多矿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建生一咳嗽,矿工中的本家亲信就出来带头了。 “干了,有好酒好肉不吃,老子又不是颠帕!” “阿生哥,你真要给小弟两个土瓦女人,这矿我就不挖了,在这土瓦住下算了。” “挖矿挖一辈子也发不了财,阿生哥,只要莫家的玄德公看得起,我想当个官可以不?” “哈哈哈哈!”陈旭大笑了起来,指着说话的矿工笑道:“明天进城,你砍死什么样的土瓦官,玄德公就让你当什么样的官。” “那就干了,不挖矿了,老子要当官!” 哗啦啦的,随着大大小小的矿工小圈子中的小首领出来支持,所有的都矿工都选择了起来搞事。 陈旭大手一挥,矿工欢天喜地的开始收拾美酒美食,陈建生等六大矿主则把所有的武器都拿了出来。 准备吃饱了后,明天傍晚就行动! (本章完) 第160章 敏家与桂家 第160章 敏家与桂家 丹老城,王宫中,丹老领主勃林焦急的十几天都没睡好了,别人不知道叻武里战的真相,他是知道的。 因为白象王任命,控制大丹那沙林的丹老、土瓦、毛淡三城的领主是曼基玛罗耶。 所以按照规矩,勃林是要听从曼基玛罗耶命令的。 加上与曼基玛罗耶想象的一样,勃林也以为这是白象王在奖赏他们忠诚,因此对于出兵很是积极。 丹老本来就只有不到十万人,男人算四万五,除去老弱,男丁算三万,注意,这是十四岁以上都算男丁的数据。 而勃林出兵了多少呢,两千七百多人。 这相当于在丹老已经进行了十丁抽一,如果算上勃林并不能百分百的掌握丹老,比例还会更加恐怖。 如此重大的损失,已经让他的小小的丹老土王,开始面临政权倒塌的危险。 所以勃林心里清楚,现在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可以想象,此战之后,快则五六个月,慢则八个、十个月,恢复过来的暹罗,肯定是要来拿回丹那沙林的。 按理说,此时的他,就该识趣点主动去投靠暹罗人,或许能保住家业。 但无奈,这战争的迷雾,使得他实在看不清楚情况。 他与曼基玛罗耶一样,并不知道第三次清缅战争的结果,所以在心里,还是认为白象王强大无比。 所以,勃林不敢贸然做出决定,万一他这边决定投靠暹罗,那边白象王问罪的大军就到了呢。 但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城北突然出现了几十名溃兵,声称大军并没有全部覆灭,而是还在被围困,曼基玛罗耶领主请勃林发兵救援。 嗯,发兵救援,勃林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了解下具体情况,他还是比较需要了解的。 。。。。 “这里,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十年了,我苏基终于回来了。” 看着丹老王宫大门缓缓打开,苏基长叹一声,指引着身后的陈光祖、王无楚等人立刻潮水般的涌入。 门口的丹老士兵刚想反抗,陈光祖双手一抖,两把哈斯金斯手铳立刻打响,火光一闪,两个丹老士兵立刻就扑倒在了地上。 随后士兵按照苏基将军画好的地形图分组前进,他们一手火铳,一手刀剑,很快就把只有百多人的丹老士兵杀的死伤惨重。 勃林没想到是自己打开宫门把‘强盗’们放了进来,根本都来不及躲,他还没跑到后院,就被王无楚逮住了。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勃林,我的弟弟,看见哥哥回来,你高兴吗?”苏基将军苍老黧黑脸上,冷笑时一口白牙极为显眼。 “苏基,你不是在镇守阿瑜陀耶城吗?”勃林如遭雷击,强装镇定的看着异母哥哥苏基。 “听说兄长得了白象王宠信,弟弟真为你高兴。”勃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好像很欣喜,但他身体都开始细细抖动了起来。 “七岁那年,我就不该把你从水里救起来,好在今日,我有弥补这个错误的机会了!” 苏基说的咬牙切齿,从陈光祖手里接过一把长刀,猛地就捅进了勃林的胸口,还残忍的用力搅了一搅。 直到看见自己弟弟如同一条濒死之鱼缓缓摆动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土瓦城,血腥味飘散的满城都是。 陈建生等矿主突然以采购、运输大量粮食、鸡鸭为借口,带着数百人到达土瓦城,吸引了大批当地人来贩卖。 同时,最精锐的矿工和陈旭等数十人,假扮成被允许到城内放纵的矿工,早就埋伏好了。 只等陈建生等人一到,突然从内外开始发力。 土瓦城本来有五万多人,城内外共有驻军三千多,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曼基玛罗耶的出征中不是被杀就被俘虏了。 现在土瓦城中的武装力量只有三四百人,根本经不起一千多华人矿工的突然袭击。 陈建生等在矿工中威望极高,矿工们也早已习惯了互相协作,又熟悉城内情况。 他们以矿为单位,迅速就拿下了城中关键的署衙,然后封住四门再抽调精兵对土瓦王城猛攻。 第二日,经过五六个小时的战斗,土瓦王宫被攻陷,曼基玛罗耶妻、子数十人,全部被擒住。 陈建生控制住了土瓦城,城中贡榜王朝派驻的官员,被他们尽杀。 。。。。 满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8年,四月二十五,莫子布带着父亲鄚天赐。 亲率从宋城(卡)、洛坤、吉达、北大年、吉兰丹各华人议员处抽调的精兵,加上河仙兵一千,共四千五百人,水陆并进抵达了土瓦城。 这些人手,已经是目前莫子布能抽调的最大的兵力。 人数虽然少一点,但战斗力并不弱,至少综合战斗力至并不比郑信所部一万人和广南嘉定五营兵差。 之所以到土瓦而不是丹老,那是因为土瓦这里的形势,更需要莫子布去稳固。 丹老现在有苏基将军出面,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土瓦就不一定了。 。。。。 敏家,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要溯源的话,哪怕咒水之难才过一百多年,但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敏家和桂家一定是跟岷王与永历皇帝有关系的。 因为在此时的缅甸,为一个族群后面加后缀为家,是非常常见的。 桂家、敏家这个两个名字,不会这么巧合的同时出现在有大量明之遗民的缅甸。同时追随永历帝的李晋王麾下武将后裔,也有人仍然在缅北,追随永历帝的杨氏成了科干土司,已经立稳了跟脚。 缅北也有大量人经常冒出来说自己的是明臣后裔,用以号召人心。 被贡榜王朝摧毁的茂隆银矿中,自称永历子孙者,不知凡几,大多是甚至说得上是空穴来风,有所因果的。 但也确如陈建生所说,其中或有人是真的,但大多数应该是缅北各族附会的。 毕竟当时明之遗民虽然落魄,但不管是从文化还是耕种、百工、纺织甚至畜牧等方面超过当地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们安顿在缅甸后,自然而然吸引到当地人投靠,或者被当地大户主动吸纳,是符合常理的。 明信跪伏在鄚天赐和莫子布面前,他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抑。 他实在没想到,凭借着祖先留下的一点传说,今天竟然有了翻身的可能。 是的,现在哪怕就是敏家人,也说不清楚到底自己的来历了。 唯一最后能追寻的踪迹,在桂家人最后一代宫里雁被杀,贡榜王朝击破桂家、敏家与孟人的联合之后。 大量的知情人战死、文物失落,基本属于人证和物证都没了的状态。 可能唯一的依据,就是一枚看起来应该是永历时颁下的武将金印,而由于磨损的太厉害,基本只能依稀辨认出; ‘永历三年x月礼(部)x造,新x罗x陈总兵x防’等字,背面还有个‘未字一千四十三号’ 父子两对望了一眼,鄚天赐对这些很有研究,半晌感慨的说道: “这确实是大明的总兵官印,虽然破损严重,但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 说着,鄚天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明信问道:“这位陈总镇,是你的祖先吗?” 明信还能说一点点的汉语,但口音已经开始朝闽东方言靠了,毕竟这里这些年最多的华人,就是从闽东来的褔佬。 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或是,或不是,我阿爸战死之前,所有金印都是他保管的,也只有他知道。 只可惜没交代我就被老缅杀害,现在不知哪一枚是祖先的了。” “我阿爷说,我们是大明王的后人嘞!”明信后面,一个愣头愣脑的十二三岁小孩。 阿不,这个时代应该叫小年轻了,他昂起头,骄傲的喊道。 明信听到儿子这么说,他猛地一个头磕到了地上,“王,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胡说八道的。” “倒是有几分脑子,还有点汉家血脉的样子。”鄚天赐呵呵一笑说道。 现在事实摆在这,来抬举他们的河仙莫家祖先不过是个大明县丞,明信要敢说他是末代岷王朱雍x的后人,怎么的,要莫家奉你为主吗? 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哪怕明信确认自己是岷王后裔,此时也不能说。 更何况他自己也确实不能肯定,只是鉴于他是土瓦敏家头人,自己这么认为的。 但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莫子布也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现在不是把岷王后裔这个议题抛出来的时候。 日后一统安南了,要跟满清开始慢慢斗争了,或许可以用来增加自己以南向北的正统性,但目前没必要。 于是莫子布与鄚天赐只是确认敏家确有汉家血脉之后,立刻就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 五月中,莫子布再次水陆并进,推进到了毛淡一带。 这可以说是白象王迄今为止的死穴了,因为他对孟人的极度防备,导致了贡榜王朝没有强大的水师。 一旦有人在缅甸沿海开始闹事之后,他根本无法控制。 加上孟人本来就口服心不服,又还有若开人的阿拉干王国跟着闹事。 白象王的麻烦大了。 五月二十三,莫子布命令幸运号等战舰冲进毛淡港口,强行登陆,随后拆下舰炮轰击毛淡城。 此时,城内外的孟人都得到了莫子布发出去的英雄帖,一见毛淡都要被拿下了,纷纷起来响应。 五月二十七,贡榜王朝在毛淡的总督在总督署衙引火自焚,缅人在大丹那沙林地区的统治,轰然瓦解。 鄚天赐和莫子布父子亲自到毛淡,与孟人七大部领主,克伦十一部首领会盟,订立攻守同盟。 同时,得到莫子布通知的阿拉干普兰王子,哦不对,现在该叫普兰王了,也派了百来人的使团参与会盟。 一个反对缅人的联盟,再次在下缅甸形成。 但莫子布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拿下毛淡就够了,要是去碰沙廉和仰光的话,那就不是在白象王背后捅刀子了,而是直接插心窝子。 那样的话,被激怒和现实压垮的白象王,很可能会选择真的大让步给满清,再掉头过来打莫子布。 这莫子布可扛不住,搞不好又是一场沙廉惨案。 所以,这个度可得好好拿捏稳了。 五月底,从孟加拉和阿拉干起航的三十艘大海船粮食出发。 莫子布安排一半走陆路去暹罗救急,一半走海路,算是完成了对郑信的承诺。 下一步,就要看白象王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了。 (本章完) 第161章 鲨鱼,闻着血腥味就来了 第161章 鲨鱼,闻着血腥味就来了 苏基将军的两个女儿年纪还真的不大,也跟肤色黧黑的苏基将军长相不太一样,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但肤色和气质则完全不同。 很正常,白克伦人本来就不黑,加上还有点敏家血脉,还是领主级别的王族,不会太黑。 长女阿雅十八岁,身材矮小,相貌一般,只能说不丑,她的丈夫,就是在三菩萨军营中被裴氏春爆头的那一个。 苏基将军一控制丹老后,恨急了作为白象王线人监视他的长女婿,不但把女儿抢了回来,还把长女婿全家砍死了。 当然,这个全家的意思,没有包括长女诞下的一男一女,毕竟是外孙,杀起来心里还是有点负担的。 不过莫子布估计,那个男孩很快就会病死,襁褓中的女孩,还有可能看看命运如何,或许会活下来。 莫子布虽然没过问,但他知道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的。 就算苏基将军不聪明,专门为莫子布干脏事的梁文英和陈旭弟弟陈南,也会帮苏基将军处理的。 所以对于这个女人嘛,不提莫子布身上还有政治任务,要赶紧和陈家表妹诞下长子,就算是没有这个‘任务’,莫子布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观察一下。 因为莫子布发现,苏基将军只是恨急了他的长女婿,对于十年没见的长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而这个女人,如果她没把仇恨转移到莫子布这,那应该对苏基将军就会很不满,或许,这是在苏基将军身边埋下一颗钉子的好机会。 莫子布现在阵营中实在是太缺独当一面的人才了,丹老又没什么华人存在,是以暂时只能丢给苏基将军统治。 而用水汪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莫子布的苏基将军次女珂梦,就很有意思了。 此女嫁人不过四个月,对夫家还没什么感情,立刻就被送到了莫子布这。 从长相来说,也比姐姐要漂亮的多,比莫子布身边的陈家表妹也要漂亮些,典型的孟人长相,与唐人有区别,但跟其他族裔比起来又要相似的多。 而且在苏基将军被弄到阿瓦,特别是丹老土王变成叔叔勃林后的这段时间内。 苏基将军妻女的待遇可算不上好,因此这个从小备受歧视的珂梦,养成了相当慕强的性格。 她现在就跪坐在莫子布身边,像一只猫咪讨好主人那样,生涩的展现自己的魅力。 虽然可以勉强算上寡妇了,但莫子布不嫌弃,因为这可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搞政治交易。 于是莫子布却牵起她的手,然后拉上姐姐阿雅,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苏基将军等克伦、孟人军官响起了阵阵欢呼,莫子布收下了苏基将军的女儿,就表示彻底接纳了他们。 莫子布看着苏基将军与一众军官,春风满面的说道:“不管从孟人和高人的关系,还是从克伦人与汉人的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 留一千五百人在丹老,一千五百人在土瓦。以后丹老的王,就会从这两个肚子出来。” 说着,莫子布拍了拍阿雅和珂梦的肚子。 克伦人军官们再次欢呼了起来,他们终于在一定程度上,成了莫子布的部属,与莫子布绑定了起来。 远处,鄚天赐没有与莫子布站到一起,去接受欢呼,他看着土瓦城外起伏的波浪,若有所思。 “这是块不错的地盘,未来如果我们的谋划不成功的话,这里或许可以成为莫家的退路。 原本我对你坚持要去跟潮州人混,去做郑国英的女婿,是不满意的。 但现在我明白了,河仙是前进的希望,你在暹罗的封地,就是无奈后撤的保障。” 呃,鄚天赐有点会错意了,莫子布要去跟郑信混,一是因为可以锻炼队伍。 二来则是在进行风险投资,他投了郑信一轮关键的风投,未来莫子布反攻广南的时候,郑信也要投桃报李。 当然,也有身为穿越者,想尽力弥补一下历史上遗憾的想法。 毕竟潮州人再是排外,那也是汉人同胞。 郑信就算一世而亡,眼界受限,那也是华人英豪。 没有他,暹罗在历史上不会庇护那么多华裔。华裔的生存状况,会比历史上更加残酷。 虽然后世泰国大量华裔已经成了泰人,但也比被欧洲人鼓动土著杀光的好。 至少在未来中国崛起后,出于血缘和文化上的亲近更容易团结过来,用起来也要比印尼、马来人种顺手的多。 至于鄚天赐说的这个,莫子布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当然莫子布也不会现在去反驳,说我当初不是那么想的。 “把土瓦和丹老并入暹罗吧,你需要暹罗的力量来对抗白象王,河仙未来能为这里提供的帮助,实在太有限了。” 莫子布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鄚天赐,虽然丹老和土瓦这个小丹那沙林地区,原本是属于暹罗,郑信也有收归暹罗的意思。 但在莫子布出征时,郑信改变了既定方略,如果不算莫子布这个披耶安戴的身份的话,暹罗可以说并未出力。 那么即便鄚天赐借着孟人和高人的亲缘关系,硬要把丹那沙林地区收归河仙,郑信目前也不好出来说什么,只是未来肯定要起争端罢了。 但这种争端,比起土瓦和丹老的统治权,又是不值一提的。 “还是父亲深明大义,河仙的未来不在这外南洋,实力上也不太允许。”莫子布点了点头。 “但可以在柬埔寨问题上,要求暹罗做出让步,至少要把安农二世匿螉嫩给交出来。” 被鄚天赐击败的匿螉嫩跑到暹罗去了,虽然他已经部属全丢,但总有名义在,迟早是个麻烦。 用这么个只能给河仙制造麻烦的存在,换取鄚天赐放弃土瓦和丹老,郑信肯定会干的。 “不过你的兄长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你要慎重。 毕竟等你帮助完郑国英,我们就要对嘉定下手了,嘉定宗室阮家,总是你兄长的外祖家。” 鄚天赐眼里带着一丝丝忧虑,固然长子鄚子潢三兄弟是阮氏生的,但那也是自己的儿子。鄚天赐可不想自己死后,莫子布和哥哥们来个停尸不顾束甲相攻。 莫子布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三哥将要替我去往法兰西国,他的未来,我与父亲已经商议好了。 二哥谨慎持重,乃是敦厚长者,可以让他留在父亲身边尽孝。 大哥擅长理政,颇通经济,不如过几年让他去洛坤吧。 我已命陶公叶宪阳等人回大陆招揽客家人。两广总督李侍尧、惠州知府、嘉应州知州等大小官员的打理,我立刻派武世营去办理。 日后的洛坤,起码也是有华民二三十万的大府,兵工厂也会修上几个,只要大哥愿意,洛坤府他就可以帮我管理起来。 日后若是能在柔佛或者婆罗洲取得一块地盘,也让大哥去做个王。” 鄚天赐满意了,其实他对莫子布安排鄚子潢到哪去当王,甚至当不当王都没一意见,他只要求莫子布能容下鄚子潢。 现在看来,莫子布是有那个心胸的,鄚天赐脸上的担忧尽去,人也显得意气风发了许多,他笑着说道: “你上次送的那个阿拉干公主很得你兄长宠爱,听说她还有个妹妹,一并赐给你哥哥吧。 另外我再补你大哥白银五万两,就让他去洛坤,给你管管事。 他年纪也不小了,本身也有些喜好享受,现在有了醇酒美人、锦衣玉食,其他的就会很快放下的。” “好的,父亲。”莫子布当然会同意,洛坤不管是王家留下的人,还是叶宪阳即将从广东带下来客家人,都是莫子布一手安置、提拔的。 可以说,没有莫子布的允许,鄚子潢根本指挥不动多少人,况且鄚子潢也没什么军事能力。 同时,他又还有一些理政的能力,莫子布又缺人镇守,可以说目前是相当完美的安排。 这边,父子两还在继续谈心,陈光耀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姑父,龙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霍尔戴克书记官又来了,威廉堡的不列颠代表也赶了过来,他们都要见你。” “妈的,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吸血鬼!”莫子布咬着牙骂了一句。 “大公爵,可真是公务繁忙,要见一面还真不容易。” 从加尔各答威廉堡来的不列颠代表也是老熟人了,就是那个帮助林通牵线搭桥,阴了罗伯特.克莱武一把的古德船长。 荷兰来人就更熟悉,当初在北大年,跟莫子布唇枪舌剑过的霍尔戴克书记官。 “大公爵,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文明贵族了,从勋爵到大公,有的人要用一生,您只用了一年。” 莫子布可不接受他们的马屁,他把双手一摊。 “两位,如果你们是来劝我把声势闹大,直接去面对白象王的话,那咱们还是不要谈下去了。 因为我可不想钱没捞到,地盘没捞到,命却没了。” 这些人想干什么呢?自然是想莫子布往大了打,这样他们就可以卖军火,买奴隶,大肆收购战利品,两头转手做大买卖。 同时,他们也比较讨厌白象王,能把这样一个强硬的东方君主扳倒,制造一个混乱的缅甸,不知道能从中攫取到多少好处。 至于万一没搬倒,嗯,死的是莫子布,他们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哦,对了,他们还可以把破烂军火卖给白象王,几头赚钱。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不知道大公爵为什么会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成见。”霍尔戴克和古德船长对望了一眼。 “本来我已经在东印度公司的董事和巴达维亚的总督大人那里,为大公爵申请到了八百支步枪,十门火炮的援助呢,甚至可以用贷款的方式发放。” “是的,我们不列颠人也愿意提供一批同样数量的军械,绝对是最低价。”古德船长也说道:“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出动一部分军队进行协同作战。” 哼!要是别人,听到他们这么许诺,早就脑子一热,立刻就被他们鼓动,去干白象王了。 因为按照现在的局面,是有一定成功可能的。 但莫子布知道,这都是这些白皮设计出来的假象,他们并不会与你坚定的并肩作战。 他们只会想着,先让你跟白象王开打,并赌上全部身家,他们可以拿捏住你之后,再来一步步的算计。 不过莫子布心里一动,不列颠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可不是什么善茬,万一自己直接拒绝,一点好处也不给,说不好他们敢把这些军火卖给白象王。 于是他哈哈一笑,“两位先生,以及两家东印度公司董事、总督们的好意,我是能深深感受到的。 因为我们都是文明的白人,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标准。 想来两位也知道,白象王冒犯了紫禁城的大清皇帝,大皇帝正在准备惩戒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而我,也已经取得了广州城两广总督的许可,凡是愿意在惩戒白象王战争中进行协助者,十三行会有一定数量的茶叶、丝绢、瓷器的销售配额。 至于两位愿意提供的军事装备嘛,我可以买下一半,另一半暹罗国会负责购买。” 此时的广州十三行,可不是欧洲人来了,就能买到东西的。 而是有严格的出口配额,出口给谁,出口多少,什么品种出口总数是多少,这些都掌握在十三行背后的满清政府手中。 至于军火嘛,你放心,这些白皮大大方方的卖出来的,一定是他们淘汰的破烂货,质量说不定还不如莫子布现在自己小兵工厂造的。 霍尔戴克和古德船长又不着痕迹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微微颔首,现在莫子布的意思很明显了。 想撺掇这位精明的暹罗南方大公爵去跟白象王死战,那是不可能的。 但人家愿意在小规模的作战中带上他们两家,以获得广州十三行一定的出口福利,预计怎么也能赚个两三万英镑。 同时呢,还可以把手里不太好用的军械卖个几千万把英镑出去,嗯,也算不错了,完全可以接受。 (本章完) 第162章 令人发狂的对手 第162章 令人发狂的对手 吞武里城,随着孟加拉和阿拉干的粮船赶到,郑信的粮食危机终于被暂时解除。 而再等二十多天,今年种下的早稻又可以丰收,那时候就不会存在缺粮的忧虑了。 这几个月中,在郑信的细心安排,大量潮州富商、船主,当然也有莫子布的强力支持下。 涌到吞武里城求食的暹罗百姓,绝大部分都渡过了这场粮食危机,百姓不再面黄肌瘦形同恶鬼,而是终于有了几分人样子。 而莫子布在这场浩劫中,多挽救了至少三万暹罗平民,当然也使得郑信的威望,比历史上更高了。 旭日初升,郑信在近卫士兵的簇拥下沿河视察,所到之处,尽是欢呼之声,百姓们还是明白,是谁救了他们性命的。 十几个暹罗人在沼泽中逮住了一条快四米长的暹罗鳄,看到郑信队伍过来后,这些百姓兴高采烈的将其贡献给了郑信。 郑信大为高兴,因为这就是粮食危机得到缓解的明证。 若是几个月,哪怕就是一个月前,抓住这样大的一条鳄鱼,那就是要出动军人保护的,不然当场就会被哄抢。 而现在,虽然很多人还是眼馋,但在有相对充足的食物供应下,已经没人会为了一条鳄鱼去触犯律法了。 郑信当然没有接受他们的贡献,但他答应留下来和百姓们一起享受这条鳄鱼,顺便还从王宫中调来了民间还是很缺少的盐、等调味料。 通非常高兴的对郑信说道:“昭,如今吞武里周围已经超过四十万人了,差不多有当初阿瑜陀耶一半的规模。 百姓们都对昭充满崇拜之情,只要扫平割据柯叻、武里南的贴披碧,昭就可以正式加冕了。” 暹罗的政体,在后世被归纳为曼荼罗体系。 即国家一般是没有固定疆域的,只有核心圈、控制圈、朝贡圈三个分别。 历来暹罗王在哪里,哪里就是核心圈,比如阿瑜陀耶王朝,他的核心圈就是阿瑜陀耶城周围。 阿瑜陀耶历代诸王所能完全调动,并以此压制四方的,就是阿瑜陀耶城周围的七八十万人。 其余的像碧武里、万岁佛、尖竹汶、彭世洛、达城等地,就属于是控制圈。 由王任命未经批准不能世袭,且随时可能被移藩,但可以开府的披耶统治。 朝贡圈,则就是泰北清迈所在的兰纳国,马来半岛诸藩,柬埔寨等地。 所以,通才说现在拿下了贴披碧,就可以正式称王了。 因为在郑信养活了吞武里这几十万人的同时,他就得到了这几十万人的效忠。 同时,几十万涌到了原本并不是非常发达的吞武里城周围后,这些人在莫子布协助郑信的规划下。 各级官员带领他们开垦荒地,抽干沼泽,赶走、杀死野兽,建立了一些基本水利工程和修筑一些村落后,已经开始变得宜居了起来。 也就是说,以吞武里为中心的曼荼罗体系之核心圈,已经在事实上建立了起来。 至此,郑信已经具备了建立一个新的暹罗王朝-吞武里王朝的基础。 郑信点了点头,名不正则言不顺,他确实也到了要开创新王朝的时候了。 不过这时的郑信却非常感慨,他看了看四周,看到了莫子布为他规划的吞武里城及其卫星城市和堡垒,以及留下的初步水利规划。 又想到莫子布离开之前,麾下文武对于灾民安置和城市建设的功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都是子布的功劳啊!今又有孟加拉之粮运到,我无忧也!” 通悄悄别过脸去,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色,虽然一闪而逝,但心中确实不平。 莫子布是做了不少事,但他也做的不少,通甚至认为,他比莫子布做的更多。 且莫子布虽然要成郑王的女婿,但终究是外人,郑王怎么可以如此器重一个外人,而忽视身边的人呢。 就算莫子布功劳再大,怎么能公然说出‘这都是子布的功劳’这句话呢? 情绪只是一时的,但就在这瞬间,通突然悟到了一个道理。 莫子布能在一定程度上被郑信乃至整个潮汕集团接纳,除了他确实很有本事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莫子布成了王的女婿,这才让他被潮汕乡党,纳真们视为自己人。 若是若是自己能使这场婚事泡汤,那莫子布身上自己人的光环,就会迅速褪去。 按照潮州佬和粤西高佬的矛盾,以及两国围绕柬埔寨的争夺,只要莫子布不会被潮州人视为自己人,他的处境就会非常艰难。 因为潮州郑氏集团与粤西莫氏集团,是存在尖锐矛盾的。 现在能一片祥和,完全是因为莫子布这根纽带不断在居中联系、调和的原因。 想到这,通大为兴奋,他确实发现了莫子布和郑信之间,华人潮州集团与粤西集团间,最脆弱,最不稳定的点。 两个能抽出几万人的大型利益集团的关系好坏,全部系在一个人身上,还有比这更脆弱的吗? 通突然想到,这次郑王听了他的话,没有出兵去打土瓦,莫子布是靠着拉上鄚天赐,用河仙的物资去支持他打下来的。 那么现在土瓦拿下来了,鄚天赐还能舍得交给暹罗? 而这两个地方,一直又被暹罗历代诸王认为是朝贡之地,哪怕就是昭,也不可能送给别国。 哼!通冷哼一声,不过现在他还不能出面,得找几个纳真或者暹罗人出面去提这事。 可是,紧接着,郑信的一番话,就把通的幻想给直接打破了。 押解粮船来的潮州魏家魏长乐,给郑信带来了莫子布的书信。鄚天赐放弃了丹老和土瓦的控制权,什么都没索取,莫子布则通报了不列颠与荷兰两家东印度公司的动向和下缅甸的情况。 “士麟公大度,使我汗颜。 听说柬埔寨反王匿螉嫩逃到了柯叻,接受了贴披碧的庇护,翌日擒获此贼,应当交给河仙。” 说完,郑信对通命令道:“立刻传令给陈联,让他率两千人赶往土瓦,子布那里需要援助。巴蜀和春蓬两府的事情,暂时不急。” 尼玛的! 通只感觉脸上针扎一般的疼痛,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几乎让你抓不到多少破绽。 而且连鄚天赐这样的贪心老贼,竟然在莫子布的影响下,都能放弃这么大的好处,牺牲利益来维系潮州佬和粤西高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瞬间,通甚至都起了不和这样人作对的念头,但念头升起的刹那,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态势很明显,在郑信这个集团中,大家除了共尊郑信这个王以外。 一派对莫子布有好感的,赞同南洋华人大团结,门户大开的。 比如披耶碧武里郑敏成、(銮)黄真、郑莫赛、陈联等,他们都已经有意无意的开始团结在了莫子布身边。 而他通的身边,则是对郑信进行了大投资,希望未来由潮州大家族把持暹罗全部好处的陈森、林武,以及大量的母系纳真,以及泰族人乃赛、乃汶玛、拍景银等人。 两个派系,基本已经形成,且通这派还占据着优势。 他要敢说不干,立刻就会被视为叛徒,恐怕下场比与莫子布作对还惨。 。。。。 六月初,陈联率军两千赶到土瓦,莫子布也基本把土瓦和丹老两地的武装集结完毕。 如果不是物资不够,莫子布甚至能拉起战斗力不错的八千到一万人了。 同时,与莫子布结盟的孟人七部,克伦十一部,也集结出了七千多人。 而在莫子布的请求下,郑信放回了一批被俘的土瓦人,也就是曼基玛罗耶大军中的一部分人,更增强了土瓦和丹老的实力。 随后,经过几次磋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从威廉堡出兵两百,荷属东印度公司出兵四百到达了下缅甸。 看到这份反抗浪潮,白象王终于做出了反应,他抽调了三千多精兵,再加上东拼西凑的四五千各地封臣之军,由大将巴拉敏丁率领赶到了勃固。 莫子布也在此时率军到达毛淡,虽然联军人数上占优,足足有一万三千人。 但统属不一,内部的孟人和克伦人头领各有小九九,并不怎么听从莫子布的指挥。 莫子布也没想着去指挥他们,更重要的是,莫子布就没想着去打勃固。 于是他任由着这个松散联盟继续保持,不去下力气调整。 六月底,双方在毛淡北岸的萨尔温江入海口,展开了小规模的交锋。 双方互有胜负,有孟人血统的巴拉敏丁极为沉稳,莫子布也没把全部实力暴露。 就这样打打停停十几天后,莫子布摸清了情况。 白象王确实虚弱了很多,但目前还是非常强大的,自己当面应该打不过。 但若是等第四次清缅战争再起,莫子布却可以派精锐进入内陆烧杀抢掠,攻陷一些大小城市,做出尽力配合满清进攻贡榜王朝的样子,这完全没问题的。 巴拉敏丁也觉得摸清了莫子布底细,他判断莫子布无法发动大规模进攻,夺取全部的下缅甸。 下缅甸的孟人和克伦人,也不愿意完全听从莫子布的指挥。 于是,巴拉敏丁把莫子布的行动,当成了是暹罗在重新夺回大丹那沙林地区的企图,他们无意也无能力进攻全部的下缅甸。 巴拉敏丁基于这个认识,请白象王授予他全权,让他把被莫子布策反的孟人和克伦人拉回来,大不了暂时承认孟人和克伦人有一定的自治权。 对于丹老和土瓦的小丹那沙林地区被暹罗占领的情况,暂时不采取行动。 阿瓦城的白象王收到巴拉敏丁的汇报之后,立刻同意了这个策略。 因为即将到来的第四次清缅战争,将要决定白象王乃至贡榜王朝的命运。 是以白象王赶紧大量示好给下缅甸的孟人,只要这些孟人不投靠莫子布,就会获得比以往更大自主权。 同时又指示巴拉敏丁在萨尔温江西岸建立防线,并想办法修复沙廉、勃固等地的炮台,防备莫子布的水师。 莫子布看到这个情况,也经过仔细研判后,迅速将整个上下缅甸的形势,用地形图的方式画了出来,并命准备回到广东去打通关节武世营,把这副图和亲笔信交给林通。 并且严格嘱咐林通,地形图和亲笔信只能给两广总督李侍尧看,交则要交给大学士傅恒。 熟知乾隆脾气的莫子布知道,你把这个交上去,自傲自大又敏感的乾隆,一定会以为莫子布在挟功要好处。 对付这种人,有了功劳你不要大声嚷嚷,一定要保持低调,一副为大皇帝效命是我三生有幸的样子。 你越是这样,乾隆就越想对你好,显示一下天朝上国的慷慨。反之处处显摆功劳,可能会适得其反。 可以说,莫子布关注了大量历史博主,使得他成为了这个时空,最了解乾隆的人之一。 所以,莫子布干脆把功劳交给即将接受烫手山芋的傅恒,通过傅恒去向乾隆要好处,通过傅恒去告诉乾隆,是谁在效命。 当然,这么做的最主要原因,是莫子布现在的要求和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这直接与乾隆讨价还价。 (本章完) 第163章 不可避免的战争 第163章 不可避免的战争 满清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8年,六月。 此时的北地,已经开始略微有些干热了。 这个气温对于南方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北京这种常年秋高气爽的北地,已经颇有些难受。 按照以往的惯例,北京城到此时就要开始准备皇帝秋狩承德府避暑。 不管皇帝去不去,什么时候去,但都要准备好。 但现在,所有北京城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今年就别提什么木兰秋狩了,小心着点别触怒了万岁爷,莫名其妙就丢了脑袋才是真的。 此时的北京城,远比后世小的多。 由于满清入关后,将所有汉人赶出了这座城市,虽然后面有所放松,但能留在北京城的汉人,依然是少数。 这就导致了北京城面积并不大,远不能跟广州、江宁等大城市相比。 街道虽然宽阔,房屋虽然气派,紫禁城仍然气魄恢弘,但总是少了几分活力。 林通站在皇城东安门外,远远望去,他总觉得,这座紫禁城,包括整个京师,仿佛是有生命了。 它就像一头匍匐着,用冷漠眼神审视每一个来客的吊睛白额大虫。 只有当满嘴吉祥话能说一个时辰不重样的旗人,快步走过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才仿佛活泛了那么一点点。 林通非常的不适应,他第一次觉得很紧张,仿佛进入了地狱魔窟一般。 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嘴里用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声音嘟囔着: “这不是汉人的地方了,位在中原,却让人陌生的很,既然祖辈义不臣虏,子孙又何必给祖宗抹黑呢。”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林通刚到北京,心里却已经对旗人没有任何感觉了。 哪怕出发的时候,两广总督李侍尧暗示过他,只要他愿意把莫子布的一切和盘托出,作为朝廷监视莫子布的棋子,那么他就能得到一项所有人打破脑袋都想要的赏赐。 抬旗! 李侍尧承诺,只要林通听话,他一定会让林通直接抬到汉军镶黄旗中来。 但现在,林通已经不想了。 。。。。 紫禁城,养心殿,乾隆难得没在他最爱,刚刚完工四年的万寿山清漪园享乐,而是回到了皇宫内城。 与后视辫子戏中演的不一样,清代皇帝其实很少在紫禁城住,这地太压抑了,皇帝也不待见。 所以满清皇帝要么在清漪园这样京郊三山五园,要么就去承德的避暑山庄。 这这就跟后世,有钱人绝对不会在cbd附近住那种几十层的高层建筑,而爱在城郊住半山大别墅一个道理。 我乾隆年龄其实也不小了,八月就要满五十七岁,按一般人来说,过几年嗝屁是大概率的事情,他爹雍正就是五十八死的。 不过这家伙生命力非常强悍,五十七岁的年纪,仍然看不出有多少衰老的迹象。 盯着眼前由参赞大臣舒赫德,新任云贵总督鄂宁发回来的奏疏,乾隆气得全身发抖。 原来自从明瑞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乾隆就立刻调动大军,准备第四次征讨。 而且这次乾隆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他从李侍尧传回的消息中,已经基本摸清了贡榜王朝的习惯,也知道了东南亚发生的剧变。 所以乾隆觉得,这一次自己是足够重视了,下定决心要把贡榜王朝给灭掉。 同时,莫子布通过李诗尧的上书,哪怕是删减过的,依然深深刺伤了我乾隆的自尊心。 他甚至命刘统勋,将前明万历皇帝攻打缅甸东吁王朝的所有资料整理给他看。 结果乾隆发现,莫子布没说错,明廷虽然最后并未安排好西南的事,但明军对缅人确实是进行了吊打。 钱是耗了不少,但战斗场场精彩,尽显了天朝上国的威风。 而到了他这里,打了三次,还打成这样。 一想到几十年不上朝的万历都可以吊打缅甸,他自诩天下圣君却不行,心里就窝火的很。 特别是明廷吊打缅人的主将之一刘綎刘大刀,最终战死在了萨尔浒之战中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按武力值来排的话,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老八旗>明军>缅人>现在八旗。 这.,乾隆表示,完全不能接受。他必须要干掉缅人,至少不能让自己二十年整顿的八旗,还不如万历时期的明军吧。 所以舒赫德和鄂宁发回来的奏疏,让乾隆万万不能接受且火冒三丈。 奏疏中,舒赫德和鄂宁列举了征缅的困难,总结起来一共五条: 一是战马、挽马等军用牲畜不足,按满兵一万、汉兵三万出兵规模算,战马、驭马需十万匹。 云南地处边地,滇马个矮量也不多,急切之间很难凑齐。 二是军粮不足,按四万兵、十万马算,单十个月就最少要四十万石粮食,但云南全省库存只有三十余万石,缺口很大。 嗯,这两家伙实际上还在遮掩,以云南官场的腐败程度来看,实际上有二十万石粮食在,那都是大小官员有良心了。 所以虽然表面看只差了几万石粮食,但两人还是在粮食缺口上疯狂叫苦。 三是云南到缅甸山高林密,军粮的转运难度非常大。 四万大军和十余万骡马的吃食,在中原可能只需要二十万民夫就可以搞定。 但在云南,鄂宁坦言,没有百万人是不可能的。 这云南人力资源本就没有中原丰富,要在滇缅边境集中百万人的转运民夫,简直就是做梦。 四是大军行进艰难,此外滇缅边境路况太差,清军的重武器很难运上去,缅军则以逸待劳,架好了大炮等着清军上去送。 五是水土不服,前三次战事病死的跟战死的几乎一样多,减员太厉害,根本扛不住。 嗯,这两家伙还没想到,第四次清缅战争,疾病就要给旗人大爷们狠狠地上一课了。 如果从实际上来说,舒赫德和鄂宁算是非常称职的了,基本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可是这两货,完全就是被前三次战争给吓怕了,他们根本不想打第四次。 所以只列举了困难,提议与缅人议和,丝毫不提这些困难该如何解决。 乾隆多精明一个人啊,他一看这上书的口吻,就知道舒赫德和鄂宁怎么想的。 他当即暴怒,把奏疏扔到地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舒赫德鄂宁‘乖戾无耻、有负皇恩、毫无人臣之担当’云云。 骂完还不解气,乾隆命将这二人的奏疏让群臣编阅,让每个大臣都参与批判。 并当场革去舒赫德的刑部尚书之职,命侍卫召回北京议罪。又把云贵总督鄂宁,降职为候补的福建巡抚。 其实乾隆还是上当了,舒赫德要是真的扛起了第四次清缅战争的责任,那才是九死一生,现在虽然被革职又被拉回北京议罪。 但他这罪,怎么也不致死啊! 就舒赫德这种满洲正白旗大臣,只要不是被判流放或者死罪,革职根本不算什么事,从清缅战争这个大坑中逃得一命,才是最重要的。 过了几天,乾隆回过味来了,但命舒赫德回京的诏书已经下达,好面子的他又不能说被臣子摆了一道。 于是立刻下旨,命鄂宁继续在云南戴罪立功,筹备军务,总算没让这条狡猾的老狗也给跑掉。 但,这仍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是满清上下,除了乾隆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对征讨缅甸起了极大的畏惧之心。 乾隆处罚了舒赫德,反而让许多旗人大员看到了逃生的希望,愈发没人主动出来承担责任了。 此时,贡榜王朝的使者再次到达北京。 白象王知道自己虽然胜了,却是惨胜,只要满清还要打他,他就是始终有被再次痛打的危险。 且就算是惨胜,他也扛不起了。 此前双方就沟通过一次,但当时白象王仗着战胜,也是因为胜的太惨,国内无法交待,于是硬着头皮说是议和,却向满清索要孟连、车里等土司。 这差点没把乾隆给气死,当即把缅人使者赶走,声言绝不议和。 而这一次,白象王受到了暹罗复国的威胁,又算是勉强摆平了国内的异义,才决定又派使者前来议和。 他还释放了被俘的清朝官员,原云贵总督杨应琚的儿子杨重英,作为善意。 但到了北京,白象王虽然不再索取境内土司了,但乾隆先被白象王扫了面子,接着被莫子布刺激,后面又被旗人大员们来了个非暴力不合作,根本下不得台来。 因此,即便白象王降低了要求,乾隆仍然怒不可遏,提出除非白象王‘束身归命,或专遣勋贵大臣前来。’ 这不管是让白象王亲自前来朝拜,还是派王族大臣到北京给乾隆磕头认错,白象王都不可能答应。 清缅第四次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本章完) 第164章 纯,实在是太纯了 第164章 纯,实在是太纯了 傅恒今年四十六岁,镶黄旗人,满洲老姓富察氏。 这位的家族在乾隆一朝,绝对是一等一的勋贵世家,地位之高,恩宠之深,爱新觉罗家的皇室也比不上。 傅恒的姐姐,是乾隆的结发妻子,两人关极为恩爱,可以说,应该是我十全这辈子可能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女人了。 这从乾隆谥号和对她身后事的态度,都看得出来。 二十年前,这位皇后因为子女连续夭折承受不住打击薨逝后,乾隆亲自拟定了谥号。 历史上又过二十多年后,乾隆还没死呢,就把自己的谥号给定了,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纯。 这个纯字,除了是个好谥但很少有人用以外,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 因为上一个纯皇帝,则是明朝的宪宗成化纯皇帝。 这位成化帝,除了喜欢跟乾隆一样犁庭扫穴外,还有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和万贵妃万贞儿的爱情故事。 十全老儿,还挺重感情,非要谥号用纯字,就是他这个人性格的典型一面。 同时,当初皇后去世以后,乾隆抬高礼仪,掀起了滔天巨案,更以在纯皇后丧葬期剃头为借口,直接逼死了湖广总督塞楞额这样的大员。 不管是不是借题发挥,这份感情,依然是肉眼可见的。 而有了这样让皇帝念念不忘的好姐姐,傅恒的仕途直接就是飞着走的。 什么起飞咯?哼,人家从来就没落过地,二十岁就成了正二品,与皇室极为近亲的总管内务府大臣。 同时,除了有个好姐姐以外,傅恒一家也确实争气,有实力。 傅恒本人允文允武,不管是位在中枢匡正国事,还是行军打仗,都可圈可点。 儿子中,福灵安、福长安都是悍将,参与了大量乾隆年间大大小小的战事,颇有功勋。 特别是第三子福康安,虽然传言这是十全借他美貌夫人叶赫那拉氏留的种,但确实将才难得。 其余侄子明亮、明义、奎林也是满洲悍将,刚刚在第三次清缅战争中战殁的主帅明瑞,也是傅恒的侄子。 可以说,傅恒家族乾隆时期第一勋贵的实力,只有小半靠他姐姐,一大半则是全家一起打出来的。 不过,这次面对乾隆执意要进行第四次清缅战争,哪怕就是傅恒这样的人,也觉得心里发毛。 舒赫德和鄂宁两人,虽然明摆着就是想要逃避责任,确实没有担当,但他们的奏疏中列举的五条难处,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弄虚作假的。 傅恒在家中与侄子明亮,儿子福隆安推演了一番,也觉得非常棘手。 至于福康安和福长安嘛,这两,前者才十四岁,后者才八岁,还帮不上忙。 这边,傅恒与明亮等人还在推演,屋外却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哭声。 三人知道是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一会,傅恒之妻,十来万北京旗人中著名的美人叶赫那拉氏进来了,眼角果然还挂着泪水。 “老爷是想为君分忧吗?那不如先杀了我这老媪,免得受那日日煎熬之苦。” 叶赫那拉氏其实不忍心说的太直接,但现在的形势很明显了,清缅战争几乎是谁去谁死。 更别说她已经在第三次战争中,已经失去了儿子福灵安,侄子明瑞和一大堆亲戚。 吃席,都快吃不过来了。实在害怕再失去丈夫和儿子。 看着妻子痛苦的眼神,傅恒的心也颤抖了起来,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天字第一号宠臣,是那么好当的? 现在明摆着,所有人都在搞非暴力不合作,但皇帝已经被架上去下不来了。 此情此景,正是心腹臣子主动出来为君分忧,为君抗雷的关键时刻 傅恒相信,这种情况下,他要还是不主动出来承担的话,未来他这一支人的下场,一定会凄惨不已。 皇帝会把现在受到的所有‘屈辱’,变成滔天的怒火,断断续续全都洒到他和他子孙的头上。 “我,”叶赫那拉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想说我去找陛下,但猛然间还是刹住了。 再是美人,四十多快五十岁了,以色侍人,还能有几分恩情在,特别是目前这个情况下。 傅恒长叹一声,刚要劝解几声,却听得外面门子来报,有人拿着两广总督李侍尧的私帖,前来拜会。 傅恒心里一动,如果说他这皇帝面前第一勋贵是砧板上的鱼肉,已经注定要往缅甸送的话。 李侍尧这两广总督,就是另一条在等着上砧板的鱼肉了。 大军出征,云贵穷困,钱粮肯定只有从广东支应。 皇帝也肯定不会放心继续让刚被革职戴罪的云贵总督鄂宁留任,李侍尧大概率会往滇省调,与他搭档。 于是,平素很难进的傅恒家大门,很快就打开,门子将这位手持拜帖的人,迎了进来。 穿过中庭后,还是傅恒纡尊降贵,亲自迎接的。 来者不是林通,因为他勉强算是使者,皇帝没有召见之前,是不能私下接触重臣的。因此代替林通前来的,是一个莫家子弟,莫正存。 这是莫子布亲自挑选,放在林通身边学习的,日后准备常驻法兰西辅助三哥鄚子溶。 莫正存带来的,便是莫子布画的缅甸山川地图,以及目前大丹那沙林地区的形势图。 傅恒自然是懂军事的,乾隆开始认真对待之后,缅甸的迷雾也慢慢被揭开。 作为一个庞大的帝国,满清高层对外并不封闭,他们只是坏,绝不是蠢。 除了可以从河仙得到资料以外,广州的十三行也被要求,令各国到粤商船,都必须提供缅甸贡榜王朝资料,以供交叉确认。 同时,乾隆的皇宫内还养着一个大学者,汉名蒋友仁的法国学者伯努瓦.米歇尔。 此人向乾隆进献了精美的坤舆全图,普及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和开普勒第一、第二定律,介绍了太阳黑子、太阳自转、月球形态等欧洲最新天文学知识。 同时,他还从中牵线搭桥,使得乾隆和路易十五成了亲密笔友,清楚的知道欧洲正在发生的政治和军事变革。 同时,乾隆最喜欢的欧洲艺术家郎世宁,也不过才过世两年不到。 所以,满清封闭的只是汉人,他们的最高层一直是非常清楚且清醒的。 但既然乾隆绝对没有后世人想象的那么无知,那他为什么会在贡榜王朝上犯错误呢。 哼哼,因为蒋友仁进献的坤舆全图,乾隆粗粗看过之后,就命令锁入宝库,等闲不得观摩,更不许传播。 直到脸被打的啪啪响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副地图,于是拿出来与傅恒等亲近研究。 但不管怎么说呢,至少现在傅恒对贡榜王朝有了清晰的认识。 因此他一看莫正存递上来的地图,就知道完全是真实的,甚至比坤舆全图还要精确。 再看莫子布的建议,也很简单。 傅恒不需要直取阿瓦,只需要把白象王的主力耗在缅北,莫子布就可以率万余大军逆水而上去捅缅人的菊。 这种情况下,北路的清军甚至都不用怎么打,耗个一年半载,白象王自然就会派王族到北京来叩首请降了。 傅恒看完,顿时感觉身上猛地一轻,明亮这种直肠子武人,脸上甚至都有了喜色。 沉默片刻后,看着这个明显是剪了光头,留着假辫子的南洋莠民,傅恒皱了皱眉,问出了跟李侍尧一样的问题。 “尔主如此热心,总不能说是对朝廷忠心一片吧,你们可是前明遗民,他到底想要什么?” 莫正存不卑不亢的一拱手,“傅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我主要的,自然是荣华富贵,江山代代传。 对我们这些前朝遗民来说,大清诸帝手段高明,不是蒙元能比,如今天下安泰,故国也近恢复无望,我们总要有个安身落脚之地。 既然南洋大清看不上,我们自然想建一个西辽,我主,要是能做一个耶律大石,也可以告慰祖宗了。” 傅恒没有计较莫正存的不客气,反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实话,能做个耶律大石,确实也算光宗耀祖了。 贵使请回吧,我已知晓了,不日即有好消息奉上。” 傅恒挥挥手,就把莫正存给请了出去。 次子福隆安走上前来,“阿玛,此等前朝遗民的话,不可尽信,昔日契丹人可没有现在汉人这样的规模。 若是完颜家的领土上当年有几千万契丹人,他们也会容不下耶律大石的。” 傅恒点了点头,“我知道,但事有轻重缓急,目前解决缅人才是最重要的。 既要让陛下下得来台,又不能继续把咱旗人的好男儿,往瘴疫丛林里面扔,那就只能利用一下他们了。 至于日后,是剿还是收编,主动权都在我。 退一万步说,此辈地处蛮荒,至多不过几万十几万人,还能反攻回来?” 。。。。 紫禁城,紫光阁,这个始建于明正德年间的楼阁,在满清时期是作为接见外邦、番邦使者和陈列功臣像用的。 林通又被晾了十几天,终于得到了乾隆的接见。 这待遇可比历史上好多了。 历史上林通只是被叫到了北京,住在驿馆里面谁也没见到,随后便被随便赏赐了一点丝绸,就打发走了。 而这次,他不但得到了接见,还是在紫光阁这种相对私密和亲近的宫阁中,得到接见的。 乾隆皇帝正襟危坐,周围禁卫甲士林立,宫人穿梭,尽显天朝上国的威风。 林通低垂着头,眼睛看着引路小黄门的脚跟,迈着小碎步,被引导向前。 而看着远处河仙使者一身明朝衣冠,乾隆明显愣了一下神,随后眼中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本章完) 第165章 史上最精分的皇帝 第165章 史上最精分的皇帝 乾隆此人,可以说是整个满清皇帝中,活得最为拧巴的一个。 而这个拧巴,又是源于他出身和文化的相互矛盾。 怎么说呢,比起他的祖父康熙和父亲雍正,乾隆对自己的定位与他的喜好,是分裂、矛盾又模糊的。 他爷爷康麻子,对自己的定位就很准确,这位被满人吹捧的圣主,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就是来给满清这个半殖民政权,打地基的。 所以在康熙统治中国的几十年内,根基并不牢固的满清政权,算是稳稳扎下了根。 康麻子在政治上推行文字狱、满官制度。 军事上不给绿营枪炮,故意钳制把绿营搞成半残疾,散播汉人没武德,只会也只配种田等言论。 文化上裁汰府县乡私塾,使得明末遍地的乡学完全被废,几十里内都难有一个。 还大力推进繁体字教育,以此提高识字难度,把全中国人都搞成愚昧的文盲以方便统治。 如此等等,许多后世都还有遗毒的下三滥招数,都是康麻子搞出来的。 但不得不说,站在满人立场上狠毒又好用,这个麻子,绝对是中国历史上皇帝中最为阴损缺德的那一个。 而乾隆的父亲雍正,定位也很明确。 雍正眼睁睁看着康麻子搞得太过火,满汉离心,特别是下面的百姓已经开始怨恨满清统治者了,政权有了动荡的危险。 雍正立刻开始以中国皇帝自居,在很多地方故意在表面倾向汉臣和汉民,还打造勤政的人设,搞了一堆惠民政策,努力挽回民意。 不得不说,雍正也是非常成功的。 满清若是继续像康麻子时期那么狂飙下去,满人和汉奸离心离德,八旗兵成了垃圾,绿营兵也半残,国家很可能要出大问题的。 结果到了雍正手里,他又给掰回来了。这真是满清政权的气运。 不过要注意的是,雍正标榜的中国皇帝,可不是说他要去做汉人的皇帝,而是装作把汉人当满人一样对待,搞满汉一家凝聚人心而已。 当然,雍正最后也搞过火了,以至于弄出了大义觉迷录,这种自断根基的辩论赛。 而在雍正这种策略下长大的乾隆,自小学习的文化和审美,从根子上就是汉文明式的。 他读着汉家经典,学着汉家礼仪,看着汉家历史,还跟他爹两人连阴阳头都不剪,在皇宫内搞考斯普雷,假扮汉人皇帝、名士等等。 所以乾隆这个家伙,可以说是一个极为狂热的汉文明热爱者,按后世的标准,你叫他一声精汉,绝对是没问题的,可能还保守了一点。 但同时,乾隆又是个很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坐稳屁股下面位置是要靠什么。 所以他喜欢汉文化,但同时又要尽力打压汉文化。 他很清楚他应该实行什么样的政策,才能保证满人长久统治这个广袤的国家。 所以,当精神和现实走上两条南辕北辙的道路后,乾隆就开始精分了。 一方面,这家伙是整个清朝历史上对满人最好的皇帝,所有好东西都扒拉到了满人的碗里。 另一方面,他又特别热爱汉文化,他给追随永历的南明群臣列传,追加谥号,多次公开褒奖。 甚至在宋金之争中,公开站队南宋,对于岳飞这个打得他名义上祖宗四处乱窜的汉民族英雄,也颇多褒奖。 同时又编纂贰臣传,把帮助他老祖入关的洪承畴、祖可法、尚可喜、李永芳、孔有德等人全部打成贰臣,批臭批烂。 他越是喜爱汉文化,就越要打压汉文化,简直精分的不行,是以整个人的形象,在历史上都呈现出一种拧巴和扭曲的状态。 所以此时,看着林通一身道袍,头戴四方巾的潇洒模样,乾隆竟然觉得眼前一亮,有些赏心悦目。 他甚至都没让林通三跪九叩,只是让他简单叩拜,随后相当温和的问道: “闻汝在羊城时,曾言尔主在南,存伯夷叔齐之义,亦有庄舄越吟之思,应对甚为得当。 难道这河仙地处蛮荒,文教甚为兴盛? 否则不能有这等辩才。” 乾隆一点架子没有,这是他经常出现的一种状态,但又仅限于他与近臣讨论诗词书画等艺术和与欧洲传教士讨论数学、天文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乾隆虽然水平不能算顶尖,但确实很有几分儒雅文人的感觉,完全不似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和奴隶主。 林通没有答话,因为他知道,前半段是对他说的,后半段则是对身边一起陪着乾隆的文臣们说的。 果然,乾隆说完,周围的刘统勋、于敏中,服丧期满刚刚回京就被提拔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的纪昀纪晓岚等人,纷纷出言或附和,或拍马屁。 等到这些人把乾隆哄得眉开眼笑之后,林通才轻声回答:“回禀大皇帝,河仙虽在蛮荒,但民亦是天朝华民。 开埠之主玖公自立业之时,就广办学堂,修建文庙,及至去世,遗留河仙八景,文人雅士称道。 今主莫士麟公,也爱文学,常与左右诗词唱和。” “竟有此事?”乾隆大为惊讶,在他心中,下南洋的不都是些在家乡犯了事的刁民嘛,怎么河仙鄚家还知道行文教? 林通当即侃侃而谈,把河仙的景色和文教做了简单介绍。 于敏中听了,不由得一乐,“汝言过矣,吾闻河仙不过一县之地,民不过三五万,开埠不过百年,现今听来好似江南千年文华之县一般,过矣,过矣。 汝可知天朝是何等文华,千万不要问‘夜郎与汉孰大?’”乾隆身边,最喜与乾隆书画相和的皇六子永瑢也笑着说道:“兀那使者,在陛下与诸位文坛泰斗面前如此吹嘘可不好,你若拿不出来明证,可是有欺君之嫌的。” 他们将林通当成了什么呢,当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来人,一个给乾隆解闷的小丑。 乾隆也心情大好,看着林通,就像是看着一个穷人小孩拿着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白面饼子,朝着真正的大贵人炫耀今日饭食很好一般。 特别是听到‘夜郎与汉孰大’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 而此时,林通并未因为满清群臣的奚落取笑而生气,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莫子布特意让武世营特意交待他的事,可以说,基本完全说中了。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林通实在不能理解,万里之外的龙头,是如何把这禁宫秘辛知道的如此清楚的? 以至于能完全拿捏乾隆的心态。 这边,乾隆君臣父子还在哈哈大笑,连太监、宫人和内侍都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皇宫内,气氛并不像后世电视剧中那么凝重,皇帝也是人,他经常见到所有人严肃规整、一板一眼的,也会觉得压抑,也会难受。 而等到他们笑完,乾隆准备赏赐点什么打发林通走的时候,林通突然跪在地上喊道:“大皇帝,外臣所言非虚,有证在。” 乾隆此时的心情很好,因此主动开口问道:“有何为证?” “有诗为证!”林通大声回答道:“外臣请起立诵读。” 念诗嘛,自然是要站起来气势才足。 “何人所作?”皇六子永瑢代替乾隆问道。 作诗啊,那可是我皇阿玛的强项!二十四岁的永瑢一脸傲娇。 林通此时站了起来,傲然答曰:“我主五子布,文武双全,有经天纬地之才,虽尚未弱冠,但诗词一道,江南的饱学儒士也未必能胜!” “好,好大的口气。”永瑢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狂妄!” “此诗乃是前年,五公子得罪广南奸臣,有家归不得,只能于港外海船之上眺望家乡,见学堂放归,偶得佳句,全诗曰: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啊! 一旁眯着眼睛等着看笑话的于敏中,猛地瞪大了瞳孔。 刘统勋也放下手中的糕点,把身体站直。 乾隆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左右,立刻抄写下来,呈上予我。记昀,你来说说这诗如何?” 纪晓岚虽然被张国立他们在电视剧中整的挺好,看着跟寇准、包拯一般,但实际上,他就是个乾隆身边解闷的清客文人。 不过记昀的文学功底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是清代文人中的翘楚,只不过受限于朝代,没干多少人事而已。 听到乾隆点名,记昀眯着眼细细一品,摇头晃脑的说道:“此诗一句点题,二句写景,三四句使孩童纯真之气跃然纸上。 虽无任何精妙绝伦的句子,但却有另一番风味,臣读此诗,无需多想象,江南春日之景就撞入脑中。 看似平平无奇,实乃返璞归真。臣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出自尚未弱冠年轻人之手,怪哉,奇哉!” “叔子,你以为如何?”乾隆又问身边的文友于敏中,于敏中抚恤颔首。 “皇上,此诗确如纪学士所言大有返璞归真之境。臣以为就算是在盛唐,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可怜高鼎,在历史上事迹都不清楚,唯有靠这首村居名留后世,却被我莫大龙头直接给截胡了。 不过,这样也不怪莫子布,谁叫高鼎把这首诗写的这么好呢,导致这首诗,几乎是莫子布唯一能完全记住的清代诗。 永瑢在旁边摸了摸脸颊,他看出了父亲乾隆脸上也有些隐藏的尴尬。 这对父子臭味相投,脾性差不多,都是那种只能奚落别人,但是不能被别人打脸的主。 现在欣赏诗句完毕,立刻心里就不舒坦了起来。 周围满汉官员当然也清楚,很快就停止了鉴赏。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也做出一首来与此诗抗衡,这样就可以挽回一局。 但这谈何容易啊!村居这首诗,放到中国历史上也是精品,是要名留青史的,哪那么容易做出来。 十全在脑海里,飞快的把他那几万首,阿,现在可能还只有一万多首的诗回忆了一遍。 蓦然发现,比起这首诗,他的那些基本都是垃圾,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此时,林通想起了莫子布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就要再给乾隆上点强度,彻底使他折服、起了觊觎之心,然后咱们就算打窝成功了。’ 他鼓足勇气,再次大声说道:“大皇帝,我主五公子去年亦得一千古绝句,但惜乎只有两句,不能传世,听闻天朝多博学鸿儒,若能补齐,甘愿将此两句奉献出来。” 这下,不等别人说话,乾隆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好,念来听听,朕看看是什么成色,两句就敢称千古绝句。” (本章完) 第16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第16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乾隆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标签,兴趣也很广泛,但他最爱的,还是诗词。 或者说,乾隆不是爱诗词,而是想要借着诗词装逼,想要借着诗词,把自己捧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帝王神坛。 因为纵观中国历史,不管是书法还是画技,这都需要一定欣赏水平才能品味得出来的。 但是诗词,特别是自唐代大发展以来,诗词就是中国文化中的顶流。 特别,南宋、明末这种经济高度发达的时代,江南之地普通百姓都能鉴赏一二。 哪怕满清这种为了残忍统治目的,把全国识字率整到千分之五的王朝,诗词的地位依然无可动摇。 可见传播之广,影响力之大。 而此时,林通的傲气也被激发了出来,因为乾隆君臣可以讥笑他林通,可以讥笑河仙区区弹丸之地。 但是他们不能讥笑这千古绝句,不能亵渎‘文’这个字。 当即,林通缓缓踱步数次,方才感叹道:“尘世之中,何物最让人伤感?自然是时光流逝,年华老去。 前年重阳,我主被奸臣所害,只能狼狈奔逃,仓惶而还,及至家中,见父亲士麟公龙钟老态,母亲青丝变为白发,有感而发,得千古绝句。 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辞树。’ 请诸位品鉴,谁能写出与之匹配的全篇,情愿奉上。” 啪嗒,乾隆手中的粉彩茶碗,径直掉落到了地上,十全老儿激动的站了起来,口中轻轻低颂了一遍。 是啊!他多想留住年轻时的时光啊! 看着自己开始如同鸡皮的脸颊,下垂的眼袋,时常隐隐作疼的肌肉,酸软的腰肌,隐现白发的脑袋,以及早就不在的引弓射虎之力和一次就难以继续的男人底气。 乾隆从来没觉得,有哪一首诗,能如此击中他的心房,那是人类对于自己最美好日子逝去的怀念和不甘。 这两句,要是我做的该多好! 这个想法,在乾隆心里如同爬山虎一样疯狂攀爬了起来。 但突然,乾隆心中又警铃大作,杀气骤然外泄,把离他最近的永瑢都给吓了一跳。 ‘这前明遗民,好像说可以奉献出这两句千古绝句。 难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以己度人,乾隆觉得,这种级别的绝句,就是李太白一生也写不出多少。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舍得让给别人,被砍脑袋都会舍不得的! 是谁?是谁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是谁让外人知道了自己最爱诗词,喜欢用诗词包装的性格? 乾隆阴冷的环视了一圈,直到看见林通那傲然的神色,心中‘警铃’突然就不响了。 乾隆一直相信一个准则,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与利益扯上关系,金钱、地位、名利,谁也逃不开。 而很显然,这些明香人不可能给的出使自己亲近舍弃富贵,不要性命的好处。 很可能,是这个河仙使者,以及他们身后的明香人,认为没人能续上这一千古绝句,暗含挑衅。 这些该死的前明遗民,十全心里大怒,看来他们虽然被打服了,但是心里还没服。 他们还在认为,哪怕他们已经逃到了蛮荒,不得不对朝廷摇尾乞怜了,但在文化上,还是要胜一筹的。 汉人怎么了,汉人难道注定在诗词歌赋等文华上,就是要比旗人更胜一筹吗? 呃.,乾隆愣了一下,好像好像确实要更胜一筹。 这一瞬间,十全内心深处的文化自卑又开始发作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辽东老林子的出身,就是比不过人家几千年的传承。 一想到强汉盛唐,李白苏轼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乾隆就郁闷的想要嚎叫出声。 不过,这句诗,他是真的想要。 一想到丹青上可以留下了一个诗仙皇帝的称号,乾隆就浑身燥热。 紫光阁中,所有人都肃立不动,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帝显然陷入了想象之中,这时候你还敢乱看,以乾隆的脾气,反应过来后一准没你好果子吃。 而且,这些人的文化水平绝对是满清顶尖的,不是乾隆这种大专生水平可比。 刘统勋低低吟诵了一遍‘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辞树’后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明香人写的。 因为此句看似是在写父母容颜老去,颜色不再,但实际上别有洞天。 表层,是对自身遭逢厄难,只能奔逃的不平。 更深处,则隐藏着作者最想表达的含义。 朱,乃前明国姓,又有赤红兴旺之意,朱颜辞镜辞树,隐含着乃是国家灭亡之悲。 若是加上最是人间留不住这一句,那一份国破家亡、无力回天的悲凉凄怆,简直扑面而来。 如果说这两句单拆,悲伤气氛指数是一百的话,合起来起码是一万以上。 这哪是些红颜老去,这是对于家国不在的痛心,还隐含着表达坚守衣冠的决绝。 留不住也绝不忘记,朱颜(明)与世长辞,我心不改。 刘统勋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一股极致的悲伤,把他重重包裹住了。 等到乾隆自己从想象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五分钟了,但所有人的都低垂着头没敢抬起来。 十全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神态和心情已经完全恢复,这份调节能力,不得不说也是很强。 见皇帝已经回过神来,处于安全之中的刘统勋、于敏中、记昀等人才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但心中都颇有些戚戚焉,提不起精神。你说这些人无耻吗?那得怎么看,他们没食过大明的俸禄,要说他们是无耻汉奸,好像重了些。 但从汉民族来说,哪怕就是从儒家来说,他们也不能说就很干净。 对于前明,他们自然是能不沾上就不沾,可也不能说他们就对狄夷入主华夏没有一丝介怀。 莫子布抄袭王国维先生的这两句,还是相当触动这些人的。 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想来之后河仙要从满清要点什么,这些汉人大员,出于心有戚戚的同族之情,也会多少行一点方便。 当这股心照不宣吹满整个大陆之后,河仙之人到省道府县办事,也总能获得几分同情。 可以说,这是多少银钱贿赂,也带来不了的隐形好处。 眼见皇帝和大臣们谈论的兴致都不太高,首领太监吴书来与乾隆朝夕相伴,未等乾隆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即,吴书来请旨,按例赏赐林通金银、绢帛后,把他带了下去,这次的接见,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河仙如何配合满清进攻贡榜王朝,当然不可能让乾隆跟林通商量。 现在情况大体明朗,自然是乾隆召集军机处大臣、各大学士把方略制定,然后通报给林通,让林通回禀莫子布,让其照办。 商量,你个百里侯也配跟我乾隆商量! 而等林通走后,乾隆一句也没提刚才的事。 紫光阁的满汉重臣也明白,刚才发现了什么,绝对要守口如瓶,带入坟墓中。 甚至下一次遇到这绝句的时候,还要装出骤然听到,惊喜异常的表情。 因为皇帝明显就要笑纳了这一句绝句。 老奸巨猾、熟悉乾隆的刘统勋甚至知道,马上皇帝就要赏赐他们东西,用来堵嘴巴了。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明显非常兴奋的乾隆,就以今日畅谈书画相当愉快为由,一人赏赐了三十匹杭州来的顶级贡品丝绸。 众臣离开的时候,乾隆颇有深意的看了记昀一眼,还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两淮的盐务。 纪大烟袋魂都要吓掉了,因为此时,他女婿的祖父卢见曾,卷入了两淮盐案,记昀为之通风报信,牵扯其中。 大烟袋看到乾隆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通风报信的事情已经暴露,只是目前皇帝要把两淮盐案坐实,因此还没抽出手来惩治他而已。 现在看来,如果不能把这绝句补全,他能去伊犁养马,都要算缴天之幸了。 但是,记昀都有点想哭了,要把这两句艺术层次高到李太白、苏东坡这个档次的诗补全,那是何等的艰难。 他反复揣摩了几句,直觉觉得,这更像是词句,而不是诗句。 更麻烦的是,这诗隐含着国破家亡的悲怆之情,他要补,必须要隐晦的把这个情绪补出来,还要尽量悲凉有力一点。 要是补不出来这点,可以想象史书上会怎么说他纪晓岚,他自诩文才,万万不能接受被后人嘲笑。 可是,真给补上了,又很容易被人拿出来鸡蛋里挑骨头,要是给他扣上一个怀念前明的帽子,估计全家都要完蛋。 你大爷的,这一看,还他妈不如去伊犁养马呢! 。。。。 两日后,乾隆再次召集最亲近的文士品鉴了一下这两句,然后在旁人提醒下,乾隆也终于领悟到这两句诗是在写什么了。 当即,十全老儿极为感慨,在他想来,这就是文人风骨吧。 一时间什么箕子、田横、苏武的形象都扑面而来。 一百多年了,这些明香人还在不忘故国,还以诗明志,更敢拿到自己面前。 真是 真是勇气可嘉。 所谓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有清一代就不要谈文人风骨了。 但偏偏乾隆的教育又是汉文明式的,他对于文人风骨,忠臣义士天然就有向往,有这个精神需求。 但满清朝中,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丐版还是有那么点的,但完全不能满足乾隆的精神世界需要。 海东的朝鲜也有几个,但乾隆对此的反应是勃然大怒。 你们这些朝鲜棒子,祖先跟老子祖先出身仿佛,读了几本书就敢来谈风骨? 乾隆对于那些朝鲜臣子,大多嗤之以鼻,惹恼了还要狠狠惩戒,颇有种‘你他妈也配姓赵’的意味。 但林通以及背后的河仙不一样,他们是汉人,还是明之遗民,有这个资格。 所以,对于林通以及林通背后的人,抛开政治背景,乾隆还是有点好感的。 翌日,乾隆秘密下令两广总督李侍尧,让他彻查河仙背景,日后要做到严密监控,辨其忠奸。 若是确实只想做个西辽,那么经济上的要求,或可酌情满足,但不得让河仙之人长居大陆,乃至散播‘妖言’等。 枪炮、精铁、战船等军事战略物资,也不得输出半分。 五日后,随着乾隆对待河仙来人颇为和善的态度,以六阿哥永瑢为首的满清贵族,开始频繁邀请林通出席各种酒会,并允许林通在京城内自由活动。 又过了几日,乾隆下令,赐给河仙之主鄚天赐玉如意一柄,沉香拐杖一根,金丝菩提子佛珠三串,瓷器、茶叶、宫缎无算。 赐林通锦袍一套,玉带一根,并允许河仙来船返回之时,于苏杭采购瓷器、茶叶、大黄、绸缎等畅销品两船。 第二日,又再次追加赏赐铁锅三百口。 林通亲自到东安门叩谢,并立刻命人到广州通知武世营。 最上面的路终于打通,武世营可以开始贿赂惠州、嘉应州的大小官员,准备拉人下南洋了。 我好想请假啊,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本章完) 第167章 富贵还乡(二合一) 第167章 富贵还乡(二合一) 井塘寨,位在嘉应州城东北,也就是后世梅县县城东北一点。 嘉应州内的两条主要河流中,石窟溪自西北而来,在井塘汇入梅溪,由于地处两河交汇处,井塘的历史,甚至比州城还要长一点。 井塘寨其实是个总称,因为他沿河有三个寨,都自称是井塘寨。 三个寨中,居住着温、叶两姓数百人,数百年来,两姓互相混居,早已密不可分,甚至到了井塘寨内已经不能进行联姻的地步。 因为血脉,实在隔的有点近。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不那么热,也不那么潮,三叔搬了个小板凳到家门口,轻轻捶着他的老寒腿。 然后,三叔就看到了让他崩溃的一幕。 几个半大小子在梅溪的河湾处堵水,然后抓住了一条硕大的青鱼。 然后很不意外的,因为战利品的分配问题起了冲突,几个温家的孩子要大一些、壮一些,立刻把几个叶家孩子打的吱哇乱叫。 嘉应州就是这样,人多地少,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缺吃的。 从喝奶的娃娃到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所有人无时无刻不为了一口吃的而用尽全部力气。 这么大的一条青鱼,用来煮粥的话,可以供七八口人打牙祭好几天了,自然要豁出去抢。 三叔如果不是腿脚不便,抢不过的话,也早就飞身下去抢夺了。 很快,被打得满头包的叶家孩童就尖声吼叫了起来,他们死死抱着温家孩子的大腿,等待己方大人的到来。 然后,就是三叔眼前一黑的时候到了,叶家的大人在田间没回来,但是一个赶着四五只黑黑小肥猪的女孩出现了。 她身量极高,跑的极快,两条大白腿似乎都抡出残影了,那吼声,比男子还大。 小女子一个猛子扎进梅溪中,几秒钟就游到了河岸边,随后把头发一拢,用已经褪色的红绳,麻溜的扎了扎头发,手里的竹棍猛然出手。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敲击声,三四个十二三岁的温家孩子就被打的哇哇大哭。 温家孩子眼见来了猛人,也开始疯狂大叫摇人。 但几十秒后,跑过来的几个温家少年,也尽数被打翻在了地下。 “哈哈哈哈!”叶小妹仰天长笑,白生生的大腿踩在温家老大的胸膛上。 “这条青鱼,你们就把头拿走算了,肚皮肉我要拿回去给阿爹煮汤。” 刚刚眼前一黑的三叔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觉得要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但马上,他又差点气背过气去了。 原来女孩游到河对岸‘主持公道’之后,他放的小肥猪们没了看管,正快活的四处撒欢。 然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几条五黑犬,冲出来对着一头小肥猪的后腿就是一口。 猪猪的惨叫声,就像是救命的信号一般,叶小妹听了,把手从大青鱼嘴里伸进去扣住大青鱼的鱼鳃,又快速游过河。 然后扑过去一个裸绞,就把领头的大黑狗绞的两腿直抽抽。 吓得其他几条三四十斤的大狗落荒而逃,生怕惹恼了这头母老虎。 三叔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他可是这井塘寨远近闻名的老夫子啊! 虽然没有考中生员,但极擅长教书育人。 十几年内受他发蒙的蒙童中,考中生员四人,甚至还教出了一个举人。 最近在嘉应州名声大噪的石扇堡罗芳柏,也是三叔启蒙的。 当年与三叔一起发蒙的蒙童中,也出了何桐华这种捷南宫的人上人,因此三叔虽然混的惨,但名声和心气可不小。 而叶小妹,是三叔三十六岁才得的女儿,宝贝的不行。 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三叔还是让她从小就跟着自己读书习字,及至稍长,容貌姝丽,一见就是美人胚子。 三叔于是动了心思,想好好培养一下女儿,未来让她嫁到书香之家去,生个天资聪颖的外孙。 未来外孙依靠家世和自身实力连登黄甲,也算是圆三叔的夙愿,了他此生遗憾了。 但现实,很快给了三叔两个大逼兜。 他这小女儿长大后,打死也不缠足,你敢缠她的足,她就敢离家出走。 学文嘛,跟项羽一样不求甚解,反倒是对舞枪弄棒非常感兴趣。 现在已经练到同龄男子不以命相搏,肯定打不过她的地步了。 性格上,没有半点小家碧玉的感觉,吵起架来,井塘寨几十个中年妇女没一个能吵的过他的。 相貌倒还是漂亮,可是长得太高了啊,十六岁就有足足五尺二寸,三叔如今都只有女儿肩膀高了,整个井塘寨就没几个男的比她还高。 三叔绝望了,哪个书香门第会要这么一个战斗力爆棚,走路风风火火,身高比男人还高的客家大脚妇啊! 叶小妹松开了手,见大黑狗还是直直的伸着两条腿在抽抽,她满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要制服这样的猛犬,普通的棍棒根本不起作用,只有这招夹住狗腹部,胳膊勒住狗脖子最好使。 这是千百年来,山里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叶小妹马上就麻烦了,一阵阵人喊狗叫声传来,十几个挟弓持刀的黑衣人,带着十几条狗就追了过来。 刚被叶小妹打翻在地上的温家老大极为精明,他立刻爬起来就往寨子里面跑去。 在满清对民间习武都采取打压态度的现在,能挟弓持刀的人,绝不简单。 十几个风风火火的过来,看到叶小妹俏生生的站在原地,虽然身上有些脏,但不掩颜色丽。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这么高的女仔娶回去肯定没什么人愿意,但还是挺赏心悦目的,玩玩也没人会拒绝。 “女仔,你麻烦大咯,知道这是什么狗吗?是顶级的五黑犬,周公子可是了大价钱买来的。 赶紧叫你阿爸来赔钱,赔不起的话.嘿嘿嘿!” 几个狗腿子立刻就淫笑着走上前来,眼神就在叶小妹身上雷达般扫射。 叶小妹虽然泼辣,但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几个半大小子也看出来人不怀好意,主动过来挡在叶小妹身前。 远处瘦高的周公子却没有手下人这么嚣张,他经常到山里行猎,自然知道这些赣客有多不好惹,这里虽然临近州城,但民风也是非常彪悍的。 但一看到自家行猎极为好用的大黑犬,被绞的屎尿气流,心里又愤怒了起来。 而且今日是他组的局,还有广州来的朋友在场,怎么也不能输了面。 果然,正当几个广州来的不知轻重围着叶小妹调戏,殴打挡在叶小妹身前半大小子的时候。 只听得一声大吼,井塘下寨中仿佛洪水决堤一般,冲出来了五六十人。 他们男女老少都有,男人在前女人在后,男人手里举着锄头粪叉,女人手里拿着菜刀木棍,半大小子拿着竹竿削尖的竹枪。 叶小妹看到亲人来了,忽然猛地一个弹腿踢出。 顿时,离他最近,正在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男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捂着裤裆,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跟那条还躺着的大黑犬一样,开始了同步抽抽。 而这一下,就像是战斗号角一样,周公子只听到他完全听不懂的口音暴然响起,石块满天飞来。 身边的护卫们看着手里的腰刀面如土色,这玩意看着不错,但对上粪叉、鱼叉这种长武器,还是要差点。 眼看要出大问题了,周公子也顾不得许多,他命令身边一个壮汉赶紧上前,手持腰牌大吼: “此乃父母周大人公子在此,谁敢造次!” 原来这位周公子,是嘉应州知州周怀济的幼子。 本来清廷的政策,是不许地方官带妻、子上任的。 但周怀济年岁已高,年初就沉疴复发,李侍尧上报之后,特许他的儿子来近前服侍。 冲归来的叶、温两家人听到是知州的公子在此,方才止住了冲杀的脚步。 周公子等遂赶紧将广州来的豪商公子两人抢了回来,这么短短一会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了。 “妈的,你们这些刁民,问都不问就敢伤人? 好大的胆子,阿四,你去,把左营的弟兄们给调过来,反了他们了。” 感觉失了面子的不止周公子一人,还有他新收的小弟,绿营潮州镇镇标左营黄游击的长子。 嘉应州在军事上归绿营潮州镇管辖,所以这位黄公子也算是当地的大地头蛇了。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这还是现管的官,叶家和温家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周公子一见吓住了这些刁民,心里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被打的两个广州豪商公子可是他的钱袋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他们会账。 现在被打成这样,要是不能出出气,以后人家就要以为自己没本事,还能这么供着自己? “李班头,把这里的图老唤来,再让东厢堡的赵巡检把巡检司的弓兵、快手调来。凡是打了人的刁民统统锁拿。” 说完,周公子伸手指着人群中的叶小妹,“此女乃是主犯,直接押入州衙大牢!” 叶小妹在人群中脸色煞白,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阵仗,身边的井塘下寨乡亲也惊惶了起来。 他们确实凶悍,但是对上真正的官府力量,还是很畏惧的,此时也还不是后世红兵大起义的混乱时刻。 三叔瘸着老寒腿,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想用读书人的名头来要点面子。 但损了面子的周公子,毫不客气就让身边护卫把他给打到一边去了。 不多时,万安都东厢堡的巡检司弓兵,镇标左营的绿营兵都赶到了。 此时武人地位极度低下,不管是正规的绿营兵,还是作为绿营补充跟后世武警差不多的巡检司,都要在很大的程度上听从州县主官的调遣,见了也要磕头行下官之礼。因此知州公子一声令下,他们来的很快,相当的积极。 。。。。 井塘下寨一共被羁押了十多人,全部脱光了上衣跪在地上,叶小妹也被堵在了屋内。 两个头破血流的广州公子哥和那条到现在还没能站起来撒欢的大黑犬,一人三狗就堵在门口。 巡检司的弓兵和绿营兵们非常兴奋,这可是难得拿捏这些刁民的好机会,他们一到,不单是下寨的人要遭殃,整个井塘寨的都得遭殃。 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多少鱼肉百姓的机会,此时一出笼,就犹如恶狗一般。 公子这些人看不上的穷苦百姓三瓜两枣,他们可不嫌弃。 一时间井塘寨一片鸡飞狗跳,管辖井塘寨的图老四处拱手作揖,但周公子和黄游击之子看都不看他。 两个广州府来的公子哥嚎叫的震天响,眼睛却把叶小妹所在的房间盯死了。 叶宪阳和叶老六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阵仗,不是这位知州公子离谱,而是刚才叶小妹的表现,让他们觉得离谱。 叶老六在脑袋里回想了一下叶小妹彪悍的身影,只觉得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三叔家的小妹,是怎么从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坯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自己在南洋的时候还想闯进去扛了小妹就跑呢,真要是这么干,不也得像那只大黑狗一样,被裸绞的翻白眼。 “大哥,这小妹也太凶了,咱还是换个人吧。”叶老六不停地摇晃着大脑袋,他觉得不靠谱。 不过叶宪阳不这么看,他嘿嘿一笑,“我看小妹就很合适,龙头何等英雄,又是创业初期,南征北战四处要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如何能伺候这等英雄。 再说,南洋瘴疫酷热之地,小脚女人见不得大风大浪,又怎能活得下去。” 不得不说,虽然叶宪阳跟着莫子布身边不久,但还是把莫子布对女子的喜好摸清楚了的。 他知道莫大龙头喜欢健康、强壮、有英气的女子,更非常讨厌缠脚,正好客家人大多都是大脚妇,小妹这样的正合适。 而且,叶宪阳指着井塘寨发生的事情说道:“你我兄弟回乡,正愁不能一鸣惊人,如今这阵势岂不是天赐良机,解了井塘下寨的难,还怕不能声名远播?” 说罢,叶宪阳轻轻一夹马腹,带着几个族中兄弟,挎着刀剑径直朝下寨门口走去。 “是哪里来的贵人,怎的如此大动肝火,这是出了民变了吗?” 周公子回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骑着黄骠马的汉子,大摇大摆缓缓朝他驭马而来。 这黄骠马一看就不是用来拉车的挽马,而是真正用来代步的骏马,而且黄骠马的左右两侧,都挂着长长的钢刀。 黄游击之子瞳孔一缩,他是识货的,当即凑到周公子身边小声提醒道: “周兄,广东绿营是不设骑兵的,所有的战马,都由驻防旗军控制。 这些马儿,不像是普通的马,市面上的没这么高,没这么壮,倒像是旗人手里的骏马。” 一听到是旗人,周公子竟然愣住了,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旗人别说来嘉应州了,无令连广州满城都不能出,这些人应该是从什么渠道搞来了旗军战马。 不过,能从旗人那里搞到战马,不说手眼通天,那也是很有来头的了。 但不是人人都有这眼力劲,周公子专门从外都调来的巡检大人骑着他的小骡子,带着几个兵丁就迎了上去。 既能讨好知州公子,害的又不是他的乡党,巡检毫无心理负担。 可当他把腰刀抽出来的时候,一杆上好梨木为枪托,精钢为枪管的燧发手枪,就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东厢堡的人,什么时候敢来管我们丙村堡的事情了。 你区区一个巡检,未有调令你就敢擅离防区,脑袋不想要了?” 巡检一下就愣住了,随即冷汗唰唰的冒了出来。 巡检不能擅离驻地,这确实是铁律,但是现在哪还有多少人遵守,再说有知州公子在这,巡检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若是对面也是官面上的人物,捅出去了,还是够他这小小巡检喝一壶的。 巡检大人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被燧发手铳顶着头的他不敢乱动,只能咧嘴,勉强给个一个难看的笑脸。 “不知大人从何而来,本州周大人公子在此,还请给点颜面。” 后面的周公子一听,气得脸颊一抽,他是知州公子,不是知州。 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是惩治几个小民无妨,真有官面上的人物来了,事情可大可小,怎么能轻易把他的名号报出去呢? 周公子往后缩了缩,用眼神示意黄游击之子上前。 但他想多了,能在广东这种地方混绿营的,哪有傻子。 黄游击之子一看对面骑着满城出来的军马,拿着千金难买,朝廷根本就不许绿营有的燧发手铳。 顿时以为是驻防八旗里的大人物出来公干了,哪还敢上前,完全无视了周公子的眼神。 叶宪阳回来快四个月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到嘉应州,这是莫子布的指示。 必须等林通打通最高层的路,让李侍尧放下心与河仙合作之后,他们才能回乡。 不然回家拉小猫三两只根本没必要,要搞,就要趁着李侍尧甚至乾隆有求于河仙的时候,搞一票大的。 至少在今年动员几万人下南洋。 所以这四个月中,七八个被打发回来拉人头的,先是跟林通,后面则是跟着武世营。 林通和武世营见两广总督,广东巡抚,广东将军,十三行首领这样的大人物。 他们就见下面的师爷、长随、戈什哈,总算是把路子给蹚出来了。 等到乾隆赏赐鄚天赐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开始行动。 “在下久未回乡,也听得周父母乃是青天大老爷,周公子,搞出这样的阵仗,就不怕大人知晓吗?” 叶宪阳当然也调查过嘉应州的知州周怀济,虽然距离青天大老爷还是有点距离,但确实是一个比较清廉的父母官。 此时的满清,和珅还没上台,虽然吏治已经开始一泻千里了,但在广东、江浙这样的重点省份,还勉强绷得住。 周公子面色一冷,这正是他最怕的地方,要是传到父亲的耳朵里面,哪还得了。 叶宪阳收回燧发手铳,一巴掌就把面前的巡检给扇到一边去了。 然后拿着手铳枪管,在数十兵丁的注视下,把这柄手铳递给了黄游击的公子。 “叶某方从省城回来,还没来得及拜会黄大人,这柄西番英吉利国哈斯金斯自发火铳,权作见面礼。 翌日,还请令尊赏面,驾临梅楼。” 此时,这一柄燧发手铳在大陆可不便宜,甚至可以看作是身份的象征,没有一定财力,一定的渠道,根本买不到。 梅楼则是嘉应州州城最好的酒楼,中上的席面没有五两银子根本下不来,足够穷苦百姓一家五口,省吃俭用生活一年了。 黄游击之子一看这出手,再一听梅楼,又准确觉察到了这不速之客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过他们这些绿营兵的手,当即就不管什么周公子了。 之前要巴结,那是知州公子,现管。 现在来了厉害人物,谁还捧这么个江南来的雏。 “好说,好说,那黄某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禀告家父。” 说罢,黄游击公子一拍手,二十几个绿营兵不情不愿,但又很是舍不得刚到手的财物。 叶宪阳见了,潇洒的把手一甩,一锭五两银就飞出,准确落到了绿营把总的手里。 “今日慢待了,给诸位兄弟做点茶酒钱。” 绿营兵们眉开眼笑,吉祥话一套一套的,麻溜的放下了手里牵着的羊,怀里抱着的猪,还有拎着的鸡鸭,咸肉等,喜笑颜开的走了。 这些人一走,周公子就麻爪了。 他是个外地人,来嘉应州不过半年,现在绿营兵走了,巡检挨了一巴掌明显是不敢上前。 周公子突然感觉,他这知州公子的名头,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用。 叶宪阳缓缓走过去,经过跟随莫子布一起打服吉兰丹苏丹的大小头人,当上了北大年的召公院议员,又在广州城见了很多他以前都不想的达官贵人。 加上此人本来就很江湖,去了南洋,打打杀杀见得世面相当多,气势已经起来了,拿捏周公子这样的半雏,不要太轻松。 他走过去,一把推开装模作样想拦人的李班头,“周公子,听说知州大人一直在病中,朝廷特意体恤,让你来膝前尽孝。 好啊!你就是这么尽孝的? 你以为今天这事只是传到知州大人耳中,你只是被父亲训斥几句吗? 不不不!你这是在父亲病重时外出行猎,你这是不孝,大大的不孝。 我猜,要是这事传出去,制台李大人一定会遣人好好问候你的。 你是他报上去的孝子,你要是不孝,岂不是说制台大人识人不明吗?” 站在周公子身边李班头突然腿脚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 周公子则满头冷汗,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顶着一个不孝之子的名头,他这个人就完蛋了。 “哈哈哈哈!”叶宪阳仰天大笑,真是意外之喜啊! 嘉应州知州周怀济清廉古板,贿赂根本走不通,现在这位周公子,亲自把把柄递到了自己手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跪在地上,方才还四处流泪恳求的三叔愕然抬起头,他看着这个仰天大笑的壮汉,总觉得好像很熟悉。 似乎,似乎是曹塘那边小宗的二房老大,他不是去南洋求食了吗?怎么好像成了大人物了? (本章完) 第168章 金山银山在南洋 第168章 金山银山在南洋 叶宪阳很清楚,要完成他向莫子布承诺的,十个月内拉三万客家人下南洋的任务,必须要打通三个关节。 嘉应州知州,嘉应州中的绿营系统,还有取得惠州知府的默许。 首先要每月拉走三四千人,这可不是小数目。 在这个百姓进了县城都要被盘查的时代,没有主政官员的配合,难度极大。 而嘉应州的绿营系统是本地关卡、村镇、渡口的主要掌控者,他们还兼任盘查、探奸等职责。 而且广东的绿营现在还不算腐败,现今清廷的绿营腐败大多在什么地方呢,都在那种既平安无事又没什么钱的地方。 比如曾经鼎鼎大名的陕甘绿营,在西北用兵停歇后,立刻就衰败了下去。 因为此时的陕甘,正是平安无事又没钱的地方。 此外河南、山东、湖北等内地的绿营,也大多成了一滩烂泥。 但广东虽然没什么战事,但由于经常要抽调进驻民族矛盾尖锐的广西,又因为省里还有点钱。 虽然不能像广东水师那样需要给大笔贿赂才能去当兵,但基本的待遇在全国绿营中来说,也是很靠前的,对驻地的控制也还算得上靠谱。 因此不打通这个关节,就别想从绿营控制的大小口岸顺利把人拉走。 至于惠州府上下嘛,那是因为嘉应州不靠海,只能要么从潮州出海,要么从惠州出海。 而现在,郑信当王的消息已经传回潮州了,潮州那边的码头和船自己都不够用,哪有分给客家人的。 井塘寨,现在轮到周公子和两位来自广州的公子,被关押到叶小妹曾经躲藏的小黑屋里面了。 三叔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叶小妹的胳膊,叶小妹轻轻一甩,无视了父亲的担忧。 她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身高与她差不多的叶宪阳。 叶宪阳自然知道这个远房小堂妹的价值,也不赶她出去,反而就是要让小妹看看他们这些南洋回来人的实力。 周公子已经被吓住了,但那两个广州来的公子哥还没被吓住。 或者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公子哥,而是带着广东有名商号的二代。 打着公子哥的名头,实际上是精明的商人,他们接近周公子,是为了从州衙获得在梅溪沿岸采砂、采矿的特权。 大大的好处在眼前,他们自然不肯松口,这些人的消息也比周公子更灵通,不但没被吓到,竟然还在套叶宪阳的话。 而且,叶宪阳想要让他们承认今次是他们作威作福引起的民变,他们更是打死也不肯。 激起民变这事,那真是可大可小了,有人掩盖子那就是民间殴斗的小事,要是故意在这上面做文章,脑袋都保不住。 “倒是小看你们了,不过两位,认识这个东西吗?”叶宪阳摸出了一个玉雕的弥勒佛令牌。 “你是玉佛山的人?”两位‘公子哥’大惊,脸上终于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所谓玉佛山,也叫玉佛教,乃是东莞人莫信丰创立的秘密教派,他们披着白莲教的外衣,但内里其实是天地会的。 此时的洪门,在广州乃至整个广东、福建是有很大势力的,几乎每过两三年都要来闹上一场。 大者攻打县衙杀死县令,小者也要杀上十几二十人蹿出海去。 最基本的原因,还是当年满人入广东、福建的时候,因为这两地人反抗太激烈而杀人太多。 但满清政府又无法像在扬州、嘉定那样,把全部老广和褔佬杀绝。 这就留下了人数多达千万,与满清朝廷有血海深仇的余党子孙存在于民间。 特别是广东,在八旗入广州后,他们还跑马圈地,占了大片良田。 要知道整个广东,也就是珠三角算是好地方,有大量上等水田,这种地方人口密集。 七八万旗人占了三四成好田土,那被他们抢走家产的老广们,就只能四处打零工给人做活。 广东商品经济发达,能养活这么多人,所以仇恨的种子又得以延续,代代相传。 不像在河北,被圈地的农夫基本都死于了冻饿,连个给他们报仇的种子都没留下。 而这些老广世世代代带着仇恨,自然不愿意吊满清政府,满清的衙门和旗人,也无法掌控这么庞大的人群。 于是权力出现了真空,几十年来,这些底层的权力真空,几乎都被共尊洪门的黑社会给填补了。 现在还算好点的,天地会的实力只在小商贩、底层伙计、鱼市、菜市、码头工人这里面。 等到二三十年后,整个珠三角所有衙门的衙役,绿营的士兵都成了天地会成员,要给黑社会拜码头认契爷,不然他们就混不下去,那才叫可怕。 而虽然乾隆十七年(1752),莫信丰在东莞起事失败被杀,但他创立的玉佛山却没被剿灭。 到了现在,又成了珠三角天地会第一大黑帮。 这样的势力,莫子布自然不会放过,虽然这些搞社团的,没有人统合根本搞不成大事,起义肯定是别指望他们了。 但是搞情报、传递消息、散布谣言、走私紧俏货物到河仙,刺杀某些不跟河仙合作的基层军官、捕头,还是很有用的。 在收到林通对于广州天地会的分析之后,莫子布立刻把李献文手下的二号人物黄忠仝,派到了广州。 此人虽然是川人,但跟李献文之前,就是江湖大豪,如今粤语也学的相当流畅了,带兵打仗不行,联络江湖豪客还是很在行的。 就在叶宪阳从广州回嘉应州之前,黄忠仝已经跟番禺、南海、东莞、顺德、新安六县的天地会大豪歃血为盟了。 约定莫子布每年为他们提供经费五千两,一旦他们在大陆上犯事了可以往南洋跑,莫子布保证他们的身家性命和富贵。 而他们则保证,每年给莫子布走私超过两万两银子的精铁、硫磺等战略物资,并招募最少一百名石匠、木匠、纺织工等有技术的百工到河仙。 至于这些百工是真的招募的,还是他们绑票来的,莫子布不管,他只要人。 看到玉佛山的信物,两个行商公子哥蔫了,他们不怕衙役、巡检什么的,大不了就是被勒索点钱。 但是得罪了玉佛山的人,那就麻烦了,这些人是真的能要他们的命,不,还能要他们全家的命。 就珠三角这鱼龙混杂的情况,由熟悉本地地理的玉佛山党徒带路,找几个山贼海盗上岸绑几个人沉到黄浦水道里面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此时,井塘下寨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芳柏来了,芳柏来了的呼声此起彼伏。来者方面阔口,虽然穿着长衫但走进路来龙行虎步,好似一个江湖人。 而在他身后,起码数十个精壮汉子身穿劲装,手持长刀如同侍卫。 这种长刀,实际上就是宋代朴刀的延续。 把一截长柄杀猪刀或者柴刀用一根大木棍接上,这样外出的时候可以拆分以免违规,真遇到危险了装上就能变成长兵器。 有些人杰,哪怕还没有进入到他擅长的道路上,但也早已锋芒毕露了。 罗芳柏就是这样的人,十几岁时就是整个嘉应州客家少年心目中的带头大哥了。 等到现在,虽然生活相对贫困,但罗芳柏好打抱不平,处事公允,各地好汉子都愿意听他指挥。 以至于随便一挥手,就能聚集起数十人,极有声望。 要是莫子布在这,他应该就能知道为什么罗芳柏无法考中举人的原因了。 你还是个秀才就有这么大的声望,还是在广东这种有造反传统的地方,要是当了举人,有了官身那还得了! 因此只要广东巡抚,广东提学眼睛没有瞎,就不可能让罗芳柏考中举人。 叶宪阳嘿嘿一笑,“三位,还不赶紧签字画押。 告诉你们,再犹豫片刻,罗芳柏一来,我就把你们交出去,让他带着几百人把你们押到州城,那时候再求饶,可就来不及了。” 周公子一听,直接软到了地上,两个豪商公子哥也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 叶宪阳在打量着罗芳柏,罗芳柏也在打量着叶宪阳。 跟叶宪阳不知道罗芳柏是谁不同,罗芳柏还是知道叶宪阳的。 嘉应州下南洋的人现在还不多,叶宪阳家族算是先行者之一。 加上他们是在吉兰丹挖金矿的,所以故乡很多人传说,说他们挖到了金山,赚了大钱。 看着罗芳柏跑了二十里路,带了几十人来为井塘的乡亲张目,叶宪阳大为感激,同时也知道罗芳柏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这可是知州的公子,一般人碰到了躲都躲不及,罗芳柏还能大张旗鼓的来主持公道,可见确实是个有侠义气的好汉子。 而罗芳柏看到叶宪阳骑着高头大马,公然带着精钢雁翎刀,甚至还有火铳,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他虽然读书,但骨子里还是江湖大豪那一套,对叶宪阳这种生活还是很向往的。 “原来尊驾就是石扇堡的芳柏,哈哈,久闻不如一见,我在南洋,可经常听见你的大名啊!” 叶宪阳也出来打招呼了,“知州公子和闹事的几个外地佬已经被我擒住,他们愿意赔偿损失。” 罗芳柏拱了拱手,这说起来是叶家的事,只要叶宪阳办妥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出手,于是当即提醒道: “那就好,阿兄还得注意让他们签字画押,免得被反咬一口。”随即罗芳柏也有些小期待的问道: “阿兄久在南洋,如何能听得贱名,莫非是在说客气话?” 叶宪阳哈哈大笑,此时的罗芳柏两次乡试失利,已经意识到科举这条路他可能走不通了,但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内心很是迷茫,还是很在意这点名声的。 “芳柏太过自谦了,我这可不是说客气话,而是南洋有位大豪杰十分欣赏芳柏为人。” 说着,叶宪阳靠近了罗芳柏一点,低声说道:“我说的这位,可不是一般的豪杰,而是咱们汉人在南洋的一位大王。 芳柏若是有空,就在此住一晚,你我好好谈谈。” 罗芳柏惊讶的看着叶宪阳,汉人在南洋,有一位大王吗? 好像那些潮汕佬在说郑家有人成了暹罗王,可他一个潮州人,怎么会听说自己这么个客家人? 叶宪阳说到这里,也不再继续说了,因为叶家的乡亲们涌了过来。 他们看着叶宪阳的骏马、钢刀和火铳,感受着他刚刚一挥手就是五两银子的豪气,纷纷叫嚷道: “阿阳哥,听说你们在南洋挖到了金山,发大财了吧!” “大哥,听人说咱汉人只要去了响螺(暹罗),就给钱给地给妹仔是也不是?” “听说潮州郑家有人当了暹罗王,阿哥你没弄个王当一当,让咱客家也跟潮州人一样,下南洋当官当老爷呢。” 叶宪阳哈哈大笑,美的鼻涕都冒泡了,楚霸王那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绝对是至理名言。 叶宪阳被莫子布吹捧过,但他一点也没昏头,保持了相当的警惕性。 但面对亲人乡党的巴结和吹捧,他已经飘飘欲仙了,当即大手一挥: “我说有金山,你们肯定不信,金山哪是那么好发现的,但看了这个,你们就该相信了。” 叶宪阳走到他的坐骑旁,把一个褡裢扯开,里面露出了白,带着暗淡光芒的大小银锭。 罗芳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怕不得有一二百两之多。 此时乡间相当贫困,别说大锭银两了,就是成色好点的铜钱都没多少。 众人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眼睛都直了。 叶小妹巴巴的过来靠近叶宪阳,捏了捏手里已经褪色的红绳,眼睛里直冒金光。 “阿阳哥,这是多少钱啊?不得有二十两?” “二十两?哈哈哈哈!”叶宪阳大笑,“我的傻妹仔,这是二百两!” “二百两?”叶家的,温家的,罗芳柏带来的各都图汉子,集体惊叫出声,这一下,他们有些相信了,叶家人去南洋真的挖到金山了。 “三叔,你是读书人,能写会算,今日我叶宪阳富贵还乡,要请全万安都的乡亲吃饭。 你算算要多少猪羊,敞开来买,就在咱井塘开席,连吃三天!” 三叔瞪大了眼睛,“好阔气,我的侄儿,咱万安都可有三千多人,你全请,不得一两百口猪,连吃三天,你这二百两雪银可就没了!” 叶老六知道机会来了,当即拍了拍他马上的褡裢,豪气的叫道: “这算什么,三叔你尽管安排,不就是几锄头的.咳咳咳。” 叶宪阳故意拍了叶老六一巴掌,好像提醒他不要乱说的。 而这一下,直接把所有亲人乡党的心,都给吊了起来。 什么样的地方能几锄头几搞到二百两银子,南洋真的有金山银山? (本章完) 第169章 那是咱们汉人自己的王 第169章 那是咱们汉人自己的王 ‘嗝儿!’ 叶小妹吃得太多了,她感觉大肥肉都顶到喉咙了,但就是忍不住还想吃。 她非常非常喜欢那种一口下去,满是香味的油脂在嘴里爆开的感觉。 噗通! 与叶小妹一起长大的温家老大,很没形象的倒在了草垛子上,不远处太阳都落山好久了,还燃着大火把,热闹非凡。 无数过年才能看见的亲戚从各处来了,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在一起猛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白嫖的喜悦。 “阿姐,卤羊头肉可太好吃了,比什么都好吃,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温家老大摸着肚子,乡下人少油水,骤然大吃大喝肠道完全扛不住,他已经开始拉肚子了。 叶小妹看着地上的表弟,眼睛里满是羡慕,“你是男的啊!想要吃好吃的还不简单,跟着阿阳哥他们下南洋去挣就是了。 只可惜我是个女仔,不能坐船去响螺。” “对!”温家老大一下就爬了起来。 “阿姐,你去求求阿阳哥,让他带我去南洋吧,等我到金山挖到了金子,也回来请你吃肉,天天吃。” 俩个小辈在外面聊天,三叔则在屋内用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只不过两天,就了一百多两银子,而吃席的,还在赶来。 这钱虽然不是的自己的,但三叔仍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可当他伸筷子去夹专门给他炒的一盘鲜嫩羊肝,再喝一口上等娘酒的时候,又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 “三叔,快拿钱,还得加菜,长宁、武平、上杭的家门都来了。 他们可是走了一二百里路,听说咱们井塘叶家发达了来贺喜的,可不能慢待了。” 三叔帐还没算完,负责采买的厨子咚咚咚的跑了进来。 长宁指的是江西赣州府的长宁县(寻乌县)。武平和上杭两县则属于福建汀州府,位于福建和江西的交界处。 这三个地方,也是客家人聚居的大县,嘉应州的客家人就是从这些县南下的。 而这次叶宪阳回家大摆宴席闹的排场和影响非常大,这些天不但万安都的乡亲来了,其余几个都的客家人也都组团前来。 虽然三叔已经把伙食降低了两个档次,但在这些乡民眼中,仍然是非常丰盛的。 只要能跟曹塘、井塘沾点边的亲戚,都赶紧来吃喝了。 而现在江西、福建的客家家门、宗门要来人,那排场就更大了,是得加钱采买。 他赶紧对厨子说道:“州城的猪都快买光了,你去长乐、兴宁那边去买,再买三十头。 我得去找阿阳,家门来人了,怎么也要好好招待,把席面再延长几天。” 宴席上,叶老六连喝了几天的酒,这些天他得到的奉承,比他前二十几年得到的都多。 以前看不起他的长辈,笑得比谁都灿烂的给他敬酒,就为了叶老六能让自己儿孙也下南洋挖金。 少年时期暗恋的白月光,昨晚直接就钻进了他的房间,只是白月光没想到,他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了。 最后三人打了一整晚的扑克,为的也是让自己的兄弟,甚至丈夫也跟着他们下南洋。 以至于来奉承的人太多,以叶老六这样的社牛,都有些扛不住了。 而当三叔在井塘给叶宪阳打理,叶老六赚翻了的时候,叶宪阳已经离开井塘来到了州城。 他现在非常满意,因为这一百多两银子的非常值。 三天下来,不但全嘉应州的人都知道他在南洋发现了金山银山,连赣州府、汀州府的人都知道了。 比起嘉应州,这两个府的客家人更多。 特别是赣州,户籍人口就有两百万出头,实际人口起码有两百五六十万,人力资源特别充足。 特别这些县里面还有大量的溪洞蛮,也就是后世的畲族人。 在此时,经过宋末合力支持文天祥抗元,明末支持隆武帝抗清。 赣南、闽北的畲族人与客家人基本无二,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称得上一体。 唯一的不同,就是畲族人更不受官府待见,要是他们能瞬间消失,那不管是行政的府县衙门,还是管治安的绿营、巡检,估计脸都能笑烂。 而这样庞大的族群,正是叶宪阳认为可以一月拉三千人下南洋的关键。 梅楼上,叶宪阳带着罗芳柏一起,宴请了驻军镇标左营的黄游击,水口、坝头、太平乡等地的六个巡检,还有长乐、兴宁等县的吏员、班头等。 为了显示逼格,叶宪阳点了两桌合起来价值四十两的超级豪华酒宴,包下了整个梅楼的二层。 至于嘉应州的知州周怀济嘛,拿捏周公子后,叶宪阳根本就不管他了。 因为就在前几天,周知州的病情更加严重,已经起不了床,看样子很可能要因病返乡了。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周怀济在知州任上病重,抬回家乡没几个月就病逝。 而不用搞定上面的官,下面的吏员重要性就起来了。所谓铁打的吏流水的官,虽然这些人做不了大的主,但具体到方方面面,全得靠他们。 而现在,对面这些也算是官面上的人物,也知道叶宪阳身后是谁了,这家伙已经搭上了两广总督李制台和广州将军杨宁的线。 而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南洋某个华人大豪,能拉出五万大军。 据说使者在京城面见了陛下,已经受封为藩王了,朝廷都要指望着他们出兵帮助打老缅呢。 这路子,通天了! 而这正是莫子布要的效果,人嘛,从来就是喜欢一些夸张甚至爆炸性的新闻。 在半真半假的传播途中,林通在北京干了一个铜板的事,到了广东就会变成一片金叶子。 众人一直从中午喝到晚上,最后连没被邀请的州张同知,也专门从驻地松口前来,算是极大的涨了叶宪阳的面子。 最后,众人在酒桌上就达成了协议,每放一个人下南洋,叶宪阳就按照男人一两,妇女六钱的价格给他们。 至于他们内部怎么分配,那就不是叶宪阳能管的了。 听到这份厚实的报价,黄游击和几个巡检狠狠在背后瞪了张同知一眼。 玛德,这老狗鼻子可真灵,这么快就从松口跑过来了。 可不要被后世辫子戏中吃顿饭拿着大银锭付账,随便就几百两银子给骗了,现实中,白银的购买力是很强的。 而且由于古今粮食的重要性不在一个档次,白银的购买力要远远高于后世换算的一两银子等于后世七八百块钱。 就以此时的嘉应州为例,一两银子的实际购买力,至少相当于后世一千三四百块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趟十个月三万两银子左右的好处,拿到后世就相当于四千多万的纯利润。 十个月赚四千多万,每月四百多万,这是相当恐怖的好处了,所以叶宪阳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比如他前几天才掌掴了的东厢堡赵巡检,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频频向叶宪阳敬酒,欢喜的不得了。 但看着叶宪阳如此的淡定,罗芳柏感觉三观都碎了。 想来他就算辛辛苦苦考上举人,做到天也就跟张同知一样。 原本觉得这些人如在天上一般,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完全不如叶宪阳威风。 而酒宴结束后,叶宪阳就带着罗芳柏连夜赶路,来到了正在买通惠州知府的武世营这里。 在这里,罗芳柏再次看到了堂堂一府的父母官在武世营面前,也是相当和蔼,就像是个爱护后辈的长者。 罗芳柏突然觉得,天地仿佛都宽了一般,自己的出路,不全在科举啊! 但罗芳柏还是有疑问,他问武世营。 河仙莫家是粤西人,为何不去粤西拉人,反而要拉他们这些客家人下南洋。 武世营苦笑一声,“芳柏,客家是人多地少,但粤西不是。 粤西虽然地少,但人更少,能在家乡求活,谁愿意下南洋。” 这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粤西确实地少人少,以雷州府和廉州府为例,前者独享湛江在内的大雷州半岛,但人口才四十几万。 后者包括了后世广西的钦州、北海两市,人口也才不到七十万。 而嘉应州面积只有这两府加起来的六成,人口比这两府加起来还多十几万。 可以说此时,粤西是地少人也少,人地矛盾并不突出,跟如在地狱打滚的嘉应州,完全是两回事。 假的一面,则是粤西高雷廉三州的乡党,特别是廉州,也就是后世广西靠近越南的钦州、合浦、北海等市。 这地本来人就不多,要是弄下了南洋,以后等莫子布反攻北越,占领红河平原的时候,就没人响应了。 我莫大龙头可是准备在红河平原大闹特闹的,相信经过十几年的战乱,一定可以腾出大片的良田。 到了那个时候,再把莫家的乡党粤西人安插到红河平原去,至少拉十几万人过去。 这样莫子布才能在红河平原有基本盘,才能站稳跟脚搞工业化啊。 罗芳柏听完武世营和叶宪阳对莫子布的详细介绍,当然包括莫子布亲自整理的所谓怒杀奸臣之子,义救南洋各路华人的事迹,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叶宪阳说道情深处,那也是眼泪都下来了,他是真的非常感动,感谢莫子布的。 “芳柏,我们客家人苦了几百年了,终于等到一个可以接纳,不嫌弃我们穷苦蛮横的大王。 你是我们客家人的豪雄,还考什么科举啊,那不是你这等人物做的事。 不如收拾行李与我一道南下,去那广阔天地,为玄德公,为客家人乃至所有汉人,建立一个不受满人压迫的太平天国!” 罗芳柏听完,对着南面一礼,随后沉声回答道:“承蒙莫大龙头青眼,我这就回家准备。 北京城的皇帝不要我为他效命,那我罗芳柏,就去为河仙的汉人大王效命了!” (本章完) 第170章 潮州食响螺,客家食河鲜 第170章 潮州食响螺,客家食河鲜 就在林通、武世营、黄忠仝和叶宪阳各司其职的时候,南洋的形势则开始变得更加的混乱,各处都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莫子布继续在土瓦呆着,陪着缅将巴拉敏丁玩拉锯战。 也在陪着那一票自以为春天到来的孟人和克伦人首领,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些家伙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一会跟莫子布去打巴拉敏丁。 一会又表示愿意听从白象王的号令。 一会又自己内部打起来了,乱糟糟的一片。 当然这对莫子布很有利,因为这些迷雾,成功麻痹了巴拉敏丁,让他以为莫子布确实是掌握不住这些孟人。 不然,莫子布要是能掌握住这些人,没理由不来打勃固和仰光。 巴拉敏丁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莫子布占据优势还不来进攻的理由,只能认为莫子布是实力不足。 七月中,莫子布甚至还故意放纵陈建生等和孟人发生冲突,于是把大军开进到毛淡,刻意逼反了一大票孟人。 巴拉敏丁大喜,立刻率四千军渡过萨尔温江。 莫子布先用水师封锁海口,小小痛打了巴拉敏丁一下,然后装作不能固守,劫掠并纵火烧毁了毛淡后,‘仓皇’撤退。 这一串操作,让人眼缭乱,稍有不慎就要出大问题,但偏偏莫子布完成的相当好,再一次显示出了他过人的指挥能力和对麾下将士的掌控力。 对此,莫子布也只能把这归咎于天赋,穿越前他没机会尝试这些操作,只能玩玩十字军之王这种游戏聊以自慰。 但穿越过来之后,有了实操的空间,莫子布的指挥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放弃毛淡后,莫子布所部抢掠了大量财富,保守估计财货有十五万两以上,农奴超过两万人。 莫子布因此不但得到了大笔金银缓解了财政压力,还缩短了战线,缩小了防区,将大量并不坚定的孟人和克伦人给驱赶到了对面。 已经半停产的土瓦锡矿,也因为农奴的到来又恢复了生产。 现在,他用水师遮护土瓦与丹老,控制着五六千军队,只固守的话,完全没问题,甚至他离开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同时,莫子布这套操作,使得巴拉敏丁深信是他团结孟人和克伦人的策略起了作用,下缅甸的无忧也,巴拉敏丁喜不自胜的给白象王上书报喜。 出于对巴拉敏丁能力的信任,白象王也终于放下心来,不就是丢了包括丹老和土瓦在内的小丹那沙林嘛,问题不大。 等打退了满清,使满清求和之后,别说小丹那沙林,就是暹罗,也将再次被攻陷。 在暹罗,郑信调集大军,开始征讨对他威胁最大的阿迦达王胞弟贴披碧。 贴披碧自称昭披迈,派大将昭披耶室利素里耶旺砂守卫柯叻城。郑信亲率一万三千军队前来进攻。 围城两个月后,郑信军用火炮轰塌了柯叻城的城墙,随后一拥而入。 此战,郑信极为英勇,柯叻的守军战斗力并不弱,破城后还进行了残酷的巷战,郑信军几次都差点被赶出城,最后硬是靠着郑信的英勇和坚持,方才破城。 击破了昭披迈的主力后,郑信乘势东进,其余各城都是一鼓而下,昭披迈慌乱中逃入柬埔寨。 郑信立刻派使者请求鄚天赐协助逮捕,鄚天赐于是再次率军到达洞里萨湖地区,擒获昭披迈之后,交给了郑信。 华人中目前最大的两股势力,潮汕集团与粤西集团,在色敦河边的小城孔色顿会盟。 约定郑信称鄚天赐为恩兄,鄚天赐称郑信为义弟。 两人还秘密约定,未来会将金边以北,乌汶以南的广大地区,划出来建立一个以乌汶为都的国家,交给莫子布与诗诗的次子统治。 这事,对于郑莫两家都是最完美的选择,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那么美好了。 柬埔寨王匿螉噂莫名其妙就丢失了一大块领土,但他没什么实力,高王的名义也丢失了,很难翻出什么浪,所以不太重要。 但是对很多暹罗人来说,这个协议让他们觉得有些不爽,因为乌汶历来都是暹罗领土,怎么可以随便作为嫁妆呢? 而且,这个密约也还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因为它没有规定这个未来成立,以乌汶为都的国家,到底是暹罗的藩属,还是属于高王国的一部分。 而在河仙内部,鄚天赐长时间不在河仙,又以军用不足,减少了一部分给广南左营兵的上贡。 这让阮仲明以及他身后的宗室烔、宋文魁极为不满。 在这两人的支持下,左营兵开始开始频繁进入河仙城及其附属村镇,参与税收等方方面面。 这些左营兵军纪败坏,到处偷鸡摸狗甚至抢劫勒索,民怨开始不断沸腾。 同时,鉴于鄚天赐的不断坐大,嘉定镇守宗室烔和嘉定五营兵统军宋文魁,开始不断逼迫陈家。他们企图把陈家赶出嘉定周边,然后填充进其他安南人,以扩大统治地盘和人口,防止河仙有可能的反叛。 而在广南,李广才终于不那么显眼的混到了归仁城不远处的西山寨附近,开始打出自己的旗号,吸引了很多穷苦无路的广南百姓和不安分山贼土匪加入。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满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九月。 满清朝廷的诏令到达广州,大学士傅恒将要领兵出征缅甸,打响第四次清缅之战。 身在广州的两广总督李侍尧和广州将军杨宁如蒙大赦。 林通走时就说,有了河仙与暹罗的大兵作保证,傅恒一定主动出来为君分忧,如今果然实现。 两人因此在各个方面给留在广东的武世营以方便,只盼这次莫子布能帮助傅恒彻底搞定缅甸,千万不要傅恒也折戟沉沙,最后皇帝无人可用把他们填进去当替罪羊。 于是,有了这两位广东最高级别的大员开绿灯,武世营频繁出入十三行以及各级官吏署衙。 一船一船的佛山精铁,被各个洪门社团半胁迫的各种百工匠人,也开始不断南下。 同时,郑信成了暹罗王的确切消息,也终于由潮汕传到了嘉应州,这给了嘉应州的客家人极大震撼。 他们第一次发现,下南洋虽然八生二死,但一旦站稳跟脚,跟家乡过的日子,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历史上也是如此,郑信当上暹罗王的消息,极大刺激了闽粤百姓下南洋的热情。 当时,包括罗芳柏以及比他更早去往婆罗洲的戴燕国王吴元盛,都是在受到郑信事迹的鼓舞之后,才决定下南洋的。 其中吴元盛更是直接造反不成带着妻儿子女全家下南洋的,这在之前,可是很少有这种先例。 说白了,郑信和潮州人在暹罗的成功,给下南洋的汉人托了一个底。 潮州人是排外,郑信好处也确实只给潮州人。 但其他华人去了暹罗不想着当贵族,当豪商的话,他们还是很欢迎的。 毕竟华人只要下了南洋,就是一个充足的生产力,你去老老实实种地、挖矿、打鱼,他们没有理由不接纳。 而现在,郑信和莫子布两人的事迹都传了回来,立刻就引爆了舆论。 早就人多地少生存状况要爆炸的客家人,立刻把莫子布当成了一个希望。 很快,各处就流行起了顺口溜,潮州食(去)响螺,客家食(去)河鲜。 趁着这个机会,叶宪阳终于露面了,他把嘉应州程乡县三十六堡、五华县南北二厢,等等五个县厢都堡图愿意跟着他走的族长、耆老都找了过来。 这下叶宪阳明言,南洋没有什么金山银山,但是田土多,可以抓土人当农奴。 只要去了,莫大王一丁给十亩熟田,二百亩水源充足的荒地供开垦,不够还可以申请。 同时,大王署衙可以给每丁提供半年的口粮,等立稳跟脚后分三年偿还,农具、耕牛等都由署衙统一提供。 而且妇女也算一个丁口,只不过目前只允许少量下去,主要还是要男丁。 不过,叶宪阳越是这么说,下面的人越是一副懂的都懂的样子。 ‘是是是,南洋没有金山,没金山你叶宪阳下南洋七八年,回来几百两银子都不眨眼,骗鬼呢,肯定是好处都要留给自家亲戚。’ 有些人也想,自己在家,一家人都没十亩地,那就算去种地,也比在家里苦熬好。 有些不喜欢种地,也不喜欢挖矿下苦力的,则注意到了叶宪阳说的可以抓土著当农奴这事了。 到了南洋,上面大王是汉人自己人,那自己去了,不就相当于是旗人嘛。 这召集几十个好汉子,自己建一个坞堡,逮住一票土著,让他们给自己做牛做马,岂不逍遥自在。 叶宪阳就知道这些人不会信,他越是说南洋没有金山银山,这些人就会越热情,越以为他在遮掩。 到时候下了南洋,失望之余大部分人肯定还是愿意留下来种地的,不愿意种地的,要挖金矿也有,去婆罗洲。 婆罗洲上金矿极多,但都被一票华人黑社会勾结当地土王搞成了人间地狱,玄德公计划好久了好去修理他们。 正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去把婆罗洲给拿过来了,一举两得,嘿嘿! (本章完) 第171章 海船行 风云动 第171章 海船行 风云动 满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二月。 乾隆专门在太和殿搞了个拜将仪式,亲自授予傅恒敕令金印,还把自己的的甲胄赠给傅恒。 表达了对傅恒主动为君分忧的赞赏,以及击灭贡榜王朝的期望。 在此之前,乾隆已经在去年四月抽调荆州驻防八旗一千五百,成都驻防八旗一千五百,由荆州将军永瑞统帅入滇。 五月又命老将阿里衮带察哈尔正白、正红、镶黄等内蒙四千骑兵南下,主要充做弓箭手。 而这次傅恒出征,乾隆砸锅卖铁,誓要给反对他继续惩戒缅甸的大臣们看看,看看我乾隆大帝治下的八旗兵将有多勇猛。 于是,乾隆在上次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再次给傅恒抽调驻京西山健锐营一千,内外火器营两千,前锋护军两千。 又从漠北苦寒之地,快被满清整绝种的厄鲁特蒙古人里面,抽调精骑一千交给傅恒。 黑龙江将军也早已得到命令,在东北老林子中打了大半年的野,硬生生凑足了两千索伦兵。 随后,乾隆再发吉林驻防八旗一千,盛京新满洲西僰兵一千,交给傅恒。 所谓西僰兵,建国后改名锡伯,也就是后来驻扎新疆的锡伯族人。 这些也是老林子中的锡伯人,本来是要选调进驻伊犁的,乾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把在盛京(沈阳)操练的这一千人,全部交给了傅恒。 是役,乾隆几乎把他所有的能打的精兵,全部押到了牌桌上。 合计京师八旗五千,各地驻防八旗四千,东北老林子中的索伦、锡伯兵三千,内蒙古骑兵四千,外蒙古骑兵一千。 共有满蒙八旗精骑一万七千,加上现在还在滇省的一千八旗兵,合计一万八千八旗兵。 随后又令台湾镇总兵叶相德,选福建水师精兵两千到云南前线。 能打的将军中,傅恒、阿里衮、阿桂、永瑞、明亮、五福、海兰察等几乎全部出动。 文臣中,日后鼎鼎有名的大臣惠龄、刘秉恬、孙士毅等皆被派到傅恒的幕府中,为他负责后勤军需等。 此役,在乾隆看来他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但大军出发之日时,北京城哭声一片,好多人家甚至已经为出征的兄弟子侄准备好了棺材。 因为现在的情况,让北京城的旗人,不由自主想起了雍正九年(1731)年的和通泊之战。 当时,京师旗营也是全员调遣,最后落得几乎全军覆没,在京旗人家家戴孝,二十年内清廷不敢再动用驻京八旗作战。 傅恒也感到压力极为巨大,他人还没出北京城,就派侄子明德跟着林通先行南下。 三月,林通带着明德,趁着西北风,只用不到一个月就从北京赶到了广州。 李侍尧和杨宁一看出兵规模,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容有失,对林通和武世营的各项请求,除了硫磺、硝石不允以外,其余无不应允。 傅恒也非常会做人,虽然平日里他对莫子布和郑信这样的明之遗民、莠民,都不会拿正眼瞧上一下。 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害怕自己像傅尔丹那样葬送了满清元气的傅恒,极为拉的下来身段。 他亲笔写了信给郑信和鄚天赐,用词讲究,多有尊称,承诺只要二人倾力相助,那么未来一定会在北京为二人请封提供方便。 随后,明德命亲信十余人与李侍尧亲信戈什哈李与隆一起,再次下南洋,督促郑信和莫子布配合进攻。 。。。。 北大年,莫子布也趁着这个好机会,回了一趟自己的安戴封地。 在这里,鄚天赐当着伯多禄等人的面,正式决定由莫子布作为他的接班人,册封莫子布为高王世子。 至此,莫子布不单是暹罗王国拥有独立地位的南方大公,还是高王国的王储了。 这放到欧洲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一个拥有选帝侯资格的普法尔茨伯爵,同时兼任了历史上应该属于意大利王国一份子的托斯卡纳大公一样。 有了这样的身份,莫子布终于有资格派出使团前往巴黎,觐见法王路易十五,并与路易十五缔结条约,成为法兰西在东方的坚定盟友与打手了。 此时,想来刚刚在七年战争大输特输的法国,得到一个如此重要的东方盟友,法国上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而莫子布也能放下心来了一些。 因为按照历史规律,英国接下来就要开始飞速起飞了,特别是海军,很快就会称霸全球。 这样的国家,他不需要什么盟友,他需要的是狗,一个能给英国提供原材料和倾销地的狗。 当然,英国人对殖民地的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吃得满嘴是油。 但是可惜,莫子布不想当狗,更不想被急切希望打开满清大门的英国人,给顶到前面去,在东亚和东南亚当搅屎棍。 而法国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海军始终被英国压制,哪怕历史上建立了印支联邦,实力也就那样。 双方缔结盟约之后,恐怕还是法国人更需要莫子布多一些。 这样一来的话,莫子布就有了不当狗的权利,在吃一口欧洲工业能力这根肉骨头的同时,也能保持独立自主。 或者说干脆点,假如莫子布给英国人当狗。 一来英国马上就会拥有印度,河仙乃至安南的地位不可能跟印度相比,莫子布不会是得到英国向东投资最多的那个对象。 而且英国在印度有基地,有强大的海军,万一跟莫子布翻脸,莫子布应付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而法国就不一样了,他没有随便向东方投射大量的海军的能力,除了河仙外,在东方也没有其他基地。 因此他们要保证在东方的利益和支点的话,就得哄着莫子布一点。 万一双方发生矛盾,法国人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搞定莫子布,以及失去莫子布,会对法国会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只要他们这样一权衡,莫子布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不会兵戎相见,最多就是各种博弈谈判而已。 得到授权之后,莫子布为使团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 此次出使,莫子布以三哥鄚子溶为正使。 鄚子溶这一年半中,进行了还算刻苦的学习,至少法语的水平已经比莫子布还好了,几乎没有多少口音。 对西方的文化艺术,特别是法兰西的历史,也比莫子布了解的透彻。 至于中国人玩的琴棋书画,鄚子溶更是要甩莫子布五条街,加上他长得也比莫子布帅气。 可以说,现在的鄚子溶除了没有莫子布能打,不会他这一套上马管军,下马治民的本事以外,已经在各个方面都超越莫子布了。 临别之际,莫子布拉着鄚子溶的手,非常郑重的说道:“三哥,你熟读法兰西历史与科学,应当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它已经不是咱们汉人眼中的西番蛮夷,而是一个强大的正统王国了。 而咱们莫家,自祖父披荆斩棘南下以来,祖父孙三代人夙兴夜寐,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可以传承后世的基业,为我们子孙留一块太平乐土。 满清视我们为一钱汉,已经不能作为依靠,只有欧罗巴的法兰西之力,可以借用。 你去巴黎之后,一定要胆大心细,阿弟我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鄚子溶本来性格有些轻浮,但这一年多被父亲鄚天赐特训,已经沉稳了许多。 他自小就有公子哥的潜力,因此也未有什么人觉得他能成大器,此刻听到莫子布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了一样。 顿时感觉责任重大,又很有些被人信重爽感,一股原来我鄚子溶是这么厉害,这么重要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子布你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定会做好你交代之事的。” 看着鄚子溶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子布却有点想笑。 因为鄚子溶嘴里说着不负所托,但表情却是一副‘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样子。 不知道他到了欧洲后,见到那一票几百年小圈子联姻,导致的一大堆难看的要死的欧洲王族,会不会骂上三天三夜。 不过,要是鄚子溶不挑的话,欧洲民间还是不缺少美人的。 只不过呢,这个时间段欧洲正在流行梅毒。 这种病在欧洲中上层相对较少,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但民间可就相当泛滥了,特别是在水手、工人之中,去民间找小美人的话,中招的概率那可真不小,自己得好好提醒下他,至少要教一教鄚子溶怎么清楚分辨性病。 穿越前我莫大龙头在尼日利亚都敢.咳咳,靠的就是这份对各种性病极度了解的本事。 嘱咐完了鄚子溶,莫子布亲自为伯多禄奉上了一碗河仙米酒。 “神父,希望你能为我带回一份完美的盟约,这对于法兰西,明香人,以及巴黎外方教会,都至关重要。” 伯多禄一饮而尽,没有过多表态,但莫子布对他反而最是放心,因为伯多禄的未来,已经与河仙深度绑定了。 只要他能带回来一份有价值的盟约,不但可以获得在金边的传教权,在未来还可以让外方教会,成为未来巴达维亚王国的唯一宗教会。 。。。。 清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四月初二。 莫子布以鄚子溶为入法正使,林通、伯多禄为副使,王无病为副使武官,莫正存等为使团文书、参赞。 使团一共七十五人,由两艘武装商船和四艘大型商船组成,预计今年十二月之前到达巴黎。 莫子布为使团准备了大量能代表东方文化的书籍、图画、乐器以及大量明制汉服和官服、赐服等,打算趁欧洲还有中国崇拜和中国热,好好的营销一番。 。。。。 目送使团离开,鄚天赐还不能理解莫子布对使团的期望,他反而对于傅恒来信,声言要协助册封很心动。 莫子布则冷哼了一声,对鄚天赐说道:“父亲还是别太抱希望了,东虏起自山林,素行禽兽之举。 老奴、黄台吉、多尔衮、康熙,哪个不是狡诈诡变之徒。 所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咱们莫家又是广南之臣,广南头上还有个黎朝大王。 要清廷一步到位册封到我们头上,不知道要死多少莫陈两家的健儿。 况且,此次求得册封,最多就是一个高王,这有什么意义。 不如留着这份功劳,等孩儿进了顺化城,再来寻求册封,以摆脱东京(河内)黎朝大王的法理。” 鄚天赐思考良久,不得不承认莫子布说的是正确的,这才熄灭了起倾国之兵帮助满清,然后求得册封的念头。 莫子布则长叹一声,他是不可能接受满清册封的,那样的话,他就会变成跟努尔哈赤一样的人。 区别不过是努尔哈赤的子孙是从山海关入的中原,他或者他的子孙则是从镇南关入的中原。 可是,要如何摆脱这个困局,跳出现实的约束,找到一条合适且占据法理道统的高点,莫子布也没想好。 但大方向,应该是玩顺应潮流玩民族主义。 书友们,顶不住了,这几天集团要搞什么职工技能大赛,老虎天天被拉着加班练习,摸鱼时间大为减少。 不过我想了想,请假还是不太好。因此明后两天,都是一更五千字左右,每天少更了两千字上下,等我不忙了就补起来。 (本章完) 第172章 人间地狱婆罗洲 第172章 人间地狱婆罗洲 洛坤,虽然这里地处热带,但三四月间的气候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 因为三十三四度的气温对于北人来说已经算是盛夏了。 但对于南方人,特别是广东人来说,不怎么潮湿的三十三四度,绝对称得上舒适。 罗芳柏举着锄头挥汗如雨,他虽然是读书人,但对种地可不陌生,实际上中国正宗的耕读之家,都是要求读书人精通耕种的。 只不过后来,特别是晚明到清代,随着科举制度的僵化和文贵武轻的进一步加剧,产生了大量专靠研究科举的家族,读书人才开始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起来。 不过罗芳柏家只是稍好一点的自耕农,不是传统卷科举的家族,自然没有完全脱产的条件,是以他种地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芳柏,你现在可是官人了,放回咱嘉应州,那至少也是五品官,怎么能自己耕地呢?” 远处,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走了过来,他头上的辫子已经不见了,露着大大的光头,光头上几道虬筋乱窜的疤痕,更添几分凶狠。 “元盛兄弟,听说你得了玄德公的青睐,也已经被委任官职了,可喜可贺啊!” 罗芳柏哈哈笑着放下锄头走了过去,此人正是跟他一起下南洋的吴元盛。 罗芳柏家乡石扇堡和吴元盛所在东厢堡隔得不远,吴元盛为人豪爽大气,武艺高强,天生有那么点反官府的桀骜之心,在某些程度上与罗芳柏有相似之处。 在嘉应州时,罗芳柏和吴元盛也经常为应付下乡的胥吏而彼此合作,所以两人旧日也是相识。 “元盛兄弟可不要小看种地啊!”罗芳柏端着一碗茶水走过去递给吴元盛,随后指着前方开垦出来的大片良田说道: “你看此处,溪流众多,不缺引水之源,虽处于山岗,但坡度不陡,地势平坦。 更不像咱嘉应州山上尽是碎石,种地还得先清理一层石头。 好地方啊!只要稍微打理,垒砌梯田,防止雨季大水把表层肥土冲走,就得万亩良田了。” 说着,罗芳柏极为感慨,“这仅仅洛坤一个府,就至少能开垦出四百万亩的良田,这就是六个嘉应州的规模了,土地肥力还要胜过。 咱们人来的太少了,应该把赣州府、汀州府的客家人都叫来,这南洋广阔天地,大把的好处,何必困在山上苦熬。” 一说起土地,罗芳柏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 一旁的吴元盛也是,虽然他不喜欢种地,但对于土地的渴望,还是同样深深刻在了这个客家人心里。 “地方确实好,比我们家乡好多了,但这可不是轻易得来的。就说这洛坤府,那都是大王亲冒矢石,杀敌数千打下来的。” 现在下面人对于莫子布称呼非常奇妙,军中之人大多直接称呼大王或者龙头,安戴地区管政事的称呼为玄德公或者披耶。 土瓦、丹老那边,则统一称呼王子。 河仙属于鄚天赐的人则叫他五公子。义从团的欧洲人与荷兰人则叫他安戴公爵或者大公。 也难为我莫大穿越者了,能把这么多来源复杂的势力缝合在一起,还缝合的不错。 罗芳柏对吴元盛的这话很是认同,“玄德公之能,还不在能亲冒矢石打天下,还在于熟知民情,能因地制宜建立建立社团制度,真乃天纵英才。” 罗芳柏说的这个社团,不是指后世那种黑社会社团,而是有点类似人民公社。 莫子布把下南洋的客家人按八十人为一个社团进行组织,每个社团任命一个团长。 每十个社团组成一个乡团,任命一个乡老。 五个乡团组成一个县,任命一个知县。 平日里,下南洋的百姓就按照一个社团为基础开始生产生活,如何开垦荒地,建立定居点,种植粮食种类等,都进行了严格的统一管理。 同时针对南洋缺乏成熟耕牛和精铁农具的情况,将耕牛和农具都收归公家管理,以租赁的形式租给社团,由社团集体调配这些资源。 有时候甚至为了完成垦荒和耕种,会把几个、十几个社团的耕牛、农具、人力组织起来搞集中突击。 想来分配的时候,社团长、乡团老,甚至知县这一级别的为了自家人小小的徇私偏袒,那是不能避免的。 但只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莫子布就能接受。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吃饭的时间就到了,正在这片缓坡上开荒的男丁们,兴奋的一阵鬼哭狼嚎大叫。 罗芳柏和吴元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若说在南洋有什么和家乡的区别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必然就是饭食。 叶小妹笑眯了眼睛,她腿长脚大,挑着担子在这种小丘陵地区走起路来如履平地,绝对是妇人中最像男人,干活最麻利的那一个。 罗芳柏从远处看见叶小妹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的对吴元盛说道: “元盛兄弟,今天你有口福了,叶家妹仔的汤饭远近闻名,比洛坤城中王家酒楼做的还好。” 一帮子客家小伙大呼小叫的围了过去,妇人下南洋的可不多,叶小妹还长的这么漂亮,引得不少小伙直往身边凑。 不过没人敢打叶小妹的主意,因为叶小妹将来会去哪,是几乎所有客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以乡党、亲族为群体抱团的南洋,只有当莫家大王当了客家人的女婿,他们才会觉得与莫子布拉近了距离。 不然一个客家人心中的大王跟客家人没半点关系,那才是笑话呢。 饭菜果然不错,嫩黄的客家盐焗鸡,油光透亮一看就极为下饭。酿豆腐焦黄面皮上点缀着葱,颤颤巍巍的一看就相当酥嫩。 当然,这两样菜的量不多,八个人才有一盘豆腐,一只鸡,其余最多的则是各种盐煎大鱼小鱼,还有各种螺贝煮的汤。 米饭则可以管够。 远处,一个吴元盛族弟正捧着大碗,哐当哐当的刨的震天响,一口肉一口饭,吃的满足感都要溢出来了。 看着他又去飞速打饭,吴元盛忍不住了,走上去就是一脚。 “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怎么的,斯文点,别一个人把饭给吃光了。” 族弟名叫吴元章,因为干饭干的太欢乐了,竟然一直没看到吴元盛到了,这才慌忙咧嘴一笑。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婆罗洲了吗?” 不过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还在看着饭盆。 吴元盛无语了,赶紧挥了挥手,放他去干饭。 回头时候,见罗芳柏正在笑呵呵的看着,吴元盛气哼哼的说道: “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明明是猛将的身板,动起手来不下死手我都打不过他,却不愿意跟我一起,只想着在这种地。” “元章兄弟和我说过了,他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饭。现在来了洛坤,只需要种地都能吃饱饭,那他的梦想就达成了,自然想好好安顿下来。” 罗芳柏说着,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祖辈这么多代人的梦想,结果在南洋竟然能轻易的实现。 这地方,水稻随便种个三季,鸡鸭放出去不用怎么经管就能长大,海边渔获多的让人难以置信,盐更是近乎不要钱,山林中还到处都有各种能食用的水果。 可以说,只要肯种地,就没有吃不饱的,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好。 那些土著那么穷困,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上面头人压榨太狠,种地手艺太粗糙的缘故。 “芳柏,话是这么说,但人人都只种地,谁来打江山呢?”吴元盛两手一摊。 “就是好地方,才更要拿命去拼,都不给大王当兵,只想拿好处,大王再是心疼咱们这些客家人在家乡过得苦,那也不能白养着我们呀。” 可以说,此时经过满清政府残酷的压榨之后,中国百姓的要求,低得可怜。 以至于吴元盛这样还算有见识的人,也觉得莫子布组织客家人辛苦开荒,再把田地授给他们,未来田赋只按十税一来收,是在养着他们,以至于让吴元盛有点无所适从了。罗芳柏笑了笑,“吴兄,你太着急了,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他比吴元盛书读得多,自然知道,自古圣君明主在要下面人效命之前,一定会最大限度的施恩。 要老牛耕田,那也得小心伺候着不是。 吴元盛点点头,呲溜两下,一条盐煎鱼就下了肚,随后对罗芳柏说道:“罗兄,奉大王教令,明日你跟我一起,去北大年府觐见。” 。。。。 北大年府,莫子布正在看报告。 如今,距离叶宪阳等人回乡拉人不过七个月的时间,两广的官吏和黑社会一起发力,就给莫子布送来了接近四万客家人。 惠州府的官员也想挣点钱,于是也搞了一万多人假扮成客家人送到了南洋。 这些家伙还以为莫子布只要客家人呢,实际上莫子布只要是华人,管你是汉还是畲,他都不嫌弃。 只不过,他们这么卷下去,逼得莫子布已经在准备借口降低标准了。 按照如今的标准,每送一个人下南洋,莫子布要给大陆上的官吏男丁一两,健妇六钱。 虽然这个一两和六钱包括了中途提供饭食和住宿的钱,但嘉应州和惠州府的官吏精着呢。 提供的都是猪食一般的野菜粥、干菜饼,住宿就给一卷凉席打地铺,根本用不了多少钱。 但下南洋可不轻松,要是身体不行,一路上风浪颠簸,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因此移民还没出海之前,莫子布还得大鹏湾、大亚湾,海陆丰所在的红海湾把这些移民养几天。 让他们吃好,把身体养壮,没事时还要用船把他们拉到近海晃荡一圈,测试一下对海上航行的适应能力。 毕竟嘉应州不靠海,客家人现在还没太适应在海上讨生活。 这样一套走下来,现在莫子布拉一个男丁下南洋的成本,不算到了之后提供吃食什么的,基本在二两五钱到三两左右。 这小六万人光是直接支出就高达十五万两以上,哪怕是以河仙莫家每年结余三十五万两银子的财政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支出了。 而且,大陆上的人,还在以每月六七千人的规模出海。 原本莫子布给这么高的价钱,是害怕广东的满汉官员会担心华人在海外坐大,特别莫家还是明香人,他们会阻拦。 所以把价格给的高点,用高利润的衣炮弹来打垮这些满清官吏。 但现实证明,莫子布完全高估了这些官员的底线。 在全广东的官员看来,汉官明白自己只是来做官而已,谁耐烦替满人的朝廷担心未来。 就算要担心,哪轮得到你个二等汉操心这样的大事嘛,有钱不捞我脑子又没病。 而在满官看来,广东全省一千二三百万人,经济又发达,还人多地少,矛盾突出。 这到处都是不安分的汉人四处乱跑,扔出去几万人算什么,要是走个几十万才好呢,更好治理了。 是以这种情况下,广东人下南洋的速度完全震惊了莫子布。 我莫大龙头预计,这七八个月中,起码有十万以上的华人,跑到了南洋来投靠了郑信和他。 看着郑信一分钱不出,照样吸引了三四万人潮州人到南洋,且增加的还比莫子布快,莫子布羡慕坏了。 绷不住他的,终于准备降价了。 “龙头,罗芳柏来了。”还在想着用个什么招把人头费降一降,王无楚就进来通知罗芳柏到达的消息。 莫子布大喜,客家人下南洋七个月了,但其中五个月莫子布都在丹老和土瓦,后面又忙着筹备鄚子溶去法国出使的事。 是以一直没来得及接见他们,只是让李献文代替接见并安排了官职。 罗芳柏身量并不高,但长相非常正派,虽然不是朱时茂那种浓眉大眼,但他的相貌,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古朴严谨之气。 俗话说相由心生,有些人,你只看他样子,就知道他会是个忠臣义士。 罗芳柏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跟他一比,本来长得不算难看的吴元盛,就跟一个土匪似的。 历史上这两人就是好搭档,罗芳柏下南洋到婆罗洲的时候,最开始就是托庇于吴元盛的。 最后吴元盛在婆罗洲击败土著戴燕苏丹建立了戴燕王国,传四世到1870年左右,先于兰芳被荷兰人所灭,子孙被降为甲必丹。 而罗芳柏所建立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兰芳大总制国了。 不过后世很多人都没搞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罗芳柏为什么能名留青史? 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建立了共和国,实行了所谓民主的体制。 但共和议政稀奇吗?没什么稀奇的,老祖宗玩剩下的玩意而已。 罗芳柏真正伟大的地方,也是他名留青史的地方,恰恰是他的人品。 因为此时的婆罗洲,说是人间地狱一点也不为过。 这地方由于金矿多裸露于表层容易开采,因此早早吸引了大量华人到婆罗洲淘金。 按莫子布收到的情报,这地方起码有八九万华人,比河仙都多。但生存环境很差。 他们大多被掌控在与婆罗洲土著苏丹勾结的华人黑社会头目、海盗头目手中,被逼着从事极为艰苦的淘金工作。 “大王,婆罗洲上的那些家伙太不是东西了,被骗到金矿的华人,被逼着没日没夜的淘金,据说得到的八成都要被他们拿走。 病了不给医,死了就往山谷下面一扔。 而且每个到达婆罗洲的华人,都被他们哄骗逼迫签下了有高额砍头息的借款,不还完不准走,据说有人挖了十五年都没换清债务。 哪怕就是有些能还清债务有所结余的人离开时,也会被他们勾结海盗在海上拦住,钱被抢光,人被直接扔进海里。” “罪恶滔天,禽兽不如!”莫子布重重的一锤案几。 他本来还不太相信,所以派吴元盛去调查了一番,结果没想到真是如此。 这哪是婆罗洲金矿,这他妈是缅北电诈园吧! 而历史上,终结这一切的人,就是莫子布面前的罗芳柏。 罗芳柏到婆罗洲后,只用了五年时间,就铲除了残害华人的罪恶之徒,把这个比缅北电诈园还黑暗的婆罗洲,改造成了华人可以安全来淘金的乐园。 他本来可以成为最大的电诈头目,吃到婆罗洲最多的利益,但罗芳柏最后没有这么做,而是真正还了所有人一个朗朗乾坤。 在他治下的兰芳,能做到相对公平对待每个华人,至少前来淘金的不管是华人还是土著矿工,只要守规矩,都不会在金矿上受到迫害。 这才是他伟大的地方!这才是能名留青史的伟人! “芳柏,我已经收到婆罗洲华人不下二十次的求告了,但一直抽不出来手,今日幸得你们到来。 我准备让你卸任洛坤屯垦大臣,转而与元盛一起去往婆罗洲,去为婆罗洲的华人,撑起一片天,你愿意吗?” 罗芳柏长叹一声,崇拜的看着莫子布,“大王这里百废待兴,自己还要与强敌周旋,却仍然心系婆罗洲的华人,真乃季汉昭烈帝在世也。 臣罗芳柏,愿追随玄德公,效犬马之劳,为南洋华人建一太平天国。” “好!”莫子布大笑一声,“不过芳柏、元盛,你们暂时不要去婆罗洲,我最近要与缅人决战了,你们先跟着我,熟悉一下战场。 等战事完毕,我挑些人给你们,再去婆罗洲惩戒凶顽!” (本章完) 第173章 你,终将为王 第173章 你,终将为王 满清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六月初一。 就在清缅第四次战争即将打响的时候,莫子布赶到了吞武里城。 今天的吞武里城繁锦簇,才完工不久的新都,各处都挂满了珍贵的丝绸作为装饰。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白象,也一头头嘶鸣着出现在了街头。 除了百姓以外,最多的则是和尚,似乎全暹罗的僧侣都到吞武里来了。 而之所以这么多人来,是因为今天,是郑信正式加冕为暹罗王的日子。 在莫子布搞定土瓦和丹老,成功麻痹了白象王的这段时间里,郑信先后讨灭了六七股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 其中最大的两股,就是阿迦达王胞弟昭披迈和北边的披耶彭世洛。 其中昭披迈被鄚天赐擒获,送到郑信这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属于双方的心照不宣。 披耶彭世洛则在三月前被讨平,彭世洛城回到了暹罗的怀抱。 披耶彭世洛在城陷之前急火攻心病死了,少量亲族和亲信逃往了万象,依附于万象王。 至于另一位割据者拍凡和尚,他实际上并非传统的暹罗人,而是在暹罗和万象之间玩邪教的宗教人士。 手中的暹罗领土只有一小块,其余大部分属于万象王国。 拍凡和尚也不像昭披迈和披耶彭世洛那样,有强烈的与郑信争夺暹罗王位之企图,因此暂时可以不管。 是以,除了还被缅人占据的达城、甘烹碧和半独立兰纳王国以外,郑信基本上收复了阿瑜陀耶王朝的绝大部分土地,还多了莫子布拿回来的小丹那沙林地区。 可以说,凭借赶走缅军,拯救灾民,收复国土这三大功劳,郑信完全可以建立一个新王朝了。 于是,六月初一这天,在所有人的推戴下,郑信乘坐一头巨大的白象赶到王宫东侧的王室寺庙。 他按照暹罗的习俗,在释迦牟尼像之前,发誓维护佛陀在暹罗的荣光,保护每一位暹罗百姓。 然后登上由无果木制成的波罗威陀莲台,接受文武大臣、高级僧侣以及百姓们的朝贺,正式登基称王。 郑信王号‘颂律拍昭恭吞武里’ 意为至尊无上的吞武里王朝圣王。 定吞武里城为首都,改名为‘古隆吞武里室利摩诃砂巫陀罗都’ 由于吞这个词在暹罗语中,就有财富的意思,所以新都意为佛法护佑的金银财宝汇聚之都。 说实话,真的挺俗的,作为一国之都这名字听起来太粗俗直白了,但却正与暹罗百姓的文化水平匹配。 此外,郑信也正式册立了王后,诗诗的母亲,暹罗的潮州后裔豪门吴氏之女吴萱成为了王后,尊号宫銮铢武里乍。 大封功臣的第一位,仍然是莫子布。 这是一个力排众议的结果,不是没人反对,相反,反对的人很不少,但郑信还是坚持以莫子布为功臣之首。 而莫子布这个功臣之首,也绝对有底气当,郑信把他的功劳一件件摆出来之后,哪怕就是通,也没法反驳。 于是,莫子布被郑信从披耶晋爵位昭披耶,称昭披耶室利摩诃安戴。 室利摩诃是梵语的音译,室利可以翻译成大,摩诃可以翻译成有功德的,吉祥的。 合起来意为大功德大吉祥者,同时也是佛教吉祥天女的名字。不过用在莫子布这,摩诃主要还是指功劳。 同时由于在梵语文化中,室利摩诃的尊号,一般是王者才能拥有。 于是,昭披耶室利摩诃安戴,就可以翻译为功劳绝大的安戴亲王,或者大功臣安戴亲王。 册封完莫子布之后,出乎他意料的,郑信册封的下一个人,不是通,而是披耶碧武里郑敏成。 他的披耶前面,也被加上了象征王的昭。 郑信对外的解释,一是为了奖赏郑敏成的功劳,二是为了怀念、告慰郑敏成的父亲。 这位暹罗最著名的潮州纳真后裔,披耶碧武里郑泰,在对抗雍籍牙、白象王两代缅王战斗中始终冲在第一线,最后以身殉国。 但莫子布明显感觉到了,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好像是针对通的一次安排。 嗯,莫子布这么以为,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出现,已经大大改变了时间线。 历史上,洛坤王家在治下马来土著骚乱后,就一蹶不振了,华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洛坤。 留下来的这个权力真空,则被原本属于洛坤王族支系,一个从山田长政刀下逃得性命的暹罗人占据。 他趁乱从阿瑜陀耶城带着一些卫兵逃脱,回到洛坤,自称洛坤王。 也因为洛坤的重要性,郑信讨平贴披碧之后没有像现在这样去打披耶彭世洛,而是南下打洛坤。 而披耶碧武里郑敏成,就在这场战争中阴沟里翻船,作为大军主帅的他,在重重保护中非常意外的被流弹击中战死。 这个人,对于郑信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可以弥补郑信身份上的缺陷。 因为郑信实际上不能称为纳真,他是个父亲从大陆来的商人,是出身在暹罗的第一代华人。 比如昭披迈之前就以中国商人之子来称呼郑信,意在说明他不是暹罗纳真。 那什么样的是纳真呢? 得是家族已经在暹罗扎根数代,至少祖父这一辈是出身在暹罗的,最好还得是在暹罗做官的,这样有华人血统的人,才会被称为纳真。 比如郑敏成,他就是标准的父系纳真,比如通,他就是标准的母系纳真。 而郑信,他现在的身份,其实仍然是华人。 这导致了纳真集团在追随郑信上,一直有点若即若离,昭披迈麾下仍然有大量纳真拥护,就是明证。 历史上郑敏成战死之后,郑信就失去了招揽纳真效忠的一杆大旗。 加上彼时通以其能力,逐渐成为了郑信麾下文武方面都不可或缺的那个,为日后他造反,提供了人心基础。 而这个时空,郑敏成没有战死,他不但分流了大量原本投靠通的纳真,同时,他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那就是,郑敏成打仗的手艺一般般,可他出身名门,祖上五六代人都是披耶,在暹罗树大根深,有这样的家族,使得他他从小就是被当成治理地方的藩主培养的。 可以说,郑信和通两人在郑敏成面前论出身的话,前者是暴发户,后者是破落户。 郑信和通,两人都没受过系统的行政能力教育,这两人的行政能力,绑一块也不如郑敏成。 所以,现在有了郑敏成这个行政能力很强的世家子弟在,通在郑信集团中的行政地位,降低了很多。 更惨的是,在军事上,通完全不能跟bug一般的莫子布比,望其项背都做不到,只配提鞋。 悲剧的通,本来是个文武全才,可是在郑敏成和莫子布的夹击下,表现的治国理政不如郑敏成,打仗不如莫子布。 硬生生从文武双全,变成了有点似乎两方面能力都平平的感觉。 以至于现在从历史上原本的二号人物,活生生被挤到了四号。 唯一拥有的优势,就是他们家族系出古老的彭世洛王族,又是母系纳真,从出身上来说,最能为暹罗人接受。 果然,册封完了郑敏成,郑信第三个册封的才是通。 而且通并未拿到他希望的禁卫军大将职位,而是被封为具有象征意义的武沙木罕,约等于中国的太尉。 实职则是被册封为披耶柯叻,镇守刚刚被平定的,原本属于昭披迈的地盘。 莫子布看着通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心里为他默哀了一分钟。 要是之后真的被锁死在了披耶柯叻这个职位上,这家伙的未来,那就一眼能看到头了。 不过也不一定,郑信这边,能治国理政的人才还是少,虽然有了郑敏成,郑信也不大可能长期把通放在暹罗东部的高原上浪费。 。。。。登基大典完毕,郑信立刻就把莫子布给召进了王宫。 莫子布左右看了看,宫内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有些甚至连辫子都还没剪,心里立刻明白,这是郑信老家的亲戚来了。 郑敏成看到莫子布在东张西望,终于把通击败了一次的他很高兴,过来悄悄说道: “王昨天还在骂你呢。” “骂我,骂我什么?”莫子布有些不解,不过肯定不是真骂,是真骂的话,郑敏成不会这么说话。 “你派人回故国一通宣传,现在全潮州上下都知道信成为了暹罗王。 看吧,华富里姓郑的,只要身体还行几乎全来了,王正在头疼如何打发他们呢。” 莫子布恍然大悟,这骂他挨的不冤。 郑家来了这么多人不说,而且好多人连辫子都舍不得剪,看样子其实是准备来要一笔好处,还是要回潮州去的。 这对郑信来说,这样的亲族完全没有意义,反而还要威胁他本来就不充裕的财政。 不过郑信见面了,可一点没有责怪莫子布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富贵还乡,在亲族乡党面前华丽丽的装个逼,只要是人就没有能抵抗住这种诱惑的。 郑信虽然要付出大笔银钱,但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子布,快过来见见叔爷们。”郑信拉着莫子布的手,把他介绍给了一票华富里郑信的亲戚,其中甚至还有郑信的亲伯父和叔父以及姑父们。 人是真的多啊!莫子布到最后都记不住谁是谁了。 不过郑家亲戚们见到活的南洋玄德公后,那也是十分兴奋,吹捧的话给了几箩筐。 “子布,长辈们很多要回家了,你这孙女婿可得好好送一份程仪,让咱家乡人都知道你这潮州女婿,在南洋也很够威!”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郑信的话一说完,郑家的亲戚们两眼放光,吉祥话说的跟北京城的旗人一样流利了。 看着郑信‘殷切期望’的眼神,莫子布只能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打发亲戚们下去之后,郑信用手点了点莫子布的头。 “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你给钱拉人下南洋的规矩给我停了。 你个害人鬼,害得我前天竟然收到了潮州府上下官吏给我写的信,狮子大开口就要两万两。” 啊! 莫子布这才是真的惊了,我草,我大清的官员们,这不要脸只要钱的劲,也太猛了吧。 竟然敢直接写信找一个海外藩王要钱,命还要不要了? 莫子布只能说,佩服! 小小坑了莫子布一把,郑信终于觉得气顺了很多,这才与莫子布聊起了最重要的事。 现在郑信虽然成了暹罗王,但还差最后一道程序,那就是中央王朝的册封。 可不要小看这个程序,后世人好像觉得中国在东南亚没太大的威信,但那是经过满清、民国劫难后的事。 在现在,紫禁城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就是东亚乃至整个东南亚唯一的大皇帝。 虽然偶有挑战者,日本人也有天皇,安南也有大南皇帝,但那都成不了主流,甚至内部自娱自乐都有人不支持。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的郑信如果早两三年求得册封成功,通大概率不敢篡位,至少篡位了,也不敢杀害郑信。 而这个时空,没有鄚天赐给郑信下烂药,又得到了莫子布的助攻,且暹罗不像河仙。 河仙是阮氏广南国的藩臣,而阮氏广南国自己都没啥法理,法理在河内的黎朝大王手里,想要册封基本不可能。 但郑信这边好操作,只等配合满清打垮贡榜王朝,册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子布,你觉得大清这一次,能击败白象王吗?”郑信对于满清和贡榜王朝的实力对比,完全没多少把握。 他能问的,就只有莫子布,谁叫莫子布所料必中呢。 莫子布嘿嘿一笑,“岳父,在我看来,乾隆是昏了头了。缅甸那是什么地方,山高林密比咱们暹罗的瘴疫还多。 他看似调遣了全国精锐满蒙八旗,但那些习惯了北地凉爽干燥气候的北人,不等接战,就要病死大片。” 说着,莫子布来到了地图上,在扼守伊洛瓦底江险要的老官屯和新街两处要塞点了点。 “我若是白象王,必定在此两处建立坚固要塞,举全国之兵死守,哪怕死伤再重也绝不后退。 只要拖到湿热的九月十月,清军必定因为瘴疫袭击和转运困难,大大降低战斗能力。 撤兵和谈,就成了唯一的选项了。” 郑信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他点了点头,但又突然问道: “清军此次动员,至少有四万人上下,白象王上次惨胜,精兵折损四成,他还守得住吗?” “清军是有四万,但受限道路交通和滇省的粮食储备,真正能参与作战的,也就两万人上下。 以白象王的威望和新街、老官屯的险要,应该守得住。” “哈哈哈哈!”郑信大笑了起来,“这次朝廷,必须要靠我们两人了,若是没有我们,他们势必只能损兵折将后退。” 莫子布也笑了起来,这正是天赐良机,白象王要用举国之兵与清军对峙,那么郑信和莫子布就可以欢快的捅白象王菊了。 他们两应该打不过贡榜王朝的禁卫军,但是打贡榜王朝的二三线部队,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这次作战,打得好的话,不但可以狠狠从满清薅一笔羊毛,还能极大削弱贡榜王朝,从缅甸劫掠回来大笔金银财宝和奴隶,简直不要太美好。 “计将安出?子布,我已经等不及了!”郑信满脸砣红,如饮醇酒般。 “两路出击吧,岳父自领大兵北上收复达城、清迈,随后走孟鸠直捣腊戍策应清军。 我领水军自丹那沙林出发,拿下沙廉、仰光后,逆水而上,直攻阿瓦。 白象王不死,你我翁婿,不得安心啊!” 灭亡贡榜王朝是不可能的,但是弄死白象王,是有可能的。 而且莫子布说的没错,必须要弄死白象王,不然等他缓过神来,终究是个祸害。 到时候没了满清牵制贡榜王朝主力,他回头来找莫子布算账,就会极大牵扯莫子布的精力,打乱他拿下广南的计划。 郑信长吸了一口气,随后坚毅的说道:“对,必须让白象王步莽应里的后尘,若是让他活着,清军撤走之后,他必定要再次来侵。 子布,你兵力似乎单薄了些,除了陈联所部两千人以外,我把坤阿拍耶勃底的两千人也给你。” 莫子布摇了摇头,“不用,我有战船,穿梭伊洛瓦底江如履平地,士兵多了反而影响速度。 岳父此去,收复兰纳必定是场恶战,坤阿拍耶勃底的火枪手正好派上用场。 此外军费若是有些困难,我去找荷兰红毛鬼,让他们借款。” 莫子布当然不会要郑信的火枪手,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 两百不列颠火枪手,正宗的皇家禁卫军掷弹兵连,还有四百荷兰红毛火枪手,也是精兵。 至于费用嘛,莫子布答应带着他们在伊洛瓦底江平原大大的劫掠,能抢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那就太好了,不过利息还需压低一点。” 郑信脸上浮现出了喜色,他现在的财政很紧张,能得到一笔荷兰人的借款,那也是好事。 (本章完) 第174章 开打,开打 第174章 开打,开打 满清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六月初三,中缅边境。 鉴于上次侄子明瑞专由陆路进军,结果导致补给不畅,缅军也可以专注陆上防御,导致大军败北的教训。 傅恒与清军众将商议之后,决定顺水而下,大军分三路。 一路主力一万二千人走后世密支那一带,清剿伊洛瓦底江以西投靠了缅军的土司。 然后顺势而下,先拿下白象王的老家木梳,再从侧翼攻击阿瓦。 一路偏师八千人在伊洛瓦底江上游造战船,等战船建好后,顺水而下,并囤积军粮以为保障。 一路偏师六千人走耿马土司领地,先拿下贡榜王朝在缅北的盟友木邦土司。 随后这两路偏师夹击新街和老官屯,拿下了这个伊洛瓦底江上游最关键的水路要冲,水陆并进直打阿瓦。 最后三路大军会师阿瓦城下,消灭贡榜王朝。 可以说,经过三次战败之后,满清终于开始重视贡榜王朝这个对手了。 傅恒这个安排,显示了他作为大军主帅对敌我态势有较为清楚的认识,特别是两军的战力对比方面。 傅恒并未因为明瑞的战败,就过高估计缅军战斗力。 反而清晰的认识到了缅军战力并不强,但交通、气候、补给才是大问题。 这次乾隆抽调了全国的精兵给傅恒,也使得他看似三路出击,但这三路,不管是哪一路,都有单独击败贡榜王朝的实力,并不会因为分兵被各个击破。 所以,三路出击的策略是正确的,只要有一路成功,贡榜王朝就要崩。 但,傅恒的英明也就仅止于此了,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在经过三次丢脸之后,整个滇西、滇南的土司中,有大量的人投靠了贡榜王朝。 使得清军还在野牛坝等地造船、造炮的时候,他们的作战计划就已经暴露了。 同时,傅恒也缺少对缅甸境内情况的实地调研。 他主力西路军这一路,道路交通是本地人看了都要鬼见愁,根本不可能通过大军。 是以,七月中,傅恒亲自率主力一万两千人西进,拿下几个投靠了贡榜王朝的土司之后,立刻就傻眼了。 上万人在江心坡、野人山这些密林中东闯西撞,要不是本地向导给力,差点就没走过来。 这导致原本计划六月底就到孟养(密支那)的西路主力,结果足足迟到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光是运输军粮的骡马就摔死、病死了上万匹。 且这些骡马上都是驮着粮食,每摔死一个骡子,就表示一兵至少十五天的口粮没了。 而过了密支那后,道路更加艰难。 于是傅恒只能放弃了这条路,与众将商议后,直接向东插到新街去,与中路偏师汇合,走这里南下吧。 同一时间,清军东路的偏师进展倒是很顺利,只不过后世这块属于佤邦的区域,已经在三次清缅战争中几乎被打成废墟了。 清军没取得多少战果,沿途还要设立兵站,整的士卒疲惫不已。 现在好了,本来是三路进兵,在阿瓦城下会合。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之后,变成了都在新街、老官屯一带会合,还是跟明瑞一样,只能一路南下。 当然,犯傻的不止傅恒一个,白象王也开始秀操作了。 这次战争对于白象王来说,也是基本开了全地图的。 他本来也在新街和老官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一等清军不来,二等清军不来。 每日就看着新街北面的清军,大炮、战船哗啦啦的造。 白象王和缅军将领不由得升起一个疑惑,会不会是清军上次精兵的损失也很惨重,导致他们行军跟不上,或者连东西两面的土司都很难击败。 这样的话,对面清军只有八千,那我是不是可以用重兵主动出击? 只要击败这路清军,烧毁他们的战舰,熔化他们的大炮,这一仗不就打赢了嘛。 于是,八月初,白象王命马哈.希哈修亚,梯诃波底,登贾.敏康三将率一万七千大军水陆并进,主动挑战清军。 清军诸将是满清老将阿里衮,一看哟嚯,还有这好事,赶紧命令全军乘坐刚造好的战舰顺流而下。 双方在一处两江交汇口相遇。 缅军八千先锋精兵先列阵,火枪手居中列阵,两翼以长枪兵守护,内藏骑兵与象兵。 清军悍将阿桂率四千人到达,见缅军列阵完毕那是丝毫不带怕的,立刻命全军压上。 清军以两千蒙古弓箭手和一千内外火器营鸟枪手为中军,主动前出求战。 而缅军在上次大战中,火枪手损失惨重,特别是失去了战斗力最强的欧洲奴隶火枪手,让他们的战斗力下降的非常厉害。 剩下的这些垃圾火枪手,四千燧发枪对阵两千满清弓箭手和一千鸟枪手,竟然被清军打的抬不起头来。 阿桂则亲自领骑兵在两翼骚扰,不断引诱掩护侧翼的缅军火枪手和火炮开火。而正面清军的火枪手,虽然在燧发枪和火炮的打击下死伤惨重,但仍然不退后。 逼得缅军先锋将军登贾.敏康,不得不冒险选择命骑兵从阵中出击,去压迫清军的中军。 结果他刚刚变阵,人马稍微一混乱,阿桂就竖起冲锋的大旗,一千八旗骑兵发力猛冲。 登贾.敏康本来是想用侧翼的长枪手和火炮来顶住清军的骑兵,结果清军骑兵选的时机极为恰当。 看着漫山遍野的八旗彩甲骑兵冲来,缅军骑兵则开始犹豫,他们有些不想出去,万一被清军骑兵逮住,哪还有命在。 就是这么一耽搁,阵线没让出来,缅军长枪手没有完全到位,清军骑兵直接以雷霆般的速度撞了进来。 这一下,清军骑兵,连带着缅军长枪手和骑兵一起给冲散了。 缅军骑兵的战马被吓炸了毛,反而成了清军骑兵的前驱,开始践踏自己的阵线。 远处,阿里衮指挥的清军步兵见骑兵已经陷阵,他们也不引弓放枪了,立刻集体手持长枪大刀冲了过来。 而缅军,其实早就被清军打怕了,登贾.敏康稍微一混乱,军队就失去了指挥,建制完全失灵。 半个小时后,缅军死伤六七百,全军崩溃。 马哈.希哈修亚见状,赶紧命水军向前,希望在江边接应溃退的登贾.敏康。 但此时,哈国兴和叶相德两人,早已在河湾转角处架设好了大炮,缅军水师刚转过湾,就被清军集火,被打沉十三艘大型战船。 台湾镇总兵叶相德见缅军舰队大乱,立刻抽刀命令麾下的福建水师两千精兵出击。 缅水军刚被炮轰猛轰,哪还有抵抗的能力。 其中某福建水师水兵,独自一人跳帮到缅军小船上,缅水兵竟然大惊失色不能应对。 被这福佬一人砍死数人,其余二十余人宁愿往江中跳,也不敢返身接战。 登贾.敏康是打游击出身,眼看水军也败,立刻带领心腹拔腿就跑。 主帅马哈.希哈修亚手里还有九千人,本可以一战,但考虑一下后,也选择了撤兵。 此战,清军以偏师击败缅军主力,缅军战死、溺死两千余,伤者数千,大小战船损失超过五十艘,缅将宾雅德诺等数员将领战死。 白象王吓得菊一凉,赶紧命王弟到新街、老官屯督战,严令任何人不准出战,只准固守。 清军经此一战,士气愈发高昂,而缅军的表现,实际上远不如与明瑞对阵时期。 也侧面证明了,他们的精锐在第三次清缅战争中损失确实很严重。 甚为可惜的是,就在缅军战败十几天后,傅恒的先头部队也出现在伊洛瓦底江西岸。 若是他早来一点,估计能把缅军这一万七千主力给堵住,真要这些人没了,贡榜王朝就全部完蛋了。 。。。。 毛淡,巴拉敏丁拿着手里他收到的密信,眉头皱成了一个几字。 这封密信,是白象王安插在谬乌城的内应发出来的。 只说了一件事,谬乌城的普兰王与土瓦的莫子布约定,将在月底合谋袭击仰光。 不过巴拉敏丁皱眉的原因,不是他很难应付这种局面,而是他有点怀疑真假。 在巴拉敏丁看来,阿拉干的普兰王没有必要参与到这些烂事中来。 目前的贡榜王朝看起来还是很辉煌鼎盛的,普兰王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或者有这么失智? 不过马上,巴拉敏丁就不再怀疑了,因为他安排的巡逻水师,观察到了丹老暹罗水师的大规模调动,预计人数,不会少于六千。 巴拉敏丁立刻把副将敏哈找了过来,对他说道: “贼众至多不过九千,兵少而精,猥集于丹老、土瓦极难征讨,今天赐良机,我意让你固守仰光。 仰光城池坚固,我给你一千本兵,一千孟人,你守住三个月,我必破贼而还,到时候勃固之地无忧也。” 巴拉敏丁的意思,是让敏哈去固守有坚城利炮的仰光,他则带领主力主动出击去打土瓦。 敏哈看着巴拉敏丁,有些迟疑的问道:“以目前的态势,大将镇守毛淡各族安泰,暹罗贼前番劫掠毛淡又失了人心,何必冒险出动出击。 再说了,万一这是陷阱呢?” 巴拉敏丁再次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因为暹罗人无法指挥普兰王。 再说就算是陷阱,他们已经走了六千人,没那么容易又调回来。” 当然,巴拉敏丁没说最真实的原因,那就是白象王在缅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已经下令,让巴拉敏丁做好冒险北返的准备了。 但巴拉敏丁舍不得,这下缅甸是在他稳住的,这就是他功劳的具体体现,万一撤走,他的辛苦就白费了。 而且,他的族人已经在这八九个月中在毛淡附近占据了大片良田,要是他撤走了,这些族人怎么办? 所以巴拉敏丁非常希望能在白象王命令下达前,解决土瓦的暹罗人。 (本章完) 第175章 极致的混乱 第175章 极致的混乱 土瓦城北三十公里处,这是莫子布为巴拉敏丁设定的葬身之所。 解决了他,莫子布才能毫无顾忌的沿着伊洛瓦底江北上。 巴拉敏丁没有想到的是,莫子布针对他一切的谋划,都可以说是阳谋。 算中的,就是巴拉敏丁无法舍弃他的族人,以及他族人占据的毛淡九十万亩良田。 这可是笔极大的财富,不是罗芳柏口中洛坤府那种还需要养两三年,才能变成肥田的良田,而是真正可以亩产六百斤以上的好田土。 这样的财富,没人舍得丢弃,巴拉敏丁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莫子布只需略施小计,巴拉敏丁就会上当。 不是这计谋多精妙,而是巴拉敏丁不得不上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而且从实际情况来说,巴拉敏丁以为莫子布无法调动普兰王,但他完全没想到。 普兰王不但是莫子布一手扶上位的,他还帮助普兰王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搭上了线。 就如同莫子布之前分析的那样,做带英的盟友,是件很危险的事,你会充分感受到它的大缺大德。 但是你要死心塌地给它当狗,国家人民虽然要遭难,但当狗的买办家族,还是可以过得不错的。 普兰王被白象王吓破了胆,又被莫子布给架到了火上烤,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天天钻研着如何给不列颠人当狗。 达成了这个目标,他就能离开与白象王近在咫尺的谬乌,到更加安全的吉大港去当王。 所以,莫子布可能确实指挥不动普兰王,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可以。 莫子布也确实调派了差不多六千人去仰光,由李献文指挥,已经在装模作样进攻仰光了。 但这六千人并非莫子布麾下的精兵,没有这些人,莫子布也有信心击败巴拉敏丁。 因为巴拉敏丁手里的士兵,基本都是贡榜王朝的封臣之军,算是二流。 白象王要是敢把禁军派五千到巴拉敏丁手里,那他就一定守不住新街和老官屯,所以莫子布可以放心来打。 “亲王殿下,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协助进攻吗?”莫子布身边,站着两个身穿蓝色镶白边西式军服的军将。 这是英国皇家27掷弹兵连的格林上尉,以及巴达维亚荷兰陆军第三团少校马尔科。 这两人分别带来了两百掷弹兵和三百五十名燧发枪手以及一个小小的炮兵连。 “两位绅士,这不过是前菜而已,你们远道而来,还请先休息一下。”莫子布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假笑,然后策马下去指挥了。 为了干掉巴拉敏丁,莫子布亲自挑选了两千四百人,这几乎就是莫子布目前最核心的武力了。 而巴拉敏丁带来的缅军有四千上下,其余都是孟、克伦等族的的杂兵,看起来有一万三千人以上,但能打的不知道有没有三千。 当然,若是英国人和荷兰人愿意助战,莫子布是很愿意的,但他不会主动要求他们作战。 道理很简单,若是从现在开始让这些欧洲人觉得你要依靠他,那以后就很难调和了。 要知道莫子布此次出战,给予满清希望,让傅恒等人都病死在缅甸固然重要,劫掠的收益那也不小。 要是现在不能让英国人和荷兰人知道他们就是来打辅助的,以后分配利益的时候,一定压不住他们。 。。。。 整个丹那沙林地区的地形,就是靠着海岸的一长条,东面是高大的比劳山脉,西面是安达曼海,丹那沙林地区就夹在这山海之间。 这条陆地相当平坦,偶有一些丘陵都不高,天然不具备伏击的可能性,因此莫子布直接准备跟巴拉敏丁打一场堂堂之战。 巴拉敏丁率领一万三千大军越往土瓦赶,就越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一路来,实在太安静了,本该是双方犬牙交错控制区的地盘上,已经完全看不到效忠土瓦的孟人和克伦人的身影了。 等到达这个叫做泽迪的小城时,四周仍然死寂一片,唯一的活人,就是一个被吊在泽迪城门,且堵住了嘴巴的人。 巴拉敏丁命人将其放下来一看,赫然发现是他派出去的斥候之人。 斥候已经奄奄一息,哪怕被取下了堵住嘴巴的布团,仍然只是指了指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将,他的舌头已经全被切掉了,难怪连嘴里的布团都没法吐出来。”侍卫低声说道。 巴拉敏丁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忽然看见布团上有字,捡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上面只有一行字。 ‘明日清晨,我将以两千人击败你。’ “暹罗小儿太猖狂了,大将,明日抓到他后,一定要让他尝尝万蛇噬身的痛苦。” 缅军将官们立刻就愤怒了起来,巴拉敏丁缓缓把布团收进口袋里。 “将军们,明天将用这个布团,盖到那暹罗小儿的面上。” 清晨,旭日还未升起,天边群山后面,隐隐一阵金光。 莫子布命河仙团在左,义从团在右,自领军官教导团六百人为中军。 这是一个鹤翼阵,两翼兵强马壮,中军反而较为脆弱,主打一个钳形攻势。 关键就在于是对面打垮中军快,还是自己两翼包夹快。 巴拉敏丁也是宿将,在远处看见莫子布布阵,立刻气得不行。对面真就来了两千多人不说,还摆出了这么个鹤翼阵,这是故意把弱点暴露出来,就赌他巴拉敏丁打不穿是吧。 “敏敏脱,我给你四千人,两千本兵,两千谋波瓦勇士,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你砍倒对面主帅的旗帜。” 巴拉敏丁被昨天羞辱,又被今天刺激,虽然他感觉到了莫子布很可能是故意引诱他的到这里决战。 但无所谓,己方六倍于敌,巴拉敏丁不认为自己会输。 上午九点,缅将敏敏脱以五千人为精兵,猥集到中路,径直朝莫子布的中军而来。 同时,巴拉敏丁背靠拥有一些木栅栏的泽迪小城,将剩下的八千人呈扇形布置,等着莫子布的两翼的一千八百人过来打。 在莫子布的刻意刺激下,双方主帅都摆出了死斗的架势。 就看是敏敏脱先击穿位于山包上的莫子布。还是陈光耀、陈联先击破背靠泽迪城的巴拉敏丁。 莫子布得意的一笑,经过三年的发展,他的炮兵,已经是南洋非常有战斗力的炮兵,心心念念的霰弹也已经装备,是时候让他们大显神威了。 眼见缅军列阵大呼小叫而来,莫子布把手一挥,“命王无楚、李全率猎兵上前,先给缅人一点厉害瞧瞧。” 此时的轻步兵还被称为猎兵,听起来牛皮哄哄的,莫子布自然要组织一支。 不过受限于此时线膛枪的落后,特别是装填上,不是高手连一分钟一发都做不到,因此猎兵人数并不多,也就四十多人。 王无病和李全得令,各领二十人,手持莫子布从巴达维亚采购的米宁前装线膛枪上前。 缅军的训练并不到位,作为二流军队,也只装备了不到三成的燧发枪,于是敏敏脱就把燧发枪手放到了最前面。 同时,这些燧发枪手的训练要多一些,勉强能出走整齐的队列,他们在最前面,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队形。 但是因为要严整队形,缅军在咚咚的鼓声中,每走十几步,就需要停下了整队,不然军阵就会开始散乱。 而此时,正是火炮发挥的最好时候,莫子布集中了十五门野战炮,前五后十布置。 炮弹落点都是经过了精心实验的,绝不会有两发炮弹落到相近区域的事情发生。 让.雅克上卫已经晋升为少校了,他指挥着莫子布的全部炮兵,看到对面缅军走十几步停一停的样子后,立刻命令将所有的火炮,瞄准中路进行轰击。 呼啸的炮弹,不断砸到缅军阵中,缺少野战炮的他们,无法在行进途中获得火炮的支援。 那些被大象拖过来的老旧笨重大炮,只能在莫子布军上前的时候开始轰击。 而莫子布的野战炮,则可以在战场四处机动,非常凶狠。 缅军中军受到了重点照顾,到处都是呜呜旋转的炮弹在人群中乱蹦乱跳。 不断有人哭嚎着倒下,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从完整的变得残缺。 不过缅军五千人阵线非常长,中间部分受到了猛轰,两翼却基本相安无事。 在大炮的猛轰下,包括军官也有些心惊胆战,渐渐地缅军开始脱节。 等他们冒着炮火从三百多米左右走到两百米的时候,中间已经承受不住伤亡溃退了下去。 两翼却还是完整的,但队形已经散乱,闹哄哄的还在向前。 王无病和李全的猎兵此时已经到位,在两百米这个安全位置上,他们枪弹如雨,每一轮射击,都要带走七八人。 一个缅军军官带着缅式高帽,正在督促士兵们上前,砰一声,他的天灵盖随着军帽一起被开了瓢。 周围的士兵集体颤抖了一下,另一个军官立刻怒吼着接替了上前。 但下一秒,一颗铅弹带着轻微的嗡鸣,猛地钻进了替补军官胸口。 他难以置信的伸出左手一摸,鲜红的血液从他指尖滴滴答答落下。 当啷! 右手的军刀猛然掉落,替补军官摇晃了两下,他似乎是想转身往后跑,但终是无力的扑倒在了地上。 士兵一看军官死光了,立刻转身就跑,生怕多呆一会。 但他们没跑多远,在队形外面游弋的督战队立刻注意到了他们,提着刀就怒吼着跑了过来。 这些转身逃跑的家伙,赶紧猛地止住脚步,就近加入了身边的队列中。 然后,旁边的队伍更加臃肿了,本来能控制手下的军官被这些家伙一挤,茫然的朝四处一看。 草! 周围全是些惊恐的熟悉又陌生面孔,自己的兵,则在远处若隐若现。 忽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吼叫,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 军官急的四处乱看,可是升腾的烟雾遮蔽了他的视线,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阻碍了他的听力。 他听不到来自更高级军官的命令,也无法对自己的士兵下达命令,更看不清楚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敌人到底是上来了,还是没上来? “冲啊!冲上去啊!”又是一阵吼叫。 在这种人浪的蛊惑下,军官看了看两边基本不太认识的士兵,也只能无奈的举起刀,跟着大喊了一声: “冲啊!冲上去!” 嗯,大家都这么喊,一定是距离敌人很近了。 (本章完) 第176章 绅士们,那头恐怖的白象开始虚弱了 第176章 绅士们,那头恐怖的白象开始虚弱了 有时候大多数人做出的决定,并不意味就代表着正确。 就比如现在,缅军士兵在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中,冲出他们自己制造的烟雾时,猛然发现。 冲的太早了。 原来,自己早在一百米左右就已经开火了,现在嚎叫着跑了一路,距离敌军仍然有六七十米。 什么?六七十米! 识货的当即小腿肚子一阵抽筋,这个距离上,挨上一发,那可真是佛祖也救不得了。 ‘聪明’的人立刻开始了小动作,嘴里喊的震天响,脚抬得老高,但就还是没上前多少距离。 大多数人则上头了,在身边同袍的怒吼声的鼓舞中,他们迅猛的撞到了河仙团士兵的枪口上。 ‘轰!’气浪将火药点燃升腾出的烟雾,都向前推了那么一截,缅军立刻栽倒了一大片。 昆仑山堂的军官们严厉盯着每个士兵,确保前后四排的士兵都开了火。 “四十米!”阵线外面,专门负责测距的哨兵大喊了起来。 位于队伍两侧的军官听到喊声,立刻开始用更大的声音重复。 “四十米!”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也开始跟着小声重复,提醒同袍没到四十米千万不要开枪,同时手上的装填一刻未停。 四十米到了,哨兵猛地敲响手中的铜锣,嘴里开始开始大喊: “风,风,风!” 这是昆仑山堂的规矩,临敌射击三呼风,临敌肉搏三呼虎。 听到测距哨兵提醒敌军马上到四十米,军官们立刻抽出指挥刀,扫视了自己这一排的所有士兵,查看全员的装填情况。 看到所有人都装填完毕,斜举着燧发枪后,才猛地把左手的红色小旗一挥。 “开火!” 四十米已经很近了,因此排枪的威力相当巨大。 混乱着冲过来的缅军被四十米上四轮排枪猛轰,十几秒的时间倒下了两百多人,军心根本没法维持,惨叫着就溃退了下去。 我草,这么打下去要完蛋啊! 敏敏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从对面的暹罗军身上,看到了辛骠信西番火枪手的气质。 他妈的,这一定是暹罗人的禁卫军来了,这么冷静地在四十米上齐射,根本就没多少人能做得到。 敏敏脱已经有点怂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家在毛淡城外的十几万亩良田,他马上把升起的一点小小胆怯排出体外。 不过不能这么打了,敏敏脱命令副官继续指挥,他则来到了后面,看着四五百个一直没有上场的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些人,不是敏敏脱的族人,就是主帅巴拉敏丁从东吁城带来的勇士。 他们这些人,最少的也在毛淡获得了一千亩的土地,是巴拉敏丁到毛淡后,受益最大的人群。 “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们知道暹罗人一旦到达毛淡,我们会失去什么。 我让谋波瓦人再冲一次,然后就轮到你们上了。” 敏敏吞沉声说道,随后指着一个腰间插着四把刀的壮汉。 “芒保你负责指挥,混在人群中,我看对面暹罗人喜欢到四十米左右再放枪,你们等他们一轮放完,立刻猛冲过去,把所有敌人都砍杀掉!” 战场上,战斗还在继续,缅军的第二次冲击非常虎头蛇尾,几千人组成七八个大小方阵,接战不过半个小时就先后退了下去。 很快,敏敏脱精心安排的第三次攻击开始了。 莫子布在山岗上来来回策马观察,战场上黑火药产生的烟雾太多了,他也有些看不清情况。 就在此时,一股清风自海面吹过,几块巨大的黑雾被吹散开来,莫子布举着望远镜,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哼,想的挺美,在杂兵后面藏着精锐,想用肉搏来击退我,你以为你是拿破仑的老近卫军吗?” 莫子布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令旗丢给身边的传令兵。 “命令雅克少校给大炮上刺刀,把霰弹都带上,给他们尝尝厉害。 光祖,你带着重火枪手上前去,掩护炮兵。” 芒保等人确如莫子布预料的那样,他们连火枪都没带,躲在大量炮灰身后。 一边催促炮灰不断向莫子布所在的山包进攻,一边准备在四十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冲锋。 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昆仑山堂士兵会在连续四轮排枪后,有一个小小的间歇期,这就是他们冲上去的最好时机。 而在战场上,打退缅军两拨冲击之后,昆仑山堂的士兵其实也到了一个临界点。 差不多每个士兵,都打出去了六到八发子弹。 这个时候开枪,可不是后世那种扣动扳机就行,而是要经过一系列动作。 加上莫子布兵工厂自产的黑火药有些不过关,从材料到技术上都与英法荷的有差距,也比不上满清的。 是以昆仑山堂的黑火药燃烧并不是非常充分,残留的渣滓也挺多,打到现在,几乎有两成的士兵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射击。 其实按照欧洲一线军队的水准,此时该变横阵为斜线。 将掷弹兵、轻步兵,线列步兵组合到一起,让不能击发的线列步兵上刺刀,以连为单位形成层级火力。 随后在炮兵和骑兵的掩护下,用扔弹再开火随后突击的打冲-冲打模式,彻底击溃敌军。 但是莫子布没有骑兵,缺少火炮,士兵的素质还有些跟不上,因此不敢放出去。 缅军虽然更垃圾,士气也更低,但莫子布目前还是不敢冒险,怎说也是七八倍的敌人呢,老老实实打排队枪毙才最保险。 猎兵的开火声响起,他们现在起到的最大作用,不是击杀缅军几个士兵,而是诱使缅军开火。 在训练度、组织度都很低的军队中,军官最难掌握的,就是士兵开火的时间选择。 当然,要是军官基本能够掌握士兵开火时间的话,那这支军队已经可以被称为准精锐了,就如同现在的昆仑山堂士兵一样。 果然,在王无楚和李全的不断射击下,如同上几次一样,缅军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就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燧发枪、火绳枪。刚刚视线清晰一点的战场,再次陷入了烟雾笼罩中。 而这次不一样的是,急急忙忙开火完毕就想退到后面去的缅军火枪手,被芒保他们拳打脚踢的给赶了回来,只能放弃装填,拿着腰刀麻木向前。 八十米,昆仑山堂开火了,还是排枪四轮,缅军栽倒一大片,最前面几个方阵应声崩溃,士兵跑的满地都是。 但有了芒保等人的督战,后面没有接战的方阵并未崩溃,而是继续向前。 这次,他们终于站到了有效的射程内,八十米,缅军同样开火,但他们只有少量燧发枪,大部分都是火绳枪,因此不具备排队枪毙的资格。 一枪放完,只能继续前进。 但毕竟已经到了射击范围,昆仑山堂也开始有了伤亡。 六十米,这次轮到昆仑山堂开火了,缅军第二个当面方阵也开始陆续崩溃。 敏敏脱早有准备,他把身边的侍卫全部当成督战队放了出去。 在钢刀的威慑下,溃兵在最后面开始集结,成为了铺天盖地第三次冲击的炮灰。 但这一次,缅军再也无法维持相对松散的小方阵。 在经历两轮共八次排枪之后,他们因为畏惧,大量士兵猥集在了一起,成为了昆仑山堂最好的靶子,同时也很完美的遮蔽了芒保等人。 四十米,雷鸣的爆响响起,缅军阵线猛地一震,在排枪中倒下了二三百人。 但就在此时,缅军中藏着的芒保等人突然暴起,他们狂吼一声,大步奔跑起来,手里提着的梭镖猛然飞出。 在三十五六米的距离上,梭镖这种投掷武器的杀伤力,还是比较惊人的,昆仑山堂士兵们惨叫着倒地了二三十人。 阿刚腿肚子一阵抽筋,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拔腿开跑。 但在他即将犯下不可饶恕错误的关头,身边的士官长怒吼一声,打响手里的手铳。 已经冲到二十多米外的一个缅人猛地摔倒在地,随手士官长手持钢刀大声怒吼:“士官上前。装刺刀!” “虎!虎!虎!”震耳欲聋的三呼虎中,阿刚也跟着大吼了起来。 一日两操,三日才有一歇的高强度训练,让他肌肉记忆般拔出刺刀立刻就装上了。 甚至一直等到他与同袍们紧紧结阵在一起的时候,阿刚脑子都是懵的。 他忘记了刚才他想要逃跑来着,小心思全被杀杀杀的欲望与虎虎虎的叫声,给淹没了。 士官们的出击,硬是顶住了缅军肉搏兵的冲击,等缅军气势被阻击得一滞时,士兵们的刺刀丛林已经组成了,刚才被梭镖扎出的缺口,也被后面士兵坚决上来堵住了。 双方用冷兵器,开始拼命厮杀了起来。 血流成河,惨叫声此起彼伏,阿刚不记得他向前捅刺了多少次,他也不记得捅杀了多少人。 直到他觉得压力一轻的时候,才发现缅军已经被打的连连后退了。 “退!退!退!”耳边传来了连长大声的招呼,阿刚没有去想为什么,立刻就与缅军脱离了接触。 缅军本来被打的后退连连,但他们看见昆仑山堂也在后退,却突然来了劲,芒保还以为昆仑山堂撑不住了,他大吼一声,带头再次冲了上来。 然后,芒保就看到了他此生最为残忍,也是最后的画面。 上百个葡萄大小的霰弹,从一门八磅炮中猛轰而出,整个一扇面,全是这种嚎叫的弹丸。 芒保瞬间就归于了尘土,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 他整个人被这门炮当面命中,全身的骨骼、肌肉在这一瞬间被全部打成了肉泥,只有膝盖以下还算完好。 而这些葡萄弹将芒保打碎之后,动能并未衰减很多,他身后一个扇面的人,全部中弹倒地,好多吭都没吭一声,就进入了‘梦乡’。 十五门炮,哪怕就是放霰弹,对于四五千人来说仍然不多。 但你架不住火炮打完火枪打,火枪打完,步兵上刺刀顶住,然后火炮又该能发射了。 莫子布在山坡上狠狠握住拳头挥了挥,虽然自己的昆仑山堂士兵还不能称为真正的精锐,很多战术都无法打出来。 但打呆仗,也就是排成线列枪毙的胆子有了,肉搏也是不遑多让,炮兵更称得上南洋一流。 对面的缅军嘛,可能战斗力还不如云南绿营。 莫子布现在可以确定,至少他这两千多人的实力,已经和白象王禁卫军差不多了。 更远处,英荷两国的军官也在观战。 “看来那头巨大的白象确实虚弱了,他被清国的大军杀死了太多的精兵,以至于保护仰光和勃固的军队,都变成了退回到中世纪的垃圾。” “绅士们,该我们上了,不然的话,白象王的象牙都要被那个狡猾的亲王给拿走了。”格林上卫大笑着说道。 “是的,真让人遗憾啊!”马尔科少校叹息了一声。 “如果安戴亲王对付不了缅军的话,他就会大价钱来求我们了。 而现在,我们注定在未来战利品的分配上,是要吃亏的。” “而且,”马尔科少校转过头看着格林上卫,“据说亲王有意与法兰西结盟。 这下路易大王算是白捡了一个重要盟友,毕竟亲王的军队,哪怕是在欧洲,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军队,而不是乌合之众了。” 只可惜,马尔科少校这番话完全是给瞎子抛媚眼了,格林上卫没等他说完,就转身开始去动员士兵。 他旁边一个英军少卫撇了撇嘴,“这低地佬是不是太久没回欧洲,以至于脑子不清楚了。 我们是什么?一个小小的卫官,还是殖民地的卫官,一年二十镑的薪水,难道还要替乔治国王考虑国家大事吗?” “哈哈哈哈!”一票英国小军官大笑了起来,现在的英国人连印度都还没能吞下,正忙着在这这块大陆尽力攫取好处呢。 对于南洋,他们没有荷兰人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感。 巴达维亚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媚眼与挑拨,英属东印度公司才懒得搭理呢。 (本章完) 第177章 一个英雄的诞生 第177章 一个英雄的诞生 战场上,随着英荷军队的加入,形势很快就开始一边倒了。 这倒不是说这种英荷殖民地的军队有多么英勇无匹,以至于能形成碾压的代差。 而是英荷两国的殖民地军队,打贡榜王朝这种土邦国的军队,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与他们比起来,昆仑山堂的军队甚至可以说显得很是青涩。 这些殖民者的老油条军队一上场,就先是用五六百人做出了数千人来袭的架势。 几十人就敢集中火力打突击,边打边驱赶,很快就从侧翼将敏敏脱的军队,切成了几块。 黑火药时代的战场,最为突出的标志,就是视线会受到黑火药击发产生烟尘的极大阻碍。 拿破仑战争期间,一名法军上卫在描述这种情况的时候,曾说他只能看清周围几十百来人的同袍。 其余在烟雾中穿行的友军,都仿佛是从月球上短暂降临地球,然后又迅速回去了一样。 是以,敏敏脱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一被切割,立刻就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他们看不清敌人来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人还剩多少。 这种组织度非常差的封建军队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失去抵抗的勇气。 远处,背靠泽迪小城的巴拉敏丁知道事情大条了,不断派出精兵,试图来增援和营救敏敏脱这五千人。 但他这时候才知道,陈光耀和陈联并不急着猛攻他是什么原因了,原来正是为了阻止他派军去救援敏敏脱。 巴拉敏丁背后一片冰凉,第一次升起了害怕的感觉。 对面的主帅要有多么的自信,才能让上下都相信六百多人可以对付敏敏脱的五千人,更恐怖的是,他们还做到了。 哼,莫子布冷笑一声,他用了足足三年时间,了二十五万两以上的银子,把自己五服内的孙子都亲手锤死了一个,才练出来这么两千人。 他身边的六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没被莫子布收揽之前,不是南中国海的积年海盗,就是北郑农民大起义历经战火筛选下来的安南山魈。 这六百人还打不过五千最次等的绿营兵,那才是叫笑话。 再说了,莫子布算准了英荷两军肯定会参战,因为没人嫌钱少,他们两方现在也还有求莫子布。 不提至少能赚取三万英镑以上的十三行配额,就是莫子布刚刚牵线搭桥,替郑信向巴达维亚当局借款四十万银杜卡特,大约等于五万英镑的贷款。 这可是年息百分之二十,必须借满三年的准高利贷,一年就能就能为巴达维亚带去一万英镑,合计三年三万英镑的净收入。 光是这个,就能让荷兰人,在这场战争中卖力了。 战场上,烟尘遮蔽下的敏敏脱军队陷入了分割之中,而昆仑山堂的士兵则陷入了狂热的杀戮欲望里面。 他们的建制也有些混乱了,但仍然可以凭借军服上醒目的军衔标志,很快找到组织。 有一个连队的士兵,甚至是在上卫连长和中卫连副都受伤的情况下,依靠士官长的带领,继续士气高昂的在作战。 阿刚就在这个连队中,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一伙缅军,看起来约有四五百人,这些缅人还未崩溃,在几个军官的怒吼下,猥集在了一起。 阿刚等爆发出了兴奋的吼声,一个日耳曼大胡子掷弹兵却先他们一步,举着一颗炸弹,就冲到了最前面。 卧槽!阿刚看着眼前呲呲冒着火光的导火索,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心里甚至都开始默默倒数了起来。 但他知道,不到最后几个数,这家伙是不会把炸弹扔出去的。 因为掷弹兵第一条,就是谨防炸弹扔的太快被敌军踩灭导火索,甚至捡起扔回来。 ‘丢你老母,快扔啊!’ 最后几个数了,阿刚已经在心里大骂,腿肚子都有抽抽了,大胡子日耳曼人才残忍的嚎叫一声,把手中的炸弹扔了出去。 轰! 炸弹还在空中就直接爆开,炸的非常合适,刚好人头的高度。 以目前黑火药的威力,要是高了基本等于空炸,要是低了连腿都很难炸断。 但是人头的高度,杀伤力简直了,基本可以做到瞬间就让一大群人倒头就睡。 果然,本来还能勉强抵抗抗下的缅人,直接被几颗炸弹给炸崩溃了,他们一部分嚎叫着杀了出来,大部分人则开始四散。 阿刚赶紧举起枪,将少部分还敢作战的立毙枪下,随后与战友们大步上前,追着缅人的用长长的刺刀捅穿他们的后背,就像是扎一只在地上乱跑的老鼠一样。 战场上,到处是这种场景,五千缅军,就这么被一千来人追着捅杀,他们大部分都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了哭嚎与狂奔。 而在一公里以外,泽迪城的缅军发起了超过五次的大规模冲击,一次规模比一次大,但左右钳制他们的陈光耀和陈联不动如山。 打到最后,出击的缅军数百人被打死,伤两千余,完全冲不动了。 巴拉敏丁手中的八千人,只有不到两千真缅军,其余都是孟人等其他民族的仆从军,战斗力不说高低,战斗意志那真是闻着流泪。阿刚的燧发枪不在了,因为他刚捅死一个缅人黑高个的时候,刺刀被这求生欲极强的家伙给掰弯了,没等阿刚卸下刺刀,前方的喊杀声又起,他只好赶紧捡了一把梭镖继续追杀。 滴溜溜,一颗炸弹滚到了阿刚脚边,阿刚吓得魂分魄散,尿都差点飚出来了,结果突然发现这颗炸弹并未被点燃。 但随即,他又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那个英勇的日耳曼大胡子掷弹兵被三四个缅军捅翻在了地上,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 “丢你老某啊!”阿刚愤怒的嚎叫一声,他突然有些惭愧。 这些番鬼为了大王的事业都如此英勇,而他一个莫家人,竟然好几次起了逃命的心思。 他又想到了一起长大的阿标,想到了阿标虽然腿瘸了,却有三个天竺女人伺候的日子。 想到了小时候被他打的吱哇乱叫满地打滚的阿标成为了英雄,他却还在害怕。 这一次,惭愧、羞恼占据了阿刚的全部头脑,在这两股情绪的极度刺激下,阿刚内心的勇气被完全点燃了。 对面,三个侍卫保护着敏敏脱,他们也看到了只拿着梭镖的阿刚,两个侍卫立刻把长枪放平,另一个侍卫与敏敏脱一起举起了长刀。 四打一,马上就可以解决这个妙香人。 阿刚低吼一声,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完蛋了,这四个看起来就是高手,而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但突然,阿刚一低头就看到了脚边的炸弹,他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然后举起了这颗黑黑的炸弹,毫不犹豫的点燃了。 导火索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在这个阴沉的上午格外显眼。 阿刚没有倒数,因为他无所畏惧。 而对面的三个侍卫看着满脸是鲜血与黑灰,眼神疯狂的阿刚,瞬间怂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炸弹即将爆炸的当口,猛地扔掉手里的武器,丢下敏敏脱,拔腿就跑。 “回来,你们回来!”敏敏脱惶急的喊叫了起来,原来他的腿伤了根本跑不快。 阿刚一阵快意的大笑,就像是个视死如归的英雄,鄙夷的看着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落水狗一样。 ‘轰!’就在最后的几秒钟,阿刚把炸弹丢了过去,剧烈的爆炸在两人中间轰然响起。 阿刚一阵头晕目弦,两股热流从鼻孔里面就喷了出来,他仰天就向后倒了下去,耳朵里如同在舞狮一般,各种乐器此起彼伏的在响。 “你个傻子!”陈光祖猛的跑了过来,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他就一个人,活捉不行吗?” 看着脸都被炸掉了半边的敏敏脱,陈光祖相当无奈,但又不得不对阿刚竖起了大拇指。 “运气不错,阿刚你小子至少能得个少卫军衔了,喜欢扔炸弹是吧,好,老子回去就请大王把你调到掷弹兵连去!” 头晕眼、口鼻来血的阿刚听到陈光祖这么说,他甩了甩头,还以为陈光祖在夸他呢,咧嘴一笑,然后就昏了过去。 。。。。 一个小时后,上午十点半,敏敏脱五千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被杀千余,最后能跑掉的,可能只有几百人。 因为一大部分选择往泽迪城跑去,然后一头撞上了正在打阻击的陈联所部,然后被前后一夹击,跑都没地方跑。 陈光耀所部则打了一个漂亮的突击,他们夺下了缅军在城外的炮兵阵地,缴获了一大批老旧火炮,正在调转炮口轰城。 下午两点,背靠泽迪城的缅军主帅巴拉敏丁趁着莫子布还没合围,发起了决死冲击。 七千缅军在绝望中向北突击,莫子布立刻选择让陈光耀放弃阵线,这时候的缅军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千万不能阻挡,不然伤亡会很大。 反正他们也跑不掉,让他们冲,衔尾追杀才是正道理。 于是,等缅军冲出包围后,莫子布立刻率军,啃着干粮猛追,根本就不用怎么拼杀,就跟打猎一样,追上一个就可以杀死一个,缅军根本不还手。 傍晚五点,断断续续狂奔四个小时的缅军跑不动了,他们猥集在一条小河边,企图抵抗。 莫子布大手一挥,昆仑山堂士兵士气如虹,一轮排枪然后就高喊万胜开始冲锋。 没有跑散的四千多缅军只坚持了十分钟不到就崩溃了,被杀死,驱赶进河里淹死者,不计其数。 缅军主帅巴拉敏丁仅率十余亲信骑着战马逃出生天,他的一万三千大军,全军覆没。 昨天孩子在楼下玩的时候,手指被钉子扎破了,跑了大半天的医院,又是缝合又是打破伤风的,下午五点多才回家,实在码不完。现在算起来欠了七千字左右,两章吧,我两周内想办法补起来。 然后就是度量衡的问题,一般没有特殊情况,我就用现在已经成型的公制了,不然写起来非常麻烦,国家太多了,书里也会写到主角为统一全球的度量衡做出贡献的章节。 (本章完) 第178章 征夷大将军出现了(错乱) 第178章 征夷大将军出现了(错乱) 毛淡,莫子布再次回到了这里。 而这一次,他不打算走了,甚至莫子布都没着急去追击巴拉敏丁,因为他要执行一样关键政策。 毛淡城外,莫子布身后跟着一大票孟人和克伦人首领,为首的自然是苏基将军和敏人头领明信两人。 在莫子布前段时间的故意示弱下,有很多孟人和克伦人背叛了他。 但也不是所有的孟人和克伦人都选择了背叛,相反,还是有十几个部落,三四万人坚定的站在了莫子布这边。 我莫大龙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指着远处毛淡的大片良田,对着身后忠于他的部族大声说道: “看见了吗?毛淡的所有财富都在你们的面前了。我说过,忠诚于我的人,都会得到无上的奖赏。 现在我宣布,这些土地都是你们的了,我一亩地都不要,良田、房屋、港口、渔场,它们全部属于你们。”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莫子布竟然一点都不要。 很快这些人,又觉得不真实起来,纷纷推辞着,表示王子你怎么能一点都不要呢,你必须拿最大块的。 莫子布坚决拒绝,并向这一票本地土豪解释了他的设想。 对于莫子布来说,毛淡、勃固、仰光这一票下缅甸富庶之地,他根本吃不下。 人口太少了,要是他是满清的皇太子,缅甸肯定要被莫子布瓜分的明明白白的。 可惜了,他老爹不是康熙、乾隆,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河仙之主,高王的帽子都有些戴不稳。 莫子布如果想强硬的长久统治下缅甸,他这么一个外来人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但是又得不到多少东西。 所以,莫子布就准备实行间接统治。 将毛淡和勃固分给忠于他的孟人和克伦人,让这三四万人去统治剩下的几十万人,来个以孟治孟。 同时,莫子布借鉴了一下日本此时的模式,准备用高王的名义,册封一批本地镇守。 土地的收获,河流海洋的渔获,山林的渔猎等一切产出,按四公六民来分配。 四成给本地镇守,百姓得六成,镇守的四成中再上贡一成给莫子布。 这些镇守同时还可以进入北大年的召公院(上议院)中作为议员,每年必须到北大年来呆一段时间,模仿本子的参勤交代制度。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土地都给这些孟人和克伦人,莫子布还会在其中的关键要地,安插一些昆仑山堂中的汉人和欧洲功勋之臣。 最后,这些孟、克伦、汉人封臣镇守中,还会推举一个首领,称为镇缅大将军。 大将军可以截留四成商税作为开支,拥有领导各地封臣,抵抗缅人中小规模侵扰的权力和职责。 但不可世袭,五年一届,由召公院提名,莫子布批准。 等莫子布解释完毕,脑子灵活的苏基和明信,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子虽然把毛淡和勃固给了他们,但并不是完全撒手,而且他们想得到这两个地方,还要付出另一个代价。 那就是丹老和土瓦的孟人、克伦人上层,在未来是肯定要慢慢迁走的。 他们去了毛淡和勃固,丹老与土瓦,将会慢慢交给不断下南洋的汉人。 这样,王子就能把他的安戴封地与丹老和土瓦连在一起,与缅人之间也有了他们这些孟人、克伦人作为缓冲。 好算计啊! 苏基将军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同意的,因为毛淡和勃固比丹老和土瓦要富庶太多了。 现在白象王即将步莽应里的后尘了,傻子才会选择呆在丹老和土瓦。 而在听到莫子布的方案后,这些孟人和克伦人首领也长长松了口气,与权力相对的就是责任。 这份责任的最大体现,就是抵挡住未来缅人的反攻。如果没有莫子布在,他们可没信心能守住。 而哪怕莫子布只顶个头,他们也有勇气守下去,总有个依靠不是。 宣布完了政策,莫子布立刻在毛淡召开了全军的会议。 泽迪城一战中,缅将巴拉敏丁仅以身免,一万三千大军被斩首一千八百级,溺死者估计也有上千,俘虏了五千多,其余星散,算是全军覆没了。 但昆仑山堂也付出了四十余人战死,两百多负伤的代价。 其中战死者按规矩抚恤就是了,但伤退的有功者必须要好好安排。 人就是这样,死了反倒一了百了,只要父母妻儿子女得到了妥善的安排,那就行。 但伤退者往往代表了失去劳动的能力,他还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几十年。 如果不能得到很好安置的话,对于部队士气的打击,将是非常严重的。 此战的残疾伤退者有十几人,其中一个叫做阿尔芒的法国火炮长战功最高。 因为他负责的那门八磅炮,正是缅人精兵冲击的主要方向,这十几名炮手勇敢的挡住了缅人的进攻。 在战斗中炮毙六十余人,自己战死一人,伤七人。 其中一级士官、火炮长阿尔芒被梭镖插中大腿,眼球被缅人扔出的铁球砸出眼眶,仍然强忍剧痛指挥开火,功劳最大。 当然,这家伙的命也跟他的意志一样硬,竟然没有死于感染,也保住了另一只眼睛,没有彻底失明。 按照欧洲习俗,莫子布让阿尔芒身穿戎装,单膝跪在他面前。莫子布抽出一把仿绣春刀的长剑,把剑身放在阿尔芒的肩膀上。 “阿尔芒,我忠诚的士兵,因为你在战场上荣耀的表现,我将册封你。 册封你为男爵,封地为毛淡以西两个村庄,合计田亩五千,森林一块,两条渔获丰富的河段,以及五条可以出海打鱼的渔船。 你的臣民,将由一百五十个擅长耕种的农奴家庭,以及二十五户渔夫家庭组成。 而且,我授权你和你的子孙可以使用moreau这个姓氏。 因为这是我,来自古老东方王朝大明王朝忠臣,河仙之主,高王的姓氏。” 姓这个东西,其实在人类社会中是从来都是稀有资源。 也就是中国历史太漫长,太辉煌了,所以导致大家都有姓,看起来就不怎么珍贵。 但目前在地球上的其他区域,缅人、泰人、高人、日本人、荷兰人等等国家的大部分百姓,都是没有姓氏的。 哪怕就是在法国、英国等国,拥有传承属性姓氏的人,也不会超过三成。 moreau,一般翻译成莫罗,是意大利和法国等地的姓氏,意思为高山。 但莫子布决定了,从此时起,这个词在东方将被直接翻译成莫,它将成为法语中对莫氏王族的称呼。 嗯,或许在未来可以改动一下其中的某个字母,以达成专属。 “我的王,阿尔芒愿意为您效忠,直到永永远远!”阿尔芒激动的跪了下来,开始亲吻莫子布的鞋子。 他是十分害怕被军队抛弃的,毕竟一个瘸子加独眼龙,实在没有多少价值了,更别提他还是一个外人。 但现在,五千亩的土地,大片山林、渔场和两个村庄的一百七十五户农奴,就属于他了。 他不但后半生有了保障,还从一个连土地都没有的乡下贫农之子成了贵族,简直是一步登天。 周围围着的义从团欧洲人都发出了惊讶的欢呼声,嫉妒的看着阿尔芒,他虽然残疾了,但是这辈子都可以过上贵族般的好日子了。 “武世秀,我命令你立刻联系一艘商船,把我的亲笔信交给去往巴黎的使团。 告诉使团,来自荷尔斯泰因公国劳恩堡的掷弹兵上士埃德蒙德,他英勇作战,杀敌一十七人,壮烈牺牲。” 莫子布拿出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交给了总军法官武世秀。 掷弹兵埃德蒙德上士,就是与阿刚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个日耳曼大胡子。 “鄚子溶大使到达欧洲后,会亲自去劳恩堡见到埃德蒙德的家人,告诉他们,埃德蒙德是如何的英勇。 同时,会带去属于埃德蒙德上士的抚恤金,五十英镑。 如果他的家人不愿意接受这笔抚恤的话,可以来到东方,到时候,我照样在这里,封埃德蒙德的法定继承人为男爵。” 热烈的欢呼声骤然响起,如果说刚才是带着羡慕的惊呼,那这时候,就是发自内心的欢呼了。 这些义从团的欧洲佬终于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他们,不管战死还是伤退,只要有功劳,都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 封赏完义从团的功臣后,莫子布又对伤退的华人功臣进行封赏。 最大的一个是陈家的陈光泰,他是陈光耀的从兄,河仙团第十三步兵连的上卫连长。 他在此战中负伤七八处,仍然坚持不下火线,指挥连队击垮了缅军四个方阵,最后差点因为大失血把自己送走。 不过从伤势看,养个三五个月还是能回到军中,哪怕落下了病根,气血虚弱不能拼杀,但日后军队数量多了,做一个团级军官还是可以的。 但莫子布与他商谈后,选择了退役,因为莫子布需要一个安插在下缅甸地区的绝对心腹和华人标杆。 因此莫子布把毛淡对岸的马达班城封给了陈光泰,改马达班城为驻马城,封陈光泰为驻马伯爵。 除了驻马城以外,他还下辖三十七个村庄,良田二十万亩,港口三座,臣民三千五百户,接近两万人。 未来还会调拨一些退役军人和不少于六百的华人,到陈光泰这边来。 未来的下缅甸,最大的三个封臣将由苏基将军,明信和一个名叫吴温的孟人大首领组成。 其中苏基将军驻勃固,明信驻毛淡,吴温驻仰光。 再下面的封臣,则是陈光泰这样的五个伯爵,由莫子布直封,直接领导。 他们将会安插在下缅甸的关键地方,与孟人、克伦人这些本土镇守一起,充当治理地方的基石,并在一定程度上,潜移默化他们展开汉化。 虽然此时的伊洛瓦底江入海口还未进行大规模开发,多沼泽、水洼。 但莫子布仍然显示出了他极大的自制力和战略定力,没有想着把这些地方全部划拉到自己人手中。 因为莫子布深信一个道理,你吃不下的东西,就算现在能全部攥在手里,未来不但控制不了,还会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人力、物力。 还不如现在封出去,好似莫子布吃了很大的亏,但等他未来实力强大以后,有了纵横南洋与印度洋的水师,甚至是复国成功后。 现在由他册封的一批孟人、克伦人、敏家封臣,他们的法理道统,利益,身份,都来自莫子布。 不但有实力上的绝对压制,还有法理上的因果。在这种模式下,他们能逃得脱莫子布的五指山? 听话,愿意汉化的就留,不愿意的直接打包扔到澳大利亚去,有的是时间来处理。 (本章完) 第179章 莫大王的求贤若渴 第179章 莫大王的求贤若渴 七月中,就在清军继续攻打老官屯的时候,莫子布率军挺进勃固和沙廉。 这一次,就不是几千人了,而是三万大军。 得到莫子布封赏的孟人和克伦人首领们大为兴奋,倾尽所有为莫子布拉出了一支还算不错的辅兵。 这些家伙都是当地的老油子,老土著,有他们卖命,下缅甸的其他孟人和克伦人根本无法抗拒,顺利被动员出来了很多人。 巴拉敏丁此时早就往北逃了,因此勃固和沙廉几乎没遇到多少抵抗。 七月底,莫子布到达了仰光,与李献文所部六千人汇合,开始猛攻缅军在下缅甸最重要的据点仰光。 仰光城防坚固,大炮也多,上次莫子布在卑谬城大肆烧杀抢掠后,白象王就加固了这里,还迁了大量的缅人到此,非常难以攻打。 不过,仰光城的敏哈孤立无援,不存在固守的可能性,除非他是张巡、许远那样的神人。 八月初,经过二十天的日夜猛攻,仰光终于守不住了,缅将敏哈点燃火药库自杀身亡,仰光城内缅军大部被杀。 莫子布进入了仰光,算是基本恢复了孟人勃固王朝的地盘。 占领仰光后,莫子布把大本营从土瓦搬迁到了这里。 并将手中数万军队分散,在忠诚于他的孟人和克伦人带领下四处出击,清剿整个伊洛瓦底江平原的缅人漏网之鱼,同时征讨不肯到仰光来朝拜的孟人和克伦人。 莫子布甚至开出赏金,每抓到一个缅人,就可以得到河仙铸造的安法大宝铜钱一百枚。 一百文安法大宝可以买到大米四十斤,也算变相的在推广货币,为铸币权做准备了。 整个下缅甸是莫子布分封的,钱币流通自然要由河仙控制。 八月底,莫子布基本扫清了包括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所在的下缅甸。 他正式册封的勃固侯苏基将军,仰光侯吴温,毛淡侯明信等,分别带着部属进入各城,开始行政。 土瓦的福清人陈建生看的眼热,也不愿意在土瓦呆了,他求着莫子布,要求用他拿下土瓦的功劳,求封一个陈光泰那样统领几万人的伯爵。 这个人怎么说呢,不怎么安分,很有野心,人也很聪明。 他知道,土瓦这种有山川之险又挨着莫子布封地的地方,虽然相对贫瘠一些,但恰恰是莫子布不可能放弃的地方。 他要是留在土瓦,也就是个地方官。可要是离开土瓦到下缅甸,那就是封疆建土的君侯了。 现在莫子布行情如此之高,麾下虎狼之师眼看就打遍无敌手,虽然人少,但正是他的机会。 就因为人少,才需要封疆建土,要是日后有了两万这种虎狼,各地都会变成土瓦这样,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 而对莫子布来说,若是在国内,或者说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陈建生这样的人,是上位者需要防着点的。 可是在南洋,在汉人稀少,很多又眷恋家乡的南洋,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才是他最需要的下属。 野心大才好呢,南洋这么大,一百个汉人君侯都容得下。 真要有一百个陈建生,莫子布做梦都要笑醒,他们就算一人只拉一千个乡党下南洋,那就是十万人。 于是,莫子布果断同意了陈建生的请求,不但把驻马城北面的直通城改名为通州封给陈建生,让他领六千户三万人为通州伯。 还把另一个矿主陈建昌也封为伯爵,在勃固南边,领三千户一万多人。 然后,莫子布这边的人才也不够了。 现在不仅丹老缺个太守,土瓦的太守也没了,安戴地区的洛坤太守,现在也是空着呢。 莫子布两手一摊看着罗芳柏说道:“芳柏,看见了吧,这南洋处处是机会,缺的就是咱们汉人来闯荡。 我现在无人可用,恐怕只能请芳柏前往土瓦镇守一段时间了。” 莫子布现在发现了,罗芳柏虽然武功高强,但军事上,天赋好像并不多。 他确实能团结人,又能得士卒之心,结硬寨打呆仗应该不错,但是出奇制胜,长途奔袭,甚至就是练兵这事,他都不怎么擅长。 不过在政务方面,那就是一把好手了,搞经济、促民生、盘活财政,甚至断案都干的很不错。 这应该是一个在政治、战略上强于孙可望,军事和政务治理上又比孙可望逊色一点的人才。 而这样的大才,满清政府连一个举人都不舍得给。 罗芳柏也是一阵恍惚,土瓦虽然现在只有十几二十万人,在大陆说是一个府有点勉强,但也要视为一个中上之县了。 而在大陆上,这样的上县知县,别说他一个秀才了,就是举人也别想。 举人坐监之后,想要当个七品官,那就是得去云贵、甘肃才有。 这样的知县,只会给进士出身的卷王。 但在南洋,简直就是随手可得,看莫大王这意思,要是土瓦不想去,去其他地方都是可以的。 罗芳柏长吸了一口气,他这人其实很是官迷,他最喜欢的,就是当官,因此到了莫子布这,罗芳柏觉得简直就是天堂。 “臣,听从大王安排,此外,臣在广东各地还有不少游学时叙过同年的好友,其中几人颇有才干,请大王给臣批些银钱充做安家费,这样臣就可以把他们招揽到南洋来了。” 罗芳柏说到同年这个词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愧的,因为罗芳柏只是个秀才,他的同年肯定只在嘉应州一州。 但此时罗芳柏说同年在广东一省,那很明显,就是他那些一起参加乡试,但久试不第的老秀才们了。 不过莫子布却大为兴奋,就他这条件,你别说秀才,只要手脚健全能种地,哑巴他都不嫌弃。“好,我特批芳柏银二百两,你把你所有的同年,都写上一封信。 不单才学之士,就是不通时务的老学究,只要来了南洋,我照样给官职。” 不通时务的老学究怎么了,那也是认字的读书人,做不了政务官,当个财务,管个仓库,计算下军粮,甚至办个学堂,那还是很有用的。 在满清把全国识字率干到千分之五的当下,老学究在国内只能勉强过活,但在南洋,那就是高技术人才了。 罗芳柏则被莫子布这种求贤若渴的态度给感动了,当即就下去开始给他所有知道地址的同年写信。 。。。。 河仙,鄚天赐挥了挥手让义愤填膺的次子鄚子淌下去了。 在经过与莫子布沟通过后,鄚天赐立刻就把次子鄚子淌,提拔到了河仙四门巡检的位置。 一方面,他是准备让次子跟在身边了。 鄚子淌确如莫子布说的那样,憨直又孝顺,绝对是留在身边防老的最好选择,任何父母有这样的儿子,都会把他留在身边的。 另一方面,鄚子淌为人不知道变通,眼里又容不下沙子,让他做河仙四门巡检,那就一定会跟为非作歹的嘉定左营兵起冲突。 而寻常百姓,就算是没受什么委屈,当左营兵和鄚子淌发生冲突的时候,天然就会站在鄚子淌这边。 哪怕鄚子淌理亏,绝大多数人也会认为是左营兵有错在先。 这,也算是老实人的一个福利吧。 更何况左营兵已经开始跟全河仙人都有仇了。 果然,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左营兵名声开始臭不可闻的同时,又被鄚子淌硬怼。 而鄚天赐又态度暧昧好像有所顾忌,这更增加了左营兵的骄横与愤愤不平。 双方每天都要在城内发生好几次摩擦,现在,就等一个具有爆炸性的事件发生,然后成功引爆舆论。 鄚子淌出去之后,长子鄚子潢又进来了。 鄚天赐把手中的莫子布的求援书信递给鄚子潢让他看,鄚子潢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父亲,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鄚子潢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老五这么快就打下了孟人的地盘,从上到下缺少的官员多达百位?” “你再看看这个。”鄚天赐把另一封信递给了鄚子潢。 这是裴家一个子弟写给鄚天赐的信,信中详细描述了泽迪城之战的细节。 鄚子潢只感觉三观都崩塌了,六百打五千,两千打一万二,竟然只阵亡四十人就阵斩数千,把对方主帅打的仅以身免,一个月内整个下缅甸望风而降。 这尼玛不是阿猫阿狗,是刚刚灭国暹罗的缅军啊! 这.,我们鄚家,祖祖辈辈就没出过这种唐太宗、明太祖式的猛人啊!怎么到老五这,就突然这样了。 鄚子潢表示,他很不能理解。 鄚天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心中喜悦简直就要飞出来了,太好了,鄚家三代人,终于出了一个天纵英主。 “想我跟你祖父,两代人八十余年才闯下河仙这小小的家业,你弟弟三年时间,就数倍于我们,这鄚家的家主,应该由他来当了。” 鄚子潢毫不犹豫的也当即表态,“父亲,我明白的,完全没有意见,子布就是咱家的接班人。” 差距太大了,如果说李建成靠着父亲李渊的支持,拿着望远镜或许能看到李世民的车尾灯,他还有点心思争一争。 那鄚子潢面对莫子布,恐怕就是汉灵帝和汉光武的差距了,完全没有可比性,完全无法竞争。 “好!不愧是我鄚天赐的儿子,拿得起放得下。”鄚天赐走过去拍了拍鄚子潢的肩膀。 “你放心,你弟弟亏待不了你。这不,他已经给我写信了,想让你到洛坤去,帮他治理洛坤府。” “另外,你那阿拉干宠妃还有个妹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据说也生得容月貌,子布一并赐给你了。 为父再给你五万两做私房钱,你在河仙的心腹,也可以一并带过去协助你。” 鄚子潢一听眼睛都亮了,颤声问道:“子布真愿意相信我这兄长?” 鄚子潢这人,其实也有点能力,当个洛坤太守还是合格的。 他此刻非常激动,怎么说呢,虽然是长子,但鄚天赐这个父亲可是非常严厉的。 鄚子潢被鄚天赐严格管束了四十年,什么都必须规规矩矩的,现在一想到马上可以脱离父亲的‘魔爪’,堂堂正正的自己做一方之主,鄚子潢的灵魂都要飘出来了。 四十岁了,终于可以自己给自己的人生,做一回主了! “当然,你弟弟可是要做周武王、汉高祖那样的开基之主的,一个洛坤太守他怎么可能舍不得。 你是他哥哥,别说一地之主,未来就是再大的地盘,再大的官,也能当。 再说了,咱们鄚家不是什么大族,就你们这么几兄弟,他还能相信外人不相信兄长。” “不过。”鄚天赐神色严肃了起来,“到了洛坤之后,你一定要知道深浅,把子布的安排好好执行下去,不要听有些心怀不轨之辈的挑唆。 不然的话,吃亏肯定是你!” (本章完) 第180章 两败俱伤 第180章 两败俱伤 几乎与莫子布击败巴拉敏丁同时,郑信亲率两万五千暹罗军队,也开始了北伐。 北伐的第一站,就是他昔年作为披耶的达城和甘烹碧等地。 这些地方随着缅军实力的衰弱,郑信又是老上司,因此暹罗军队还没到,各地泰人都纷纷杀了缅人官员起来响应,郑信没吹灰之力,就收复了这两地。 而兰纳国的情况,则要复杂一些。 这个位于后世泰北清迈、南奔、清莱的国家,虽然也是泰人建立的,但与曼谷地区泰人关系,并不算太亲近。 可以这么会说,兰纳这个历史上被元朝称为八百媳妇国,明朝被称为八百大甸的国家,就是一部傣族人从云南南下暹罗的活化石。 在此时来说,他们的语言、文化、习俗等,更接近云南境内景洪、勐腊的傣族人。 与其说他们是泰人,不如说他们是处于泰人和傣族之间的民族,因此,兰纳人也被称为阮人。 甚至后世的泰国,他们也被称为北部泰人,而曼谷的泰族人则是中部泰人。 而在此前的历史上,兰纳国一直有自己的王,除了纳黎萱大王时期短暂的数年以外,并未被任何一个泰人王朝统治。 甚至在他们与素可泰王朝和阿瑜陀耶王朝,都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而如今的兰纳,在1614年被缅人控制以后,已经臣服缅甸一百五十年以上了。 缅人在这里设立了谬温(兰纳总督),悉客(大城市督监),波(小城市镇守军官),进行了严密的统治。 但好在,兰纳的阮人并未完全被缅人同化。 缅族的文化底蕴还是太差了些,一百多年了也没输入什么文化到兰纳,导致兰纳仍然与缅甸格格不入,反抗也在此起彼伏。 郑信深知此点,作为一个中国人,更知道如何利用这点。 他还在达城修整军队,就开始打亲情牌,并不断派人拉拢兰纳的反抗派。 把兰纳的抗缅英雄,僧侣贴生的子嗣高高架起当做旗帜,又将有实力的反抗军领袖扎办封为披耶,资助了大量军械,让他先起来给缅军捣乱。 而偏偏此时,原本能力较强的兰纳谬温梯诃波底,已经被白象王调往新街防守清军,六千缅军中也抽调四千跟着去了新街。 现在的谬温马哈.希修手中只有两千缅军,其余都是些‘皇协军’,打起来没有多少战斗力不说,还得防着他们反水。 特别是马哈.希修,原本在缅军中,也算一员悍将,但被明瑞暴打之后,整个人就萎下去了,仿佛精气神都不存在了一样。 他除了疯狂向白象王告急,根本拿不出多少应对措施。 而白象王能怎么办呢? 十月初十,三路汇集的清军摸清了缅军底细,觉得他们也不过如此。 于是全军上下都相信前次明瑞失败,是因为太过托大,孤军深入所致。 而他们此时并未孤军深入,补给虽然有点紧张,但因为靠近云南没有被袭击的可能性,于是士气大振。 面对缅军在新街仓促建设的工事,清军上下一心,水师先是在伊洛瓦底江大破缅军水师,夺得战船十余,杀数百人。 随后水陆合兵,进攻新街右侧江中的沙洲,再次杀敌百余,成功占领。 在岸边,老将阿里衮亲率三百前锋护军,三百西僰兵,连下缅军在新街外的三道营寨,杀敌四百余。 这一套连招下来,缅军又损失上千,眼看新街完全守不住,主帅梯诃波底只能命令前线的莽聂缈遮撤退。 缅军趁夜焚毁营寨和带不走的物资,匆忙向工事更加坚固的老官屯撤退,清军则趁机抵达了缅军的这道最后防线。 身在阿瓦的白象王心急如焚,要是老官屯再守不住的话,清军顺水而下,前番阻挡明瑞的象孔城这种纯陆上要塞,就会完全失去作用,阿瓦就无险可守了。 是以在接到马哈.希修的告急后,白象王根本抽不出一点援军和物资,这些东西,都必须运往老官屯前线。 于是白象王只能指示马哈.希修以和谈的名义拖住郑信,声言只要郑信愿意同意和谈,白象王就可以不再进攻暹罗。 郑信哈哈大笑,对文武群臣说道:“白象王穷途末路,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这不过是拖延之计耳。” 作为还没得到清朝册封的郑信,当然会这么说,因为傅恒派出的侍卫就在郑信军中。 同样的,李侍尧的戈什哈李与隆也在莫子布的军中。 他们作为三方协调行动存在的,也是郑信和莫子布确实出力的证据。 傅恒自然怕被这对翁婿给坑了,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郑信和莫子布出工不出力,那么请封等一切好处,想都别想。 等到私下时,郑信对左右解释道:“白象王若是愿意退出兰纳,我们或许可以和谈。 但他显然还存了等大清撤军后,继续进攻暹罗的念头,是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缅人的谎言。” 之所以要解释,郑信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此时的吞武里王朝初建,百废待兴,民众自阿迦达王继位起,就开始饱经战火,人心思安。 若不是为了求得册封,郑信根本就不会点起大军北上。 历史上就是,一直拖到五年后的1774年,郑信才勉强抽出手北上企图拿下兰纳。 眼见郑信不吃这套,继续收复素可泰、宋加洛等城,并沿着昭披耶河(湄南河)的支流旺河北上,抵近清迈东南的南奔府,马哈.希修慌了。 他等不及上报白象王,就主动与郑信接触,声言只要郑信能停止进军,让他撤回缅甸,就可以把整个兰纳国交给郑信,不然就要将清迈焚毁。郑信一边假装心动和马哈.希修谈判,一边挑选精兵做准备。 十月底,郑信趁马哈.希修忙着打包财货的关键时候,在内应披耶扎办的接应下,以精兵四千绕过南奔,直抵清迈城外。 马哈.希修仓促应战被杀的大败,损失数百人后,惊慌逃往缅甸。 在这场胜利的鼓舞下,兰纳的阮人纷纷起义,缅甸在兰纳维持了一百五十多年的统治,轰然崩塌。 于此同时,经过一个半月的准备,莫子布在仰光誓师出发。 他从孟人和克伦人中选了辅兵一万,战斗的主力,仍然是河仙团和义从团的两千余人加上英荷军六百。 同时又征发了小两万的孟人和克伦人民夫、船夫为大军运送给养。 这次,昆仑山堂的士兵终于可以不用一边行军一边背负军械物资了,他们有足够的辅兵打下手。 十月份也正好是伊洛瓦底江的相对枯水期,由于莫子布是逆水而上,水流的大小和快慢对他也有相当大的影响。 至于留守的人选,还是李献文,这位莫大王的义兄兼姐夫也已经习惯了,分兵的时候,他带偏师,留守的时候,必定是他。 而莫子布留给李献文的,只有陈建生的矿工军一千,叶宪阳的客家兵三百,其余都是苏基将军这种仆从军。 镇缅大将军的位置,莫子布也给了李献文。 不过这不是要把李献文留在下缅甸,而是下缅甸格局初定,很多框架和运行规则还没搭起来。 李献文出任镇缅大将军,是为了给以后的人定规矩、搭框架的。 明信看了姐夫苏基将军一眼,苏基将军也正好扭过头来看着明信,两人赶紧尴尬的别过脸去了。 他俩都知道以李献文的地位,肯定不可能长期就任镇缅大将军的。 而未来的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的,就是他俩。 至于吴温,他能成下缅甸三侯,靠的是家族威望和站对了队伍,暂时还不够格来竞争镇缅大将军的位置。 十一月初,就在郑信开始在兰纳大封功臣,意图把兰纳直接并入吞武里王朝,使其从一个独立的王国,变成一个半独立藩臣。 以及莫子布率两千八百主力,一万一千辅兵,两万民夫、水手,号称八万大军逆水北上的时候,清军开始围攻老官屯了。 老官屯的位置,非常紧要,这里是伊洛瓦底江上游最狭窄的地方,两岸夹江架起大炮就可以封锁整个江面。 缅军在江两岸建立了两个营寨,营寨中间的河段中埋设了大量的木桩阻碍船只通过。 河面也架设了木栅栏,只要木栅栏不升起来,所有船只都不能通过。 同时,河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沙洲,沙洲上建立有石墙垒砌的寨堡,寨堡上架设了从法国军舰上搬下来的三十六磅超大口径舰炮,封锁非常严密。 清军先试着想攻占沙州,结果沙洲寨堡坚固,火炮凶猛,缅军数百守军拿着燧发枪,居高临下打的清军抬不起头来。 同时缅军的弹药、补给也可以源源不断从后面运上沙洲,打了五六天,清军死伤数百,根本打不动这个沙州。 随后,清军又选择用水师硬闯,想要绕过沙州,顺水放火烧毁河面的水寨和木栅栏。 清军为此准备了大量的火船,然后也顺利冲破了沙州上火炮的封锁。 不过倒了血霉的是,清军刚把火船顺水放下,结果基本都是吹北风的冬季,突然吹了一股来自东南的狂风。 导致火船几乎全数被吹了回来,清军烧缅军水寨不成,把自己烧了个稀里哗啦,战船损失数十艘,死伤士兵数百,彻底没了发动水师的能力。 仗打到这个份上,除了陆路解决老官屯的旱寨外,已经别无选择了。 但老官屯这俩个缅军大寨立在高处,寨门前立木栅栏六重。 每重栅栏后挖有躲避火炮的壕沟,栅栏前设有锋利竹木制成的‘铁丝网’,下面挖满了插着尖刃的陷坑。 经过第三次清缅战争额尔登额偏师的检验,缅军应对清军攻城的手段也更加娴熟。 清军受限于交通,携带的火炮口径不足,很难轰烂缅军木栅栏,就算轰烂了,缅军还有避炮的壕沟,无法大规模杀伤栅栏后的缅军。 火绳枪更不用想,根本打不穿。 而缅军则可以躲在木栅栏后面,从缝隙处用燧发枪射击清军。 清军激战十余日,每次都是付出重大伤亡,白天攻陷了一两处木栅栏,但因为害怕缅军炮击和冷枪,晚上根本不敢驻守。 缅军则很快通过晚间,将被清军攻陷、破坏的木栅栏修复。 阿桂、阿里衮、哈国兴等将想尽办法,打了二十多天,才彻底毁坏了四重栅栏,使得缅军无法修补。 结果到了倒数第二处,木栅栏全部用上好硬木制成,高如城垣,厚如城墙,其下射击孔有数百之多,炮打不烂,枪射不透。 清军纵火、拉拽、挖掘地道皆不能靠近,反而死伤惨重,老将阿里衮因此急火攻心,竟然一命呜呼。 至此,战争到了对清军非常不利,缅军也是咬牙支撑的残酷对峙阶段。 (本章完) 第181章 未打仗,先整风 第181章 未打仗,先整风 卑谬城,当莫子布再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距离上一次被他劫掠,已经过去两年了,但卑谬的城墙上仍然能看见上一次劫掠中,用火炮轰击的痕迹。 而贡榜王朝的官员,看到那面他们噩梦中经常出现的朱边蓝底白日旗,心智立刻就崩溃了。 莫子布还没开打,官员们就从北面城门溜走了,富户们也哭嚎着拖家带口的奔出城去。 城门还没破,就有人开始抢劫。 当然,更多的不安分之辈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城来迎接了,他们主动打开城门,兴奋的看着作为先锋的河仙团士兵们。 陈光耀脸颊一抽,他甚至还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全都是上次劫掠卑谬城后,给自己这方当过带路党的,没想到竟然没被清洗,活到了现在。 好吧,有了这些带路党,事情反而更好办了。 “真是见鬼了,白象王怎么会虚弱成这样。”荷兰陆军马尔科少校紧了紧裤子。 因为他裤子的口袋里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金佛,总是坠的他裤子往下掉,需要随时提高一点。 “我现在相信了,这位英勇又慷慨的安戴亲王,确实是被上帝祝福过的。” 英军上卫格林笑得脸都要烂了,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沉甸甸的珍珠项链,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也听外方教会的牧师们说过,安戴亲王在梦中得到过主的召唤。 主告诉他,那头正在破坏文明世界的恐怖白象必须得到惩戒,所以他救出了大量的法兰西俘虏,这次又能带着我们如此轻易的深入缅甸。” 一个荷兰陆军上卫也满脸笑容的说道,说话的同时,他还拍了拍军服左侧的口袋,那里面装了几枚硕大的金戒指和一堆银币。 “是的,我相信安戴亲王很快就会归于主的怀抱,他是一个如此英勇而富有远见的慷慨贵族。 我想我很快就能为家中寄去一百里佛尔的银币,母亲将再也不用为妹妹的嫁妆发愁了。” 另一个荷兰少卫也非常高兴的插嘴,脸上还泛着兴奋的红光。 马尔科少校沉思了片刻,金佛又把他的裤子往下拽了拽。 也对,公司董事的器重能值几个金佛啊! 管他什么公司利益,什么国家利益,自己为公司服役十几年了,也没人给自己两个金佛不是。 想到这,本来对莫子布在南洋不断崛起,未来会威胁到巴达维亚地位,感到有些忧心的马尔科少校想通了。 他一个殖民地少校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再搞几个金佛然后回老家莱顿买个庄园,舒舒服服养老才是。 或者,安戴亲王要是看得起,愿意给个子爵,实在不行男爵也可以,自己未尝不可以为他效力嘛。 莫子布骑在马上,看到河仙团、义从团、英荷军每个人,不单是军官,而是每个士兵身上都或多或少揣着各种金银珠宝后,就知道必须要整顿一下了。 这个情况,是他自己从来没想到的,他根本没想过,在缅甸劫掠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这是缅甸独特的基层架构导致的。 这个国家的建立时间并不长,或者说,在没有十九世纪英国人的捏合下,缅甸就跟印度一样,不会成为一个国家。 唯一缅甸比印度好一点的地方,也不过是它历史上有过几次统一时期。 但这种统一,往往只持续了极短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只有十几年。 这种长时期分裂、极短时间统一的情况,导致在缅甸,分裂才是常态和主流。 短暂的统一别说带来文化上的融合了,就连度量衡和文字、语言都未能统一。 而受制于这种不断的分裂和冲突,任何缅甸王朝对于基层的控制,都是非常薄弱的。 哪怕就是贡榜王朝,白象王能直接控制的,就是各个大城市和直属于王的农奴村。 封臣能管理的,一般也是挂着村的名头,但实际上是镇,甚至是县的地方。 而最广大的乡村,也包括某些镇、县,实际上是交给了寺庙在管理。 在贡榜王朝的乡下,由于地广人稀和丛林、沼泽密布,这种几十百来人的乡村,政府根本无法实施有效管理。 于是他们经常去礼佛的寺庙,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宗教、经济和政治中心。 同时,经过几百上千年的发展,这些矗立于乡间寺庙又往往通过兼并、投献和开垦掌握了大片良田。 他们不但拥有属于自己的僧兵,甚至拥有官员属性的僧侣,在战时可以为王朝提供兵源、粮草物资以及借贷服务。 他们,才是缅甸基层治理的基石。 而经过上千年的积累,寺庙往往非常富裕,大量的金银被用来装饰在佛像等一些神像上面,如此显眼,都省的费心去翻找了。 这些,为莫子布这样的外来者抢劫,提供极大的便利。 往往到了乡下,你不用那么麻烦的到处去找,直接往那些最金碧辉煌的建筑去就是。 那里一定是寺庙,寺庙里面一定积攒了这方圆几十里的绝大部分财富,财富还肯定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更夸张的是,由于贡榜王朝的强大,它崛起的几十年内,缅甸内陆除了莫子布两年前来捣乱了一次外,没受到任何威胁。 这导致贡榜王朝腹地的寺庙防范意识极差,白象王的年年征战,又抽调走了大量的僧兵,削弱了他们的抵抗能力。 好家伙,当莫子布真的进入这些地方开始劫掠的时候,那一个个金碧辉煌矗立在显眼高处的寺庙,简直就是一个个不设防的小金库。 从仰光到卑谬,莫子布三百公里的路上全在抢劫,一抢一个准,一抢金币爆一地。 原本莫子布还能把战利品都收集起来集中储藏,到了最后民夫们也运不动了。 士兵们只能把最贵重的金银财宝都放到自己身上,连最下面的民夫,身上往往都能摸出几枚银币什么的了。 “我说王爷,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李与隆盘着辫子就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傅恒侄子明德派来的戈什哈。 而见识到莫子布的手腕,以及莫子布确实是一心一意‘帮助’朝廷打老缅后,李与隆干脆以王爷来称呼莫子布了。 “咱们这一路,是太他妈的发财了,我这老骨头都抢了一二百两银子。 现在又兵不血刃下一大城,所获更多,下面的弟兄,都要没心情打仗了。” 莫子布也头疼的摸了摸额头,连李与隆这样的老奴才都看得出来下面人没心情打仗了,莫子布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路而来,起码抢了四五十万两的财货,其余牛羊、粮食多不胜数,连女奴都抢了几千个。 散在士兵手里的,至少有二十万两。 以莫子布加上英荷陆军就两千八百人的主力部队规模,用屁股想,都想得到下面的这些主力士兵手里有多少钱了。 他不解决这个问题,确实仗没法打下去了。 而且这也给莫子布提了一个醒,他崛起的太快,得到的太多,同样手下的士兵也得到了很多。 现在他的这支军队,光靠高额的赏赐,已经很难驱动他们了。 万一在战场上,人人都存了惜命的心思,那就不好办了。 而现在嘛,趁着在卑谬城休整的机会,就要看看他莫子布究竟能得到多少官兵的拥护了。 入夜,莫子布先召集了所有军官,少卫以上的都来了。 明晃晃的鲸油蜡烛下,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的军官都坐在小板凳上,等着莫子布的训话。 莫子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发了财,我也发了财。 我还听到有人说,现在可以回河仙做一个富家翁了,我不觉得这话有错,这是人之常情。” 说完,看着军官们脸上露出的诧异表情,莫子布话锋一转。 “但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那就不该出现在你们身上,因为你们不是寻常人,不是凡人。 你们是风里来雨里去,跟着我莫子布上刀山下油锅的豪杰,是未来的从龙功臣! 我与诸位约定过,我莫子布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给饱受压迫的汉人一条出路,在南洋建立一个属于咱华人的太平天国。 想想我们的祖先,他们是英烈,是忠臣,为了我们不被东虏剃发易服而拼死反抗,冒死南下。 国亡衣冠在,身死气节存。 我莫子布不能看着咱们汉人没了家国,不能让子孙后代被蛮夷淹没,就像是宋末明初下南洋的人那样,我不想变成敏家人和桂家人。 我要在这天南,再建故国,使日月永存! 我要在座的诸位,不是一个只知道天酒地的肥猪,而是未来新朝的功勋大臣,是名留青史的汉家豪杰! 但这一切,不是我莫子布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我需要诸位,需要诸位不被眼前的浮财迷住眼睛,与我一起为国家、种族、子孙而奋斗。” 这是莫子布第一次,当着所有人,坦露他对未来的‘真实’设想,那就是建立一个南洋大汉或者南洋大明。 哐当一声,听了莫子布的话,武文勇立刻站了出来,他把身上的一块金砖和一些金叶子,直接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大王,武文勇不要这些金银,它们没什么用,也就是买几百上千亩地,养几十户佃户而已。 我武文勇要跟着大王,我要去东京(河内),做新朝的功臣与国同休,就像是中山王徐达那样。” 作为莫子布核心圈中少有的安南人,武文勇在这方面一直很敏感,甚至有点皈依者狂热。 “好,哈哈!”莫子布大笑,“我没看错你武文勇,你果然是我的中山王。” “大王,你说过,忠贞公的子孙是宗室,忠贞公兄弟的子孙是王族。那我还要这些俗物做什么!”陈成山、陈成吉兄弟也站了出来。 “五叔,武文勇是中山王。那我莫正全未来就要当江夏王李道宗。” 参谋军官团的第四连上卫莫正全也站了出来,紧接着,一大群姓莫的和姓陈的军官纷纷表态。 袁开道和梁文英等看了一眼,也站了出来,“我等也愿意追随大王,再现祖先荣光,跟着大王建了新朝,还怕没有金银!” 莫子布大喜,得益于军官都是自己人,看来他们还没被小小的钱财迷住眼睛。 “太好了,诸位兄弟与我同心,舍得今日小钱,固我军中纪律,他日我在东京坐了那黎朝大王的龙椅,必百倍回报。” 许下了对未来的诺言,莫子布立刻宣布将他们的金银收集起来,全军不准藏私,一切等打完了仗按军功分配。 等统一了军官的思想,莫子布又把中士以上的士官全部召集了进来。 豪言壮语,未来展望照样说了一遍后,莫子布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有人说现在拿了钱可以回去做富家翁,我呸!想想你们现在是怎么抢劫这些老缅的富家翁的。 没了手里的刀枪,没了咱们自己的国,你拿什么当富家翁,就算你能当,你儿子、孙子呢? 老缅今日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明天。 谁想未来断子绝孙,那就继续把心丢进钱眼里面。 愿意跟随我莫子布的,就请现在把你们的金银珠宝交出来,我让人运到仰光去,忠义二爷会一一登记造册。 等打完了仗,咱们论功行赏,谁功劳大,谁就得高官银钱。 军中的汉子,就按军中的规矩来。谁敢藏私,谁敢心怀顾虑不前,军法不容!” 若是一般的主帅,这相当于是在用军法明着抢劫,一定是要出问题的,但在莫子布这,士官们只能哑口无言。 因为作为主帅的莫子布,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的典范。 他身为大王,连王宫都没建一个,身边的女人只有一个陈家表妹,甚至衣服都只有几套,吃穿与他们没多大区别。 他这大王能以身作则,恪守军法纪律,下面的人也服气。 治完了本军,莫子布又把英荷军官和士官找了过来,很明确的对他们说。 身上财物现在交出来,运到仰光登记造册,仗打完了再还给他们。 日后的劫掠,必须上交到公中按战功分配。 如果不同意,莫子布现在就安排他们返回,同意的,就继续跟着北上阿瓦。 这票军官们商量了半天,还是抵挡不住去阿瓦的诱惑,只打到卑谬就得了这么多好处,攻破了阿瓦,那还得了! 而且,莫子布良好的人品和廉洁的作风,在此时起了极大的作用,这些白皮虽然自己贪婪,但还是比较相信莫子布的。 于是纷纷表示愿意交出身上的财物,连马尔科少校这样的刺头,都带头将身上的金佛给交了出来。 (本章完) 第182章 瘟疫 罪责与灵活的忠臣 第182章 瘟疫 罪责与灵活的忠臣 老官屯外,清军营地,天上阴雨绵绵,营地中满是人与马骡踩出来的大小水坑。 水坑积满了浑浊的污水,稍微步子去重一点,渐起的泥水就能飚得身上全都是。 一个脸上线条十分硬朗的索伦兵被冻的瑟瑟发抖,简陋搭建的营房,根本无力抵抗这越来越大的雨势。 而且与一般北方人印象中不同的是,这种南边的雨不是北方那种方方正正,直接下到房顶的雨。 这地方的雨,很容易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变成一阵阵水雾,而这些水雾又会在冷风的吹拂下,横着飘进房间里面。 一下雨,那就不是头顶淋雨那么简单,而是全身都会被这种湿漉漉的水雾包裹,根本躲无可躲。 特别是清军这种干脆就是用湿木头搭建的营房,简直是四处漏风。 十二月的缅甸,并没有印象中那么热,在这种雨天,是会降到最低十五度左右的。 十五度的天气,四处袭来缠身的水雾,想想就知道有多么让人难受了。 清军则对这种情况完全准备不足,几乎所有兵丁都只有单衣,个个被冻的瑟瑟发抖。 最重要的是,这种雨天的十五度,并不代表你身体只有十五度。 如果体感十五度的话,身体强壮的人穿少点是没有问题的,但这种裹身的水雾,却会快速带走身上的热量,使得体温飞速下降。 说是十五度,但身体感受到的冰冷和潮湿,远远低于十五度。 就在这种简陋潮湿的营房中,瑟瑟发抖的索伦人挤在一起,用手捧着啃起了手里已经散成沙的饭粒。 这种干饭是按古法制作的,经历了先煮再蒸最后晒干等几道工序,本来就很难吃。 到现在再被缅甸的水雾一泡,顿时成了粉粉沙子一样的东西,混合着同样水乎乎的酱菜,真是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而且还不卫生。 偶尔几声猪惨叫声传来,索伦兵们也只是抬起头麻木的看一眼,营房中的空地上,躺着大大小小四五头野猪。 这些精于山林打猎的索伦人,是非常好的猎手,现在军粮缺乏,他们当然会打些野味来改善伙食。 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野猪是打到了,但天空却下起了绵绵细雨,一下就是五六天,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干柴来烹饪这些野猪。 于是只能把野猪捆上,丢在营房中。 没过几日,雨水愈发的大了起来,各处山林、河流小溪都涨了水。 这不算大的洪水,虽然没有冲毁清军的营帐,却把清军许多营寨的厕所给浸泡、冲毁了。 还有些清军厕所建在高处,那就更惨了。 现在山上大水漫灌,把厕所里的五谷轮回之物,全部给冲到了位于山腰和平地的营房中。 初看好像没什么影响,然后又过了一两日,天气突然放晴,气温忽地回到了三十四五度,凶猛的太阳开始炙烤着大地。 那些被冲到营房到处的人畜粪便开始迅速被晒干,臭气熏天而起。 其中最臭的,就是那些索伦人猎来的野猪和在大水中丧命的牲畜。 它们在水中浸泡多日,吸饱了水分,再经历烈日炙烤,腹部迅速膨胀到了一个夸张到可怕的程度。 清军害怕爆开,不敢上去拖拽,于是有些缺心眼的索伦人。 嗯,其实也不叫缺心眼,实在是他们这些长在东北甚至外东北鲜卑利亚荒原、丛林中的北人,实在没见识过热带瘴疫的可怕程度。 这些缺心眼的索伦人在远处用弓箭将腹部鼓胀的野猪、马骡等牲畜射爆,砰的一声,各种恶臭的内脏和大便溅射的到处都是。 他们这才走过去,把这些牲畜拖拽着,扔到营房外面,回来也不用开水洗手,或者就用营房大缸中,看着干净实则细菌极多的雨水简单洗了两下。 浑然没察觉到身上、手上已经粘着了星星点点的污秽。 有人递来一个饭团,索伦兵嬉笑着接过这个总算不是散饭的饭团,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东北的寒冷,隔绝了太多的病菌,哪怕到后世,东北人来到两广、海南,都还有日常没注意导致感染细菌。 或者将肉菜随便一扔,过会就发现不能吃的例子,就遑论此时了。 瘟疫之神已经在向清军招手了,清军的主帅们则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危险,他们还在激烈的进行军议。 此时,清军被堵在老官屯不能前进,已经成为了事实,他们各种办法也试遍了,确实没办法拿下老官屯。 一群人讨论来,讨论去,也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说一个选择。 那就是让云南调动边民,每人携带铁块到新街,然后就地在新街铸造口径更大的五千斤,甚至八千斤大炮。 清军营中,此时正好有原茂隆银厂的工匠来投靠,他们精通铸造各种大炮,可以为清军就地建造。 但此法见效甚慢,起码也得三四个月,不知道云南的物资,还经不经得起这种消耗。 但众人都知道乾隆皇帝的决心,因此谁也不敢言退兵,只能继续耗着。 其实,清军还有个绝地翻盘的杀招,那就是精选一支数千人的精锐,绕过老官屯,走明瑞走过的老路直插阿瓦。 这样一来,清军分兵,缅军肯定也要被迫分兵,且要大大的分兵,因为缅军野战的话,三打一都未必打的过清军。 那么这样一来,老官屯的缅军就要减少很多,防御力也会大大下降,如果一切顺利,极大概率会造成缅军处处破绽暴露。 但是,第三次战争明瑞的惨败,已经在事实上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主帅傅恒想到了,但他犹豫了一下不敢提。因为万一要是分兵失败,虽然概率较小,但也不是没有。 万一分兵失败,再葬送数百上千健锐营、前锋护军这样的驻京八旗精兵,以傅恒的地位,恐怕都难保项上人头。 同样的道理,就算傅恒提了,下面的阿桂、海兰察、哈国兴、叶相德也绝不敢同意。 他们可没傅恒这么硬的背景,万一失败,傅恒不过是自己人头不保,他们恐怕全家的人头都要保不住。 乾隆以高额赏赐和严格军法练起少量精锐的办法,已经在此时开始显露出它极大的弊端。过于严苛之下,没人敢担责任,这种恩宠与惩罚都在两个极端的做法,远远谈不上张弛有度,让将领彻底失去了放手一搏的选项。 。。。。 卑谬城,此处距离阿瓦大约还有三百公里上下,按莫子布目前的行军速度,大约还需要十二天左右。 但莫子布现在又不能马上进军。 因为首先他得搞明白,为什么他一路如此顺利的劫掠到卑谬,三百多公里的路程,不是说势如破竹,而是他没遇到任何抵抗。 就算白象王把全部的军队都用到了新街和老官屯,那也不至于紧急情况下不能动员个万把人左右来拦截。 其次,虽然军官是士兵的思想工作是做通了,但是把这些银钱和其他物资以及女奴运走,也是需要时间的,必须等李献文派大船上来接。 同时,莫子布还要给李献文一些时间,让他做好准备,因为这几十万两财货的涌入,光是登记在册就不是一件小事,识字的人太少了。 而且后方这些人不敲下警钟,要钱不要命的人,也肯定会有。 李献文也要先在仰光统一思想,紧箍咒上的足足的,才能做好接收的准备。 莫子布长长叹了口气,这还是他承父祖八十年积攒,有个小小基业的情况下。 比如财货,莫家存银四百多万两,各种粮食二百万石。 比如合格的文官,也就是后勤、财务、审计这些方面的人才,鄚玖、鄚天赐父子两代培养了四五十人,也全给了莫子布。 这样他才能搭的起这个台子,要是没有这些,该有多么的困难。 果然逆天而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既然已经把纪律给拉回来了,整风运动就不可能不继续下去。 从此时起,就不要再四处劫掠了,要严格军纪,一直打到阿瓦城下之前,甚至是攻破阿瓦之前,都不许劫掠。 不然他妈的还有三百公里呢,又抢一路,还是最后会搞得军无战心。 那么不如现在就严格约束,同时用拿下阿瓦后再放肆大抢,来把士兵的士气和胃口给吊起来。 同时,莫子布心里也开始逐渐明白,扩军势在必行,不然下面人要吃饱了。 而就算扩军了,他这昆仑山堂的精兵,最多用到打下安南,其中的绝大部分就会驱使不动了。 要继续进行下一步,必须要现在就准备下一支可用的军队。看来缅甸战役结束后,就要开始着手培养。 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收揽孤儿组建义儿近卫军。 开始搞民族主义,从大陆上招揽八到十二岁的孩童下南洋,灌输驱逐鞑虏等民族主义思想。 一批批的培养,或许可以建立一个专门干这事的大学。 等到十几年后全有安南,这些孩子大多十几二十多岁,有个几千到几万出头的规模,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 五日后,新的消息传来,白象王之所以啥也不知道,那是因为巴拉敏丁这个狡猾的家伙,知道自己坏了白象王的大事,害怕被白象王整死。 他根本没有回阿瓦,而是直接畏罪潜逃,给躲起来了。 这就导致白象王对下缅甸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还以为巴拉敏丁在勃固到毛淡一带,尽忠职守呢。 而这个消息,是从仰光来的,提供消息的人是一个昔日与苏基将军有旧的缅人军官。 莫子布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他命令苏基将军传话给巴拉敏丁。 告诉巴拉敏丁,他抛在毛淡的族人,莫大王并未加害,如果他愿意弃暗投明,族人全部还给他。 毛淡的田地没了,但仰光以北的好田土随便他选,莫子布也愿意册封他为侯爵,如同苏基将军这样。 七天后,仰光来人了,来者以快马日夜不停狂奔而至,身份竟然是巴拉敏丁的长子芒洛。 芒洛曾在阿瓦当侍卫,对阿瓦极为熟悉,莫子布大喜,当即把在卑谬组建的缅奸军队一千五百人交给他,赏赐金银绸缎价值千两。 还让芒洛作为侍卫军官,带数十人作为莫子布的近卫,以示亲近。 嗯,我莫大王武艺高强,贴身穿着二十斤的锁子甲,腰间别着两把燧发手枪不离身。 身边裴氏春、裴长武两个武林高手昼夜值守,王无楚、李全两个神枪手也寸步不离。 就算有变,芒洛这三十来人也不可能轻易伤得了莫子布。 芒洛见莫子布十分信任他,又见昆仑山堂大军士气如虹。 联想到白象王被四国围攻(满清、暹罗、河仙、阿拉干),与昔日穷途末路,被大明、暹罗、阿拉干、兰纳四国围攻,终致被俘杀的莽应里,何其相似。 而且,巴拉敏丁除了战败的罪过外,他也是有原罪的。 这家伙原本是白象王叔叔,贡榜王朝开国大王雍籍牙之弟信摩诃的部属。 信摩诃在雍籍牙死后占据东吁叛乱,巴拉敏丁也参加了,只是最后侥幸没被处死,但身上是有标记的。 现在他又把下缅甸给搞的稀烂,还畏罪潜逃,可以说,除了投靠莫子布,巴拉敏丁就只剩等死一条路了。 世事无常啊! 这就是政治。 几个月前在泽迪被莫子布打的仅以身免的巴拉敏丁,很快就要成为我莫大王的‘忠臣’了。 (本章完) 第183章 历史的车轮(二合一) 第183章 历史的车轮(二合一) 阿瓦城,白象王从惊恐的噩梦中醒来,他大叫一声,周围侍立的卫士和宫人赶紧跪了下去。 冷汗,从这位自继位起就战无不胜的君王额头上簌簌而下。 他把手放到了腰间,那里有一柄镶嵌着名贵宝石的燧发手铳,已经装填完毕了。 呃,不愧是一位真正的君王,跟我莫大王一样,睡觉的时候床头摆放着钢丝锁子甲,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燧发手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禁卫军大将舍瓦利耶.米拉尔快步跑了进来。 看见一头灰发的前法国海军军官出现在自己眼前,白象王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位长相清秀的法国人不但和他关系暧昧,同时又不属于贡榜王朝任何派系,权力全部来自白象王的支持。 因此,他是白象王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人。 历史上,舍瓦利耶.米拉尔与白象王的关系亲密到同睡一间房,甚至是同睡一张床,看不到他,白象王几乎不能入睡。 在历史上的清缅战争中,舍瓦利耶.米拉尔成功说服了本地治理的法国总督,在战争即将结束的1770年,使缅甸与法国恢复了商贸关系,并使法国人登陆仰光,开始为白象王建造舰队,巩固海防。 可以说,历史上白象王一顿瞎操作之后,历经动乱的贡榜王朝,还能在白象王孟驳的弟弟波道帕耶孟云手中复兴,舍瓦利耶.米拉尔功不可没。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天降豪杰莫大王,贡榜王朝和法国和解的路,直接就被堵死了,这使得贡榜王朝处境,比历史上要艰难的多。 “至高无上的王,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舍瓦利耶.米拉尔用已经非常熟练的缅语,轻柔的问道。 白象王挥了挥手把侍卫和宫人赶了出去,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然后任由舍瓦利耶.米拉尔亲手用毛巾擦掉他脸上的冷汗。 白象王当然不会说,因为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东吁王朝的莽应里,被四国联军堵着阿瓦城攻打。 他在城头哭着跪求父亲雍籍牙降临拯救他,但却被人从后面推下了城墙。 “巴拉敏丁!”白象王咬牙切齿的低沉呼唤着这个叛徒的名字,他其实可以原谅巴拉敏丁被击败,因为敌人十分强大。 但是他不能原谅巴拉敏丁直接畏罪潜逃,这让白象王根本不知道下缅甸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高军队攻入了腹地,把事情变得如此糟糕。 嗯,白象王当然知道河仙鄚家,所以他断定是河仙鄚家为了从满清得到高王的册封,而选择听从满清的号令来攻打他。 “王,让我去拦截吧。”舍瓦利耶.米拉尔单膝跪地请求道: “如果将城内的罪犯和贵族家的奴隶,以及城外的农奴都集结起来,免除他的罪责和奴隶身份以及所欠税款,至少能得到一万五千人。 高人的军队并不多,肯定没有八万人,臣估算最多两万人,其中的精兵不会超过六千人。 臣虽然不能保证将他们击败,但至少可以阻止他们靠近王城。” 要是别人这么说,白象王会考虑他的动机,但舍瓦利耶.米拉尔这么说,肯定是出于真心。 但白象王思考了一下后,直接拒绝了。 “我忠诚的米拉尔,现在还没到这个时候。” 白象王从噩梦中恢复了神智,他走到地图上,在卑谬点了点。 “这些高人的军队一路烧杀抢掠获得了大量的钱财,现在他们在卑谬一停就是十几日,我看,他们是走不动了。 当军官和士兵们都获得了太多钱财之后,他们只会想着把这些东西运回家好好享受,不会有多少心思打仗的。” 舍瓦利耶.米拉尔的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您说的对,王上,吃饱的猎狗,是很难驱使他们继续打猎的,那位精明的高王子,应该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而且打到卑谬,已经足够他和清国交代了。 只要这些高人不继续深入,对我们的影响,就不会太大。” 。。。。 嗯,是影响不会太大,就在李献文派船把金银、女奴、布匹、牲畜、铁制农具等一切有用东西运走的时候。 莫子布已经大概完成了整风运动。 当然,与历史上的整风运动比起来,莫子布这狗屁都不算,只能算是统一思想和强调纪律的座谈会。 但效果还是显著的,至少下面的士兵,对交出财物按照战功分配,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了。 同时,也对莫子布提出打下阿瓦后,再从阿瓦往回一路劫掠的策略表示了认同以及兴奋。 稳定了主力的士气、人心之后,莫子布又迅速给一万辅兵和两万民夫、船夫中的强壮者画饼。 把他们原本一文钱战利品都得不到的待遇,提升到了主力的五成。 个别英勇者立下功劳之后,甚至能获得与主力一样的战利品分配,乃至爵位封赏。 给这些人把帐算明白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和士气,也上了一个台阶。 最后,莫子布又把上次就跟他勾结过的缅奸,全部就地提拔了起来,同时在卑谬开仓放粮,吸引了大量的缅人百姓前来。 此时的贡榜王朝看似打遍东南亚无敌手,连满清都可以绊倒几次,强则强矣,但百姓过的那是真的苦,说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绝不夸张。 所以,哪怕是莫子布这种口碑并不好的外人开仓放粮,仍然有大量的贫民冒险从几十里外赶过来。 他们中有些赤贫的,甚至都连布袋子都没有,背着用棕榈叶编制的篮子、大小筐,拖家带口的赶到卑谬。 莫子布在城头看见了一家六口,男主人扛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破布包,女主人和孩子们也用在尽全力拖拽着分发下来的粮食。 连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勉强能动的小女孩,都背着一个跟她身体差不多大小的一包米,小脸憋的通红,艰难的跟上父兄的步伐。 莫子布指着这一家人,对身边的芒洛说道:“白象王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了。 他不但害苦了暹罗人、孟人、克伦人,还把自己的百姓也陷害到了死亡的边缘。 所以,我才会率领大军,配合大清、暹罗等国的正义之师,前来消灭他。 我们是吊民伐罪的正义之师,定然会胜利!” 人呐,就是这样,我莫大王指挥士兵们抢劫缅人,女奴都抓了好几万的时候,没见他有半分的仁慈。 但是现在,看到这为了生存挣扎的一家六口,他突然就仁慈了起来。 芒洛能说什么呢,您老枪炮犀利,大军无往不胜,那就是正确的,而且他从莫子布的口中,明确听到了白象王的未来。 但,这个恐怖的君王,给芒洛的印象太深刻了,曾几何时在阿瓦的王宫中,芒洛觉得白象王就是神佛,是不可战胜的。 当然,此时的莫子布,也让他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是以,他难以置信的接口问道:“王,辛骠信(白象王)真的会像南达勃因(莽应里)那样走向末路吗?” “肯定会!”莫子布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因为大清皇帝,暹罗王,我,以及你父亲和苏基将军,等等这些被白象王穷兵黩武迫害的人,都不会让他活着。” 说着,莫子布拍了拍芒洛的肩膀,看着被莫子布一指,以为要大祸临头,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家六口说道: “如果你们父子能善待他们这样的人,卑谬城,就一定可以成为你们家族永远的封地。” 芒洛大喜,追上莫子布问道:“王愿意把卑谬城给我们?” 他与父亲巴拉敏丁商议后认为,莫子布最多给个小城让他们安身,毕竟,谁也不会舍得把好地方给被迫来降的新人。 “你父亲应该离此不远吧?”莫子布回头看着跟上来的芒洛说道: “我不是白象王那样的残忍的君王,不会随便杀害一位有名望的贤臣。 让他放宽心,抓紧时间,在我离开之前到卑谬来。 如果你们家族能在消灭白象王的战斗中,立下功劳,卑谬城以及周围二十个城镇就属于你们家族了。 我是高人和孟人的王子,不是缅人的王子,这些属于缅人的地方,最后都会留给你们缅人自己统治。” 芒洛脸上浮现出了惭愧的神色,他父亲巴拉敏丁,确实就在距离卑谬的三十多公里外的村子中隐藏着。 他更听懂了莫子布的言外之意,这位高王世子所要达成的目标只有两个。 一是处死白象王,使之不会再威胁到他。二是抢走足够多的金银以犒劳军队。 至于土地,他不打算占据,给谁都是给,只要他们家族愿意在表面上臣服,那就能得到大片的土地。 说话间,莫子布走到了这一家人面前,他再次把手一指,侍卫将这家的一个儿子拎了起来。 小崽子并不怎么黑,面孔更类似华人,可能有傣族人血统。 莫子布满意的点了点头,相貌,自古以来就是非常重要的。 骤然被人拎在了空中,小崽子虽然只有十岁左右,也很害怕,但依然凶猛的反抗着。 他拳打脚踢上嘴咬,不停的挣扎,哪怕立刻被啪啪打了两个耳光,又被摁进了尘土中,依然像是一头野兽般,绝望的反抗着。 母亲大声哭嚎了出来,父亲则看着周围其余的几个孩子,眼神逐渐从凶狠,变成了乞求。 周围的来领米的缅人百姓也被吓坏了,纷纷跪在路边,无声的祈求着。 莫子布走过去,拨开了侍卫的手,将一块糯米糍粑递给了尘土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停下疯狂的挣扎,在灰头土脸上中,惊讶的抬头看着莫子布。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这一块有他手掌大小,沾满了浆,看起来就非常美味的雪白糍粑给吸引了。 他迟疑着,缓缓爬起来,好像生怕惊扰到莫子布,就会使得这块美味糍粑被收回去一般。 “吃吧,这是给你的。”莫子布脸上浮现出了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就像是一位慈父,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莫子布的缅语不太熟练,但最简单的交流没问题,小崽子听懂了莫子布的话,他张开嘴巴,就要往嘴里面送,但突然停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把其中一大块狠狠扯下,塞进了最小的妹妹嘴里,然后是母亲、父亲、兄长和弟弟。 等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手指上沾着的蜜可以舔舐了。 他快速把每个指头都嗦了两下,又飞快爬了回来,跪倒在莫子布身前,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莫子布更满意了,他大笑起来,走到这家男主人的面前,将一把安法大宝铜钱扔到了地上,大约有四五百文的样子。 “你的儿子与我有缘,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奴仆和卫士了!” 男人听完,立刻跪下急速说了一大串,莫子布有点听不懂了。芒洛则赶紧过来翻译道: “他说他养大一个九岁的儿子不容易,请王再添一点。” 莫子布点了点头,“那就给一两,我要二百个孩童。” “阿楚,你配合芒洛挑选一下。” 王无楚大声应命,他知道莫子布的意思,挑选的意思就是不要那么黑的,长相更类似华人的。 莫子布之所以要在缅甸招募两百孩童,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东南亚这片,要想控制住南洋,湄南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必须要实控,这样才有充足的人口和物资调派,不用什么事都需要从本土万里赶来。 要控制印度洋,影响、钳制印度,缅甸就需要实控。 但缅甸这地方华人太少了,没有湄南河与湄公河那样的条件,那就得慢慢埋钉子,每年挑选几百孩童回去培养。 而这一个孩童背后,就是一个家庭,他们的父母兄弟在未来,会非常容易成为带路党,日后等恢复山河以后,再来控制缅甸,就要轻松多了。 说不定把古羌人这个说法搬出来,可以慢慢同化了他们。 。。。。 清迈,莫子布这边进展顺利,以至于劫掠的财物太多,只能开战整风、座谈会来稳定军心,郑信这边则是亏的要掉眼泪了。 作为一块不能牢牢控制,在缅人手里算是养不熟的狗的兰纳国。 白象王在进攻暹罗的时候,自然要好好搜刮这里,让兰纳人为贡榜王朝狠狠效力。 所以,郑信接手的,是一个比他吞武里王朝还要百废待兴的穷破兰纳国,甚至可以称得上饿殍遍野了。 见到这种情况,想要收拾兰纳人心,把他们融入暹罗的郑信,只能咬着牙从吞武里调来大批物资,救援兰纳的灾民。 同时,他还不得不开始组建一支精锐部队,因为满清的使者就在军中等着呢。 莫子布可以不在乎请封,因为难度大,他本人也不想受封。 但郑信想啊,他一个严格来说纳真都算不上的华人,要坐稳暹罗王的位置,来自母国的支持极为重要。 那么作为目前中央朝廷的满清,册封他为暹罗王,就是最明确的支持方式了。 郑信现在,无比的想念莫子布,他需要人来给他解套。 因为只要郑信呆在兰纳,就必须要为目前兰纳的穷困潦倒负责,把本就不多的资源,源源不断调往清迈、南奔等地。 如果郑信不在这里而是在吞武里,那么大可以硬下心肠有选择性的救援。 出了问题,那也是下面的人办了坏事,他这大王还是好的。 同理,郑信如果在吞武里,那么率军走掸邦高原去夹击贡榜王朝,配合清军战略的军事行动,就可以让麾下将领去。 万一没完成,那也是下面人办事不力,他这暹罗王是尽力了,对大清忠心耿耿啊! 特别是眼目前下,几乎所有的将领都反对出兵掸邦高原。 这块地盘在后世大名鼎鼎,什么佤邦、小勐拉、果敢、腊戍、大其力等等,全部都在这地方。 此时的掸邦高原,形势非常混乱,生存着大量傣族(掸族)、佤族土王,他们风吹两边倒,立场极不坚定。 同时由于四次清缅战争已经把他们给祸害的应激了,因此他们此时非常排外,极为反对暹罗军从此过境,郑信派了好几拨使者都谈不拢。 同时,这里还残留了大量的华人势力,他们一部分是昔年李晋王不肯降清的部将子孙,一部分是在掸邦高原银矿、锡矿中工作的华人矿工和商人。 一个听起来很黑色幽默的事情是,李定国这个名字在如今满清控制的大陆,几乎已经无人知晓,就算记得,浮现出的影响也大多不好。 但是在掸邦高原,不管是傣、佤等大族,还是克钦、德昂、苗等族,除了本族供奉的神仙以外,最崇拜的人竟然是诸葛亮和李定国。 据说诸葛丞相出师表中说的五月渡泸,深入不毛的不毛,并不是指不毛之地,而是八莫,也就是现在清军和缅军对峙的新街、老官屯附近。 如今的掸邦高原,也四处可见诸葛丞相的庙宇,纪念李晋王的望乡台以及庙宇。 写下‘读罢残碑呼雄鬼,生死都从李晋王’的刘彬,便是从此地北返的,崇拜李晋王的风俗,也一直是在此地保存。 后世英国人侵略此地的时候,各地佤族土王,也是用诸葛丞相的名义发布檄文,表明立场,凝聚人心的。 而眼目前下,这样的人,莫子布是最喜欢的,因为可以很容易的把他们变成志同道合的同志。 但对于郑信来说,他一来并不想与反清势力有过多的交集,二来掸邦的主体掸族其实就是傣族。 他们对贡榜王朝戒心极大,对傣族南迁形成的泰人暹罗国戒心也很大,他们害怕郑信借路是假,假途伐虢是真。 在这种情况下,郑信根本不敢兵出清迈,出了清迈,大概率就要跟傣、佤等族的土王开战了。 他这吞武里王朝的开国大王要是为了册封,把自己陷在了掸邦高原,那乐子就大了。 退一步说,吞武里王朝国内并不平静,郑信此刻离境冒险远征,也是在给心怀不轨的递刀子。 所以,现在郑信就尬住了,他不管是从眼前还是未来,都无法领军进入缅甸。 但他要是不去,满清的使者就在军中,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郑信很想莫子布在身边,要是莫子布在这,不管是真去,还是假去,都可以为他解决问题。 不过莫子布此刻远在卑谬,肯定无法为郑信排忧解难,于是,另一个有心人出现了。 已经被郑信打发到柯叻城镇守的通,靠着在郑信身边做贴身侍卫的弟弟刍知,准确捕捉到了郑信的难题。 于是,他先命人飞马到清迈向郑信报告,做出国内有人造反的假象,且大张旗鼓,三日一报,好像很紧急的样子。 郑信正是进退不得,一看报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因为要是真有动乱,应该是负责留守的郑敏成,或者宗室耆老郑莫赛来报告,不会是在东边镇守的通。 于是郑信也开始大肆炒作国内动乱,摆出不得不返回的样子。 满清使者傻眼了,你总不能拦着不让郑信回国处理叛乱吧,可要是郑信回去了,那谁去帮助大军夹击缅人? 在此时的满清使者看来,暹罗是南洋大国,郑信的暹罗军,才是夹击缅军的主力,莫子布那只能是小打小闹,做做样子。 不然也不会让李与隆去跟着莫子布,而傅恒的心腹戈什哈是跟着郑信的。 于是,在满清使者堵门的半是威胁,半是恳求下,郑信‘把牙一咬’,当即留了八千军队在清迈,并调自己的悍将披耶柯叻-通,率三千本部北上。 用这一万一千人,前去缅甸策应清军,他自己则率一万人左右的主力,返回吞武里。 果然,历史的车轮,还是要滚滚向前的。 郑信身边,除了莫子布,就没有任何一人能与通相比,不管是从能力、关系还是其他方面。 是以在莫子布离开之后,通的地位,仍然会不停地水涨船高,因为他是极少数能单方面、全方位为郑信解决问题的人。 同样的,历史的车轮,也开始在满清大营中开始转动了,瘟疫之神在它注定的时间,猛然来袭。 最开始不过是索伦兵营爆发了以拉肚子为主的疫病。 傅恒知道后,倒是第一时间就把他们进行了隔离,这点简单的常识,满清的统帅们还是有。 但是,太迟了。 隔离数百索伦兵后不久,与索伦兵营并不相接的福建水师兵营突然也爆发疫病,随后是云南绿营,搞得全军人心惶惶。 十余日后,至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底。 傅恒的心腹,刚刚擢拔为云南丽江镇总兵的吴士胜。 刚由台湾镇总兵,因功提拔为福建水师提督的叶相德。 相继因为急速腹泻不能止而病死。 同时,满将护军统领伍三泰,加提督衔本进忠等大小将官十余人,也接连染病。 清军至此,完全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军中将官不停暗示甚至明示傅恒,要求退兵。 傅恒深知乾隆脾气,打到此刻了再要退兵,无疑是在打乾隆的脸,因此强硬表示不能退兵。 但傅恒也知道,清军打不动了,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莫子布和郑信两路援军身上。 他派出投靠满清的佤、克钦等族的本地人,走掸邦高原寻找这两路援军的动向。 (本章完) 第184章 盖了帽了,我的老北鼻 第184章 盖了帽了,我的老北鼻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巴拉敏丁,莫子布一阵恍惚,他也觉得自己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能想出招降巴拉敏丁这个妙招。 在了解了全部情况后,莫子布算是相当信任巴拉敏丁了。 很简单,这老小子如果不投靠他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你说他可以再次背刺莫子布投向白象王。 别开玩笑了,就白象王这种跟汉武帝、康麻子一样性格的君王。 就算巴拉敏丁反水立了大功,未来也必然会想法办把他整死,巴拉敏丁深知此点,绝对不敢赌。 “将军,我需要看到你的能力,十天内,帮我组建起来最少一万人。”莫子布一般很少在这种时候拐弯抹角,他非常直接的说道: “你是知道的,白象王的头没有被砍下来之前,我们都不会获得哪怕一点的安全。 我需要保证他不会再去侵略暹罗,而你,没有了白象王,才能在卑谬立住脚。” “是的,我的王上!”巴拉敏丁听到莫子布如此直白言语,立刻就把心完全放了下来。 “所以,将军。”莫子布把巴拉敏丁扶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我是有多么慷慨的。 你甚至可以向我再引荐几个有实力的将军,等我们干掉白象王之后,你们可以与苏基将军他们结为联盟。 在我的支持下,共同对抗阿瓦。人多势众了,也才能把富贵,传给子孙。” 说完,莫子布端起一碗酒递给了巴拉敏丁,两人一起喝了一碗酒。 “我想,卑谬及周围的城镇每年五万两白银的包税,这并不过分吧。” 巴拉敏丁更加放心了,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如果是卑谬及周围二十个城的话,地盘可不小了,在贡榜王朝的话,税收应该有五十万两以上。 莫子布要十分之一,称不上仁慈,但还算是个良心价。 “王上仁慈,不过卑谬可能凑不齐那么多的白银。”巴拉敏丁屁股坐到正确的位置上以后,也开始讨价还价了。 此时对于中国来说,是个不错的时代,大量的白银急速流入中国,甚至还引起了白银流入太多不是一件好事的说法。 但在中国和能殖民的欧洲之外,白银就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物了。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产品获得域外的白银,相反还要拿白银去买东西,跟后世那些常年贸易逆差的小国家差不多。 所以五十万两的税收,只是卑谬周围理论收入折合而来,你要他真的拿白银,别说每年五万两了,三万两都够呛。 于是莫子布很痛快的答应了,“每年固定五千两白银,其余可以用粮食、兽皮、蔗甚至农奴代替。” 听到莫子布同意,巴拉敏丁带着三个儿子,再次对莫子布跪下叩首,“臣巴拉敏丁,叩拜我王。” 莫子布估计,他这次如果顺利就干掉白象王的话,那么他的影响力,也最多到卑谬就为止了。 同时为免担上太多的责任,莫子布也不准备把勃固以北,卑谬以南这方圆两百公里地盘,纳入到镇缅大将军幕府的控制中来。 于是他就准备建立七八个玩包税制的封臣,每年固定收一批贡赋,遇到小规模威胁,就让镇缅大将军幕府出面帮助应对。 万一贡榜王朝崛起了,就让他们出钱,请华人天兵前去助拳。 地位得到确认的巴拉敏丁速度很快,立刻就联系了几个颇有实力,但一直得不到白象王器重的家伙。 莫子布也立刻一一予以安抚、接纳,明言只要他们能立功,就可以得到册封。 同时,经过严肃军纪之后,莫子布从自己的主力部队中,挑选了一部分能用孟语简单沟通的低级军官、士官数百人。 把他们安排进辅兵中作为军官,掌控住了莫子布从仰光带来并精选的一万二千辅兵。 由此,莫子布的核心主力数量虽然下降到加上英荷军也就两千人的规模,但能进行一定程度上作战的部队却变多了。 。。。。 满清乾隆三十四年,西元1770年,一月二十三,农历腊月二十七。 临近春节,在卑谬一休整就是二十多天的莫子布,终于要出发了。这次,我莫大王就不准备一路抢着过去了。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直插阿瓦! 因为白象王不是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慢慢打过去的话,白象王还是能动员出几万人的。 阿瓦又是城防坚固的大城,他的核心精兵太少,搞不好打不下来。 而且现在有了巴拉敏丁等本地人带路,白象王又被他在卑谬停了快一个月的假象迷惑,以为莫子布没有能力继续北上了。 于是,奇袭阿瓦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出发前,莫子布把李与隆以及几个满洲使者都叫了过来,莫子布假惺惺的跟他们喝了一顿酒。 “老哥,这次可能要你跟兄弟我一起冒次险了。”莫子布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后世的普通话跟此时的北京话有点区别,但真不怎么大,也就是多一点江淮词汇,少了点河北、东北一带词汇的差别。 因为南京官话和马上成型的北京官话,其实是有很大传承关系的。 李与隆听的亲切无比,口音稍微有点奇怪,但比粤语听着可亲切多了。 而且毕竟是官话,讲究的就是一个方正文雅,少了许多‘吊’‘嗨’‘瘟’之类的粤韵风华,确实要文明很多。 而听到莫子布亲切称呼他为老哥,还给他敬酒,李与隆老脸都舒展开了,忙不迭的站起来一顿点头哈腰。 “哎哟,王爷,您可别这么喊,我就一老奴,可当不起王爷这声老哥,该我敬王爷酒。” 两人一饮而尽,李与隆还真是有点感动了。 “王爷您在天南,咱说心里话,没吃一顿大清的皇粮,如今自备兵器甲胄,提数万虎狼,为国效忠几千里,是真忠诚呐! 这不管是谁,就是四九城深受皇恩的那些,最多也就做到这了。” 说着,他看着几个派来的在京八旗,竖起了大拇指问道:“爷们们,咱老李没乱说吧,王爷这份忠心,天下少有呐!” 几个旗人,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盘,集体端起酒碗。 “李爷说的对,王爷对朝廷,对主子,那是真没得说。咱这些祖上几辈人吃养育粮的,那都是佩服得紧,咱们敬王爷一碗。” 几人又喝了一碗,莫子布感叹一声,他妈的,这次要不是为了把傅恒拖在缅甸,让满清精兵被疫病杀死更多。 明面上看,他莫子布,那可真是忠不可言了。 这一路来,莫子布是如何办事的,这些家伙可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他们跟着莫子布,个个都抢了几百两银子的金银珠宝,自然对莫子布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王爷可是要去打阿瓦了?你怎么也得带上老奴,咱就算不为了皇上,为了制台大人。 就冲王爷的这份忠心,我这把老骨头,也愿意搭上去,您万金之躯都不怕,老奴怕什么。” 李与隆虽然读书不多,但脑子可清楚的很。 真要一等公傅恒带着举国精锐都被堵在老官屯前进不得,莫子布却从后面捅了缅贼的老巢。李与隆都不敢想这功劳有多大了。 事后,紫禁城的乾隆爷不给他这老奴外放一个盐道、织造司中的肥差,那都叫薄待功臣。 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自然要拿命去搏! 莫子布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认为和态度,因为他不打算接受册封,如此一来,收益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他需要通过这些人的口,把一个忠于我大清又不求回报的忠臣形象,传回到乾隆和满人高层那边去。 为莫子布以后从大陆拉人、购买物资提供便利,最好能让莫子布在十三行中埋一个白手套。 利润当然可以按规矩上缴给乾隆,但这个渠道和剩下的利润,莫子布很需要。 不过,莫子布还担心一个问题,于是让几个满人靠近一点,随后低声说道: “几位,咱们爷们在这,倒是想着为皇上效力,但我怕老官屯那边儿,坚持不住啊! 经略大人是满洲老臣我不担心,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别等咱们一头撞到阿瓦去,嘿!朝廷大军却已经班师。 那咱爷们的乐子,就大了,搞不好脑袋都得被老缅拿去筑京观。” “对对对!”李与隆等人一想,只觉得脖子一阵凉悠悠的,他们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想,几位爷们哪两个能挺身而出,我给他派十个熟悉地理的本地人,配上好马,先大军一步,日夜兼程北上告诉傅大人。 今儿是腊月二十七,我等大军过了年吃顿饺子,正月初三就动身,正月二十必定到阿瓦城下。 然后最多二十天,二月十二之前,拿不拿得下阿瓦,就有定论了。 请傅大人一定等到二月底,我拿下了阿瓦,则全缅平定,拿不下阿瓦,孟贼也不敢再冲大清龇牙咧嘴的,必定要跪地请降。” 我莫大王心狠啊!又把日子推后一个多月,如果算上傅恒得到战报,起码是两个月。 啧啧,小两万清军在寒风冷雨和大概率是霍乱的侵袭中,于荒野再呆两个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本章完) 第185章 四九城的爷们不能丢面 第185章 四九城的爷们不能丢面 傅恒扛不住了,历史上半个月前,清军就开始与缅人议和,然后陆续撤军北返。 而此时,傅恒多抗了半个月,因为他在等,等他派出去联络郑信和莫子布的信使回来。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护军统领伍三泰,提督本进忠,御前侍卫福贵等满洲八旗将领先后病死。 护军统领索诺木策凌,副都统呼尔起、绵康,御前侍卫玉麟、占坡图等数十满洲将官相继染疫。 士兵方面。 从内外兴安岭打野得来了两千索伦兵,病死了六百多。 驻京八旗的健锐营、内外火器营、前锋护军的满洲也没了快三百。 一千西僰兵没了四百,漠南漠北的蒙古骑兵没了六百多。 满洲的支柱武力,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报销了一千九百人,比明瑞上次战败的损失,还要大的多。 其余还有四川绿营、贵州绿营、福建水师合计病死一千余人。 总计全军病逝接近四千。 而此次出兵,受限于后勤补给的难度,实际上到达老官屯前线的清军,只有一万九千人左右。 这算上战死的几百人,折损已经超过五分之一了。 对于一支封建时代的军队来说,死了这多精锐,算上伤员,比例是很恐怖的了,再叠加疾病流行,没有当场崩溃,傅恒目前还能控制住,确实要算强军。 阿桂全身披挂,领着副都统海兰察、明亮,二等侍卫丰胜额等人,俱全身甲胄,带数十侍卫,负弓持枪,于营中巡视,激励军心。 只见营房中满蒙八旗皆脚泡黄水泥浆之中,身披单衣嘴唇青紫,瑟瑟发抖。 原来晴了数日之后,大雨又开始延绵不绝。 阿桂在雨水中,没听到多少抱怨,只有亲人病死时,发出了压抑哭声。 当然,最多的就是营房边上蹲着排泄的人,甚至有人拉着拉着直接就昏死在了地上。 也有些在不断地饮水,一瓢接着一瓢,但喝再多的水,也会觉得渴。 阿桂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死去,因为喝水越多,拉的越是畅快。 喝水,不过是在加速死亡。 用后世医学的角度来说,就是急速腹泻带走的不单是体内的水分,还有盐分和电解质等,这不是光饮水就能解决的。 “不能打下去了!” 看到这些惨状,一向持重的阿桂猛地闯进傅恒的主帅营帐。 但突然,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阿桂听到了一阵非常熟悉的,仿佛夹杂着泡沫的排泄声。 傅恒没料到阿桂和侄子明亮会这样进来,眼看遮掩不住,只能从布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人,已经憔悴了很多。 “傅大人!” “叔父!” 阿桂和明亮同时惊呼出声,明亮甚至已经带着了哭腔。 傅恒苦笑一声看着他俩,“休要慌张,万一传出去了定要要伤了军心士气。我已染疫三日,腹泻一次比一次严重,恐命不久矣。” 明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 阿桂脸上也浮现出了悲怆的神色,他惨然道: “大人,撤军吧,再不撤咱们就都完了,可不能再有一次和通泊了。 要是大人觉得无法面对皇上,那就往我阿桂身上推,就说是我阿桂主张派人去跟缅贼讲和的。” 跪在地上哭嚎的明亮一听,立刻爬起来就要跟阿桂在军营中开打,傅恒却拦住了他。 “我早就秘折上奏皇上了,军中发生瘟疫,此乃天数,皇上必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难处。” 说罢,傅恒严肃的看着阿桂,“汝是满洲亲贵重将,素来知道轻重,你现在就命可靠之人去缅人军中商议,一等皇上准奏,立刻就准备撤军。” 阿桂见傅恒早有安排,不由得为刚才口快羞愧不已,他把手一拱,“回将哈国兴忠勇有谋,可以遣他去缅人处议和。 请大人放心,要是这些缅贼不识趣,我阿桂就是把老命搭在这,也绝不退兵,不使皇上蒙羞,玷辱大人忠义。” 正在此时,外面欢声大作,惊得几人赶紧出帐观看。 只见远处数骑飞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大量营中将官在欢呼雀跃。 闻讯赶过来的二等侍卫明德一看,这不是自己派往河仙莫家的人吗? 随即,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跑到傅恒身边表功。 “叔父大人,这是我派往河仙的戈什哈,他自南而来,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果然,等人到近前之后,明德的戈什哈长保单膝跪地,大声喊道:“主子爷,大喜啊! 奴才随河仙王提三万精兵,号称八万,已于月前到达阿瓦以南六百里处,一路势如破竹,杀敌无算。 河仙王派人护送奴才到此,禀告主子爷,二月十二之前,拿不拿得下阿瓦都会有消息传来,请静候佳音。” 知道自己立下大功的明德一蹦三尺高,“经略大人,缅贼精兵皆在此处,阿瓦防守空虚,河仙王有三万精兵,定能一鼓而下。”周围众将官、士兵也是立刻欢声震天,打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了,那一瞬间,似乎是疫病都不存在了一样。 傅恒也是脸都笑烂了,整个清军军营一片喜气洋洋。 但等把长保和几个缅人护卫请进主帅营帐,只剩下八旗副都统,绿营总兵、副将以上的高级将官在之后。 傅恒的脸一下就严肃了下来,“长保,你照实说,河仙王有多少兵马,到底打到何处了?” 傅恒可不傻,哼,三万精兵,他都没有三万精兵,就算南边路好走,但以河仙莫家那几个县的家底,能带上三万精兵跑几千里? “大胆奴才,还不快快如实说来!”明德也在旁边冷哼一声。 但长保一点不怕,因为他根本就没说多少假话,当即跪在地上大声回答道: “回主子爷的话,河仙王确有三万兵马,因为他收服了下缅甸的孟、克钦、敏家等南蛮,还迫使缅贼大将巴拉敏丁臣服。 不过这三万兵中,真正的精兵只有暹罗与河仙来的三千人,有小炮三十门,全员自发火铳,锐不可当,全无一合之敌。 又有英吉利黄毛、荷兰红毛番兵六百,也是百战精兵。 大军以舰船投送,于江上往返如飞,行动极快,确实打下了许多大城,距离阿瓦也不过十日而已。” 傅恒听完,命笔贴式将记录拿来他看,然后让明德、海兰察把问题打乱顺序各问一遍。 长保所答,基本没有多少差别。 随后傅恒又命哈国兴调通缅语者,过来询问长保带来的护卫,得到了结果也相差不多。 傅恒脸上这才露出了喜色。 一旁的海兰察兴奋已极,他对傅恒说道:“大人,河仙王有精兵四千,辅兵两万余。至少可做一千八旗精兵,六千绿营精锐来折算。 如此便有七千可战之兵,要打老官屯肯定不行,但打防务空虚的阿瓦,问题不大。 就算打不下来,缅贼也绝不敢继续把重兵留在老官屯,只要缅贼回师救援,这老官屯,他们就守不住了!” 众将一听,纷纷觉得有理,既然已经有了希望,再等两月也不妨。 但傅恒,阿桂,明亮等人却面有难色,因为他们是最清楚情况的,还知道傅恒也已经染病。 如今这般,每日都有几十人殒命,再等一个多月,疫病飞速蔓延起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真是未知。 长保得了莫子布的提醒,看到傅恒等人的脸色,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河仙王也太厉害了,这都能猜到。 于是,这家伙故意装出一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吭哧吭哧样。 明德是他主子,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说,于是把心一横。 “狗奴才,你还有什么话没实在说,通通讲出来,耽误了军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明德现在很清楚,要是这一仗打赢了,他的功劳那就大了,因为河仙王身边的人是他派的,回来通传信息的,也是他的心腹。 长保也把心一横,跟明德一样,他当然也知道这功劳有多大。 ‘对不起了,四九城的爷们们,老弟要拿你们性命,混个人上人了!’ 在心里嚎了一嗓子之后,长保没等傅恒允许,摆出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大声说道: “奴才离开时,河仙王对奴才说,他知道大军现在肯定很艰难,所以有任何决定他都能理解。 只不过.,河仙王兵少,是扛不住缅贼全力进攻的,若是经略大人要撤军,一定要提前通知他一声,以免他被缅军回师夹击!” “狗奴才!”明德吓坏了,赶紧一脚把长保踹翻。 而以海兰察、莽克察、满都虎为首的一票满蒙八旗将领立刻就愤怒了。 “莫家小儿竟敢瞧不起人,老子只怕他不敢去打阿瓦!” “草他姥姥,咱八旗的爷们,从来就不会这么丢份!” 傅恒和阿桂对望了一眼,没办法,只能打下去了。 话都说到这了,万一河仙王的兵真去了阿瓦,他们却撤退,导致河仙王战败。 那么,被扫了面子的皇帝,一定会要他们全家脑袋的。 再说,傅恒这样的,就是死了,也确实丢不起这个人。 此时的八旗在乾隆手里,脾气、性格被调教的有点像是后世武侠小说里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义气,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面。 傅恒、阿桂要是干出这样的事,全家、全族的名声都得臭大街,他们也无法和已经战死、病死的八旗官兵家属交待。 傅恒把牙一咬,“阿太保,大军自今日起由你率领,将所有未患病的官兵转移到高处上游,严格隔离。 我亲自留守此处,凡是近三日有腹泻、呕吐、寒热交替者,都留在此处。 我们就等河仙王四十日。 长保,你立刻南下,告诉河仙王,只要他愿意打到阿瓦,我富察傅恒就陪到底。 拿下了缅贼,给大皇帝出了气,他定能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186章 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第186章 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满清乾隆三十五年,西元1770年,一月二十九,农历正月初三。 莫子布果然信守承诺,亲率昆仑山堂与英荷士兵两千四百,镇缅大将军府辅兵一万二千,巴拉敏丁的缅奸仆从军一万余。 合计两万六千人左右,自卑谬城大张旗鼓北上。 卑谬城由老将鄚龙率四百人,辅以巴拉敏丁之子芒洛带着一千五百仆从军留守。 大军仍然沿着伊洛瓦底江继续北上,而缅人在此之前被莫子布放出的假消息和假象迷惑,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北上。 更由于贡榜王朝实在抽不出多少军队,莫子布一路仍然势如破竹。 大军连克德耶、马圭、仁安羌等地,距离阿瓦不到二百五十公里了。 这三地中,唯有在仁安羌遇到了一定的抵抗。 贡榜王朝派驻当地的总督,在这里江面沉船堵塞,两岸还有数量不多的火炮可供防守。 阻击的主力也不是贡榜王朝的军队,而是少量由封臣从田地中拉起来的农奴,加上大量寺庙组织起来的乡团。 这些大和尚们被莫子布一路抢劫搞得人心惶惶又火冒三丈,现在看到莫子布还要往上,以为他又是为了抢劫,于是赶紧组织民团阻拦。 不得不说,在本乡本土,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可怜家产,这些乡团的战斗力还行,至少不会挨一炮就全部跑光。 但与莫子布的军队比起来,差距就太大了,主要是在武器方面。 贡榜王朝以四百万人的规模,爆出了四五万精兵,基本把民间的潜力给挖干了。 导致现在缅甸民间,五家人合资才买得起一口铁锅,锄头大多是石制、木制。 这种情况下,缅军乡团的武器极为简陋,别说火枪了,几乎全员冷兵器还基本只有竹木制成的长枪这一种。 在面对莫子布装备了超过五千杆燧发枪的部队时,完全就是在送,各军轻松的,像是在打靶一般。 “阿弥陀佛,太残忍了!”莫子布假模假样的双手合十吟唱了一声佛号。 也不管人家南传佛教根本不用净土宗的真言,他装出一副慈悲无上,不忍再看的表情,对一个被擒到这里的仁安羌大和尚说道: “大师,请让他们不要抵抗了,辛骠信侵我家国,杀我同胞,在下是去找他算账的,与其他人无关。” 僧人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说的好听,你去找白象王算账,那为什么一路上来,抢的全是我佛门寺庙? 莫子布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下十分严肃的表示。 “我知道大师会有所怀疑,但莫某在此发誓,直至到阿瓦与辛骠信算账之时,绝不再抢劫任何一处地方。” ‘从阿瓦回来的时候,再抢就是。’莫子布默默的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现在一不想这些和尚继续组织乡团来找他麻烦,二来怕他回来时,大和尚们早就把佛像融化,财宝分散,人也跑光了。 说着,立刻就把被俘的一群和尚给放了,当然,已经被寺庙组织起来的的民团还是要无情打击的。 心狠手辣的莫子布,在仁安羌击溃了两万多来自各地的缅人民团,杀数千。 光是被驱赶进伊洛瓦底江的就有两千多人,江水为之赤红,浮尸数月不绝。 这一仗,极大的震慑了各地佛门,加上莫子布已经把不再劫掠的风声给放出去了,一路遂没有再遇到多少抵抗。 正月十三,莫子布攻陷了蒲甘王朝昔日的都城的蒲甘。 城中居民在莫子布到来之前已经逃散一空,城市也被缅军焚毁,莫子布不得不命令大军在野外扎营。 这是故意的,莫子布知道,白象王终于反应过来了,关键的一战,马上就要到来。 。。。。 木各具,距离阿瓦五十公里左右,伊洛瓦底江最主要的支流之一钦敦江在这里汇入。 在这两江交汇之处,水面陡然扩大,好似一个大湖,看上去就像是个细口宽肚的瓶子一般。 此外两岸良田无数,是贡榜王朝首都阿瓦主要的粮食供应区之一。 而木各具城,就卡在这个细口宽肚瓶子的瓶口,过了木各具,天地都为之一宽,到阿瓦也再无险可守。 舍瓦利耶.米拉尔,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木各具。 白象王判断失误了,但他又不好明说,只能十分仓促的释放了监狱中的囚犯、豪门的农奴,组成了这支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军队。 看到远处策马正在奔来的信他敏王,舍瓦利耶的心,更不断往下沉。 这位信他敏王,乃是白象王的胞弟,而他才是这支大军的主帅,舍瓦利耶并不是。 最初按照预计,舍瓦利耶是想要白象王御驾亲征的,这样就能极大的鼓舞士气,使这支主要由罪犯和农奴组成的军队之战斗力,得到飞速的提升。 但是白象王没有听从的舍瓦利耶的意见,甚至还露出了些许怀疑的表情。 舍瓦利耶顿时明白,白象王开始畏惧了,他害怕一旦战败,连跑路和谈判的资格都不会有。但是,舍瓦利耶觉得有些悲哀的是,他的权力,全部都是来自白象王的宠信。 离开了白象王,舍瓦利耶除了一些出身跟他一样的欧洲奴兵,根本指挥不动这支军队中的中坚力量,暨那衣饰华丽的一千三百禁卫军。 甚至,就连是他力主放出来的囚犯和农奴们,也不太喜欢他这个灰发褐眼的法国人。 这导致了舍瓦利耶看着是军队的副帅,但实际上指挥不了多少人,大权都捏在以信他敏王为首的贡榜王朝贵族手中。 等莫子布到达木各具的时候,这座夹在山水之间的城市,还是一片异常繁忙的景象。 多年没有被人威胁到本土的安逸,使得哪怕是这样的要塞,贡榜王朝也处于失修的状态。 当然,也有国内的大部分收益,基本被白象王用到对外征战中,而无力承担修缮费用的原因。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嘛,只不过现在,好像出了点岔子。 舍瓦利耶在木各具要塞上,看到莫子布的舰队密密麻麻的向着木各具而来,有些已经在江两边靠岸,看样子是想分兵。 他立刻建议信他敏王,“不能让这些高人分兵,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士气也比我旺盛,如果他们分兵两岸,合围住了要塞,我们就危险了。” 舍瓦利耶实际上没说完,他主要是想说,自己这边的军队大多是被释放的囚犯和农奴。 现在他们刚被释放和赦免,还有搏一把改变命运的想法,所以应该应该趁着这股军心士气,出城背靠要塞打一仗。 只要能小胜,信心就起来了,战斗力会成倍增长。 而要是不出兵,在要塞里面呆久了,这种猛虎出笼的士气减弱下去之后,想法就会多起来,战斗意志会飞速下降,他们根本不可能与正规军对抗。 同时,敌军远来,人数又多,看到他们主动求战,一定也会愿意出来野战的。 不过,信他敏王看了舍瓦利耶一眼,然后直接无视了他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一个卖屁股的西人有什么能力,我能听你的? 有要塞不守,你当我傻啊! 我现在就卡住这条江,高人只有两三万人,离开了河道他就无法快速运送补给,他敢绕过去,就等着军粮不继吧。 他们只能被迫来打要塞。 莫子布策马到一高岗处,与一众军官侦查木各具的情况,王无楚也亲自下去抓了一些缅人舌头盘问情况。 他现在有点摸不清对面的路数,不是说白象王释放了大量的罪囚和农奴来打他嘛。 这让莫子布想起来最著名的囚徒军队之一,秦末章邯的骊山罪囚军。 这种军队,放出来就该趁着士气正猛打一仗啊! 只要获得一点小胜,信心也起来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官职财宝也到手了,就能越打越猛。 你要放着守城,呵呵,时间一长,稍微控制不住,这些心怀怨恨的家伙们,轻则悄悄跑路,重则报复心起来杀了军官继续落草去。 耐着性子观察了一天,莫子布基本确定,这不是有什么阴谋,就纯纯因为对面的主帅,是个傻哔! 陈光耀当即建议,“昭,请分一千精兵给我。 此去阿瓦不过一百里左右,急行军一天半就能到,想来木各具这里已经有两万人了,阿瓦城最多不过还有二三千。 昭在此围困,我去偷袭阿瓦,定能一战而下。” 莫子布哈哈大笑,事实确实如此,虽然大军绕过这要塞肯定要补给不畅,但一千兵前去还是没问题的。 “阿耀,我给你五十匹绢布,到了阿瓦,若是攻不下阿瓦,可于上游将绢布覆在木板上漂流而下。 贼见如此多绢布,必然以为阿瓦已陷落,军心顷刻瓦解,此乃本朝丽江武靖王傅友德攻克明夏之法也!” 翌日,舍瓦利耶在木各具城上见陈光耀所部耀武扬威,大张旗鼓往阿瓦而去,顿时心急如焚。 他恳请信他敏王调拨两千人给他,让他跟着这股高军。 信他敏也知道不能让这股高军去偷袭阿瓦,于是拨两千人给舍瓦利耶,让他出城追击。 结果舍瓦利耶尚未出城,莫子布就开始猛攻木各具城,一时间数十门火炮从陆上、江面两处轰来。 城中的信他敏被莫军的火炮给吓住了,原本抽调的两千人变成了一千人。 这下轮到舍瓦利耶人麻了,两千人他敢追陈光耀,这一千人去追,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于是舍瓦利耶只能不断派出斥候与沿江修建的兵站联系,生怕被陈光耀伏击。 而正准备伏击舍瓦利耶的陈光耀见这西番贼将不上当,于是大踏步甩开他,直往阿瓦城而去。 (本章完) 第187章 没学屠龙术,但问题不大 第187章 没学屠龙术,但问题不大 阿瓦城还真不小,规模甚至比昔日的阿瑜陀耶还要大,分为内城外城、骡马牛粮市,以及依附于阿瓦城的大量贫民村落。 而有城墙的,就只是内城和外城,其中内城中还有王城,防守严密。 外城以外的牛马市及贫民村(窟),就散落在城市的东西南三面,算是依附于城市的聚居区。 它们在城墙的外面,严格来说不能算成阿瓦的一部分。 此外作为有八九百年历史的大城,阿瓦周边卫星城市也不少。 全部人口加起来,这块小小的区域,城市与乡村中,至少住了五十万人上下,是贡榜王朝绝对的核心地带。 陈光耀虽然能力很强,历史上也是安南名将,但终究文化和见识还是少了,他一看这情况,立刻就麻了。 一千人再是精锐,往几十万人中一扔,恐怕水都溅不起来一个。 更别说阿瓦城外还有一些小堡垒,里面驻扎了几十百来人,还架着小炮。 要是陈光耀去打,以这些堡垒的规模,不死伤几十人根本打不下来,要是不管他们去打阿瓦,这些家伙熟悉地理,肯定要跟在后面纠缠。 想想从完全陌生的贫民村中穿行十几里到阿瓦城下,陈光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能把弟兄们,往这里面扔。 唉,这就是没学习过屠龙术的悲哀,要是莫子布在这,那就会先免费发粮食吸引贫苦百姓的注意力。 再申明自己前来是为了讨伐暴虐的白象王,与百姓无干,绝不做抢劫杀戮等事。 紧接着挑选几个典型,让他们展开诉苦大会,控诉白象王的残暴和缅人贵族的腐败、贪婪。 以白象王这些年的瞎折腾,这些百姓不知道在心里有多恨他,一定可以被煽动。 最后亲自出动,打下一个最近的堡垒,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再把堡垒中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吏拉出来公审,让百姓出气,进一步挑动他们的仇恨。 最最后,立刻引诱说白象王把几十年残酷压榨来的金银珠宝、美人都藏在宫中,只要有人能跟自己去,人人都可以得难以置信的回报,抢到什么都是他的。 到这时候,城内的白象王就坐不住了,他会主动拼凑军队出来解决正在煽动百姓的莫子布。 这时候,就要振臂一呼,当先冲过去开打,等打到白象王之军抵挡不住,被煽动起来的贫苦百姓看到希望,一定会上来痛打落水狗。 这样,一千人就能把阿瓦这样的大城给收拾了。 但陈光耀搞不来这套操作,他连阿瓦城都不敢进去。 不过陈家小表弟也不是寻常人,他想到了出发前莫子布对他的嘱咐,立刻计上心来。 陈光耀不去打阿瓦城,而把视线瞄向了城外的寺庙。 这些金碧辉煌的寺庙,是城内达官贵人,乃至贡榜王朝王室供奉的。 不但有钱,还非常著名,把它们的匾额、壁画什么的拆下来,肯定比绢帛更有杀伤了。 于是,陈光耀立刻分兵,两路攻打城外的寺庙,杀的这些大和尚鬼哭狼嚎的。 打完这些超级土豪后,陈光耀不要金银,只要他们的匾额、壁画、佛像身上的绸缎等等非常瞩目,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哪来的东西。 这套操作,把这些庙宇的长老都看傻了。 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妙香人是不是神经病,不要金银,要这些玩意干什么? 不过,等消息传到白象王耳朵中的时候,这位除了有些穷兵黩武外,完全可以称得上英明的君主,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此时,阿瓦城已经动员不出多少人了,白象王只能咬紧牙关,从只有三百多人的宫廷侍卫中,再次挑选出一百人交给儿子赘角牙。 又命城中官吏逮捕贫民,强行凑足两千人,发给竹枪、木棒等武器,跟随赘角牙一起,追捕陈光耀。 其实哪用追捕,陈光耀早就等着他们了。 看着赘角牙带着一百多宫廷卫士,打着代表贡榜王朝王室的旗帜,穿着华丽的盔甲,大张旗鼓的赶来。 陈光耀兴奋坏了,这将是比绸缎和寺庙壁画更直接的证据。 于是,陈光耀命二三百人故意留下痕迹,假作仓促撤离的样子。 赘角牙历史上就为人蠢笨,此时也好不了多少。他看到痕迹后,立刻大呼小叫的领军追赶。 而他带领的宫廷侍卫,也多是王室成员和大臣子弟,看着威武得很,武技也过得去,但基本也没怎么上过战场。 白象王都不放心让他们跟着信他敏王和舍瓦利耶一起去木各具,就是知道他的成色。 赘角牙追的很起劲,甚至开始了颅内高潮,一想到这些高人势如破竹,但却要在手里吃大亏,顿时就兴奋的不行。 转过一片狭窄的河谷,赘角牙追上了高军。 这些高人看到他身后的大旗,立刻发出了惊恐的叫声,随后把身上的绸缎、金银扔了一地。 这还得了,对于宫廷卫士们,这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对被他们强征来的贫民,这可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财富,立刻就开始哄抢了起来。 没有经验的赘角牙和一票养尊处优的宫廷卫士,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这些陷入疯狂的百姓。 他们看着平日恭顺无比,现在却跟土匪差不多的红眼百姓,被搞得手足无措,甚至还被挤出道路,被迫站在了河边。 就在此时,两边山上杀声震天,前面逃跑的也呐喊着杀了回来。 陈光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枪就把一个穿着华丽盔甲的宫廷卫士给打翻了。 随后全军一轮齐射,掷弹兵上前投弹,刺刀上好还没冲锋呢,缅军就直接炸了,无数人哭嚎着开始逃跑,自相践踏、死伤枕籍。 赘角牙掏出镶嵌了宝石的燧发手铳还在装填,一柄细长的刺刀,立刻就捅进了他的小腹,手里的手铳也被夺了过去。 “哈哈哈哈,哟西,好华贵的拳铳!”小矮子西蒙彦五郎狂笑了起来。 “你们的,都来给我的,证明,这个敌将,我的,讨取!” 狂笑声中,会安城来的西蒙彦五郎,把这柄宝贵的手铳插到了自己的腰间。 之所以他一个倭人,会有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乃是因为他的祖上,是著名切支丹大名高山重友的家臣。1614年,高山重友被德川家康驱逐,只能带着侍从跑到马尼拉,然后一个月出头就病死了。 跟随的切支丹武士没了出路,一些不肯在马尼拉受穷的,就跑到了暹罗,投靠了当时在暹罗的倭人头子久右卫门和山田长政。 山田长政被阴死之后,他的儿子又跑去了马尼拉,但西蒙的祖上不愿意去,最后落脚在了会安。 西蒙,是这家伙的教名,彦五郎原本是高山重友的小字,被这家伙的祖上捡起来用了,他们家代代都有叫彦五郎的。 非常轻松,除了一个崴脚,一个冲太猛摔进河里的倒霉蛋以外,连受伤的都没有。 陈光耀也没管哭嚎着逃命的百姓,他命人剥下被杀死的宫廷武士盔甲,收集他们打着的旗帜。 当知道被西蒙彦五郎杀的倒霉蛋是白象王长子之后,立刻把还没完全断气的赘角牙一刀剁下了头颅,这可有大用。 翌日,陈光耀沿江继续往下,要放木板和小船,肯定尽量要离木各具近一点,这样效果才好。 然后,他就在一个兵站,遇到了舍瓦利耶。 舍瓦利耶追击的时候,很不幸与陈光耀擦身而过了。 等他追到阿瓦城的时候,连赘角牙都出发了。 被吓惨的舍瓦利耶又折返狂追,然后陈光耀连战场都打扫完毕了,他还没到。 真是时也命也,一步错步步错,他要是稍微运气好一点,拦住了陈光耀,事情或许就不会变得如此难看。 “上校,让我去劝降他们吧,这一仗不是必须要打,我相信他们不会为这个即将毁灭的王朝殉葬的。” 看着远处舍瓦利耶.米拉尔率领军队占据了高处,被莫子布从卑谬救走的义从团少校,法国人米德勒出来提议。 他跟舍瓦利耶被俘虏时,同是法国海军的中卫,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你把这个提着,告诉他,他的家人都在本地治里,我可以放他去与家人团聚。” 陈光耀把赘角牙的人头给了米德勒少校,就像是给了块猪肉一样。 米德勒少校带着几个义从团的法军士兵,没拿武器就走了过去。 米德勒少校还亲自提着人头,展示给几十米外的舍瓦利耶看。 “皮埃尔,你为什么还要为那头残暴的白象效命,你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现在白象王就要完蛋了,而安戴亲王是外方教会承认的,得到了主启示的文明人。 他已经派出使团去巴黎面见十五世国王了,未来我们在安戴亲王这里得到的爵位,是可以与法兰西本土爵位互换的。” “皮埃尔,想想你的妻子和女儿,难道你不想跟他们团聚吗?他们就在本地治里。” 说着,米德勒少校把人头,直接扔到了舍瓦利耶军前。 一见,这确实是赘角牙,舍瓦利耶带着的几百缅人,顿时惊恐不已。 他们不是贡榜王朝的禁卫军,而是被释放的罪囚和农奴,还有不少就是赘角牙直属的农奴,所以很确定就是他。 看到这样的大人物都被杀死了,他们本来就不坚定的战心,基本就崩了。 现在就剩这些欧洲奴兵还在死撑。但他们也撑不了太久,因为下一波攻势也来了。 “约瑟夫,我的兄弟,你知道吗,阿尔芒成为了安戴亲王的男爵了。 他得到了五千亩土地,一百五十户农奴和大量的山林、渔场。这辈子将在东方享受咱们所能想象到的极度富贵。 你是个英勇的士兵,不知道白象王会不会为了战功给你这样的赏赐?” “亨利,我的兄弟,我已经存了三百里佛尔重的银币了,我很快就可以结束在东方的冒险回到马赛去。 我会用这些钱,买一个大大的庄园,然后娶走丽莎这朵娇,哈哈哈,你继续给白象王当农奴吧,愿你幸福!” 杀人诛心啊!这完完全全就是来自昔日同袍的心灵震爆。 舍瓦利耶率领的最后五百多欧洲奴兵中,法兰西兵只剩下了四五十人,其余都是传了很多代的葡萄牙奴兵。 这些葡萄牙奴兵的战斗力退化的很厉害,所以法兰西人基本都是军官。 嗯,不过说退化也不是非常准确,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中的精锐,在第三次清缅战争中,被明瑞杀了六百多七百人,现在这些,并不是欧洲奴兵的精锐。 正因为不是精锐,就更容易被说动。 听到对面原本同袍的一阵阵凡尔赛,这些法国人完全绷不住了。 妈的,白象王把他们当耶尼切里养,安戴亲王则是当对面的同袍当做自己人来对待。 不,要是有耶尼切里的待遇,他们也认了,关键这个也没有,他们完全就是奴兵。 所有人,都看向了舍瓦利耶.米拉尔,他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威望也还是很强的。 “皮埃尔,你真的要把跟随你的英勇士兵都送上绝路吗?他们是如此的信任你。 清帝国、暹罗王国、安戴亲王的军队,马上就要在阿瓦会师了,白象王完蛋了。” 米德勒少校继续喊道,极尽蛊惑之能事,当然,他也确实不想舍瓦利耶死在这,他们原本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皮埃尔,我们投降吧,这是他们东方人的战争,我们尽力了。勒庞中尉他们已经死在了冰冷的河边,我们没必要也这样。” “是的,这又不是在为了家乡和亲人而战,打到现在,我们已经很忠诚了。” 身边人开始不断劝说,所有人都失去了继续为白象王而战的欲望。 “唉,你们说的对!”舍瓦利耶米拉尔看着身边的战友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抽出了腰间的燧发手铳。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说完,砰的一声轻响,这位被白象王征服,各种意义上征服的前法国海军中卫,举枪自尽! (本章完) 第188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二合一) 第188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二合一) 满清乾隆三十五年,农历正月二十,西元1770年,二月十日。 陈光耀大获全胜,他不但击杀了白象王的次子赘角牙,还迫降了贡榜王朝禁卫军大将舍瓦利耶.米拉尔的一千追击部队。 这一下,本来是被搞偷袭的陈光耀,华丽的一个转身,部队膨胀到了两千人。 多的这一千人中,还有四百多五百战斗力不错的欧洲奴兵,几乎可以与陈光耀麾下的士兵无缝衔接。 有了充足人手的陈光耀,立刻攻下了缅军后方的一个大兵站,又命俘虏发信号,让运送补给的船队前来停靠,然后直接给扣住了。 做完这些之后,陈光耀按照莫子布的安排,放破烂小船、竹排数百顺流而下。 其上覆盖着大量绢布,以及贡榜王朝王室和禁卫军的旗帜,华丽的禁卫军甲胄,阿瓦城外阿难陀寺等著名寺庙的壁画、佛陀身上的丝绸彩带等等。 。。。。 而在木各具,莫子布命主力围住木各具要塞,日夜不停地攻打。 同时命陈联率三千人以小船渡江到木各具对岸,迂回到上游再渡江回来,从背后包围木各具要塞。 陈联这三千人,叫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木各具是座要塞城,易守难攻,从后面也很难说有多大的威胁。 但却可以对要塞守军造成后路被断的感受,同时也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止阿瓦城向木各具要塞输送补给。 而木各具城内,也确如舍瓦利耶预料的那样,这些被赦免的囚徒和农奴军,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战斗意志。 但那只是一时而已,现在他们没有获得胜利和好处,就直接进入残酷的守城战,立刻就消磨掉了他们绝大部分的勇气和意志力。 莫子布围住日夜不停地打了十天,三门臼炮不停把烧红的炽热弹丸或者巨大的石弹砸到城中去,对这支罪犯、农奴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迷。 等到陈联出现在他们身后,信他敏王终于知道不能再守下去了,要是任由这么下去,破城不过是早晚的事。 于是,信他敏王在要塞内大肆放赏,组织起了一支五千余人的军队,企图消灭陈联所部。 但是晚了,士气已经被重挫,不是些许银钱就能鼓舞起来的。 同时,陈联所部三千人中,有差不多两千人是由潮州人和潮州纳真组成的,很多还是汕头陈家的族亲。 他们不但凝聚力强,当中还有很多人在雍籍牙和白象王入侵的时候,失去了祖祖辈辈几十年积攒的家业,失去了许多的亲人,对缅人的仇恨无比的高。 莫子布一路北上的时候,昆仑山堂的士兵还基本只是劫掠,陈联手下的这支华军却到处报复,烧杀抢掠的好多事情,都是他们干的。 所以,他们不是莫子布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二千八百人序列,但对缅人的仇恨,他们绝对是最高的。 陈联抽出两把短刀,环视着他的亲族、乡党们,用潮州话喊道: “不用我阿联多说,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一路干了什么,若是战败,身处缅人腹地,绝无苟活的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个个都明白,在场的每个人,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除了拼死一战,根本没有选择。 说罢,不等人数较多的缅军前来进攻,潮州怒汉们呼啸着就冲了过去。 他们先是冒着缅人枪弹靠近到八十米,齐射一轮之后,冲上去就砍。 在这场匹配级别属于经典东南亚大区的乱战中,士气低迷的缅军被杀的大败,后撤三次整队,但还是抵抗不住潮州人的齐射一枪就冲上来砍的无脑打法。 一个小时不到就被杀四百多人,全军缩回了木各具城中,士气更加惨淡。 然而就在此时,陈光耀放下来的破烂木船、竹排流到了木各具城,特别是破烂竹排上的贡榜王朝旗帜和甲胄,直接把守军的心房都给干碎了。 而同时,莫子布也收到了陈光耀传回来的紧急消息。 原来白象王秘密调遣了五千守御老官屯的精兵,由缅人的游击大师登贾.敏康率领,估计快到阿瓦城了。 老官屯距离阿瓦,与卑谬到阿瓦的距离基本相当。 虽然白象王要派人去召唤登贾.敏康才会南下,但他是顺水且不用带很多辎重,所以确实应该差不多与莫子布一起到达。 而老官屯前线有缅军三万二到三万五左右,清军则被疫病弄的元气大伤,快一个月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了,抽调五千人,并不会对老官屯的防守,造成很大的伤害。 “命令陈光耀,放弃一切辎重和火炮,广派斥候弄清登贾.敏康的位置,必须在他进入阿瓦之前,拦截住他,等我大军到来。” “巴拉敏丁,你派人入木各具,告诉信他敏,如果他此刻愿意开城投降,我或许可以考虑不在阿瓦屠城,不然的话,鸡犬不留。” 木各具要塞内,信他敏王看到手长脚长,瘦高长脸形同猿猴的巴拉敏丁出现,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他刚要呼唤卫兵前来,却发现卫兵们早已围了过来,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巴拉敏丁视而不见,反而用一种非常渴望的眼神,看向了他, 信他敏王虽然能力平平,但也不是傻子,他瞬间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咚的一声,信他敏王重重坐到座位上,颤声问道:“巴拉敏丁,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来救王的性命了。”巴拉敏丁阴冷一笑。 “王,阿瓦已经城破,你守在木各具要塞还有什么意义,何不早降?” 信他敏王尽力鼓起勇气摇了摇头,“不可能,阿瓦城不是一两千人能攻陷的,你们骗不了我,捞起来的壁画是阿难陀寺的,它并不在内城。” 巴拉敏丁还真没想到,平日里以吃喝玩乐著名的信他敏王,竟然还有几分判断的能力。 不过,他有判断能力,不等于惊恐的守军有。 “王可以不相信,但你猜下面的士兵会不会信?” 信他敏王彻底瘫在了椅子上,无言以对。 站在巴拉敏丁身后的禁卫军将领们纷纷出言,“王,下面的士兵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他们现在只想回家看看亲人是否安全。我们已经战败了。” “阿瓦终究是需要一个王的,高王不会长久占据这里,辛骠信犯下的罪恶,当由他自己承担。” 信他敏王沉默了,内心开始天人交战,但最终,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他对兄长白象王的恐惧和内心的负罪感。 这位白象王的胞弟,惨白着脸色问道:“高王需要我做什么?他真的不准备占据阿瓦吗?” “伟大的进六参烈巴斯哲王当然不会占据阿瓦,因为这是我们缅人的地方,不同于勃固、仰光等原本是属于孟人的城市。 哲王的要求,那就是缅人的地盘属于缅人,孟人的地盘属于孟人。 当然,哲王大军远来辛苦,希望王成为阿瓦之王后,能尽出府库以示感恩。” 要钱是吧,那就好说,信他敏王看着周围禁卫军军官渴望的眼神,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若是能出钱就把高人打发走,再给北面的大清磕头认错,那自己家这个王朝,就还可以坚持下去。 虽然之后未必会有多强大,但命和富贵,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不过王,你的时间可能有点紧迫,因为辛骠信可不是省油的灯。 万一他临死前烧毁了王城,把府库付之一炬的话,高王那就肯定是要杀人的。” 信他敏王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请出去回报高王,我立刻打开城门,向他投降。” 。。。。 登贾.敏康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缅军将领,他非常擅长后方的破袭、游击战等。 在第三次清缅战争中,明瑞之所以输的那么惨,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清军的后勤补给线,被登贾.敏康给基本打瘫痪了。 他领导的缅军在山林中神出鬼没,熟悉地理的他们在密林中行进的速度与寻找食物水源的能力,远不是清军能比的。 因此能经得起长时间的消耗,可以高速机动在各处打击清军补给线。 而他的名字,正是在这一场战争中得来的。 登贾其实是绰号,缅语意为从云端而来,是形容他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的,敏康才是他的名字。 但这次,这位神出鬼没的游击大师,却完全失去了机动的可能,因为他这一次是作为主力回援的,而不是来打游击的。五千人的军队,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少。 事实上,在古代,除了中国能动不动拉起十几二十万大军,加上民夫三四十万人开战的,其他国家,真没这个能力。 特别是在东南亚,大国也就三四百万人的规模,五千军队的动静,那真不小了。 此外,从老官屯回阿瓦,最便捷道路还是顺伊洛瓦底江而下,登贾.敏康也没想过莫子布能这么快打到阿瓦。 不,应该说是召登贾.敏康回来的白象王,完全没料到莫子布会来的这么快。 于是,大摇大摆带着军队往回赶的登贾.敏康,在阿瓦以北三十公里左右的河湾,就被陈光耀给发现了。 此时,陈光耀所部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 因为他迫降的一千人中,其中有五百左右是罪囚军,陈光耀完全没必要让他们作为战兵。 于是收缴武器之后,这些缅人就变成了仆从。 陈成吉站在陈光耀身边,听着斥候的报告,脸色转为严肃。 “总镇,敌军战船甚多,顺流而下,我们是不可能拦住他们的,需要另想他法。” 陈光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他这一千五百人,又没有战船,是不可能封锁伊洛瓦底江的,缅军要闯,依然能闯过去。 但随即,好玩的来了,后方卫兵报告,俘虏了一支三十人的敌军,陈光耀命人带上来一看。 好家伙,竟然是从阿瓦城来的。 原来白象王知道木各具要塞不能阻挡华军渗透之后,立刻就派人往上寻找回援的主力,让他们直接到阿瓦。 然后,毫不意外的撞上了陈光耀。 这.,这简直就是主角的待遇啊! 有时候,你就是不得不信这种巧合,仿佛上天有一只无形的命运大手,在拽着白象王往深渊里面滑去。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天数已尽吧。 陈光耀逮住这一支从阿瓦王城来的使者队伍之后,立刻就扒了他们的衣服,拿走了他们的旗帜。 随后,陈光耀以五十英镑的巨额赏金,说动了舍瓦利耶.米拉尔的副官。 又用全部活命的许诺,收买了几个宫廷军官和文书,让他们打着旗号主动去找登贾敏康。 登贾敏康并未怀疑,因为白象王这几年确实有用欧洲奴兵军官当使者的时候。 特别是这些人的领袖舍瓦利耶.米拉尔与白象王的关系,人尽皆知。 而‘使者’们带来的命令也很合理,白象王要求登贾敏康退回到阿瓦上游七十公里左右的瑞冒城驻扎。 瑞冒曾是贡榜王朝的首都,1765年白象王为了更好控制掸邦高原以进攻暹罗,才把首都从瑞冒迁到阿瓦。 此城的位置十分关键,往上可以掐住老官屯去的水路,虽然地形并不险要,但只要驻军够多,还是可以起到拦截作用的。 往下顺水,一天时间就能赶到阿瓦,不管有什么变故都来得及。同时瑞冒这里产粮丰富,能避免大军都汇集到阿瓦产生的供应压力。 所以,虽然没见到白象王的手书,略微有点怀疑的登贾敏康,还是选择了听从命令。 这要是梯诃波底这样的勋贵重将,肯定不会让这样的当,因为他很熟悉阿瓦的贵族和白象王的性格,很容易辨别出真假。 但登贾敏康不行,他是缅北的泥腿子出身,父亲是个缅人木匠,母亲是个佤族女奴。 地位不说相当低,那也跟牛马差不多了,从小就没吃过也没见过,是靠着会打仗的天赋爬起来的。 功成名就之后,出身和学识的缺陷,就显露出来了,他领军打仗还行,对政治的敏感和国家治理是个什么模样,则完全没概念。 于是,这些明明已经赶到距离阿瓦不足六十公里,先锋甚至不足四十公里的五千大军,开始原地驻扎甚至北返。 三日后,莫子布带着信他敏王及百余缅军军官和宫廷侍卫,赶到与陈光耀汇合。 木各具要塞投降后,莫子布第一时间就把投降的缅军,全部监禁了起来。 莫大王可不是信他敏王这样的蠢货,这一万多罪囚、农奴缅军给看押的死死的。 而等莫子布主力到达之后,上游的登贾敏康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越想越是不对劲。 随后,他也见到了白象王派出的第二波和第三波使者,这才知道上当。 随即,这位愤怒且焦急的贡榜王朝大将,率领五千人自瑞冒一代南下,但是,莫子布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且我莫大王十分的鸡贼,他让陈光耀卡在一处河道狭窄处,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但同时又露出了一些小小破绽。 登贾敏康一看,以为是陈光耀所部没有战船,不能封锁水面,这与他派斥候打探到的消息一样。 随即不顾陈光耀布置在陆上的军队,强行率舰队冲破阻拦,想要尽快冲到阿瓦城去。 然后,他就麻了。 冲破这段狭窄河道之后,映入眼帘的,不但有宽敞的河道,还有数十艘大型战舰。 游击大师是吧?神出鬼没是吧? 莫子布冷哼一声,贡榜王朝的水师本来就弱,莫子布这边偏偏还强,战舰不管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要胜过贡榜王朝。 而且登贾敏康手下的舰船,根本就不能算战船,吨位小,火炮几乎没有,大船则全是运兵船,不具备与真正水师打水战的能力。 陈光耀也在登贾敏康闯过去后,立刻将隐藏的火炮拉了出来,封锁了他的退路。 周远权,疍家二,让.皮埃尔中校等发出了兴奋至极的欢呼声。 这些年,莫子布的海军,就没正常打过几仗,薪水确实高,但赏赐和战利品的获得则几乎没有。 这导致他们的综合收入远低于陆军,更别提还有加官进爵这方面的缺失,是以水师上下都非常希望能打一仗。 登贾敏康知道上当了,当即脸色惨白的让舰队马上靠岸,而早就计划好的莫子布,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周远权和疍家二亲自指挥快蟹船四十条,在贡榜王朝的船队中来回穿梭,他们每船载水手、士兵三十名,能在波浪起伏的河上如平地一般放枪射箭。 此时的船是基本不具备自身动力的,是以哪怕靠岸也不可能自己开过去,需要先靠近岸边,再放下小船送一部分士兵上岸。 士兵上岸后,还要放下碇石或者利用大树、巨石,系上绳索固定位置,再用人力拖动,缓慢使大船靠岸。 而有疍家二和周远权的快蟹船在,登贾敏康多次企图放小船,结果都未靠岸就被昆仑山堂的水师杀光。 无奈之下,这位本就不擅长水上战斗的将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船,在水流的推动下,往对方的巨大战舰驶去。 ‘轰!’雷霆般的巨吼响起,十余艘昆仑山堂前排战舰的八到十二磅舰艏加农炮,就猛然开火。 由于莫子布的舰队有足够的水手,战舰也是专门的大河战舰,因此可以在江中以一定速度自由航行。 贡榜王朝基本都是普通运输船,紧急之下根本无法做到合理操控。 结果就是,这些根本不是为正规水战建立的舰船,很快在莫子布舰队的轰击下死伤惨重。 以至于第一轮炮击,就把一艘载有六百名缅军的战船给左侧给砸了一个大洞,然后在缅军惊恐的哭喊声中,开始沉没。 莫子布得意的大笑了起来,这都不用指挥了,完全就是吊打。 他把信他敏王召到了旗舰船头,让他亲眼看着缅军最后的援军,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吊打。 “信他敏,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的时间很有限,三天内,我要看到白象王的头颅和一个完整的阿瓦城。” “每一个缅人贵族,都要为他们曾经的为虎作伥付出代价,如果有人舍不得钱财,那他就得丢掉脑袋。” 今天脑子跟浆糊一般,思路突然就不见了,真是奇怪 (本章完) 第189章 白象死 咒水恨 第189章 白象死 咒水恨 阿瓦,王城,琉璃宫。 昏黄的油灯虽然众多,但并不能照亮整个宫殿。 火苗的扑腾下,明与暗的交织中,白象王枯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门外,传来兵刃相交的清响,但并不多。 因为到了此时,还忠于白象王的侍卫,已经寥寥无几了。 哐当一声,殿门被粗暴的推开了,一群手持利刃,藤甲罩身的武士冲了进来。 本就非常惊恐,一直坐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宫人惊叫着匍匐在了地上,凡是敢乱跑的,都被毫不留情的杀死了。 “信,我的弟弟,你辜负了我。”白象王一眼就认出了武士们簇拥着的人是谁,他的一母胞弟信他敏。 信他敏颤抖着别过脸去,不敢去看白象王的眼神,“圣王,但你也辜负了追随你的臣子和百姓。” 本来,白象王还比较平静,但听到弟弟信他敏这么说以后,突然就暴怒了起来。 “我没有辜负谁,我是王,至高无上的王,伟大的阿朗帕雅之子,我让这个王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我消灭了暹罗人,占领了他们的国都,擒拿了他们的王子、公主,所以我才会被尊为辛骠信!” 缅甸历史上一共有两位辛骠信(白象王),上一位就是同样征服了暹罗的东吁王朝莽应龙。 孟驳这个白象王的尊号,其实就是为了致敬他的偶像莽应龙,而加上去的。 “但你不该去招惹大清国,正是与大清的四次战争,把我们所有人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我们本可以好好占领暹罗,你也确实可以比第一代辛骠信更伟大。” 说到这,信他敏喘息了一下,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但是你的固执,你的不听劝告,使你变成了南达勃因,他召来了大明的惩罚,你则召来了大清的攻打。” 已经站起来戟指信他敏的白象王,闻言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雷劈一样,沉默半响后缓缓坐了下去。 半响后,他终于把仇恨的眼神,看向了与信他敏一起进来的武士。 “我不是南达勃因,南达勃因兵败身死是因为他小瞧了大明,但我并未小瞧清国。 清国的皇帝无法动员无穷无尽的汉人,我是能够战胜他的。”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言自语的白象王突然伸手一指,“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不能坚持的无耻之徒,若是人人与我一心,我们绝不会失败!” 听到白象王这么说,簇拥信他敏进来的武士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的他们彼此互相鼓劲,提着刀向原本被他们当成神佛的国王走了过去。 白象王眼见避无可避,立刻大声叫道:“王者不能做饿死鬼,这样会下到地狱的,我要吃椰浆饭!” “王,不要挣扎了,高王的军队已经在翁明理湖击败了老官屯来的援军,登贾敏康已经沉尸湖底了。” 武士们很清楚白象王是在拖延时间,椰浆饭可不是立刻就能做好的美食,它工序复杂,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而对于白象王来说,哪怕多等一分钟,都有可能出现变故,毕竟他统治阿瓦快十年,还打下了暹罗,威望还是很高的。 不过,信他敏和这些武士是从翁明理湖的战场过来的,当即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白象王的幻想。 白象王这才有些死心了,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瘫坐在王座上,嘴里喃喃自语。 “难道,我就没有一个忠臣了吗?” “有啊!”一个侍卫残忍地一笑,“您的忠臣舍瓦利耶.米拉尔,已经在五天前自尽了!” “啊,我要杀了你!” 听到‘爱人’已经自尽,山穷水尽的白象王痛苦的嚎叫一声,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装填了的燧发手铳。 ‘轰’的一声,那个嘲笑白象王的武士直接被手铳命中前额,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毙命。 但这也引起了周围武士的惊恐,本来还有些不太敢弑君的他们,在应激状态下提着刀剑,对准白象王就是一阵乱捅、乱砍。 “阿兄,阿兄!”看着在血泊中挣扎的白象王,信他敏王的精神崩溃了,他扑倒在白象王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让侍女为阿兄清洗身体,王者,不能就这么污秽的死去。” 武士们对望了一眼,向后退了一些,但并未完全离开大殿。 白象王并未感觉到疼痛,而是觉得一阵阵的冰冷,脑海里闪过的,是昔日父亲阿朗帕雅(雍籍牙)起兵之初,父子兄弟一起打下大片江山的意气风发。 “信,你还是太.软弱了。”白象王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说道: “孟云一定能从老官屯回来的,你不要与他对抗,你不是他的对手。” “告诉孟云,不必担心清国,他们打不下去了。要小心,小心河仙.河仙那个明.国人。” “将军,你也看见了,我兄长已经殒命,可不可以给他留个全尸?”看到白象王缓缓失去生命体征后,信他敏站起来转身问道。 李全摘下头上的缅式铁盔,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命画师进来,绘白象王殒命之图。白象王的宝甲、手铳、金印、袍服尽皆收缴。” 说罢,李全看着信他敏王高声说道:“这是莫大王的恩典,让一位曾经英明王者,能够体面的去见佛祖。” 。。。。 满清乾隆三十五年,农历二月十四,西元1770年,三月十日。 在莫子布的催逼下,信他敏带人进入了阿瓦王城的琉璃宫,弑杀白象王于正殿。 历史上,这位招来四次清缅战争,把国家带入破产深渊的国王,并未受到惩罚,但辉煌一时的贡榜王朝却开始走了下坡路。白象王承受不了这种落差,开始患上了精神类疾病,变得偏执而残暴,并在战争结束的六年后去世。 但这个时空,他则更惨,异军突击的莫子布趁着他和满清倾尽全力,苦苦对峙的时候,杀死了他。 白象王伏诛的第三日,莫子布率军到达了阿瓦城。 不过莫子布并未进城,而是全军渡过伊洛瓦底江,到达了阿瓦城的对面。 渡江之前,莫子布命河仙团、义从团两千余人,陈联的潮州兵两千人,身穿白衣,马罩白袍,刀枪皆以白布裹头,河仙团莫陈两家子弟披麻戴孝。 军前先导,乃是昔日大明的朱边蓝底白日旗。 左边认旗上书‘大明高雷廉三镇总兵官陈’ 右边认旗尚书‘大明崇祯九年县试生员,国子监生,徐闻县丞莫’ 数千人在缅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被他们称为妙香人宫的江右一块平地上,这就是昔日南逃的永历皇帝君臣居住之所在。 所谓咒水之难,其中的咒水并不是指一条河,而是符咒之水的意思。 彼时缅人的习俗、风气尚与云南等地接近,凡王者登位,必请术士、巫师蹈舞以祝,向天祈祷。与人盟誓的时候,也常用此法。 蹈舞完毕,术士、巫师会把向天献祭的草药、纸张等物品火燎过后放入水中,这就是咒水。 祝贺或者盟誓的时候,双方就要同饮咒水才能成誓。 当年,缅王莽白便是用他篡位后新立为由,让永历君臣过江去饮咒水盟誓。 永历不敢去,缅人催逼甚急,最后末代黔国公沐天波挺身而出。 但莽白已经打算把永历交给吴三桂了,是以沐天波等人过江就被围住。 武艺高强的沐天波夺取缅军士兵长刀,格杀九人,其余明朝将官也奋起反抗,但终寡不敌众,尽数被杀。 随后缅军冲入永历驻地,杀两百余人,劫掠财物女子。 永历刘、杨二妃,末代吉王夫妇,以及贵妇宫人百余人为免被辱,集体自缢身亡。 莫子布确定地方后,立刻命人拆毁缅人在此搭建的民居,选了高岗,献上牛马猪三牲祭奠,命随行文官郑秀等作文悼念。 为在此死难的末代吉王朱慈煃夫妇,末代黔国公沐天波及其子沐忠亮,奋起反抗总兵魏豹、王升、王启隆等立神位、衣冠冢。 其余死难的马吉翔、马雄飞,内官李国泰等四十二人,则随意堆了几个土堆,这几个贼货,唯一能称道的,也就是他们没降清吧。 衣冠冢和神位立好,莫子布还没怎么样,身后却已经哭声骤起。 莫陈两家子弟比起莫子布这个穿越者,他们才是真正的明香人。 不管这些年上面人如何想得到满清册封,以解决眼前困难,但经过上百年的故国教育,下面的子弟还是自认为大明遗民的,对南明永历帝的感情也非常真挚。 毕竟莫陈两家的祖先,都接受过永历的官职,永历皇帝也是南明为数不多的正统。 众人哭罢,莫子布又为永历的刘、杨二妃立神位,随后对众人说道: “昔日皇爷入缅,马吉翔、李国泰群丑于中秋之日,不顾皇爷腿疾不能入睡,还大肆行乐,曾召一粤人女伶黎应祥唱曲,应祥怒斥马丑等人,以至被马丑鞭挞。 堂堂国家大臣,尚不如一女伶。 但这是我们粤人的骄傲,听闻黎女亦于咒水时被害,应当也让她一同享祀。” 众人点头称是,祭祀之中,悲伤气氛冲击下,莫子布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永历虽然是个跑男,但终究是一面旗帜,他的死难,标志着大陆上汉民族的反抗,彻底没了希望。 祭祀完毕,莫子布身披孝服对众人说道:“一百零九年前,大明的忠臣们在此被杀,皇爷掳送昆明遇害,使我等失去了祖国。 这一百多年来,我们祖祖辈辈受了多少欺负,挨了多少白眼,皆亦是因为我们没有祖国,没有依靠。 是以,我莫五不要金银财宝,不要美人美酒,不要宝马香车,所为者,就是在这南洋,再建国家,再有大明。 使万千同胞,子孙后代,不再受欺负,挨白眼。” “诸君,请让我们一起同心戮力,奋斗吧!” 数千人同步下跪,同声应诺,“愿追随大王,再建大明!” “好!”莫子布大喊一声,“他日开基立业,诸君与我,同留青史。” 随后莫子布再一拍手,三百余缅人被铁链锁拿过来,这些人就是清理出来的东吁王朝遗存。 1752年,东吁王朝末代国王摩诃陀摩耶沙底波帝,被孟族攻破阿瓦俘虏走,最后死在了勃固,但他的子女并未被尽杀。 等到雍籍牙消灭孟族的后勃固政权后,又把这些王子王孙掳回了阿瓦,其中一些婚配给了新的王族,一些给了爵位养了起来。 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子孙。 莫子布亲提长刀,走到这些被吓得鬼哭狼嚎的缅人面前,仰天大吼: “黔国公,吉王殿下,后辈今日给你们报仇了,请你们开开眼,看看莽白子孙的下场!” 说罢,莫子布一刀将领头的男子头颅砍掉,鲜血冲天而起。 莫子布动手之后,莫陈两家子弟皆抽出兵刃一拥而上,就在沐天波的衣冠冢之前,将这数百东吁王朝余孽,不分男女老幼,尽数乱刀砍死。 “告诉信他敏,内城、外城需凑足两百万两,不然我就要进城自己拿了。 其余地区,挨家挨户拷问,每人出一两银子买命钱,少一个子即杀一人。 没钱,就让他们用年轻女子抵债,一女可抵二两银! 大索城内,寻昔日随永历皇爷入缅宗室、亲贵、官员遗物,带回河仙以为纪念。” (本章完) 第190章 桂家来人 第190章 桂家来人 老官屯,自从傅恒分兵隔离之后,清军的死亡人数,终于开始下降了。 从每日死三四十人,慢慢下降到了死十余人,两月后,疫情基本结束。 当然,该死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傅恒分营时,统计得病官兵四千余人,现在死的还剩千余人,他本人都已经奄奄一息。 这种残忍酷烈的分营方式,一般是干不成的,因为他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要有地位高的大人物,与得了疫病的官兵一起留守,这样才能让留下的人没话说。 二得有希望,比如莫子布没来之前,这一仗是肯定打不下去了。 功劳?哼,皇帝不追究你们过错,就算是你撞大运了,还想功劳。 但有了莫子布,清军上下都知道这一仗是能打赢了,知道班师之后,会有泼天的赏赐在等着他们。 此时只要主帅许诺,患疫病的士兵也能分到战功,就能促使他们硬抗下去。 所以清军一直在老官屯外面风吹雨打的硬抗,所有人都为了一个目标的硬抗。 这次大军的损失,即使再心狠的人见了,都忍不住要落泪。 一万九千清军,战死者不过五六百,活生生被疫病夺取性命的,接近八千。 这其中的绝大部分,可不是绿营的一钱汉,而是真正的八旗精兵,不是普通八旗,而是八旗中的精兵。 单单乾隆的宝贝疙瘩,四千驻京的西山健锐营、内外火器营、前锋护军营,就死了一千八百多人,全部旗人加起来没了六千三百多。 将领方面,算上傅恒的话,就损失了一个国之柱石般的勋戚大臣,一个上将(阿里衮),三员提督级别的悍将(明亮、本进忠、叶相德)。 其余满洲副都统、四等侍卫以上将官死了三十七人,绿营副将以上一十八人。 基本上可以相当半个和通泊之战了,可见损失之惨重。 而历史上,他们只死了三千人,八旗精兵连两千都没死到,现在,则翻了三倍都不止。 清军当然不会干等在老官屯要塞群外面,缅军虽然把要塞堵的水泄不通,但清军几人到十几人规模的斥候,还是能越过老官屯出现在缅人地盘上的。 因此当登贾敏康率五千人离开的时候,清军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但全权负责指挥的阿桂不敢轻易行动。 他知道此时的清军只剩万人,不能轻易发起攻城战。 同时全军上下确实憋着一把火,损失如此之大,谁都知道不打一个决定性的胜仗,那就得全完蛋了。 但也就是一把而已,痛苦的征战生涯,已经把清军上下都要整疯了,憋着的这一把烈火,一旦放出去。 如果烧不死缅人,那立刻就会变成引火自焚。 到时候军心崩塌,再也无法维持了。 所以阿桂不到最后关头,不见兔子他是绝对不会撒鹰的。 长保差点累死了,三个月内,他三次穿越缅人的封锁,每次单程都是五六百里以上,人都瘦的不成人形了。 但他非常兴奋,因为他知道,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了。 “阿太保,时候到了!”长保一边因为长途奔跑后开始不停呕吐,一边从怀里拉出了一面面旗帜,这是贡榜王朝王室成员才有的大旗。 几匹骡子上,驮着一副白象王的金甲,还有白象王儿子赘角牙的人头。 阿桂连忙让人把长保扶起来给他灌浆水,半晌之后,长保悠悠转醒,他脸泛红潮的对阿桂大喊: “太保,阿瓦城破,河仙王大军进城,白象王授首,缅人完蛋了!” 欢声震天而起,清军上下如癫似狂,恰在此时,明德哭嚎着跑了过来。 “太保公,一等公,仙去了!” 可怜的傅恒,硬是没等到听见喜讯,如同历史上一样,病死在了这场战争中。 阿桂闻言,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经略大人,且看老奴杀敌!” 言罢阿桂抽出腰刀,大声吼道:“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出兵,不拿下老官屯,自老夫以下,都死在这里吧。” 海兰察等将也纷纷大吼,“报仇雪恨,就在明日,谁敢迁延不前,哪怕是勋臣贵戚,也难逃军法。” 。。。。 老官屯中,噩耗已经传来,缅军高级将领们拼命压制消息,全员都汇集到了督军的白象王之弟,巴东王孟云房间内。 孟云双眼赤红,几次哭得瘫软到地上,这幅做派,成功得到了军中将领们的同情和基本信任。 见人到齐之后,孟云终于能站稳了,他看着众将说道: “今圣王遭难,阿瓦被陷,再守老官屯毫无意义,不如与清国议和,然后顺流而下,驱逐高军。” 马哈.希修闻言,立刻开始苦劝,“王,高军是为配合清军而来,他们必定会互通消息,若是清国知道阿瓦被破的消息,怎肯与我议和。 假如他们不知,我等出去议和,势必立刻把消息暴露无遗,他们就更加不会同意我等的和议。 依末将看来,不如固守老官屯,先打疼了清军,掐灭其攻陷老官屯的想法,再来议和方可奏效。” 梯诃波底也点头同意,“王,严密封锁消息吧,登贾敏康兵败身死,阿瓦被破已经十余日了,就算我们现在赶回去,也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惨事。 现今老官屯这两万人已经是我国最后之精华,应该尽力保存他们,高人始终会撤走,只要咱们手里的精兵在,国家就在。 若是我等仓促与清国议和,导致消息走漏,大军崩散,那才真是无路可走了。” 不得不说,缅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如清军,但这几个将帅的战略眼光和政治能力,却真可以甩明瑞等几条街了。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难度,因为这些人完全想不到莫子布的心有多细,想不到他会把白象王的盔甲,赘角牙的人头,等物品带给清军。 第二日,缅军还想着守,但清军把这些东西在城下一展示,缅军一下就炸了。 联想到这几天的风风雨雨传言,消息一下就要瞒不住了。 虽然巴东王孟云主动出面否认,但缅军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已经不肯相信。 特别是士兵,他们极度担心家人的安全,纷纷鼓噪,军心浮动。 孟云没办法,只能将中级军官也叫进来议事,向他们陈诉利害,希望这些人配合高级军官出面,稳定军心。 搞了半天,孟云才勉强把军心安抚下去,但清军的攻势已经展开。 此时的清军,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数百人的集团冲锋一连打了十几次,几乎所有人都上阵,攻势连绵不绝,打的缅军苦不堪言。 虽然清军伤亡比缅军大得多,但缅军却被清军给吓住了,双方士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到了晚上,血战一天的清军还不肯罢休,直接点起火把夜战。缅军终于抵抗不住了,各种流言再次疯狂传播。 及至半夜丑时正(凌晨两点),清军死伤数百人,暂时退了下去,但缅军在清军的不停歇猛击下,军心士气已经被击穿。 孟云无奈之下,挑选还没有失去理智的万余人,直接跑路。 为了避免被清军衔尾追击,孟云放弃了顺水而下的诱惑,而是带着队伍向西,往西边的敏金山脉逃去。 那里有缅军修建的为防止清军从西路而下的要塞,里面还有些存粮,且容易坚守。 等清军卯时初(凌晨五点)发起进攻时,老官屯大多地方已经人去营空,有些没来得及逃走的缅军被愤怒的清军碎尸万段。 随后清军狂怒之下,沿着伊洛瓦底江追击,终于在一个叫因育瓦的小城,追上了缅军残部四千人,再次大破之。 缅军残部全军覆没,浮尸沉浮江水中,鲜血染红了半条江。 打到这里,清军一口气猛冲了五六十里地,他们也打不动了。 在此前的老官屯之战中,倒霉催的清军放火船去烧缅军,结果一股东南风起,反把清军的战船烧了个七七八八。 没了这些战船,清军的补给和火炮、弹药等根本就运不上来。 他们也不能确定前面就再也没有要塞了,是以明知阿瓦已破,却根本不敢南下。 此时,孟云出现了。 他是白象王之弟,封爵巴东王,也是白象王死之前叮嘱信他敏,不要与之对抗的人。 历史上白象王死后,贡榜王朝陷入了动荡之中,国家几乎就要崩溃,力挽狂澜者,便是孟云。 他与满清交好,一反白象王桀骜不驯的样子,认真按照藩臣的礼节对待满清,多次派人到北京朝拜。 深得乾隆喜欢,乾隆认为他听话,也多次派使者到阿瓦显摆上国威风。 孟云咬着牙,以极高规格的款待,甚至还亲自写汉诗表达恭顺和赞颂。 乾隆因此放开了针对贡榜王朝的长达数年的经济封锁,解了孟云的燃眉之急。 同时孟云也开始主动与欧洲人交好,使得贸易恢复,税收大量增加。 总之,在这位手里,基本处于崩溃边缘的贡榜王朝起死回生,还灭掉了阿拉干王国,再一次达到了全盛。 孟云尊号波道帕耶,与雍籍牙和白象王孟驳一起,是为贡榜王朝三大英主。 而这个时空,孟云也显示出了他的敏锐和能屈能伸。 他派人到清军大营,言辞恭敬的求和,声言只要满清退军,愿意肉袒出降,送还清军俘虏,割让所有北部土司之地,甚至连老官屯要塞,都可以拆毁。 阿桂召集众将商议,都觉得可以接受,哈国兴更是直言不讳的表示。 “河仙军虽然是友军,也有大功劳,但终究是明之遗民,他们现在攻破阿瓦,士气如虹! 我军则被疫病折磨,只有这精疲力尽的万余人,万一到了阿瓦,河仙王起了歹心,如之奈何? 就算河仙王没有歹心,此去阿瓦还有五百里,等到了阿瓦,不知道河仙军撤没撤,风险更大。” 海兰察也劝道:“就算一切顺利,可我们也不可能长留阿瓦。 现在缅贼巴东王还有万余兵,就驻扎在我们回程路的附近,万一归途有变,把大功劳搞成大过,那就不妙了。” 阿桂环视了一圈,见周围将领都是这副表情,知道这一年多的恶战,确实把所有人都给打怕了,现在这口气一泄,真的就打不动了。 “但,既然灭国了,就不能不去阿瓦。” 阿桂政治上还是有些头脑的,他知道以乾隆的性格,必须要给个交代,于是对明德说道: “联系河仙王一直都是你在办理,我给你五百人,与长保一起顺水南下去阿瓦。 你知道该拿什么能让皇上开心,也能把功劳放到最大吧?” 明德咽了口口水,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险,他必须冒。 而阿瓦城,莫子布当然没走,因为他祭祀永历君臣的举动,已经吸引到了一些人的注意。 掸邦高原隐藏起来的李晋王残部桂家人,已经派人来跟他联系了。 莫子布要等桂家人到来,看看还可不可以挽救,以免他们当中某些人的后人,落到后世那个可悲复可恨的地步。 哪些大佬还有月票啊,老虎就差50到2000,帮帮忙呀! (本章完) 第191章 山沟里的洪兴皇帝 第191章 山沟里的洪兴皇帝 桂家人,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虽然他们的经历,比敏家人要好追溯一点,但真真假假,也已经很难说清楚了。 比如现在正大摇大摆坐在莫子布眼前的这个小子,他就自称大明洪兴皇帝的子孙。 还告诉莫子布,他可以封莫子布为摄国大正王,只要莫子布给他二百枝枪,一千斤火药和十挑铅弹。 我莫大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猜想这十三四岁的小子,肯定是想说摄政王。 至于洪兴皇帝嘛,还真有这么个人,并不是杜撰,也不是浩南哥穿越了。 历史上,李晋王在缅北的掸邦高原听闻永历皇帝落到吴三桂手里,并且被绞杀之后,惊怒交加,悲愤中离世,留下了‘宁死于荒徼,不降敌国’的遗训。 但此后,李晋王尸骨未寒,南明残部马思良等人就谋害了坚持不降清的靳统武,与李晋王之子李嗣兴,刘文秀之子刘震等投降了满清。 不过,也还是有不肯投降的,晋王部将吴三省、汪公褔等人不愿降清,率部三百余人继续南走。 考虑到永历皇帝遇害,晋王驾崩,大军没有了旗帜,于是他们共推明朝宗室,韩王朱松的九世孙朱璟淳为王,号大明王,年号洪兴。 这些人在孟朗坝建立官衙之后,很快吸引了勐腊的傣族土司那喜烈。 自吴三桂就藩云南后,当地土司的利益受到了极大的侵蚀,因此那喜烈对于打着旗帜反吴三桂的晋王残部极为支持。 他更希望借着李晋王在掸邦高原的威望,聚拢人心对抗吴三桂的压迫。 在他们的支持下,吴三省甚至在李晋王悲愤去世的六年后,还能拉起了一支以傣、佤两族为主的两万人军队北伐反攻,一度拿下了宁洱,也就是后世的普洱。 但最终还是不敌吴三桂统帅的清军,死伤惨重只能退回清缅边境。 五年后,三藩之乱爆发,吴三省觉得时机已到,再次收拢数千人准备北伐。 但当地土司已经不支持他了,更无力承担大概率会失败之北伐的损失,于是他们合谋用毒箭谋害了坚持要北伐恢复大明的吴三省。 八年后,西元1681年,改名朱红珍的朱璟淳,在一场内部争权夺利中同样被毒杀。 他与那喜烈之女的后代把大明王这个称号,送给了那喜烈的儿子那和,以换取人身平安。 而没了反清这个政治诉求之后,朱红珍、吴三省、靳泰等人的后裔与那氏土司反而和谐了起来。 南明残部利用那氏的保护,逐渐在掸邦高原安定下来,并和傣(掸)人展开通婚,逐渐本地化。 那氏利用大明王这个尊号,不断吸引散落在掸邦高原的明朝遗民前来定居。 他们之间不断联姻,逐渐在傣(掸)族内部形成了独特的文化。 按照当地的习惯,某一族群往往被称为某家。 在傣(掸)族这个大民族概率并未被创造出来的情况下,混居融合的那氏傣族人与明之遗民,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桂(贵)家人。 有了桂家人的称呼以后,连带着原本那氏土司首领的称呼,逐渐变成了宫里雁,并不断被延续了下去。 所谓宫里雁,并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代代相传的首领称号,大概意思是,住在雄伟漂亮房间里处理重要事情的人。 或者说,这就是一句汉语-宫里人,通过与当地傣佤土语不断交融、魔改、以讹传讹后形成了宫里雁这个词。 莫子布对面大摇大摆坐着半大小子,见莫大王突然之间愣住了,以为成功拿捏住了对方,心里还在得意,祖宗留下来的办法就是好用。 见人就用洪兴皇帝的名义大洒官帽子,基本上无往而不利。 不过就在他为自己机智自鸣得意的时候,莫子布走上前去,对着这傻小子,直接就是一个大逼兜。 啪的一声,傻小子直接被打蒙了,他还没来得及还手,莫子布一把揪住他的手,噼里啪啦的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 傻小子虽然也有股子力气,但哪是莫子布这种壮汉的对手,打完了他,莫子布把这个口鼻来血的傻小子一把提了起来,怒吼道: “你知不知道大明皇帝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这背后的血泪,就敢出来招摇撞骗!” “我告诉你,那不叫什么摄国大正王,而是叫摄政王,而且那是满人弄出来的,咱们汉人,只有权摄国事,没有摄政王这一说。” “再说了,洪兴皇帝是自称的,你祖上只是韩王系的宗室,就是朱红珍自己,也只是礼部侍郎衔的奉国将军而已。 他连郡王都不是,韩王系自初代韩王朱松后,也没出过皇室近亲,是没资格自称皇帝的。” “最后,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老子是明香人,你这个僭越称帝之人的后嗣,敢来我这招摇撞骗,是嫌命太长了吗? 不是看你还能说汉话,老子现在就把你脑袋给砍了!” 莫子布每说一句,就打了他一个耳光,打的这傻小子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了。 随后莫子布再一挥手,把李全叫了进来,“给他二十两银.等等,不要给银子,尽量给布、盐、等,然后让他滚蛋。” 总军法官武世秀看着莫子布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由得佩服不已。 “大王,你觉得这个小子,很可能真的是那个所谓洪兴皇帝的后人?”武世秀还是很懂行的,他知道莫子布看似是在打人,其实是在点醒对面,故意把洪兴皇帝的正统性批驳的一点也不剩,也是在避免以后麻烦。 所以,莫子布如果认为对方是假的,一刀砍了就是,不会劈头盖脸的一顿打后又来否定正统性,最后还给些东西施放善意这么麻烦。 莫子布点了点头,拿出手里的一封信给武世秀看,这是傻小子带来的册封‘诏书’。 武世秀本来有些忍俊不禁,但看着看着,也长长叹了口气。 “格式、用语虽然错漏很多,但用对的地方也很多。 且很多处不是别的错了,纯粹就是有些词他们不能理解意思,单纯用音记下来的,所以字错了,但读音勉强是对的。” 莫陈两家都有昔年大明皇帝敕封的诰书等其他物件,所以能很快速的辨别这些东西的真假。 莫子布也长叹了一口气,“大明皇帝在此时,可不是什么有好处的尊号,反而是会带来厄运的引祸之源,一般人不会想到来冒充这个的,因为没有好处。 看他们现在如此孤注一掷,应该也是穷途末路了,且看他们能不能带来更多的证据吧。 如果是真的,我想把吴三省、靳统武、汪公褔等人的遗骨起出来带回河仙安葬,并建庙祭祀。” “大王仁义!”武世秀有些感慨的拱手称颂,当然,他也知道,除了仁义以外,这一招还可以进步收紧明香人的向心力。 要鸠占鹊巢占据广南,忠臣义士的人设,就是最好的助力,明香人的忠义,可以更加团结心腹部众。 针对广南莫大王亲自编撰的忠义事迹,则可以减轻广南人的反抗之心。 莫子布猜的没错,这个傻小子就是出来送的,桂家人也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他们会落到如此地步,也是有原因的。 桂家的最后一代宫里雁称得上有雄才,他在缅族攻陷阿瓦,灭亡东吁王朝后,也动员掸邦高原各族人以桂家为主力,参加了缅甸的缅、孟、傣(掸)的三方吃鸡争霸赛。 结果本来占据优势的宫里雁,遇到了命中的克星,贡榜王朝的开国之主雍籍牙,也就是白象王他爹。 这家伙在缅人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也算是相当猛的雄才大略君王了。 这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既生瑜何生亮了。 双方打打停停历经八年,桂家宫里雁最终战败,部属仅剩下了三四千人,只能北上投靠实力强大的孟连土司。 结果孟连土司刀派春看上了宫里雁之妻,美艳的囊占,清廷侦之桂家人的来源后,双方一拍即合。 孟连土司刀派春霸占囊占,清廷处死宫里雁以绝后患。 虽然最后囊占不肯屈服,在洞房前设计杀死了刀派春,但宫里雁却被清廷诱杀。 剩余的桂家人中,除了数十人被清廷擒获发配迪化外,基本都被孟连土司之兵堵截杀死了。 嗯,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吴岩乐最后就成功跑了出来,带着几百人回到了勐腊。 但勐腊已经在他们离开的这些年,被从云南南下的其他土司占据了。 这群吃鸡不成的余部,就只能到处流浪,靠给人打短工、组建马帮经商过活。 “国狗儿曰滴,凶哒狠噶!”傻小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带着哭腔在哭诉。 “哐哐哐就是几个大耳矢,差点没把他幺爸我打死。” 吴岩乐眨巴了下眼睛,断盐好多天,身上都没力气了。 现在终于有盐,自然要赶紧煮一顿肉吃,他甚至都没听清傻小子的哭诉。 一直等他身体里对于盐分的渴求,减轻很多之后,他才开始细细盘问。 不愧是跟着宫里雁去阿瓦当过几天贵族的,吴岩乐一听莫子布这做派,就喜上眉梢了。 “你这顿打没白挨,这个河仙王,果然跟我们是一样的身份,他打你,才是对你好嘞,不然早就把你一刀砍死了。 老子以前在阿瓦的时候,就听说河仙那边也有明人,果然不假! 快点吃,吃完了这顿,我们就一起去阿瓦,去拜见莫大王,让他当宫里雁。” 正说着呢,外面的哨探就哭丧着脸被李全等人押了进来,小小山寨中的百来人都被逮住了。 “盐水煮野猪肉,还是公猪,尿骚味这么大,你们也吃的下去,走吧,去阿瓦吃好的!” 李全一脚把吴岩乐他们的锅给踢翻,冲鼻青脸肿脸上血都没洗干净傻小子,咧嘴一笑。 这一章太难写了,资料少不说,他妈的,昭链写的啸亭杂记,满清自己的高宗实录,贡榜王朝的新史,三本只相隔几十年的史书,竟然持三种不同的观点,记录也大不一样,简直逆天。 (本章完) 第192章 不知道他们的祖先会不会后悔 第192章 不知道他们的祖先会不会后悔 椰浆饭,香茅烤鸡,香茅柠檬鱼汤,几大盆子干蘑菇炖腊肉,几条烤全羊。 饭菜丰盛的很,百来个桂家人就在莫子布的营地外,疯狂的大吃大喝了起来。 自1763年宫里雁战败被杀,七年时间,这些唯一的桂家人一直在疲于奔命,很少有这么感到极为放心的时刻。 看到他们,莫子布又想起了后世的那些传言,什么缅北谁谁是永历皇帝忠臣的后人云云。 其实,真正的永历忠臣,李晋王余部,被分为了三个部分。 人数最多的一支最后投降了满清,被编入了汉军旗,成了旗人,李晋王次子李嗣兴后来还做了绿营总兵。 后来许多人在乾隆年间,也就是此时往后十几年中陆续出旗为民,终淹没在了人海。 剩下的大部分融合勐腊那氏土司所部的傣族人,成了桂家人,在最后一代宫里雁参与的缅甸吃鸡大赛中,死伤殆尽。 最后一代宫里雁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养子以及少量部属,被满清发配到了新疆乌鲁木齐。 如今鸟市和北疆的宫姓汉人中,应该还留存有他们的后嗣。 而后世,如果说还真有永历忠臣后裔,也就是吴岩乐这一点人的子孙了。 哪怕就是这一点子孙,也已经完全傣族化,或者说,他们不一定还有资格留下后嗣。 不对,还有! 莫子布突然想起来了,科干土司以永历部将杨高学为祖宗的杨氏土司,他们确实是。 而且由于没有与桂家人一样参与缅甸吃鸡大赛,他们还一直传承了下去。 虽然后来杨氏土司的子孙向缅甸政府交出了地盘,举族搬迁到仰光去当富家翁了,但确实不能因此就认为留在果敢当地的汉人中,没有忠臣的子孙。 杨氏统治果敢两百年,跟随他们的永历追随者,李晋王旧部子孙,散佚民间当不知凡几,鸦片大王罗星汉就是永历身边某副将的十世孙。 还有一个让后世中国人情感上难以接受的事实是,罪行累累的白所成家族,极有可能是白文选家将的后人。 因为人家是有族谱记载的,祖籍陕西吴堡,且他们族谱编纂的时候,中国还不怎么强大,基本没太大必要来攀附。 而从现实来看,家族世居果敢,是汉人,祖上一直是科干土司杨家下面的小头人,有族谱声称祖籍陕西吴堡,姓白。 这么多指标,一一都符合,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全部是比着造假的,要么就是真的。 莫子布难受了那么几秒,然后突然想到他都穿越了,要难受,现在也轮不到他。 这么一想,顿时就好受多了。 一顿胡吃海塞,足足吃了一个小时,看着这些人确实吃饱了,莫子布才走过去,把吴岩乐召了过来。 吴岩乐一看莫子布一身二品武将才能穿的绯袍,胸前绣着大大的狮子补子,当即就毫不犹豫的下跪叩首。 “大明定夷右将军吴公三省四世孙吴岩乐,拜见大王总兵官。” 称呼有点不伦不类的,但以桂家人现在的处境,能看见狮子补子和绯袍就知道是明朝总兵的官服,已经难能可贵,也基本坐实了他的身份。 莫子布亲手把他扶了起来,看着如同一个老猿猴一般的吴岩乐,无语良久。 不知道吴三省在天有灵看到子孙这副样子,会不会后悔他当初的选择。 那些与他选择不同的明将,子孙可过的比吴岩乐好多了,白文选、李嗣兴的子孙,目前可还在旗,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除了你以外,还有多少是当年晋王旧部的子孙?”莫子布轻声问道。 吴岩乐摇了摇头,“靳家,汪家,刘家都绝嗣了,他们大多在八年前,跟随宫里雁死在了阿瓦城下。 祁家带着部将罗家、白家的,去西边投靠了果敢的杨维兴。” 靳家是指靳统武的侄子靳泰这一系。汪家就是汪公褔的子孙。刘家则是蜀王刘文秀的养子刘鼐这一系。 祁家则指的是刘文秀的部将祁三升后人,他早就投降了吴三桂,是吴三桂手下与马宝齐名的悍将。 但祁三升虽然投降了,其中一个儿子祁磊却不愿降清,一直在滇缅边界追随晋王李定国,最后留了一支人在桂家之中。 至于果敢,十几年前才由科干改名而来。 永历皇帝麾下的挂印总兵杨高学,虽然被称为果敢杨氏之祖,但让杨家真正成为土司的,还是在杨高学的孙子杨猷才手里。 他为人十分精明,懂经商,武艺又高强,通过军事和联姻等多种手段,取代了原本兴达户的土酋,外号陈驸马者,遂成一方霸主,并从清朝得到了奉政大夫的正五品文散官。 杨猷才1758年才去世,如今掌权的杨维兴则是他儿子,此人比起杨猷才更有才略,在他手里,基本形成了后世果敢的地盘。 莫子布结合手里的信息略一思考,就知道杨家和祁家他不可能招揽过来了。 如果莫子布猜的不错的话,以杨维兴的能力,如今果敢以南基本被四次清缅战争打烂了,贡榜王朝也被重创,杨维兴应该会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南下兴威、腊戍等地。人家土皇帝当的不知有多快活,自然不会理会莫子布。 “那你们怎么没去投靠杨维兴呢?”莫子布转而问道。 吴岩乐脸上浮现出了骄傲的神色,“杨家昔日不过是靠讨好永历皇爷,得了个挂印总兵的官衔,实则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将兵。 我等大西军骁锐,堂堂英雄之后,岂能去听杨家人差遣。” 莫子布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挺傲娇,不过他也不会说什么,各有各的选择嘛。 于是,莫子布指着远处抱着一根大羊腿,疯了一般啃咬的傻小子问道:“他真是韩王系宗室朱公璟淳的后裔?” 吴三省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点头,“回总兵官,确实是的,他叫汉岩洞,是洪兴皇.的五世孙,他父亲汉岩板跟着宫里雁一起被鞑子抓住,据说流放到西域去了。” ‘岩’在滇南的语境下,用在名字中应该去ai(三声)。 莫子布忍不住咧了咧嘴,这都什么名字,不是汉人的用法,倒是有些像傣、佤的传统。 “那宫里雁不是朱公璟淳的后人?”莫子布接着问道。 “不是。”吴岩乐回答道:“洪兴王去世后,他的子孙和那氏不断联姻,大明王的尊号也给了那氏。 七个宫里雁中,洪兴王的子孙只在四十年前当了一次,其余都是那氏子孙。 为了区分,那氏的子孙用那为姓,洪兴王的子孙,则在名字前加汉,用来当姓。” 这.或许是姓朱有些太显眼了吧,莫子布想到。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这个被记载为汉岩洞或者汗艾栋的小子,还曾闹出过一点点小动静。 他跟随一名唤作迦美邦的傣族猛人一起,以两百人攻入贡榜王朝的王宫,差点把当时的缅王波道帕耶孟云给干掉。 吓得孟云不敢再在阿瓦居住,直接迁都到阿瓦西南边的阿摩罗补罗去了。 弄清了这些人的底细,莫子布也基本放下心来了。 “你们就跟我走吧,去河仙,咱们都是大明忠臣之后,去了河仙,总好过在这山沟沟里挨饿受冻。” 说着,莫子布把袁开道等人唤了进来,对吴岩乐说道:“这里还有几个故人在,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此乃大明忠臣,三十六营袁公宗第的后人,与你们可是乡党。” 吴岩乐猛地一震,吃惊了看着袁开道,眼泪竟忽然冲了出来,他惨嚎一声,陕北口音冲口而出。 “你们竟然还活着啊!大顺军,竟然还有人活着。” 袁开道也极为感慨,上前把住吴岩乐的双臂,“活着,永昌皇帝的子孙都还有活着的呢,你们大西军,不容易啊!” 吴岩乐的哭嚎,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虽然这些人的祖辈,已经说不清是李晋王兵卒的后人,还是本地傣族后裔,但基本都认同他们是汉人,祖籍陕北的汉人。 比起莫子布,袁开道这样的乡党后人,大顺军后人,更能让他们觉得亲近。 双方越交谈越是真切,兴奋中带着悲戚,终是抱头痛哭了起来,这也算是大顺与大西的一种时空交汇吧。 只是,莫子布摸了摸鼻子,娘的,这么一看,自己麾下,陕北流寇的后人,好像并不少啊! 用眼泪冲破理智束缚,感情的大门放开之后,吴岩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了,从怀里掏出几方金印,裹起来的绢布敕书。 “此乃平阳侯靳统武公的金印、敕书。 另有晋王幼子李润兴不肯降清,后嗣假托段姓潜隐在腾越,我愿为大王请来,他家有晋王衣冠袍服四套,金印两方,永历皇爷御赐宝剑一把。” 咦,莫子布惊喜的转过头来看着吴岩乐,这老小子很懂嘛,他这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有了这些东西,莫子布就能在河仙给李晋王建衣冠冢,修神庙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宣称。 如果李润兴后人中有年龄合适的未婚女,还可以留在身边。 吴岩乐非常识趣的回答了莫子布的疑惑,“大王,臣跟随宫里雁入阿瓦时,曾就任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这意思是,我老吴现在是落魄了,但以前,那也是吃过见过的,并不是个憨贼。 “哈哈哈。”莫子布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老倌还有这本事。 放心,我莫子布唯才是举,只要有能力,你一样可以做大学士,做尚书。” “现在,你们在这将养几天,准备把晋王幼子一脉,你祖上吴三省公,汪公褔公等尸骨起出来带走。 到了河仙,本王为他们修大明忠烈庙。” (本章完) 第193章 与富察家做笔生意 第193章 与富察家做笔生意 阿瓦城,就在莫子布要借着李晋王的威风,给自己扯大旗的时候,城内的秩序,还远没到恢复的时候。 莫子布自然不会在城内住,代替他进城控制的,是陈光耀。 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缅人,也终于尝到了被其他人蹂躏、拿捏的滋味。 而就在莫子布加紧清理财物的时候,明德带着两百人在长保带领下,终于到了阿瓦。 本来说带五百人来的,但考虑到路途遥远,需要从河仙回国,阿桂怕人派多了再染上瘴疫死个几十上百人,于是便把人数压缩到了两百。 明德相比他的亲哥哥明瑞和堂兄明亮,在军事上并没有多少能力,同样的,在其他方面,能力也更是一般。 但好在出身够高,能写会算,接人待物也不错,一个幕府幕僚还是能胜任的。 当然,这不一定是坏事,他因此不用掌军和长期呆在军营中,避免了他兄长明瑞、明亮这种战死边荒的结局。 刚一进阿瓦城,明德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为对面,走过来了一群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的士兵。 娘的,明德忍不住腿肚子都抽搐了一下,他抬起头四处瞭望了一番。 好家伙,这不像是进了老缅的阿瓦,倒像是到了明国一般。 他麾下的满洲兵们也紧张了起来,经过康雍乾三代残酷的文字狱,哪怕是满人,也对明这个字,对明制的汉服和官服,有了足够的警惕。 更可怕的是,明德一路而来,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比如这位河仙王率部白盔白甲,披麻戴孝为咒水死难明朝大臣祭祀。 还为永历的刘杨二妃、末代黔国公父子,末代吉王夫妇修了衣冠冢。 这一件件一桩桩,如此肆无忌惮的给所有人看,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是真的怀念前明。 不对,他们就是前明的余孽啊! 这要是在国内,一准得夷三族。这河仙王不会还想着反清复明,准备把自己这二百来人一网打尽吧? 不过虽然有些怕,但明德还是明白一个道理的,要是他在这件事情上露了怯,乾隆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是以虽然害怕,但明德还是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嘴里不停叫嚷着: “大家伙都精神点,不能丢了咱天朝上国的面,谁给咱四九城的爷们抹了黑。嘿,回去了就自己去东陵守皇陵吧!” 一群八旗兵听完,赶紧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正了正脑袋上的官帽子,带着甲的三十多人,也快速把色彩鲜艳的八旗布面甲给换上。 不过明德还是想的有点多,如果是阿桂真的带着万人长驱直入到阿瓦,莫子布确实动了伏击他们的心思。 因为要是这些人全死了,满清就相当于双腿直接被打断了。 不要以为大陆上的汉人士大夫和土豪、草莽们,都那么愿意当顺民,他们不过是因为害怕而选择了苟且而已。 真要满清的支柱武力一下子去了一半,他们虽然不敢主动起来搞事,但一定会大肆攫取中下层的权力,威胁满清统治根基。 到时候,恐怕等不到莫子布北上,大陆上就要乱起来。 不过阿桂还是没有这么傻,他知道手中这万余八旗精兵的重要性,因此只派了明德这二百人来。 那这区区二百人,就不值得莫子布冒险了。 “明都统,咱可是神交已久了,长保、多禄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您,请上座,咱们边吃边聊。给弟兄们的宴席,也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不打算动手,莫子布立刻就换上了另一幅模样。 “来,都统大人尝尝这个,香茅乳酪烤鸡,柠檬薄荷辣椒炖鱼,一道缅人美食,一道暹罗佳肴。 至于酒嘛,知道大人要来,我特意留了法兰西国来的精品葡萄酿。” 两人相对而坐,陪客则是武世营和一个满清二等侍卫满都虎,还有长保这个奴才在站着伺候,剩下的满清大小官将都在外面。 明德这些更恍惚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河仙王,穿着明朝二品武官的狮子绯袍,他都差点以为这是在京师,在跟某个熟识的八旗子弟上酒楼了。 四人吃了几口菜,明德自然是赞不绝口,酒也饮了三圈,明德与满都虎对望了一眼。 满都虎立刻放下酒杯,装作有些醉意的问道:“下官入城时,听说王爷在城北祭祀了前朝永历君臣,如今又身穿前明官服,是何用意啊?” 明德则眯着眼睛观察着莫子布的表情,只要莫子布变脸,他就立刻出来打圆场,以满都虎醉酒乱说话为由搪塞过去。 谁知莫子布嘿嘿一笑,一点也不避讳,“两位误会了不是。兄弟我是什么人?兄弟我是明香人啊,祖上可是大明的忠臣。 我到了这阿瓦,竟然不去祭拜昭宗皇爷,不报这咒水之难的仇,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天下人要如何看我?” 这.,明德一想,这还真他妈是这个道理。 这河仙王乃是明香人,进了阿瓦不去祭拜、报仇,那才是真有问题。 堂堂正正的祭拜,好像更显光明磊落一点。 看到莫子布没有在意,更没有生气,明德胆子大了一点。 这也是他必须要了解的,不面对面问一下,然后回了京师,皇帝问起来,他总不能瞎说吧。 “王爷说的有理,但下官有些糊涂,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明德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大人但说无妨。”莫子布知道他要说什么,对于莫子布来说,这也是个非常好向乾隆递话的机会。 果然,明德假装沉吟了一下,随后问道:“王爷今次立如此大功,就不想要册封吗?” 莫子布也收起了笑脸,看着明德说道:“明都统其实更想问我,是不是还想着反清复明吧?” 明德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还没想好怎么接话,莫子布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这点还请明都统放心,河仙莫氏不是东宁郑氏,更没有东宁郑氏的实力。 国姓成功身负天下人望,他的子孙都不行,我莫氏祖上不过一个监生出身的县丞,顶不起这么大责任的。 再说,大明给了国姓成功天大的好处,他肝脑涂地都是应该的。 可我家就一个县丞,如今逃到天南还在做忠臣,对得起大明诸帝了。 至于册封,当今皇帝能册封我一个什么,高王吗? 那请恕兄弟我敬谢不敏了,我乃堂堂上国华民,就算没了家国,也不至于要去当蛮夷。 不过若是乾隆爷愿意封我为明王或者南汉王,本人倒是乐意至极的。” 呵呵,明德和满都虎两人都尴尬的笑了起来。 这确实有点尴尬,朝廷能封的,对人家没意义,人家想要的,朝廷绝不会封。 “所以啊!”莫子布端起酒杯,向两个八旗太君请酒,“两位,咱们还是就别说这个了,来点实际的吧。 皇图霸业那是要用血汗苦泪、累累白骨铺就的,我这南荒小王做不了,也不想去做。 但朝廷要是愿意,指甲缝里漏点东西让我吃个肚儿圆,那以后在这南荒,朝廷有事,派人传个信,咱照样上刀山下火海。” 说完,莫子布对着两人一笑,“两位也一样,行点方便,日后有事,派人知会兄弟一声就是。”。。。。 李与隆这老奴才现在也抖了起来,因为他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莫子布麾下的士兵们,大多都是苦出声,见识还是低了点,金银他们认识,但珠宝、字画、古玩、奇木等等这些,他们就一窍不通了。 而李与隆虽然读书不多,但作为两广总督的心腹,见多识广是必然的,所以莫子布就委托李与隆参与鉴宝。 以防他手下这些傻小子们,把真正的宝藏给漏掉了。 而李与隆刚刚坐下,一个参谋军官团的预备军官,就提着一个大大的麻布口袋过来了,然后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李与隆面前。 “哎哟,轻点啊!”看见滚落了一地的蓝绿白翡翠,李与隆心疼的嘴角都开始抽抽了。 他拿起一块硕大的上乘翠,嘴里骂骂咧咧的:“介倒霉孩子,你知道这是多好的宝贝嘛!” 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多好的上品啊!质地纯白,隐有一种布衣山人的质朴感,浓浓的碧绿点染其中,不晕不散,真是好东西!” 但说着,他也一下把这玩意给扔回了地上。 “他妈的,这什么雕工啊,白瞎这么好的品相了! 这翡翠啊,三分材,七分工,没有一个好手艺的师傅,可惜了!” “李爷,我是看不下去了,这老缅完全是在糟践东西,明明能值二百两的,让他们一顿瞎刻,五十两都不值了。” 旁边一个旗人文书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停的叨叨着。 本来嘛,他们乍一看到这么好的东西,个个都忍不住往怀里悄悄揣。 可是后面一看,太他妈多了,哪天不搜出来三五百斤的,对,都不是用件来形容,而是用斤。 看多了就麻木了,再也没多少人往怀里揣了,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值钱了。 翡翠这玩意,缅北就是主产地,而在明朝,还不大流行这玩意,但是到了满清,翡翠的地位开始突飞猛涨。 虽然还没有像慈禧时期那样到达顶峰,但现在也不遑多让了,满人对这玩意更是属于刚需。 朝珠、官帽上的翎管,扳指,还有最常见的手镯,需求量非常大。 当然,与后世区别不小的是,后世的冰种、玻璃种这种高档货,在此时受限于开采技术很少见,同时也影响了审美,导致并不流行。 “哎哟,这玩意,李爷您过来瞅瞅,这是不是檀香紫檀?” 听到这声喊叫,李与隆一下就蹦了起来,赶紧往宝库中一个角落跑去。 清代的檀香紫檀就是后世的小叶紫檀,也是被真正认为是紫檀木的存在,余者都不过是打着紫檀名号的冒牌货。 这种良木在明代就几乎被砍伐一空,到了明末,整个南洋群岛、印度南部近海的九成以上的紫檀木,都储藏在了北京和南京两地。 到了清朝,要用紫檀木除了明廷的库藏以外,几乎无可来源,有也是越南、老挝产的越柬紫檀木这种冒牌货。 到了乾隆这里,这货除了爱作诗,爱盖章以外,还有个紫檀狂魔的称号,他对这种良木,爱到了极致。 可偏偏,经过麻哥和雍正的喜爱之后,留给乾隆的紫檀木,根本没剩多少,他虽然是紫檀狂魔,但手里来源是真不多,且鱼龙混杂。 “太好了,太好了!”李与隆兴奋的都要蹦起来了,“这起码有两三万斤啊,全是天竺来的檀香紫檀! 爷们,你可是在京旗人,是富察家的,就凭这三万斤檀香紫檀,进个内务府当差管事不难吧?以后可别忘了老哥我。” 被李与隆称作爷们的旗人,是个名叫多禄的胖子,学武吃不了苦,学文没那个天赋,好在他母亲是明德的奶妈,因此在明德身边混两个当差的。 而此时,管着内务府的内务府总管大臣,一直都是在富察家挑选,比如傅恒就是先当了内务府总管大臣,然后才开始仕途的。 多禄喜不自胜,兴奋的满脸红光,三万斤檀香紫檀,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他也要一步登天了。 就在此时,脚步声响起,莫子布带着明德和满都虎走进了宝库。 几个奴才赶紧过来见礼,又对莫子布和明德说了他们刚刚的发现。 听到有二三万斤的檀香紫檀,明德眼睛都直了,他太知道这玩意有多贵重了。 莫子布则走过去,抓起一大把翡翠、玉石拿给明德和满都虎看。 “明都统、满侍卫,不嫌重的话,自己拿点回去给孩子们打点小物件。” 满都虎是从关外来的,哪见过这些,看到莫子布指着的那一堆上品翡翠,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莫子布则装模作样的苦笑一声,“太多了,到现在为止,起码有三四千斤,这要是全部弄回去,翡翠得成白菜价了。” 明德被这三万斤檀香紫檀冲击的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翡翠是用斤来算的,嘴巴张得都合不拢了。 “明都统,小王想跟你们富察家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明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 “这儿的翡翠太多了,好多都只是粗粗打磨了事。 想来缅王存了这么多在这,也是因为怕一下全放出去影响了价格。” 莫子布拿起一大块粗粗打磨的上等翡翠,在明德眼前晃了晃。 “小王也有同样的担心,听说京师的匠人比大理的还好,堪称天下无双。 不如你我两家合作,我控制量,你们挑选巧匠雕刻,一起赚这些钱。” 顿了一下之后,莫子布压低了声音,“三四千斤上等翡翠,可是能断断续续卖上几十年的产业,子子孙孙都受益无穷啊!” 明德心动了,他看了满都虎一眼,有点后悔把这蛮子也带了过来,不分一份吧,怕他乱说,分吧,心里不舒坦。 莫子布见状,抓起另一个宝箱中各种珍珠、宝石项链,直接塞到了满都虎的衣服里面,估计至少能值二三千两银子。 野猪般的满都虎当场就差点站不稳了,脸红的跟喝醉了酒一样。 明德当即大笑着重重一点头,“如此,在下就多谢王爷了。叔父为国捐躯,家中没了栋梁,确实需要补贴一下。” 莫子布装出一副敬重的样子,“小王愿意和富察家合作,那也是敬重傅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 嗯,傅恒虽然死了,但他完全是替乾隆的面子而死的。 且这个时空他还完成了乾隆的心愿,打垮了贡榜王朝,他们家,绝不会因为傅恒的去世而恩宠衰减。 更何况,这家还有一个更狠的角色福康安要上线呢。 现在跟他们搭上线,未来就能靠富察家捞取更多的好处,比如在十三行中控制一个总商这样的事情。 (本章完) 第194章 千古一帝的威风,凭什么给你 第194章 千古一帝的威风,凭什么给你 满清乾隆三十五年,西元1770年,三月底。 莫子布终于准备撤出阿瓦城了。 在此之前,老官屯的贡榜王朝的两万六千大军中,被巴东王孟云带走了一万人左右。 剩余的一万六千人,在孟云动身不久,也开始军心溃散,争抢着乘船顺流而下。 其中没抢到大船的四千余人被满清追上,几乎全部被杀。 剩余一万二千人跑到距离阿瓦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就已经星散的只剩三四千人。 随后再次被让.雅克少校指挥的义从团与英荷军三百人伏击,死伤数百人,其余都成了俘虏。 而在彻底没了威胁之后,莫子布将阿瓦城,直接洗劫了一遍。 信他敏王与内城的缅人贵族,外城商户几乎倾尽家产,拿出了各种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等各种财货,价值两百一十万两左右。 而且这是粗略估计,因为莫子布军中没有专业的会计来计算,实际价值,应该更高。 同时面对这么多的财富,根本不可能避免贪污,莫子布估计,至少有二十万两以上的财货,流入了军中。 嗯,莫子布已经让武世秀派人去通知李献文了,等到了仰光,就要再次给这些家伙们上上课了。 凡是中饱私囊小于二十两的,既往不咎。 二十两到五十两的,罚没警告。 五十两到一百两的,罚没之后略施惩戒。 一百到一百五十两的按律用军法处置。 超过一百五十两的,那就得看命硬不硬了,撑得住几十军棍的,就算他命大,然后赶出军营吧。 这玩意,必须得管,不然就是对其他遵纪守法的人不公平。 同时,英荷军士兵也不能不管,你不管他们,就管不了自己人。 这种严于律己,宽待洋大爷的做法,搞不好能引起哗变。 于是莫子布和荷军马尔科少校,英军格林上卫商议确定,英荷军也要按照这个纪律来。 为了让这些军官同意,莫子布表示,英荷军的军官,可以合法没收他们士兵超出限额的携带财货。 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哪怕以莫子布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各种办法都想尽了,但由于获得的财货太多,还是止不住这股贪墨的风气。 这二百一十万两,还仅仅只是内外城缅人贵族、豪商的买命钱。莫子布从白象王的宝库中,又起出了超过一百五十万两的财货。 这还不包括满清使者明德已经和将要带走的三万斤檀香紫檀等珍贵物品,全部加起来的话,起码也有两百万两左右。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那是因为其中一大部分,是缅军刚刚从被攻占的阿瑜陀耶运回去的。 好家伙,白象王辛辛苦苦拿下了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得到的金银珠宝刚刚登记完毕,又被莫子布给打包了,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不过这钱嘛,莫子布一个人也吃不下,郑信都要穷疯了,多少也得给个三四十万意思意思。 毕竟郑信还是派了三千多人跟着莫子布助战呢。其中好多带有阿瑜陀耶王朝明显标记的珍宝,莫子布也没法变现,所以还不如慷慨点。 除了这些,外城和牛马粮市的挨家挨户拷问,还得到了十三万两收入,抵账用的缅人十四到二十四岁女人一万一千六百多人 回去路上的时候,起码还能抢七八十万两。 到了此时,莫子布突然有点理解曾国藩了。 历史上王闿运劝曾国藩造反,曾剃头不肯的最大原因,恐怕就是知道湘军打不动了,或者说,打不了恶战了。 就莫子布拿下一个阿瓦城,下面的士兵就要吃的脑满肠肥,回去之后,估计三成的人都不愿意再打仗了,就更别说湘军,他们打的可是全中国乃至整个东方最富的地方。 当时湘军上下,都瞄着天京和苏州直流口水,你让他们不打,下面的士兵绝对不干。 你让他们打,以天京和苏州的富庶,打完这些家伙就吃饱了,谁不得存个几百两银子,哪还有心思继续打仗,特别是掉脑袋去造反苦战了。 。。。。 至于缅甸的局势,早在三月中,莫子布就允许信他敏王派人出城,收揽了一些缅人败兵,建立了傀儡政权,不然阿瓦城的运转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随后,在莫子布的授意下,信他敏王故意在内城制造了一场暴动,暴动中别的人没死多少,死的几个倒霉蛋也都是烟雾弹。 真正被害的,是被掳到阿瓦的阿瑜陀耶王朝近支,包括阿迦达王的一个儿子,武贲通王的两个儿子在内十余人。至此,阿瑜陀耶王朝宗室男丁,只剩下了几个父亲没当过暹罗王的‘幸运儿’了。 还有五个被白象王自留和分给功臣的暹罗公主,也被莫子布一并救了出来带走,准备交给郑信。 但总体来说,虽然又是勒索,又是掳人,可你让此时的人来评论的话,莫子布进阿瓦,已是经非常非常仁慈的了。 要知道其他时候,就以缅军攻陷阿瑜陀耶为例,别说钱财,单是人方面。 阿瑜陀耶被围之前有近三十万人,破城之前有十四五万,最后破城后侥幸没死的,只有不到三万人了。 而莫子布在阿瓦,一共也就把东吁王朝余孽几百人杀死,不识趣的反抗者被处决了四五百人,城狐社鼠趁火打劫的,被杀了三百多,总共不算被掳走的,也就一千多人。 这哪是占领军,这是九世大善人转世啊! 。。。。 而当莫子布吃的满嘴流油,准备顺流而下的时候,通在距离阿瓦七八十公里外的东枝城,气得眼睛都要流血了。 他死伤数百人,费尽心思,刚刚穿过掸邦高原,还没来得及下山,莫子布已经攻陷阿瓦的消息,就传来了。 通一度认为是假消息,直到派去的亲信确认之后,他才十分震惊的不得不相信。 捏麻麻的,通站在掸邦高原上,吹着冷风看着远处阿瓦城的方向,他想了好多,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莫子布这个怪胎,到底是从哪来的? 逆流而上六百公里啊,到老官屯,就是一千多公里了。 他就怎么能确定,清国的军队,一定会牢牢把白象王的军队拖在北边的? 曾经那么凶猛的缅军,怎么会到了在老官屯驻扎三万多人,就能让全国空虚成这样的地步! 随后不久,通就收到了莫子布送来的礼物,价值三万两银子左右的各种物资,还有随行而来的满清使者明德等人。 然后,通的心情,就更加难受了。 因为他从运礼物的兵丁口中,得知了莫子布所获有多丰厚,这三万两,完全就是在打发叫子。 至于满清的使者,满都虎带了七十人北返,向阿桂复命去了。 他还带去了信他敏王的使者,以及贡榜王朝向满清我乾隆大皇帝痛苦忏悔,跪地求饶认错的国书。 同时,满都虎带走的,还有白象王的袍服、金印、御用刀剑火铳,以及莫子布命人画的白象王殒命图等证据。 随行的,还有白象王的子嗣三人。 至于白象王的尸身嘛,莫子布故意的,他让李与隆、长保等人确认过以后,以为免夜长梦多和要安抚信他敏王为借口,直接按照缅族习惯,火葬了。 哼,我莫大王虽然帮助满清打赢了这场战争,但更多是从自身利益出发,他才不想让乾隆这么爽呢。 擒获不服王化,对抗天朝的大国国王,把他头颅送到太庙去给祖宗血食,自盛唐以后。 确切地说,自高句丽被灭,其王高藏被锁拿到长安之后,中央王朝的皇帝,就再也没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这种千古一帝的威风,凭什么让你十全老人来享受,我莫大王第一个不干! 哪怕被乾隆记恨,他也不愿意,所以很果决的一把火,就把白象王给烧了。 当然,也不能得罪狠了,于是莫子布将白象王的王后,以及嫔妃、女儿各选两人,让明德带着,先行一步给乾隆送去。 嗯,明德这家伙不习水性,很怕坐船,特别是海船,麾下侍卫也多是旱鸭子。 莫子布就干脆吓他们,让他们害怕会死在了海上。 于是明德就带上莫子布给的三万多两贿赂,向东与通汇合,走陆路去暹罗。 当然,这也有明德的任务中必须要去暹罗一趟,为乾隆看看郑信为人如何的原因。 安排完了这些家伙,莫子布也放弃阿瓦,直接顺流而下。 除了吴岩乐要带人潜回腾越厅州城腾冲,为莫子布带来李晋王幼子李润兴的子孙以外,大军全部离开了阿瓦。 顺流而下时,莫子布又好好给沿途的大和尚们好好上了一课。 沿伊洛瓦底江两岸三十公里以内,所有的寺庙全部被摧毁。 金银布匹,牛羊骡马带走,粮食也拉走,拉不走的就地焚烧,敢反抗的全部杀死。 倒不是莫子布还看得上这些金银,而是因为这些寺庙就是贡榜王朝,乃至缅人的基础行政单位。 莫子布这么干,意图不在抢劫,而在彻底摧毁缅人的行政根基,保证他们至少十五到二十年内,很难完全恢复元气。 (本章完) 第195章 这是要建太庙了吗(二合一) 第195章 这是要建太庙了吗(二合一) 四月底,大军回到了仰光。李献文非常高兴,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可没有莫子布这么清楚,历史上清军给了贡榜王朝的什么样的伤害和压力,因此心情一直非常紧张。 现在看到莫子布远征归来,还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简直是喜出望外。 “龙头,此一役之后,咱们的开基立业之根本,就稳了!”李献文很激动,以至于眼眶有些泛红。 “听说龙头要在河仙为大明的忠臣们,为大西军余部立庙,不知道.。” 莫子布把住李献文的双臂,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姐夫,你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茅麓山上小李王,白帝城中文铁庵,所有夔东十三家的豪杰,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错事,我都要为他们立庙。 让他们这些不屈服的豪杰,在这天南河山里,神魂与晋王殿下,黔国公他们相聚。” 李献文闻言,泪洒当场,伏地向北而拜,“永昌皇帝坏了大明的江山,可他的后人,也为了汉家朝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本想建庙祭拜,但就怕被认为是淫祀。 今有天南王者,愿意为他们建庙,李氏的列祖列宗,十三家,忠贞营的先辈们,终可以得血食,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庙,特别是这种带有家庙性质的,在古代地位、传承不够的话,一般是不能建的。 就是祠堂,也不是你自己宣布开一支一宗,就可以搞一个的。 这玩意建起来,得不到一定承认,就会变成野祭淫祀,叫做不合礼制,不但不能增光反而是一种出丑。 所以李献文怕亵渎祖先,心里存着想法却只敢弄几个神主牌位,绝不敢开庙。 而在这南洋,有资格的并不多,也就郑信成了暹罗王后可以,只是以他的国学水平,可能想不到这点。 莫子布原本有点不够格,但他杀进阿瓦,处死白象王,为咒水之难的南明君臣报仇雪恨,洗刷耻辱之后,就有资格了。 这也是莫子布到处寻找李晋王,靳统武等人遗物的重要原因,建宗庙供奉忠臣义士,实际上就跟建太庙没什么分别了。 通过这套手续,很容易让人在心理上把莫子布的这个河仙政权与南明,李晋王等重要法理产生联系。 给人一种南明事业,特别是李晋王的未竟之业,转移到了河仙的意味。 是以,李献文大哭之后,反而站起身来劝莫子布。 “我知龙头是我祖上那等绝不可能屈服东虏的好男儿,但此事太过重大,这是在跟满清争夺道统,暂时绝不宜公开。 就算要祭祀,至少也要等我们打下顺化之后再说,之前,还是在河仙屏山上,建一小庙,祭拜一下吧。” 莫子布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实有道理。 他在南洋以明之遗民,明朝忠臣自居,满清应该不会理会,说不得乾隆这样的精神分裂者,还会在心里赞赏莫子布是忠臣。 可是,要是这个庙立起来,就如同李献文说的那样,那就是在跟满清抢法理,表示河仙愿意承接南明道统,承接李晋王的志向了。 满清,一定会把河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乾隆也一定能敏锐的洞察到这个倾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唉!”莫子布叹息一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李献文眼睛一亮,“周易曰:汤武革命,顺天而应乎人。 东虏窃据中土一百二十余年矣,已过蒙元天数,有悖天道,正该英雄起来驱逐鞑虏,变革天命。” 说到这,李献文悚然一惊,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子布。 我这老造反头子的子孙,嘴里反清复明喊的震天响,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这生在南洋,长在南洋,连大陆都没回去过的家伙,平日里不声不响,结果竟然是想学洪武大帝。 莫子布打了个哈哈,娘的,这后世的有些话,还是不要拿出来挂在嘴边为好,能让自己都非常熟悉的,一定是有深意的。 “天道无常,岂能揣度。未来如何,谁人能料?” 李献文点了点头,看莫子布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但没很明智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很快说起了另一件事。 “臣,得了大王教令后,一直在思考,此次攻破阿瓦,洗咒水之耻,虽多赖大王英明神武,但将士用命也是功劳颇大。 自古当兵吃皇粮,多是为了银钱,私藏战利品固然可恨,但正直将士奋勇拼杀后,不宜用法太过严峻。 若使兵将觉得大王不近人情、待遇苛刻,反倒不妙。 臣觉得,如果能在执法之前,通告全军,限令一日上交私藏金银,期限过后,如果再搜出二十两银以上者,以军法从事,似乎更能使兵将心服口服。” 李献文思想经历了再一次的转变之后,也开始口称莫子布为大王了。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仍然有些疑虑,“姐夫说的这些,我未尝没有考虑过。 但你我立身之本,实只有河仙与义从两团精兵,若是此时放纵他们,军纪倒在其次,兵将们若是人人存银数百两,日后还能有战心吗?” 李献文哈哈大笑,原来莫子布是担心这个。 自从结识莫子布后,李献文就觉得这位大舅子义弟算无遗策,目光长远,非常人也,但没想到,也有想不明白事的时候。 这使得他,终于有种找回了智商上自信的感觉。 “大王完全多虑了,这世上永远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河仙团、义从团虽然英勇,但天下就只有他们是英雄好汉了吗? 显然不是! 他们能作战勇敢,是因为大王能带他们打胜仗,同时又赏罚分明,善待士卒的缘故。 今日征缅,得财宝千百万,若是大大赏赐诸军,那天下间的勇士,都会知道大王的慷慨,这是堪比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的事迹啊! 有了这样的声望,还怕没有勇士来投? 今日走一千,明日就能得一万。 而且,得个百十两银子就要离开大王的,那也不是什么栋梁之材,经此试探,还愿意追随的,方是柱石,可提拔为军官大加重用。” 莫子布眼前一亮,困扰他多日的担忧,忽然就解开了。 对啊,筑了黄金台,还怕没有乐毅来?栽好了梧桐树,还怕没有凤凰栖? 有些喜欢躺平,当个二三百亩地小地主就满意的,正好让他们退下去,去安定地方,打压土著,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言之有理,但还不够。日后战事会更加频繁,不如早点把规矩定好。 既然我们已经用记名指定兑换的军票,充当了一部分军饷。 不如以后,军饷照常发,再加两成军饷,战利品分配留三成,作为五年期固定兑换军票发给士卒。 士兵以五年为限,军官以十年为限,到期愿意退役的,可以持军票一次性结算,当做遣散费。” 李献文思考了一下,“确实可行,这样士兵知道明确的退役日期,还有遣散费在,就少了顾虑,军法对他们也更有约束力了。 臣建议总结军议的时候,让少卫以上军官讨论。” 。。。。 阿刚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面前的椰浆饭。 他现在非常喜欢这种米饭混合着椰丝,搭配油炸过的生、香煎凤尾鱼、清炒ong菜,再加上鸡肉丝、切细的鱿鱼丝、黄瓜片和酸辣酱的美食。 看着很丰盛是吧,也确实不便宜。 生在南洋的种植历史也就一百年上下,真正作为干果来吃可能只有五六十年,小规模的种植面积导致了价格的相对高昂。 鱿鱼也一样,在缺少远洋捕鱼能力的东南亚,鱿鱼还是一种相当精贵的食物。 辣椒也还没正式加入各种菜肴中,这完全就是莫子布的创意。 阿刚这么喜欢,极大程度上还是他以前太穷了,哪吃过这么搭配多样,营养丰富的饭食。 “大佬,听说了吗?大王已经下令,让所有人把超过二十两的财货都交上去,限令今日之内,到了明日再被搜出来,就要受罚了。” 作为在泽迪之战中,敢在一米五距离上,炸死缅军主帅敏敏脱的阿刚,现在已经晋升为了少卫,还是作为绝对精锐的掷弹兵少卫。 也是他们连四个卫官中,唯一不是实职军官的存在。 但由于阿刚作战勇悍,好打抱不平。关键的是,他还姓莫,他的六世祖莫汝冠,便是大王莫子布的五世祖。 也就是说,阿刚的爷爷的爷爷,与河仙开基之主鄚玖的父亲是亲兄弟。 算起来刚刚出五服,不过考虑到莫家人丁并不算兴旺,亲缘关系算是很近的了。 因此阿刚在士兵中威望很高,被私下称为大佬。 听到来报信的士兵这么说,阿刚显得非常高兴,他两口吃完了椰浆饭,还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的。 “我就说过,大王明察秋毫,绝不会纵容有些人破坏军纪。 有些人也不想想,没有大王的时候,他是条什么咸鱼,能有现在的日子和地位!” 阿刚哈哈大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姓莫,也或许是天生的正义感,阿刚在军中相当遵纪守法。 在他的估计和监督下,他们连的士兵,基本都没有私吞战利品的。 所以从阿瓦往回走的时候,没少有藏了上百两银子的人,当着或背着笑话阿刚他们傻。 这让阿刚非常难受,受他影响没有私吞的士兵,也有人埋怨过阿刚。 但到了此刻,莫子布的军令,让阿刚长长的出了口气,让他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 “走,咱们去告诉那个姓霍的,如果不想丢了面子自己去上交银钱,那可以分给我们嘛。 既然大王允许保留二十两,那这二十两银子,咱们还是要的。” 阿刚身边一票士兵听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路而来受的憋闷,尽数散去。 姓霍的名叫霍然,他父亲霍开山,乃是纳土纳群岛一个汉人势力,自称大明大南王的张杰绪部将。张杰绪本是东宁郑家的水师副将,冯锡范、刘国轩带着郑克爽投降满清之时,张杰绪不肯降清,与同样不肯剃发易服的三百兵将南下,最后到纳土纳岛占地称王。 1700年左右,张杰绪去世后,子嗣抵抗不住荷兰人的进攻,华人称为大南岛的纳土纳群岛陷落。 霍开山不愿在荷兰人统治下生活,于是在1711年驾船四艘,带着士兵八十人以及家眷二百余人逃到了河仙,被鄚天赐任命为哥毛村镇镇守。 不过霍开山虽然是托庇于河仙莫家,做了河仙的封臣,但总是有点若即若离的感觉。 因为霍家是潮州人,潮州在南洋势大,因此从霍开山立足起,霍家控制的河仙八镇之一的哥毛,就更喜欢和潮州人一起混。 历史上鄚郑大战时,霍家终于反叛,为郑信拿下河仙出了不少力。 但在这个时空,由于莫子布实在太能缝合,身上的buff都快叠满了,因此霍家对鄚天赐有些阳奉阴违,但是对莫子布还是很尊重,也很看好的。 霍家子弟在河仙团中的人可不少,是莫、陈、裴三家之下人最多了,足足有两个连两百多人。 而这时,霍家子弟也跑到了霍然这边,想要这个家主想想办法。 霍然也很憋闷,玛德,下面的士兵也就多拿了一二十两,但是他霍然偷拿了一袋珊瑚玉,这可值钱了。 所谓的珊瑚玉就是红宝石,缅甸是世界上红宝石最主要的产地,不但颜色鲜艳、晶体完整,个头还大。 霍然在阿难陀寺中搜出了三大袋子,作为一个小家族的接班人,他自然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于是从每个袋子中拿了七八颗,总价值估计在七百多两左右。 这特么好在是十八世纪,中国还不太喜欢这种宝石,因此价值不高,要是在后世,起码要值一千多万,铁定要被杀头。 “大王也太吝啬了,我等追随他深入贼境数千里,竟然一人只给留二十两。” 霍然的一个从弟霍阿水,也吞了一二百两,因此心里极不乐意,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霍然正在心疼,突然听到从弟这么说,火从心头起,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你他妈疯了,贪财归贪财,敢在军中口出怨言,你有几个脑袋?”霍然厉声低喝道: “你还知道深入敌境上千里,没有大王,就你霍阿水这二两肉,能这么风风光光的杀穿缅甸?” 骂完了,霍然一咬牙,“交,都他妈交上去,吃人家的粮,承人家的恩,那就要听人家的管。 谁也不许藏私,留二十两,其余全部上交。” 说着,霍然一指霍阿水,“你负责监督,有疏漏就拿你是问。谁敢不交,就他妈滚出霍家,别害人害己。” “哈哈哈哈,说得好!”正在此时,阿刚带着一票人走了过来。 “想不到你这老货(霍)虽然贪财了点,但还是明事理,知道好歹的。 来,都谢谢31连的弟兄们,辛辛苦苦替咱们从阿瓦到仰光,一路背着二十两银子赶路。” “扑你.。”霍然被阿刚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没脑出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诶,别乱说话哦,这么说的话,我可走了哦。”阿刚嘿嘿一笑,但脸上的表情,绝对不像是在说笑。 霍然硬生生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他这连的大部分士兵都私吞超额了,但要是跟阿刚的人一分,很多人又可以过关。 要是阿刚真走了,大王就会知道他霍然的连,个个都是贪心之兵,就算不被惩罚,那也太丢人了。 “给九连的兄弟们,一人分二十两,还有超额的,自己去上交。”于是,霍然很识相的低声说道。 其余的士兵也臊眉耷眼的,原本让他们欣喜不已的私吞财货,现在却成了烫手的山芋不说。 还他妈是他们辛辛苦苦,一路划船拉车的,帮别人从一千多里外的阿瓦给运到仰光,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这样的事情,在各处都上演着,离谱的是,这么一半公开后,士兵们发现,真正私吞了大笔银钱的,反而是少数,至少六成的士兵,都在安全线以内。 这一下,坚守了底线的,走起路来都是昂头挺胸的。 多拿了十两八两的羞愧不已,认为很不值得,心里发誓有下一次的话,绝不贪财了。 而像霍然这样的大贪,则争先恐后的到莫子布这交代情况了。 但莫子布没空,因为他也正在和荷兰来的霍尔戴克书记官,谈论关于纳土纳岛的事。 本来嘛,这事都过去七十年了,莫子布没打算管。 因为管不过来,此时荷兰人在南洋势力不小,地盘也不小,在他们地盘上讨生活的华人还真不少。 但是这些红毛在纳土纳搞的太过分了,他们在纳土纳不许华人说汉语,而是强行推广荷兰话。 “书记官先生,我现在郑重的向彼得鲁斯总督以及尼德兰共和国政府,提出强烈的抗议。 你们低地人与我们华人一样,都是文明的种族,怎么能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来,怎么可以把文明之种族当成不开化的土著来对待! 我强烈抗议,要求巴达维亚当局,立刻撤销在大南岛实行的这种极其错误的政策,不然这将严重损害我们双方的友好关系。” 在此时来说,强行在某地推广自己的语言,是典型对殖民地的治理方法。 荷兰人在大南岛(纳土纳)推行的政策,如果用在都是文明种族之间,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但霍尔戴克有点想翻白眼,荷兰人在南洋多少人,中国人在南洋有多少人? 他们虽然控制了大南岛,但仅仅能负担不到一百人的驻军,根本做不到牢牢控制,更别提影响了。 本来荷兰人也不想在大南岛强行推广荷兰语,这玩意让东方人来学,难度太大。 可是不推行,就以纳土纳这么个封闭的岛屿,居民大多数都是华人,少量土人也早被华人同化了。 不强行推行荷兰语,不让说汉语的话,荷兰人派上岛的一百多土著为主的驻军,过段时间都要被同化的只说汉话了。 也就是说,要是荷属东印度放弃当前的政策,那这岛就跟送给华人,送给河仙没什么区别。 想了想,霍尔戴克提议,“既然如此,不如亲王殿下将纳土纳岛及其附属岛屿买过去算了。 我可以向公司申请,给亲王一个友情价,也就几万两银子,听说亲王在阿瓦发了大财,对您来说,这点钱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霍尔戴克还说了句粤语,看似潇洒,内心嫉妒的要死,这谁也没想到,白象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垮了。 早知道,就不该派四百人,应该让驻军统帅约翰内斯准将出马,直接出动两千人,说不定能为公司拿到上百万两白银的好处。 莫子布打了个哈哈,“书记官先生误会了,我对于大南岛属于巴达维亚当局没有半点疑问,只是对于贵公司的政策,感到不满。 这是一种羞辱,我希望你们能很快修正。但大南岛的统治权,是属于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这点我愿意坚持。” 开什么玩笑,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还是放在嘴边想吃就吃的乐事薯片,你还想我拿钱买。 有钱,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狡猾的恶狼! 霍尔戴克书记官狠狠在心里骂道,发了大财后竟然连几万两银子都舍不得。 但是他却毫无办法,不提现在莫子布勉强拉出上万军队,就是他的核心两个欧式步兵团,就不是能随便解决的。 而且,voc公司,还必须等到安戴亲王的欧洲使团是否能跟法兰西王国达成盟约后,来判断形势。 如果盟约成立,就在法兰西眼皮子底下的荷兰和安戴亲王嘴边voc公司当局的麻烦,那就大了。 不管是安戴亲王借着法兰西王国的手,来找他们麻烦。 还是法兰西王国借着安戴亲王来插手香料贸易,这对尼德兰共和国与voc公司,都是致命的。 想到这些,霍尔戴克书记官只觉得一阵烦闷,大南岛这点小事,他都不想提了。 看到这个荷兰人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头疼的神色,莫子布心里大为畅快。 红溪惨案的事,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虽然这件事,莫子布更愿意称为红溪之战。 但华人被内奸出卖,战死、被杀死数千人那是实打实的,更是莫子布干翻巴达维亚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最好借口。 不过目前嘛,还没到收拾他们的时候。 对于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利益,要狠狠蚕食。 但对于下面的人,比如霍尔戴克书记官和马尔科少校这样的人,要又打又用还得给好处。 毕竟他们只是voc公司的员工,不是尼德兰在南洋的封臣。 于是,莫子布打开一个大袋子,狠狠抓了一把上等的鸡血红宝石,起码有四五颗鸽子蛋大小。 霍尔戴克眼睛都直了,这玩意在东方卖不上价,但是欧洲,贵族们很喜欢这种主要产自东方的宝石。 这种鸽子蛋大的,一颗在欧洲就要卖一百英镑左右了。 莫子布把手递向了霍尔戴克,霍尔戴克心脏咚咚的猛跳了起来。 但突然,莫子布又把手缩了回去,霍尔戴克脸色一下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莫子布是在故意耍他。 但紧接着,他就又喜上眉梢了。 因为莫子布把所有宝石放进了一个丝绸袋子后,接着就把这个袋子一下交给了他。 “袋子里面剩下的小一些,但品质也还不错,总共值个七八百英镑吧。” 看着这个刚才被他戏耍的差点高血压爆开的书记官,莫子布亲热的说道: “这是我与书记官之间的私人友谊,与巴达维亚当局无关。 彼得鲁斯总督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要是我麾下有书记官这样人才的话,起码要给个子爵,五个两千亩的庄园,这才能显得不埋没人才。” 霍尔戴克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莫子布是在挑拨离间,但内心还是非常受用的。 而且,若是没机会回欧洲进入共和国政府,习惯了南洋气候和食物的他,做一个东方贵族,也是不错的选择。 “多谢亲王殿下的慷慨与赞誉,纳土纳的问题,我会尽快转达的。” 钱这玩意,真是好东西啊! 七八百英镑,就能把这个荷属东印度公司重要职员的心给撬动了。 (本章完) 第196章 乾隆的决断 第196章 乾隆的决断 京师,乾隆在乾清宫的御书房中,久坐无语。 他手里拿着的傅恒秘奏,看了一遍,便不敢再看,可闭上眼睛,一字字一句句,又不停在脑海里翻滚。 ‘因本年瘴疠过甚,交冬未减。士卒多染疫疾病,臣亦无能幸免。’ ‘前线本有兵三万一千,迄今唯余一万三千可战者,实无力再战。’ 傅恒为了退兵,倒是挺敢说的,打破了满洲一贯隐瞒自身战损的传统,来了个反向修改。 他本次征缅倒是出兵三万有余,但受限于道路和补给,出境就只有两万四五,到达新街、老官屯一线的,只有一万九左右。 他上奏的时候,清军还有一万五千人,也被傅恒说成只有一万三。 不过,这倒跟最后的数目相差不大,等到莫子布打下阿瓦,老官屯缅军溃散之后,清军确实只剩了一万人上下。 乾隆对于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舅子,还是了解的,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绝不会发这样的秘奏。 想到此战又败,损兵一万八千,还大多是八旗精兵,一生顺风顺水的乾隆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特别是傅恒秘奏末尾说:‘用兵之始,众以为难。臣执意请行,负委任,请从重治罪。’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傅恒是在说,第四次战争本就不该打,是皇帝力主要战,他硬着头皮帮你这姐夫哥硬顶的,怎奈能力有限,确实不能打服缅甸。 陛下可以把罪过都推到他头上,治他的罪,从而获得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 乾隆长叹一口气,傅恒做臣子的,能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于是,他开始在秘折上手书回复,‘用兵非得已,如以为非是,朕当首任其过。’ 嗯,十全这方面,还是有些担当的。 要是我崇祯,别说大臣主动揽责了,就是大臣不揽责,他都要甩锅,他不那么勤政,大明朝说不定还能挺过去。 三月底,就在乾隆让军机处拟旨,让染疫的傅恒回京,大军由阿桂带领的时候,阿桂的八百里报捷信,就到了。 至于为什么傅恒的秘奏比阿桂的报捷信早了快一个月出发,却只早到了十余天的原因,那是因为傅恒的秘奏,根本不敢走正常的驿站交通。 这玩意说白了,是很伤我乾隆面子的,走驿站交通,搞不好就会天下皆知,所以只能选择命亲信传递秘折,时效性上面,就慢了很多。 乾隆骤闻,简直喜出望外。 要知道这第四次清缅之战就是他力主打的,朝堂群臣,哪怕就是出来抗雷的傅恒都是不支持的。 这要是没打赢,岂不是证明他是错的,是一意孤行。 现在打赢了,当然就可以证明他的乾纲独断,是正确的。 于是,乾隆立刻召在京三品以上旗人勋臣、文官武将来乾清宫参加小朝会,用意就是让这些不支持他的朝臣看看。 你们呐,比我这个天子的眼光,可差远咯! 而一众官员被乾隆在下午四五点从家里给撵到乾清宫,却没人有半点抱怨。 整个朝堂一片欢呼,满洲亲贵们长长松了口气。 要是傅恒和阿桂打不赢,万一皇上还要打,又不知道谁该跟明瑞和阿里衮那样,倒霉催的死在西南瘴疫之地了。 汉人大臣们也松了口气,满人只顾打仗,这军需粮秣可都是他们要负责调配的。 为了这征缅之战,各地满人督抚把下面汉人担任的州县官,折磨的苦不堪言,现在终于可以不打了,也是好事一件。 等官员们到了,乾隆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粗粗浏览了一下阿桂的八百里报捷信,立刻就命内侍递给朝会的满汉官员传阅。 还十分高兴的表示,明日要召开大朝会,让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来庆贺。 随后,乾隆以向太后报喜为由,迅速离开了。 太后钮钴禄氏才不关心这个呢,乾隆要避开群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桂发回来的报捷奏章是明暗两份。 明面上的,就是乾隆让满汉大臣传阅的。 内容当然是奈皇帝英明神武的指导,全军官兵克复疫病,上下一心,终是攻克老官屯,杀缅军过万。 随后遣偏师顺江而下,与藩属暹罗国军队南北夹击,破阿瓦城,擒杀缅贼酋首懵波(孟驳)云云。 而另一份,就是据实以告的报捷文书了,乾隆看着这一长串名字,心都要碎了。 原本历史上坚持到回京,七月份才病死的傅恒,因为主动与染疫大军一起隔离,不断交叉感染,三月中就病死了。 满人大员中,副将军阿里衮、漕运总督傅显、副都统明亮、荆州将军永瑞、云南提督五福等三十余人病死。 其中阿里衮和丰胜额,父子一起病死在了前线。 汉将则有水师提督叶相德,总兵吴士胜等以下将官十余人。 前线一万九千大军,只剩不到一万一,战死不过五百多人,被疫病夺去性命的高达八千。 四千驻京八旗没了一千九,这可是乾隆心肝尖尖啊! 其中至少有四五百人不是乾隆的血亲,就是傅恒这样的至亲外戚,全是祖上跟着老奴起兵闹事者的子孙。 而看到傅恒愿意留守疫病横行的大营,官兵为了胜利残酷分营之后,乾隆终是忍不住泪洒当场。 我十全感情丰富,对于自己人,那是真舍得,真有人情味。 只可惜屁股决定脑袋,出身决定了他只会做一个维护少量奴隶主利益的精明坏蛋。 等擦干眼泪,稳定情绪之后,乾隆将大学士刘统勋,工部尚书、额驸福隆安,协办大学士于敏中,兵部尚书、老臣尹继善之子庆桂等召入大内。 几人到了之后,这才知道实情,大军确实被堵在老官屯前进不得,但好在暹罗,不,河仙莫家的军队给力,趁着缅军主力在北的时候,火速打下了阿瓦。 几人对望了一眼,难怪皇帝的表情很是怪异,这谁能想到,我大清还有一天需要依靠明之遗民摆平边患的地步。 刘统勋给了于敏中一个眼神,‘你是皇帝的心腹汉臣,诗友,可得哄一哄,别因为这事,皇帝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敏中想了想,缓缓说道:“臣向皇上道喜了,不管是暹罗还是河仙,都是大清的臣属。 现阶段,只要拿下了胆大包天、不服王化的缅贼孟驳,震慑西南诸夷,就是天大的喜事。” 乾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表态。 刚刚得知父亲死讯,已经哭倒在地的福隆安强忍泪水也对乾隆说道: “无有我八旗劲旅数次击垮缅人精兵,无有我们在老官屯的压制,河仙兵定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入阿瓦。 河仙莫氏固然功劳甚大,但关键还在我大清天兵。” 听到福隆安的哭声,乾隆也忍不住,又跟着落泪了起来。 “为惩戒这孟贼,一等公,明瑞,明亮,福灵安先后捐躯,翌日到了九泉之下,我怎么跟孝贤皇后交代啊!” 以傅恒为代表的富察家实惨,先后死了四个顶梁柱男子,现在这个乾隆朝第一勋臣家,成年男丁竟然只有了福隆安一人。 哦,福康安已经快满十六岁,在此时,也勉强能算成人了。 乾隆正在哭呢,在宫内做侍卫的福康安也得到消息,跑过来了。 这位爷可不一般,进出皇宫跟自己家一般,跟乾隆的关系呃。 反正他没等通报就跑进了军机重地,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扑过来抱着乾隆的大腿就开始大哭。 乾隆不但不怪罪,还摸着福康安的头顶,哭的更伤心了。 刘统勋和于敏中又对望了一眼,他们都是刚知道傅恒在军中病逝,而福康安显然早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皇帝是先通知了福康安,再才通知他们这些军机大臣的。 这份恩宠,远远超过对臣子的待遇了吧。 随后,这两老狐狸稍微一酝酿,眼圈马上就开始通红,泪水跟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 没办法,皇帝都哭成这样了,你敢不陪着? 又哭了一会,福康安主动起来劝解乾隆。 这位也马上六十岁了,在此时已经相当高龄,要是哭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皇上,臣父为国尽忠,乃是本分,更是他的荣耀,请陛下节哀,保重龙体。 富察家身为旗人勋戚,为国而死,正是大丈夫气概,福康安未来也要效法父兄,为陛下解忧,为国效忠。” 听到福康安的劝解和豪言壮语,乾隆总算止住了泪水,联想到傅恒马革裹尸的悲壮,张了张嘴便要作诗。 可是,思路有了,文采没跟上。于敏中秒懂,他沉思片刻,想到纪昀因为不能接上河仙莫氏进献的绝句,已经被发配到伊犁去养马的惨状,那就立刻文思如泉涌。 轻咳一声,于敏中故意作了一首五分真功夫,五分故意卖破绽的诗。 果然,乾隆的兴趣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他让侍立的军机章京梁瑶峰上呈誊写的于敏中诗句。 啊,你问为什么军机处的人还负责这个? 不好意思,我乾隆就这么任性,日后梁瑶峰担任了军机大臣,乾隆依然让他只负责记录诗句。 待到诗呈上来之后,乾隆轻车熟路的就开始给于敏中的诗,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乾隆有想不通的地方,于敏中和刘统勋还不着痕迹的引导,等到诗成,屋内满汉群臣齐声恭贺我乾隆又做一上品名诗。 而确实也还不错,全诗曰: ‘瘴徼方欣却病逝,侵寻辰尾顿增哀。鞠躬尽瘁诚已矣,临笔写悲有是哉。 千载不磨入南恨,半涂乃夺济川材。平生忠勇家声继,汝子吾儿定教培。’ 这水平嘛,比打油诗还是要强一些,千载不磨入南恨,半涂乃夺济川材之句,还算是朗朗上口。 只是这最后一句,‘汝子吾儿定栽培’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喂,本身就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很难让人不联想哦。 诗做完了,乾隆方才有心情来议论大事,他沉声说道:“阿桂上奏,得逆贼孟驳袍服、金印、权杖、宝剑及后妃子女数人。 但偏偏没有逆贼首级,说是被这河仙王烧毁了,尔等参详一下,可有缘由?” 福隆安赶紧跪地回答道:“依臣来看,此事或是不得已。 想那孟贼,也是天南枭雄,灭白固、暹罗等大国,重创谬乌国,收服南掌等,定然还是受缅人推崇的。 河仙之兵号称八万,但实应该只有二三万,又非是堂堂之阵破缅,乃是靠奇袭得阿瓦。 阿经略也有言及,想来当时情况定然凶险万分。 若要将孟驳斩首送往大军营地,定会激怒缅人使之反抗。所以情急之下按缅人习俗处置,似乎也说的过去。 具体情况,待副都统明德上奏,就能清楚了。” 明德是福隆安的堂兄,两人关系素来非常好,福隆安其实早就接到了明德的秘密消息,知道了河仙王莫子布要跟他们家合作做大生意的意思,自然要帮忙辩解。 而福隆安是这些人中,唯一带过兵的,分析的情况又合情合理,由不得乾隆不信。 我十全沉思片刻,如果真是如福隆安所说,也确实情有可原。 不过乾隆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脸上浮现出了难以捉摸的神色,语气也有些飘忽不定。 “河仙莫家,明亡之时不过是一监生,并未得多少朱家恩典,怎的如此心系前明? 竟然还在阿瓦祭奠咒水之难的前明王公大臣,杀莽白子孙数百人为之报仇。 你们说说,朕自御极以来,视满汉如一,朕身边,多少汉臣得登枢臣之位,恩宠远胜大多旗人。 朕之才德,也远胜前明诸帝,唯逊二祖。 如今我大清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晏河清,丁口繁衍至两万万,前明何曾有如此盛世! 似莫家这等遗民,为何还对前明念念不忘呢?” 乾隆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刘统勋、于敏中、梁瑞峰这几个汉臣的。 这种问题,当然不可能由满人来答,问的自然是汉臣。 为何? 还能为何! 刘统勋在心里撇了撇嘴,真要视满汉如一,那你把满尚书取消呗。 你让我儿子刘墉十几岁一入官场跟傅恒一样,起步就是正二品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呗。 你让天下汉人士子都跟满人一样,能读能写就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科举,就有官做呗。 还问为何,不说剃发易服,你满人拢共一百多万占了天下官帽子的七成,两万万汉人拿三成,你还来问为何? 当然,刘统勋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几声,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明明无形却又仿佛明晃晃悬在头顶的大刀,很明智的选择了继续怂。 反正他们家是闯出来了,管其他人呢。 “皇上英明神武,堪比尧舜等上古圣君。 前明成祖夺侄之位,虽有治国之能,德行却亏,不足以与皇上相提并论。 能与皇上同者,唯先汉文帝,后汉光武,李唐太宗,前明太祖,本朝圣祖仁皇帝,世祖宪皇帝少数几人而已。 非开国立业之主中,即使先汉中宗、李唐高宗也远不能与陛下相比,陛下乃是千古唯一啊!” 问题没回答,刘统勋先是一通马屁送上,而且不是尬吹,刘统勋老脸上是一副确实如此,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吹的,我乾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接过宫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滴,连连摆手说着: “过矣,过矣。 前明成祖虽然有篡逆之名,但囊括海内,使万国来朝,还收复失地千年之安南,那也是英明之主。 汉宣帝承接霍光之策,稳定千疮百孔的国家,又有故剑情深,南园遗爱之美名,公私两面堪称完美,朕虽略略胜于他,但也相去不远。” 嗯,我乾隆没提李治,看来心里不大看得上这位需要牝鸡司晨,才能压制功勋派的皇帝 而看到乾隆情绪已经稳定,心情开始变好,刘统勋才开始继续说道:“皇上谦逊,真乃帝王典范。 至于阿瓦之事,以臣来看,河仙莫氏子祭奠咒水之难的前明臣子和永历帝,不像是在怀念前明,而是在尽孝。 其祖莫绍原以前明忠臣自居,其父莫天赐也自称明之遗民,莫子布到了阿瓦,不去祭祀,那么身为子孙怎能对得起祖宗的忠臣之名呢? 即便他不怀念前明,也还是要祭祀,如此才是孝道。 而此次惩戒缅贼,河仙主动出兵千里配合,接待大清南下之官吏时,也以臣属自居,并无思念前明之举动。” 好家伙,刘统勋很快就把莫子布的举动,从怀念明朝的忠,巧妙转移到了具有道德至高之地的孝上。 看来林通返程在江南采买时,三大船货物中两船由江宁知府刘墉牵线搭桥,并为刘墉奉上不列颠产八宝琉璃凤栖梧桐赤金怀表两块,还是有效的。 于敏中也出来说道:“臣观莫氏前次上书与此次用兵,忠谨之心还是有的。 不过他们家终是以前明忠臣自居一百多年了,心里有点疙瘩,也算正常。 就如同这孩童早年丧父,母亲改嫁后,突如其来出现了一个继父,要他马上接受,总归有些别扭一般。” 乾隆终于听的哈哈大笑,见他如此,就连福隆安和福康安虽然刚死了老爹不能陪着笑,但也止住了抽泣。 笑过之后,乾隆自己也说道:“我岂不知就算暴秦,暴隋这等二世而亡的王朝,亦有几个忠臣孝子。 前明养士二百余年,忠臣孝子不可能还比不上秦、隋。 河仙莫氏要做忠臣,那朕就成全他们,一如前明追随朱由榔的忠臣义士,虽然不知天时,抗拒新朝,但咱也不可鄙薄,应当不认其行,而感其气节也。” 说着,乾隆目露威严之神色,“缅人不过西南边夷,咒水时胆敢戕害宗主大臣,掳掠天子宫人,逼死宫妃、亲王,乃是大逆不道。 今日孟驳恶贼如此犯上,未必就没有咒水时起了轻视之缘故。 传旨给阿桂,让他告知新缅王,需于前明永历君臣驻地建庙祭祀,香火不绝,庙宇但有破损,天朝惩戒之兵,又将至矣。” 刘统勋等人,赶紧又是一阵马屁奉送而上,但旋即有些尴尬,因为新缅王是谁,现在还没定呢。 乾隆也刚想起来,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未商议,于是轻咳一声,装作他不是忘记,而是还没谈及此事,开始询问各军机枢臣的意见。 封建集权的巅峰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呢,再大的事情,唯一有发言权的就是皇帝本人,余者只能是应声虫而已。 管他多大的事,皇帝没说讨论,你就别讨论,偌大的国家,万千种大事,处理与喜好,全部系于皇帝一身。 。。。。 入夜,讨论完毕,我乾隆独自一人,面沉如水,他秘密将前福建巡抚,军机处行走,满洲镶红旗人温福召了过来。 “汝久在东南,熟知风情。河仙莫氏子虽无任何可疑,但朕观此人,行事胆大心细,用兵老练狠辣,有枭雄之相,如今已能聚拢数万,陷天南大国。 此辈远在天边,又是前明遗民,不可不察,万一包藏祸心,于我等旗人,就是一害。 朕意,数月之后命尔赴任闽浙总督,你调派、抽练精干人手,混入下南洋的莠民之中。 一定要摸清其底细,以二十日为期,用秘折上奏其动向,以供朕参考。” (本章完) 第197章 来自法兰西的错位 第197章 来自法兰西的错位 法兰西王国,上诺曼底地区,笔直宽敞的公路,沿着塞纳河通向了法兰西的核心与首都,巴黎。 正直四月,塞纳河边一片生机盎然,宽阔平坦的土地上,穿着补丁衣服,身材消瘦、矮小的法兰西农夫正在辛勤劳作。 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看着远处过来的庞大车队,停下了打闹,把手指含在嘴里,愣愣的看着那些明显长相与他们不一样的人。 稍有见识的农夫,看着与波旁王朝白色金鸢尾旗完全不一样的朱边蓝底白日旗,纷纷猜测着这什么地方贵族在往巴黎而去。 有些脸上,则明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这些年,法兰西国内的矛盾特别尖锐,各种由边缘教会,被剥削的大小资产阶级叛乱,层出不穷。 呃,或许很多称不上叛乱,只是普通的闹事,但也足以让这些百姓害怕了。 因为要是‘被’卷进这些事情中,他们那些赖以生存的小块土地,就可能被夺走。 此时的法兰西王国,土地五成掌握在以国王为首的大贵族和大教会手中,他们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二不到。 然后,剩下的五成土地中,四成掌握在小贵族和中层教士手中,他们的人数,不会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剩下差不多百分之九十左右的法国人,只占有百分之十的土地。 这其中还有百分之十的百姓,处于绝对赤贫的状态,今天有吃的就可以苟活,没有的话,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甚至在租佃制已经流行几十年,农奴制废除超过两百年的现在,王国与神罗诸邦接壤的地区,农奴制又卷土重来,有两百万人,被迫重新成为农奴。 而大贵族和高阶僧侣们还不满意,他们还在借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夺走已经少得可怜的自耕农之土地。 咳嗽声传来,林通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望向这一片他在书本上已经非常熟悉,但现实给了他天差地别感觉的土地。 此时是满清乾隆三十五年,西元1770年的四月,距离林通他们从北大年出发,刚好足足一年的时间。 之所以会这么慢,那是因为刚刚发出咳嗽的林通生病了。 一年多时间以来,林通东奔西走从未停歇,刚刚自北京回来,只休了不到十天,又踏上了向欧洲去的旅途。 然后,本以为自己身体强壮,没有问题的林通就病倒了,或者说,不是简单的病倒,差点病死在了这场远程航行中。 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船队不得不在好望角停留,一停就是两个月左右,直到林通基本痊愈后,才开始扬帆北上。 还由于错过了东非季风最强时期,导致航行时间被大大拉长。 本来一月初就将到达巴黎的他们,直到四月底才到。 而在他们到达巴黎之前,关于暹罗王国安戴亲王,河仙国王世子使团到达巴黎的讨论,就已经结束了。 路易十五国王的枢臣们给出的意见是,对于这样一个有可能惹恼清国的盟约,法兰西必须慎重考虑。 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甚至建议,应该派一个使团前往清国,了解这个暹罗国安戴亲王兼河仙王世子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清国的态度。 毕竟在此时,暹罗王国是清帝国的组成成员。 离谱!这是林通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感觉。 他与莫子布、伯多禄等在南洋推演了无数遍,都认为获得河仙这样一个远东的立足点,对于法兰西王国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是河仙求着法兰西,应该是法兰西来求着河仙才对。 而现在,他们好像成了无足轻重的来访者。 想了很久,林通又翻阅了大量法兰西主流思想与书籍,主要是孟德斯鸠男爵和让.雅克.卢梭的著作。 并搜集了大量法兰西王国对于东方,可以说幻想中东方的研究和各种文学作品,终于勉强弄清楚了一件事。 在此时的法兰西,或者说整个欧洲,他们把包括南洋、朝鲜和日本以及中国本土在内的广大地区,看成了整个中华帝国的一部分。 这些家伙,把中国朝贡体系,理解成了神圣罗马帝国那样的玩意,不同的,只是这个神罗中,有一个绝对处于领导地位的大块头而已。 别看此时欧洲已经有大量的传教士和商人,乃至冒险家到达了东方,但他们的上层,对于东方的认知,仍然非常肤浅。 因为这些上层,是不怎么聆听来自下层声音的。 千万不要以为此时百家争鸣,新时代就要到来的欧洲,是非常开放、自由和包容的。 不是那么回事,确实有自由、包容与科学生存的土壤,但这种土壤的存在,是有限制的,是只在一定阶层和圈子内互动的。 欧洲国王、大公、女王们支持科学与自由,不是因为他们真正懂得这些玩意的价值。 而是他们需要通过支持和宽容这些伟大的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的行为,让自己看起来是开明、自由的,从而提高自己的声望,树立一个英明君王形象。 有了这个形象后,在一群亲戚打架的欧洲大乱斗中,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资本,来使他更加强大。 注意,是他,不是国家,因为朕即国家。 粗俗的说,此时的欧洲,国王和高阶僧侣、贵族们处在封建时代。 大资产阶级以及与之紧密联系的哲学家、科学家处于资本主义的前夜。 而最下面的绝大部分穷苦百姓,还处在痛苦的奴隶时代。 在这种情况下,路易十五这样的君王,会听取一个科学家、哲学家的意见,会与他们讨论。 但更低层次的冒险者和传教士的发声,路易十五是不会去聆听的,因为那样会污染他的贵族气质。 所以,当路易十五和他的臣子们听到伯多禄通过巴黎外方教会发来的报告后,对于不请自来的莫子布使团,有这样一种概念。 相当于什么呢? 相当于奥属尼德兰这样的存在,想要和法兰西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乃至缔结盟约。联想到清帝国是个比哈布斯堡君主国更加强大的远东霸主,法兰西王国自然就对莫子布的使团,有些兴趣袅袅。 因为在路易十五和法兰西枢臣们眼里,与莫子布缔结盟约,就是在侵占清帝国的领土,一定会引起双方的战争状态。 利益是很有一些,但代价有些太大了,完全不值得。 甚至,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还有点不成熟的建议。 这不是满清一直闭关锁国,用指定十三行交易,来在事实上进行完全卖方市场的贸易保护嘛。 法兰西王国,数次要求满清开放口岸,但别说谈判了,连使团都派不进去。 那这次有了这个机会,是不是可以派一个使团呢? 大清皇帝,你看我帮你逮住了一个勾结外人的叛乱分子,只要你愿意给法兰西开一个口岸,我就可以把他交给你处罚哦。 莫子布不知道,他的使团,来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时期。 此时路易十五还在掌权,法兰西王国虽然经历了大量的挫折,但王室和高阶僧侣、大贵族的保守势力还非常强大。 对向外拓展有无限渴望的大资产阶级,还没完成最后的蜕变,因此他们还无法推动法兰西王国,来尝试挑战清国这个古老帝国。 伯多禄也还只是外方教会的一个中层僧侣,没有达到历史上那个高度。 历史上十七年后,安南阮福映的使团到达巴黎之时,伯多禄已经成了整个欧洲宗教界响当当的人物。 这位外方教会在整个东方地位最高的大主教利用他的影响力,使巴黎的上层,都知道了东方的大体情况。 他们相对清晰的了解到了东方朝贡模式与欧洲神罗模式的不同,也明白了与阮福映结盟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同样的,1787年时,瓦特改良的蒸汽机都正式上市两年了。 失去了海外大部分殖民地,对在印度立足彻底绝望的法国,迫切的需要一个远东支点。 成长起来的大资产阶级,希望法兰西能尝试从东方尽可能获得多的地盘,以倾销劣质工业品。 大量的,无法在欧洲获得高额回报的资金和技术,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投资对象。 国王和王国上层们,更希望能开拓东方的新贸易路线,缓解王国的财政压力。 而这一切条件,现在都还不具备。 唉!林通长长叹了口气,对伯多禄说道:“主教,我希望我们不要忙着去觐见十五世国王陛下,因为那样很可能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我觉得,我们需要先为王国的上层,普及一下东方的知识,引起他们的兴趣。” 说完,林通拿起鹅毛笔,继续开始写了起来。 在好望角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一点点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没想到问题会有这么严重。 而就在林通写上《从先秦到大明-赛里斯帝国的成长与变化》这个介绍中国文化、政治制度的科普类文章时候。 憋得难受的鄚子溶潇洒的跳下了马车,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吃个午饭。 懒洋洋的阳光照射下,玛丽左手端着一盘薄饼,右手提着一罐鱼汤,从自己家的小旅店中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庞大的车队,猜测这些有钱人可能是需要一些食物,因此她准备上去推销。 年轻的玛丽今年十六岁,虽然脸颊上有一些细细的雀斑,但并不显眼,反而增添了一点奇怪的魅惑感。 这使得她的相貌非常耐看,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玛丽成了这个镇子中出名的美人,不知道多少小伙子,都对她魂牵梦绕。 凭借着这份美貌,玛丽常常能把普通的薄饼和鱼汤卖给路过的贵族,从而获得一个不菲的价格。 但这一次,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的跳动了一下,当她看清那个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火红身影时,身体禁不住一软,脸颊开始飞速发烫。 鄚子溶最出色的不是他的艺术天赋,而是他的帅气的相貌。 不是后世坤战凡峰晗那种帅气,而是尊龙、黎明那种帅气。 一种阳光与儒雅结合完美脸庞的帅气,加上身上带着的若有若无艺术家气息,毫不客气的说,男女通杀是没问题的,谁看了都迷糊。 特别是这样的帅哥身穿大红曳撒,腰系玉带,头戴无翅乌纱帽突然出现在一个怀春少女面前的时候,杀伤力还是相当恐怖的。 玛丽咬着嘴唇尽力仰起头看了几下后,就舍不得挪开眼睛,只是,她突然觉得阳光有些让人发晕,周围的建筑似乎开始晃动了起来。 从心底发出一声娇吟后,玛丽软软的就往地上倒去。 鄚子溶立刻上前,轻轻扶住了这个少女,还贴心的帮他扶住了装满薄饼的盘子。 并用纯熟且性感低沉的标准法语问道:“你没有事吧,女士,需要一个医生吗?” 淡淡的熏香缓缓弥漫而来,玛丽神情更加恍惚了,她发誓,这是她在男人身上闻到过的,最迷人的香味。 “耶稣啊,这个人他终于来了!”鬼使神差的,少女玛丽呻吟着,在鄚子溶的怀里,说出了这句话。 伯多禄站在马车上,看着眼前景象,眼睛顿时一亮,对林通说道: “弗朗索瓦,我想你应该用东方贵族的身份,向法兰西信使报写一篇文章。 标题就叫做,主啊,那个人他终于来了! 副标题就叫做,‘来自丝绸之国的使者似乎会使用让少女昏过去的魔法。” 想了想,老虎把上午写的情节给放弃了,目前的主要情节还是在南洋,要是欧洲写的太细了,好像有点喧宾夺主了,到时候要多十几个角色,一堆支线,太影响故事性了,所以欧洲的内容,应该不会写的很细。 (本章完) 第198章 给路易十五上点强度 第198章 给路易十五上点强度 路易十五已经很老了,从精神到肉体上都是。 六十岁的年纪,不单在东方是高龄,在西方同样如此。 这位曾被法兰西人称为宠儿路易的国王,有着任何人经历过,都会觉得窒息的童年。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大家庭,曾祖父路易十四是著名的太阳王,统治法兰西长达七十二年,是整个人类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一岁时,路易十五的祖父大太子路易还在世,父亲勃艮第公爵与母亲萨伏依的玛丽亚.阿德莱德非常恩爱,是凡尔赛宫的开心果。 路易十五的三叔贝里公爵夏尔,兄长布列塔尼公爵路易,也在健康的成长着。 除了去担任西班牙国王的二叔费利佩,路易十五身边的至亲多达五位,然后,命运之神的玩笑来了。 天席卷了波旁王朝的王室,先是路易十五的母亲玛丽亚.阿德莱德病死,紧接着父亲勃艮第公爵在病痛与丧妻的打击下也随之而去。 然后,三叔贝里公爵夏尔,兄长布列塔尼公爵路易先后病死。 等到他五岁,曾祖父路易十四去世时,除了远在马德里的西班牙国王费利佩,路易十五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五年内死了五名至亲,特别是两年内死了四位至亲,父母加哥哥全部过世,这对年幼的路易十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懦弱、逃避,没有安全感的种子。 成为国王后,五岁的小路易没有丝毫权力,大权都捏在权臣手中,他们甚至以巴黎的空气有毒为理由,不让路易十五呆在巴黎。 这些掌权者,包括路易十五一度视为依靠的红衣主教弗勒里,他们任意动用自己的影响力来塑造国王的性格,把路易十五打造成为他们想象的样子。 在这种失去亲人痛苦打击与权臣的强硬调教下,路易十五很快人格分裂。 一方面,他可以在人前装出一副英明君王该有的样子,掩盖他的懦弱与退缩。 另一方面,在完全掌权之后,他从幼年到青少年时期被压抑的欲望,汹涌澎湃的爆发了出来。 私生活的糜烂,对奢侈的享受,种种恶习,闻名于欧洲,使得他的声望每况愈下。 而到了六十岁的现在,路易的最爱,在他灵魂伴侣蓬帕杜夫人去世以及七年战争的打击下,这位国王的身体和意志出现了双重垮塌。 虽然他又有了一个新欢,妓女出身的杜巴丽夫人,以及著名的鹿苑中也保留着大量的美丽少女。 但她们,都无法替代蓬帕杜夫人在路易十五心中的地位。 当然,杜巴丽夫人只是没有像蓬帕杜夫人那样能深入路易十五的灵魂,但她却可以让年老体弱的路易十五,毫不费劲的深入她的身体。 这位妓女出身的国王情妇,在床上拥有无可比拟,堪称魔法般的技巧,让老国王对她很有些爱不释手。 杜巴丽夫人看着法兰西信使报上面的报道,心里不由得非常痒痒。 一般很乐意修炼床上技巧,并且非常愿意配合男人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性瘾症。 杜巴丽夫人就是这样,虽然她肯定不敢背叛老国王,但去见识一下报纸上传的神乎其神,可以用魔法让少女陷入昏迷东方使者的自由,她还是有的。 特别是据小道消息传说,这位使者并不是会什么魔法,而是因为长相极其英俊,英俊到可以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 女人也喜欢帅哥,就如同男人喜欢美人一样,是人类最正常的反应。 在听闻使团的大使,乃是东方国王的儿子,他的兄弟是暹罗亲王选帝侯和东方国的王世子,他本人也是侯爵,且具有超凡艺术天赋以后。 出身低贱的杜巴丽夫人很有些自卑,又愈发希望通过成功邀请这位大使,来提高她的地位。 而她也不能像那些追风逐蝶的女人那样,不顾身份去求见。因此,杜巴丽夫人总是在游说路易十五。 她想让国王邀请这位大使到凡尔赛宫中来做客,这样她就能正大光明的和使者交流,并拿下促成邀请的光环了。 而在今天,杜巴丽夫人又开始劝说的时候,路易十五的两个女儿索菲和路易丝也来找路易十五了。 处于不幸童年至亲飞速去世阴影中的路易,对他的女儿们非常看重,他害怕离开他的视线,女儿们就会像他父母那样瞬间死去。 再叠加了一些其他因素,因此导致路易十五的女儿们大多终身未婚。 这些生活优渥的公主们,当然也是八卦新闻的爱好者。 但路易十五本来有些心动,现在看到情人和女儿们都如此渴望见到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路易十五那颗脆弱敏感的心被刺痛了,他顽固的拒绝了一双双渴望的眼神。 理由也很正当,因为路易十五乃是国王,他一旦正式接见了使者,这就会不可避免与使团产生关系,传到清帝国,一定会成为外交事件的。因此,哪怕东方使团已经到了两个礼拜了,路易十五只先后派了外交大臣和国务大臣去接待,但他本人,一直没有发出任何邀请。 。。。。 鄚子溶对发生在凡尔赛宫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现在,正在完美发挥他生与俱来的魅力。 在喜欢玩床上政治,贵族通常以情人质量来衡量自己魅力的巴黎,鄚子溶如鱼得水。 比如巴黎信使报这种受法国外交部控制的报纸,最初是不愿意刊登伯多禄起草的那篇文章的。 但鄚子溶立刻就出手了,或者.,应该叫出‘棍’了。 他很快就勾搭上了巴黎信使报主编寡居的女儿,把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寡妇,迷得死去活来的。 然后,主编大人就立刻投降了。 因为他发现鄚子溶在拐走他女儿的同时,还在向他的妻子抛媚眼。 而妻子虽然从不与这个英俊的有些过分的东方贵族对视,但脸上却经常出现少女般羞涩的砣红。 捏麻麻的,女儿被骗走就算了,要是。 万一发生那种事情,主编大人感觉自己一定会被全法国,不,会被全欧洲人耻笑。 于是,他再也不敢阻拦了,甚至不顾外交大臣的隐晦暗示,仍然坚持刊登东方使团副使弗朗索瓦撰写的,关于介绍赛里斯帝国的文章。 声音尖利到非常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林通笑着从窗子往下看去,使团驻地外面,痴的女人又开始了每天固定的节目-为来自东方的帅哥尖叫。 我们的鄚子溶,鄚大情圣要出门了。 他要去参加著名女性画家,联合王国王室艺术学院(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创始人之一,安杰丽卡.考夫曼的绘画沙龙。 这位此时非常杰出的女画家听说鄚子溶的英俊,以及他拥有神秘东方画技极高造诣之后,特意从伦敦渡海来到巴黎。 而举办了这场盛大绘画沙龙的,是法兰西非常著名的大画家克劳德.约瑟夫.韦尔内。据说一共至少有三十位著名的艺术家,会参加这个沙龙。 “我越来越佩服亲王的判断力了,现在看来,侯爵阁下会比我们更快打入王国最上层。 我想用不了多久,十五世国王就要在身边女性们的压力下,正式邀请我们了。” 伯多禄感慨的说着,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林通淡淡一笑,“能受到真主召唤的人,当然不会是凡人。那么,我想,我的进度也要加快了。 我相信,当我们工作完成的时候,国王受到的,将不只是身边女人的压力。” 林通在干什么呢? 他在干一件事,把所有使团的人,包括王无病这样武官都关在法国外交部为他们配备的房间中,然后所有人一起开始翻译法国各种书籍。 主要是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论政治经济学》。 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伏尔泰《哲学通信》、《路易十四时代》、《中国孤儿》等。 以及重农学派米拉波侯爵、西卢埃特等人的著作。 请问,如何体现一个外来者对于你文化的喜爱? 答:他们什么都不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废寝忘食的翻译你浩瀚如烟的各种文化作品。 要不是别人喜欢你的文化,认为你的文化有价值,他会这样吗?肯定是不可能。 特别这些人,是来自传说文明之巅的中国时,这种行为的冲击力就开始变得无比巨大。 以至于让.雅克.卢梭本人都出来发言,表示他愿意向东方使团的人学习中文,以便能够更好的帮助他们翻译作品。 而林通却对外放出声说,当翻译工作没完成,国王没有召见之前,谢绝客人。 这就把压力全部给到了国王路易十五这边,不久,全法兰西都开始对国王不郑重接待东方使团不满了。 甚至有传说,说不列颠的乔治三世国王有意邀请东方使团渡过英吉利海峡。 这还得了,所有法兰西人,都把心给提了起来。 (本章完) 第199章 饮此塞河水 救我赛里斯 第199章 饮此塞河水 救我赛里斯 妙泉宫,后世被强行翻译成了枫丹白露宫,但妙泉宫这个名字更贴近、适合它。 因为这就是一个先有不错泉水,才有现在宫殿的地方。 或者叫甘泉宫,也不错。 其实在此时,凡尔赛宫还在不断地兴建中,妙泉宫才是法国王室最经常住的宫殿。 哪怕就是最爱凡尔赛宫的路易十五,也会经常到妙泉宫来住一段时间,至于巴黎。 嗯,狗都不愿住! 鄚子溶望着刚刚从他面前瓢泼而下的粪水,气得脸色都发白了。 跟随保护他的法国警察,嚎叫着就冲到这个二层小楼,然后把里面的男主人揪出来一顿暴打。 鄚大帅哥无语了,我顶你个肺啊! 这就是西番大国法兰西的首善之都吗?百姓们把各种脏水直接从楼上就往下倒,警察看都看不住。 地上堆积的各种垃圾与随意倾倒的粪水等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晴天干臭臭,雨天浓稠又滑腻腻的物质。 而满天飞舞的黑色烟煤灰,又给这些物质,裹上了黑黢黢的武装,使它们一看去就不好惹。 是的,鄚子溶第一时间不是觉得这玩意脏,而是它很不好惹! 向右看了看,这条地位等同中国黄河,被称为法国人母亲河的塞纳河中,正翻腾着黑色的波光,起伏之间,恶臭阵阵传来。 鄚子溶确信,这河水绝对能当做毒药用,谁要饮下一大碗,运气不好的话,绝对可以腹泻到变成人干。 “达夫,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接到国王的邀请,这破地方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看着法国警察把那个瘦小的法国佬打的口鼻来血,鄚子溶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有些憋不住的问林通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巴黎。 林通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巴黎信使报说道:“快了,因为我介绍中国政治与文化的文章,已经再版了三次,加上以超低的价格销售。 相信现在法兰西国中,只要认字,只要对东方还有一丝好奇的人,都大体清楚了东方世界的运行规则,国王应该更清楚了。” 至于黑浪翻滚的塞纳河,林通没有半点嫌弃,他缓缓走到河堤边,忽而扭头说道: “诸君,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污秽之河,而是法兰西的强大之河。” “这河里,哪是什么污秽,那是数不尽的煤与铁,是枪与炮,是黑火药与大炸弹!” “如果我王,我们河仙能有一条这样翻滚着煤与铁的河流,那我王将成为洪武大帝,我们河仙明香人,将成为淮西乡党!” 一席话,说的所有人心潮澎湃不已,一路西行,他们见识到了此前从未见识过的世界,感受到了西番的混乱与生机勃勃。 更有敏锐者,看到了林通一样的问题,在巴黎肮脏与混乱的下面,是蓬勃发展的百业,是无数的煤与铁。 莫正存大步向前,走到林通的身边,对着后面的使团成员说道: “出发时,大王对我们说,未来之世界,当是煤与铁的世界,诚哉斯言!” “昨日我们尚在讨论,谁人愿意留在这又脏又臭的巴黎,现在我可以告诉诸位同仁,我莫正存愿意留在巴黎学习。 哪怕是五年、十年,也要把这法兰西,把这西番的煤与铁,搬回到我王的身边。” 受莫正存的激励,无数双手伸了出来,他们纷纷涌到林通与莫正存的身边,齐声喊道:“我等皆愿留在巴黎,学以致用,壮我家国。” “哈哈哈,好!”林通突然有些癫狂的一笑,“诸君都是好样的,未来大王开基立业,我等皆会是巩固之臣。 今日既有豪言壮语,怎能没有佐证,我愿下到河边,饮此煤与铁之水以为纪念,谁敢与我同去?” 说罢,林通在护卫法国警察的惊叫声中,从河堤上纵身而下,身后河仙使团众见了,也纷纷翻越护栏跳下。 林通取下他装水的葫芦,将里面的净水全部倒出,随后灌了满满一葫芦塞纳河的恶臭污浊之水,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就喝了下去。 “噢,天呐,男爵阁下这是在干什么,这种水喝下去,会生很严重的病的。” 有欧洲孔子之称,论语的崇拜者,古典政治经济学奠基人,重农学派创始人,已经七十六岁的弗朗斯瓦.魁奈惊叫道。 做为一个老巴黎,魁奈很明白塞纳河水有什么样的威力。 而就在他惊叫的时候,三十余个在场的使团成员,已经轮流用林通的葫芦,喝下了大量的塞纳河黑水。 “他们在表明志向,这是伟大的壮举。”连鄚子溶这样的公子都被感动了,他表面平静但内里激动的对魁奈说道: “先生,法兰西走在了这个世界的前列,曾经领先世界四千年的赛里斯,却开始一步步的落后,野蛮的蛮族征服了它。 而他们,则是希望能拯救文明赛里斯的先行者。”说罢,公子从女伴柔软的胸脯前抽出了胳膊,他来到河堤边,也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喝了这口水,你们救国救家,我无文武才,愿做一个长留首都的代顷王。” 众人哈哈大笑,代顷王乃是汉高祖刘邦的二哥刘喜,就是擅长耕种,被刘太公视为依靠,让汉高祖一直心存疙瘩,以至于酒后说出‘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的那位。 魁奈走到河堤边,看着河边众志成城的诸人,无不羡慕的说道: “这就是士吗?看来赛里斯不会如同罗马那样了,因为在它落难的时候,总会有人不放弃它,拼命来拯救它。” 。。。。 妙泉宫,路易十五也在和枢臣们紧急商量两件大事,最重要的当然是河仙使团的事情。 通过林通在巴黎信使报上的科普,路易十五和枢臣们终于清楚清帝国不是一个神圣罗马帝国了。 知道就算与河仙缔结盟约,只要不过分损害清帝国的利益,不大张旗鼓去搞,并不会引起清帝国的激烈应对。 那这样一来,河仙的作用就太大了,这相当于给法兰西在东方一个重要支点,堪比不列颠人得到了印度。 而且只要舍得投入,河仙比印度更稳妥,更省事。 “陛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可否缔结盟约,而是要小心不列颠了。 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法兰西在东方获得一个如此重要的支点,他们一定会来捣乱,甚至干涉的。” 陆军大臣舒瓦瑟尔公爵低声提醒道,随即他又提高了声音。 “所以陛下,我们应该支持西班牙王国在福克兰群岛的冒险,把不列颠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南部美洲去。” 舒瓦瑟尔公爵所谓的福克兰群岛,就是后世的英阿争议的马尔维纳斯群岛。 此时,虽然阿根廷还没影,但争端已经起来了。 因为血缘和海外利益,天然作为法兰西盟友的西班牙王国,占据了英国人在福克兰群岛上的据点,两国因此开始剑拔弩张。 在这场历史上被称为福克兰危机的事件中,西班牙一度希望法兰西鼎立支持他。 但路易十五已经被七年战争打怕了,根本不敢支持,还因此将舒瓦瑟尔公爵贬职回家,使得法国人再次颜面丧尽。 不过这个时空,福克兰危机却成了法兰西转移不列颠视线的最好借口。 只不过路易十五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陛下,大事不好了!”正在此时,外交部的次官慌忙走了进来报告。 “东方使团的成员们疯了,他们集体喝了一大壶塞纳河的水,现在一半的人开始疯狂腹泻。 巴黎到处都在传,说是因为国王畏惧不列颠人,长时间不接见东方使团,使他们受到了侮辱,所以使团成员才会如此绝望的去喝下塞纳河水。” 这.,路易十五都懵了几秒,本就老迈的大脑差点没给搞宕机了。 这也太离谱了,虽然老子是有点被不列颠人打怕了,但也不能这么明着说啊! “到底是谁在传这样的谣言,必须要查出来,狠狠的惩罚。”路易十五大叫道,看起来有点破防了。 前国务大臣莫拉斯赶紧出来阻止,“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谣言的时候,您必须马上召见东方使团的全体成员,并立刻派遣最好的医生为他们治疗。 不然等他们病逝,谣言立刻就会成为真的!” 在此时,西医称得上还未起步,他们才刚刚开启把鸦片当做万能神药的时代。 因此在所有人看来,喝了塞纳河的毒水,一旦出现腹泻,是有很大概率弄死人的。 路易十五也有点慌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汗珠,在额头滚动。 “好,立刻召见他们,去凡尔赛宫,我将在鹿苑举行盛大的欢迎会,欢迎东方使团。” 晚上还有一章,正在疯狂手打中 (本章完) 第200章 来自东方的震撼 第200章 来自东方的震撼 路易十五觉得自己被骗了,因为三十个喝了塞纳河水的东方使团成员,都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倒是有几个照顾他们的法兰西仆人,看着好像已经腹泻很严重的样子。 这是不可能的! 陆军大臣舒瓦瑟尔公爵也摇了摇头,就算这些东方人很幸运,但也不可能三十个人都这么幸运,都没出现腹泻。 而且他收到了医院的消息,的的确确有十二个赛里斯人出现了腹泻的症状,包括那个副使。 按照舒瓦瑟尔公爵的估计,这十二个人中,至少要死掉一半,也就是六个人。 但现在,他们却完好无损,精神饱满的站在这里,那么要么他们欺君谎报了事情,要么这些人真的会魔法。 鄚子溶潇洒的上前递交了国书,英俊的相貌,又引起了一阵阵低低的惊呼。 等到递交完毕,鄚子溶向国王行鞠躬礼之后,非常潇洒一个转身,朗声说道: “伟大的国王陛下,尊敬的来宾们,你们一定好奇,站在这里的赛里斯使团成员,包括本人在内,为什么没有被装在棺材里面?” 有人笑了起来,但他们确实很好奇。 “陛下!”鄚子溶又转身面向路易十五以手抚胸施礼,“请允许我向您展示来自赛里斯最新的医学成果。 这也是安戴亲王,河仙王世子为国王陛下,向法兰西,乃至整个欧罗巴洲带来的礼物。” 呵呵,不是要给你们一个震撼,老子怎么会被逼着喝下那么多恶心的‘毒水’。 林通个狗东西是真的毒啊!为了效果,为了震撼,竟然让全使团来了个集体中毒。 心里吐槽了一小下,鄚子溶拍了拍手,两个盒子被端上来,送到了国王眼前。 头戴王冠的路易十五忍不住站了起来,周围的贵族们也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有这么神奇。 老眼昏的路易十五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大蒜味,然后在另一个盒子里面,看到了一坨好像是什么石头粉碎后的碎末。 “陛下,这一瓶中装着的,是从大蒜中提取出来的精华,它能起到强力杀灭引起腹泻元凶的作用。” 鄚子溶指着大蒜素说到,此时病毒、细菌等还没有被发现,因此鄚子溶用了元凶这个词。 然后他指着蒙脱石散说道:“这是从一种天然矿石中提炼出来的,具有很强的止泻作用,被命名为河仙石。 当一个人感染了腹泻之症后,先用河仙石散止泻,再用大蒜素杀灭元凶,只要没到奄奄一息的状态,最多一个礼拜,必然奏效。” 说完,鄚子溶一指那三个法国仆役,“他们已经腹泻三天了,但我向国王及诸位来宾保证,现在吃药后,马上他们的症状就会减轻,五天后他们就会痊愈。” 哗的一声,周围站着的法国贵族们都惊呼出声,腹泻与疟疾,历来就是阻挡向外殖民脚步的两大元凶。 特别是腹泻,不但在殖民地是人命杀手,在本土也是,要是真有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药品,一定是轰动全欧洲的重大发明。 但,所有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他们还是有些怀疑,这些赛里斯人是会魔法,现在拿出来的东西,不过是障眼法。 而那几个仆役虽然是法兰西人,但他们并不具有太高的可信度,太容易被人收买了。 “男爵,如果大蒜素和河仙石散真的这么有用的话,你敢让我喝下污水后再把我治好吗?” 有人说话了,不过不是来砸场子,而是来帮衬的。 因为说话的人,是曾经的法属印度总督托朗达尔伯爵,他靠着莫子布的功劳,侥幸逃脱了被砍头的厄运。 虽然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头伯爵的头衔,名声也臭大街了,但仍然还可以算是贵族圈子中的人。 托朗达尔伯爵一脸的正义,他知道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在这种事情上勇于试验并露脸之后,就有很大机会重新被国王接纳。 就算国王还是记恨、怪罪他,那么也无所谓,安戴亲王会给他一笔足以养老之钱的。 “一个人不一定会染病,染病了也无法成为决定性的证据,所以,我也决定加入。” 又有人站出来了,也是事先沟通好的,他是文迪米利亚伯爵让.巴蒂斯特。 不过这位更出名的身份,乃是他是著名内勒五姐妹中,老二波丽娜的丈夫。 内勒五姐妹则是路易十五最著名的情妇团体,这一家族的五姐妹中,四个都成了路易十五的情妇。 并且文迪米利亚伯爵能娶到内勒五姐妹中的老二,完全是路易十五安排的。 国王把这个充满活力的女人嫁给文迪米利亚伯爵,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约会而已。 据说波丽娜为文迪米利亚伯爵生下的儿子,夏尔.德.文迪米利亚,就是路易十五的私生子。而在波丽娜去世后,为国王当接盘侠,养育私生子的文迪米利亚伯爵,失去了与国王紧密联系的纽带,生活开始窘迫了起来,所以他也愿意冒险。 见到两位贵族愿意出来试药之后,气氛开始热烈了起来。 国王不着痕迹的往后看了一眼,四位身着戎装的贵族卫士走上前来了。 “国王陛下,您忠诚的卫士,也希望能向您展现英勇!” 啪啪啪啪,掌声骤然而起,这仿佛变成了一种关于勇敢的展示。 狂热的气氛下,甚至还有几个贵女眼睛里射出了浓浓爱意看着鄚子溶,表示她们也愿意出来试药。 这狗曰的法兰西,连兄长都欺骗的莫子布。 上层的贵女很‘干净’,但大多不好看,还有不洗澡只用香水的习惯。 下层百姓中确实有很多美人,但是她们中一些人有杨梅大疮,需要极度小心,鄚子溶甚至都不敢轻易下手。 而要是莫子布在这,一定会吓得狂抹冷汗,蒙脱石撒加大蒜素确实是治疗腹泻的黄金组合。 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感染的是霍乱的话,特别是时间拖久之后,仍然有可能击穿这两样药的组合。 因为大蒜素的杀菌效果只有青霉素的十分之一,且大蒜素的工业提取法也还没有研究出来,杀菌的效果不能达到完美。 虽然最终不治的概率在百分之五以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还是存在的。 “陛下,我希望在试验之前,把大蒜素和河仙石散的专利给注册了。”林通走上前说到。 听到这个话,路易十五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专利法嘛,确实有,但那是对于一般人而已。 对于国王,对于国家,这东西,我说专利受保护,那它就受保护,毕竟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但面对这种可以解决腹泻的神药,在这么大,甚至是有决定性的利益面前,你不会真的以为专利法有那么大作用吧。 林通也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什么专利法挡不住一位国王,于是他接着说道: “正如在下所说,这是安戴亲王送给陛下的礼物,它代表着尊重与诚意。 亲王愿意与一位他尊敬的国王陛下缔结盟约,并分享河仙石散与大蒜素。” 路易十五懂了,这玩意是用来缔结盟约时‘压秤’用的,也是双方亲密关系的见证。 同时,它们还是法兰西在东方利益的保证者,是那位安戴亲王送来的‘质子’。 如果未来安戴亲王得到援助后,又不肯履行义务,那么法兰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下这两种药的专利。 这是个非常厉害,心思很缜密的王者,路易十五立刻做出了判断,这让路易十五想起了他曾经的人生导师,红衣首相弗勒里。 “向亲王问好,愿赛里斯与法兰西,友谊长存!”路易十五郑重的站了起来,还主动端起了酒杯。 哗啦啦,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并且端起了酒杯。 “友谊长存!” 一饮而尽,林通向鄚子溶使了个眼色,鄚子溶亲热的走到路易十五身边。 “作为第一个来到欧罗巴的东方使者与贵族,陛下,我希望我能有在妙泉宫发表演讲的机会。” 此时的政治中心其实不在凡尔赛宫,而在妙泉宫(枫丹白露)。 林通深刻知道,法国的君主权力虽然很大,但远不能和满清相比。 路易十五可以与河仙缔结盟约,但真的要各方面的大量援助,必须得到高阶僧侣、大贵族甚至大资产者的支持。 因此,必须在搞定国王路易十五之后,再搞定这些真正掌握着法兰西的阶层。 就比如目前,王室在国王的挥霍下,根本拿不出多少钱。 但去年贸易额高达三亿四千五百万里佛尔银的法兰西国,拿出几百万两银,几艘战舰,几百门炮和大量工业与军事人才技术来援助河仙,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如您所愿,尊贵的使者。”路易十五同意了,他喜欢和这些懂行的人打交道,特别还是来自东方的人。 他们这么懂法兰西,而不是英格兰,看来法兰西虽然在军事上吃亏了,但在文化上,仍然是世界的中心! 大家不会忘了大蒜素和蒙脱石散吧,嘿嘿。 (本章完) 第201章 满清汉官的上限与下限 第201章 满清汉官的上限与下限 有清一代,太监一直过的非常苦逼,在明代有批红权的他们,到了满清,脑袋上竟然还多了个内务府。 这是因为在明朝,已经彻底拉胯的外戚和勋臣无法与文官进行对抗,皇帝需要宦官作为爪牙。 而到了满清,天下的官帽子满人自己就占了七八成,自然也就不需要宦官了。 这些人从皇帝的大内秘书班子,急速坠落成了真正的奴仆,好多有官身的内侍,到了晚年都甚至不能保证衣食,底层的就更惨了。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内侍终归还是有些人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只要脑子活,权钱都不是事。 副总管奏事太监高云从,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胆子更是大的出奇。 他最重要的职责,是负责保管乾隆最机密的道府记载。 所谓道府记载,是从雍正开始的一种内廷记载,皇帝将知府以上,也包括个别很有能力的六七品官员,都记载到这个小本本上。 内容包括他干了什么,有什么功绩,派出各地的明暗探子,类似制造局这种对此人的评价,以及皇帝本人综合信息,召来凑对后对此人形成的印象,全部记录在案。 这玩意可是非常重要,日后哪里出缺了,官员举荐谁了,谁被控告了,需要紧急事务谁去处理等等。 皇帝都可以拿着这个小本本,与大臣奏上来的人和事件一一对应,从而判断该官是否可以提拔,是否有被诬陷的可能。 这就很厉害了,属于机密中的机密。 可以说,谁要掌握了这个小本本,谁就掌握了皇帝的心思,在官场上,完全可以无往而不利。 而掌握如此重要的机密,同时还是皇帝的心腹,事没少干,力没少出,所得却只不过一年百十两银子的俸禄,高云从极为不满。 更有种掌握着宝山,却只能两手空空的失落感。 另外,从出身上来说。高云从也有强烈的财富需求。 此人是河间府肃宁县人,家境贫苦,但从小就非常聪明,对读书写字有着异常高的天赋。 别人是私塾有人教都学不明白,他则是跟着几个半吊子老太监学,竟然是一点就明,还能触类旁通。 当时在河间府,进宫当太监,是当地很多穷人家小孩的一条通天大道。 有许多在宫中当差的老太监被赶出皇宫后,往往也会回到家乡抱团取暖。 然后这些老太监又会在当地挑选合适的小孩,教他们读书认字、宫内规矩,并找路子帮他们进宫,甚至提前阉割好,以此牟利。 这越小阉割,受的苦就越少嘛。 高云从这么聪慧,自然会被挑中,他在十岁阉割后,就进入了宫中。 因为能学肯干,为人聪慧,又提早知道宫内规矩,没几年就开始一路飙升,直到成为了乾隆身边的心腹。 这要是在明代,高云从高低得是个司礼监大佬之一,混个三、四、五千岁,老祖宗,甚至九千岁,那都是有可能的。 而在清朝,皇帝有内务府大批旗人奴才在,路子早就被堵死了,根本没人把他这样的太监,当什么大人物。 于是心态失衡的高云从,就开始想搞一笔大的,没有权,来点钱也行。 他把乾隆核心机密道府记载,泄露给了以于敏中为首的满汉官员,主要是汉人文官。 以换取这些人帮他们家买地置业,乃至带上他的兄弟作为长随,到各处捞金。 而这次,他又捞到了一个绝大的机密。 嗯,也许不是什么大机密,但绝对是个来钱的路子。 。。。。 对于汉人文官来说,越到高位,就能越看清满清是个怎么回事。 就如同宗教高层,反而大多不会相信什么神迹、神启一个道理。 五十六岁的于敏中就是这样,作为乾隆的亲密臣子,汉人宠臣之首,他反而更加看清了乾隆。 当官嘛,把皇帝哄好了,事情多多少少干一些就行,最重要的,自然是捞钱咯。 这位爷,那可是什么钱都敢拿的。 大名鼎鼎的甘肃冒赈案,就是他当的保护伞。历史上被乾隆密令服毒自尽后,留下了五六百万两银子的身家。 他比同时期的汉人宠臣刘统勋,可没下限多了。 看着高云从传来,乾隆准备命满洲镶红旗人温福就任闽浙总督,并且派人混入河仙做内应的秘密消息。 于敏中冷笑一声,“皇上还是这么天真,真以为靠着百来万旗人,就能拿捏天下? 二十天一报,你知道福州到南洋有多远吗? 两个月能传递一次消息就不错了,真要二十天一报,这内线肯定会暴露。 就算温福就任闽浙总督,您以为福州满城中,还能拉得出来舍得下南洋当莠民,还能混入河仙中层以上,顺利传回消息的旗人? 有这样的旗人,早就提拔起来当官了,剩下的不过是酒囊饭袋,如何能成事?” “天真!”于敏中狠狠在心里鄙夷了乾隆一顿。 按他对满人大员,特别是温福的了解,不谈温福有没有那个能力安排好下南洋的人选。 就算安排好了,也不可能二十天传回一次消息。 那么为了应付皇帝,温福每发回的三次秘折中,最多能有一次真的。其余都是在闽浙总督衙门里,自己拍脑袋发个‘近日福州天气晴朗,陛下龙体康健否’这种看似问候,实则表示平安无事的请安折。 想到这,于敏中把侄子于时和叫了进来,让他把上面的内容背熟之后,对他说道: “你这几天找个借口回一趟金坛老家,然后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河仙在松江府的人。 还有另一个消息,告诉河仙的人,内务府如意馆行走汉军旗人李文照,最近要外放为粤海关监督。 高云从高公公的四弟高云惠,会给李文照做长随。 莫家所求的十三行之事,成败就在这其中了。” 于时和一一记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咱就这么把消息传过去?这对河仙莫家来说,可是救他们性命的大恩。” 于时和这话不是说别的,而是怕我莫大王不识趣,得了这么大的秘密消息,结果却三瓜两枣的就当报答了。 于敏中淡淡一笑,“你放心吧,那河仙莫子布粘上毛比猴都精,他不可能这点道理都不懂。” 不过,于敏中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是多提了一嘴。 “听说河仙王从缅人阿难陀寺中起出了五卷贝叶经,乃是几百年前天竺高僧从那烂陀寺带过去,是无上佛宝。” 想着自己要拿人家的无上佛宝,于敏中觉得可能有些太贪了,于是又补了一句。 “依本官来看,温福到了福州以后,能依靠的人只有一个,礼部尚书兼管兵部事的蔡新。 蔡次明是漳浦人,家族在闽南乃是豪族,漳浦人也多下南洋,要弄几个人去河仙轻而易举,也容易控制。 让河仙多注意漳浦姓蔡的,或者与蔡家有渊源纠葛者吧。” 。。。。 南洋,洛坤。 莫子布摸了摸头上的冷汗,他倒不是被乾隆吓着了,乾隆要是这点心思都没有,那他就连十全武功都没资格凑。 可不小要看这个,开玩笑归开玩笑,好多皇帝一辈子三全武功都凑不齐。 而让莫子布抹冷汗的,恰恰是于敏中这个人,真是太他妈厉害了! 他作为乾隆最信任的汉臣,说把乾隆玩弄于股掌之间肯定过了,但绝对是把乾隆包裹在了一定信息茧房中了的。 想到这些年,于敏中推荐者,每次都能用到乾隆心坎里,然后他上边得了皇帝的器重,觉得两人心意相通,下面又拿了被推荐者的大好处,两头通吃。 莫子布情不禁打了个寒颤,妈的,哪个皇帝身边有这么一号人,他都得背后凉丝丝的。 而且此人的能力,那还真不是盖的,他不但能传递出消息,还能几乎百分百准确摸到温福这种满人所有的动作,真是可怕! 莫子布立刻把仙游海盗出身,他的‘锦衣卫指挥使’陈旭找了过来,说了一下基本情况后。 “你现在安排两艘船去黄山马峙,把何白浮的家眷全部带到河仙来安置。 告诉何白浮,他想要的敦沙镇守使的职位我给他,但是事情要办好。” 莫子布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先给下马威咯,直接让黄山马峙,也就是太平岛上的大海盗何白浮动手。 此时下南洋的航线是固定的,船也就是那些,非常容易拿捏。 至于神出鬼没到处藏,那是海盗的专利,下南洋的百姓可没有。 莫子布准备把这个月从漳浦乃至整个闽南下南洋的,都筛查一遍。 把抓到的漳浦蔡家及其相关人员,都给扔到纳土纳岛上去,或者让何白浮直接关在黄山马峙。 而何白浮在几个月前,就派人带了礼物来拜会莫子布,希望能前来投靠。 只是他希望能上岸到洛坤府的敦沙县做镇守使,也就是一个大号知县,而莫子布希望他在水师中效命,双方因此没谈拢。 但现在,要用人了,自然就不讲究那些。 安排完了何白浮去拦截,莫子布又把宋城主吴让,吉达主叶丰昌找了过来,两人正好在洛坤。 前者是漳州云霄人,在漳浦南边,后者是泉州厦门人,在漳浦北边,都属于闽南系。 而现在,闽南人在南洋,有了吴让和叶丰昌的榜样,除了爪哇岛和婆罗洲的以外,都是跟莫子布混,认莫子布为主的。 甚至莫子布麾下,就有漳浦的人。 有了这些闽南地头蛇,莫子布相信,很快就可以把这些内奸给挖出来。 毕竟蔡新他们家在漳浦是一等一的豪门,不会舍得亲自下南洋当莠民。 他们一定得找漳浦蔡家远支或者姻亲中的人。 又因为当间谍,还要混到中层以上才能拿到第一手消息,所以不可能是普通人玩的转的,排查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吴让和叶丰昌当然满口答应,他们现在跟莫子布有共同的利益,看到莫子布蒸蒸日上,又得了大好处,自然愿意效命。 当然,满清也不是拉不过去他们。 只要乾隆愿意册封吴让为宋城知府,叶丰昌为吉达知府,或者干脆给个宣慰使土司,他们肯定会舍弃莫子布跟满清走。 只可惜,满清政府的属性,就注定了他们不会这么干。 (本章完) 第202章 蜜月期过的也太快了 第202章 蜜月期过的也太快了 莫子布现在有三件事要干。 第一件事写信给老妈陈氏,把已经送给她的五卷贝叶经给要回来。估计陈氏又要在心里,给莫子布记上一笔了。 第二件事就是郑信这边,莫子布必须要去谈谈了。 因为经过最初的蜜月期之后,两人的路线分歧,开始不断扩大。 郑信是搞唐暹混血的,手下华人不少,但暹罗人也同样多。 且由于暹罗人高达几百万,郑信本人也是混血儿,所以他的治国模式和政体跟历代暹罗王朝是一脉相承的。 而莫子布呢,他走的路子是正宗的华人路子,是要在南洋再建中华的,这就导致了两人路线完全相反。 在消灭白象王这个威胁之后,甚至没消灭白象王之前,郑信手下的纳真和暹罗人,就开始不断排挤莫子布。 他们害怕莫子布对郑信影响太深,使郑信走上了跟莫子布一样的道路。 那样的话,吞武里王朝可就成了真正的华人王朝,他们这些混血与土著的地位,肯定是要降低的。 同时,郑信也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所以必须要开始与莫子布保持距离。 更严重的是,莫子布这也有问题。 在莫子布麾下的文臣武将乃至士兵看来,整个安戴地区都是莫子布打下来的,原本暹罗对这些地方,也只是羁縻而已。 因此安戴地区就不该属于暹罗,而应该独立出去与河仙连成一体,建立一个以莫子布为王的汉人国家。 他们特别不喜欢暹罗的什么銮、坤、万等等爵位,也不喜欢暹罗的官职称呼。 这比起公侯伯,以及知府、知县或者宣慰使、镇守使差多了,听着就是蛮夷,一点也不威。 民意汹涌下,莫子布甚至都不得不把原本带着暹罗味道的县一级官职,改成了镇守使。 莫子布叹了口气,暹罗不可能放弃安戴地区,更别提还有丹老和土瓦。 郑信这边能容忍莫子布的半独立地位,但肯定不能允许莫子布把安戴地区与丹那沙林归于河仙。 而莫子布下面的部属,包括吴让、庄春德、叶丰昌这样的外围,却在每时每刻的搞事,希望脱离暹罗,建立华人国家。 思考良久,莫子布明白,在回河仙起兵收回嘉定之前,一定要去吞武里跟郑信好好谈谈。 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至少是得不到缓和,那么搞不好历史上的郑莫冲突,还是会上演。 第三件事,就是莫子布一直想要的十三行。 如今暹罗的使团,正在北京朝见乾隆,明德也应该把莫子布的心思带回了北京城。 按说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勋,一个十三行的总商资格应该不难。 但现在突然收到乾隆竟然对他十分警惕的消息,莫子布一时间又觉得没了把握。 刚把给母亲的信写完,陈成吉一阵旋风般的冲了进来,嘴里还在大声喊着。 “生了,生了,王世子降世了!” 莫子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随着陈成吉的大嘴巴,整个洛坤王宫内外,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终于想起是什么事的莫子布,哭笑不得的给了陈成吉一巴掌。 “什么他妈的叫降世,你会不会用词? 还有,老子才是王世子,你外甥还不是,别他妈乱喊。” 莫子布身后的鄚子潢立刻抬头看天,右手扣了扣下巴,好像天上有什么好风景般,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 莫子布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就别装模作样了,咱老豆早就知道了,要不你回去给我打个前站?” 莫子布这的事也不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手下这些人,已经在希望鄚天赐退位了。 陈成吉敢大张旗鼓的到处喊‘王世子降世’,就是明证。 “也行,那就恭喜大王了,我这大伯也正好备些礼物,回去看看我这刚出生的小侄子。” 鄚子潢只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一两年前,还是他在跟莫子布争世子的位置。 到了今天,竟然连老豆这个李渊,也有点当不下去了。 两兄弟又说了几句话,只听得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从王宫所在的半山看去,黑压压的一群正在朝着广场聚集过来。 对于儿子的降生,莫子布没有多大的感觉,甚至心里都没起多少波澜。 陈家小表妹阿珍跟在身边断断续续两三个月就怀孕了,刚怀上不久,又被母亲陈氏接走。 一来莫子布没时间照顾,二来以莫子布这样的身份,孩子从怀上到出生,都必须要严格记录,并且要有可靠之人,眼睁睁看着从肚子里生下来。 所以,莫子布跟小表妹的感情都还没到多深,也完全没参与过妊娠后的任何一件事,能有什么感觉就怪了。 他只是知道小表妹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的关键任务算是完成一大半,以后可以不用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了。 但下面的人可不这么看,此时人心中,从龙之功,与国同休这两个词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一个王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接班人,至少是必须要展现出能制造后代的能力。 不然万一出点问题,江山便宜了别人,老兄弟们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利益就完全没法保证,人心定然是不安的。所以,莫子布看来的不算大事,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超级大事了。 。。。。 当真正的报喜使者,莫大王表叔裴建南到达洛坤的时候,整个城市一片喜气洋洋。 无数已经开始在南洋立稳跟脚的客家人,把自家的红公鸡姜酒、糯米粉、红鸡蛋,一挑挑兴高采烈的往王宫送。 洗三朝的苏茅草和竹叶,堆得比房子还高。 裴建南带着随从刚下船,就沿途吃了好几碗姜酒汤圆、姜水红蛋包等。 这些东西,有的是满月才会弄的,但热情高涨的客家移民,早就准备好了。 还不是最近准备的,而是怀孕还只有六七个月的时候,就有人自发的在准备,他们甚至比莫子布都更知道产期是什么时候。 至于主动前去祝贺的人,那就更多了,粤西人、潮州人、客家人,漳泉的闽南人,一路络绎不绝。 等裴建南到达王宫,庆贺的酒席已经开始摆了。 莫子布身边的伺候人不多,军中的厨子也不适合摆宴席。 但大量的客家人和闽南人,他们喜气洋洋的亲自动手,什么都不用莫子布操心,两百多桌的席面不多时都准备好了。 大量食材运过来的时候,莫子布甚至都不知道该把钱付给谁。 叶小妹挑着一大挑红鸡蛋,左右两边筐子里各八十八个,加起来连筐带稻草二十多斤的重量,她轻轻松松健步如飞,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来到莫子布眼前,叶小妹不知道脸是羞红了,还是累红的,他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点也不怯场的说道: “大王,洛坤府新嘉县客家人给您道喜了,这些鸡蛋都是我们到了南洋后,新养鸡下的,是大家感谢大王带我们来这宝地的贺礼。” 新嘉县这名字,一听就是嘉应州客家人的聚居区。 洛坤府的土地对于珠三角的广府人来说,很难称得上宝地。 但是对于在嘉应州苦挨的客家人来说,说一声宝地绝不为过。 这些人来南洋不过一年多点,但已经开垦出了大量的田地。 虽然目前还在经历用人畜鸡鸭粪便,树叶、火灰增肥的时期,但某些调教好的地方已经开始出产粮食。 同时,南洋极为丰富的渔获与密林中大量可以果腹的水果,就基本能覆盖他们的八九成食物需求。 所有人的热情,在这种情况下完全被点燃了起来。 因为现在就能勉强吃饱,那么等田地增肥成功,好日子那就不远了。 莫子布亲手接过这一挑红鸡蛋,随口问道:“小妹在洛坤,还习惯吗?” 莫子布会这么问,那是因为他已经算是很了解这个女孩子了。 顶着给他当王妃的光环南下,但莫子布军务繁忙,一扔就是一年没怎么管她。 这一年来,叶小妹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口出怨言,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客家大脚妇一样,烧山开荒,养猪养牛,撑船捕鱼,鸡鸭成群。 她养的猪,是新嘉县所有妇女中最肥最壮的,一个人承担了十多亩地的农活,还负担了六个叶家兄长的洗衣做饭,属于那种,最能吃苦耐劳的中国农妇典型。 这样的女孩,正适合莫子布捧起来,加强他与客家人的联系。 因为这个还未像历史上那样大规模下南洋的族群,将是他未来南洋基业的核心族群。 那么要是莫子布身边这根与客家人联络的纽带,是一个很能作的心机婊,未来一定会成为大麻烦的。 只有叶小妹这种性格,才不至于推波助澜、兴风作浪的破坏团结。 听到莫子布的问候,叶小妹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扭捏了起来。 “托大王的福,我们所有坐大海船来的人,都过得不错。” 哟,还多少懂一点政治,看来这小姑娘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完全就是个农妇。 “那就好,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说着莫子布看向了叶小妹。 “这几天都会很忙,我身边人少,小妹就请过来,到王宫中安排一下酒宴吧。” 更大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尤其以客家人最为高兴。 其实他们这么兴奋的为莫子布庆祝喜得麟儿,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长子从粤西陈家人的肚子里出来后,叶家的小妹,才能到大王身边。 李全就在莫子布身后,看着眉毛飞上天的叶宪阳,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选定的还有他小妹。 结果等叶宪阳去他家一看,父母已经早早把妹妹嫁人,十六岁的姑娘,孩子都快满一岁了。 郁闷的他往家里寄了点钱后,就再也没过问。 而裴建南看着远处的这一切,心里已经完全明了,不提莫子布手下的虎狼,就是这一年多下到南洋的小十万客家人,他们就不会认鄚天赐。 本来,裴建南到洛坤,是想来劝一劝莫子布的。 毕竟莫子布父亲,自己的表哥鄚天赐虽然快七十了,但精神矍铄,人也没有老糊涂,完全可以再为莫子布掌舵个三五年。 但是现在,他只想回河仙去劝鄚天赐,别说三五年,再稳个一两年,就赶紧交权吧。 (本章完) 第203章 你果然是想当李世民 第203章 你果然是想当李世民 河仙,武定城。 鄚天赐脸上带着几分无语,他看着从洛坤赶回来的裴建南和长子鄚子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裴建南和鄚子潢也挺无语的,事情怎么就发展的这么快呢? 莫子布从顺化杀回来,也不过五年的时间,但他就已经走到,连鄚天赐也该退位让贤的地步了。 众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鄚天赐开口说道:“阿南,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去洛坤,不是应该劝劝子布的吗?” 裴建南有些尴尬的战术性喝了一口茶,很明智的没有回答鄚天赐的话,而是反问起了鄚天赐。 “公爷难道不想知道,臣去洛坤,看到了什么吗?” 鄚天赐看了长子鄚子潢一眼,摇了摇头,“我不用问也知道,能让子潢也心甘情愿回来劝我,一定是子布在洛坤干的很出色。” “不,兄长你不知道!”裴建南突然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公爷也不叫了,直接开始叫兄长。 “我在洛坤看见,喜讯传开之时,无论南北,不分贵贱,士农工商都纷至沓来祝贺。 他们感情真挚,就像是庆贺自己至亲的喜事一样,无需谁人通知,谁人安排,就主动出来帮忙。 兄长,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你是知道的,这一年多,光是从粤省南下的人,就有九万。 其中两万惠州人,五万嘉应州客家人,一万多赣南客家人,七千客家洞蛮(畲人)。 此外从闽南,闽北南下者,还有三万多。 这十二三万人,比咱们整个河仙的粤西乡党还要多,加上原有的华人,即便不算土著,安戴地区和丹那沙林,就有十八万人了。 如果算上子布可以在下缅甸调动的力量,至少是二十万华人,七十万孟、克伦、泰等族土人。” 鄚天赐虽然知道这几年下南洋的人多了,因为他的腰包开始飞速变瘪是能证明的。 但还是没想到,他儿子手下已经有二十万华人了。 “这就是一百万人了啊!比全高还多,华人足足二十万,郑国英的暹罗,也就是二十几万华人吧。” 鄚天赐咂舌不已,第一次知道弟弟家当的鄚子潢也非常震惊,以至于他直接喊了出来。 鄚天赐听到长子的惊呼,联想到他这小儿子手中,还是数千能打到阿瓦的精锐和一两万辅兵,脸一下就黑了起来。 “他莫子布再是能耐,我也是他父亲,这些人,是老子出钱给他拉下南洋的。好家伙,这小子难道,难道敢。” 鄚天赐气坏了,也还确实有些紧张,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这玩意,你换到谁遇上,他也有些害怕啊! 裴建南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鄚天赐,脸色有些怪异的对他说道: “兄长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子布现在手下有百万民,地盘甚至比郑国英的暹罗还大。 但他目前却没有搭建起应有的官将制度,三千里江山几乎是无主的状态。 这势必不能长久,那子布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用正牌岳父郑国英的暹罗模式,要么就用咱们明香人的模式。 兄长,您要是还不出手,万一子布用了郑国英的暹罗制度,那咱们这些年到底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鄚子潢钦佩的看着表叔裴建南,这偷换概念的事情,可是真的厉害。 鄚天赐此时也回过味来了,裴建南跟他说的,其实是一件事。 因为要用明香人的模式,那莫子布麾下这二十万华人,是肯定不认他鄚天赐的。 但鄚天赐这边的河仙明香人,却肯定是愿意认莫子布的。 嘉定陈家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莫子布有陈家的血统,是陈上川的亲外孙。 刚刚诞下的莫子布长子,也是陈家的女儿生的,他们肯定是愿意跟莫子布走的。 这么一搞,还是相当于鄚天赐放弃一切退居二线。 但,有个问题,鄚天赐不得不考虑,那就是裴建南所说路线的问题,真要让莫子布走了郑国英这个模式,那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依阿南你看,我该如何做才好?”听到鄚天赐这么问,裴建南忍不住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自古疏不间亲,大臣参与到皇室父子之间的斗争,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莫家虽然只是个小王侯,但他这么掺和进来,也还是有点危险性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掺和,因为鄚天赐和莫子布父子是否能够和睦,关系着的是全体明香人的利益,至关重要。 “按臣的意思,等拿下嘉定,就让子布开府吧,可自称天策上将军,以唐太宗为例。 公爷还是自称高王,但政军等事,都下放给子布的幕府。 如此这般,一来可以让子布设百官,立汉家制度。 二来可以避免被打上高王、河仙王的印记,等到大势已成,就可以自由选择王号。” 莫子布要进顺化这种事情,鄚天赐肯定是要跟裴建南说的,是以裴建南才建议不沾高王或者河仙王的印记,以免没有法理进顺化。 鄚子潢不由得一阵后怕,老五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果然他心里是想当李世民的,天策上将军都出来了。 要是当初自己硬顶,估计会被父亲推在前面当招牌,恐怕如今坟头都该长草了吧! 鄚天赐听完,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指着裴建南吼道: “裴老三,逆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连你都来给他当说客了?” 裴建南心里确实有鬼,听到鄚天赐怒吼,猝不及防两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溜到了地下。 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知道这时候,就是要硬顶,一旦软下去,定然会让鄚天赐左想右想,反而不美。 他立刻站起来,有些生气的看向鄚天赐,“公爷说这话,未免有些伤情面。 臣自跟着公爷治理河仙,迄今已三十五年矣。 这三十五年中,裴某在河仙,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子布就算给好处,还能直接封我当王?” “我之所以要掺和,乃是因为如今形势危急,我这做表弟和表叔的,难道能干看着? 公爷昔日与我抵足同眠,言及祖宗,钦佩万分,直言平日之愿,就是守住祖上基业,保留衣冠。 如今子布横空出世,不但能守住基业,甚至还能开疆拓土,建一大朝,兄长难道不该鼎立支持,反而要恋栈权位吗? 既然兄长怀疑我得了好处,我裴建南就在此表态。 翌日兄长放权给幕府,我就陪兄长聚拢文士,养些戏曲班子,与你一同看那儿孙平地起高楼,一同看那山山水水。” 裴建南也是拼了,直接开始兑子,你不说我得了好处吗,我直接就什么也不要,退休。 其实吧,裴建南是得了莫子布的好处,不过这好处不是他个人的,而是整个裴家的。 裴家是边和大族,族内子弟知书者就有上百,给广南国做低级官吏者,也有数十。 这些人单纯在河仙,是没什么前途的。 因为河仙的盘子,也就是中土两三个县的规模,这么点地盘上,莫家自己的粤西乡党就有四万多人,还有陈家人也经常来河仙讨生活。 毫不客气的说,在河仙出门碰到的华人,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裴家子弟在这种螺蛳壳里,根本没有前途和施展空间。 而莫子布则不一样,他是有能力拿下嘉定、边和乃至顺化的,这就是差不多中土一两个省的规模了,裴家子弟在这样的天地里,才有广阔的空间。 鄚天赐被情绪激烈的裴建南给怼的有些震惊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 联想到年少时的大志,再到现在一被要求放弃手中权力,就产生被摸了老虎屁股一样的怒火,顿时也有些羞愧。 沉默半晌后,鄚天赐态度软化了下来,“阿南,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这位河仙之主,极其萧索的转身离开了,原本挺拔的脊背,仿佛开始佝偻了起来。 裴建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事情实际上比他说的还要糟糕,因为莫子布肯定不会选郑信这条路。 那么这样一来,父子间的冲突,根本就不可避免。 这不是鄚天赐和莫子布不想冲突就能解决的,而是下面的人,会推着他们,主要是推着莫子布一步步向这个方向走。 在从龙开国的巨大诱惑前,那几千上万从血火大战中生存下来的虎狼,能有几个忍住不动心? 就算莫子布不愿意,这些人也会推着莫子布一步步往前去。 (本章完) 第204章 家父搞定了还有外父 第204章 家父搞定了还有外父 暹罗,万岁佛。 这座刚刚被改称春武里的城市,一片团锦簇,从吞武里赶来的王室白象正在仆役的伺候下,悠闲地吃着水果。 一队队王室禁军穿着具有强烈暹罗风格的战裙,头戴从明朝飞碟盔变化而来的南洋特色铁制笠盔,在大街上来回巡逻。 当然,最引人注意的,是一队身穿红色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手持燧发枪的武士。 他们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在城内的万岁佛寺外笔直的站立着。 佛寺一个靠海平台上,郑信与莫子布相对而坐,莫子布正在熟练的冲茶、煮茶。 而在平台下,左侧站立着以裴氏春为首的莫子布近卫武士。 包括裴长武、王无楚、陈光祖、李全、梁文英、袁开道等人,全是战场上能以一敌十的猛人。 郑信那边也不遑多让,拍景银、披耶披叻、刍知、乃汶、以及几个武艺高强的郑氏族人。 郑信看着台下众人,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苦涩,他很是萧索的看向海面。 这一看,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海面上船帆若隐若现,那是莫子布的舰队在近海游弋。 此时莫子布的水师实力还是很强的,李献文部的海盗本来就善战,他还有三艘大型欧洲武装商船和一艘正规五级风帆巡航舰。 打不过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但打百废待兴的暹罗和几乎没有海军的缅甸,还是可以的。 “子布,什么时候我们翁婿见面,已经需要这样了?”郑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莫子布也轻轻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外父佬,我不信通、陈森、林武这些人没劝过让你干掉我。 同样的,我手下也有一票人觉得,至少我应该把安戴地区并入河仙,我若不带舰队而来,他们根本不会让我上岸。” 郑信气得眼白一翻,重重一拳垂在茶几上,“可是我没有同意,因为我郑国英不是一个擅杀功臣的人,何况你还是我女婿。 这暹罗国,这吞武里朝能建立起来,你是有很大功劳的,只要我不同意,就没人能对你怎么样!” 莫子布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外父对我如何,但我更知道,人心难测。 不是你我之心难测,是下面的那些人,人心难测。” 说着,莫子布指了指下面互相眼神中充满了火药味的兵将们。 “他们,乃至他们子子孙孙的富贵,都系在我们翁婿身上,这么大的利益,足够任何人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来了。” 莫子布看了郑信一眼,“外父日后,也要多注意这一点。” 他说的有点隐晦,郑信自然是没听出来。 这位暹罗王的内心翻腾着,他还是难以接受,莫子布突然从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变成了如今这样。 相比起郑信,冷酷、清醒,能用理智压制住感情的莫子布,更像是一个干大事的君王,一个政治机器。 而郑信,他与莫子布的情况一样,都属于那种非常意外的崛起,然后在种种机缘巧合下,非常快速,甚至称得上很轻易,就拿下了绝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在这个迅猛的过程中,郑信的心理建设,始终没跟上他获得的权力和地位,导致他总是不能在关键时刻,将个人感情与国家利益分割开。 历史上潮州人大量涌入暹罗,他处理不好导致纳真集团和他分裂。 关键时刻选择心软,明明占据优势,却要冒险承诺落发为僧,希望能感化对方弥和冲突,而不是立刻消灭叛党,结果导致被野心家挟持, 这些,都是郑信为人最大弱点的集中体现。 他是个好人,好领导,好长辈,也是一个英雄,如果生在中原王朝平稳期,或许可以做一个汉明帝,宋仁宗那样的好皇帝。 但命运,把他选择在了情况异常复杂的十八世纪暹罗。 这种感性一面非常充沛的人,如果是个普通人,那充其量不过是个有些矫情的文青,或者是喜欢作的搞艺术的。 但在君王身上,有时候就会非常致命,大大降低执政的容错率。 而这种性格,在一方面受了挫败之后,又很容易极端到另一面。 果然,郑信觉得念头非常不通达之后,突然有些愤恨难平看向远方,随后说道: “子布昔日那么支持我,是早就想到这天了吗?” 郑信指的是把安戴地区分裂走。 莫子布只能苦笑,他确实是想到了,但那不是别的,是因为他开了天眼。 “外父,未来之事,何人能料。子布追随您,一开始是想着给咱们这些流落南洋的唐儿,建一个太平天国。 我原想着,能做一个披耶,娶了诗诗,再把富贵传给子孙,此生就算圆满了。 可是到了今日,我收服了下缅甸,打杀了白象王,数万精兵随我刀山火海转战万里。 若我只作一个披耶,他们呢,他们怎么办,难道让他们立下了这样的功劳,最后就作一个小小的坤,甚至万? 这不是子布非要做帝王,而是我不得不做一个帝王,如此才能让下面的人做公侯将相。” 古往今来,恐怕再也不会有郑信和莫子布这种翁婿,在这种情况下,把事情说的如此浅显直白了。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郑信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思考了半天,突然说道: “若是这样,我可以册封你为副王。允许你在安戴开府,封爵赐官,丹那沙林和勃固地区,也由你统治。 子布,我们翁婿两个同心合力,把缅人的地盘也吃下来,建一个大大的帝国。以后你和诗诗的子子孙孙,都做王朝的副王。” 莫子布还是有些感动的,作为一个王,郑信已经把他能开出来的价码,全部开出来了。 虽然有些天真,但确实是真情意。 莫子布要不是个穿越者的话,完全可以接受这个提议了。但可惜,莫子布很清楚,这个时间点,就是南洋华人最后的机会了。 因为,等到欧洲军事上打完拿破仑战争。 生产力上以1785年瓦特改良蒸汽机,1807年富尔顿制造出蒸汽机船,1814年史蒂芬孙发明蒸汽机车为标志的工业革命到来。 那时候,欧洲人有了更强开拓殖民市场的动力,也有了更恐怖的煤铁生产能力,欧洲格局暂时稳定,他们也能腾出手来了。 到时,不单是南洋华人要完蛋,哪怕就是满清政府,也会完全落后世界,整个东方,都要跟着一起挨打。 “孩儿,拜谢外父重恩,但缅甸之地太过遥远,距离故国也太远,很难让麾下兵将满意。 且儿外祖家在嘉定,时刻被阮氏欺压,会安明香人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正翘首以盼。 子布不能去缅甸,我誓要北上,护我亲族,擒杀张褔峦,以张氏全家之血,洗清我身上的耻辱。” 郑信给说的一愣,他这才突然想起来,莫子布身上,也还是背着冤屈的,脑袋上到现在,还有好大一顶绿帽子没彻底洗清。 呃,张福岳和阮氏媛是杀了,但是张福岳的爹张褔峦还在。 按莫子布的脾气,肯定是要杀了这个人才能算了结,且不杀张褔峦,莫子布甚至都没法上岸,一辈子都是个广南通缉犯。 也怪我莫大王发展太快了,以至于人们往往忽略了他有一个苦大仇深的‘出身’。 不过,郑信看了莫子布一眼,既然女婿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他这岳父,也不用藏着掖着。 “安戴地区,自古就是暹罗属地,你做昭披耶管辖没有问题,但是归到河仙,肯定是不行的。 就如同你麾下的兵将,不希望你只做一个昭披耶一样。暹罗上下,也不能容忍安戴地区丢失。” “我知道。”莫子布点了点头,把一杯茶递给了郑信,“所以,这还需要外父为我多多操心了。 暹罗国内觉得不能失去安戴地区,无非是因为扩张的空间被堵住了。 因为暹罗往北,除了南掌三国就是大清,前者贫穷无益,后者乃是宗主。 向东之高,就算不提我莫家,高人也不喜欢被暹罗统治,很难驯服。所以只能往南,要是丢了安戴,就再无拓展空间。” 这个分析很正确,郑信也点头同意,因为安戴地区,几百年来都是羁縻统治而已。 暹罗非要这地方,其实还是想着往柔佛、马六甲的方向扩张,不一定要很快拿下,但必须要有这么个可以扩张的可能。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莫子布用茶碗摆出了一个形势图,“现在包括毛淡的大丹那沙林,勃固、仰光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外父要是愿意,我可以把除丹老、土瓦以外的地区,都让出来,镇缅大将军的官职,也可以由你指定。 卑谬城以巴拉敏丁为首的十一个包税封臣及所有利益,我也可以让出来,让外父去拓张土地,安置从大陆下来的乡党,给暹罗亲近封置地盘。” 郑信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莫子布,只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个女婿。 毛淡、勃固、仰光,地处伊洛瓦底江和萨尔温江的入海口三角洲,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历来就是不输于昭披耶河(湄南河)入海口大平原的富庶之地。 任何人掌握了这样的地方,都不可能舍得放弃,先前莫子布分封给苏基将军等人,还可以看做是无法掌握的权宜之计。 现在这么大方的给了他,他就这么舍得吗? 看着郑信震惊的表情,莫子布嘿嘿一笑。 舍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 因为这地方,迟早还会是莫子布的。 从表面情况来看,下缅甸的好地方,莫子布已经封出去了。 上有三侯五伯,下有一大推汉、孟、克伦小封臣,镇缅大将军的机制也初步建立起来了。 郑信就算接受,按暹罗的曼荼罗体系,也只能萧规曹随,最多安插三五个封臣到下缅甸,安置一些泰人过去,不能改变大局。 但这种情况,郑信,特别是他下面的暹罗贵族绝对不能容忍,所以一定会在下缅甸搞事,从而引起本地人的反弹。 不是莫子布看不起他们,他们搞上一二十年,都不可能压服这些远离暹罗本土的地区,反倒很可能搞出大事件。 从文化上来说,缅、孟、泰、克伦都是从中国境内南下的,除了孟族长一点,其他都只有几百年,连一千年都不到。 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的文化更丰富、包容、文明些。 那么缅、孟、克伦等族,他们凭什么要捧你们泰人当老大? 说白了,暹罗的底蕴,泰人的文化,注定了不可能同化这些民族。 唯有中华文明,挟大势,谈血缘,有生产力的优势可以给好处。 才能熔化、团结这些民族,把他们拉到华夏大民族或者叫东方大民族的体系中来,其他谁也不行。 先让他们搞,搞得灰头土脸后,最后还是得莫子布去收拾。 更何况,莫子布也不想跟暹罗完全斩断关系,那他以后还怎么去影响泰人呢。 这下缅甸,就是莫子布插手日后暹罗事务的一个借口。 有了闹了矛盾,你才能去调解,才能插手不是。 当然,莫子布有些渴望的看着郑信,不加点东西,安戴地区是不可能直接置换下缅甸的。 郑信自然也明白,但莫子布今天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一时间无法做出回应,还需要回去商量下。 不过他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诗诗今年十五岁了,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本章完) 第205章 下缅甸何及君等 第205章 下缅甸何及君等 农历九月,南洋的气温,终于也开始慢慢降低,变得十分怡人起来。 一般这时候,随着气候转凉,农忙结束,就是争战的最佳时期。 但如果没有争战的话,将是非常难得的放松之日。 春武里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因为在此会面的郑信和莫子布,都各自返回了。 凭着曾经的功劳和手腕,出发前还在害怕被郑信手下人埋伏刀斧手给砍死的莫子布,成功又把郑信以及暹罗人给绕进去了。 按照约定,莫子布放弃了对下缅甸的控制权,将其交给了暹罗,从而换取了暹罗上下承认安戴地区完全属于莫子布。 代价不能说没有,虽然莫子布没在下缅甸驻兵,也舍不得将本就不多的人才放在目前无法彻底实控的地方,但毕竟是一个跟湄南河平原差不多大小的地盘。 所以消息一放出来,虽然目前离交接还有一段时间,莫子布还需要将三侯五伯召到吞武里觐见郑信并面谈,他封在下缅甸的封臣,也需要郑信承诺保护。 但郑信派系的所有人欢声震天,那叫一个得意。 莫子布这边,自然很多人不干,每天都有人到洛坤王宫向莫子布请战。 不知道什么时候,士兵们还有了写血书请战的风潮,消息传开后的五天内,莫子布就收到了上百封,从武文勇的这样的团级军官,到下面的士兵都有。 不过看着下面群情激奋,我莫大王反而在王宫内哈哈大笑,这就叫做军心可用。 先让他们怒,怒完之后,就把这股气,给引导到打广南那去。 九月底,就在莫子布准备在北大年开共和会议凝聚人心,再进行大规模征兵的时候,吞武里来了消息。 郑信亲自让郑莫赛作为使者,前来告诉莫子布,他的最后决定。 首先,莫子布的昭披耶安戴封号可以保留,他永远是暹罗的昭披耶。 每年的贵族年薪,在吞武里的赐宅,相应的特权都可以保留,也可以传给子孙。 其次,下缅甸的镇缅大将军幕府体制,暹罗予以继承,甚至连名字都可以保留,莫子布任命的第一任大将军苏基,可以干到届满。 第三,郑信将用粮食、牲畜、海船、民夫、金银五种方式,分三年支援莫子布不少于三十万两银子换算的人力物力。 第四,郑信知道莫子布不愿接受满清的册封,特许莫子布用安戴王的名义,派使臣随暹罗使团一起北上朝贡。 此时暹罗在向明清两代的朝贡中,并不会单独自己去,而是会拉上周围一票小国一起行动,有些小国,甚至还有没有中原一个县大,根本就是暹罗控制的。 这样做的好处不少,对于暹罗来说,此时的朝贡,也可以算是一场单方面获益的经济活动。 多拉几个小土邦的话,他们自然是没钱组织大海船北上的,那么暹罗就可以吃掉他们的份额多赚一笔,多得一点紧缺的战略物资,当然还有中央王朝的赏赐。 同时,对于中央王朝来说,来朝贡的国家多一点,面子上总是要好看很多,只要你不是几个月就要来一趟便行。 所以郑信给的这个使者指标,综合下来就是每年可以赚个一两万两银子左右的好处。 最后则是郑信给出的最大诚意了,陪郑莫赛来的人有两个。 高个子正是与莫子布长时间配合作战的断剑披耶陈联,另一个就是他从阿瑜陀耶城救出来的黄(銮)真。 “阿联,阿真,你们怎么来了?”莫子布大笑着迎了上去。 其实莫子布在暹罗,不是没有派系的,比如眼前的陈联和黄真,加上郑敏成、披耶宋加洛。 还有几个非潮州系的闽南商人、小贵族,甚至现在被郑信当做禁卫军大将的坤阿拍耶勃底都可以算。 只不过莫子布无意深度参与暹罗的政斗中,所以他们并未真正成为派系,一般有事也都跟事实上的吞武里朝宰相,昭披耶碧武里郑敏成联系。 而其中能力最强的,就是陈联和黄真两人。 陈联武艺高强,统兵能力也算一流,乃是澄海人,也就是后世汕头人。 澄海算是潮州人中的一大派系,因而对潮州内部,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黄真的在指挥作战上要差一点,但祖上一直是暹罗高官,父祖两代都是阿瑜陀耶城南的大税务官。 因此黄真从小就是被当做官员培养的,有很强的行政能力,经济上也颇有心得。 指挥作战差一点,但他能团结人,这在阿瑜陀耶城南被缅军围攻数十日他还能稳住军心上,就可见一斑。 陈联把手一拱,“郑王这边,该打的仗,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呆着也无甚意思,听闻大王要打回广南去,陈联带了两千兄弟,特来求收留。” 莫子布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陈联原本是郑信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因为他能打。 但是政治上嘛,多少有点太粗糙了,本来就玩不过通,加上又经常被派来给莫子布打配合,因此就更受排挤了。 以他这种纯纯武将的风格,你让他老老实实在巴蜀府当个披耶,估计能把他憋死,他本人也不愿意在屈居于通之下。 可能郑信也看出来这点了,于是就干脆把陈联给打发到莫子布这来了。 虽然这样郑信会损一员大将,但以暹罗如今不会大打的情况,也不算大出血,反而还会让莫子布觉得他很够意思。 嗯,也确实很够意思,陈联和他手下这两千汕头人,战斗力还是非常强的,也听惯了莫子布的指挥,算是很大的加强。 还有一个,陈联的堂妹陈惠,已经被郑信的王后吴萱任命为了宫廷女官之首,这可是随时能知晓大秘密的关键岗位。 陈惠看起来很恨陈联,两人基本没多少联系,但终究血浓于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何况她对莫子布.。 至于黄真嘛,他几乎要算是郑信身边莫子布最坚定的支持者了,同样也被通等人排挤,以至于连个披耶都没混上。“大王,黄真此次来,可不是孤身一人,昔日你在阿瑜陀耶城救下的那三千多人中,有两千余人都愿意来投靠你。” 莫子布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他现在是非常的缺人才,得了陈联与黄真,似乎放弃下缅甸,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我失下缅甸,世人都以为我不识珍宝,但今日能因此得到两位,下缅甸之地,何足贵也!” 莫子布仰天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没有半点作伪,确实是很高兴。 陈联与黄真对望一眼,也齐齐下拜,原本稍有忐忑的心情,变为了感激。 “大王谬赞了,不过我二人,愿从此以后,跟定大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太好了!”莫子布把他们两拉了起来,“阿联就留在我身边,立刻组建澄海团。 阿真你的任务更重,我马上要去夺回嘉定,但土瓦与丹老,正缺一个合适的宣慰使,” 。。。。 河仙,白马镇,阿标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周围三四个小娃娃在他周围跑来跑去。 开始还是很好的在玩游戏,但随即开始了争抢,继而兄弟姐妹间就打了起来。 阿标被烦的不行,只能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在自家田坎上散步。 田地中已经收割完毕的稻杆堆积如山,他的一个妻子正在跟一个商贾激烈的争吵着,看样子是嫌给的价格低了。 稻杆是喂牲畜的好草料,随着莫子布大军的骡马增多,对稻杆的需求也多了起来,这些商贾,大多都是为军队办事的。 阿标瘸着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能到处行商的自然没有几个善茬,他们很善于挑刺压价。 于是阿标轻轻掸了掸上衣,手划过右胸前的时候,发出了叮当的声音。 这是他退役之后,大王莫子布给他补发的一枚勋章。 勋章这玩意,本来是欧洲从家族纹章中演变而来的,中国古代没有,大多都是赐服、赐宅、赐饰物,比如金银鱼袋,金玉腰带等等。 但这些玩意,对于此刻的莫子布来说,还是有点困难,他没有专门的大内尚衣监等机构,根本做不出来复杂的赐服等高端袍服。 就是目前少量的飞鱼服、大红锦绣曳撒等,都是河仙收留的几个明郑灭亡后逃到南洋的东宁王宫匠人制作的。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现在欧洲都没怎么成型的勋章好用 反正就是把铜锭锤呈圆形,弄点纹,最多再加点不值钱的玉和宝石,跟做铜钱差不多。 省事省力还显眼。 阿标这枚勋章,就是一个铜板,上面用一块玉石雕刻太阳形状镶嵌其中,背面刻着金曜元从四个大字。 金曜就是金曜日,出自七曜记日法,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星期五。 而莫子布面临的第一场大战,就是与北郑的荣市之战,当时正是金曜日。 于是,所有参与过那一场大战的兵将,都得到了这么一枚有元从称号的勋章。 这是阿标最珍爱的宝贝,也是他骄傲的最大本钱。 一想到自己是大王元从,虽然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但他心里就如腾云驾雾一般美滋滋的。 商人看到了阿标的勋章,也看到了他的瘸腿,不由得肃然起敬,把价钱主动提高了两成。 阿标满意了,收获了周围农户崇拜的眼神,看着妻子傲娇的模样,他带着大老爷的飘飘然感觉,又缓缓向远处走去。 只是,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完美,他大老爷的气势还没装完,远处锣响三声,镇里的乡丁簇拥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穿着崭新军服,头戴一顶黑色大帽,腰间插着做工精良的燧发手铳。 身后的牛车上,放着几十匹上等松江布,其余小吃零嘴摆的到处都是,惹得几个村的小孩子,都围着牛车欢笑讨要。 最引人注目的,是牛车后面跟着的七八个少女。 她们长相与华人稍有区别,但并不大,不提前知道的话,甚至不太能分辨出来,这与阿标带回来的三个孟加拉女人迥然不同。 阿刚披红挂彩,看到了在路边腿脚不便,神色有些尴尬的阿标,他立刻跳下车。一个复古的叉手礼,高举胸前。 “老官长,身体可好。” 这也是莫子布的军事改革之一,现在欧洲,他们自己的军礼都还没弄出来呢,莫子布于是先行一步,规定军中平时相见,行叉手礼以示问候。 阿标慌忙行了个叉手礼,他退役的时候,还没有军衔制度,但莫子布依然在军衔定下来后,给阿标这样的退役人员补上了军衔。 于是,阿标以少卫的军衔退役,这使得他可以见官不跪,协助收税,农闲时兼任一下乡丁的教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福利。 “老官长,请上车!”阿刚亲自下来搀扶腿脚不便的阿标到牛车上去。 阿标热血涌上了脸颊,率先登上了阿刚的牛车,看到阿刚胸前晃动的勋章,他也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 两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迎着朝阳,褪去了乡野小子的无知,正襟危坐带着一股朝气,在乡人的欢呼声中,并肩而坐向着村庄而去。 (本章完) 第206章 弟弟的价值 第206章 弟弟的价值 阿刚家里兄弟很多,不像是阿标除了一个老妈以外别无兄弟姐妹。 因此一回到家,他的兄弟们就饿狼般围了过来。 对于阿刚加起来多达二百两的财货赏赐,他们不怎么关心,因为这是兄弟刀山火海拼出来的,给他们分点是情分,不给分是本份。 他们眼馋的,是阿刚带回来的六个缅族少女。 河仙其实并不缺少女性,高人常年互相争斗,女多男少的村落,比比皆是。 但河仙汉人不太愿意娶她们。 因为这些女人后面,往往都有一个村落、部落。 你娶了一个,就要多一大群穷亲戚,那都不是隔三差五来打秋风,他们能天天来,谁也受不了。 且原本河仙的统治就不是很牢固,经常因为收税、征夫等问题和下面的高人发生冲突。 因此勉强算是处于统治地位的汉人,多不愿意跟高人结亲,一来有点降低身份,二来免得惹上麻烦。 他们的婚姻中,内部明香人自然是第一选择,外来的汉人也很抢手,但数量不多,安南和暹罗女子也因为各种原因比例并不大。 所以阿刚一个哥哥,四个弟弟中,只有老三凭借不错的外表和强壮的身体,讨到了媳妇。 其余人,特别是大哥,马上就满三十了,还是老光棍一个。 看到了兄长渴望的目光,阿刚哈哈一笑,“兄长,看上谁了,阿弟做主,今日就让你洞房。” “真的?”大哥一下就蹦了起来,“老二,你可不能后悔!” 嘴里还在问着真的假的,手脚却一点都不慢,大哥左看右看,立刻选中了正中的一个缅人少女。 她脚大手大,翻开手一看,还有常年干农活留下的茧子,身材更是完美,腰跟肩膀差不多粗,屁股跟磨盘一样大,有力气、好生养。 大哥咧嘴笑了起来,越看越是满意,“这好,能下地干活也能下崽,有了她,阿母就可以轻松不少。” 父母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能干活又没有麻烦事牵绊的女子,才是农家娶媳妇的首选。 阿刚也很满意,兄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看着选完有些恋恋不舍离开的兄长,阿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急什么大哥,再选一个。还有门外的母牛和小牛,是我用大王赏赐买下来的,一并给你。” “还有呢?老二这..这给的也太多了!” 大哥兴奋的快要昏过去了,整个人就在阿刚身前哆嗦着左右晃动,脸色看着像是庙里的关二爷一样。 “但是我有条件的。”阿刚没有笑,很严肃的说道,他把已经成亲的老三也拉了过来。 “老三,这女子,我就不给你了,免得弟媳背后骂死我。” 说话间,老三媳妇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刚才确实眼神都要杀人了。 “牛车上的松江布你拿二十匹,锦缎也给你一匹,金镯子一对是给弟妹的。” 老三媳妇听到阿刚这大伯子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了,但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他们这样的农家,松江布都是奢侈品,更别提绸缎和金镯子了。 “但我有个要求。”说着,阿刚就在双亲面前跪下。 “阿爸,阿母,儿带回了几百两银子的财货,这些都给你们留着。 但忠孝不能两全,儿这条命,从今天起就卖给了大王,日后二老膝前尽孝,就要靠大哥和老三了。” 阿刚母亲这才知道,儿子这次回来了还得走,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我的仔哦,这都几百两银子了,咱们一家子都吃喝不愁,你还去打杀干啥,就留在家里种地嘛。” 阿刚还没说话,父亲就一跺脚,“头发长见识短,种地能有啥出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吃顿肉,喝碗酒都销不起。 阿二,别听你阿母的,当年要不是她拉着我,老子早就跟你大伯他们走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知道多快活。” 看来,阿刚热血一上头就敢拼命的基因,是从这传下来的。 阿刚是有个大伯,不过他没见过,据说去海上干过无本买卖,现在在婆罗洲那边挖金矿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阿刚还是看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心。 他点了点头,安慰起了父母,“儿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若是人人得了大王的好处,就只想回家种地,那谁来保护我们呢? 没人当兵,没人使刀放铳,日后就不是我们抢别人,而是别人来抢我们了,所以儿子既然跟了大王,得了大王的恩典,就要跟到底。” 要是莫子布在这,一定要为阿刚的话点上二十个赞,但是阿刚剩下的三个弟弟完全没在意他说啥。 现在还剩四个少女,正好四兄弟一人一个,他们甚至都在商量谁娶谁了。不过阿刚却不准备分了,他回头看着三个弟弟,“吃肉喝酒有,但这个,我不给你们分了。” 平素最是叛逆的老五把脖子一梗,“凭什么,大哥能有两个,我们一个都没,二哥你偏心。” 阿刚咧嘴一笑,突然一把掐住老五的脖子,“大哥和老三是要给阿爸、阿母养老送终。 你小子,年纪轻轻,就不敢自己上战场的去抢,去立功得大王赏赐? 来我摸摸,看看是不是裤裆里少了个玩意,还是你不是个汉子?” “谁不是个汉子了!”老五面红耳赤的虽然挣不开阿刚的大手,但颇为不服气。 “是个汉子,就该跟二哥走。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去拼命? 人家都是打虎亲兄弟,立了好大的战功,一起封侯封伯,一起当大官。 知道沥架那边的阿水吗?人家已经在毛淡当男爵了,有四千亩地,三十户佃户,是贵人老爷了。 咱们家姓什么?咱们姓莫,我们是大王的本家,本家人不在这个时候去帮大王打天下,就想着得个妇娘婆然后种地,有没有点出息。” “四千亩地,三十家佃户?”这一下,连父亲都惊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那就是梦想中的富贵。 “这还是少的,陈家的陈光泰都当伯爵了,大王直接给了他一个城,七八百户人家呢。” 这一席话,立刻就把兄弟几个给说的震惊兼蠢蠢欲动了,伯爵跟一辈子种地的区别,差距太大了。 阿刚趁热打铁,对父亲说道:“我回来时大王说了,马上就要扩军,谁能拉得出来人,谁就能当官。 老豆,你知道咱们这几个村谁最能打,谁最不怕死。 咱把这些女子、布帛拉上他家去,只要他愿意给我走,这布和女子,就留给他的父母兄弟。” 大哥一手牵着一个,美滋滋的同时又轻轻嘶了一声。 “这个不老少啊!咱这娶一个这样的,没有五两银子可办不下来,松江来的,不管是布麻布,那可都不便宜。” “钱算什么,只要有人,有敢杀人的人,到了战场上,钱是最不值钱的,打下一个大城,杀败了敌军,要多少,有多少。” 父亲听完,略一沉思,“走,那现在就去找阿标,他农闲时候管着乡丁,谁也没他清楚。” 。。。。 雷阿虎腰间插着两把短刀,站在人群外面,听着黄五家里哭声一阵一阵的,随着锣鼓声不断起伏。 黄五这人他很挺熟悉,毕竟白马镇就这几个村汉人多,或者说整个河仙汉人也就那么多,自然基本上个个认识。 甚至他跟黄五家,还有点过节,当初黄五有个姐姐,雷阿虎眼馋了好久,但黄五他爹嫌雷阿虎家不但穷,还有兄弟好几个都是光棍,因此不愿意。 这让雷阿虎很受打击,此后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所以上次黄五跟着阿刚去投军的时候,雷阿虎就没去。 “可惜了,也算是个汉子。”雷阿虎在门外看了看,脑袋呼呼的摇着。 他没想到,黄五这一去,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被烧成灰了。 就在他觉得不值的时候,只听到哭声和锣鼓声,都停歇了下来,一个人正抑扬顿挫的说着什么,众人都有些听不懂,用词太文绉绉的了。 但最后说道:“甚为痛惜,追赠少卫军衔,荣耀归葬,赐银二十两,权作丧葬之费。 黄五之父母,即为孤之父母,特给养老银,每年五两,由镇长村老,每月上门发放。” 黄五的嫂子跪坐在地上,干嚎了半天的她,听到不但有二十两丧葬费,还有每年五两给父母的养老银,顿时悄悄把手一伸,狠狠掐在了正有一张没一张给黄五烧纸的儿子身上。 小胖孩本来眼泪都哭干了,结果被母亲一掐,顿时又泪如泉涌,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此时,身穿红色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的阿刚红着眼睛过来了。 “黄五兄弟,是跟我一起去的,战场上,他比谁都英勇。 他的战死,是我们所有唐人的损失,我会永远记住他的,大王也会永远记住他。” 随后一声炮响,雷阿虎看到了他此生最为震撼的画面,白马镇的镇长,他们眼里的七品官,亲自在头前,提着引路幡。 几个跟阿刚一样身穿红色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的士兵,扛起了黄五的棺椁,还有几人朝天鸣响了手中的火铳。 火光闪烁在这个灰暗的清晨,冲雷阿虎迎面走来的红衣军士兵个个泪流满面,仿佛他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人物。 雷阿虎还听到里长在跟黄五的嫂子唠叨,只要黄五嫂子愿意把儿子过继一个给黄五,那么河仙城的大王就愿意每年再多给一两银子,直到孩子十六岁。 雷阿虎有些恍惚,他不知道为什么,然后就跟着一群人,把黄五送到了山上安葬。 看着黄五的同袍,在他坟前哭的比黄五爹都伤心,雷阿虎也跟着流下了两串眼泪。 然后,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赫然多了一个女子。 他的兄长,同样一个老光棍,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这个绰号矮脚虎,打起架来一人能打三五个的猛人弟弟。 (本章完) 第207章 天雷勾动地火 第207章 天雷勾动地火 南阮,广南国。 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争与广南阮氏的腐败统治后,这个被阮氏统治的安南南部,其实已经极为虚弱了。 这片土地的大多数在一两百年前,还属于占城国,京人占据此地并没有多长的时间。 开发程度远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高,根本不能和已经开发两千年的红河平原相比。 这就导致广南阮氏的国力,是要远逊于北河郑氏的。 而国力处于弱势广南阮氏,之所以能长久与北河郑氏对峙。 其一靠第二代阮主仁国公阮福源和第三代阮主昭王阮福澜,父子二人的雄才大略。 这对父子,不但在军事上以弱胜强,屡次击败南下的北河郑主。还在南北交界处的灵河之南,修建了长达十一公里的长城。 这条长城高大宽阔,上面能走马车,每一丈设火炮一门,三到五丈设千斤以上重炮一门,在当时堪称火力极强。 到了阮福澜后期,又再次修筑了一道长城,防御更加完善,北河郑主的军队南下,根本无法突破。 其二则是阮福源时期,东西方贸易开始兴盛,阮福源同意葡萄牙商人在费福修建港口开展中转贸易。 这个叫做费福的港口,后来被华人改名,便是现在大名鼎鼎的明香人之城会安。 自从会安开埠以后,北面的中国商人,东边的日本商人,西面的葡萄牙、法兰西、荷兰等国商人都云集这里。 这些人的到来,为阮氏广南国提供了强力的支持。 荷兰和葡萄牙人为阮氏铸炮并提供炮手,日本浪人充当火枪手和长矛手,中国商人与海盗则提供战船充当水师。 后面几次郑阮战争中,阮主军队多次被郑主军队击溃,险象环生。 但海面上的华人舰队往往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荷兰炮手与日本火枪兵则帮阮主守住灵河长城。 以至于郑主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先赢后输,赢是大赢,输也是大输。 打到后来,郑阮两家突然发现,每次己方都赢,可是赢来赢去,双方实力却越来越孱弱。 而会安的商人大发战争财,赚的盆满钵满,士兵也因久经战阵越来越强大,再这么打下去,双方搞不好要翻车。 于是郑阮两家赶紧去求康麻子出面主持公道,麻哥大喜,以宗主身份当中间人作保,使南阮北郑不再互相攻打,这就是阮氏广南国能存在的第三重保障。 而到了现在,第一重保障的君主,就不用说了,连第九代主武王阮福阔都只是望之好似人君而已。 现在的第十代定王阮褔淳,也就是我莫大王的真正小舅子,连望之不似人君都做不到。 他是广南京人只要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吐口唾沫,大骂昏君的存在。 没了强力的君王保障,灵河长城也已经形同虚设,上面的火炮都被贪官污吏悄悄拉走熔化铸币或者卖钱了,现在要么空缺,要么是用木头弄的假货。 第二重保障的会安,也已经衰落下去了,再也无力帮助阮主对抗郑主。 更可怕的是,会安已经失控,阮主除了每年五六万两银子的包税以外,根本掌控不了会安,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武力和自治议会的自治市。 现在保障阮主地位的,仅仅剩下了大清皇帝的担保。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阮主并不孤单,他的生死大敌-北河郑主,也一同腐朽了。 在北郑,稍微像样点,莫子布荣市大败郑军时还在位的第九代郑主明王郑楹,已经在三年前,也就是1767年病逝。 现在继位的第十代郑主靖王郑森,真是侮辱了这个名字,他比第十代阮主定王阮褔淳还要重量级。 这一北一南两位第十代君主,好比卧龙凤雏,又似一时瑜亮,都是带引号的那种,两人加起来把这分裂两百年的安南,蹂躏的体无完肤。 。。。。 归仁府以西三十公里处,长山山脉余脉,这里有一小块河流冲出来的平原,居住着七百户,约三四千百姓。 这在广南算是人口很不少的地方了,阮主因此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基层行政单位西山寨,并设寨主管理。 此时的安南,底层行政单位是比较混乱的,能严格执行郡县制的,只有北郑的红河平原核心区与阮主的顺化城周围。 其余地方,上面一级的,府、道、郡并行存在,下面就更加混乱。 约定成俗是县的地方,就设知县,另一地方叫土木堡的话,那就设个堡长。 又有叫张家庄的,那就首领就是庄头,这地叫西山寨,那就设寨主。 是以在广南,各种官职都有,知县有时候管的地盘和人口还不如一个庄头,甚至村正。 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上下级联系,只能看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地名来定官长,税收基本等同于包税。 如此,可见阮氏广南国的统治基础,是何等的薄弱。 这个西山寨,历任寨主都姓胡,与胡朝建立者,就是那个被朱棣擒到应天去砍了脑袋的胡季犛是近亲。五年前去世的寨主胡丕福有子三人,长子胡丕岳,身材高壮,豹头环眼,孔武有力,性情诡诈,还有一张极能蛊惑人心的嘴巴。 没有继承寨主之位之前,胡丕岳做过阮家的巡卞吏,一种类似中国巡检的官职,但地位要低一些,手下没多少兵,主要负责收税。 因此胡丕岳也被人称为汴岳。 胡丕岳二弟胡丕侣虽然常年习武,可为人暗弱,素无大志,不值一提。 但他的三弟胡丕惠,今年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豪杰。 胡丕惠身长五尺五寸,冠面如玉,为人大气,好打抱不平,擅使长枪,弓马娴熟,可在马背上连珠射箭,附近的少年都非常敬佩他。 难得的是,这三兄弟虽然武艺高强,却不是粗鄙武夫,他们家中,养着一位在安南堪称大儒级别的人物。 此人化名焦献,实则叫做张文献,他的父亲张文行乃是广南国的外右,相当于明代的次辅,在与张褔峦政斗的时候,落败被杀。 张文献就化名南逃,来到西山寨落脚,他见到西山寨主胡丕福的长子岳与三子惠,异于常人乃是大才,于是主动留下,无偿帮胡丕福教养这两个孩子。 这张文献深恨阮家和张福岳,又通晓古今,精于儒家经典,且在一国中枢见过世面,习得王霸之术。 在他的教导下,胡氏三兄弟从十岁起,就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干翻阮氏广南国。 这种文武两面的结合,带来的威力是巨大的。 胡丕岳十五岁起就敢深入长山山脉去与山里的土著上人交易,并装神弄鬼鼓动他们造反。 这些年,上人时常下山袭击,就是胡丕岳引导的,已经成了归仁巡抚的心头大患。 此外在五年前,胡丕岳故意去担任广南国的巡卞吏,在强征到税款后,又故意大哭,说不能帮昏君残害百姓,于是带领手下党羽将所有巡卞吏杀死,再把税款分给贫苦百姓。 在这番成功的运营下,胡丕岳的声望暴涨,瞬时间成为了整个广南赫赫有名的义士豪杰。 他退回西山寨之后,立刻得到了大量有志于闹事的各路土豪、游侠、江洋大盗的投靠,西山寨霎时间从广南的治地,成了反贼的老窝。 但此时,广南国的归仁巡抚阮克宣,根本无力前来镇压。 因为经过定王阮褔淳和张褔峦的横征暴敛,整个归仁处处烽火,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每天都有。 阮克宣只求胡丕岳这杆大旗不要在他任内立起来,让他安全落地回顺化就行,哪敢主动来撩拨他。 更何况,就在归仁城南,还有个华人大海盗李才带了五六百人控制了七八个渔村,占山为王。 阮克宣多次调集大军去征讨,都无功而返,反而让李广才声名远播,形成了一个跟胡丕岳差不多的造反窝点。 发展到现在,归仁府的正兵,已经只能守住归仁城和附近的几个富庶镇、寨了,根本无力出门‘剿匪’。 “大哥,李阿才那水猴子不肯到西山寨来,他还说,咱们真想两家联合,那就去他的泥渔村商议。” 一米八二的胡丕惠喘着粗气,一边向大哥胡丕岳报告,一边端起一碗茶水牛饮。 他是受大哥胡丕岳的安排,到泥渔村去联系李阿才的,因为胡氏兄弟觉得时机已到,准备起来立大旗搞事了。 “不可!”老二胡丕侣听到,立刻出来阻止,“这李阿才是北人中的粤人,与我南人不同。 这些粤人诡诈多变,贪财无比,他在归仁乃是客户,得防着他万一是收了那阮克宣的钱财要诱捕大哥。” 胡丕岳听完,看着身边头戴四方巾,身穿道袍一副儒士打扮的张文献,“师父,依你看呢?” “依我看,这不是去不去得的问题,而是若要得胜,就必须要去。”张文献眼睛一眯,手捻胡须说道:“这李阿才与城北的李集亭不一样。 他虽说是客户,但在北面得罪了广州十三行的大人物,南面跟了忠义驸马又背叛逃走,到了归仁又抢了巡抚阮克宣的侍妾做压寨夫人。 此人现在是北面回不去,南边去不得。阮克宣为人偏狭好色又重颜面,被李阿才这么扫了颜面,早就恨之入骨。 我看就算阮克宣招揽,李阿才也不敢凑上去了。 他现在要让寨主去泥渔村,恰恰是他身居客地,走投无路,心中畏惧所致。 且此人原本是海上的豪客,还是有很多门路的,咱们要起事,一要仰仗他之英勇,更要通过此人采买刀剑火铳,必须得结交。” 胡丕惠此时喝完了茶水,喘匀了气,听到师父张文献这么说,把嘴巴上的水一抹。 “师父算无遗策,您说要去,咱就去。”他抽出心爱的手铳擦了擦。“大哥,让我领三百飞虎壮士去给你打前站。 李阿才不过就四五百人,打起来未必是咱对手,有三百飞虎在,谅他就算有诡计也不敢施。” “二哥,你再领二十个兄弟,骑上快马监视归仁,一旦城内有兵马调动,立刻就来通知,如此也不怕有诈了。” 胡丕岳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说服了李阿才,我们立刻就在西山寨向四方下英雄帖,闹他个天翻地覆!” (本章完) 第208章 又要到饭了兄弟们 第208章 又要到饭了兄弟们 李阿才便是李广才,当然,你也可以叫他李才。 历史上这位老兄,就是西山朝起兵时的天使风投,此后更与阮氏兄弟协同作战,功劳不小,只是后来与阮氏兄弟闹翻了而已。 在这个时空,李广才还是来到了他的命运之地,只不过不是他自己想来,而是受莫子布派遣。 泥渔村的聚义厅中,李广才看着莫子布命人写给他的书信,对周围的心腹们说道: “大王给了咱两条路,第一完事之后,让咱们上岸回老家当地主享福去。 第二在婆罗洲给咱个小金矿,咱们绑个一两千安南人去做封臣当矿主。 你们看哪个好?” 一个李广才的族弟摸着脑袋,有些怀疑的问道:“大佬,咱们真的还可以上岸? 蔡家是大总商,跺跺脚广州城都要抖三抖,大王能搞定蔡家不让他们来寻仇?” “蔡家算个宾周,大王帮乾隆老儿打赢了老缅,现在两广总督,粤海关督监都听大王的,只要他一句话,保管蔡家不敢出来张声。” “那就好!”心腹海盗们长长松了口气。 “大佬,干完这单,拿了大王的钱,咱们就回惠州老家去吧。 咱把土地都买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 李广才沉默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心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他们还是有点担心留在南洋,会被莫大王暗地里给灭口了。 毕竟他们干的事,是万万不能泄露的。 几人正在商量,在外面值守的心腹走了进来。 “大佬,西山寨的那些安南猴子出动了,来的是汴岳的三弟惠,还有足足三百身穿青衣的飞虎儿。” 所谓飞虎儿,就是阮氏兄弟在西山寨倾尽家产养起来的精兵,都是归仁地界上的亡命之徒,战斗力还不错。 李广才哈哈大笑,“大王真是神人也,这胡氏兄弟果然是早就存了要杀官造反的心。” 说罢,他把莫子布差人送来的信,当众在油灯上点燃,随后一摆手。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安南大豪。” 村子正中,一头大牯牛哞哞惨叫着倒下,负责宰杀它的安南屠夫大声吆喝着,让徒弟赶紧上来接牛血,这可不敢浪费了。 李广才的族弟抱着一个大黑陶罐,里面装满了高度白酒。 清澈的酒液倒进黑陶碗中,激起了浓郁酒香的同时,也冲出了一堆堆洁白的酒泡,端的是上品。 以胡丕岳这样的豪杰,也忍不住喉头耸动,有些馋酒了。胡丕惠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频繁吞咽口水。 此时的白酒,虽然已经开始往高度蒸馏酒的路子上走,且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但像这种酒,还是很少。 因为实在太贵了,一斤粮食反复蒸馏后,才能得二三两酒,这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此时,基本上与直接烧钱没什么区别。 李广才得意的一笑,随即又显得有些落寞,“此酒,原本是驸马爷所赐,我一直没舍得喝,留到了现在。” 听到李广才提起驸马爷,周围的广南人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莫子布的文化宣传很是成功,现在广南提起驸马,必定就指的是莫子布,不会是别人。 “驸马爷是个英雄啊!”父亲被张褔峦杀害,与之有血海深仇的张文献感叹了一声。 莫子布杀了张褔峦的爱子张福岳,也算是为张文献出了一口恶气。 “为了保护主上,竟然能忍下那等奇耻大辱,杀出顺化之后,还不忘收揽豪杰之士,以图廓清环宇,攘除奸贼。” 说罢,张文献定定的看着李广才,“有句话,老朽一直想问大当家的,你既然在驸马爷这等豪杰麾下效命,为何要出走呢?” 李广才抛出这个问题,就是要引出张文献的话头。 因为在这个版本落后大陆一点的安南,混江湖的名声还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李广才的势力,并不比胡氏三兄弟低多少,但是一直混不大,就是因为很多人认为他有点不忠义。 且他是从莫子布这叛逃的,天然就会被认为容易投靠朝廷,毕竟莫子布和张褔峦的仇恨之深,在这摆着呢。 是以,听到张文献这么问,正在倒酒的李广才族弟有些尴尬的说道: “驸马爷的军队,规矩太多了,连船上甲板洗刷不干净,都要受罚。 咱跟着驸马爷在海上飘荡不说,这些细碎的妇人活计,确实不耐烦做.。” 不过族弟还没说完,李广才就打断了他的话。 “休要找那借口,单只是我等,受不得驸马爷那严苛的军律,也不想跟着驸马爷替暹罗人打仗卖命求生活。 这要我说,驸马爷还是太在乎阮家这江山了。 定王昏庸如此还有什么好保的?直接在河仙起兵,从南往北打就是了。” 张文献哈哈大笑,不再追问,心里则对李广才有了个简单的判断。 此人有点勇武,但没什么政治头脑,哪怕聚集了几百人,还是有很重的海盗习气。 至于远见,那就更没有了,因为张文献哪怕没跟忠义莫驸马混过,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套路。 不过就是借着忠义的大名,尽量用少一点钱财,练出一支可用的大兵。 替暹罗打仗,不过是混资历,练大兵,结强援的手段而已。 若是这李广才能忍一些年,驸马肯定会回来打嘉定的,差的就是个借口而已。 至于莫子布是不是真的如同民间传言的那么忠义,张文献是一点也不信的。 他就是在顺化最高层混过的,深知上面的上位者,不可能不讲忠义,但绝对没有只讲忠义的。 只讲忠义的,得是文忠烈,于忠肃那样的人,但从莫家驸马的操作来看,显然他不是这类人。 张文献甚至忍不住猜测,这些民间传言,是不是莫驸马编出来,并不断传播的。 因为广南的识字率可不高,讲评书的先生,可是很宝贵的。 但仿佛一瞬间,这些人在讲三国、水浒的时候,总要带上一段‘保主上忍辱负重,杀奸贼出走南都。’ 这种套着历朝历代皮,讲的却是莫驸马故事的评书。 胡丕岳没张文献想的这么多,他哈哈大笑,只觉得李广才这人虽然有些没坚持,但人还是很爽快的,有点符合他这江湖豪杰的胃口。 正好这时新鲜的牛血被端了上来,众人于是往酒碗中加了一点点,便迫不及待的大口品尝了起来。 随后烤牛肉,炖牛内脏陆陆续续也端了上来。 很少能吃到牛肉的大小头领,吃的满嘴流油,就连下面的小喽喽,也能小鱼小虾混着鸡鸭吃个肚儿圆。气氛愈加热烈了起来,几圈酒喝下来,众人都有点头晕,人也放开了,一起把张褔峦甚至定王阮褔淳,骂了个狗血淋头。 胡丕岳见火候差不多,装模作样长叹一声,开始诉苦。 “胡某自幼习得文武艺,便想卖予帝王家,怎奈如今主昏臣奸,空有报国之志,却无用武之地。” 李广才也装模作样把酒碗重重往桌上一磕,“这世道确实不公,但可惜某不是广南之人,不然定要出来大闹一场。” 胡丕岳立刻亲热的抓住李广才的胳膊,“阿兄回不得大清,又不想去暹罗,不如就此留下来。 别看我等是京人,以为就是蛮夷,实则也是华民,我祖上胡公兴逸乃是大唐江南西道人,官至演州刺史。” 这胡丕福还真没说错,他们这支人的祖宗,确实是浙江明州人 胡兴逸此人,应该是后汉初年到的越南,随后因为精通武艺能带兵,被安南前黎朝开国之主黎桓的堂弟黎训看中,收为养子,自此姓黎。 一直到了胡季犛时期,他们才恢复胡姓。 李广才顿时‘大喜’,当即起身,十分亲切的说道: “原来胡兄也是故国之人,乃是华民啊!胡兄,我真能如同贵祖上一样,在此落地生根?” “当然可以!”胡丕岳也把住李广才的胳膊,一语双关的说道: “不单是在下,就是这安南上下,哪怕是脱离中原建立大南的丁部领,以及后来的黎李陈以及现在的郑主、阮主。 哪个祖上不是中原南迁的华民,只要立下了战功,自然可以落地生根。” “好!”李广才家假装沉思片刻,“我离开忠义驸马时,带走了上品火铳三百杆,火药四千斤,铅子两万颗,加上这麾下五百勇士,不敢说效仿贵祖上开国立业,做个寨主、知县,还是可以的吧。” 胡丕岳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没想到这李广才竟然有这么多武器! 他胡丕岳存了十几年,也只有刀枪藤牌数百,火铳六十杆而已。 “哈哈哈哈,李兄,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何止做一个知县,日后就是归仁巡抚也做得!” 。。。。 法兰西,凡尔赛宫,鹿苑。 经过几个月的来回拉扯,我鄚三公子本着来者不拒的心态,路易十五的女儿都上了三个了。 眼看再不把这些东方人打发走,路易十五怀疑他的新宠杜巴丽夫人都要被鄚子溶挖走后,秘约终于基本确定了。 当然,鄚子溶起的作用,还是很有限的,最重要的是,双方都需要这份秘约。 法兰西需要在东方的支点,莫子布需要法国的大力援助。 这份被称为河法凡尔赛秘约的条约中规定。 一、法国支援河仙国王三艘军舰。 其中包括参加过七年战争中基伯龙湾海战,受损后刚刚修复完成的皇太子号三级风帆战列舰。 此舰建造于1738年,为双层甲板炮舰,下层装备26门36磅加农炮,上层装备28门18磅加农炮。 艏楼装备16门8磅加农炮,露天平台上,还有4门4磅可以快速移动,用来发射霰弹洗甲板的加农炮。 总共74门火炮,排水一千四百吨,船员630人(含军官)。 这吨位,在东方可以称得上是巨无霸战舰了,光是下层甲板的36磅加农炮,整个远东,就没有谁能扛得住一炮。 按照条约,皇太子号将会改名河仙王子号。 舰长弗拉戈塞准将以及三十七名军官,一百三十七名海军士兵会为河仙王子号服役五年,薪水由河仙翻倍支付,其余水手可以在法兰西自行招募。 其余一艘为阿图瓦级四级风帆战列舰,排水1480吨,有炮64门,也装备了至少26门24磅加农炮。 另一艘是36门炮的五级风帆巡航舰迷人号,这是一艘刚刚建造于1766年的新舰,排水930吨,最大口径为12门12磅加农炮。 与河仙王子号一样,这两艘战舰的军官和关键水手由法国派遣,河仙支付薪水,普通船员则由使团自行招募。 二、法兰西支援河仙八百名士兵,由法军少校瑞恩斯坦率领,薪水依然由河仙支付。 三、法兰西同意借款五百五十万里佛尔,约等于六十二万两白银。 数量不多,但这些借款,将全部用于在法国采购军火,并且由法国商船负责运输到河仙。 四、法兰西同意支援河仙熟练的各种技工一百五十名,包括全套枪械生产工艺,比如水力镗床等。 五、河仙承诺解禁河仙、金边等城市的传教权。 六、河仙所有沿海城市向法兰西开放,保证法兰西的贸易特权,不向其他欧洲国家敞开。 七、本次援助为贷款,河仙需要借款后的第三年,按照年息百分之十五,分五年偿还本息。 而这个,实际上是表面能看见的盟约,还有三项秘约。 第一,河仙承诺,秘约五年之后,在三年内建造两艘三级风帆战列舰还给法兰西王国,但造船技术工人由法兰西派遣,并转让技术。 第二,河仙承诺,当法兰西在东方需要援助的时候,应当出动不少于三千名士兵进行援助。 第三,法兰西承诺,河仙受到巴达维亚荷兰人攻击的时候,将攻击荷兰本土予以还击。 这些秘约,使得两国,在事实上成为了盟友。 从数量上看,我莫大王得到的还是很多的。 这三艘战舰中,特别是河仙王子号这样的正规三级战列舰,以及一位参加过七年战争,经验丰富的法国海军准将到来,将极大扭转东方的海军实力对比。 算上莫子布现在拥有的幸运号五级风帆巡航舰和财宝号、美人鱼号武装商船,再辅几十艘东方各种型号战舰。 莫子布将完全拥有与满清水师,荷兰海军,甚至英属印度海军对轰的能力。 各种技工的到来,也可以弥补莫子布很难从满清招募到最关键制造枪炮匠人的缺陷。 并且欧洲的水力镗床等一部分技术,已经在事实上走到了满清的前面。 等他们到达东方的时候,莫子布应该拿回了嘉定,有了足够的大后方。 一场风雨,终于要拉开大幕了。 (本章完) 第209章 东方军团的初步成型 第209章 东方军团的初步成型 “上使,弗拉戈塞准将阁下已经到了。” 巴黎,东方使团临时住处,林通正在埋头整理资料,门口的卫兵就进来报告了。 随着林通的点头,一个身材颀长,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三十一二岁的长脸法兰西人被引了进来。 林通赶紧放下手中的鹅毛笔,让这位援助舰队指挥官坐下,并吩咐卫兵去准备茶水和糕点。 “将军阁下,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我还说等处理完资料,就去拜访你呢。” 弗拉戈塞准将淡淡一笑,对林通称呼他为将军很满意,但同时,说话也很直接。 “大使阁下,我们双方的时间都很紧张,为此,请允许我直接一点。” 弗拉戈塞准将的法语反而没有林通这么标准,带有很浓重的南部马赛口音。 “这听起来很冒昧,但我确实想知道,河仙王子能为我们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林通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价码’的含义,肯定不是薪水,因为那已经说好了按法兰西海军的双倍来付给。 所以弗拉戈塞准将口中的价码,指的就是额外的好处。 确实有点冒昧和贪婪,但林通知道,这个,值得给。 因为水师这方面,以满清为首的东方,已经全面落后了。 这三艘法兰西王国的正规战舰,特别是由弗拉戈塞准将亲自指挥的这艘,即将改名河仙王子号的皇太子号三级风帆战列舰,将是大王莫子布在东方的压舱石。 有了它,不说称霸南洋,至少也是在南洋唯二的强大存在,足以压制巴达维亚的荷兰舰队。 当然这是在荷兰人不会失心疯,往东方派主力舰队的情况下。 同时,林通更明白一件事,像弗拉戈塞准将这样的人,他用心办事和敷衍了事,完全是两个效果。 就比如现在,海军军官的推荐权就在他手中,那么额外好处给的足够,他就会尽力帮助林通挑选,甚至去游说某些精英军官去东方。 要是你就给薪水,然后一毛不拔的话,他绝对能干出把商船的大副、二副等当做精英军官推荐给你,然后到东方混日子的事来。 这事,在出发时,大王莫子布也跟林通讨论过,有基本的条件,于是林通很快将一份聘用合约,递给了弗拉戈塞准将。 “河仙王子已经为准将准备好了来自东方富庶之地,伊洛瓦底江入海口平原的庄园两座,包括上等良田六千亩,佃户七十户,甘蔗园一座。 当然,还有与之相匹配的伯爵爵位,这是一份包含了贵族年金、特权,甚至可以自动成为河仙共和议会的共和议员。 这个庄园,属于九十年前非常著名的葡萄牙冒险家菲利普.德.布里托所有,全部收益折算成白银的话,每年不会少于四万八千里佛尔。” 林通不知道莫子布打没打下来下缅甸,更不知道莫子布已经又把下缅甸让给郑信了。 但他知道,这个小条件,莫子布怎么都可以满足的。 弗拉戈塞准将满意的点了点头,每年四万八千的纯收益,这可真不少了,哪怕运回欧洲还得打一个折扣,但就算剩下四万里佛尔也不错。 这约等于于一千七百英镑,五千六百两白银。 要知道此时,巴黎一个熟练技工的工资,也不过就是八百四十里佛尔(三十五英镑,一百二十三两白银),算起来约等于四十八个半熟练技工的工资。 而这还是熟练技工,薪资水平基本等同于家庭教师这种,属于是高薪阶层,其他体力劳动者和侍女等则更低。 弗拉戈塞准将更知道林通故意强调这个伯爵爵位有贵族年金和特权是什么意思,因为在此时的法兰西,准将级别的军官,肯定都是贵族。 而弗拉戈塞准将没有爵位,是因为他刚刚在七年战争中吃了败仗,被英国海军打的落流水,因而在钱免罪之后,还是被国王褫夺了男爵爵位。 “大使阁下,请允许我向王子殿下表达最真诚的谢意,他是一位慷慨的君王,我,法兰西海军准将弗拉戈塞,很乐意效忠于他,不过.。” 弗拉戈塞准将还有最后一点不放心,“考虑到每亩土地基本能有八里佛尔的纯收益,我相信配给我的佃户,一定是最听话的吧。” 不愧是老搞殖民的,弗拉戈塞准将一下就抓住了核心。 殖民地、庄园什么的,核心还是要有听话的佃户或者农奴。 没有这个,光是调教、管理这些家伙,就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事情。 不是驯服的农奴,你一亩地还想大约有八里佛尔的收入,做梦吧,肯定得倒亏。 林通淡淡一笑,“准将阁下请放心,王子殿下为你配备了三户最好的家臣,他们是来自倭国的切支丹武士,也就是信奉天主的东方骑士。如果您不喜欢,也可以换成安南武士。 他们是最凶残且专业的牧羊犬,任何农奴在他们面前,都会乖乖的劳动,绝不敢偷懒。” 弗拉戈塞准将听到凶残和专业两个形容词,立刻就满意的笑了,对面是懂行的,看来错不了。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大使阁下了,您放心,东方舰队的海军军官和士兵一定是最精锐的。 对了,大使阁下可能不知道,过去的七年战争中,法兰西受到了重创,陆军的损失,甚至比海军还大,因此最近几年从军校毕业的准军官大量失业。 他们有丰富的纸上经验,更有充足的精力与欲望,远比某些资历丰富的油滑军官更好用。 同时他们大多出身落魄贵族、小商人甚至是平民家庭,为了高昂的军校学费,往往已经耗尽家产。 如果此时有人能给他们一份工作,哪怕是一份相对廉价的工作,那也立刻就能获得他们的忠诚。 我相信,把他们招揽到东方,只需要简单的锻炼之后,很快就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多谢准将阁下,您的建议,非常有用!”林通沉思了几秒钟,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个长脸法国人说的很在理。纸上谈兵,不一定就是一个贬义词,任何人都是从纸上谈兵的阶段来的,只要慢慢让他们适应并丰富经验,很快就可以发挥出作用的。 而且大王不是一直想建军校嘛,就算战场上锻炼不出来,用来当做纯教授理论的先生,也是很不错的。 弗拉戈塞准将刚刚走,陆军上校瑞恩斯坦就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头大脸圆,浓密的金色头发覆盖之下露出一双绿油油眼睛的矮个子男人。 “您是一位伯爵?”林通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位的资料上,在最显眼处写着沃德斯温尼亚伯爵。 瑞恩斯坦上校潇洒的捋了捋他金灿灿的头发,“三千里佛尔买来的,韦廷家族延续了七百年,留下了一堆空头爵位,我刚好有点血缘关系。” 韦廷家族出自萨克森选帝侯国,是个十分古老的家族,最著名的恩斯特分支繁衍出了萨克森-科堡-哥达王朝,是欧洲著名的神罗勋贵家族。 在此时的欧洲,特别是神罗诸邦中,多的是传承几百年,但已经破落到连庄园都卖掉的贵族。 因此许多大商人或者这个贵族头衔的旁支,可以上一笔钱买个爵位。 前者一般用联姻的方式,后者则是想办法继承,而这种神罗爵位除了名号外什么都没有,算是一种点缀吧。 “我看您的资料上写着出生在洛林,那么您应该是法国人?还参加了七年战争中的数次重要战役。” 林通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位的出身和履历,似乎有些魔幻。 现在林通也知道,这种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一般都是日耳曼人或者斯拉夫人中最常见,法国人很少有这种的。 “洛林出生,但祖上是萨克森人。”瑞恩斯坦上校点了点头,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尴尬和愤怒。 “见鬼的七年战争,见鬼的黎塞留三世公爵,无能的索拜斯元帅,他们都是罪人! 腓特烈二世也是罪人,这些蠢货永远不知道他们会把日耳曼民族带到什么可怕的深渊。 这场愚蠢的战争,将永远把普鲁士送到成为不列颠炮灰与猎犬的可悲处境。 日耳曼民族,没有未来了,他们将会被一次又一次的玩弄,直到失去所有的利用价值!” 林通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个进门时还很在意相貌的上校,瞬间化为了一头暴怒的金毛狒狒。 他也知道这位的资料上写着年初与同僚决斗,把人用枪打成重伤。 数次因为辱骂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而被普鲁士法院判处有罪,永远不许他入境的魔幻经历,是从哪来的了。 就这张有些神经质的大嘴巴,不跟同僚打架,不惹得满身官司,那才叫奇怪呢。 林通现在有点怀疑这个人的能力,但继续翻了翻资料,上面赫然写着。 瑞恩斯坦上校是整个罗斯巴赫战役中,唯一带领骑兵对凶狠的普鲁士骑兵造成大量杀伤的军官。 普鲁士军战死的169人中,有超过五十人是被瑞恩斯坦上校的半胸甲骑兵所杀。 当然他的部下也基本全部战死,两百骑兵只有三十五人活到了战后。 但他们也成功掩护了败退的法军,不然腓特烈二世趁着天黑前再追杀一波的话,法军应该远不止战死三千,被俘五千,应该至少得翻倍。 而林通则看到精通骑兵战术六个字的时候,立刻又树立起了对这位上校的信心。 瑞恩斯坦上校则没看到林通的表情,冷静下来的他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 “我看过弗朗索瓦.阿鲁埃很多关于东方的作品,对你们很了解。 我觉得,王子殿下虽然身处炎热地带,但是也要想法建立一支骑兵了。 因为虽然气候炎热,但作战肯定不会选择最炎热的时候,如果气温能维持在二十七八度左右的话,骑兵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我建议大使阁下在法兰西采购两百套只防护正面的半胸甲,再配上不列颠产的安妮女王1752骑兵卡宾枪和骑兵专用手枪。 不用太多,只需要两百人,这就将是一支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队伍! 此外,去往东方的陆军,请不要招募什么火枪手,那没什么用处,两条腿的炮灰而已,从田地间强征就是了。 关键是拥有不错素质的炮兵,敢抵近血战的掷弹兵,以及百发百中的猎兵。 七年战争刚刚打完,除了法兰西,奥地利、普鲁士都有大量士兵和基层军官失去了工作,大使阁下应该想办法多雇佣这些精锐。 此外,对于履历的审核,一定要严格,如果一个从军五年以上,仍然还活着,且没有晋升为少卫军衔以上的人,千万不要雇佣。 相信我,他不是有多么丰富的战斗经验,而是他特别擅长在战场上畏缩和偷懒” 林通听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好多玩意他根本不了解,于是林副使拍了拍手,不过不是在鼓掌,而是在叫人。 “王少校,你进来与瑞恩斯坦上校讨论一下。” 说着,林通略微一欠身,“上校,我相信你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我还是需要听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如果一切顺利,请相信王子殿下的慷慨。” “可以。”瑞恩斯坦上校的眼神有些暗淡,他看着林通,欲言又止的说道: “金钱固然重要,但我更需要未来。日耳曼民族已经失去未来了,但或许你们这样的东方文明种族还有。 如果你们的王子有更伟大的雄心壮志,我将会为他效忠,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我可能不会喜欢东方。” (本章完) 第210章 恩情 扩军与年终奖 第210章 恩情 扩军与年终奖 北大年,共和议会宫。 无数面朱边蓝底白日旗迎风飘扬,这种曾代表朱明王室的旗帜,在此时,似乎成为了莫子布的标志。 不同的是,原本这种旗帜后面拖着的三条长长尾巴不见了,旗面变得大了很多。 在这个后勤补给越来越重要,兵种配合越来越复杂时代,旗帜的作用,也被相应的放大了许多。 莫子布这甚至开始考虑将这种朱边蓝底白日旗当做海军的军旗,陆军则用黑边红底白日旗,并以此为范本,完成各级别旗帜的设定。 但这个工作量很大,他还不能独立完成。 必须要等到林通带着大量学院派军官回来,协助他搭建起真正的参谋军官团,然后才能进一步进行近代化的改革。 “大王,共和议员们都到齐了,召公院的长老们正在门外等候。”眼看时间快到了,裴长武走进来提醒到。 共和议会宫,三山五岳的华人首领们都早已赶到,他们非常统一的在腰间挂着一个漂亮的金鱼袋。 这也是莫子布让人复原(想象)出来的唐代饰物,召公院长老用紫,共和院议员用赤红。 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每个腰间挂着金鱼袋的人,走起路来都是趾高气扬的。 莫子布的共和议会政策,在整个安戴地区,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名与利是人类永远离不开的东西。 在大量客家人、闽南人下南洋后,安戴地区一下热闹了起来,他们和原本就在安戴地区的华人一起,开始经营这方天地。 而区分他们能力与地位的重要标志,就是看谁是不是议员。 这种其实没多少权力,但看着可以参与大是大非决策的感觉,让在大陆上被满清贵族压制的死死的下南洋汉人很入迷。 没见识的以为自己是满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一员,然后立刻就会被人讥笑,出来一堆人给他科普什么是召公共和。 而同时,莫子布创立的洪门昆仑山堂‘滴滴打人’功能,其实一直在实行,只不过规模很小而已。 小到什么规模呢,也就是出兵几十百把人,去痛打几百千把土著小王的规模,更小的甚至有申请二十名刀斧手前去助拳的记录。 而这些行动,无一例外都会放到共和议会上来讨论,一旦通过,马上就会施行。 莫子布没抽调大军作战的时候,基本由军队出手。 大军在外作战,就由议会首席长老,我莫大王的义兄魏日坤主持,从各个华人封臣中抽调护卫前去执行。 这种小规模的出动,反而更加契合现在华人的需求,他们已经开始不断向南蚕食,到了让柔佛苏丹国分裂出来的大小土著封臣,有些难以招架的地步了。 可以说,在莫子布没有怎么驱动的情况下,共和议会与滴滴打人,运作的十分流畅,也可见南洋华人的这方面需求有多大。 共和议会宫中,大厅按照中国方式设立座次,莫子布居中坐主位,他的左右两边坐着召公院的六大长老。 暨宋城主吴让,高头廊主庄春德,陶公主叶宪阳,吉达主叶丰昌,北大年宣慰使魏日坤,丹城宣慰使黄真。 所谓的丹城,就是莫子布对丹那沙林地区的新称呼,莫子布准备让黄真镇守土瓦,把土瓦和丹老的狭义丹那沙林地区,改称丹城府。 同时也可以看出,由于莫子布始终没能有一个王号,或者说连一个幕府都没搞出来,他下面的行政区划与官制,确如裴建南所说,非常的混乱且不可长时间持续。 封臣只能被称为主,任命的镇守,则被称为宣慰使、镇守使等,亟需更改。 而在六大长老下面,就是多达八十七人的共和议员了。 其中最大的已经统辖华人千人,土著几千上万,所以他们自然带动周边的议员,成了议员中的领袖派,有资格竞选议长。 地盘最小的,是几个此时被称作溪洞蛮客的畲族人。 其中最小的一个就是本家四兄弟强占了一个土著部落,华人就他们四个,下面有土著男女老少二百多。 这是真的胆大包天啊!要知道他们强占的地盘,就在登嘉楼与彭亨的边界上,过去不远就有一个数千人的土著部落。 所以莫子布为了鼓励他们,特批这四兄弟中的老大进入共和议会作为议员。 这也算是一个保障,方便他们快速申请滴滴打人。 所有人坐定之后,莫子布朝空旷了许多的议会宫大厅看了看,少了下缅甸的那一票长老和议员之后,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这也算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莫子布收拾好心情,站起来看着六大长老,八十七议员。 “昔日我初到安戴之地,便与吴让吴长老言及未来,发下宏愿,要与所有下南洋的华人,共享权力与富贵。 咱们不分什么褔佬、广佬、潮佬、粤西佬、客家人等。 哪怕就是被满清污称为溪洞蛮的客家人,亦或是粤西、广西的俚獠人。 只要他说唐话,写唐字,与我们一心,那就是华人。” “今日,算是小小实现这个愿望了!” “大王仁德!”所有的长老、议员同时敲响桌上的一个小小铜鼎,大声赞叹道。 这玩意是专门设计出来,表达情绪的一个小物件。 而莫子布,则站了起来,“但诸君也要意识到,安戴土地狭长,沃土不足。 今日或可满足我等生存,但翌日唐山的同胞不断南下,乃至子孙繁衍之后,区区安戴,显然不能承受。 是以,本王得父兄召唤,亦欲洗刷被阮氏欺压的耻辱,准备回师河仙,夺取嘉定,为我们这些唐山来的华民,建一太平乐土。 诸君,可愿意共襄盛举?” 其实在来开这个大会之前,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自然也是莫子布让人散布出去的,并与六大长老和主要议员通过气。 这些人也知道,地盘是人家打的,他还封赏你们,给你们保护,那可不是为了你来给他唱反调的。不识趣,不识趣那你下一届就当不了议员了。 所以,莫子布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集体击鼎一次,齐声欢呼。 刚刚下南洋,就在陶公城以南开垦良田四万亩,建甘蔗园七个,压服土著三千余的漳州东山县梧龙村林氏族长林德才,站起来大喊道: “大王仁德,普泽我等唐人,实乃千古仁君,今回师嘉定也愿意带上我等,乃是提携,我林家愿抽丁壮六十,追随大王。” 林家一共下南洋就两百三十多人,这一下就抽丁六十,绝对要算是很给力的了。 其余人等也纷纷鼓噪,特别是人数最多的客家人觉得被林德才抢了先,纷纷出来踊跃报名。 于是,就在议会现场,莫子布授权陈光耀和武世秀开始进行动员与征兵登记。 这也是莫子布搞出共和议会,放权给下面人的最大原因。 这些客家人是承了莫子布恩,可是他们才下南洋一年左右,有些一年都不到,恩情还不稳固。 莫大王又不像鑫家那样可以建恩情塔,搞心灵控制,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权,把利益给够。 反正安戴地区不是未来的核心利益区,放权下去搞小封建,以此换取客家人、闽南人,一心一意为他打仗卖命,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他预计将在安戴地区征召五个客家团,两个闽南团,总计七个团七千人,同时莫子布的河仙团与义从团都要进行拆分与补充。 河仙团中至少三成的士兵,义从团两成的士兵将要给提拔为各级军官,以快速让新招募的七个团形成战斗力。 至于河仙团的兵源,就要等阿刚他们从河仙拉来的人补充。 义从团的补充,则是靠荷兰人马尔科少校。 自从这位少校先生差点被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金佛,砸断脚背以后,就一门心思跟着我莫大王干了。 他麾下的士兵也是如此,不要以为荷属东印度在巴达维亚每年赚走超百万英镑的利润,殖民地荷兰士兵的日子就一定很好过。 完全不是这样!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荷属东印度公司在荷兰本土,是发行了大量股票的。 这玩意确实可以快速获得资金扩大生产,但也不是没有隐忧。 最大副作用就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必须保证每年的利润和分红稳步上涨,至少是不能下滑的太难看,保持波浪式小起伏也可以。 因为你要是稳不住,那就会引起股票市场的动荡,这是持有大量公司股票的荷兰顶层,所无法忍受的。 但香料却因为开采量的加大以及来源的增多,价格呈逐渐下降的趋势,利润其实每年都在走低。 这就迫使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很多方面开源节流,降低士兵和小职员待遇,就是其中一项。 另一个原因,则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他们把全部的利润点,都赌到了香料上。 因此在后世整个印度尼西亚的大小岛屿上,不断修建堡垒,增加驻军,打击土著,以保证他们对南洋香料的垄断,这无疑又是一大笔开支。 其余什么中高层腐败,英国人觊觎等原因,都不是致命的。 所以,在经历过与莫子布合作的大富大贵之后,莫子布放出话去要再次招募荷兰军人的时候,哪怕巴达维亚总督极力阻拦,仍然出现了逃兵。 于是,老熟人霍尔戴克书记官又来了,当然,他也被莫子布给拿下了。 本来是来劝说莫子布的他,一到北大年,就把彼得鲁斯总督的所有底裤都给卖了。 紧接着,在霍尔戴克书记官和马尔科少校两个内鬼的帮助下,莫子布再次提出向巴达维亚当局借款。 一共借一百万里佛尔,约四万一千六百英镑,十四万五千两白银,分五年期,年息百分之十五,且其中一半可以用军火方式借出。 并为雇佣六百荷兰陆军,提供六万里佛尔的现银。 这个条件一提出,正在为公司年终财报急的抓耳挠腮的彼得鲁斯总督,根本没有考虑的空间,他立刻就同意了。 因为别看他是总督,那也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哪怕他知道同意莫子布的要求,是在挖公司的根基,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要是这份年终财报弄不好,他明年就可能会被扔到苏里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总督。 那地方比巴达维亚可凶险多了,人毛都没几根,就是几个伐木场而已,连最基本的医院,最基础的放血医生都没。 去了的话,大概率不是死于疟疾,就是死于毒蛇和鳄鱼。 并且他今年至少三万里佛尔,相当于一千二百五十英镑,四千三百五十两白银的年终奖,可就泡汤了。 去你妈的公司利益吧!彼得鲁斯总督把牙一咬,先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和今年的年终奖保住再说吧。 反正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傻哔们,也不会察觉到这有多危险,他们只知道财报财报,分红分红。 莫子布则嘿嘿一笑,老子不怕用钱,先把你的陆军收买,再把你的海军收买。 等到时机成熟,跟法国人打一个漂亮配合,不等到第四次英荷战争,就把荷兰从欧洲列强的位置上给踹下来。 到时候法国人要香料贸易的利润,莫子布吃下土地肥沃,良田万万亩的爪哇岛。 赢,都可以赢,连彼得鲁斯总督都可以赢,输的自然是联省共和国咯。 感谢天偌水书友的盟主打赏,太感谢了,这是老虎继九夜天子书友和江宣景书友之后,收到的第四个盟主和第三个盟主书友。 至于加更,老虎手残又是兼职,欠账都快还不起了,但我咬咬牙,本周至少把这个盟主加更五千字给写出来。 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211章 南风起北风也起(为盟主天偌水加更五千字) 第211章 南风起北风也起(为盟主天偌水加更五千字) 归仁,西山寨。 熊熊的篝火点起来了,西山寨主胡丕岳经过二十年的准备,终于要在此刻扯起梦想中的大旗了。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聚义厅中长条桌两边,也坐满了收到他英雄帖来的各路豪杰。 坐在他左下首的自然是李广才,他的实力经过莫子布加强后,比历史上强大了很多。 不但贡献了一百五十杆火绳枪,五十杆燧发枪,他还有四百多见了血,是真杀过人的亡命之徒。 因此李广才当上了这个造反集团的第二把手,被称为和义二寨主,手下的几百人被称为和义军。 李广才的对面,坐着一个裹着越式缠头的壮汉,此人是西山寨附近云屯镇的土豪阮桩。 阮土豪手下有两百壮汉,火铳三十杆,刀枪两百多把,于是坐上了第三把交椅。 人称仗义三寨主,手下武装称为仗义军。 李广才的左侧,坐着一个仅仅穿着短褂短裤,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 这人不是京人,而是李广才的老乡,广东惠州府河源县人李集亭。 这位老哥是个神人,他本来有个马帮在归仁一带做走商,结果碰到归仁巡抚押送税款去顺化,一时没忍住就给劫了,收获白银三百两。 尝到甜头以后,李集亭发现做什么生意,都不如做无本生意来的快这个真理。 便一发不可收拾,干脆招募了百八十亡命之徒,主要是他的河源乡党,在安南占山为王。 这些河源人也以客家人为主,非常彪悍善战,历史上是东江纵队的革命根据地嘛。 不过李集亭不愿跟这些广南人混,有点自矜为天朝上国之人,因此他不入伙,自认是客军,被安了个忠义助拳三爷的名号,麾下称忠义军。 历史上李集亭被越南史书记载为集亭,乃是西山朝起义初期的主力军。 他的忠义军全是身材高壮的粤人,每遇大战,忠义军赤裸上身,头戴红巾,声动如雷,仅靠藤牌单刀,竟然每战必胜。 呃.,这些京人到底是有多矮,后世身高上与西南五省一起被嘲笑的广东人,在这竟然能得到高壮的评价。 这四人,就是此次造反的主力。 不过胡丕岳为了稳住自己的带头大哥地位,刻意又调拨了两百人给自己弟弟胡丕惠,硬生生凑足了五大首领。 其余还有富商玄溪出资白银三千两,也算是一方领袖,不过他没多少人马,势力很小,主要是管理后勤辎重等等。 归仁以南四十公里左右的石城,现在还顽强存在的占城遗民,号称女王的氏火,也派人前来聚义。 剩下的十几人,几十人的小头领就更多了,算是多少凑了点人气。 至于胡丕岳自己,自然是大寨主,麾下号称西山军。 这个家伙,虽然面相看上去粗豪,人设也营造的仗义疏财,劫富济贫,有恩有义的,但实际上心眼并不大,权力欲望还很重。 比如此次起事,虽然他准备做的最充分,但实力并不占绝对优势,但他就是能厚着脸皮把自己部队叫做西山军,对外也以西山为号。 硬生生把前来会盟的几股势力,从盟友变成了自己的下属。 其余众人虽然心里有点不满,但事都搞到这个程度了,总不好事业还没开始就内讧吧,于是忍了下来。 胡丕岳一看没人反对,心里更加高兴了,当即以首领的身份,带着众人歃血为盟,约定杀官造反。 见火候已到,狗头军师张文献就走了上来,向众人说道: “虽然如今阮氏主昏臣奸,但民心并未彻底失去。 我听说武王之孙旸,贤明仁德,不如我等以推翻篡位之定王,诛杀奸臣张秦桧,拥立贤主旸为借口起兵。” 所谓的王孙旸就是阮褔旸,他是上一代阮主武王阮福阔的孙子,现在阮主定王阮褔淳的侄子。 贤名肯定是没有的,阮褔旸现在十岁都不到,不可能有什么贤名,不过倒是挺聪明的,朝堂民间也多愿意说他的好话。 这是因为上一代武王阮福阔死后,由于世子阮褔皓早逝,便遗诏让次子阮褔继位。 然后权臣张褔峦勾结内侍褚德,禁军正兵掌营阮久通等,篡改了遗诏,改立阮福阔年幼的十六子阮褔昕为主。 阮褔昕登位后改名阮褔淳,就是现的第十代阮主定王。 不过阮褔淳虽然当了阮主,地位却并不稳固,国中民间普遍不服,认为他是篡位者。 而应该继位的阮褔,又早就张褔峦被幽禁毒杀,那么剩下的阮主之位法理,就轮到了早逝世子阮褔皓的儿子阮褔旸身上。 所以民间很多人同情阮褔旸,认为他才是真正的阮主,到处传播说阮褔旸天资聪慧、仁德爱民什么的,并尊称为王孙旸。 名声有多大呢,大到张褔峦都不敢随意杀害的地步了。 这也是张文献说,阮氏民心并未完全失去的原因 众人都没什么见识,听到张文献这么说,纷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张文献又进一步趁热打铁说道:“既然要拥立王孙旸,不如做的更真一点,寨主兄弟可随母改姓阮,诈称王孙旸的族亲。” 呃,阮褔旸是独子,他父亲阮褔皓早死,哪来的什么族亲,不过糊弄老百姓够了。 于是刚刚竖起大旗的胡丕岳三兄弟,宣布从父姓胡,改为母姓阮,并将中间的垫字,换成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文。 胡丕岳就变成了阮文岳,胡丕侣就变成了阮文侣,胡丕惠则是阮文惠。 历史上三兄弟反目,三弟阮文惠称帝后宣布放弃垫字,只称阮惠,其便是安南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西山光中皇帝阮惠。 此人在安南历史上极为有名,甚至在亚洲都有些名声。 与安南历史上与击败蒙古大军的陈朝兴道王陈国峻并列,是安南唯二可以拿得出手的历史人物与军事统帅。 。。。。 河仙,武定城,莫氏家庙。 鄚天赐神色复杂的为父亲鄚玖上香之后,才缓缓走出殿门。 而在他身边,嘉定陈家的族长陈大胜拖着病躯赶了过来。 鄚天赐唯一在世的长辈,比他还小十岁的亲舅舅裴恒人也从边和赶到。 莫子布的母亲陈氏,更是满脸担心的不顾阻拦,来到了宗庙内。 此外,地上还跪着两个人,身穿青衫做文士打扮的李献文,一身黑色劲装的则是陈光耀。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代表莫子布,是那种不用信物就可以代表莫子布的人,一定是这两位。 快七十一岁的鄚天赐满头青丝未见一点白发,身体非常强壮,甚至偶尔还能与他的第五房小妾阮氏,过过夫妻生活。 看到舅父和小舅子都赶了过来,鄚天赐自嘲的一笑。 “自我接手河仙,迄今四十年矣,不说是比肩父亲,但也小有成就。 年初从故国传来几句诗,乃是新任羊城赵府台所做,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初听只觉有昂然向上之意,此时却方知其中真妙。” 鄚天赐口中的羊城赵府台,便是刚刚就任广州知府的清代大诗人赵翼。 此时这位乾隆时最著名的文学家之一,还未告老还乡整理诗词文章,但其中绝句早已写下,并流传了出来。 鄚天赐最爱诗词,还曾写信去向赵翼求诗句题跋,因此知道。 陈大胜比鄚天赐也要小上十几岁,从小就有点畏惧这个姐夫,因此张了张嘴,却终未说话。 只有同样小十岁,却能摆出长辈威风裴恒人噗呲一笑,“你小子,最是好强。 那年你来我家做客,我这舅舅才八岁,你女儿都有了,还非要和我抢一柄宝刀,把我气的哇哇的大哭,我老豆偏袒你,又把我狠揍一顿。” “哈哈哈哈,不知道今日,算不算得报应!” 鄚天赐被亲舅舅当面嘲讽,一脸黑线却反驳不得,转头四处望了望,又不见表弟裴建南的身影,心里顿时明了。 小舅舅裴恒人会到河仙来,一定是裴建南跑去搬的救兵。 他心里对已经去世几十年的外祖父,也颇为无语。您老这身体是真的好,让我这外孙七十岁了,还有个能当面嘲讽我的亲舅舅。裴建南在门外,也听的额头冒冷汗,他是想让小叔叔过来劝劝鄚天赐,结果这家伙,竟然直接嘲讽。 这下好了,他这好面子的表兄,肯定是更下不来台了。 果然,鄚天赐被舅舅嘲讽不能发作,左右一看,立刻就把怒火发到了家庙中跪着的李献文和陈光耀身上。 “那逆子自己不来,偏派你们两人到此,怎么的,是他没脸来,还是不敢来见我这父亲?” 一想到自己竟然有被儿子逼宫的一天,鄚天赐心里更加愤怒了。 李献文张嘴刚要说话,鄚天赐猛地一指,大声喊道:“我不听你说,你小子素来擅辩,我要听陈光耀说。” 陈光耀抬起头看着鄚天赐,想起了小时候跟随母亲到河仙来受的奚落,虽然那不是鄚天赐干的,但年纪幼小的陈光耀对鄚天赐的感情,仍然很复杂。 如今,再次被骂,心里的倔强之气,突然被激发。 他已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穷小子了! 陈光耀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拉高,“姑父,大王这些年有何成就,干了多少大事,您是清楚的,也是支持的,您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对吗? 大王为何不来见您,您心里其实也很清楚,父慈子孝方是人伦大道,若非要大王来此,是要在老公爷面前,来个王见王吗?” 这话就太重了,鄚天赐被气的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上,陈氏惊叫着赶紧扑过去扶住。 病中的陈大胜也被吓坏了,他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好用的,于是只能脱下鞋子,劈头盖脸就往陈光耀砸去,口中大骂: “孽畜,怎敢口出此等悖逆之言,失心疯了吗?” 陈光耀的犟脾气发作了,硬是挺直着背脊不躲不避,任由本该是堂舅的堂伯陈大胜抽打。 裴恒人一看还有个比自己脑袋还铁的犟种在,赶紧过去将鄚天赐给扶住,嘴里也不敢奚落了,怕给气出好歹。 “士麟,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了好胜心还是这么强。” 裴恒人嘴巴里劝道,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哪是好胜心强,这是权力欲望强。 果然是父子两,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都一样,老的舍不得放权,小的也不肯再等等。 不过看着庭中的硬着头的陈光耀,裴恒人又有些明白,这恐怕不是小的不愿意等,是真的等不下去了。 他立刻凑到鄚天赐耳边,低声说道:“士麟,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犯浑,你看这是老五手下的大将,还是咱明香人,态度都这么坚决了。 想想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六长老,八十七议员该是个什么态度。” “听舅舅一句话,该舍得时,一定要舍得,儿子有能力了是好事,你该支持啊!辛苦打天下的事就该让他们去做。” 此时,陈大胜也不抽陈光耀了,赤着一只脚走过来咳了两声说道: “你们莫家人本就倔,我们陈家人也不遑多让,这身负两家血脉的子布是个什么脾气,你是清楚的。 你更清楚,昔年老令公和我父忠贞公为什么没完成鄚陈合一,就是他们两谁也不肯屈居人下的缘故。 若是当年他们谁肯退一步,咱们早就把嘉定经营的固若金汤了,哪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苍天保佑,祖宗错过的事,到了子孙手里还能挽救,五百年难有啊! 这是中宗续汉,光武中兴,玄宗再唐这样的大好事,此乃莫氏当兴,明香人当有天下的吉兆,天意不可违!” 鄚天赐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他看了看陈光耀倔强的样子,心里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刚才故意说重话,就是想刺激一下陈光耀,看看莫子布麾下文武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倒是真的把他气得眼前一黑,但同样,反馈他也收到了。自己这五儿子手下的文官武将,是不会认他鄚天赐的。 同时这些人身家性命,子孙富贵都已经与老五绑定,他要是再阻挡,是真有兵变风险发生的。 裴恒人也是精明,不然不可能在裴家掌舵二十几年,他更知道莫子布一旦成功,裴家会得到什么。 于是看到鄚天赐态度软化,立刻对着门口大喊:“裴建南,你还在外面磨蹭什么,赶紧进来带你表哥去后面休息。” 然后,他对身边的陈大胜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要陈大胜扶着莫子布母亲陈氏出去,把局面掌控住,再赶紧把莫子布召回来,锁定大局。 裴建南满脸冷汗的咚咚跑了进来,看到相伴数十年的表兄鄚天赐虚弱的靠在太师椅上,不由得万分难受,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表哥,我裴建南对不起你。但这没办法,咱么明香人好不容易要出第二个圣王了,我不能看着这个机会从我眼前丢失。” “千错万错,都是表弟的错,但是权,必须要交了!” 鄚天赐看着泪流满面的表弟,这三十多年来,兢兢业业辅佐,从不出半点差错,他的判断,鄚天赐是相信的。 同时,他又看了看亲舅舅裴恒人。 好家伙,要不是裴建南对他有感情,正妻陈氏也没动,刚才这一下,就能直接把他安排了。 以前没看出来这个玩世不恭的小舅舅,有这么狠辣呢。 “罢了,罢了!”鄚天赐长叹一声,推开了众人的搀扶,想通之后,这一瞬间,掌控河仙四十年的霸气,又回到了鄚天赐的身上。 “是要交权,不过不能这么交,最后一件事,还要由我来给子布完成。” 。。。。 河仙城北,左营兵营地,阮仲明很明显感觉到了最近不太对劲。 是以这两年已经在河仙扎根,军营都搬进河仙的他们,立刻夹起尾巴做人了。 缅甸的消息,由于莫子布的封锁,并未大肆传播到河仙。 就是河仙一些百姓,也只知道莫子布当了暹罗的昭披耶,帮助满清击败了缅人的白象王,并不知道莫子布起了多大的作用。 但,阮仲明却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不同,因为他发现,莫子布麾下放假到河仙的士兵不但很精锐,还很有钱。 士兵都有钱,缅甸女人三四个的往家里领,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这支军队,取得了极大的战果,以至于士兵都发了大财。 能发这种横财,那绝不是打了一般的胜仗能比的。 而且,他也明显感受到了,鄚天赐这老狐狸有些太好说话了,似乎是在刻意纵容他。 虽然阮仲明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不知道鄚天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这一定有问题。 于是,阮仲明亲自手书一封,命亲信送到嘉定去。 同时开始严格约束城内的左营兵,让他们不许出营去骚扰河仙百姓,强买强卖,偷鸡摸狗,乃至敲诈勒索。 只是很可惜,阮仲明醒悟的有点晚了,等到他想明白该上报宗室烔和掌军宋文魁的时候,莫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入夜,当阮仲明忍不住悄悄离开军营,来到城中姘头家里想要温存一下的时候,一进院子就被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派往嘉定送信的亲信被五大绑捆在院子中,那个迷得他有点神魂颠倒的小寡妇,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阮仲明瞬间明白,这个平日里对他有些不冷不热的臭女人,为什么这两天不断撩拨他出军营了。 “鄚鄚总镇,下官可没有害你啊!”当看到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阮仲明颤抖着喊道。 他自然虽然夺了河仙不少钱财,但确实也没听宗室烔这傻货的建议,找些问题栽赃鄚天赐,以此勒索一笔大的。 卫士拖来了一张椅子,鄚天赐缓缓坐下,一个卫士把阮仲明的头按低,让鄚天赐把右脚,踩在了阮仲明的脑袋上。 “这几天,你必须更加严格的控制左营兵,让他们愤怒,让他们呆不住,让他们闹起来。 然后,军营中会流传出一个消息,说在暹罗的莫子布,悄悄送了一批财货回来,足足有五千两之多。 只要劫了这批货,不但可以跑回嘉定一辈子不愁吃穿,还能得到顺化城张右辅的赏识和赏赐。” 阮仲明颤抖着,感受着完全陌生的鄚天赐,哆嗦提醒道:“总镇这样做,河仙会出大问题的。” “那不是你考虑的事情!”说着,鄚天赐把一块长命锁,丢到了阮仲明的眼前。 阮仲明惨叫一声,这是他独子的长命锁,他三十七岁了,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你照做,全家平安,这两年你贪的财货都可以带走,自然有人送你去吞武里过好日子。” “不照做,那就先杀你一妻三妾,一子三女,再把你交给那些被你欺压的河仙百姓。” (本章完) 第212章 火,好大的火 第212章 火,好大的火 归仁,西山寨的起兵,非常迅猛,五大首领分路出击,很快就打下了归仁周围的大小村镇寨。 而他们打出的拥立王孙阮褔旸的旗号,很顺利的就得到了许多被阮氏压迫百姓的支持。 这些可怜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大劫将至,心里怀着朴素的愿望,以为清除了张秦桧这个奸臣,拥立有贤名的王孙旸,就可以回到以往的好日子。 因此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归仁甚至顺化都开始疯狂传播一个谚语,叫做‘兵朝兵国傅,兵噁兵皇孙。’ 国傅指的就是右辅张褔峦。噁在安南的汉越语中是个语气词,表示自己这方,也有大声呼喊的意思。 综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朝廷的兵,不过国傅张褔峦的走狗,我们这些发出呐喊的兵(指西山军)乃是拥护皇孙的正义之师。 当然,这个谚语,也是张文献让人出去宣传的。 是以从最开始,西山军做法,就不是安南历史上那些小打小闹农民起义能比的,甚至比中国历史上很多农民起义军的组织度都高。 它有自己的口号、纲领和目标,还能熟练利用谶言、谚语等。 放到中国,也只比‘闯王来了不纳粮’和‘杀清妖,上天堂’这种神仙级别的差。 不过在连续夺取很多地盘,兵马膨胀到万人之后,阮文岳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就是归仁巡抚阮克宣这老东西,实在是太苟了。 他手里有六千正规军,兵械齐全,还有一小支骑兵队伍,但他就是不主动出来进攻。 这归仁城,城高墙厚,护城河环绕,还有大炮数十,城东面就是港口,不虞后路被断不说,还能随时得到顺化来的支援。 若是打不下归仁,等到顺化调一两万兵来,他这只有三四百杆火铳的乌合之众,就要扛不住了。 一筹莫展之际,张文献又给阮文岳献上了一个狠招。 他让西山军故意上演了一出分赃不均的戏码,搞得好像在内讧。 同时又派人去向阮克宣投诚,说他是被裹挟的读书人,并非要从贼,实属无奈。 只要阮克宣愿意饶恕了他的罪过,他就把阮文岳绑来。 张文献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立刻骗取了阮克宣的信任,阮克宣当然愿意,他又不用付出什么,万一真的把阮文岳逮住了呢。 结果,他还真‘成功’了,张文献很快如约把阮文岳装在囚车里面送了过来。 阮克宣大喜,验明正身之后,特许张文献一行二十余人进城,还让人摆酒宴招待他们,阮文岳则被押入大牢,等待送到顺化。 然后就出事了,张文献带进城的二十余人中,全是手上至少十几条人命的杀人狂魔。 他们把阮克宣派去的手下灌醉后,趁着凌晨在城内突然动手。 这些人先去监牢杀死狱卒救出阮文岳,然后打开牢房将所有犯人都放了出来。 罪犯们在城内大砍大杀,吸引了全部官军的注意力,阮文岳则亲自带兵打开了城门。 十几里外的西山军收到烽火为号,立刻开始狂奔而来夺城,战斗到中午,阮克宣的归仁官军大败,降者数千。 至夜间,突围不成的阮克宣被俘杀,妻女都成了阮文岳的战利品,这场蓄谋已久的起事,终于闹大了。 李广才望着陷入血火中的归仁城,眼睛里没有半分怜悯,他知道,广南人的苦难日子,才开始呢。 阮家的贵族,好歹是吃的快饱了的,西山军这些人,包括他自己,则是刚放出笼子的野兽,没吃饱之前,是不会有什么仁慈的。 如果硬要排个序的话,西山军也就比敲骨吸髓的张褔峦,好上那么一点点。 “一定要把口信送到接头的人那里,告诉他,西山寨的火,已经点起来了!” 。。。。 小表妹阿珍咬着嘴唇,脸色紧张的有些发白,接过仆妇递过来的婴孩时,还差点失手掉落到了地上。 陈成吉摩挲了一下妹妹的头顶,非常自信的鼓励着她: “阿妹你放心,哥哥们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绝对不会有失的。过了这一关,咱们六房也要鸡犬升天了,” 周围的陈家六房子弟纷纷点头,兴奋溢于言表。 嘉定陈家分了三支,第一支就是陈上川的子孙,他们因为大多在阮家做官,很多习惯已经京族化,比如开始用垫字。 所以陈上川的儿子叫陈大定、陈大胜,孙子叫陈大力,重孙子叫陈大言。 第二支,就是陈上川的两个弟弟的子孙,他们由于不需要出来做官,所以还守着汉人的传统。 他们第三代人的字辈为光,也就是陈光耀、陈光祖、陈光泰这一支人。 除此之外,第三支,也是人数最多的这一支,他们的来源很复杂,有陈上川的宗族兄弟,有他收的义子,有他亲兵亲将的后人。 这一支人俗称六房,第三代的字辈为成,也就是陈成山、陈成吉这一支人。 为莫子布生下儿子的小表妹阿珍,就是陈成吉的亲妹妹。 这是他们在芭提雅血战中,光是成字辈的血亲就战死二十七人之多,硬生生打出来的待遇。 一直以来,六房在陈家内部地位不高,所以陈成吉才说,如今过了这最后一关,马上就可以一飞冲天。 车队继续向前,阿珍抱紧了怀中这个不是她孩子的婴孩。 我莫大王长子可太重要了,比她这个母亲还重要,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 左营兵确实出问题了,阮仲明看着那些家伙,呼啸着冲出军营之后,就跟心腹们满头大汗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然后早就在那里等候的鄚天赐卫士,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武定城,之后的事,他就不用管了。 而那些在河仙嚣张惯了的左营士兵,包括一部分军官,怎么可能被阮仲明的严刑峻法管住。一个该队吐了口唾沫,“妈的,营头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咱们光是左营兵就有两千,嘉定城还有四个营足足八千人,还怕河仙那两三千人干什么!” “他捞够了呗,听我兄弟说,嘉定的宗室烔爷跟掌营可不是咱们这样小打小闹的搞点,他们是直接去武定城让鄚家交买命钱的。” 一个小军官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接口说道。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听完,纷纷破口大骂。 都骂掌营阮仲明不是东西,一定是自己捞够了要走人了,或者是拿了鄚家的钱,故意不让他们出营的。 铺天盖地的骂声中,偶有几个清醒的,觉得鄚家那位驸马不好对付,但根本没机会说出口,说了也没人信。 而且,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往一个方向去,就是靠近嘉定的方向,大部分人都得到了一个他们假装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五千两银子啊!宋该队左右看了看,左营兵虽说有两千人,但有一部分空饷,实际上一千五百人都没到。 至于具体多少,没人知道,因为左营兵已经快一年时间,没有进行全营合练的大会操了。 而这一千多人中,有胆子拿刀捅人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千,就算平分,一人都有五两。 不过宋该队冷笑一声,自然不可能平分,他有八个心狠手辣的义兄弟,谁敢来抢,那就小心刀剑无眼。 刚出到城外,被压抑已久的左营兵就已经抢劫了不少东西。 硬生生被关了七八天的他们,随着抢劫的开始,就不像以前阮仲明等高级军官在的时候,还能收住手了。 失去了约束的他们,越来越放肆,慢慢从敲诈勒索,变成了直接持刀抢劫。 这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零元购,对所有的人类,乃至所有的生物,都是一种极致的刺激。 有所区别的,只是某些人能因为道德、法律等存在,可以约束住自己而已,但这些左营兵显眼不是那种人。 劫掠的队伍从北门开始蔓延,附近商铺和过往客商,纷纷被波及。 这很快激起了所有河仙百姓的怒火,他们从城内各处赶来,不一会就愤怒的与左营兵们殴斗了起来。 而在此时,宋该队等人继续宅目标明确的继续向北,很快就发现了小表妹阿珍所在的车队。 陈成吉拔出腰间的燧发手铳,带领几十个侍卫立刻放弃了车队,掩护抱着孩子的妹妹阿珍撤退。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造成左营兵冲击车队,剩下的就交给舆论去推波助澜吧。 一伙左营兵看到侍女们绿绿的衣服,狂笑着冲了上来,然后就狠狠挨了一顿火铳。 不少左营兵的军官大惊,但想到这可是押送几千两银子呢,护卫有火铳,也不奇怪。 随即,一声狂叫飙出,宋该队上前一看,各种绫罗绸缎,银铤金器装满了箱子。 “哈哈哈,所言非假,发财了!” 更多的狂呼乱叫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扑向这些财宝,并且非常迅速的打了起来。 宋该队和几个兄弟护着一车财宝,估计有一两千两银子,他毫不手软,一刀就把一根伸过来的胳膊给砍断了。 杀红了眼睛的他,已经无暇过多思考,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住这泼天的财富。 。。。。 河仙北城门附近,受够左营兵日常欺压的百姓们奋起反抗,很快就把左营兵给击退了。 这并不稀奇,左营兵有武器,他们也有武器。 他们是一盘散沙,肩膀上扛着布,手里提着鸡鸭,牵着猪羊的左营兵,同样是一盘散沙。 愤怒久久不能平息,然后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那些丧心病狂的左营兵袭击了仁德公长子和长子之母,若不是卫队奋勇反击,几乎都要被他们得手了。 这几年来,莫子布这个名字,仁德公这个旗号,在河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河仙居民中,很多人的父兄子弟就在莫大王麾下当兵。 因此得了莫子布好处的,把莫子布看做骄傲与希望的,数不胜数。 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这要是被左营兵得逞了,仁德公的长子和侍妾会.。 “欺人太甚了,这河仙、嘉定都是我们明香人的,凭什么我们这些华民,该受广南人这样的侮辱!” “拼了,跟他们拼了,老子再也不受这样的窝囊气了!” 愤怒如火山一样猛烈的喷发了,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几个平素在百姓中颇有威望的人站了出来,他们跳上牛车,手里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铜锣,哐哐的敲响。 “大家不要鲁莽行事,走,我们去向公爷请愿,别人不管我们,我不信公爷也不管。 要打杀那些为非作歹的广南人,还是得让公爷带着我们。” 这一瞬间,明明就是左营兵做的恶,很快就变成了广南人在作恶。 “对,咱们不但要赶走那些广南人,还要拿回嘉定,拿回我们明香人的土地。”又有人喊道。 当然,还有人在喊,“得让五公子回来,让仁德公回来,带着他的大兵回来,杀光那些广南人,为我们做主!” 晚上还有一更,正在写 (本章完) 第213章 难以预料的敌人 第213章 难以预料的敌人 河仙,鄚天赐身披甲胄,手持长剑,他身后的卫士们打起了他不常用的大明雷州镇总兵官认旗。 河仙的明香人见状,顿时山呼雀跃。 因为按照此时的宗藩关系,鄚天赐这个河仙之主,只能使用‘钦差都督琮德侯’和‘河仙镇总兵’这两面阮氏赐给的大旗。 而现在,鄚天赐打出了大明雷州镇总兵官的认旗,用意就很明显了。 随即,鄚天赐与河仙百姓呼啸着杀入左营兵营房,愤怒的他们四面攻打,轻易就将失去了高级军官指挥的左营兵击溃。 这些在河仙作威作福两年的广南士兵,被愤怒的河仙市民从营房中揪了出来殴杀致死。 另有一些身手敏捷的逃出了城,鄚天赐立刻下令追击。 很快,愤怒的百姓在追击左营溃兵的时候,追上了拉着大车正在艰苦赶路的宋该队等人。 不等鄚天赐下令,数千百姓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尽杀了这些方才还在做富贵春梦的广南兵将。 这一二百人,可是整个左营的精华,结果就在这山呼海啸间,被平头百姓杀了。 鄚天赐当场将被追回的银两抚恤、赏赐给追来的百姓,并宣布开始动员,要找广南人报仇。 几乎同时,莫子布命舰队从洛坤与北大年出发,往昆岛群岛驶去。 昆岛群岛在湄公河入海口东南方八十公里处,主岛为昆仑岛,也叫蛇岛。 历史上法属印度支那时期,这里是著名的政治犯监狱,很多越共的领导人都在这里被监禁过。 同时,这里也是历史上李献文下南洋后,无奈选择的落脚地,他在最困难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了阮褔映,随后变成了越南人。 此时的昆仑岛,也并非完全是原始状态,而是有一个小堡垒及相应的兵营,甚至开垦了小块农田,虽然已经基本荒芜了。 原来1702年,也就是六十八年前,英属东印度公司在这里建造了一个据点,任命了一位少校作为据点长官。 当时不列颠人被南海的华人海盗折磨的够呛,于是准备卡住这个南沙诸岛末尾的岛屿,限制南海海盗的活动。 然后,这个少校就被半夜摸上来的海盗和岛上内应一起谋杀了,英国人只能灰溜溜的撤走,继续给海盗们交保护费。 而莫子布到这里的原因,自然不是要去河仙,因为父亲鄚天赐肯定能摆平左营兵,然后在河仙顶住嘉定广南兵的反扑。 他现在要做的,是直接用战舰冲到嘉定,趁着宗室烔和宋文魁出兵河仙的机会,快速拿下嘉定城,然后就在这湄公河平原上,痛打丧家之犬。 “嘉定距离河仙有四百五十里,以嘉定的武备,就算他们立刻动员,也至少需要十天才能集结完毕。等赶到河仙,至少是一个半月以后了。” 陈成山指着地图说道,他在嘉定长大,在这一带生活了三十年,自然很清楚这里的一切,包括欺压陈家的广南五营兵武备情况。 “那正好我们可以再准备的充分一点。”莫子布点了点头,“少校,说说你的意见吧,我是指海军方面。” 莫子布口中的少校不是别人,正是到他这梅开二度的马尔科少校。 据说这次给莫子布当雇佣兵的差事非常抢手,马尔科少校差点就没轮上。 马尔科知道莫子布说的海军方面是什么意思,很顺滑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海图。 这是荷兰人上百年来测绘的,关于湄公河一带的水文图,不单单有入海口一带,还有大量内陆河流。 这份荷兰人费尽心力,至少跨度五十年整理出来的资料,莫子布只需要额外付费五百里佛尔,约二十一英镑,七十三两白银后。 马尔科少校就很乐意把它偷出来,让莫子布复制一份,非常的划算。 马尔科少校这个人也非常可靠,什么样的东西值什么样的价位,设定的非常公道,还允许还价,大钱小钱他都看得起。 而看了这张地图,莫子布才蓦然发现,嘉定城虽然是湄公河三角洲的核心城市,但湄公河却没有流经嘉定。 流经嘉定的是西贡河与同奈河,尤其以西贡河最为重要,嘉定城就几乎是挨着西贡河修建的。 其实莫子布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嘉定比后世的西贡要小得多。 此时的嘉定,基本就是后世南越灭亡前,华人聚居的堤岸区这一块而已,后世的西贡起码有此时六七倍大,连西贡河都变成了穿城而过。 海军军官们围了过来,让.皮埃尔上校看了看后说道:“包括幸运号在内的三艘软帆船都不能去。 因为从地图上看,西贡河水量并不大,哪怕就是四百吨也很危险,软帆船在内河太缺少机动能力了。” 疍家二看了两眼,这个原本大字不识几个的海盗,也开始能识得一些字了,地图勉强也能看懂。 “红一号都可以不去,咱们把幸运号的舰炮搬到几艘一百吨左右的乌艚船上去,直接用它们就可以掩护陆军登岸了。” 说起来也挺可笑,幸运号虽然是正规的五级风帆巡航舰,但是舰炮口径只有可怜的八磅,连稍微厚一点的城墙都轰不塌,只能用来掩护陆军登岸。 这一刻,莫子布无比想念在阿瑜陀耶城外缴获的那几门三十六磅巨大舰炮,可惜当时为了安全只能钉死火门,之后又交给了郑信。 要是能有五门这样的大炮,就可以直接轰塌城墙了。 “皮埃尔上校,派出水文侦查队登岸吧。” “疍家二中校,准备好三艘一百吨左右的乌艚船以及能运载六百名精兵的运输船。”“马尔科少校,我需要你从你的低地小伙子们中,抽调三百名精兵作为先锋。” “武文勇,陈光祖,你们各抽调一百五十人,也将作为先锋进攻嘉定。” 安排完了出战的,莫子布偏过头看着陈光耀。 “宗室烔和宋文魁一定在陈家埋了很多眼线,你尽量找到可靠的人,把裴长武、李全他们送到槟知去,组织陈家人准备动手。” “我亲自去吧,大力哥不会听外人的话,只有我去了,他才会相信。” 陈家此时,已经基本被宗室烔和宋文魁他们挤出了嘉定周围。 陈家嫡系,现在大多生活在距离嘉定四十多公里的湄公河畔沼泽区。其余七八万明香人,也呈几百千把人的散居状态。 也就是说,嘉定陈家看着底子还有八九万人,但除了陈家嫡系这一万人左右,其余都被迫星散在了整个湄公河平原上,并不能马上聚拢起来。 同时因为在与宗室烔的斗争中处于了下风,族中并不是没有卑躬屈膝投靠了广南人的败类,而且还很不少。 至于他们原来辛苦开垦出来的西贡河熟田,已经绝大部分归了广南人,当然,明面上这些还属于陈家,只是佃给广南人耕种。 但就陈家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找宗室烔他们收多少地租,土地已经在事实上失去。 “小心一点,遇事不要蛮干,就算发动不了陈家也无所谓,优势还是在我的!” 莫子布没说危险之类,陈光耀虽然是他心腹表弟,但也是武将,他可以因为危险不去作战,别人自然也会有样学样。 。。。。 嘉定城,莫子布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宗室烔这货,实际上非常怂。 至于宋文魁,他已经在年初调任他地了,这些事莫子布都不知道。 按照阮朝的制度,身为嘉定镇守的宗室烔乃是官上,新任的掌军留守宋褔洽单纯只是武将,应当受宗室烔辖制。 不过此时乃是张褔峦当政,宗室烔这种久在地方镇守的阮家宗室,是极不受待见的。 所以宗室烔一般都是夹着尾巴,丝毫不露头。 “潭恩侯,此次鄚总镇突然发难,似乎有些蹊跷,侯爷贵为宗室,依您来看,我们是要发兵剿灭,还是.。” 宗室烔本名阮褔潭,潭恩侯则是他的爵位。 宋褔洽很是郁闷,他本是嘉定五营之龙湖营的掌营,最近靠贿赂张褔峦,才得到了这个掌军的职位。 可是,还没等他开始像宗室烔和宋文魁那样大捞特捞呢,鄚天赐竟然说要反了。 想到他眼热宗室烔每年能从河仙得到八千两银子,而选择咬牙送上八千两给张褔峦,心里就在滴血。 这要是鄚天赐真的反了,他这钱就打水漂了,所以他明知道宗室烔绝无胆子去提兵平乱,还来用话挤兑他。 宗室烔则是牙疼般的嘶了一声,他这些年装疯卖傻说嘉定多水缺火,自己起了个名字烔,为的就是躲避张褔峦的政治追杀。 阮家人,从开基之主阮淦起,就是用水旁字,你看他都欺师灭祖用火旁字了,就知道这家伙有多怂。 现在把河仙给逼反了,他能有胆子去镇压,哼,他不但不敢去镇压,他连上报的胆子都没。 他要是敢上报,张褔峦就正好借这个事情,把他这口大肥猪给杀了吃肉。 因此,烦闷中的宗室烔快速摆了两下手,根本无力气来分辨宋褔洽的阴阳怪气。 他打发宋褔洽下去之后,暗自思忖,可能是他派去的左营兵掌营阮仲明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这个家伙,到现在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想了想,宗室烔安排了数个亲信,分明暗两路去打探情况。 明着的去尝试面见鄚天赐,能行的话,可以试图安抚鄚天赐,至少是要得到鄚天赐的言语。 暗的一路去寻阮仲明,只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才能解决问题。 要是…,要是鄚天赐是因为被盘剥过甚,那.那大不了老子退一部分给他,以后好好约束左营兵就是了嘛。 嗯,宗室烔也不太相信两千人的左营兵,会这么快就被鄚天赐给吃掉了,宗室烔还觉得,他们应该不久就会败退到嘉定周围来。 倒是宋褔洽稍微靠谱一点,他想着自己总是嘉定掌军,还是应该做一点最坏的打算,于是他开始聚拢五营兵,提高了一点点防御。 但也就是到此了,他能力只有这样,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被阮岳骗的团团转。 与此同时,借着夜色的掩护,陈光耀终于带着一支精兵,潜越回了陈家宗祠所在的槟知附近。 看着宗祠那洁白的门楣,已经快十年没回家乡的陈光耀,微微愣神。 十年前宗祠还在边和,现在已经被赶到美萩以南的槟知了,如果不是有大王,自己和陈家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本章完) 第214章 对下限估计严重不足 第214章 对下限估计严重不足 陈大力是个悲剧性的人物,他并非没有能力。 在嘉定陈家处境这么艰难的时刻,叔父陈大胜又常年多病,他毅然挑起了家族的重担,至少目前还干的算过得去。 但陈大力的能力又没有多么强,他并不是一个乱世安邦之才,连勉强守成的裱糊匠都做不到。 在他的苦苦支撑下,陈家的基业到了此时,已经事实上走向了末路。 从陈大力的内心来说,他喜好读书,精通春秋,与嘉定著名处士武长缵交游密切,时常参与其组织的经会、诗会。 由于家学渊源,也因为有庞大的家业需要保住,陈大力也熟读兵书,是个古典军事学的学院派,有知兵的名声。 但他并不热爱兵事,因此读起来非常痛苦。 比起看纪效新书,做一个将军,他更想做一个衣食无忧的游学处士,所以他视武士缵为偶像。 历史上就在差不多这个时候,因为河仙鄚家处于一种强大又不是很强大的如强阶段,嘉定陈家受到的逼迫更甚。 因为河仙强大了,就有可能鄚陈合一,嘉定的广南人就开始加剧排挤明香人和陈家,以达成在鄚陈合一前,削弱陈家的目的。 同时,河仙又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强大,不说庇护,连接纳陈家这几万人的实力,都没有。 于是在这种极度的压迫下,明面上的掌舵人陈大胜,忧虑成疾病逝。 作为陈上川唯一还在世的子嗣,陈大胜的象征意义非常大,他的逝世,给了陈大力重重一击。 同年,嘉定陈家在湄公河畔的水田被大水冲毁泰半,损失惨重,走投无路的陈大力,选择带上部属前往河仙投靠姑父鄚天赐。 嘉定、藩安、边和、定祥、永清五镇的明香人听到陈家要走,拖家带口,儿嚎妻啼的拿上不就不多的家产跟随,相曰:‘今又去乡,死无葬身之地也!’ 果然一语成谶。 此次出走,陈大力带走了陈家核心部属一万人左右,此外湄公河的明香人还有三万余人跟随,一共走了接近五万人。 彼时鄚天赐正与郑信相争,听到陈大力率部前来,又闻这妻侄有知兵之名。 于是从嘉定明香人中挑选丁壮一万余,河仙粤西乡党出兵一万,征发两万高人,凑了五万大军,战船百艘给陈大力。 鄚天赐希望他这知兵的侄儿,可以拿下尖竹汶,行围魏救赵之策,逼迫郑信从柬埔寨撤军。 可怜陈大力虽然出自名门,祖父陈上川乃是水上悍将,但他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哪有这个能力。 等大军到了尖竹汶之后,久攻不下,反起疫病,包括他本人在内,五万人只有两三千逃回,其余不是病死,就是被郑信的暹罗人杀死了。 随后河仙被攻陷。 至此,明香人就只剩下了没跟陈大力走的那几万人,开始式微。 等到著名的明香人大臣,有越南李鸿章之称的潘清简之时,明香人已经完全京族化,仅仅剩下了明香社这么一个符号。 “阿耀,你回来了,听说你和小五在外面闯了好大的事业!” 所以,当陈大力看到陈光耀的时候,真是发自内心的惊喜。 而他口中的小五便是莫子布。 说起来两人虽然是亲表兄弟,但实际上陈大力比莫子布大了接近三十岁,比莫子布的母亲陈氏,也只小了不到十岁。 是以,在很少离开嘉定的陈大力心中,莫子布还是那个小小的,比他儿子还小几岁的婴孩般小表弟。 “今年的收成不太好,我刚才看见.。”陈光耀有些难受的问道,幼时嘉定陈家并未给他多么好的印象。 自从母亲失身被骗,他还被说成是越人杂种之后,伴随陈光耀童年的,就是奚落、嘲笑甚至霸凌,以及母亲的泪水与祖父(外祖)的责骂。 但当成年后再次回来,宗祠中的陈家人,都用一种敬佩的希冀目光看着他,原本他觉得高高在上的本家大少爷,也很是和善,甚至有点平庸。 好似,那段难过的时光,就像是一缕烟尘,被时间的风吹散到了远方一般。 “是咧,八月发了两次大水,咱们的稻田被冲了不少,不过好在还有点积蓄,总不至于饿死人。”陈大力说着,转身就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陈光耀则左右看了看,祠堂中的人可不少,还有几个面孔他都有些生,但看起来应该是陈家各小支的耆老。 他不禁有些无语,已经让人通知陈大力了,结果他还是搞了这么多人来,万一走漏风声就麻烦了。 “阿耀,这个给你。”摸索了半天,陈大力将一个盒子双手托起,郑重的给了陈光耀。 陈光耀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忠贞公的兵符,大哥还是先留着,等大王到了再给他吧。” 陈大力愣了一下,大王这个词,难道是指小五? “无有兵符,你如何能调动龙门兵?” 嘉定陈家的武力,其实也分两部分。 其一是陈上川的陈家红袄银刀兵,但人数历来并不多,最多时也不过六七百人,另一部分是龙门兵,也叫龙门卫军。 龙门兵最先并不是陈上川的武力,而是嘉定明香人二圣之一杨彦迪的部属,战斗力甚至要比陈上川部下还高一些。 这是因为当初南下的时候,陈上川是先在钦州湾海战中被满清击败,随后才收揽部众,带上家人亲属撤退的。 他南撤时,虽然有三四千人,但已经兵不过二百了。 而杨彦迪,他其实是郑氏海商(盗)集团的一员,其南下嘉定,并不是因为眼见复兴大明无望选择南走。 而是受郑氏,确切的说是受郑克爽委派,到当时还属于柬埔寨的嘉定,为明郑集团谋后路的。 以至于杨彦迪的家属,一直都是放在东宁作为人质的。 历史上刘国轩兵败澎湖岛之后,郑克爽就有意南奔柬埔寨,但最后被劝阻,于是投降满清,去了北京。也就是说,杨彦迪实际上是明郑的正规军,他到嘉定的时候,哪怕经历风暴损失惨重,但仍然有六十艘战舰,两千余人的兵力和千余家属,号为龙门军。 这支军队,连续击败暹罗和柬埔寨的讨伐,在嘉定一带站稳了脚跟。 及至明郑灭亡,龙门军发生内讧,部将黄进杀杨彦迪,又狂妄自大,引起各方讨伐。 陈上川也在阮主阮福溱的逼迫下,不得不出面随同阮军剿灭黄进。 黄进死后,阮主发现自己掌握不了剩余的龙门军,于是就把他交给了陈上川。 陈大力此时看重这个能号令龙门军的兵符,就是因为在他的心里,陈家自己的红袄银刀兵不过是乡团、家丁这种性质,有传承的龙门军,才是正规军。 陈光耀淡淡一笑,没有收陈大力的兵符金印,而是环视了祠堂内一圈。 “各位宗亲家门,广南人欺压、侮辱我们数十年,个中苦难,你们是知道的。 仁德公不但是河仙老公爷的嫡孙,还是忠贞公的亲外孙,素有大志,英武仁德。 今愿提大兵为外祖家雪恨,拿回咱们明香人的东西,这是陈家最后的机会,就算没有兵符金印,我们也应该支持。” 说罢,陈光耀把手一招,“阿东,让你的人封锁整个祠堂,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进出。 包括你的手下,谁都不许离开,每一刻钟清点一下人数。” 陈光东看了看陈大力,见他还在一脸震惊,犹豫了一下后把手一拱。 “得令!” “大言,你选二十个信得过的族亲,立刻通知各村寨的管事,带上敢战的丁壮,明日卯时前,到槟知来集合。” 看到陈光耀飞速的下达着命令,明知自己权力被拿走了,但陈大力心中却没有半分反感。 反而这种有人做决定,不用什么事都要他操心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轻松了很多。 而陈光耀也明白,陈家现在哪怕就是龙门兵也打不了硬仗,甚至顺风仗都不一定能打。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封锁消息,集结丁壮。 等广南兵出城奔河仙之后,组织人手为正规军带路,运送弹药补给,协助维持治安等事就行。 。。。。 昆仑岛,探查近海与西贡河口水文的侦查小队回来了,大军的准备也已经完全到位了。 但是,但是广南的嘉定五营兵,仍然龟缩在嘉定周围没有出动,就他妈跟河仙完全无事发生一般。 这.,把没有经历过王朝末期军队到底有多烂的莫子布,给整不会了。 在他想来,河仙出了这么大的事,嘉定方面至少要在收到消息的十天左右集结大兵,二十天做好可以出兵的准备。 然后等消息得到确认,十天内出兵平叛。 这种才是常规操作啊! 可这会他妈快一个月了,连军队都没有集结,是个什么操作? 莫子布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于是再次召开军议,“如果我们选择强攻嘉定,是否可以取得快速成功?” 听到莫子布的问题,所有将领都点了点头,只有陈成山面露难色。 “大王,嘉定城有明香人数千,唐人数千,且多是做小生意的,求学的,更以妇孺居多。 若是大兵出动,万一不能速胜,他们被围在城内,谨防广南人狗急跳墙啊!” 这就是莫子布的难点,他要的不光是嘉定这个地盘,还有城内的人口资源,特别是嘉定周围那些明香人中的读书人。 此时,嘉定的文风远比河仙兴盛,城中有府学,有文庙,有大小私塾二十余家,乡间更是私塾遍地。 之所以明香人这么狂热的学文,那是因为要传承文化,保住衣冠,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 不读书的话,三五十年他们就会与越人无异了。 日后在越南文学史上有重要的地位的嘉定三子,也就是著名的明香人文学家吴仁静、郑怀德、黎光定,以及吴从周等人,都在这一片生活。 这些跟莫子布一样出身,饱读诗书,还跟安南文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知识分子,是未来莫子布政权文官的基本盘,可不能随便乱打,让他们死在了战火之中。 就是北面的大清,读书人都要算比较珍贵的了,在南洋就更别提了。 更何况,这些人是他控制汉化京人和京化汉人这种越南诗礼之家的触手,怎么能自己斩断呢。 就是他这忠义驸马的名号,大多都是靠这些人吹起来的,没有这些掌握舆论者的支持,就不可能把越南重新拉回来。 可是,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头,要不出五百精兵,搞斩首作战? 而此时,一直跟在莫子布身边的吴元盛说话了。 莫子布身边的其他人,对王朝腐朽之军和政治没什么了解,吴元盛就太了解了,他见过了太多垃圾绿营兵和垃圾官吏。 “大王,我见宗室烔按兵不动,是否存了息事宁人之心? 他这种人,只要不闹大,什么事情都愿意遮掩,咱粤省老家那些大小官吏就是如此。 且一旦动兵,人吃马喂,开拔银,盐菜钱,上阵赏,哪个都不能少,银钱如流水,如果能不打仗,对他们来说就是极好的。” 草! 莫子布不禁骂出了声,好像还真是这样,他来回踱步几下,忽然把手一拍。 “元盛,你带两百客家兵去找陈团总,让他直接在槟知闹事。 我就不信了,宗室烔没胆子去打河仙,他连陈家闹事,也不敢去平!” (本章完) 第215章 还有高手? 第215章 还有高手? 宗室烔现在有点懵,因为他觉得所有人都在不按套路出牌。 他派去河仙的人回来了。 明面上的两路探子被鄚天赐扣住了一路,另一路被一顿棍棒打的死去活来,然后切了一只耳朵放回来了。 鄚天赐让他带话,说河仙大兵马上就要来收回嘉定。 说实话吧,宗室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愣了那么几十秒,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因为嘉定五营兵总共有一万兵额,就算吃了些空饷,在河仙的左营兵也没败退回来多少,但仍然有最少六千人。 就河仙那常备军几百,极限动员才能拉出万把人的规模,鄚天赐拿头来打城高墙厚,有护城河,城头大炮数十门的嘉定,他疯了? 暗的三路,倒是回来了三路,都说不敢靠近河仙,也没见到左营兵,听说已经全被杀了。 宗室烔就更嗤之以鼻了,阮仲明打仗如何不好说,但绝对不是个傻子,就算打不过,怎么可能一个人也跑不回来。 这里的‘一个人’不是指左营兵的小兵,而是阮仲明等高级军官,军营里好几十匹战马呢,怎么也能走脱几个人。 “会不会是暹罗人出兵了,听说莫家那驸马,又去做了暹罗王的驸马,他们都是北人,搞不好是借了暹罗的大兵回来。” 平康营掌营,嘉定镇守参赞,礼侯阮太董猜测着说道,他确实太懂了,竟然认为暹罗大兵会来助拳。 其实也不算太离谱,因为莫子布最开始的计划就是如此,先为郑信效命,然后借暹罗兵拿回嘉定,只不过现在不用了而已。 阮太董这么一说,宗室烔顿时一惊,这要是暹罗出兵了,那就麻烦了。 而且有很大可能啊!那鄚天赐失心疯一般说要拿回嘉定,背后定然只能是暹罗在支持了。 “上奏吧,请朝廷派大军南下,暹罗真要来了,我等不一定能抵挡。” 前一秒还不想把事情搞大,自己就摁下去的宗室烔这会又慌了,事情都没坐实,竟然直接选择上报朝廷。 掌军宋褔洽觉得有点不妥,正要劝解,外面飞马来报。 “槟知的陈家人有异动,他们聚众驱逐了槟知的官吏,打死了守卫仓库的兵将,将库中粮食抢夺一空,并且还以大明总兵官的名义传檄四方,要求各镇明香人前来集合。” “t me mày!”宗室烔心疼的心脏一抽,一句吊你妈,就脱口而出。 陈家今年不是遭灾了嘛,粮食有些不够吃,于是宗室烔就在陈家本部最多的槟知,库存了几万石粮食,以超过平时五倍的价格售卖。 同时,他还用兵封锁周围,不许其他的粮商去卖粮,陈家要吃,只能吃他的高价粮,以此牟利。 结果还没把陈家逼到要吃高价粮的地步,自己的粮库竟然被抢,人也被杀了。 “刁民,这些刁民一定是跟河仙勾结起来了,镇守,必须要出重拳,狠狠的剿灭!” 不过宗室烔都没出来说话,前来商议的几个掌营,立刻义愤填膺出来表态了。 最近大出血的宋褔洽更是激动的喊道:“末将的龙湖营离得最近,马上就可以出击,剿灭这些乱党。” 宗室烔只觉得眼皮子一阵乱跳,强压着火气才没直接骂出来。 这些人哪是想去对陈家出重拳,明明是想要对他还未吃到嘴里的肥肉出重拳。 要是这些人去了槟知,以他们的德行,别说陈家会被搜刮干净,就是他被抢的那几万石粮食,也拿不回来多少。 于是,刚刚还对出兵河仙犹犹豫豫的五营兵军官们,经过一顿拉扯,决定从宗室烔掌握的平顺营出兵一千,宋褔洽的龙湖营出兵八百,征调辅兵、民夫三千,立刻杀奔槟知。 呵呵,打河仙,我们不熟悉,但打你这经常被收拾的陈家,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扯皮完毕,这次的出动速度就很快了,只用了两天,部队就集结完成。 营兵们兴高采烈的,连征召起来的民夫们都有些兴奋。 这几十年来,在几任嘉定镇守的怂恿和袒护下,广南人找明香人的麻烦,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们连陈上川的长子,还做过一任嘉定镇守的陈大定,都敢关在监狱中折磨死,还怕你陈大胜和陈大力。 这嘉定的陈家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已经被摸透机制,跟木桩差不多的boss,哪怕人不齐,也敢上来试一试。 槟知,陈家祠堂。 陈光耀带头在陈上川的神位前跪下,陈大力则主动跪在了他的左边后面一点,以示全权交给了陈光耀。 祭拜完毕,陈光耀将一根红色布带缠在了额头上。 唐代的抹额现在虽然不流行了,但在没有军服识别的战场上,用来区分敌我还是不错的。 “所有的陈家儿郎记着,今日上了战场,谁敢退缩,全家赶出去。打输了咱们都得给广南人当奴才,打赢了,他们就是咱们的奴才。” 经过陈光耀拣选的数百陈家儿郎轰然应诺,他们并不软弱,只是缺少一个强力领袖,以及对未来的希望而已。 湄公河并不像长江那样,有一个主要甚至是唯一的入海口。 由于湄公河平原的平坦,从上游来的河水到入海口之前,就被如同筛子一样的湄公河平原,筛出了三大条,十几小条河流,分别入海。 槟知东北十几里处,就有这么一条湄公河平原‘筛’出来的河流,河南岸多灌木沼泽,适合伏兵。 陈光耀带八百人至此,亲率陈家丁壮五百列阵,吴元盛率两百客家兵藏于灌木、沼泽之中。另有一百河仙团精兵,由李全率领从上游迂回,潜入敌后。 时近午时,平顺营掌营阮居贞见河上渡桥尚全,只有陈家丁壮数十人正在破坏,立刻派精兵带火铳上前驱赶。 这些家伙隔着一两百米的小河,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放枪,陈家丁壮也发挥他们一贯的出色表现。 呃,并不是上去搏杀或者坚守不动,而是哭爹喊娘的就往回逃。 这些人是陈光耀特意挑选的,并非他在祠堂整训过的儿郎,表现的极为逼真,因为这不是演的,而是他们就这么怂。 阮居贞一见哈哈大笑,这在他们与陈家的争斗中,是时常出现的场景,并不值得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彼辈空称上国之人,胆怯懦弱如此,怎能是汉人华民?” 周围马屁声如潮水般响起,一想到打进槟知,自己就可以大肆劫掠,阮居贞更是浑身飘飘。 他回头看了一下,他这五千大军分了七八列,虽然拖拖拉拉的摆了几里地,但无妨,能打的千余精兵都在他身边,陈家又还是老样子,那还怕什么。 于是,阮居贞立刻命令几个心腹该队,各率数十上百兵丁走浮桥,或者寻浅处渡河。 陈光耀立刻命陈光东率五百陈家丁壮上前,他们有几十杆火铳,其余则是梭镖和腰刀。 阮军刚刚渡河,陈家丁壮就施放火铳,投掷梭镖,阮军猝不及防,被杀倒十余人。 但得益于打陈家都打顺手了,这些广南兵并不惊慌,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广南兵在河中不方便施放火铳,于是直接持刀往上冲,陈家丁壮虽然被陈光耀短暂整训了一下,但大多数还是比较怂。 两军相接,鲜血才开始飚出,惨叫只有零零散散几下,死伤不过十余人,他们就扛不住了,不知道谁带的头,稀里哗啦退了下来。 陈光耀那个气啊,脸红的跟关公一般,要不是安排了后手,他现在就想自己冲上去。 广南兵按照套路猛追,几百上千人一路纠缠,终于追到了这些灌木、沼泽周围。 一个阮军小官咧嘴一笑,“前方是沼泽,他们插翅难飞了。” 结果话音一落,只听到一阵锣响,几十颗炸弹就从灌木丛后面扔了出来。 猛然发生的剧烈爆炸,把这些阮军炸的晕头转向。 随刻立刻又是数十杆火铳打响,铅弹从前方扇面射来,这下伤害就大了,倒下了十几人。 “杀啊!”吴元盛提着大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在家乡殴斗惯了,有一千多年打家劫舍传统的客家壮汉们,也跟着嚎叫一声,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 方才发出大笑的小军官奇迹般没被炸死,也没被火铳打死,他惊慌的爬起来,正准备往后跑,吴元盛就到了。 作为一名江湖好汉,这种混战,最是让吴元盛喜欢,他腰杆一扭,借着惯性,一刀就把这个小军官脖子给砍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随后再次大喝一声,撞进了阮军中大砍大杀。 他后面的客家人也不遑多让,全是贴近了猛砍的招数,阮军虽然人多,但心气被夺,又被反杀了回去。 陈光耀满脸寒霜,一把揪起陈光东的领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 “现在我第一个冲,要是我没死你们跑了,我就把你们这些家伙,全部挂到桅杆上晒成咸鱼。” 若是莫子布莫大王在这,一定会对舅舅陈大胜感激涕零,难怪素来舅舅和外甥的关系,比叔伯跟侄子的关系亲近的多。 陈大胜确实喜欢我莫大王,以陈光东等人现在的表现,那当初陈成山带着去增援莫子布的二百红袄银刀兵,绝对是在上万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这边,阮居贞正要准备渡河,却见自己的先锋被一路杀败,又退回了河边。 虽然只是被杀败,没有崩溃的危险,但陈家的战斗力,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想了想,正要继续添兵的阮居贞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他策马到高处一看。 只见远处来了一支人马,他们身穿红袄,头戴红色铁胄,手持清一色带刺刀的燧发枪,一看就很不好惹。 阮居贞心里猛地一跳,只看这衣服和阵型,就知道对面虽然只有百来人,但绝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一队遮护大军侧翼的三百余阮军见状,壮着胆子上前,鼓噪着行到七八十米,对面一阵阵火光闪过,铳声如雷鸣。 三百阮军连敌人模样都没看清,就稀里哗啦退了下来,三轮排枪,直接打死了他们二十多人。 “他妈的,这不是陈家人,这是暹罗的禁兵!”阮居贞大骂道:“退,让河对面的都退回来,这是暹罗人诡计!” 这位大聪明也是神人,历史上郑信都打到河仙城外了,宗室烔让他去探查虚实,他心中害怕,走了一半就不敢走了,停留数日后回报。 反说鄚天赐谎报军情,暹罗没来攻打,最后事情败露,被贬回家吃老米去了。 不过这次,他的胆小,反而救了这几千人,特别是河对岸的数百阮军精兵。 李全也是头一次遇见几千人被他一百人一碰,就开始撤退的,追着打了几里地,杀伤的尽是些瞎跑乱撞的民夫,也觉得无趣,于是不再追赶。 陈光耀见状也鸣金收兵,有了这次挫败,相信宗室烔很快就会着急,然后想着出大兵,抢在河仙大兵到来之前,打下槟知了。 (本章完) 第216章 东风起 大潮至 王者出(二合一七千字) 第216章 东风起 大潮至 王者出(二合一七千字) 卯时,大海上波浪起伏,晦明交接之际,天地混沌。 青黑色的海水仿佛与青黑色的天空连成了一片,苍穹有种直压下来的压迫感,让人心情,分外沉重。 忽然,挂在船舷边的一个小风车,开始咕噜噜旋转了起来,且越来越快。 临近年底,能有一股东南风,是极为稀罕的事,舰队在海面上飘荡了数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潮水也在此时,开始鼓荡了起来,战舰开始前后摇摆,并不由自主的往前晃去。 “起风了,起风了,东南风起!” “浪来了,浪来了,大潮将至!” 负责观测风与观潮的哨兵大声欢呼了起来,各舰悬挂的铃铛和铜钟,开始猛然敲响。 无数盏煤油灯被连续点燃,海岸突然出现了一座座海市蜃楼般的灯光。 就像是潜伏已久的怪兽,突然睁开了眼睛。 “舰队按秩序依次出发,注意前后距离,飘远了的,就别管了,澄海团留一个步兵连在西贡河入海口守着火堆。” 莫子布的命令刚刚下达,远处西贡河入海口为舰队导引方向的篝火就被陆续点燃。 这是提前上岸的士兵,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起了东南风,看见海面舰队的微弱灯火,他们就会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堆。 至于为什么西贡河入海口,掌握嘉定这种重要城市的航道,没有炮台不说,竟然连一支港口舰队也没有。 很简单,他们置办不起。 因为从古至今,一个完全脱产的士兵,都是非常昂贵的。 以此时南洋的生产力,要供养一个脱产士兵,至少需要两到三户人家。 因为这个士兵并不是住在百姓家里,只给口饭吃就可以的。 而是百姓生产出来的东西,需要先交给官府,然后由官府负责运输到士兵手里,这里面的损耗,可不低。 除了吃食以外,还需要衣服、武器、军饷、赏银以及修建各种防御设施等等。 如果加上上面的镇守、掌军等人的富贵生活要维持,各级官吏要上下其手,征收赋税需要人手。 以及天时好坏导致的灾年等等,维持一个政权并不容易。 所以实际上,如果把上面的所有因素加上,供养一个脱产士兵,需要至少八户以上的人家,承受相当沉重的赋税才行。 而广南国在嘉定附近,仅仅只有六营三镇之地。 包括原占城故地设置的富安、平康、平顺三营。 真腊旧地设置的镇边、藩镇、龙湖三营。 以及陈上川的明香,杨彦迪的清和,莫家的河仙三镇。 在杨彦迪被黄进杀害,继而黄进被阮家平定以后,清和社基本上并入了明香社。 所以,包括莫家在内,广南在嘉定,或者说归仁以南,只有八营之地。 这种营是军事单位的同时,也是行政单位,每营大约有七千到一万户左右。 在剔除莫家和一半他们不能掌握的陈家之后,按每营九千户,每户六人算,六个半营总人口也就是三十五万上下。 这其中每营可以出完全脱产的正兵九百,以及半脱产奇兵九百,合计每营一千八百人,六个半营就是一万一千七百人。 然后各级长官吃点空饷,实际兵力维持在一万人上下。 而这点兵力,要守护归仁以南大约二十二万平方公里,也就是一个湖南省大小的地盘,同时还要防备占城人、真腊人的反抗,保持对柬埔寨的压制。 光是这些任务就很难完成了,你还要他们组建一支水师,在入海口建设要塞,架上大炮,想什么呢? 所以历来嘉定的海防,都是属于放任不管的。 只有等往顺化解送税银、各处上贡的物品被劫后,才会临时组织舰队配合顺化的水师前来剿灭。 如果是华人海盗来袭击,广南舰队打不过的话。 顺化的广南朝廷,就会以剿灭华人大海盗们在广南领土上的巢穴为威胁。 通过会安这个中间渠道,跟海盗们沟通,让华人大海盗出面退还赃物、交替罪羊或者说清理门户。 所以,莫子布的舰队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广南人放在入海口的几个小小哨所,连狼烟都没来得及点,就被摸上去的义从团陈家兵给杀光了。 西贡河入海口距离嘉定,大约有五十公里左右,舰队乘风鼓帆,借着潮水很快就从入海口涌入。 百吨级的战船在西贡河上跑的飞起,等到达距离嘉定二十公里左右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郑庆带着护卫、仆役,手里抱着儿子,他的妻子有些小脚,正在几个大脚仆妇搀扶下,往嘉定城跑去。 “陈大力不知天时,我家都已心灰意冷,他为何还要死撑着不放?甲申以来百年中,死的人够多了,我们只想活着!” 郑会的弟弟郑端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嘴里不停在埋怨。 “陈上川确是英雄,但比起我祖又算得什么?祖宗流血就够了,难道非得让子孙也跟着殉葬!” “你小声些!”郑会猛地回过身来,狠狠盯着弟弟,“郑这个姓还不够惹眼吗? 你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的来历,到时候被人利用,那才会全家殉葬。” 郑端挨了兄长的骂,心里有些难受,他低下头,抠掉了鞋底的黄泥。 “咱们到这天南荒地就已经够苦的了,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家业,能过两天安生日子,现在.。” 郑会心里也有些难受,见西贡河就在不远处,他招呼护卫、仆役和跟着的族人们停下休息一会。 沉默半晌后,郑会向南眺望着远方,他似乎能看到槟知城正在冒出隆隆黑烟,听到那里震天的喊杀声。 “大力兄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郑会拍了拍弟弟郑端的肩膀,“这个世道,就是有人选择生,有人选择死。 陈大力甘死家国,不给人当奴才,其志高洁,不是我们这些苟活者能评价的,家产没了算什么,总还可以挣嘛。” 听到兄长言语中的萧索与向往,郑端也沉默了,随即他怕郑庆冲动,又赶紧劝道: “阿兄,看开点吧,故国回不来了,咱们还有这么多族人要你照拂呢,安舍也还这么小。”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六岁多,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举着一块糕饼跑到郑庆面前,奶声奶气的喊道:“阿爸,给你吃。” 郑庆脸上的紧绷的神色融化了下来,他轻轻将地上的儿子抱起,“我的安舍真乖,阿爸不吃,你吃。” 小娃娃听完,这才小心翼翼的大口吃了起来,郑庆把妻子招呼了过来,“安舍六岁了,一直没有大名,今日就给他取一个吧。” 妻子点了点头,郑庆看着远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不智但有志气。 我等不敢效仿,却应知其德而敬畏仰慕,安舍的大名,就取论语中君子怀德,叫郑怀德吧。” 郑庆正是嘉定明香人出身,他的曾祖父郑会在郑克爽降清之前,随杨彦迪的家眷,一同来到了湄公河平原。 到了郑庆父亲这一代,在嘉定东北的边和城开始发达,逐渐成了大豪商。 郑庆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是边和士林的风云人物。 他还钱在广南买了个安场该队的从六品官职,主管安场这个小场镇的税收、治安等事情。 不过为了儿子安舍的教育,郑庆这些年逐渐把家族的重心,转移到了嘉定周围。 因为郑庆觉得,只有这样,儿子才能获得最好的,最正宗的明香人教育。 结果,没想到遇上了陈光耀在槟知搞事,他们还以为是陈大力终于不堪忍受压迫决定玉石俱焚,于是赶紧从槟知往北逃。 而郑庆心中,还背负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他们家族自称六世祖圜浦公乃是大明兵部尚书,祖籍福州长乐云云,全部是假的。 其实郑庆的五世祖,乃是延平王国姓成功的第六子郑宽。 九十年前郑克爽降清之前,曾计划到预留的后路柬埔寨安身。 但最后被刘国轩和冯锡范阻止,两人以南奔之后,清军又至和海上风云难测为由,最终使郑克爽决定降清。 而此时,郑庆曾祖已经带着家丁南下给郑克爽打前站了,他们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东宁船队赶到。 等着郑克爽都到北京了,他们才知道,东宁郑家已经降清。 郑庆曾祖急火攻心后一病不起,余众四散,家人遂只能依附于杨彦迪,在这湄公河平原扎下了根。 而他手里这个小娃娃,未来也不简单,乃是越南历史上著名政治家、文学家,阮朝大南实录的编修总裁,阮褔映一统越南的心腹重臣,明香人郑怀德。 面对自己这个国姓爷子孙的身份,郑庆一直极力遮掩。 因为他知道,在这天南,这个身份就是一个招灾的引子,很容易被人拿来当招牌。 是以家族里,除了他和弟弟郑端,连妻儿都不知道祖先是谁。 “走吧,回边和去吧,陈家没了,明香人也就没了主心骨。 阮褔潭、宋褔洽,乃至顺化的朝廷应该可以放心,余者或可以苟活了。” 说罢,郑庆让儿子郑怀德朝南边槟知的方向拜了三拜,小小的郑怀德虽然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 “陈家没了,不还有鄚家吗?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郑端轻声问道。 郑庆快速摇了摇头,“明香人真要保住,只有陈家能行,因为自古且耕且战,才是王霸立业之道。 鄚家以商贸立国,追逐钱帛之利,四万华民,肯安心种地者不足两成,人心漂浮。 河仙又处四战之地,一旦烽火骤起,便毫无圜转余地。 看似辉煌鼎盛,实则如居蜡楼,只要星星点点的火,立刻就会有烈火焚身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鄚士麟公自号高王,西面得罪暹罗,东面使顺化朝廷不安,其势力又不足以应对这两方。 如今好在定王年少昏聩,奸臣张秦桧当道,朝廷政斗激烈无法抽出手来。 若得一日,顺化朝廷有人肃清朝政,莫氏的下场,很可能还不如陈家。” 不得不说,这个郑庆还是十分有才的,历史上如果没有西山起义,阮家唯一的漏网之鱼阮褔映要靠河仙莫家支持。 同时莫家又被郑信击破,很难对阮家造成威胁的话,下场确实可能比嘉定陈家还要惨得多。 “听说莫家阿五,就是那个忠义驸马很有能力,未来他或许能扛起这个大旗吧?”郑端想到了一个人,这位莫五公子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让他觉得此人或许是个厉害人物。 “你啊,要你多读书,就是不肯!” 郑庆果断的摇了摇头,因为莫子布忠义驸马的名声,就是他们这帮子士林中人帮助吹捧起来的。 是以郑庆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看来,莫子布这番操作,看起来确实很有头脑,但内里商人的气息,显露的也太明显了。 他郑庆以商起家,太知道那些大豪商是什么德行。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莫子布钱打造的这个人设,骗骗底下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还行,骗他这种走南闯北有官身的儒商,还是不够。 不过摇头的同时,郑庆也没把话说死,“这个人,我还有些看不透。我不知道他要这么个忠义驸马的名头,是想干什么? 难道他觉得,有了名声后,阮家就应该补他一个女君,还是想抬高身价回河仙跟兄长争夺家业?” 两兄弟又言语了几句,都对未来感到深深的绝望,没了陈家和莫家,明香人终究会像散沙一样,散入这片土地了。 人或许能活,精神却难了。 而就在他们两说话的时候,更多明香人从槟知逃难到了此地,这些人扶老携幼,背着本就不多的财物,就像是行军的蚂蚁一般。 对于陈家突然的反抗,大多数人其实跟郑端的反应是一样的。 他们同情陈家,但不会理解陈家,更不希望还算安顿的生活,又开始因为刀兵之灾而破碎。 人一多了,是非也多。 走丢了孩子的母亲在着急寻找。看不见爹娘的孩子人群中放声大哭,引得其他孩童也大哭了起来。 有人丢了仅有的一点银钱,痛苦的嘶吼着大骂贼偷没有良心。 平素就有口角的几家人一路摩擦,终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前方又传来了争吵声,原来是此地的几个越人恶霸占住了渡河的浮桥,不给钱就不让通过。 另一边几个小渡船摇摇晃晃的过来,张嘴就是天价。 有人忍不住上前理论,结果被恶霸打倒在地,引得妻儿啼号不止。 郑庆站在高处,见得同胞挣扎如干涸沼泽中的鱼儿,终是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他依一根大树,咿咿呀呀的悲吟:“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下面突然有人接口,是个身着青衣的士人,他身边还有个年轻些的。 但虽说是士人,但看起来生活应该很困难,因为青衣上都打满了补丁,还有几处已经破损,下摆沾满了泥土,脚上没有鞋子,黄泥粘在脚上,如同与大地连成一体般。 “兄台还请上来,我定了一艘快船,尚有些空位。”郑庆是大豪商,还有官身,自然比百姓要好得多。 拿着钢刀的护卫让开了一个口子,青衣士人和他的弟弟,赶紧从人群的泥淖中,来到了这片仿佛乱世桃源的山岗。 这也是士人的权力,他们读过书,有见识,只凭气质和诗句,就能快速引为同路人。 哪怕对方看起来窘迫,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嘛,一点点的方便,谁都不会吝啬,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此人不会发达。 “富春黎光宪携幼弟光定,谢过官人援手。”年长一些的士人拱手说道。 “原来是沱灢黎使君的公子,久仰,久仰!” 郑庆拱手还礼,还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来路,这也是士人的隐形权力或者便利之一。 富春就是顺化,沱灢则在会安北面一点,后世被称作岘港。 这位黎光宪的父亲短暂做过沱灢的郡守,两兄弟皆有文名,特别是今年十二岁的弟弟黎光定,素称神童,所以有点名声。 他们黎家不是明香人而是汉门,也就是京族化的汉人高门,据说是宋初就到了安南,因此与明香人也颇为亲近。 “黎兄,可知槟知如何,是否已经失陷?”郑庆用了失陷二字,可见立场在哪。 黎光宪也不意外,若是有得选,他自然愿意与明香人相好,鄙夷宗室烔这样的贪鄙之臣,于是接口答道: “尚未被陷,听说陈家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队赤甲军。 其着赤袍,使西番自发火铳,如同天兵下凡般,打的五营兵死伤惨重,因此一直未能破城。” “赤甲军?”郑庆有些疑惑,“陈家的红袄银刀兵早就不行了,这是哪来的,难道是河仙之兵来了?” 黎光宪笑了笑正要答话,突然只听得人群一阵惊恐的尖叫,无数人像是惊慌的蚂蚁群一般,开始四处惊叫着逃跑,连郑庆的护卫都有些护不住山岗。 弟弟黎光定看着远处,只见天地交接处的河面,出现了一艘艘大船,他刚惊叫一声,又见得河湾处,突然转出了一支军队。 这个河湾被山坳所阻挡,因此根本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而等到军队出现,距离被堵在渡口这边的人群,就非常近了,这也是人群惊叫的原因。 郑端和黎光宪脸上的冷汗簌簌而下,常言道兵过如梳匪过如篦,虽然此时没那么夸张,但五营兵的军纪可不怎么好。 杀人不至于,但钱财受损,女眷被侮辱,没钱的男人被拉走做苦力,还是免不了的。 稍微有些小脚的郑庆之妻,绝望的看着郑庆,这些护卫看着英勇,但面对军队,跟平民没什么两样。 “庆郎,带怀德他们走,别管我!” 妻子在凄厉的喊叫,郑庆却置若罔闻,他痴痴的看着远方,脚步踉跄了几下。 远处,河湾转过来的那支军队,打着朱边蓝底白日,和黑边红底白日两种大旗。 中间的蓝底朱字朱边认旗上,写着大大的‘御赐雷州总兵官’七个大字,其余蓝白黄红黑五色飞虎旗,在军中各对应方向,高高飘扬。 急促的鼓点声中,军分五阵,中间精兵穿西番白裤,上身着红色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 两边有着黑衣黑裤,头戴黑色大帽者。也有着西番白裤,灰色上衣,头戴西番高帽者。 全军号令如一,在鼓点声中,齐齐踏步连环而来,手中自发火铳之刺刀,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看到惊慌的百姓之后,阵中令旗飞舞,数十骑骑兵高举黑边蓝底朱字旗,上书‘清道’二字,奔驰而来。 “这不是五营兵,这是,这是大明官军,这是大明官军,他们从何而来,这是从何而来呀?” 郑庆泪水夺眶而出,就在这山岗上又蹦又跳,完全失去了一家之主的严肃。 郑端也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只在父祖口中描述过的军队,突然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成山走在最前排,五年了,他终于踏上了嘉定的土地,与数千同袍一起,带着胜利的信心与复仇的怒火而来。 有哨兵策马而至,给他看了令旗之后大喊,“大王教令,务必整齐威武,扬我军威,命全军高唱凯旋歌!” “得令!”陈成山叉手应命,随后大声命令道:“军乐队奏凯旋曲,全军高唱!” 所谓凯旋曲,乃是戚继光戚爷爷所做军歌,我莫大王师从纪效新书等,自然也要沿用戚家军的军歌。 随后军乐队变奏,全军开始起身高唱: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全军唱到‘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时,连唱三遍,掷地有声。 “这就是大明的官军,这就是大明的官军,他们唱的是戚爷爷的凯旋歌,来,我们一起唱,我们一起唱!” 郑庆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带头开始应和,郑端,黎光宪,黎光定兄弟也跟着唱了起来。 紧接着,逃难人群中有士人,也发现了对面军队在唱凯旋歌,亦开始跟着唱和。 未有几何,人群围绕着这个小山包,都开始了跟着唱。 戚武毅的凯旋歌后世不著名,但在此时,还是很有名的,因为经常被当做启蒙儿歌来传唱。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这种,在市井启蒙中,理解难度还是大了点,不如这种带了旋律的,朗朗上口。 百姓如蚁聚集在山岗上,军队如同春风一样由远及近。 “敢问将军从何而来,可是大明已经复兴了?”郑庆拨开人群,蹿到前面来大声问道。 陈成山亲近上千,拱手答道:“我乃昆仑先锋,为王前驱至此,尔等可都是大明百姓?” “我等俱是,我等俱是!”未等郑庆回答,山岗上百姓惊喜的大声回答了起来。 郑庆则让弟弟郑端跑到后面欢呼,“这是忠义驸马爷仁德公大兵到了,驸马仁德公的大兵到了。” 百姓们终于不再害怕,潮水般涌了过来,有人拍手欢笑,有人泪如雨下。 莫子布见状,立刻策马亲自赶到前面,百姓见他身着大红曳撒,头戴无翅乌纱帽,知道是大官到了,纷纷涌过来。 莫子布让近卫士兵拿出身上的干饼果,分给涌过来的孩童分食,他自己则上前,在马上大喊: “吾乃河仙莫五,专为护我同胞乡党而来,诸位请勿惊慌!” 围观百姓欢声震天,莫子布跳下马来,抱起一个被挤得偏偏倒倒的小女孩,主动走进人群中。 百姓们终于放下了戒心来了,方才被广南恶霸打伤父亲的半大小子扑过来哀告,莫子布立刻让士兵骑马带他前去抓捕。 亦有盗匪方才劫掠、殴打百姓,也有人跑过来哭诉,莫子布也立刻安排盔刷白漆的军法官,带人上前擒拿。 郑庆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泥地上,“仁德公,广南人欺压我等,视我们如奴仆,今提大兵,可是来为我们张目的?” 莫子布一只手抱住小女孩,一只手把郑庆从泥泞中拉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山岗半腰,看着围住他,浑身泥淖的百姓大声喊道: “我今日既来,何止张目! 我到嘉定,是要与同胞们一起,拿回当年我外祖忠贞公与所有明香人祖辈,一起辛苦开垦的基业。” “我要拿回属于我们的土地!” 郑庆仰头看着莫子布,只见这位传说中的忠义驸马爷,南洋仁德公,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状若天神。 又见他麾下大军,威武肃然,令行禁止,如同传说中岳爷爷与戚爷爷的军队,心中忽然把那个他宣传过的忠义救国形象与现实之人,重合到了一起。 “明香人郑庆,愿散尽家产,追随公爷!”郑庆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周围百姓也纷纷高呼: “愿随公爷,夺回祖产!” “愿随公爷,夺回祖产!” (本章完) 第217章 鱼入大海 鸟飞青天 第217章 鱼入大海 鸟飞青天 嘉定,莫子布的大军一路不停,打出了大明的旗帜,有了明香人的支持后,最后二十公里行进的极快。 都不用征召,逃难的数千百姓,男女老少自发上场为舰队纤船,还有些腿脚快的,到处去通知其他人。 等大军开始逆流而上时,一路上全是明香人闻讯赶来,他们挑着食物,带着简陋武器,在家族耆老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而来。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兮,此太祖高皇帝收复江北故土之时乎?” 郑庆狂热的走在大军之侧,他双脚踩在泥泞中,走的却比谁都快。 距嘉定城十里之时,此地有一扼守西贡河的炮台,还有一小堡垒。 几十年后阮褔映借法国人之势,在此筑棱堡要塞群曰安庆堡,非常坚固。 此时的这个炮台虽然没有后世那么难缠,但也有大口径舰炮四尊,驻兵八百,可以扼守河道,封锁浮桥,是嘉定城防守最大的倚仗。 但莫子布有了明香人的支持,他让陈成山、武文勇各带一百人,揣着手铳、短刀混在逃难的人群中。 守军见明香人扶老携幼漫山遍野而来,并未怀疑,反而在浮桥另一头守住,按人头搜刮百姓钱财。 郑庆见大军舰队马上就要来了,再拖下去势必露馅,他把心一横,将其妻扶到前面来,又命侍女跟上。 郑家是大豪商,其妻容月貌,就连侍女也穿红戴绿如同蝴蝶一般,这在一群只穿白与黑的百姓中极为显眼。 守炮台的五营兵见了,哪还按捺的住,他们见浮桥拥挤,于是立刻放开了备用那一条,专门招呼郑妻与绿绿的侍女们过桥。 行至一半,负责守浮桥的该队看到郑妻容貌,又见其哭的梨带雨,魂都没了一半,欢笑着就让他们赶紧过来。 此时郑庆突然跑向前,高喊自己是安场该队,洒出大量银角子声称是买路钱。 守桥该队被美色所迷,哪还肯要郑庆的银钱,他喝令兵士上前,堵住跟在郑妻后面的流民,再把美人带过来。 但士兵们哪管这些,这样的美人根本轮不到他们,还不如赶紧捡拾地上的银角子。 该队见士兵不听招呼,美人行走甚慢,终于不耐,自己从炮台上走下来,准备直接扛起美人就往营房中去。 就在此时,武文勇脚踩浮桥,三两下就越过十数米,后面的浮桥上佝偻着的士兵也猛然暴起。 该队色欲迷心,走到桥头了才看到武文勇飞身过来,刚要想跑,武文勇扣动扳机。 燧发手枪立刻喷射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直接把该队的脑袋,打成了浆糊一般。 随即,混在人群中的士兵冲过来,将五营兵斩杀殆尽。这座嘉定城外最重要的炮台,几乎是无伤拿下。 随后,大量民夫协助士兵们调转炮口,直接炮轰山下五营兵的兵营。 看到莫名其妙被炮击,然后崩溃到处乱跑的士卒,武文勇十分无语然后大笑了起来。 “南蛮子怎的如此无智,敢把自己兵营直接建在炮台的射程之中,这不是找死嘛。” 安南也是存在南北歧视的,一般来说,北河人(北部安南人)会蔑称广南人(南部安南人)为南贼、南蛮子。 南部安南人则会极力证明他们祖宗也是从东京(河内)南下的京人华民。 火炮的轰鸣,终于让嘉定城内的守军意识到外面出了事,不过没等他们派兵出来查看情况,莫子布大军主力就已经到了。 一共五个团五千陆军,外加战舰六艘,快蟹船三十余艘,水手一千余人。 宗室烔还在吃饭,突然就听到城外如同闷雷一般的响声。 身为嘉定的最高军政官员,他竟然都没想到这应该是炮声,以为是在打雷,还亲自出房间到中庭院落中向天上看了看。 刚纳的小妾,也打了个哈欠,幽怨的看了宗室烔一眼,老头子已经快不行了,什么都得靠角先生,还把她纳进来守活寡。 “老爷,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打雷嘛,听着倒有点像是炮声。” 宗室烔这个小妾,家里是五营兵的正兵出身,祖祖辈辈都是拿刀枪吃皇粮的,竟然还比宗室烔更熟悉一些。 紧接着,又是雷鸣般的轰击声响起,小妾尖叫一声,“老爷,这绝对是哪里打炮了,不是雷声!” 宗室烔还是有点不信,炮弹和火药在五营兵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没有他的允许,城外炮台是不敢发炮的。 “大人,敌军,数万敌军自城南而来,河仙鄚天赐是真的要动手了!” 平顺营掌营,宗室烔的另一个心腹阮居贞,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他上次被陈光耀击退,于是罚酒三杯,被调回了城中待命,围攻槟知陈家的‘好事’,被掌军宋褔洽亲自给抢去了。 宗室烔大急,虽然脑子一阵阵发懵,嘴里却在条件反射般的喊道:“快,关闭城外,召集城内的军队准备守城。” “还守什么外城啊!肯定守不住,把所有人都调进内城来,再派人去通知宋褔洽他们回来。” 阮居贞跺着脚喊道,他知道外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因为从城南炮台到嘉定城不过十里路程,这会说不定敌人都赶到了,哪还有时间去关城门,只有守住小而坚固的内城,或许还有点希望。 可惜,就在他跺脚的时候,城内突然枪声如鼓点般响起,一阵阵的不停歇,阮居贞脸色大变。“不好,东城的清国人动手了,只有他们有这么多火铳。妈的,这些北人果然还是向着北人!” 此时的嘉定城内,大约有五万人左右,除了万余明香人和三万多广南人以外,城东还有三四千华人。 不过他们不是明香人,而是阮居贞口中的清人。 这些人是康熙后期,陆陆续续下南洋的华人,少部分从事贸易,大部分是工匠和农夫。 本来他们与明香人关系并不亲近,有些人耕种的土地,就是宗室烔等人从明香人手里抢的,平素也多有口角。 当然,这些清人并未参与抢劫明香人,他们不过是嘉定高层贵族、军官的佃户而已。 结果没想到,城内的明香人自己还没开始反抗,清人就先动手了。 而城东的清朝华人则另有一番盘算,来自广东南海佛山堡的康良保,带着族中兄弟跑的飞快,他们很快打下了平素非常眼馋的一个广南人仓库。 仓库里面装着大量的刀枪火铳,都是他们负责给五营兵打造的,现在则成了这些清代华人的武器。 “斩佢,斩佢!”兴奋的吼叫从外面传来,康良保一个飞步跳出仓库,看到一群黄家的子弟拿着大砍刀,正在追杀几十个五营兵。 康良保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些家伙好像是守东门的兵丁。 正好黄家的大力阿三从他身边跑过,康良保一把揪住了他,指着狼奔豕突的广南兵问道:“这是东城门的兵丁?” 大力阿三兴奋的满脸通红,“个扑街南蛮子,两百多人被我们黄家几十人就杀败了。” 这个世界的鄙视链很有趣,岭南人被中原人叫了几百年南蛮子,他们当然是不认的,因为在他们心里,这些安南人才是南蛮子,他们不是。 康良保一阵无语,“扑街啊,你老母的,回去,都回去,守住东门,接大兵入城啊,这时候还追个什么追!” 于是,在康良保的带领下,一大帮子人赶紧到东门守住城门,不再乱闯乱杀。 这些脑袋后面还有辫子的华人,基本都是从此时还叫佛山堡的佛山市南下的,以康、陈、黄三姓为主。 他们实际上是如今佛山冶铁、手工业内卷的外溢,这些人在佛山卷不过那些手艺高超的前辈,于是选择出海南下赚钱。 结果,他们这些手艺一般的匠人到了嘉定,立刻就成了大师。 是以哪怕明知道这些华人聚居在城东,手里掌握了大量的刀枪火铳,还有常年打铁的丁壮千余,但宗室烔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嘉定离不开这些铁匠,从武器到农具再到铁锅、锅铲等餐具,都需要华人来打造。 当然,宗室烔也不傻,他在压榨、夺取,明香人财产的时候,还是会把一部分好处,散给这些被称为清国人的华人以做拉拢。 同时,还时不时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 这个嘛,在平日里是很有用的,但当外力突然来临时,就不好用了。 因为这些佛山来的汉人和以粤西人为主的明香人,并没有语言上的隔阂,不像潮州人、客家人那样听不懂对方的话。 这就导致,尽管宗室烔不断挑拨,但两个族群,还是因为语言、风俗、血脉的关系在不断接近,乃至共享信息,共享物资,互相联姻。 而城内的这些铁匠,既是身强力壮的壮丁,手里又有武器,所谓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他们可太知道宗室烔这些人吃了明香人多少好处了,用康良保鼓动陈家和黄家的话来说。 “现在吃南蛮子扔的骨头,不如吃他们的肉,哪有不帮乡党帮外人的道理。” 于是,莫子布这场进攻嘉定的战争,就像是一场武装游行,他还没到城南炮台的时候,炮台就被拿下了。 等大军到了炮台,嘉定东门大开,上千条汉子正兴高采烈等着呢。 等莫子布进了嘉定外城,附近的明香人几乎都来了,密密麻麻加上满清时期下来的汉人,足足有两万人上下。 在他们的帮助下,莫子布很快将战舰上的二十几门八磅炮给运到了城内,开始与陆军的十几门野战炮一起轰击嘉定内城。 内城中,阮居贞跑到镇守府一看,都这时候了,宗室烔还在忙着打包财宝,带上心爱的小妾呢。 眼看这老东西如此脑残,阮居贞立刻带着白百十亲信,趁着莫子布还未合围,从北城跑了出去。 等到宗室烔打包完财物,随着阮居贞的逃跑,内城一千多五营兵已经成了无头苍蝇,外面莫子布大军在明香人的配合下,完成了合围,他根本跑无可跑。 宗室烔魂飞魄散,刚带着大批财宝和家眷出门的他,又想返回镇守府躲避。 但他身边的仆役已经不肯听命了,纷纷开始抢夺宗室烔的产物,然后一哄而散。 宗室烔气急,抽出腰间的火铳,对准一个扛着一匹绢布的仆役就要开火,突然觉得脑袋一阵剧痛。 天旋地转倒下之前,他的管家,一个镶着金牙的占婆人,正在冲他冷笑。 (本章完) 第218章 天时地利与嘉定 第218章 天时地利与嘉定 震天的欢呼声,在嘉定东门响起,象征着大明的日月旗,再次飘扬在了这座由真腊人首建,华人完善的大城城头。 这座城,不但是华人在湄公河平原辛苦开拓的见证,还是广南人经营此地的镇守之基。 但现在,它落入了莫子布的手中。 而以明香人为主的华人在欢声震天,广南人则如丧考妣,他们惊恐的拖家带口从城门,甚至从城墙上缒城而下。 但绝大部分都被当场逮住,然后就是刀枪棍棒一齐招呼,无论男女甚至老幼,无一幸免。 黎光宪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还是穿着那沾满泥巴的青衫,赤着大脚飞奔到莫子布马前。 “驸马爷,自古未闻有仁德者未入城而先杀百姓也,嘉定乃是真腊旧地,丁口稀薄,杀戮过甚则有伤屯垦。 驸马外祖家艰难,乃阮褔潭、宋褔洽等人之罪责,还请不要牵扯太广,以免伤了汉人根基。” 十二岁的黎光定也跪在地上喊道:“是否有罪,应当付有司论罪,岂能任由百姓行私刑,此一伤驸马忠义仁德之名,二害天兵军律禁令,诚不可取。” 此时的安南人,对于自己的身份,是有非常灵活立场的。 当北面的中央王朝强硬想要收回交趾的时候,他们就自称是越人,以增强地域属性,团结乡人,抗拒朝廷。 若是中央王朝不想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自称南人,把汉人称为北人、客人,做着大小中华,甚至南北中华的美梦。 而在他们遇到占婆、真腊、上人等他们心中的蛮夷种族时候,又迅速把自己和北面的汉人归于一类,声称大家都是汉人。 比如几十年后阮朝明命帝,就曾经常下诏说: ‘镇西,边疆重地,朕一视同仁,欲使番民早染汉习,均沾王化。使之耳濡目染,日感化而不自知,方是用夏变夷要着。 古占城之国耳濡目染,渐入汉风,若加之政教,用夏变夷,想不出数十年可使与汉民无异矣。’ 这就叫做小中华,这就叫做灵活。 所以,黎光宪、黎光定兄弟这种已经京族化的汉人后裔,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很自然的把广南人也称为汉人。 这也是南洋华人常用唐人自称的重要原因,避免自己跟越南人混淆。 莫子布一想也对,不提欺压明香人的是广南人高层,下面的穷苦农夫连帮凶也很难算上的情况。 就算是有罪,那也应该明正典刑来审判,该杀就该杀,该罚做奴隶、苦役,就罚。 确实不能放纵私下仇杀,也不能让军队在这种情况下沾血,以免破坏军纪。 “武世秀,命令各镇抚官带兵入城弹压,逃出城外者,只需拘捕,不可滥杀。” 命令刚刚下完,前面又传来了大声的欢呼,原来以宗室烔阮褔潭等为首的一批嘉定贵族,被押了出来。 宗室烔在远处就看到了身着大红袍的莫子布,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一跑,扑倒在黄泥路上,大声的哀求道: “驸马爷,奸贼张秦桧命五营兵拿你之时,我可是一力抗拒的,今日不求多的,单求驸马饶我一命!” 尼玛的,莫子布被噎的一愣,他对面押宗室烔的军法官也愣住了,随后羞的满面通红,忘记把这狗东西的嘴给堵上了。 还真挺会找机会的,让外人听起来,确实好像莫子布现在要杀了他,还真有那么点忘恩负义的意思。 不过莫子布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因为他想起自己来嘉定,是要干什么的了。 为明香人张目并夺回祖产,确实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但第二件事,也就是保持住自己忠义驸马的风评,等到顺化被西山军攻破,阮家死光光之后,再去顺化坐大位,也非常重要。 要是现在就把清洗、整顿安南人的目标暴露的太明显了,进顺化的难度一定会大大增加的。 想到这些,我莫大王立刻摆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他提高声音大喝:“阮褔潭,你以为我到嘉定,是来报私仇的吗?” “笑话!” “我今日来,是因为你阮褔潭、宋褔洽等勾结奸贼张褔峦,上欺君王,下虐黎民。 多少百姓因为你们家破人亡,每年横征暴敛逼得多少人卖儿卖女。 嘉定八营的百姓都生活在水火之中,你们却锦衣玉食,朱门酒肉臭,一个个肥头大耳。 我看你这肚中,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你们鲸吞的民脂民膏。 常言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我私仇,可以不顾,但嘉定百姓的仇,不得不报!” 说罢,莫大王大手一挥,“进城,自明日起,所有被阮褔潭等人迫害的百姓,都可以到我这来上告。 我莫子布不报私仇,专为公义而来,你阮褔潭死活与否,只凭律法!” 宗室烔,也就是阮褔潭惨叫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不怕莫子布报私仇,大不了就是磕头求饶,交出财产。 阮褔潭甚至还觉得,可以用帮着莫子布安抚百姓,向顺化遮掩莫子布侵占嘉定等事,来换取性命。 但莫子布这会看着大义凛然的说要用公义,以律法来审判他,看似公允,实则是真要命。 因为他阮褔潭的罪过,用罄竹难书来说,一点都不为过,用律法审判,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而且,就算他没有犯什么罪,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审判权又被莫子布掌控。 只要莫子布想,就能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找到治他于死地的罪状,所以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阮褔潭等一批杂碎被押了下去之后,欢呼声再起,无数明香人涌过来,脑袋上顶着辫子的康良保也凑到了前面。 众人齐齐拉着莫子布的战马缰绳,拉不到缰绳的就尽力将手搭到莫子布的战马身上,欢呼簇拥着他向城内走去。 到了内城,莫子布很自然的占据了阮褔潭的嘉定镇守府,然后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了下去。张贴安民告示,封锁嘉定六门不让百姓乱逃,街上直接实行军管,夜间宵禁。 跪地投降的五营兵被收缴武器,锁拿到了军营中。命令马尔科少校与武文勇各率四百先锋,前往槟知增援陈光耀。 干这些的同时,莫子布还要分批接见城内的明香人耆老与清朝华人首领。 特别是这些明香人耆老,大多跟莫子布沾亲带故,好多小时候还抱过他,见面自然是一顿大哭,很是耽误时间。 等到临近晚些,市面方才平定一点,莫子布正准备调遣主力前往槟知,彻底干掉宋褔洽等人,郑庆又带着黎光宪与几个明香人文士跑了进来。 莫子布赶紧把几人引到了内室,一抬眼就看到黎光宪还光着脚,郑庆一身泥巴都没来得及洗。 “先生真是辛苦了,这是我的疏忽啊!”莫子布说完,立刻脱下自己的鞋子,双手递给黎光宪。 “我看先生身量与我相差不大,还请穿上,地上冰冷,免得受凉。” 黎光宪愕然看着莫子布,鼻子猛地一酸,泪水都要冲出来了。 自从他父亲黎光策死后,兄弟两一路风餐露宿,从未被人如此待遇过。 “宪,卑贱之人,皮糙肉厚断不会受凉,驸马万金之躯,还请多保重。” 两人推了好几下,黎光宪就是不肯受,郑庆看得哈哈大笑。 “我看驸马与光宪兄一见如故,不如你们一人穿一只,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莫子布也是大笑,他就怕这事传不远呢,于是立刻黎光宪说道:“如此甚好,先生就别推辞了。” 随后莫子布又对郑庆说道:“郑兄,你我是至亲,我身上衣裳也单薄,就不脱给你了。 一会我让人送几匹上等苏州锦缎到府上,给兄长和嫂子做两身衣裳。” 这个人,是个人才,也是个狠人,连自己娇滴滴老婆都舍得往刀尖上送。 同时,莫子布总觉得郑庆对明香人这个身份和大明朝,有非常高,甚至可以说狂热的认可度,不知道为啥。 郑庆淡淡一笑,谢过莫子布之后,立刻又严肃的说道: “驸马,如今进了嘉定,脸皮已经撕破,槟知那边倒是不要紧,宋褔洽已成丧家之犬,不久就会崩溃。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派兵拿下平顺营的藩切城。 此地乃是从顺化、归仁到嘉定的必经之路,拿下了藩切,才能阻断南北,与顺化朝廷抗衡。” 越南的山脉地形西高东低,西面是长条形的长山山脉以及由它挤压形成的多乐高原。 后世越南国土之所以是这种长条,就是因为稍微往西就是高大的长山山脉,不但难以逾越,也无多少经济价值,因此领土扩张只有随着海岸线走。 而藩切,位在长山山脉余脉,就卡在长山山脉与湄公河平原的交界处,历来是北边南下的关键要塞。 不过莫子布眨巴了两下眼睛,“郑兄,谁说我是要对抗顺化朝廷的?” 郑庆没想到莫子布这么大意,急得直跺脚,“仁德公,你不会以为就凭刚才在东门那番为民做主的话,就能让定王,能让张褔峦和满朝文武相信,然后不计较你进顺化的事吧?” 看他如此着急,莫子布也不卖关子了,“郑兄,黎先生,诸位,我已经收到了切实的消息,归仁府西山寨发生了民变。 乱民聚拢数万,已经拿下了归仁城,巡抚阮克宣全家被杀,变民之军,如今正在往顺化而去!” “什么?”郑庆,黎光宪齐声惊呼,眼睛里射出了惊喜的光芒。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算乱军只占据归仁,朝廷也无暇南顾了。”郑庆喜滋滋的说道。 “岂止无暇南顾。”黎光宪接口说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这起事的归仁西山寨寨主姓胡,三兄弟皆是虎狼之辈,他们之师,乃是昔日左辅张文行之子。 此辈可不是一般的变民,他们闹起来的话,加上这十年朝政腐败,官府横征暴敛,下面民不聊生,顺化危矣。” “光宪兄自北而来,祖母乃是张左辅的族妹。”郑庆怕莫子布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赶紧出来解释,随后又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第一要务就是击溃宋褔洽,尽量杀伤五营兵。 此外,若要快速安民,还需得一位大贤出手,只要他愿意为驸马效力,嘉定京人控制的六营就可以传檄而定了。” “哦?是哪位大贤?”莫子布赶紧问道。 黎光宪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此人乃是名动天下的嘉定处士武士缵。 只可惜此人淡泊名利,从来不为官府效命,驸马想请他出山。难,极难!” 黎光宪连说难与极难,可见他觉得异常棘手。 所谓处士,乃是指标榜道德高洁,有才德而隐居不肯出来做官的人,这种人确实很难请动。 不过莫子布却哈哈大笑,来自后世的他,别的不会,就会道德绑架。 “武世营,放出风去,就说我心中畏惧,想要劫掠嘉定后逃走。 郑庆、黎光宪这等贤德之士都劝不动,天下间恐怕只有武士缵这等大贤士,可以一试。” “再找数十人扮做穷苦百姓,去武士缵府上哀告,把声势搞大。” “陈光祖,你带五十人,把所有与武士缵交好的士人都抓来,就说我准备先杀这些人,让这些人的儿孙,也去武士缵门前哭求。” 郑、黎二人目瞪口呆,这位莫家五公子,似乎与他们想的,又有些不一样。 上一章把名字黎光策父子的名字搞反了,这章改过来了。 (本章完) 第219章 驸马爷说得对 第219章 驸马爷说得对 武士缵这个人,绝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所谓的处士名声,其实是武氏家族营造出来的最大招牌。 在边和武氏家族上百年持续不断地经营下,到了武士缵这一代,世代专研《孟子》、《尚书》的武氏家族,成为了整个广南士林的领袖之一。 特别是在归仁以南,是当之无愧的唯一领袖。 作为武氏家族的当家人,武士缵此时的地位,类似三国时居于荆州的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时在荆州,天下知名,一言可以把人捧上天,一言也可以把人摔进泥地里,还创造性的提出了卧龙、凤雏这个名留数千年的招牌。 武士缵此时在嘉定也差不多,谁能得到他一句称赞,立刻身价百倍成为饱学高洁之士,他说谁人品堪忧或者治学不严,谁就得臭大街。 日后著名的越南嘉定三子,郑怀德、吴仁静、黎光定,都曾师从武士缵游学,以师礼拜见。 同时,边和武氏家族更是安南京化汉人的著名高门,他们自称太原武氏后裔,开基之主乃是大唐武宗时期的安南经略使武浑。 且这个家族,可不单单是明清时期那种只卷科举的所谓豪门,他们是真正的土豪。 历史上阮褔映南奔的时候,武士缵的侄子武仁、武性组织起了上万人的军队,其中武性最后娶了阮褔映的姐姐,成为了阮朝第一名将。 不过他们遇到了莫子布这样的,立刻就尬住了。 要是武士缵在边和,莫子布这招根本不可能管用,除非动用大兵清剿。 但武士缵大部分时间都在嘉定,这一下处于别人的控制下,立刻就被拿捏住了。 “叔父,藩切的仲辛公,仁隆邑的善泉公都被河仙兵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十七岁的武仁急匆匆跑了进来喊道,十三岁的武性也已经长的虎背熊腰了,他闻言大怒。 藩切的黄仲辛,仁隆邑的阮善泉都是当地名士,这次是应武士缵的邀请,前来嘉定讲学的,他们要是有所闪失,责任肯定全在武家 “那莫子布初来乍到,不可能了解的这么准,看来是有人为其谋划,说不定就是黎家兄弟。 那黎光定前几日来假模假样到府邸前,还想来个程门立雪,没想到今日就调头的如此之快!” 武性在愤怒的斥责,武仁则大呼小叫要家中护卫集合,然后保护武士缵杀出去。 武士缵却拿着一支笔,正在缓缓写字,甚至连头都没抬。 一直到武仁、武性兄弟闹得他无法静心之后,才把笔一放,抬起头来严厉的瞪了兄弟俩一眼。 “大郎,你明知道黄仲辛、阮善泉是我邀请来,今日他们因我遭难,你不思解救,反而要带我逃走。 这是想坏我德行,害了武氏举族二百年营造的名声吗?” “罚你闭门思过五日,抄写孟子十遍!” 武仁见伯父发怒,赶紧跪下请罪,然后灰溜溜的去关禁闭了。 “四郎,你可曾看见是黎光定为莫五公子出谋划策?”武士缵又看向了武性。 武性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也噗通一声跪下,“侄儿口不择言,请伯父责罚。” 武士缵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他对这个能文能武的侄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视他为边和武氏下一代的接班人,因而没有直接处罚,而是开始教导。 “黎氏兄弟家道中落,贫困交加但不改其志,陋衣铣足也勤学苦读。 其父母俱亡投奔姨母,便视姨母为母,比表兄弟们还孝顺。 不管是作态还是真心,十年如一日,那就是德行,这是日后将有大造化之相,岂能捕风捉影就在人后埋怨?” “四郎知错了。”年少的武性又被上了一课,低头羞愧的说道,“可是伯父,如今门外吵闹不休,该如何办?” 武长缵脸上终于露出了有些恚怒的神色,主要是想到我莫大王的忠义驸马事迹,他武长缵也是襄助了一二的,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河仙莫家不愧是商贾之家,这莫五怎的如此阴损!”忍不住骂了两句之后,武士缵摆了摆手。 “你无须担心,我想裴家的人就快到了。” 莫子布奶奶的娘家裴氏也在边和,这地方在嘉定东北八十公里左右,算是此时除了嘉定以外最繁华的地方。 武氏是边和第一大族,裴氏居于次席,两家互有竞争,但大多时候联系还是非常紧密的,也经常联姻。 武士缵的祖母就姓裴,算起来还是莫子布表叔裴建南的姑祖母,所以真要论关系的话,我莫大王还要称呼武士缵一声叔叔。 果然,没过多时,门子前来通报,裴家来人了,来的还是族长裴恒人。 这下武士缵也只能从书房出去,恭恭敬敬的叫了裴恒人一声表叔。 。。。。 裴恒人最近,那可是春风得意啊! 在河仙,他力挺莫子布,差点当场把鄚天赐就给安排了,算是在莫子布那里,立下了大功劳。 要是这次再搞定武士缵,那功劳就更大了,不得至少给个侯爵予他。 “阿缵,你没被吓着吧?”裴恒人大大咧咧的走到主位,张口就是长辈的口吻。 裴氏被武氏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那还用得着客气。 武士缵面对裴恒人也没有办法,你再是有名,总不能跨过尊长这条线,这可是儒家的基石之一。 于是他只能委婉的说道:“五公子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咱们怎么说也是亲戚,这么来,似乎有点太不体面了。” “诶!”裴恒人摆了摆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不是事情紧急嘛。” 武士缵忍不住嘴角一抽,妈的,这莫五要不是来的这么迅速,这么直接,他早就跑回边和,观望清楚了才会出来。 对于武氏这种大族高门来说,下注不是最重要的,稳当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不管谁掌握嘉定,都需要武家子弟来帮他行政,除非他想当流寇。 哪怕就是宗室烔这样的大贪官,那也得优待武家。宗室烔多次征召武士缵来做官,武士缵连面都不肯见,还不停用宗室烔来刷声望,他也照样只能忍着。 “对了,我这侄孙啊,让老朽给你带句话。”裴恒人都不用看武士缵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裴恒人自己就是地方大族的族长,思维方式跟武士缵是一样的。 是以,又不等武士缵问是什么话,裴恒人直接就说了。 “我那侄孙说,他没有当道德圣贤的能力,但搞道德绑架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如果他真到了走投无路之时,那就只能真的抢一把后跑了。” 武士缵细细品味了几下,才勉强搞明白道德绑架是个什么意思,他甚至还不得不承认,这个词,还真他妈贴切。 “走?五公子还能走去哪?”心里有些担心,但表面上武士缵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裴恒人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眯着眼睛看向武士缵,随后低沉的说道: “去暹罗,去下缅甸,而且不是一个人去,而是刮地三尺之后,带着所有的明香人和裴家这样的汉人,大家一起走。” 武士缵绷不住了,他忽地一下站起来。 嘉定这地,从真腊人手里抢过来也就一百年左右的事,东边的占城人到现在都还有王和女王,并未完全臣服。 要是莫子布真的把嘉定的七八万明香人和三四万汉人给运走了,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死地。 自然,武氏这样的汉人高门,也不可能独立生存在这个地方。这不是道德绑架,这叫釜底抽薪。 更恐怖的是,别人说这话,武士缵知道他是在纯粹威胁,但莫子布不是。 因为莫家海船多,在暹罗和缅甸都有地盘,莫子布真要这么干,他就一定能做到。 看到武士缵站了起来,裴恒人放下茶碗,也站起来劝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如今朝政腐败,民变四起,且莫氏入嘉定,已然木已成舟,阿缵,莫五不想当这个千古罪人,你就更不能当了。” 武士缵只能点了点头,裴恒人这话,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这个罪人,莫子布当不起,他武士缵就更当不起。 “那就请叔父带路吧,我去见一见这位忠义驸马爷。” 。。。。 “我请诸位贤达知晓,每年嘉定六营二镇,共八营上缴顺化租庸调愈十万两白银,但是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更加严格的管束!” 莫子布拿着一团石灰,在黑木板上连写带画,嘴里极尽煽动之能事。 “自我舅父陈公大定被朝廷冤杀之后,嘉定镇守一职,就再也没有咱们八营之人出任过。 他们甚至宁愿派阮褔潭这样的贪婪昏聩之辈前来,也不肯就地提拔八营的贤良之长。 甚至都不止是镇守,镇守之下也是如此,六营二镇之中,唯有河仙镇还被家父掌握,其余掌军、掌营,皆是自顺化来的北人。 这些年来,咱们拼死拼活的镇压占婆人和真腊人的反抗,披荆斩棘的开垦荒地,所得钱财,大多都上交给了朝廷,却连一个高官也无。 就连士林之中,北人也多鄙薄我等八营之人。 边和裴氏,乃是世代簪缨的汉家高门,竟然屡次被辱为南蛮,求一五品官还要托关系。 须知在顺化,张家,蔡家的小娃娃,一出生就能有这样的官职。 诸位乡党先贤,你们不会以为这个很公平吧!” 武士缵刚走到门口,卫兵还没通传,就听到莫子布在里面大声拱火,他停下思索了一会。 不是说这位驸马爷,是个战场上的猛将吗? 这怎么听起来,跟张褔峦的做派,有点相似呢,都是长了一张能直指人心,蛊惑大众的巧嘴。 裴恒人嘿嘿一笑,这就叫做文武双全,莫子布不是这样的人物,他才不会为之效命呢。 娘的,就这张嘴,再拱火下去,不用他武长缵,南边的士人都要被莫子布给说动了。 于是武长缵不等卫兵通报,直接就踏了进去,大声问道:“那依驸马爷之见,我等八营南人,就要从此反叛朝廷了吗?” 莫子布一看是裴恒人陪着的,卫兵也得了招呼刻意没有阻拦,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他大笑着跑过去,一把握住武士缵的手,“叔父,你来的正好,我正与诸位高士谈论时政呢。” 嘴里说着话的同时,莫子布一把将武士缵按倒在了他的主座上,嘴里又在蛊惑。 “反叛朝廷自然不至于,但以小侄来看,这八营之地是我们开垦的,那就该我们来管。 就譬如开荒,田是谁开的,自然就是谁的。 租庸调朝廷拿走也就算了,但这南八营的官,得由我们来做!” 武士缵大急,他现在这样被莫子布按在主座上,下面与他交好的士人都在,给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他武士缵主张的呢。 可是他正要挣扎,就觉得肩膀上一股大力传来,他动不得半分不说,那只大手,还掐的他一阵剧痛。 “叔父,你以为呢?”莫子布缓缓看向被他摁住的武士缵。 “侄儿觉得,叔父乃是南八营第一贤良,这嘉定镇守,应该是让叔父来做,方能使人心服膺!” 武士缵抬头一看,莫子布一对眼中放出杀气腾腾的光芒,悬在空中,如同两盏红灯笼,整个人恰似一头正要择人而噬的吊睛白额大虫。 一瞬间,武士缵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好似牛头马面已经开始从黑暗处现身了一般。 “缵年老体弱,哪能做镇守,不过确如驸马所言,应该南人治南。” (本章完) 第220章 最后的夏君夷民践行者(补昨天一更,今天还有两更) 第220章 最后的夏君夷民践行者(补昨天一更,今天还有两更) 此时安南的架构,是个非常奇特,带有鲜明夏君夷民特色的四重架构。 最上面的王族,基本都是汉人后裔。 但他们为了保证安南的相对独立性以及自己的王位,往往会拒绝或者不太愿意提起他们的家世,以免给下面人造成他们是外来者的印象。 真正掌握行政力量的中上层(卿大夫),则由大量京化汉人和汉化京人充当。 他们反而非常乐意显摆自己的家世,自称汉人或者京人华民,把来自北面的汉家典籍乃至汉字、汉语作为认证彼此的标准。 甚至为了不让太多人挤进这个圈子,维护小圈子的利益,他们还会故意阻止汉文化的下沉。 而作为统治基础的中下层(国人),则由一定数量的汉人后裔,一定数量的混血汉人,和超过半数的百越人后裔组成。 这些百越人的后裔,其实也基本来自汉地,与中国境内的壮傣瑶等族,有很近的亲属关系。 第四个阶层,也就是最下面的野人阶层,他们才是真正的土著。 由上人(南岛语系印度尼西亚语族,南亚语系矮黑人),占婆人,高人组成。 这些家伙就是纯纯牛马了,千百年来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被京人给征服。 这些人中,有一定数量,特别是占婆人在后世很多都融入了京族,余者则被赶到了穷苦的高山上挣扎求存。 这种情况,在此时以嘉定为首的南方八营地盘上,也有体现。 此时南八营的人口,算上陈家这七八万人,只有四十二三万。 以这种实力,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压制同样有四十几万人的柬埔寨,更做不到和有三百五十万人的暹罗争夺柬埔寨的。 所以,这四十多万人,实际上是只算了汉人高门以及从顺化来的下层京人,也就是卿大夫和国人这两阶层。 除了他们之外,大约还有五十到六十万占婆、真腊等百姓,只不过他们处于绝对的被统治地位,除了少数高层以外,存在感并不强。 而在这能算是人的四十多万国人中。 陈家这种明香人大约有八万。 武、裴、黄、阮等安南汉人高门,大约有五万,他们也还控制了大约八万左右的京人。 其余二十多万人中,他们的祖先是这一百多年,广南阮氏王族一步步从顺化等地,南迁到此的安南人,笼统来算也能说是汉人华民,只不过地位要低一些。 顺化朝廷治理政策也很简单,一边依靠明香人和安南汉人教化当地,开发地盘,一面又提防着他们在本地做大。 对于国人这一个阶层的安南人,则当做统治的基础来施恩,并防止他们被卿大夫这个阶层的汉人高门吞并。 至于土著野人,一般是汉化长相与汉人差不多的,有矮黑人以及南亚血统的,则通通奴役或者驱赶到长山山脉的深山老林中去等死。 而鄚子布舅舅,陈上川长子陈大定的冤死狱中,就是这种斗争的具体体现。 陈大定死后,嘉定镇守就开始由顺化朝廷委派。 而委派到此的镇守,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南迁的二十几万广南人,打压独立性最强的明香人,监控汉人高门。 其实从这一方面来看,阮福潭虽然太过贪婪,但具体做的,还是不错的。 而假如换到随便一个人来当安南王,也肯定是要遵循这个玩法,因为这是八九百年来总结出来的最优解。 可莫子布偏偏不是,别的安南王是唯恐被拉回了中原王朝,莫子布却是极度想回中原王朝,想把安南再拉回去的。 所以,别的安南王,是要打压安南汉人高门,笼络中下层,以维持独立和保证自己权力。 但莫子布的需求,却跟安南汉人高门是一致的,反而希望能与他们融为一体。 比如边和武氏这样的家族,他们自认是汉人,研习汉家经典,全族能说官话,还有汉人祖宗。 你别管他到底是汉化的京人,或者是京人汉化的,他都是莫子布要重新把安南拉回中原王朝的天然盟友。 当然,就跟暂时不能和父亲鄚天赐这些人说,他要跟满清对着干一样。 也不能马上给这些安南汉人说,他要把安南拉回中原。 所以莫子布就找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借口,那就是他准备带领嘉定八营的南人,登上广南的最高层。 虽然莫子布没说他要取代阮家,但下面的汉人高门,绝对是听懂了的。 就连武士缵这样的老狐狸,在搞懂莫子布要干什么,以及他愿意拿出多少东西,跟自己这些汉人高门分享之后,立刻就开始拥护莫子布。 这哪是什么莫氏乱贼入了嘉定,这是司马家要带着我们这些世家豪门,进入两晋搞世家政治了呀! 而有了他们的支持,从嘉定向四方,只要是有汉人高门存在,甚至没有他们存在的地方,几乎都是传檄而定。 。。。。 槟知,宋褔洽有点灰头土脸的,接替阮居贞之前,他以为这是一场天兵大至,群贼束手的简单战斗。 可是真打起来之后,他就麻了,虽然他轻易拿下了半个槟知城,但怎么也攻不破陈家的祠堂。 这个祠堂,虽然建造的如同堡垒一般,但宋褔洽早已预计到了。 他没预计到的,是陈家突然多了三百战斗力异常强的士兵。 其中一百红衣军,手持自发火铳,枪法相当准,他们以祠堂建筑为掩护,往往自己这方还没靠近,就得死上一大片。 另外还有两百肉搏兵,每当好不容易冲破红衣兵的枪林弹雨,他们就会嚎叫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如同山洪爆发一样猛冲出来。 只凭刀枪,就把自己的先锋,给杀的狼奔豕突。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招,宋褔洽带着上万人,围着打了三四天,硬生生被打退了十几次,始终不能寸进。 第五日,宋褔洽的火炮终于到位,靠着这三门十二磅的舰炮,终于轰塌了陈家祠堂一处围墙。 然后,冲进去的五营兵们又悲剧了,围墙的里面又是围墙,足足四层,如同迷宫一般。 且对面竟然装备了火雷,他们从墙上洞口往下扔火雷,炸的五营兵哭爹喊娘的。更严重的是,下面的兵丁战死两百多,却连一点好处也没尝到,因为槟知只有这些顽抗的陈家人,其余的都被疏散了。 这种仗,就不是五营兵能打的,没好处,没军功,还反倒死了几百人,他们不愿意出战了。 强行要出战,基本都是装样子,一个个大吼大叫,两条腿就是不往前去。 看到这种情况,阮太董主动找到宋褔洽劝道:“掌军,死伤有点过大,弟兄们不想打了,也情有可原。 我看这陈家,一定是得了河仙兵的支援,咱们也向镇守烔爷请援兵吧,把嘉定的火炮,再拉几门过来。” 宋褔洽点了点头,同意了阮太董的意见。 这嘉定的军制,也是一个搞平衡、互相制约的产物。 在没有鄚家和陈家参与的六营之中,其中人数最多的富安营是正兵营,分左右两营,常年驻守嘉定。 其余五个营都是奇兵营,平日驻扎各地,每半年抽调一个营进入嘉定协防,也就是采取轮番宿卫的方式。 其中富安营这个正兵营,由嘉定镇守控制,其余五营,由五营掌军控制。 而在宋褔洽来进攻槟知以前,左营兵被阮褔潭派到了河仙,出缺则由宋褔洽的龙湖营接替。 右营驻守炮台,直接就被莫子布给端了,就算不端,宋褔洽也没法指挥。 所以他能带走的,就是自己的龙湖营,轮值宿卫的阮太董平康营,以及被临时征调的阮居贞平顺营。 他们每营吃完空饷后,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还不可能全部抽调,所以实际只有一千人到了嘉定。 现在他跟阮太董来进攻槟知,也就是两个营两千人,其余都是从田间地头拉起来的两千京人辅兵和五六千真腊、占婆农夫。 所以,阮太董才说请援兵,这总共就两千人的脱产士兵,打了五六天战死一二百,打不下去了很正常,要是还能打,那才叫怪事呢。 于是,宋褔洽停止进攻,派信使前往嘉定,请人请炮。 然后,人来了,炮也来了。 武文勇和马尔科少校带着八百人,拉着六门野战炮,全员燧发枪赶到。 逮住宋褔洽的信使之后,武文勇当机立断,他从自己的四百人中抽调一百精锐,装备短刀、手铳、火雷,其余则交给马尔科少校。 两人约定,武文勇假扮援军进入宋军大营。 马尔科少校则在外围等候,只要看到宋营爆炸的火光,立刻自西北向东南进攻,打穿军营。 雷阿虎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他平日里哪天不把几个乡亲打的哭爹喊娘的,但这样一百人去干一万人,对他这种乡间恶霸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黄四郎则更是紧张的呼吸都不畅了。 他本身是不想来参军的,但他爹妈见二叔家堂弟黄五郎战死之后,挣了二十两抚恤银和每年的五两赡养银。 立刻就觉得,阿四这么个不学无术,又喜欢打架斗殴,还不肯老实种田的儿子,扔到军队里去也不错。 老两口还不到四十岁,再活个十五年没啥问题,假设黄四郎上了战场就战死,一下就能挣上百两银子回来呢。 哪去找这样的好事,按正常的人生轨迹,黄四郎一辈子也挣不到一百两。 阿刚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乡党,他故作镇定的笑道:“别紧张,咱们可是天兵天将,区区五营兵,哪是我们的对手。 等打完了这一仗,大把的赏赐下来,我带你们去嘉定吃红烧肉喝烧酒,再找几个占婆娘们耍一耍。” 雷阿虎和黄四郎听到红烧肉和占婆娘们,又看到最大的依靠阿刚这么淡定,心里的紧张,顿时就小了很多。 而在最前边,武文勇统统大嘴巴子开路。 他是北河人,能说一口纯熟的东京口音,特别容易假扮京人高门。 因此不管谁来盘问,他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然后鼻孔朝天继续往里面走。 而被打的占婆、真腊这些野人中小头领,乃至京人后裔小军官,一听武文勇的大佐口音,又被大嘴巴子扇的头晕眼的,哪还有勇气继续盘问。 于是一群人往里面走,简直就是我部畅通无阻,畅通无阻。 直到终于遇到正主了,一个同样能说东京口音的年轻龙湖营该队,带着两个卫兵拦住了武文勇。 武文勇哈哈一笑,“我奉烔爷之命,前来面见掌军,这些兄弟都是咱营兵精锐,专门来做先锋的。” 小军官狐疑的看了武文勇一眼,“你是哪个营头的,之前怎么没见过呢,信使才出发不到半日,援军就来了?” “哈哈哈哈!”武文勇故作豪迈的大笑几声,“烔爷神机妙算,早就派兄弟我过来增援了,信使倒是不曾见到。 老弟你多虑了,来,看了这个,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说话间,武文勇转身好似要去拿什么,小军官戒备心大去,也好奇的伸长脖子探望。 就在此时,武文勇身边的北河心腹一把捂住小军官的嘴,利刃自右,猛地扎进了军官的腰部。 瞬间,小军官没怎么用过的腰子,立刻就变成了腰。 剧烈的疼痛让他猛地痉挛了起来,鲜血顺着腰部,哗啦啦的往下流。 而武文勇则猛地转身过来,手中摸出两把匕首一顿猛刺,就把军官右侧的卫兵颈部捅成了烂肉。 阿刚也从腰间解下一短柄鹤嘴锄,一锄头就把另一个卫兵天灵盖给击穿,卫兵无声的张了张嘴,几乎是瞬间毙命。 飞速杀死了三人,士兵们立刻涌上来,把三个死人拖回人群中掩藏起来。 武文勇一抖手,一块镶金嵌玉的怀表露了出来,“这里应该就是龙湖营的驻地,每个少卫带二十人,按预定方案,东西南北各走五十步,五分钟后,动手!” 包括阿刚在内的每个少卫也掏出一块让人羡慕的怀表,校准时间后,立刻向四方散去。 (本章完) 第221章 镇南 兴唐 第221章 镇南 兴唐 阿刚狞笑着将一颗火雷点燃,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过去。 正在聚拢吃饭的五营兵,疑惑的看着满脸怪笑,还把手背在后面的阿刚。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五营兵们数十人聚在一起,享受着出战时才能吃到的美食。 人,在这个时候,警惕性是最低的。 因此五营兵们虽然觉得阿刚有些不对劲,但没一个人站起来质问。 就在此时,阿刚背在后面的手转回正面,然后轻轻一抛。 ‘轰!’筑满了黑火药,加了霜和莫大王亲自手搓的氯酸钾,还夹杂了碎瓷片的火雷,威力异常的高。 爆炸正中,端着饭碗的五营兵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炸烂了脸,周围的五营兵则被呼啸的碎瓷片射的精神几乎崩溃。 少数倒霉的,甚至被射瞎了眼睛,乃至被划破了大动脉。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反抗,所有人都在逃命,紧接着又是几颗火雷被点燃。 雷阿虎与黄四郎肩并肩,手中的短刀一阵乱捅,轻易的杀死了大量惊慌失措的五营兵。 在其他方向也一样,混进来的士兵们,或是往正在吃饭的五营兵中扔炸弹,或是直接拉开营帐的门帘子,往里面丢火雷,把正在休息的五营兵炸的七荤八素的。 实际战果来说,人倒是没炸死多少,最多也就死了几十个,但造成的恐慌就太大了。 甚至就连宋褔洽和阮太董都不知道,是有人袭击连他们,还是营中发生的事故。 就在他们两人准备出去让亲兵弹压的时候,马尔科少校看到了火光,听到了爆炸,立刻让麾下七百人出动,自西北向东南进攻。 这一下,听到密集火铳声和大炮猛轰声,宋褔洽和阮太董终于知道是有人来袭击了。 祠堂中,陈光耀一跃而起,兴奋异常,在这里面坚守的数百陈家子弟更是如获新生。 “大力哥,你留守祠堂。”陈光耀抽出长刀向前一挥,“咱们也杀出去,报仇的时候到了。” 宋褔洽四处看了看,虽然他有一万人,但核心只有两千,其余根本就是乌合之众,他只听这密集又整齐的轰鸣声,就知道来者不善也不少。 于是宋褔洽大喝一声,跨上战马,带上心腹.,灰溜溜的就趁军队还没完全乱,撒丫子就往南跑了。 阮太董本来还想抵抗一下,可等他到宋褔洽营帐的时候,连宋褔洽的马屁股都看不见了,当即怒骂一声,也带着麾下人跑路。 就这样,看着足足一万人,扎营延绵数里的宋褔洽军,直接就被武文勇一百人中心开,又被马尔科和陈光耀以夹击,死伤不过二三百人,直接就崩溃了。 嘉定城,镇守府。 兴奋地走路都带风的嘉定南八营汉人高门族长、耆老,在镇守府衙门正堂分左右列坐。 他们现在正在推举,推举一个新的镇守。 本来大家属意的,自然是嘉定逼格最高的处士武士缵,但武士缵双手摆的跟摇手一般,他是绝对不会坐这个位置的。 因为他这处士的名声,就是靠不做官刷起来的,要是陶渊明为了五斗米折腰,那他还是陶渊明吗? 显然不是。 司马徽做了南阳太守,他还能保住水镜先生这个招牌吗? 显然不能。 而且武士缵很清楚,嘉定镇守肯定是要听莫子布的,现在不过是人家不太好自己来做而已。 选,也肯定会选傀儡,不可能真让你做大位的。 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武士缵不肯做,其他人自然也不肯做,于是推来推去,硬是没人敢接手。 莫子布看了这群老滑头一眼,什么武士缵、黄仲辛、阮善泉、吴含珠等汉人高门,看来,他们绝对不会来当和出头鸟的。 于是,莫子布只能给舅老爷(舅祖父)裴恒人使了个眼色。 裴恒人立刻咳嗽两声,站了起来,“大家也就别为难士缵了,他一向淡泊名利嘛。” 武士缵连连点头,“对对,叔父德高望重,辈分又高,不如你来做!” 做,做尼玛!裴恒人狠狠瞪了武士缵一眼。 “我这种老糊涂,岂能坐此大位。”裴恒人立刻谦虚的说道: “不过我那外甥已从河仙起兵,不日就到嘉定,这镇守之位,还是该由他来做。” 众人立刻把目光看向了莫子布,然后又迅速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他们也才想起来,莫五公子的头上,还有个老骥伏枥的爹呢。 而且,看这样子,莫家父子之间,甚至都还有些东西没达成共识。 而莫子布看到舅老爷裴恒人把话捅破了,于是自己站出来说道: “这镇守一职,实乃朝廷欺压、歧视我等所设,在我看来,如今继续沿用,并不合适。 不如改称总理嘉定钱粮刑名番汉事务,简称嘉定总理吧。” 众人心中明了,这个官职啥都管,就是不能管军,于是齐声应和道:“正该如此!”莫子布则继续说道:“既然镇守不用,下面的掌营也不该用。我意将所有的营,改称郡,长官称太守。 恢复陈家的龙门镇,改龙门郡,以陈大力为太守。 边和的藩镇左营,改边和郡,以武功为太守。 边和以北镇边营,改西宁郡,以裴恒人为太守。 平顺营改为平顺郡,以阮善泉为太守。 藩切府改为藩安郡,以黄仲辛为太守。” 这些人中,武功为武士缵的儿子,其余都是汉人高门的族长。 武士缵明白了,莫子布这是把原本的嘉定八营给拆了,把原本的番上宿卫五营改成了五个郡,让他们这些世家当郡守,但不负责军政。 剩余的则由莫家直辖,土地与河仙连成一片,让莫子布的父亲鄚天赐来镇守,作为莫家的基本盘。 而且大家都当太守了,相当于是把利益绑定了,就算被顺化朝廷当成造反,那也不是莫家一家造反,而是大家一起造反。 “至于我自己。”莫子布还是准备说明白点,免得有些人弄不清楚形势。 “我到此之本意,是欲为外祖陈家,各亲近汉家高门张目,惩戒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使顺化朝廷不敢再轻视我等,现在目的达成,应该要退回去的。 哪知竟然有变民占据归仁,阻断南北。如此一来,变数陡生,那也就只能暂时为民做主,稳定局面了。 莫某已于昨日命使者北上,面见定王,请以保境安民为要,于嘉定南八营设一幕府。 我等都是自唐山而来,身负弘扬汉家文华,教化蛮夷重责,是以当称救国保民镇南大将军,开幕府曰,镇南兴唐府。” “诸位意下如何啊?” “当然,要是定王不允,只要教令一到,我立刻撤藩。” 呵呵,一众汉人高门都在心里冷笑一声,定王这撤藩的教令,估计得派大军攻陷了嘉定才能传达到吧。 莫子布又说:“镇南兴唐府有了,自然要有兴唐军,我意增设三个团的建制,还要诸位前辈、长辈多多支持啊!” 众人又明白了,这是要收编他们手中的武力,当然这不是坏事,这相当于是用集体的钱,来养他们的武力。 比如边和武家的那一千多人,进入兴唐军以后,一切的供应,就是自公中来,省了不少钱。 这看似失去了控制,但人还是边和裴家的人,你真要把他们拉走,还是能拉走的。 而且,这里有五家土豪,但只给了三个团的编制,势必有人吃亏,有人得好处。 武士缵自矜名望不好出来说话,但他给了站着的儿子一个眼神。 武功立刻走到正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莫子布面前,“臣边和武功,叩谢大将军赏识!” 稳了!莫子布大笑着把武功拉了起来,“世兄比我年长,我岂能受你叩拜之礼啊!” 众人都听明白了,莫子布只说不能受他叩拜之礼,可没说不许称臣,于是一个个也赶紧过来参拜。 呼! 莫子布笑着接受众人叩拜,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这才看似有六千大兵所向无敌,但实际上也还是一场蛇吞象之战。 莫子布真正能依靠的陈家,能驱动的只有五万人上下了,就算明香人全支持他,也只有七八万人。 对面则有三十几万人和六七十万‘野人’。 莫家只是嘉定八营之一,只有两三个县大小,莫子布现在吞下的,却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湖南省那么大。 至于给出去的权力,那都不叫事,这又不是在大陆上搞世家门阀。 莫子布要是没有大陆这个依靠,嘉定的世家高门就是心腹之患,有了大陆,甚至都只需要红河平原,这就不过是癣疥之疾。 只要站稳了脚跟,先给他们套上共和议会的枷锁,让他们自己土地上的共和议员来分他们的权,这样也就是多了五个召公院长老而已。 等到功成名就坐了大位,不管是移藩还是改土,都不过是简单一句话的事,现在先站稳脚跟才是真的。 未几,厅中还在热烈讨论,外面卫兵来报。 主力大军尚未到,宋褔洽大军就被击破,宋褔洽跑路途中被擒获,阮太董不知所踪。 另外,莫大将军的父亲鄚天赐亲提河仙兵五千,已经到嘉定以西三十公里处,明日就可到嘉定城中。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鄚天赐到了,宋福洽被擒,那么审判大会就可以开始了。 有人能分享到莫子布的权力,自然有人就要承受怒火。 (本章完) 第222章 虎父当有虎子 第222章 虎父当有虎子 满清乾隆三十六年,腊月二十五,西元1771年二月九日。 莫子布大开六门,带着所有人,迎接鄚天赐进城,这还是父子两人三年前在洛坤见过一面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气氛稍显有些微妙,但莫子布很快用笑脸打破了这份尴尬,他走过去,亲自搀扶住鄚天赐的胳膊。 “父亲还是满头青丝,看来身体依旧康健。” 鄚天赐拍了拍莫子布的手,看着高大的嘉定城,然后冲莫子布使了个眼色。 莫子布赶紧到后面,把舅舅陈大胜给搀扶了过来。 陈大胜则早已老泪纵横,他指着嘉定,对莫子布不胜唏嘘的哭道: “五十年前,你大舅就是带着我们,从这个门离开的嘉定,那时候,我和你母亲还只是小孩子。 其他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你大舅几乎哭死了过去。 随后没几年,他又上书顺化,讨要本该由他世袭的嘉定镇守,然后就被人构陷下狱,死在了狱中。” 陈大胜这一哭,周围受尽委屈的明香人也跟着大哭,就是裴恒人、武士缵这样的,也陪着流下了几滴眼泪。 “苍天有眼啊,没想到我陈大胜,还能有再回来的一日。 兄长,父亲,你们睁开眼看看吧,这都是子布的功劳!” 莫子布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感慨,历史上极少有英雄人物能做到虎父无犬子的。 陈上川是个英雄,但他的几个儿子连他脚指头都赶不上,比如莫子布的大舅陈大定。 这位被认为是合格接班人的陈上川之子,能力其实就非常平庸。 他在嘉定被阮家强行改土归流之后,族人劝他拼死一搏,他坚持不肯。 这其实也行,大不了就是怂一点,只要他在,陈家也还能坚持,结果他怂又没怂彻底,不敢起兵却搞什么上书请愿。 结果让顺化的广南朝廷觉察到陈家很不服气,于是设了一个局。 顺化朝廷让陈大定去平定真腊人叛乱,途中却命人煽动下面的广南兵兵变,再以统兵无方为由把他下狱。 进了监狱里面,立刻就被一顿折磨,放出来之后,只有十几天就病死了。 莫子布想到了这个,鄚天赐其实也想到了这个。 他自付才能远不如父亲鄚玖,但这已经称得上虎父无犬子了,比之陈大定,他的能力高出了许多。 可他之后呢,其实莫子布没表现出极强能力之前,鄚天赐也是深深担忧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 想到这,他终是下定决心,随后过来扶住嚎哭的陈大胜,嘴里劝道: “女婿也是儿,外孙亦是孙,陈家失去的,现在也已经拿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听到鄚天赐这么说,陈大胜止住哭声看着鄚天赐,虽然没有说话,但满含深意。 鄚天赐哪能不知道陈大胜的意思,方才他那一句‘这都是子布的功劳’,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于是小声说道:“你放心,姐夫什么时候糊涂过,我心里有数!” 陈大胜这才露出喜色,随鄚天赐和莫子布,一起进入了嘉定城。 而一入嘉定城,做戏肯定是得做全套。 见所有人都到了,鄚天赐当众表示,河仙虽然是嘉定八营之一,但实际上是藩臣,他作为藩臣之主,是不能做这嘉定总理一职的。 莫子布也接口说道:“如今大事已定,我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是时候退兵了,不然这就不是人臣该做的事。” 这一下,把街道两旁的百姓给吓的够呛,武士缵、裴恒人这样的,自然知道莫子布是在干什么,但百姓们不知道啊! 他们只知道,要是莫氏父子,特别是莫子布这么一走,那宗室烔等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出来报复呢,于是数千百姓,哭着嚎着的哀求。 莫子布则态度坚决,连连婉拒,示意必须要走。 然后,数骑红翎信使从外面飞奔而来,告诉众人,归仁发生民乱,南北已经被截断,号称王孙军的阮氏西山乱军,正在从归仁南下,人数多达数万。 这下不止是百姓,很多官吏、士子都被吓着了,他们赶紧扑过来抱着莫子布的大腿,死活不让他走。 这宗室烔是要钱,但是乱民那可是会要命的啊! 然后,在众人一致推戴下,鄚天赐这才表示为了嘉定八营百万生民的安危,勉为其难接受嘉定总理一职。 莫子布也答应担任保国护民镇南大将军,驻兵嘉定八营,抗击归仁西山乱军。 。。。。 镇守府中,热闹又逼真的闹剧结束以后,终于轮到他们父子对坐谈事了。 鄚天赐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莫子布,伸手冲他点了点。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老子来做嘉定镇守,来给你屯田安民,有老子给儿子干这事的吗?” 莫子布嘿嘿一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哥、二哥干不了这事,那就只能父亲出马了。 以父亲行仁政,治郡县的能力,这还不是轻轻松松。” 鄚天赐一阵无语,他这儿子,是在说他领兵打仗不行,只能搞搞内政啊! 而若是别人这么说,鄚天赐可能还有点不服气,但他这儿子,看着就是唐太宗、明成祖那号子的马上之主,他还真没法反驳。 “那河仙怎么办,以后我们莫家,就要以嘉定为基业了吗?” 莫子布点了点头,“河仙太过偏僻,不利于今后发展,重心转移到嘉定乃是必然的。 河仙不如暂时交给表叔来掌控,父亲则辛苦一些,两头跑跑吧。”莫子布口中的表叔自然是裴建南,这也是鄚天赐能接受的人选。 “那行,为父就再给你撑几年。” 说来也奇怪,莫子布当时完全一副什么都要他做主的样子,鄚天赐对于交权很是抗拒。 可现在莫子布要让鄚天赐帮忙干事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太想管,想要安享晚年了。 。。。。 顺化,此时的广南朝廷,简直就像是个草台班子。 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南北对峙,在灵溪一带大修城墙,又基本失去会安这棵摇钱树之后,顺化的广南朝廷财政,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 不但王城年久失修,近支宗室过得最惨的,一年竟然只有三四百两银子俸禄,世所罕见。 而奸臣张褔峦会出现,实际上就是财政恶化的重要表现之一。 在广南朝廷中,先是财政恶化导致养不起战斗力强的军队,军队战斗力不强之后,又反过来收不上税,使得财政进一步恶化。 到了武王阮福阔末期,顺化朝廷的税收能力大幅度缩水,导致汉族高门,华人恶霸,大小土豪把持地方,抗税能力一个比一个强。 朝廷没有能力解决,于是不想彻底把国家给整散的各方势力,硬生生逼出了张褔峦这么一个人物。 张褔峦当然没有重整财政和武备的能力,但他有高超的政治手腕,精通各种政斗伎俩。 彼时的地方派,也还不具备完全对抗中央的能力,因此还是比较畏惧被张褔峦盯上,而被当成典型惩治的。 于是双方经过不断试探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朝廷的税收照样可以收上来大部分,但代价是朝廷更加彻底的放弃了对地方派的管控。 在张褔峦连自己都管不住,要大捞特捞的时候,吏治随之彻底崩坏,地方派趁机攫取了大量基层权力。 顺化朝廷除了几个少数地盘以外,税收完全靠朝廷与地方派的博弈。 这也是莫子布鄙视广南朝廷的原因之一,用他的话来说,在张褔峦的操持下,存在了一百多年的顺化广南朝廷,变成了一个收包税制的分赃团伙。 “王叔,侄儿是被陷害的啊。这王位,本来就轮不到我,侄儿怎么会心存不满呢,这分明是逆贼阮文岳等的借口!” 跪在地上大哭的,就是被阮氏三兄弟举起来当招牌的王孙阮褔旸。 他还真有点聪慧,至少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绝对不是没脑子的。 王座上的定王阮褔淳,其实比他跪着的侄子大不了几岁,脑子嘛,这位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的。 他见侄子哭得如此凄惨,立刻就要上前搀扶、宽慰。 但屁股刚刚抬起来,就见站在身边的右辅张褔峦,若有若无的瞟了他一眼,于是立刻又不动了。 看到定王阮褔淳屁股落下之后,张褔峦才哼了一声走上前去。 这位广南著名的奸臣是个大帅哥,你单看面相的话,绝对想不到他是个横征暴敛、迫害百姓的恶贼。 “王孙休要哭闹了,这全国上下,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逆贼的借口而已,但既然如此。” 张褔峦的话还没说完,殿门外突然有内侍匆匆跑了进来,把一卷急报递给张褔峦。 张褔峦一看,脸色陡然转白。 原本他还以为西山寨闹事,不过是场小动乱,就算拿下了归仁,也不过是阮克宣中计而已,并不是变民实力有多强大。 是以他万万没想到,西山变民的速度来的这么快。 张褔峦把急报递给了心腹蔡生等人一看,蔡生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原来西山变民已经打到了广义府境内。 此地距离顺化,不过是二百四五十里地,若是广义再守不住,三五天就能打到顺化城下了。 这就要命了,本来朝廷就没多少钱养兵,要是被变乱兵临都城,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而且,这广义以北到顺化,途中有大量张褔峦的私人庄园,这要被变民祸害一路,那损失得多大! 于是,张褔峦看了一眼蔡生。 这位张褔峦最亲近的心腹,额头上立刻冒出了一阵阵汗珠。 他整人还行,整军是真没经验啊! 但虽然如此,知道张褔峦心思的蔡生,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下官这就去广义督战。” 没想到张褔峦却缓缓摇了摇头,“别去广义,去会安,去和会安的那些北人谈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 然后张褔峦转头看着王位上的定王阮褔淳,“主上,既然变民要拥立王孙,不如就真的封之为王孙吧。 主上因为兄长早逝,得了长房的大位,未来还给长房一系,也是美谈。” 定王阮褔淳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美谈,但看到是张褔峦建议,竟然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张褔峦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还装模作样把本要关押起来的阮褔旸扶起。 不过,他完全小瞧了阮氏三兄弟加张文献,还有莫子布助攻的可怕程度。 不过是失去了王孙旸这个借口而已,并不能阻止西山军。 (本章完) 第223章 最后一个大明人 第223章 最后一个大明人 会安,这座几百年的历史名城,在有了莫子布之后,却愈发的衰弱了起来。 原本的会安城中,还能抽出一千人左右的可战之兵。 但为了支援莫子布,罗阿爷和魏日坤这对明清华人领袖一起做主,给了莫子布四百人和大小船十几艘。 这样一来,会安的力量基本等于被减半了。 随后,莫子布在暹罗大获成功,吃下了安戴地区和小丹那沙林,天使轮的罗阿爷和魏日坤得到了极大的回报。 莫子布手里的北大年,基本上就是另一个小会安,且整个安戴地区,都完全对会安明香人敞开。 和与顺化朝廷龃龉渐多的会安相比,北大年无疑更具有吸引力。 同时北大年处于锡矿贸易的关键节点上,吴让在宋城的燕窝产业,也基本通过北大年出货。 这使得北大年商贸逐渐繁盛的同时,又成了会安人心中最理想替代城市。 因此这三年内,拥有十几万人口的会安,净流出了超过三万人,全部是去了北大年。 明香人刘家和陈家的核心成员基本全走了,脑袋上有辫子的魏日坤等洋商会也走的差不多了,魏日坤甚至成了北大年的宣慰使。 所以,当张褔峦的亲信蔡生,星夜赶到会安的时候,突然发现。 这座海贸巨城,早就不是他心中那个人来人往,行人如织的会安了。 它已经完全退化,退化的有点像是一座普通的广南国沿海城市。 变化之大,以至于蔡生都在会安北门外,愣了那么几秒钟。 匆匆赶来迎接的,还是上一次放莫子布入城的老蔡。 蔡生跟老蔡,也是认识的。 安南姓蔡的不多,老蔡是有证据可考的正宗汉人,于是蔡生在很久以前,就让亲族来跟老蔡续过宗,同过字辈,利用老蔡家族清晰的迁徙脉络,给蔡生家族背书。 当然,老蔡也不会白付出,他这油水满满的会安城门官,就是蔡生给他办下来的。 “阿兄,这会安怎的如此萧索了?”蔡生没有进门,就在城门外长叹一声问道。 老蔡左看右看,见周围人都没注意到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不是都去莫驸马那边了,我听罗忠达说,这次大清能剿灭白象王,全是靠莫驸马协助。 有了这个功劳,暹罗王郑国英的请封也因此就要成功了。 为了酬谢,暹罗王把整个南边的领土,都给了莫驸马,足足有丁口八十万,会安人都去那边发财了。” 蔡生听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一点莫子布的事,但完全没想到莫子布现在能发展的如此之强大。 八十万的丁口,连会安的明香人都要南下去投靠了。 “右辅博学多才,治国理政世所罕见,可惜就是管不好家眷,有些事做的,还是太过火了。” 蔡生对张褔峦的两个儿子,那是相当不满的,张褔峦还可以说虽然贪婪,但还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但他的两个儿子,说声顶风臭十里都不为过,张褔峦一半以上的恶名,都是他这两儿子闯出来的。 特别是张福岳在女人上的不知节制,更让蔡生有一种‘跟这样的虫豸如何能搞好政治’的感觉。 不过,他马上就警觉了过来,严厉的盯着老蔡:“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是莫子布吗?” 老蔡也没想到蔡生如此敏锐,这么快就觉察到了他话里的意有所指。 要是在以前,老蔡肯定得吓够呛,但是现在有了后路之后,老蔡淡定了很多,他拱了拱手。 “相爷过虑了,咱是本家,莫五爷给我的好处,怎么也不可能比相爷多。 小人恰恰是在提醒相爷,会安的汉人,不管是明香人还是清商,他们都是有大海船的,有退路可走。 你要他们帮着打西山贼,他们大概是不会坚决作战的,因为一旦会安守不住,他们就选择会南下。” 蔡生微微一怔,没有再说话,抬脚便从城门往会安走去。 城中,罗阿爷先给关帝庙中的关二爷上了一炷香,静静跪坐一刻钟后,又来到了明香人合祠的社亭,给所有会安明香人的祖宗们,献上了贡品。 做完了这些,罗阿爷走到祠堂偏房,这里摆了满满一桌饭菜,他的三个儿子,罗忠达,罗忠安,罗忠平正站着等他。 看到罗阿爷进来,儿子们赶忙给他倒酒、夹菜。 面对着满盘珍馐,已经七十多岁的罗阿爷胃口大开,肥嫩的白斩鸡,香甜的半肥瘦叉烧,美酒一杯接着一杯。 三个儿子却只是站着一口未吃,老二罗忠安和老三罗忠平眼中甚至还有泪在闪烁。 唯有老大罗忠达神色特别复杂,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犹豫着。 罗阿爷狠狠吃了几口菜,但毕竟人老了,吃的太急有点吃不消,也腻的慌。 于是他缓缓放下筷子,身子微微侧向祠堂正殿摆放神位的方向,此方向北,再北则是遥远的故乡。 “我应该是快要死了,因为我竟然经常梦见故乡。 四十年前,我跟人悄悄回去过一回,因为没有剃发,只能趁着夜黑,在山上远远看了一眼。 四十年了,我头发都要掉光了,牙齿也所剩无几。昔日因目光如炬又精明机巧,所以得了个罗醒目,醒目仔的名号,但现在,已然老眼昏,每至日暮都要眼前飞蚊。” 三个儿子不忍听这种遗言一般的话语,纷纷开始转移话题和劝解,但罗阿爷没管他们,还是继续在说。 “可就是这么远远的看了一眼,四十年啊,故乡模样就再也忘不掉,近十年,我甚至经常在夜半梦中,能见到咱们家的老祖宗。 我看到他们穿着红色战袄,在一面飞虎旗的指挥下,跟着张文烈公舍生忘死的拼杀。” 说到这,罗阿爷突然嚎啕大哭,“我就要死了,可是到了九泉之下,曾祖文定公问我为故国做了什么,我该如何回答啊!” 哭罢,罗阿爷仰头饮下一大碗酒,“我原以为,天下间就我罗醒目一个人还记得大明,没想到年近古稀还能找到知己。” “阿大,阿二,阿三,我意已决,这个事,我替莫家的老五办了!” “你们记住,咱们家的老祖,姓罗讳定文,乃是大明东莞守御千户所的记名千户,其妻彭氏与张文烈公妻彭氏乃是姐妹。 永历初年(1647)三月十七,老祖母彭氏与阿姊彭氏一起被东虏所执,不屈骂贼而死。 同年十月初十,定文公率罗氏四十三健儿护卫张文烈公于增城,同东虏血战十日,枪断炮裂,无可杀敌,俱战死于东江边。 你们不可忘记,还要讲给莫五听,让他进了顺化后,一定要给张文烈公修神庙,让他绝不可接受东虏的册封!” 看到父亲嚎啕大哭,三个儿子也泪如雨下。 时张家玉在东莞抗清,止有一县之地,全靠他的东莞乡亲矢志不渝跟随,张氏为东莞第一大族,最后几乎死伤殆尽。 而罗阿爷的曾祖,在官帽子漫天撒的明末,却只是个承平时期都不算什么的记名千户。 想来不过是拉着几十个同族兄弟,手持破刀烂枪跟随作战,实在难称得上有多英勇,也无多大势力。 但对于整个民族,对于罗家,他就是大英雄! 罗忠达看着泪如雨下的父亲,神色终于由迟疑转向了坚定,他突然坐下,和老父亲一起,大吃大喝了起来。 这一下,不但两个弟弟惊呆了,父亲罗阿爷也停下了啜泣,震惊的看着长子。 罗忠达也饮下一大碗酒,看着父亲和两个弟弟咧嘴一笑。 “父亲,阮家人可不少,为了安全,他们绝不会都上一条船的。” “这事要做,就要做的万无一失,日后到了九泉之下,见了祖宗也能抬起头来。” “阿安,阿平,我福薄,只有三女,身后连个香火都没,此乃平生最大的憾事。 你们要告诉莫五,让他做主给我幼娘找个听话的上门女婿,日后得了外孙,须得姓罗,就当是我孙子了。” 。。。。 而就在明香人合祠祭拜的社亭不远处,刘家的刘知三也在远处拜别家人后,准备离开了。 他是第一批跟着莫子布走的明香人,很得莫子布的信任,具体到什么程度呢? 莫子布从缅甸阿瓦抢回来了快二百多万两金银珠宝,现在都在由刘知三管理。 为了防止大量白银突然进入市场导致的通货膨胀,刘知三正在莫子布的授意下,将钱窖存起来,并用它开始秘密筹备铸币厂和兴唐太学。 前者是要准备在南洋开始推行新货币以及兑换政策,收整个南洋的铸币税,甚至不排除跟欧洲一样,发行宝钞(纸币)。 当然,这还处在最开始的阶段,远没到发行宝钞的时候,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刘知三在主持,可见他在莫子布这的地位。 至于后者,也是很重要的,这个太学分了两个门类,心理院与天工院。 心理院可不是教授心理学的,而是心学和理学的意思。 要定安南,文武两手都要准备,甚至文的一手还要更重要的一些。 所以莫子布准备在安南掀起一场文化大辩论了,表面上是在辩论理学和心学,但实际上是在为把安南拉回中央朝廷内部做舆论铺垫。 天工院则更是莫子布心里的重中之重,只等形势一稳定,我莫大王还能记住的那些物理、化学知识,将会在这里,开始播种。 工业化不但需要资金和需求,还需要人才,莫子布虽然还没有进入红河平原,但准备可以先做,把人才储备起来,三五年后,就能发挥作用了。 不过,如此受信任的刘知三,此时还是觉得心神震荡,因为他知道罗阿爷是要干什么。 这位张口大明,闭口大明的会安明香人首领,准备在最后时刻把阮家宗室用海船运到嘉定。 然后,阮家的近支,就会在海上遇上大麻烦,想来不是船只破损进水,就是在大风中不知飘向了何方。 反正至少阮家的近支,不会活着了。 不过这种事情,是很容易被牵扯上阴谋论的,但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那就是罗阿爷这样的明香人领袖,也跟着一起葬身大海。 这样一来,不管是谁,都不能把这事扯到项羽沉楚怀王或者洪武太祖溺小明王之类的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罗阿爷要用生命,为他的忘年知己,扫清最大的障碍了。 罗阿爷这人,历史上是有的,他是会安明香人的领袖,名字不可考,但是不是本书中这种性格,咱们写小说嘛,就不深究了。 至于他的祖先,也就只有在纪念张文烈公中有过零散记载,时篁村,同族随家玉死者数百,(另)姻亲、乡党叶、罗等子弟尽死。 (第二更可能晚点,最近实在没有灵感,老虎有点萎了。) (本章完) 第224章 肇基立业 第224章 肇基立业 嘉定,莫子布沉默良久,让刘知三先下去了。 他不记得历史上阮家是怎么全部被杀,以至于只剩下了一个阮褔映的。 但他知道,顺化所在的顺安河口不能进大船,阮氏朝廷也没有大规模舰队,他们要南下,就只有召会安的华人船队运输和护航。 那么以罗阿爷的身份,是很有可能做成这事的。 是以,莫子布也没有什么假惺惺的认为未来不可预料,不让罗阿爷去自我牺牲。 因为莫子布虽然不记得历史,但他心里明白,按照目前的推断,阮文岳三兄弟,不可能轻易逮住广南阮家宗室,他们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而他莫子布现在已经提前占据了嘉定,如果定王阮褔淳或者王孙阮褔旸真的坐船跑了过来,问题将会变得有点严重。 于是他立刻又把刚离开的刘知三召了回来,让他再亲自去会安一趟,去告诉罗阿爷。 只要定王阮褔淳和王孙阮褔旸毙命就可,不要想着一网打尽,因为那样很可能会因为太想做完美而变的处处漏网。 在莫子布心里,也只有阮褔淳和阮褔旸是必须死的。 因为这定王阮褔淳是正牌阮主,虽然不受待见,但毕竟地位在这,且已经十七岁了,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王孙阮褔旸虽然年幼,可在民间声望极高,他要是到了嘉定,肯定会被奉为阮主的,莫子布都阻止不了。 但只要这两人死了,那么阮家宗室在被张褔峦大肆杀害的现在,哪怕就是阮褔映这种的直系跑了过来,都要好摆平的多。 毕竟阮小强只有八岁,他头上也还有个因为年幼被幽禁,导致精神有一点点问题的哥哥阮褔眮。 只要莫子布捏住了阮褔眮,阮褔映就翻不起来浪。 同时,莫子布还让刘知三把罗阿爷长孙和次孙两家人接去北大年,算是给罗阿爷打个保险。 做完了这些,叶小妹走了过来,她有些害羞的眨巴着眼睛。 “大将军,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老公爷也已经到了。” 莫子布还没有把这个勤劳朴实,但绝对有些狡黠的客家小妹给‘吃掉’。 因为郑信那边已经来暗示好几次了,莫子布与诗诗的婚礼时间也已经商定。 怎么说也就这么个把月的时间,还是要给郑家一点面子的,婚礼一两个月前还在纳妾,确实不太好。 但为了稳定客家人的心,也因为身边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铺床叠被,以及为他做饮食上的防范,所以莫子布还是把叶小妹给带在了身边。 嘉定镇守府,从现在起就改称镇南大将军府了。 今日乃是乾隆三十七的正月十五,是莫子布经历了推举仪式后,正式开府的日子。 莫子布的镇南兴唐幕府,官制采用的是唐、明两代相结合的方式。 幕府设左右长史,内司丞、行军司马,左右内外四典簿,吏户礼兵刑工六曹参军,正副审理等官职。 其中左右长史与左右内外四典簿,实际上就是内阁。 幕府左长史为幕府的幕僚长,但这个职位没有人担任,因为有人已经隐形担任了,那就是鄚天赐。 之所以让鄚天赐担任总理嘉定钱粮刑名番汉事务的职位,乃是因为自古以来,就没有老子给儿子当直接下官的。 更何况还是鄚天赐和莫子布这种关系,于是干脆将幕府左长史虚设,以嘉定总理的名号来实际管理。 右长史则给了裴建南,裴家表叔不但在鄚天赐放权中起了极大的作用,德行操守更没得说,还要担任河仙太守,自然要给右长史增加他的权威性。 左右内外四典簿中,左典簿给了郑庆,此人能力不错,立功也不小,还是自己人。 右典簿给了嘉定汉人高门吴含珠,虽然吴家实力不算强,但吴含珠的能力不错,名声也不错,他没有太守的官职,正好召到嘉定来任职。 内典簿则给林通留着,这是莫子布的绝对心腹位置,林通不管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非常合适。 外典簿是武世营,他能力一般,但擅长交际,又是莫子布著名的应声虫,且文字功底不错,正适合当外典簿。 内司丞则有一整套班子,实际上就是莫子布的司礼监,这里面培养的都是莫子布的智囊团,内司丞由刘知三担任。 行军司马则是原本参谋军官团,负责兵事的同时,还要负责军纪军法,司马则是原本的总军法官武世秀。 其余六曹参军对应六部,正副审理对应监察系统。 由此,莫子布的这个小小朝廷,就算是建立了起来。 在地方上面,嘉定行政区划则完全被莫子布打乱了,他现在的划分,是违背一向惯例的。 比如陈家的龙门府,老地方实际上不在后江和前江那一块,而是应该在定祥。 可要是把陈家按原地封,嘉定和河仙之间就会被切断,这是莫子布完全不能容忍的。 再比如藩镇营,原本实际上就在嘉定,莫子布自然要把这个营头封出去,不让呆在嘉定。 富安营则就在归仁下边一点,估计已经被西山军占领,这地方是对抗西山军的前线,自然要把番号取消,方便直接占据,以防万一。 裴家功劳如此之大,却被弄到西宁地区,这里地处西贡河上游,目前聚居着大量的占婆以及其他种族,看起来地方并不好。莫子布把这里给裴家,一是为了动用武力狠狠打击这些占婆人,为完全占据富庶的湄公河平原做准备,也是为了借裴家的人力物力开发这个地方。 这一切的打乱,综合来讲,都是为了让嘉定八营的汉人高门适应莫子布,而不是让莫子布去适应他们。 同时,莫子布的镇南兴唐幕府,可不单单就管嘉定八营,安戴地区和小丹那沙林也将纳入幕府,并实行两级制度。 分为四种类型: 裂土封臣,郡一级赐侯、伯两级爵位,称城主,县一级赐低等爵位,统一称镇守。 镇守流官,郡一级称宣慰使,县一级安抚使。 汉家土官,郡一级为太守,县一级为县令。 幕府亲民官,这种就是幕府直接任命的,那就是正常的府县两级了,官长直接就是知府和知县。 四种模式,各有区别,各有优劣,随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动,相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可以适应南洋的复杂情况了。 武士缵等人也终于定下心来了,这镇守、土官、流官、亲民官四种类型一出来,就代表着莫子布之前许给他们的好处,确实是在准备执行。 。。。。 陈光东的脸,臊的有些红,因为人人都在说,莫子布这个陈家外甥没有把最富庶,也是陈家的老巢龙门还给陈家。 就是因为他们这些陈家子弟在战场上出了大丑,打的太难看了。 是以这些天,陈光东一直没怎么出门,碰到人了也言语不多。 不过当他今天实在有点憋不住出门,准备承受风言风语的时候,却见路上的陈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走上前去一问才知道,莫子布虽然把龙门郡给划‘偏’了,但那只是针对陈家的最上层,他们要去新的龙门郡重建陈家而已。 不愿意去新龙门郡,要回旧龙门的普通人,还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且现在只要去大将军府揭发宗室烔、宋文魁、宋褔洽等人的罪状,以前被霸占的田产,都可以要回来。 陈光东一下就有劲了,他的祖父是忠贞公陈上川的幼弟,家中原本在嘉定有三千五百亩良田,全部被宗室烔给霸占了。 现在收回来的话,家里的贫困窘境,立刻就可以得到解决。 嘉定镇南大将军府门前,高高的行刑台都已经搭好了,莫子布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他在嘉定最可以依靠的是谁。 当然是外祖陈家和明香人咯。 虽然他们武力被打压的快失去了,但文风却很好,读书人很多,且对莫子布是最支持的。 因此,一切基本确定之后,审判宗室烔等人给明香人出气的活动,就开始上演了。 山呼海啸的怒骂声中,宗室烔被押上了邢台,他被控大罪三百三十三条,小罪上千。 陈大力缓步走上台去,手持利刃,亲手切掉了宗室烔的左耳。 欢呼声再次响起,随后陈家人各自上台,或切掉一小截手指,或割下一块肉。 宗室烔虽然嘴里被系了一根布条,还是能说话的,但从最开始的求饶,到最后的哭叫呻吟,全部淹没在了明香人欢呼的浪潮中。 莫子布看了一下,他最多挺了一百多刀,就因流血休克,再也没醒过来了。 但狂怒的人群还是不断涌过来,以至于宗室烔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烂肉,连内脏都被踩碎了。 而看到宗室烔的惨状,其他被控有罪的广南军官吓得屎尿齐流。 最终,宗室烔、宋褔洽,以及在边和被逮住的阮居贞被判凌迟处死,其余被处死的原嘉定镇守等中高级军官多达上百人。 被俘、投诚的嘉定五营兵中,被判处死刑者也有四百多。 莫子布启用了大量的官吏,硬是基本做到了杀人,多起抢劫、强奸、霸占大量明香人财产者死的承诺。 其余被判有罪者三千多人,从被罚苦役到全家变成农奴,完全是依法办理。 在让明香人出了气的同时,也让所有人看到了莫子布的决心。 哪怕就是为外祖家复仇,我莫大王依然做到了依法按规矩来,这对于重建秩序,是非常重要的。 而搞完了这些,莫子布还剩下三件事必须办理。 结婚、扩军、征讨西宁的真腊人。 至于西山军的动向乃至阮氏朝廷,现阶段还不在莫子布的计划之内。 他需要先把军队练出来,至少要有随时出动战兵一万,辅兵、民夫三四万的能力之后,他才会开始参与安南的吃鸡争霸赛。 (本章完) 第225章 福州吹来的风 第225章 福州吹来的风 当最后一缕西北风,自遥远的鲜卑利亚荒原吹往南中国的时候,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自东北方的福州港起航,历时一个月,终于赶到了暹罗王国的北榄府。 这里是昭披耶河(湄南河)的入海口,距离暹罗王的都城吞武里,只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了。 林乔荫缓缓走下他所乘坐的巨舰,好奇的打量着这早有耳闻的异国风情。 在林乔荫的身前,此次册封暹罗王的正使,军机处行走,理藩院侍郎庆桂,已经吐的浑身瘫软。 他在几个兵丁的搀扶下,急不可耐的往陆地上奔去。 这位满洲老姓章佳氏镶黄旗人上人,出身不凡,他的父亲就是雍正时期的著名宠臣尹继善。 这边庆桂刚刚由两个常年在海上飘荡的福建水师士兵扶着站稳,那边又传来了噗通的一声。 脖子上缠着大辫子的使团笔贴式恩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林乔荫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还是赶紧奔过去,把摔倒在地的恩明扶了起来。 林乔荫乃是福建侯官人,生于海边,长于海边的他自然是不畏惧航海的。 搀扶起了恩明之后,林乔荫低声提醒道:“大人没摔伤吧?这适应了海船上的起伏,骤然到安稳的陆上,反而会不习惯的。” 恩明赶紧在林乔荫的搀扶下站起来,并理了理身上的官服,掸掉了沾上的沙土,有些自嘲的一笑。 “这乘巨舟行于这万里波涛之上,还是得靠你们这些闽粤人士,我这北人,看来是习惯不了了。” 林乔荫陪着说笑了两句,谈话并没有深入,因为他知道这位看着只是个笔贴式,不如他这册封副使显眼,但实际上大有来头。 恩明是满洲镶蓝旗人,老姓觉罗禅氏,刚刚赴任闽浙总督的钟音,便是其父。 而恩明的真实身份,乃是内务府都虞司的主事。 这一点,很不寻常。 因为内务府的官职一向都只给上三旗,也就是正黄、镶黄、正白三旗的。 恩明一个镶蓝旗出身的人能进入内务府做官,乃是因为他实际上是皇帝的密探。 自粘杆处被废弛之后,皇帝需要眼线的时候,就会从非上三旗秘密培养的旗人中选员。 不过嘛,林乔荫冷冷一笑,乾隆初年,皇帝精力旺盛,还在励精图治的时候,选员还选得力,监控也很有手段。 可是到了如今,皇帝自己都开始天酒地了,内务府那帮胆大包天的奴才,哪还会尽心尽力。 而且能得到皇帝真正信任的,也就是在京城的驻京八旗,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十几二十万人,能出多少人才? 人才乃是人之精灵,靠的是基数够大,在万万人中卷出来,那样的,方才是真人才。 你就这十几二十几万人的盘子,二十年能出三五个,就要算很了不起了。 而这三五个,还有全国各处督抚将军的前途,谁会来给皇帝干密探。 是以,恩明这个我十全精心挑选的旗人中能力卓异者,在二十岁中举,做过几年四川江津知县的林乔荫看来。 恩明要是生在侯官,保管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只配去酒楼里面当个算账先生。 而这边恩明只有二十多岁,勉强算是缓过来了,那边实岁三十四的章佳.庆桂还在晕着呢。 虽然已经不吐了,但还是感觉天地在旋转,脑浆子似乎还没有复位。 可他是正使啊,让暹罗人看见他站都站不稳,肯定有损形象。 于是随员们从船上搬了一把大椅子让庆桂坐着回回神,兵丁们又在外面挡着,不让暹罗的官员过来,确保一下庆桂的体面。 但这样拦着不给个说法也不好,于是晕头转向的庆桂冲贴身师爷挥了挥手。 师爷过来对着林乔荫一拱手,“林大人,侍郎可能是染了风寒,身子有些无力,需得休息一会,还请您上前,去招呼一下那些暹罗人。” “这不太好吧。”林乔荫略作迟疑,“庆大人乃是主使,满洲贵胄,身份高贵。我这小小举人上前,恐有失朝廷体面啊!” 师爷深知庆桂确实起不来了,当即笑着说道:“林大人乃是闽省饱学,见一蛮夷外邦足矣。” 说罢,包衣出身的师爷,还瞥了同样正在回神的恩明一眼。 好嘛,我乾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探,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谁,只不过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恩明张了张嘴就要动腿,因为皇帝派他以使团笔贴式的身份南下,就是有点不相信两广总督李侍尧和广州将军杨宁了。 乾隆觉得,这两人全是在说河仙的好话,前期与河仙和暹罗接洽,也是他们办的,怀疑他们已经被收买。 所以才特意让册封使团从福州出发,还专门选了恩明在使团中,就是想看看暹罗,特别是河仙的真实情况。 可恩明嘴都张开了,一迈腿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于是他很明智的收住了脚。 嘴里原本要说的‘我随林大人前去’也变成了,“林大人太过谦了,还请先行安抚一下。” 眼见皇帝密探都同意了,于是林乔荫拱了拱手,带着几个随从,施施然走了过去。 过了码头,果然见暹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双方问答了几句,前来接待满清使团的,是郑信的亲侄子宫坤摩罗多,汉名郑聪礼。 郑聪礼实际上是在郑信已经称昭之后,才从大陆上下来的,基本要算是清人。 林乔荫虽然是闽东人,但他祖母是闽南人,潮州话又与闽南话大差不差。 两人聊着聊着,不自觉开始不断夹杂闽南词汇,把几个跟林乔荫过来的旗人小官吏,听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们只见郑聪礼和林乔荫两人嘴皮子一阵上下翻飞,好似念经一般嘀嘀呱呱的,努力听了一会,实在是听不懂,然后就没有兴趣了。 恰在此时,一阵鼓乐声响起,十余位穿着黄、绿各色清凉暹罗筒裙的女子进来了,伴随着鼓乐,她们且歌且舞。 此时吧,旗袍其实很难看的,后世看见的那种非常显身材的旗袍,大多是清末民初改良的。 而这些旗人吏员自小长在京城,来来去去十几万人都是亲戚,除了练就满嘴吉祥话的本事,也看腻了一张嘴皮子比他们还溜的旗人大妞。 至于八大胡同嘛,此时才刚有个影,压根还没开始上强度。 同时,皇帝一般也不太允许北京城有这些玩意,觉得会影响我驻京八旗的勇武,腐朽他的意志。是以就算有些,那也是遮遮掩掩的,更不是普通旗人能消费的起和敢去消费的。 说实话,光绪以前的北京城,那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秋高气爽就是各种高大建筑,死气沉沉。 远不如离它最近的天津卫、保定府、张家口厅等城市来的好耍。 因此这些绿绿的宫人一来,听着挺高贵,但压根没怎么见过世界的旗人官吏们,眼睛都直了。 他们愣愣的盯着这些暹罗女子埋藏在筒裙下的细腰翘臀大波浪,一个个面色潮红,开始窃窃私语。 郑聪礼见状,轻轻把手一拍,用不太纯熟的官话说道:“此乃我王安排的宫人,非寻常庸脂俗粉可比,今是母国上官到来,方才令出一见。” 郑聪礼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在场的人更兴奋了,旗人们最好什么,面儿啊! 这要回京城去了,跟人一聊天,‘嘿,上次我去暹罗,你猜怎么着?暹罗王用宫中秀女招待我们了。’ 这,这不得把没去的人羡慕的吐血? 是以,郑聪礼这么一说,大家伙可就不客气了。 虽然不能真刀实枪的干点啥,双方语言也不通,但一人身边伴一个两个,吃肉喝酒,听歌调笑挨挨碰碰,揉揉捏捏的那也很爽啊! 于是,正使庆桂,密探恩明在海边吹风回神了,几个得了他们提点要注意观察的随员,早把任务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郑聪礼才和林乔荫靠近了一点,而郑聪礼身边的一个暹罗官员,正是刚刚上任的莫大将军幕府左典簿郑庆。 几个莺莺燕燕围绕在他们周围以作掩护,三人则快速以闽南话交谈了起来。 “葛山先生托我向郑王与莫王问好,前番之事,实乃形势所迫。 今金川土司叛乱,西南战事又起,满人温福已经调往四川征讨大军为将。此事或可休矣,若不休,后来者定然也会让二王知悉。” 林乔荫口中的葛山先生,便是如今的闽省第一名臣,满清内廷总师傅,礼、刑二部尚书兼管国子监事的蔡新。 他得了前闽浙总督满人温福的请托,让家人寻了十数员密探随船下南洋,总共三拨。 然后,直接就被莫子布指使太平岛的大海盗何白浮给劫了。 三艘船,一共四百多人,全是蔡新的漳州乡党,全部被扣留,随后莫子布又让漳州人宋城主吴让派亲属回乡,散播谣言。 说这三船人之所以被困,乃是因为蔡新与满人总督勾结,得罪了南海的大海盗。 若是说别人,大家可能不信,但说是蔡新的话,那就是人人相信了。 因为蔡新身上是有污点的。 三十年前,乾隆五年(1740)巴达维亚红溪惨案发生后,内阁学士方苞写信给蔡新。 询问是否可以用断绝海贸,禁止西番海商贸易等方式,来惩戒荷属东印度公司。 蔡新是闽南人,他自然不愿意,于是回信给方苞表示,现在只能静加察查。 若是荷兰人还敢再有杀害南洋华人之事,再禁绝海贸,封锁海岸即可,目前发生之事,宜听从民便。 蔡新这番话的意思呢,是他知道满清对巴达维亚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管束,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禁绝海疆,禁止与荷兰人贸易。 但实际上,荷兰人这些年在十三行的海贸中,早就竞争不过英国人和法国人了。 你禁绝贸易,荷兰人受伤不重,真正受不了的是沿海百姓。 更重要的是,十三行的海贸是乾隆皇帝的钱袋子,根本不可能禁绝,所以蔡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主张是暂时不管。 意见到了乾隆那里,他根本就不想管海外华人,更怕管了又不能出头反而露怯,见蔡新都这么说了,于是就坡下驴。 说巴达维亚的华人是不尊朝廷律法,私自下海的海外莠民,早就不是天朝之民,他不管。 然后消息传回闽南,舆论立刻变成了是蔡新力主不管海外华人的。 这还得了,这是出卖乡党啊! 要不是蔡家在漳浦是大族,蔡新又赶紧和蔡家修桥补路,赈济穷人,大洒钞票,蔡家的祖坟都能让人给刨了。 于是这次的事情一出,哪怕地位如今成为汉人顶尖重臣的蔡新,也立刻应激了。 他赶紧往使团中塞了一个与闽南人有联系的林乔荫,目的就是跟着出海来见莫子布,让莫子布放人的。 “林大人也是咱闽省乡党,自是知道这闽省八山一水一分田情况的,若是不下南洋,咱祖祖辈辈都得饿死。 莫王虽然是明香人,但依然是咱乡党,多少闽人靠他庇护得以活命。 这要是让河仙混进来几个不知深浅的瞎说乱报,惹出了麻烦,日后谁还敢接纳我等闽人?” 郑聪礼有些抱怨的说道,而郑庆的态度,就更加激烈一些了。 “这满人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都到这天南了,不过就想保留衣冠,留个念想,他们这都要赶尽杀绝。难道害怕咱们能打回去? 蔡相爷如今做了满清的高官,难道就忘了国姓爷了吗? 大家都是汉人,都是闽南人,对自己乡党先辈,也要如此不讲情面吗?” 林乔荫默然无语半晌,人心都是肉长的,特别是他这种读书人,读的越多,也就知道的越多,对满清的民族政策,就不可能有好感。 而且这林乔荫,乃是非常有骨气的。 历史上乾隆下江南时,欲要提拔一些闽浙二省的举人当官,林乔荫和郑光策等人不肯巴结和珅,宁愿不要官帽子,傲然而退,也因此得罪了和珅不得升迁。 他听到郑庆指责,心中有些惭愧,只得长叹一声,饮一大角酒,稳定思绪后方才说道: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居于高处,不胜寒啊!还请二位回报莫王,请他体谅。” 郑庆眼珠子一转,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副使身上那并未完全泯灭的良心,沉思片刻后,试探着说道: “林大人如此说了,我自应回报。 但大人也应该知道,此次能剿灭缅酋白象王,我主居功甚伟,然未得丝毫好处,反要被探查,心中该如何恚怒。 若单由在下通传,恐怕难消怒气,不如林大人移步河仙,亲与会面,如何?” (本章完) 第226章 乾隆,不愧是你啊 第226章 乾隆,不愧是你啊 嘉定城,边和武氏养着的裁缝,正在给我莫大将军裁量身围,这是在为莫子布准备新婚礼服了。 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莫子布自然也不想马虎,而且这是个非常好的把手下各势力团聚一起,让他们互相认识认识的机会。 可是到了做礼服的时候,全员傻眼了。 明代婚礼的礼服,男子一般是假借九品公服,但这玩意是绿色的,我莫大将军不肯。 他现在对绿色有点应激了,于是提出要求要用状元郎的大红袍。 可是,莫陈两家下南洋之前,实际上只是地方土豪,手里根本没有会做状元服的裁缝。 明郑灭亡后倒是有些王府裁缝逃到南洋,可是很快就因为无用武之地而失去了传承。 此时可不像后世,在没有那么多需求的情况下,一个只会做官服、礼服的裁缝是不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都得专门的机构来养。 莫子布能勉强找到几个会做曳撒的人才,都已经是偶然所得了,你还要找会做状元郎衣服甚至凤冠霞帔的,未免强人所难。 不过消息传开后,武士缵一脸得意跑了过来,带着几分优越感鄙视了我莫大将军的出身后,贡献出了能制作全套礼服的裁缝。 你要问,为什么他们会做这样的官服、礼服,但历史上越南的官袍,还跟戏台子上唱大戏的一样? 原因很简单,自北宋起,因为安南割据者妄称小中华,历朝历代的中原王朝就都不给安南赐服了。 而你没有赐服,还要穿的话,那就是非常严重的文化和礼仪以及外交事件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关起门来悄悄穿呢,答案是安南王倒是想,但国内的世家豪门不干。 儒家最重要的根基之一,甚至没有之一,就是礼法,在儒家这边,衣服乱穿,绝对是很严重的事件。 你可以关起来门来称孤道寡,但绝对不能把象征着礼法的袍服,拿来无礼穿戴。 于是,他们就只能在中原朝廷的官服上,做很多反着来的修改。 以求改到跟中原的礼服有很大差别的同时,差别又不那么大,然后用来自娱自乐,以示自有礼法。 可是在这种成熟的体系上做这样听着就很头大的修改,难度可想而知。 能改的好看,那绝对是奇迹,改得不好看,才是正常的。 加上安南的人力、财力都不足,王朝开国时期都搞不好,时间一过就定型了,到了王朝中后期根本改不过来。 就这样一代传一代,最后就是咱们见到的那种沐猴而冠的笑话级别礼服了。 但又正因为如此,安南国内又必须要保有一定数量的范本,以供他们可以修改。 所以在这个大陆上状元礼服和凤冠霞帔都已经只在江南地区,极小范围内存在的时代,安南也还保有全套。 是以,莫子布一边在选布料,武士缵还一边酸水直冒的说道: “三十年前,我也想这么穿,然后被老父亲一通臭骂,说咱们家这样的南蛮子,就别做此想了。” 莫子布听的有点想笑,因为这套礼服,传说是大脚马皇后恩赏天下新人穿的,但仅限大明境内。 余者连朝鲜这样经常得赐服的国家都不允许,安南就更别想了,因此他们会做,但是不能穿。 “心斋先生这么想穿吗?不如你现在娶个续弦,本将军也赏你穿一回?” 武士缵的发妻死了七八年了,这家伙一直没有续弦,所以莫子布才这么调侃。 周围的几个侍女掩口而笑,武士缵气得白眼一翻,“大将军可不能赐服,就是安南王也不行,除非你能做中国大皇帝。”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好,等我翌日成了中国大皇帝,一定让心斋先生穿一回状元新郎礼服。” 你干脆说你要做玉皇大帝得了,殿中所有人都一阵无语,直接把这当成了莫子布的玩笑。 好好来送裁缝,顺便准备装装逼的武士缵,莫名其妙被调侃了一顿,气得把头一昂,鼻孔朝天,继续摆他白衣傲王侯的谱去了。 笑跑了武士缵这个碍事的,莫子布拿出了左典簿郑庆写回来的密信。 “诸君,满清使者林乔荫将要到河仙,你们说说,我该用什么,方能让这位认识到我明香人与满清的差别,使他心生向往。” 右典簿吴含珠、礼曹参军黎光宪、户曹参军吴从周等人更加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虽然不知道莫大将军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但还是快速思考了起来。 黎光宪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大明自立国起,就沿袭两宋与士大夫共天下之政策,对文人士子多有优待。 然到了满清,历代帝王自有旗人可用,以八旗兵压制天下,看似科举文教与大明无二,但实是与旗人勋臣共天下,汉人士大夫所得,不过残羹冷炙。 大将军若要使满清使者看到明清之差距,当从这方面入手。” “不错,黎参军所言,正合我意。”莫子布拍手称赞,随后对刘知三说道: “知三,你们内司丞衙门(行政司马)赶紧拟定教令,让各地封臣、流、土及亲民官,三月初一之前到达河仙,我要在河仙武定城,召开共和大会。” 。。。。 二月二十二,暹罗吞武里城,一片喜气洋洋,据说大王郑信,甚至在头一天晚上激动的对着亲近抹眼泪了。这事我莫大将军可以证明,因为二月二十一,他收到了郑信特意临时送来的礼物,由此可见郑信真的很激动。 相比起历史上鄚天赐利用先发优势给他下烂药,等到册封下来,郑信人都已经投胎了。 这个时空,他确实可以这么激动,因为这次求封,实在是太顺利了。 而且暹罗不比缅甸和安南。 缅甸历来都是游离于东方朝贡体系之外的,跟日本差不多,某些时候甚至是中原王朝的对手。 安南则是只要求个册封,然后就会关起门来做小中华的美梦,与中原朝廷的联络,也不多。 唯有暹罗,自前阿瑜陀耶王朝开始,就跟中原联系特别紧密。 暹罗上下,非常依赖从广州运来的铁器、瓷器、布帛、药材等等。 同时,暹罗的象牙、苏木、蔗、鳄鱼皮,大米,都需要销往中国。 特别是暹罗的大米,到如今已经是广东、福建两省最重要的粮食来源之一。 尤其福建,由于江浙等省快速资本主义化,桑田远多于稻田,自己粮食都不太够吃,很少能运米到福建。 暹罗大米就是闽省粮食最重要的来源,很可能没有之一。 自雍正时期起,只要从暹罗来的大米商船如果推迟十天以上,福州、泉州的米价就要大涨。 这也是满清政府对闽粤两省人下南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他们需要这两省的百姓下南洋种田,然后把大米不停地往大陆运,以达到平抑米价的目的。 史载清廷眼中的暹罗,乃是‘地饶沃,产米尤多,价值亦贱,每石不过二三钱。 然闽省,丰年亦要一两二三钱,一遇旱涝,动辄每石米一两八九钱。’ 有了这么大的差价和如此迫切的需要,自康熙中后期起,清廷就不断出台规定,从带米回国商船不收米豆税,到全船减免部分税收。 甚至到了灾年,运米两千石以上回国者,可以奏请赏给职衔顶带的地步。这大大激发了商人们的热情。 此时暹罗年产大米约一千八百万石,出口大约六十到一百万石。 仅闽省一地,每年最多进口四十万石以上,至少时,每年也有十五到二十万石左右。 而有了这么密切的经济联系,双方其他方面的联系,也顺理成章的更加紧密了。 可以说,在南洋,最把满清所代表的中央王朝当成大腿的,也最听话的,就是暹罗了。 所以别看好多暹罗人觉得郑信连纳真都不能算,但有了满清的背书,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就会稳当许多。 二月二十三,黄道吉日。 满清册封使者,军机处行走,理藩院侍郎章佳.庆桂,在吞武里城外的金佛寺,正式册封郑信为暹罗国王。 郑信摆香案,率百官跪坐,独向北而拜,庆桂在其身右侧少前,宣读诏书,制曰: ‘我国诞膺天命,统御万方,声教覃敷,遐迩率服。 ……… 暹罗国地隔重洋,向修职贡,自遭缅乱,人民土地悉就摧残,实堪悯恻! 摄国事长郑昭,用能保其土宇,辑和人民,阖国臣庶,共所推戴。 用是特颁朝命,封尔郑昭为暹罗国王,锡之诰印,尚其恪修职事,慎守籓封,抚辑番民,以副朕怀柔海邦之至意。’ 郑信得制命诰封,再次向北而拜,感激涕零。 这次册封,除了制命他为暹罗国王以外,还封郑信母亲洛央为贞惠抚德王太后。 赏郑信蟒缎、锦缎各二,闪缎、片金缎各一,丝缎四,玉器、玛瑙各一,松石砚二,珐琅器十有三,瓷器百有四。 准许暹罗国每年木兰秋狩时入贡,暹罗王的王室船队,可直入广州埠交易,无需跟欧洲西番那样经过繁琐的手续报关,商税方面,亦有优待。 “妈的,满清果然没安好心。”正准备去河仙的黄真,没有混在郑信的暹罗臣属之中,而是在外面观礼。 当看到最后一条优惠之后,他立刻在心中破口大骂,然后急匆匆往河仙赶去。 因为这最后一条,基本跟莫子布想控制一个十三行的条件相差不大。呃,也不是,大约相当于六成吧。 而十三行的盘子就这么大,给了暹罗吃了这么大一口,势必就不会给河仙也来这么一大口了。 这是想干什么?挑拨翁婿关系,引起郑莫两家互相争斗吗? (本章完) 第227章 江河日下 难以挽回 第227章 江河日下 难以挽回 相比起黄真的义愤填膺,以及陈光耀、陈联、武文勇等人的怒骂,莫子布反倒是冷静许多。 不愧是能掌控中国超过半个世纪的帝王,乾隆虽然马上六十岁了,但脑子可没糊涂。 固然他远隔高山重洋,无法弄清楚南洋切实发生的事情,但是凭借自身的政治能力,还是在几万里之外,尽量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 作为一个已经登基三十五年的帝王,他依然可以做到平等的不相信任何人。 连李侍尧这种大汉奸家族出生,为他鞍前马后,比许多满人都忠诚的奴才,他都不相信。 对莫子布这种为他解决了天大的麻烦,将各种非常合理的‘真心话’通过各种渠道,传递给他的外邦小王,也保持了最高级别的警惕。 莫子布暗自思忖了一下,很有可能还是那封上书,让乾隆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不怀好意。 但当时莫子布又不得不写,不写乾隆肯定会舍不得在缅甸继续下重注,让八旗兵死伤这么惨重。 但想着想着,莫子布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突然他对着心腹臣属们展颜一笑。 “满清到底还是衰弱了,乾隆固然英明,但他的老迈的身体,已经跟不上他的头脑了。 就如同满清这个腐朽的朝廷,已经无法合理利用它的所有能力了一样。” “我敢放言,这要是在二十年前,朝廷已经让暹罗、广南两国配合南海海盗来逼迫,甚至会剿我们了,哪用得着如今这般暗中挑拨。” 莫子布倒真不是在故意说好话来提振士气,而是他突然想明白,乾隆本来要使用的招数是什么了。 以己度人,莫子布通过收集到的信息,大概复盘了一下乾隆的操作。 应该是他的上书,让乾隆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不怀好意,然后就开始怀疑莫子布的目的。 但因为需要利用莫子布,乾隆就没有动声色,等到李侍尧与杨宁都在说莫子布的好话,甚至傅恒也表示出对莫子布有所倚重之后。 乾隆几乎立刻意识到莫子布的实力,绝不是下面人传来的那样简单。 按乾隆来想,能让他的文武官员有这种表现。 那要么此人真的很能打,让下面官员需要特别倚重。要么此人很有钱,舍得大把洒钞票。 对于明香人这个身份,乾隆应该并没有特别上心,但他知道莫子布不愿意受封之后,立刻就准备来分化了。 作为一个至高位上坐了三十五年的人,乾隆自然明白任何团体,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这个道理。 是以他准备让温福就任闽浙总督,然后派人到河仙弄清具体情况。至少要标注出谁跟莫子布是一派,谁不跟莫子布一条心。 弄明白这个事情后,他就可以分化了。 假如乾隆真的搞清楚了河仙的情况,那么他就会选择直接册封鄚天赐,再给莫子布麾下的魏日坤、武文勇、陈联,甚至李献文等封官许愿。 甚至可以加大筹码,直接给莫家抬旗,封鄚天赐成为汉军旗都统,让他们家当旗人。 再给陈大胜和陈大力封官,发还陈家在大陆上的家产,准许他们回高州吴川县老家去养老。 乾隆绝对是能舍得这些的,到时候这么一来,虽然不一定能干掉莫子布,但绝对可以毁了莫子布。 因为在这样大的利益面前,莫子布就绝不可能顶着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 他至多可以完成鄚陈一统,建立一个等同于暹罗的南洋强国。这样的国家,对于满清来说,不但不是对手,在很多时候还可以当做打手使用。 同时,这也说明,莫子布真要愿意匍匐下去当狗,那他还是能有活路,甚至可以过的不错的。 但,莫子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他明白,就算自己可以建立一个鄚陈合一的国家,但满清衰弱之后,他该怎么办? 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英法之间缓冲带的机会,法国没有湄公河平原,就无法建立印度支那联邦。 到头来,莫家还是一个死字当头,被法国人鼓动土著起来造反弄死,和万千南洋华人一样,成为白人圈养的肥猪。 至于民族的命运,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因为乾隆的想法很好,可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闽浙总督温福还算是有能力,但他仍然无法驱动福建汉人为之效死力,福州将军下辖的福州八旗则早已腐朽,不堪使用。 所以温福就只能依靠蔡新,只是蔡新已经被乾隆给整怕了。 要知道上一次巴达维亚事件中,大学士方苞与蔡新的通信,那都是国家级的机密。 怎么可能就在蔡新回信不久,乾隆决定不管巴达维亚华人后,信件内容就开始在闽省大肆传播,而且还是歪曲内容后传播的。 很明显,这是有人专门捅出去的,目的就是甩锅。 ‘皇帝还是想着你们滴,但是你们自己人中,出叛徒了呀,皇帝被他蒙蔽了,所以才说不管你们滴。’ 所以对于蔡新来说,这种锅他背一次就够了,就不可能背第二次,他可不想漳浦的祖坟被人给刨了。 最重要的是,温福都还没到福建,计划就被奏事太监高丛云捅给了于敏中。 然后于敏中拿了莫子布五卷极珍贵的贝叶经,连温福带蔡新,一起就给卖给了莫子布。 这导致往河仙派密探的事情,不断被耽搁、破坏,一直无法完成。 等到此时,大小金川战事又起,温福被迫调往军前效力,接替他的钟音,是个读书读昏了脑子的糊涂蛋。 此君倒是不贪也不狠,但却是个十足的糊涂蛋。考中满进士之后,他一路做官而来,经常得到乾隆失察、放纵、无能、失礼、御下无方的评价,多次被严厉申斥。 这要是汉人,早就赶回家吃老米了,也就是北京旗人中实在没什么能人,所以钟音屡次被罚,然后又起复担任大员。 莫子布笑了,乾隆把钟音调任闽浙总督,那这应该就是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因为比起一个在南洋经营几个县,能出动万把人的小土酋,哪怕他是明香人,在乾隆心中也就芝麻大点位置。 若是二十年前,乾隆精力充沛的时候,莫子布肯定逃不掉被套上紧箍咒的命运。 但是现在,乾隆老了,他需要好好享受,折腾他的十全武功,他的万国来朝。 他需要更多的银钱,更多的奢侈品来维持他的生活品质,以弥补年轻不再的遗憾。 与他一起老去的,还有满清这个帝国,看着辉煌鼎盛,但从上到下贪污成风,吏治腐败。 满人大员们大多能力低下,汉人卷王们则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能捞就捞,别出事就好,其他的,家奴都算不上的他们,谁会真的为满清考虑。 这就是一个正在江河日下帝国的真实情况,他有万钧之力,但是已经使不出来多少了,帝国的每个零件,都在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莫子布猜的不错,北京城中的乾隆,已经很快把对莫子布的警惕,给扔到了脑后。 现在被大小金川弄得恼羞成怒的我十全,有了缅甸的‘成功经验’后,准备采用比历史上更加激进的以番治番策略,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大小金川的索诺木、僧格桑给干掉。 同时,莫子布让明德带去的缅甸公主,即白象王的次女,让乾隆极为喜爱,这种擒拿敌国公主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 乾隆甚至在此女身上,找到了擒获小和卓霍占集之妻和卓氏的那种刺激。 在即将开始的下江南活动中,乾隆都特意带上了此女。 而再过四个月,东归英雄握巴锡将带着土尔扈特部万里回归故国,为乾隆再次呈上一份让他飘飘然的大礼。 在这样的时代洪流下,一个位于南洋,仍然怀念明朝的几县之主,很快就会成为乾隆只在偶尔午夜梦回时,产生些许担心的小浪了。 这就是大势,在满清腐朽衰弱的时刻,就是乾隆,也无力回天了! 。。。。 林乔荫脱离了使者团,而且还是光明正大脱离的。 因为他直接告诉正使庆桂和密探恩明,他要亲自去侦查河仙的实际情况。 为什么只有他能去? 因为他是闽省人,在南洋闽人多如牛毛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潜踪匿迹,更有乡党愿意掩护他。 而庆桂和恩明这样只会北京话的旗人,自然没有这个能力。 理所当然的,这两人没有怀疑林乔荫,因为谁也不会认为,一位堂堂我大清的举人,做过知县,当了册封团副使,由蔡新这样汉臣顶尖大佬推荐。 只要完成任务,回去就可以升官,未来至少有道府前途的官员,会去勾结河仙这样的小小土酋。 庆桂和恩明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林乔荫还是在想立功,他可能对于道府的前途,有点担忧。 因为林乔荫毕竟不过是个举人,没有中进士,出身差了点,未来想要走的更高,势必需要一些功劳傍身。 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让林乔荫一个人去,他身边四个随从,都是从福州城里跟出来的旗人。 这些福州驻防八旗,祖上是被平定的耿仲明余党,在福州生活一二百年了,跟真的福州人没什么两样。 “四位。”眼看河仙就在眼前了,林乔荫市侩的一笑,“咱们此去是干什么,大家可知晓?” 四个福州旗人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懂得都懂的表情,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说道:“林爷,您就瞧好吧,不要您动嘴,咱保管把事情办妥。” 另一人接口说道:“这次皇上可是出了大价钱的,那位莫五公子,怎么也要给咱这些母国来人分润一点不是。 只要价钱给到位了,咱保管啥好听的都帮他说说,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咱嘴巴直。” “不错,不错!”林乔荫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家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听说内务府的长保跟着这位爷,混了上万两银子的身家,回去就从一个长随给提拔为内务府广储司的笔贴式了,那可是管着皇上内库银的肥缺啊!” “妈的!”几个福州旗人听的口水滴答的。 “这他妈世道,咱爷们在东南风吹日晒给皇上守边疆,到头来出个满城都千难万难。 他们这些在京旗人,天南地北的跑,银子大把的捞,什么官肥,就给他们,好像咱们这些福州旗人,跟小婢养的似的。” “长保那样是不敢想,咱不是皇上的心肝尖尖,没那种命的。 这趟回去,要是能有个一二百两,回去啊,也能在妻儿面前,当回大爷咯!” 几个福州旗人一听长保的待遇,那是酸水哇哇的冒。 在乾隆的政策中,天下好处,旗人吃了七成,这七成中,在京旗人又吃了七成。 所以各地的驻防八旗、关外八旗,心里觉得乾隆是个好主子的,还真不多。 是以,林乔荫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这些福州旗人心里的贪欲和火,给勾起来了。 (本章完) 第228章 这谁才是蛮夷啊 第228章 这谁才是蛮夷啊 林水金是个憨头憨脑的中年人,他去年才到的南洋,而且是带着妻子和一儿一女一起下南洋的。 这种情况在以往是很难看到的,用林水金自己的话来说,过番那是要拿命去赌的,谁舍得让妻子儿女跟着一起冒险。 且林水金人有点憨憨的,身体也不够强壮,除了会种地,别无所长。 他这样的在原本南洋并不受欢迎,做生意你不会,论武力你又打不过土著,到了南洋不是饿死,就是被欺负死。 但是等莫子布站稳脚跟后,这种情况就开始变了。 因为我莫大将军在安戴地区七府六十一县,基本完成了百姓合作社的建设。 这种乡间基层组织建立起来了以后,根本不怕土著来袭击,也不怕某些专门坑害同胞的家伙来欺诈、诱骗、甚至抢劫。 因为在这三年中,新下南洋的小十万华人中,在与土著冲突中丧生的不过一百余人,水土不服、疟疾等病死的三百多人。 但是,因为各种犯罪被罚苦役、被鞭打的多达一千多,直接被吊死在城镇港口的超过三百。 通过这样强硬的惩罚措施,莫子布成功让安戴地区的风气为之一净,小问题依然有,但大的方面,被控制住了。 林乔荫就在船上,听着这个本家滔滔不绝的讲述,看着他脸上自豪又兴奋的红光,林乔荫知道,这是三百亩土地带来的底气。 比起他这本家在故乡时,哪怕种地手艺精湛,依旧只能当佃户挣扎求存,生活确实好上了一大截。 几人刚踏上河仙的土地,就被眼前的热闹给惊呆了。 不同于吞武里的气势恢宏与浓浓的宗教肃穆,河仙展现出了另一种活力。 每个人都用轻快的脚步来来去去,好像他们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样。 大量的番邦人,金发、灰发、红发等等,比比皆是,他们轻松的与本地人交谈,哪怕孤身一人也敢也可以随处乱逛。 与林乔荫在广州看到的,那种如同被关在笼中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当然,最让林乔荫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那就是河仙人与吞武里绝大部分断发不同,他们几乎全部束发。 虽然这种束发,可能是因为气候炎热的缘故,比林乔荫从书本上看到的要短一点,但无疑是相当美观的。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林乔荫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辫子往脖子里面藏了藏。 好在越往城里走,留着辫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说话林乔荫听不懂,但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客家话,看来也是刚下南洋不久的客家人。 几人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哐当哐当的铜锣声敲响了,林乔荫在林水金的拉拽下,不太习惯的来到了路边。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正敲着铜锣在提醒行人让路,而在官差后面,一个身材壮硕,看上去很有江湖气息的汉子带着几个护卫。 护卫们打着两面旗帜,一面是红底上画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黑鼎,另一面是白底上画着红色的刀剑相交图案。 “哎哟,这不是通火吗,林大三弟,你还记得他吗?”林金水指了指那个壮硕的汉子。 “小龙湫那边小宗的通火,当年他爹没了,还是老爷高义给了老荔枝树那边的一块地才有地方下葬。” 林乔荫定睛一看,果然是熟人,算起来还是他的堂弟,听说早就过番到南洋了,没想到在这碰见。 林乔荫还在考虑叫不叫人,林金水已经跑过去与他相认,然后还拉过来了,很热情的介绍道: “三弟,你看通火现在可发达了,是大王麾下的爵爷呢。” 林乔荫这才知道,那面红底黑鼎旗代表着共和议员的身份,白底红刀剑相交之旗,则是一县镇守使的标志。 “少爷,你也过番了?”林通火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忍不住喊叫了起来。 林乔荫刚要阻止他喊少爷,林水金又上去了,嘀嘀咕咕了几句,就把林乔荫的意图给说了出来。 空气凝滞了那么几秒钟,林通火把牙一咬,“我欠了少..老爷对我是有大恩的,三弟既然要看看大将军是个什么样子的,那就请跟我走吧。” 见林通火同意,林水金才憨憨一笑,“明日大王要召开共和大会,三弟委屈一下扮做通火的随从,就可以进去了。” 林乔荫是什么人,有大好前途的举人老爷。 哪怕身上有那么点良心未泯,有那么点民族意识,也不可能就听郑庆几句话,就要怎么怎么样。 就算他愿意替莫子布遮掩,那也得看莫子布值不值得他冒险不是。 想到这确实是最好观察河仙的机会,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 ‘咚咚咚!’鼓声阵阵,坐落于屏山的武定城,原本是莫氏统治河仙的象征,也是莫家护家保命的堡垒。 但在莫子布成功拓宽生存空间以后,武定城的作用就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莫子布让裴建南把河仙的统治中心搬到了市镇中,就在原本左营兵盘踞的北城附近,建起了河仙知府衙门。 而武定城中,一部分还是归莫家使用,当做别业和家庙以及将要秘密开始建造的大明忠义祠。 另一部分,就作为了新的共和议事宫。 毕竟莫子布的重心,要从安戴地区转移到广南了,再把共和议事宫这么重要政治工具摆在北大年,肯定是不合适的。 林乔荫身穿黑色劲装,混在人群中作为随从。 从他这里看去,周围人穿着的,全是他在祠堂中祖宗画像上才能看到的绯色、青色团领官袍。 宽袍大袖,华丽肃穆,这才是汉家裳服啊! 未几,鼓声停歇,欢声骤起,绯袍子和青袍子们都欢呼了起来。 林乔荫也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一身穿蟒袍,头戴青色翼善冠之人,跨着公府步而来。 此人身量极高,方面阔口,天庭饱满,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双手各牵着一人,左边的似乎有足迹,一步一瘸,右边。 林乔荫猛地瞪大了眼睛,右边这人,正是带他来的林水金。 霎那间,林乔荫头上冷汗直冒,难道是阿金出卖了自己?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他也没什么好出卖的啊!可是,就阿金这样的人,值得这个看起来就应该是莫氏土王的人如此对待? 莫子布则左右看了看两旁的衣冠禽兽,满意的点了头。 莫家的裁缝加上武家的裁缝这一个多月差点没累死,总算在他召开共和大会前,把衣冠复制并做出来了。 此时,召公院的长老们以及与之身份相当者,身穿四品绯袍,共和议员等穿七品青袍。 他自己则身穿被林乔荫以为是蟒袍的飞鱼服,虽然这飞鱼服是很早莫家仿制的劣质产品,但总算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了。 等莫子布一到,共和议会宫的大钟猛然敲响,所有的长老、太守、宣慰使等等,才跟着鱼贯而入。 林乔荫作为随从护卫,也被安排到了议会宫中值守,他亲眼看着确认就是莫子布的人到主位就座,无人跪拜,更无人叩首。 等到众人坐定,莫子布拉着瘸腿者走上前来,“去年四月,丹城有变民袭击我垦荒百姓,数百人呼啸而至。 我民聚居之村落即将被破,时丁壮都在运输军粮未回,形势万分危急,幸得有留守者拼死抵抗,才未酿成大祸。 此乃梅州叶宪才,独自格毙乱民九人,被创十余处,胸腹破烂,一腿断折,亦死战不休,护得妇孺四十余人生还。” “壮哉!”莫子布大喊一声。 “壮哉!”所有人跟着齐声应和。 “此等壮勇,非爵位不能酬,是以本将军特恢复我华夏旧制,设民爵八等,与军衔同。 有民爵者,见官不跪,可面见议事,为乡间贤达。” 二十级民爵,曾经是隋唐以前非常重要的政治制度,意在奖励军功、开拓,拉近皇帝与百姓的关系。 历史上一直到宋初都还有,但随着华夏拓殖脚步的停滞,逐渐废止。 而到了现在,又是莫子布需要它的时候,莫子布需要有能赐给百姓的八等爵位,将触角伸到民间,鼓励下南洋百姓勇敢拓殖。 它更是共和议会的补充,因为现在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共和议员,也需要占领一地,除了极特殊的几个,至少需要手下有千把号人。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要求还是太高了点,所以为了让没有管理能力,但能勇敢拓殖的百姓得到奖赏,也为了基层不被共和议员完全架空。 所以莫子布恢复了八级民爵,让这些民间的杰出百姓,代替他分共和议员的权。 “善!”所有的长老、议员敲响身前的铜鼎,然后自有侍从将象征第二级民爵上造的勋章、金印送上,由莫子布亲自颁发给叶宪才。 从此以后,他哪怕是见到城主、太守、宣慰使这个等级的官员,都可以不跪,犯重罪以下可以用爵位相抵了。 叶宪才泪流满面的接受了册封,莫子布又把林水金给拉了上来。 “自古有耕才有战,侯官人林水金,精擅耕种,独创引水之法,又建议寻荒岛鸟粪以肥田,大获成功。 自其过番到高头廊一年中,带领百姓开垦三千余亩,毫不藏私培训出四十七名种地好手。 其所在的广阳农社,耕牛养护、粮食产粮均名列七府六十一县前列。 子曰:吾不如老圃。诚哉斯言! 今我莫子布效仿先圣,林水金农事有功,特赐民爵一等,为公士!” “善!”铜鼎再次被敲响。 莫子布亲手把勋章给林水金戴上,大声鼓励他道:“人言你林水金不善言辞,亦无勇武,只会埋头种地。 但在我莫子布看来,会种地,那也是天大的本事,多一个你林水金,我就多几百石的粮食供养士兵。 好好种地,永远记住,别人不知道你的用处与功劳,我这莫子布,永远都知道!” 林水金哇哇大哭,他一个侯官佃户,冒险下了南洋,一年多就有了几百亩地,到现在还成了爵爷,有大王给他封爵,还说感谢他。 几十年没被人认为是个有用之人的林水金,哪里还顶得住这个,当即跪下给莫子布磕头。 莫子布则一把将林水金拉了起来,“男儿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哪怕就是君王,不到该跪的时候,也不用跪!” 林乔荫张大了嘴,眼睛瞪的溜圆,他实在没想到,这河仙不是说是蛮荒之地吗? 怎么这玩意看起来,颇有上古之风呢。 然后林乔荫就见到了更炸裂的一幕,这共和议会,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林乔荫亲眼看见在莫子布的主持下,议会一条条的审批法案。 每个城市的商税可以商议通过。每个地区的矿税可以商议通过。耕牛农具,征兵拉夫,都可以一起商量。 长老们还能提出议案,哪怕互相对喷,也没见莫子布责罚。 有人跟一个姓莫的镇守使对骂,不小心骂到了莫子布祖宗上,林乔荫都替这人捏了一把冷汗,这要在我大清,不得被砍了脑袋? 然后他看见莫子布竟然直接张嘴骂了回去,然后狂喷这两人让他们不许讲脏话。 到了最后,丹城长鱼港镇守使纵容兄长劫掠客商,事后又包庇隐瞒,被拉到议会上审判。 按照莫子布的意见,肯定是要先剥夺这个镇守共和议员的身份,然后再审判的。 但竟然有人不同意,连续好几次投票都不通过,这位在林乔荫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莫王不断沟通,一个多时辰后,方才通过撤销议员身份的决议。 这在我大清,不应该是皇帝老子一句话就砍了全家吗? 区区一个共和议员,还需要这样拉扯才能定罪? 看着这有商有量,虽然表面觉得好像君主毫无魄力,但看着怎么有点让人心动呢? 而且林乔荫注意到了,这个共和议会上,能商量的,一般都是跟钱有关的东西。 其余军政大事,基本都没拿到这方面来讨论,看来,这位莫五王爷,也还是有分寸的。 但又正是这种有分寸的商量,适当的让权,方给人一种可靠而合理的感觉。 想起北京城所有东西,都是皇帝一言而决,其余人不能半点置喙可能,辛辛苦苦卷出来的汉官头上,还要有个满官。 别说大明那种与士大夫共天下,朝官敢封驳圣旨的情况,就是写部明史都要被开棺戮尸,写句‘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连庶吉士都要被砍脑袋。 这.这到底谁才是蛮夷,谁才是中华啊! (本章完) 第229章 也罢,有个季汉也可以 第229章 也罢,有个季汉也可以 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莫大将军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件事情上。 但他也知道,这次共和大会,特别是剥夺长鱼港镇守使的共和议员身份这件事,给了很多人心头重重的一击。 倒不是完全要演戏给林乔荫看,而是莫子布的心里也有往这方面引导的想法。 关于治国的制度,莫子布觉得,从来就没有一种完全正确的制度。 因为人性在这,再好,再是严密的制度,也挡不住人性的腐蚀。 什么议会制,什么三权分立,你真信了且完全按照这个实施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把国家政治搞成党派斗争,轻则为反对而反对,重则国家分裂。 那集权呢,虽然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推诿扯皮,保证政策的完整性。 但这玩意,太看领导人的个人魅力了,遇到汉文帝、唐太宗这样的还可以。 你要遇到个隋炀帝和勋多多,前者快速把一个帝国干掉,后者‘温柔’的把一个更大的红色沙俄给干掉了。 所以在莫大王浅薄的政治认知中,他觉得还是综合一下比较好。 议会、分权重的地方,一定要多注意加强集权。 相反,太过集权的地方,还是要适当扔一些无关绝对核心的权出去,多听听各方意见,多商量。 莫子布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他准备这么实验一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莫子布现在有这个需求。 从短期来说,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趁着大小金川给满清不断放血的机会,快速壮大自己。 而要快速壮大自己,吸引大量人才过番到南洋,那没有什么比放权更好的办法了。 不管以后这权力是收,还是不收,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人给骗过来,没有人,所谓收权与放权都不过是无稽之谈。 从长期来说,这都十八世纪末了,还是在中国这种东方宗主大国当皇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此时处于明智将开,革命风潮渐起的时代,高高在上的君王,很容易变成靶子。 但莫子布又不可能不去当皇帝,因为就算他不想,但他后面跟着的这群人,还想当王公贵族,与国同休呢。 所以,莫子布现在大搞议会,就是为了给子孙留一个补丁在这。 日后真到了不得不放权的时候,子孙也有祖宗之法可依,能从中找到一条适合当时国情的妥协办法。 让皇室或可像英国王室那样平稳落地,不至于落到路易十六那样上断头台,尼古拉二世那样全家被机枪扫射后,遭硫酸和汽油融毁的惨状。 同时,其他人也看到了莫子布的隐藏的另一层意思。 当黄仲辛等人非常兴奋地来找武士缵,表示他们这嘉定五太守,也应该像安戴六城主二宣慰使那样加入共和议会成为长老,日后人生和财产安全就有保障的时候。 武士缵冷笑一声,“大将军确实是古往今来罕见愿意与世家共天下者。 但你们要是把这召公院长老,看成是免死金牌,那结果一定是全家死光。” “啊!”黄仲辛大惊,“心斋兄,这是从何说起啊? 那日议会中,撤销一个共和议员都如此困难,何况是召公院的长老。” “这才是人家高明的地方啊!”武士缵长叹一声,“这莫大将军是从哪学的这些套路,莫非是生而知之,这也太可怕了。” “难道你们没发现,除了共和议员身份以外,那个倒霉的家伙还有个身份是长鱼港镇守使吗? 假如大将军真要办了他,那至少还有缓急两招可用。 缓者直接下教令,以包庇枉法为由,撤了他的长鱼港镇守使之位,再让兴唐幕府的正副审理将之下狱,再慢慢调查。 急者直接下军令,命行军司马武世秀带兵抓捕,然后以军法从事,没到河仙就把他脑袋给砍了,难道还有人会出来打抱不平?” 黄仲辛愣住了,他与阮善泉对望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如此,这缓急两手一出,根本不是一个共和议员身份能保住命的。 阮善泉有些奇怪的问道:“那既然如此,大将军为何还要那日在共和议会多此一举,非要先剥夺议员分身,然后再行定罪呢?” 武士缵右手中指在茶水中沾了沾,然后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 “我管这个,叫做搭台画圈,大将军着重共和议会,不走缓急两手,那就是在给大家面子。 大家伙拥护大将军的统治,在大体上遵纪守法,那么就可以借共和议会这个台子,在这个圈子里面尽量平等一些,有保障一些,什么事都商量着来,把各自的利益都兼顾上。但如果有些不知感恩,胆大妄为,包藏祸心,认不清形势者。 那么他就没资格继续在这个台子上,圈子里,玩这个有商有量,你体面我也体面的游戏,懂了吗?” “我敢断言,那日投反对票的几个共和议员,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顿时他们觉得,以前看着宗室烔贪鄙无耻,自己却斗不过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些玩政治的,弯弯绕绕,是真特么的烧脑筋,稍不注意就站错了队伍,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成为不配体面的失败者了。 “那咱们还进这个共和议会吗?”阮善泉感觉智商被反复摩擦了一顿,很是觉得好像玩政治不如搞学问,兼并乡里那么简单。 “不进?”武士缵又笑了,“大将军把门都打开了,你说不进就不进,是想不识抬举吗?” 两人麻了,还是黄仲辛反应快,“心斋兄,我明日就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送到你这里来,兄长帮我们教育着点,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阮善泉也赶紧附和恳求,武士缵思考了一下后就立刻点了点头,“咱们同气连枝,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过不能光放在我这。 你们把悟性最高的送到大将军那边去吧,我侄儿武性也会过去,在大将军身边多学多看,比在我这好多了。” 。。。。 同一时间,林乔荫在客房中来回走动,对面的林通火和林水金都诧异的看着这位本家大少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躁动。 “可惜了,可惜了!”林乔荫双手拳掌相击,不停念叨着。 林通火听的莫名其妙,“少爷,什么可惜了?” “唉!”面对自己的本家兄弟,又是在南洋,林乔荫也没了多少顾忌,他低声说道:“莫大将军这样的人,出现的时间太晚了。 遥想昔年,国姓爷有勇有谋,却难脱海商气质,延平王府不像是个朝廷,反倒像是个商会。 李晋王勇不可当,可惜只能治军,不能治民,胜仗打的越多,势力就越弱。 他更不懂政治,手下十几万大兵,却不把永历皇帝捏在手里,连马吉翔那样的都清理不掉。 孙可望是治国理政的大才,但利欲熏心,目光短浅,毫无人主之资,不能成大事。 吴三桂倒是文武双全,但可惜先天不足,有关宁军的无脸无皮、左右摇摆,却独独没学会养寇自重这个本事,当了汉奸还想来做洪武大帝,真是贻笑大方。” “唯有莫大将军此人,有李晋王之勇,孙可望之治,同样出身海商家族,却没有国姓爷那样被他们缚住手脚。 他若早生一百年,那就是洪武皇帝复生! 可惜生在了现在,晚了,大清已经坐稳了根基,江山不说固若金汤,也极难撼动了。” 林水金听完,似懂非懂,还吓得有些瑟瑟发抖,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林乔荫嘴里的话,太可怕了。 林通火则不一样,他早年父亲去服劳役修海塘,随后就一去不回,死了连块葬身之地都是别人施舍的。 母亲也因此得了疯病,没两年就失足落水而死,他则只能出海过番,到南洋挣扎求存。 好在为人机灵,会点武术,因此得以与人合作抢了个金矿。 随后又借着莫子布的滴滴打人,乘势扩大了地盘,被下面的兄弟推举成了共和议员和镇守使。 因此,他对于满清朝廷,没有一点感情和畏惧,反而有些恨。 只是即便以他这种经历,也没想过莫子布是可以像洪武大帝那样驱逐鞑虏的。 “少爷,你这是不是想的太远了?”林通火心想,还是你们这些毛锥子狠啊,什么苗头都没有呢,就想着造反作乱了。 “大清朝做它的固若金汤,那又与大将军何干,我们自在这南洋,建一唐人太平天国,不碍着大清的事吧?” “唉!”林乔荫闻言,气势突然一馁,“是啊!胡人已有百年运,这不是一个风云激荡,英雄辈出的时代了。” “阿火,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吧,就说我林乔荫前来拜见。” 这位看着良善的举人,心中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只可惜他的眼界和见识,也还是少了点,看不到满清已经病痛缠身。 他缓缓坐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能有一季汉也行,总算也有点念想在。” (本章完) 第230章 谁是那星星之火 第230章 谁是那星星之火 莫子布拉拢人心是有绝招的,这得益于穿越前的人生经历。 人很狂野,食物也很狂野的非洲大陆,锻炼了他的厨艺。 因此别说在一众君主中,就是在除开大厨的所有男人中,莫子布的厨艺,都是非常好的。 林乔荫惊讶的看着莫子布非常熟练的在肥瘦肉上切开十字刀,然后切好荸荠,佐以红糟、香醋、霜等腌渍。 只见热锅上油烟翻腾,没过多长时间,一盘黄橙橙、金灿灿,如蜜似的福州名菜荔枝肉就做好了。 “樾亭兄,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算不算是正宗的福州菜。”莫子布笑着盛盘,然后端到林乔荫面前。 林乔荫很是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对面这人不过是个土邦小王,但那也是王啊! 而且,林乔荫有种奇怪的感觉,不但比起吞武里,就是福州跟河仙比起来,后者都更像是一个汉家城市。 莫子布的做派,也更像是一位儒家典籍中宣传的圣主贤王。 林乔荫伸出筷子,轻轻的夹了一块肉下肚,眼睛顿时就亮了,甜中带酸,酸中有甜,两种味道毫不冲突,反而有点相得益彰。 肉入口酥脆,再一嚼,细嫩无比,油脂的香味满嘴爆开,回味再一品,却真有一股类似荔枝的清甜味。 林乔荫感叹一声,“大将军这厨艺,几可与家母相当了。” 林通火在那边照看炉灶,闻言憨笑一声,“我那婶婶的饭食,可是侯官远近闻名的,只可惜等闲无人能吃上一些。” 莫子布哈哈一笑,轻轻一脚踢在了林通火的小腿上,“你给我专心看着点火,要是这佛跳墙炖不好,今天你就没得吃。” 林通火眨巴了一下眼睛,“大将军,这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不就是乱炖嘛。” 莫子布嘿嘿一笑,怎么可能不好吃,要知道后世提起闽菜,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佛跳墙,此时居然还没有发明,又白白让我莫大将军捡了个漏。 林乔荫看到君臣之间如此融洽,不由得跟着一笑,随后等他真的吃到这罐名叫佛跳墙的美味时,更明白莫子布所言非虚。 鲍鱼、海参、胶、草虾、鸽子蛋,甫一打开,就闻到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扑面而来,香飘四座,食之烂而不腐,爽滑筋道,各种食材互相配合,口味变化无穷。 林乔荫在美食的吸引下,沉浸在了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中,等到三人都吃的肚子滚圆的时候,方才醒悟自己是在做客。 我莫大将军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能在几句话、几个动作间,就让刚结识的人宾至如归,没有半点局促不安。 林乔荫看了看莫子布束发、网兜和青色长袍,忽然很是难受,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绷不住了。 “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汉家衣冠?” 见林乔荫泪闪闪,你以为我莫大将军是要趁机上去拉拢人心吗? 不,这种时候说拉拢、挑拨的话,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你不怀好意,心中升起警惕。 所以正确的操作,是莫子布拍了拍林乔荫的肩膀安慰,又让林通火出去把外面的侍卫赶远一点,然后郑重提醒林乔荫道: “樾亭兄这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回了侯官,可要谨言慎行。 以东虏诸帝的狠毒,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场发动文字狱机会的。” 林乔荫抬头感激的看了莫子布一眼,伸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莫子布继续安慰道:“淮南子曰: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 周易又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我汉家,自三皇五帝,商汤周武,延绵至今,有五胡乱华之危如累卵,亦有宋末天倾之国破家亡。 至我辈之时,尚存同胞两万万,虽被迫剃发易服,但道统未绝。 我见林君睹汉家衣裳而泪染衣襟,就知道故乡的士人未忘大明,百姓还知炎汉。 如今虽然万马齐喑,但只要有一位英雄振臂一呼,就将成星火燎原之势,岂是东虏区区百万可以压制,何必如此悲伤!” 林乔荫希冀的看了莫子布一眼,“那这位英雄就是大将军吗?” 随后又摇了摇头,“某走南闯北,只见民生艰难,百姓麻木,士人俯首钻研八股,未见能燎原之星火。” 此时已至日暮,莫子布走上前去关闭门窗,熄灭蜡烛,四处顿时黑暗一片。 就在林乔荫茫然无措之时,莫子布打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闪着橙色的光芒出现在房间里。 “这就是希望之火,亦是我不肯接受满清册封,冒死坚持的衣冠道统的原因。” 随后,莫子布把火折子狠狠一甩,星火点点,洒满各处,有几粒触碰到了房间中的纸张上,竟然顽强的缓慢燃烧了起来。 余者虽然没有遇到纸张,但一时也并未熄灭。 “此,便是燎原之星火。”莫子布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那个英雄,但我河仙莫五,一直在准备着。 若我在时,气运不在汉家,那我还会有儿子,儿子也会有儿子。 只要河仙尚在,故国士庶百姓便知道南边尚有华夏衣冠在,能看到希望的火光。” “东虏以小族临大国,自一百年前的永历十五年起(1661),清廷连出康雍乾三代帝王,都是英明之主。 这等气运,哪怕在汉家,数千年也就出过先汉的文、景、武、宣。后汉的光武、明、章。本朝的太祖、成祖、仁宣而已。” “我就不信,满清出了康雍乾三主,后面还能来个稳定江山的霍光和汉中宗宣皇帝。 樾亭兄可觉得现在的清廷皇子中,谁有刘病已之能,哪位大臣能行伊霍之事?” 林乔荫霍然起立,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观诸皇子,绝无此等人才! 莫说留下千古美名的汉中宗宣皇帝,就是唐武宗李炎这样的裱糊匠,他们也没有!” “伊霍这样的千古名臣,那就更不会有了。” 莫子布哈哈大笑,走过去重新点燃了蜡烛,“如今乾隆已经六十岁,就算再活十年又如何,我莫子布今年不过二十有三,十年后方三十有三。若天时不在炎汉,那我就教养一个儿子出来。” 林乔荫看着莫子布,对着他一个大礼参拜,有些惭愧的说道:“大将军做的,是兴亡继绝的千古难事啊!成与不成,天下的汉人都应当感激、追随。 只可惜我林乔荫老母尚在,儿女尚幼嗷嗷待哺,实在放心不下,无能舍命追随。” 莫子布坦然一笑,“樾亭兄休要如此,我莫五在天南,目前做的也只是保存衣冠之事,所为者,也不过是存个希望的火种而已。 且大丈夫做事,怎能让人违背孝道,断绝人伦呢?” 莫子布刚才其实也有点激动,话说的有点过深了。 他对这个林乔荫在历史上没什么印象,也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他的人品,是以到了此时,又把话往回挽了那么一点。 “樾亭兄若是看见同为华夏的面上,能为我多多寻一点人才下南洋,那就是天大的帮助了。 你看我这里,有时候连个文吏都要自己充当,实在是太缺人才了,就算是老童生,只要他愿意到我这养老,莫某也倒履相迎。” 林乔荫点了点头,也明白,如今就以两人的关系,不能再继续深入交谈下去了。 再谈下去,对谁都不好。 而且在他看来,莫子布未必有坚定反清的心,而他也没有抛家舍业跟随的觉悟。 “在下省得,回闽之后,一定多多为大将军宣传,使闽东百姓知道南洋有此一乐土。 我看河仙百业兴旺,大将军手握可以击灭缅酋白象王的虎狼,若得过百万汉家儿郎追随,足以成就南洋基业。” 说到最后,林乔荫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若有三五同道,我林乔荫也会让他们知道,在此远隔重洋的大洋之南,有天不绝炎汉。 漳浦蔡氏,当朝蔡老大人也是知道华夷之别的,只是有些事迫不得已,还请大将军大人有大量。 值此时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 莫子布点了点头拱手对着林乔荫还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回到福建后会做什么,就全靠他自己的良心了。 若是时间检测出这个人可信,那么在莫子布快全有安南之后,就可以用他。 用他来拉动大陆上势力最庞大,且对满清恨意最深的文人士大夫阶层了。 送走林乔荫后,莫子布立刻把武世营找了过来。 “安排几个能说会道的吏员,选几个漂亮风骚的真腊女子,一定把跟着林乔荫来的那四个旗人哄开心。 每人可送礼不超过二百两,若是要超过,你就去亲自把关。” 。。。。 西元1771年四月二十,满清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初六,林乔荫回报册封使团主使庆桂之后,庆桂亲临河仙。 乾隆对于河仙莫家的封赏终于下来了,果然没有莫子布想要的一个十三行位置,但也不算吝啬。 乾隆赏赐了他认为的河仙之主鄚天赐一套亲王级别,绣九蟒的蟒袍,以及相应的顶戴翎、朝珠等等。 不过这套衣服,不是让鄚天赐穿的,而是要专门陈列供奉起来的,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赐服。 可能乾隆也知道,他赐服莫家也不会穿,于是用了这么一种方式。 此外还有大量的金银器具,家具器物,甚至连装槟榔的香囊荷包都有,林林总总,价值大约有三万两左右。 然后有趣的事情来了,清点物品的莫子布堂叔莫宽跑来悄悄告诉他,船上搬下来的物品,只有名单上的三分之二。 好家伙,莫子布大为惊诧,内务府这帮子人,是真的要钱不要命啊,他们连这个钱,都敢克扣。 而且莫子布还真的发现,他好像没什么好办法来给这些人造成损失,只能在心里说一声,牛逼! 最后,重头戏来了。 乾隆为了酬谢莫子布的功劳,也让全天下看看他爱新觉罗.弘历,绝对是有功就加倍赏赐的主,给了莫子布一个他此前从未想到过的红利。 那就是自今日起,从南洋往发往广州锡矿船之红单,就是能过海关的报关单,全部只发给河仙。 由于此时大陆只有广州市外贸口岸,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所有的锡矿船,没有加盖河仙朱印的红单,就不能进入大陆了。 嘶,莫子布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招还真是狠啊! 按目前的数据,所有的锡矿船中,大约有百分之三十五是由河仙莫家粗选后发往广州的。 这一项的利润,每年大约是四十万两上下,占了河仙全部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七还多。 由此也可知,全部的锡矿贸易利润,大约在一百二十万两左右每年。 虽然乾隆的这个特许,不会让莫家全部吃下这一百二十万两的利润,因为大概率莫家至少有一半只能卖许可证,不可能全部包揽。 但莫子布估计,这么一来,锡矿贸易的利润,也很可能会增长到七十万两左右。 这笔钱,足够买到河仙山下的人心了,也能给莫子布的事业,带来充足的财政保障。 但是相应的,要是因为莫子布个人原因去挑战满清,导致丧失了这一笔收入,他也很难承受住各方的压力。 “十全老儿,真有你的!” 莫子布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即便在最圆满的操作无法进行的情况下,乾隆还是打出了他几乎是最漂亮的一招。 他把一根带着肉的大骨棒与一根狗链子组合到了一起,然后喂到了河仙莫家的嘴边。 莫家则根本无法拒绝。 (本章完) 第231章 这还能有替补 第231章 这还能有替补 欢声笑语和繁琐的仪式中,莫子布累得都快昏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甚至连说过什么话,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摇摇晃晃的莫子布进了洞房,就看见一个稍微有些黑,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穿着大红霞帔,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的凤冠呢,怎么把它给取下来了?”莫子布愕然的问道。 “嘻嘻!”诗诗笑着扑了过来,“夫君不是说过,你我非常人,不让搞凡俗的那一套嘛。” 说到这个,莫子布想起来了,郑信嫁女儿的时候,用的是暹罗人的那一套规矩,结果被莫子布给否了,最后才采用的中式。 当时,莫子布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好吧,莫子布也不管了,他一把就将小小个的诗诗拎了起来。 他跟郑信,那就是整个南洋汉人最重要的大王,郑信手里是南洋最强势的汉人族群潮州人。 莫子布这边有大量肯种地的客家人,闽南人也基本在向他靠拢。 他们两能和谐,就是南洋华人最重要的事情。而能证明他俩非常和谐的标志,无非就是莫子布与诗诗尽快诞下子嗣。 只有当这个孩子出现,暹罗与河仙的两个汉人集团联系稳固之后,暹罗才会放心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向西去真正征服下缅甸。 莫子布也才能放心把屁股对准暹罗,全力进入安南参与这场难得的吃鸡大赛。 果然,十几分钟后,有个瘦瘦的新媳妇撑不住了。 我莫大将军自从入了嘉定城,就忙的跟什么似的,压根没心情来想这些事。 结果到了今晚终于放心下来,那战斗力。 “吴蒨,吴蒨!”诗诗在挂着蚊帐,匀速摇晃的大床上探出头,满头大汗的哇哇喊叫了起来,“快点过来,该你了。” 莫子布也探出头来,什么叫该你了,这还能有替补? 结果还真有替补,随着诗诗的喊声,一个穿着泰式长筒裙,身材圆润,丰满到要爆炸的女人走了过来。 咦? 莫子布揉了揉眼睛,这女的,好像有点眼熟。 诗诗匍匐着,在莫子布身下扭过头嘻嘻一笑,“眼熟吧,披耶罗勇还记得吗?这就是他的三女儿。 不过现在是我表姐了,母亲收养了她,以后她生下来的孩子,也算作我的。” 莫子布想起来是谁了,这不是披耶罗勇的三个漂亮女儿之一嘛。 老大成了郑信的宠妃,老二给了老婆被缅人杀死的披耶碧武里郑敏成。 老三原本由王后吴萱送给他,但莫子布没有收,扔给了郑莫赛。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又转到了吴萱这边,看来是调教一番改姓吴了。 莫子布稍微一想,明白了,这诗诗的身体,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生养的,为了尽快诞下子嗣,于是让她带了一个替代品来。 可能吴萱觉得带上一个郑家的堂妹或者吴家的表妹来,都有可能削弱诗诗作为暹罗与河仙这个纽带的唯一性,于是干脆选了这么个早就定给莫子布的女人过来。 既然是这样,莫子布就不客气了,他从诗诗身上抽身离开,后者则赶紧一翻滚,如蒙大赦的躲在角落去了。 然后不一会,她又好奇的爬了过来,眼睛瞪的溜圆。 “天老爷,这一个就能喂饱五个孩子了吧。” 。。。。 莫大将军这边炮火连天,千里之外的广义府平山县也在炮火连天。 西山军自拿下归仁以后,军力就开始急速膨胀。 从归仁北伐前,阮文岳再次改变了军制,将原本五大寨主的军队,变成了中、前、后、左、右五个屯。 不愧是张文献这种研究帝王之学的毒士教育出来的学生,阮文岳这样一来,又把合伙人形式的五大寨主,变成了五方屯将,正式成他的下属了。 但他这搞法,土豪阮桩等人还好说,他们都是越人,伏低做小也能低的下去。 但对于李广才和李集亭来说,这就很难忍受。 特别是李集亭,这位暴躁老哥入伙的时候都不肯称寨主,这时又怎么能忍受给阮文岳当属下。 而李广才身上背着任务,只能尽力的安抚李集亭,同时他心里,也忍不住想要开骂。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阮文岳这种兵不过一两万就要急着收权不同,我莫大将军,那是真的舍得,有气度。 哪怕就是他李广才这样暗通过罗阿爷,又确实有些忍受不了军纪的,照样大把银钱洒下来,要船给船,要枪给枪,还许他自便。 两相对比下,本来是来劝李集亭的李广才,把自己也给劝出火气来了。 李集亭气呼呼的说道:“胡丕岳这个杂种不是个能共事的。 这一路来恶仗都是老子给他打的,结果不赶紧给老子划地盘,还想吞了老子的兵,这平山我不打了,看他怎么办!” 李广才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开始作壁上观。 此时西山军还没有经历大战的洗礼,战斗力远不能跟几年后相比。 相反在西山军中,李集亭手下都是彪悍高大的广东惠州人,作战非常勇猛,经常作为先锋出击。 李广才的几百海盗军火铳比例超六成,还有一门带炮车的野战炮,攻坚战一般都由他负责。 这两人不动开始摸鱼之后,西山军的战斗力一下就降低了不少。 同时在平山县,张褔峦从顺化调来了三千相当于禁军的正营兵防守。 罗阿爷为了让张褔峦相信他是跟着顺化朝廷的,也派出了两百火枪手,并且帮助顺化朝廷招募了七百多欧洲、日本雇佣兵。他们的火力远不是西山军能比的,又是守城,两千多杆火铳,打的西山军抬不起头来。 “大哥,不能打了,城头枪炮太猛,儿郎们伤亡太大了。”阮文惠策马来到帅帐提醒着兄长阮文岳。 所谓是金子始终都能发光,自西山寨举兵以来,阮文岳、阮文侣、阮文惠三兄弟各带一部,打到现在,只有阮文惠麾下的左军,战斗力能与李广才和李集亭部相比, 阮文惠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勇猛又有胆略,喜欢用奇,擅长穿插伏击,作战更是身士卒先,深得西山军上下拥戴。 每逢战斗,只要听到是阮文惠指挥,个个都愿效死力,是以他很快就成了三兄弟的一块招牌。 张文献听到阮文惠这么说,就狠狠瞪了阮文侣一眼,就是他撺掇阮文岳收紧对李广才和李集亭供应的。 不过对阮文岳说话的时候,张文献就温和了许多。 一是阮文岳的身份必须要尊重一下,二来张文献知道阮文岳这么做,也算是有点苦衷。 而且张文献也不是反对限制这些北人,而是觉得时候还没到,于是他瞪了阮文侣之后,尽量温和的说道: “看来此时还不是拿下那些客兵的时候,大事未成,还需要这些北人出力,大将军还要予以安抚。” 阮文岳此时也已经自称安民大将军了,与我莫大将军一时瑜亮。 他见张文献说了话,只能点了点头,“我省得,军粮辎重、民夫丁口等事,我亲自去调拨一些出来。” 这说来说去,都是安南盘子太小的缘故。 此时的态势,乃是莫子布占据了嘉定周围,虽然富安、平康两营没有拿下,但也拿走了广南三百万人口中的九十万上下。 西山军居中,占据了平康、富安两营,归仁一府和大半个广义府,人口大约有七十万。 广南阮氏的顺化朝廷则占据着剩下的广南、广平、布政、正(富春)、旧(爱子)五个营加会安城,大约还有一百四五十万人左右。 这三方不但西山军占据的地盘和人口是最少的,更严重的是,由于他们出身太低,莫子布又在南方搞与世家高门合作的策略,莫家本身也要算是广南的高门之一。 这导致平康和富安两营的汉家高门全部跑到山上躲了起来,不跟西山军合作。 而他们一跑,西山军连拉夫的人都没有。 因为你不可能让军队下乡去拉夫,他们是做不了这种事的,让他们去拉夫,跟放纵他们去抢劫没什么区别,更别说百姓也是会跑的。 而西山军起兵的归仁府本来就是经常闹事的地区,又是此次起兵打的最激烈的地方,好多地方算得上已经被打烂了。 这就导致西山军的补给极为困难,在军粮、器械、民夫乃至地盘都只有这么多的情况下。 阮文岳自然倾向于大部分给自己人,只给李广才和李集亭残羹冷炙了。 “师父,如今还是得靠您出马去劝一劝。”阮文岳想了想,自己有些拉不下来面子,于是又开始求张文献。 张文献沉默了一下会,然后领命出去了,但他心里知道,即便到了这个地步,阮文岳还是不愿意给多少好处出来。 现在让自己去,也没说给多少东西,显然还是打了先糊弄过去的主意。 那么这样一来,这北边来的二李,就要尽快想办法除去,不然他们被阮文岳逼急了,闹起来就会相当麻烦。 想着想着,张文献看了一眼营帐中正在跟阮文岳说话的阮文惠。 原本看阮文岳是三兄弟中最合适开基立业的人选,现在看来,恐怕要靠十八岁的阮文惠了。 。。。。 四月底,西山军与顺化朝廷的平山之战落下了帷幕,张文献虽然已经尽力忽悠。 但李广才和李集亭也不傻,两人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直嘴上答应着是是是,但就是不出力。 于是平山之战最后竟然以西山军无法攻克平山县城为结束,五月初,阮文岳带着万余败兵回到了归仁。 在张文献的苦劝下,阮文岳也开始尝试做了一些安民的举措,哪怕争取不到平康营和富安营的汉人高门支持,那也要把归仁府经营好。 同时,阮文岳也认识到了李广才和李集亭的作用,他终于含泪大出血了一次,拿出了大批资源供给二李,成功再次团结了人心。 而在顺化,张褔峦的骚操作来了。 平山之战以前,顺化朝廷是没多少盈余的,因为这些年财政被张褔峦和他的同党们侵占的太多了。 是以此次正营兵出发到平山,朝廷只给了一个‘首付’,剩余则是由张褔峦出面承诺的,打胜了不但给三倍饷银,还要大大的给赏赐。 至于会安出的小一千人,张褔峦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也是口头予以白嫖。 等到现在打赢了,一算军饷和赏银,起码要支付五万两以上,张褔峦立刻就舍不得了。 话说这已经很少了,平山的守军至少有五千人,一人平均才十两银子。 且军官肯定要拿大头,到士兵手里平均可能也就六七两银子,这还是包括抚恤在内的。 结果,张褔峦看了看顺化几乎空空如也的国库,一想到这五万两几乎都要自己出,他顿时不干了。 这老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舍不得钱,他高调宣布自己捐出五千两,然后希望其他人也跟进,大家捐一捐,凑一凑。 可他都这样了,其他人能多有责任心,定王阮褔淳的内帑还有十几万两,但他也只肯出五千两。 其余蔡生等张褔峦党羽,最少的竟然只肯出二十两,最多的蔡生也只出了一千两,吵吵闹闹一个月,只凑了不到两万两。 这一下,彻底把正营兵们的怒火给点燃了,战死士兵的家属四处闹事,甚至冲击了一次宫门,到王城外来哭丧。 在这种情况下,张褔峦最终又咬着牙加了一点,到处摊牌,凑起了三万两,按人头给军饷,赏赐几乎等于零,算是勉强把事情给按了下去。 但是顺化的军心,彻底没了,这可是阮氏广南国的根基,形同禁军的正营兵啊! 同时,下一次再有事的时候,会安的欧洲佣兵和日本切支丹浪士,也肯定不会再上了。 (本章完) 第232章 吓坏了的荷兰人 第232章 吓坏了的荷兰人 爪哇岛,巴达维亚,荷属东印度公司总部。 彼得鲁斯总督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很不耐烦打开了门,却看到了出现在门外的,是公司驻巴达维亚舰队指挥官,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 “总督阁下,从锡兰传来了紧急消息。” 彼得鲁斯总督的睡意一下就没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正要要侍从去通知其他在巴达维亚的董事,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人已经到了。 紧急召开的会议中,坐满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绝大部分高层。 总督彼得鲁斯.阿尔贝图斯.范.德.帕拉。 公司董事,巴达维亚行政官,历史上的下一任总督耶雷米亚斯.范.里姆斯戴克。 舰队指挥官,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陆军准将威廉.奥托恩。 以及包括霍尔戴克在内的三个高级书记官,以及两个负责记录的文书以及一些侍从。 可以说整个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最高层,都已经集中到这里了。 “法国人支援了那位安戴亲王一艘三级战列舰,一艘四级战列舰,还有巡航舰、武装商船十余艘,陆军一个团。”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沉声说道。 “这是刚刚从锡兰发回来的消息,这支由法兰西赞助的舰队已经摆脱了英格兰舰队的纠缠,顺利到达了本地治理。” “宠儿路易是老糊涂了吗,他们不是刚刚战败吗?”公司董事耶雷米亚斯愤怒的惊叫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把一艘强大的三级战列舰派到了东方,法兰西人现在有十艘这样的战舰吗? 恐怕是没有的吧,他们不赶紧恢复自己的实力,而选择把一艘可以破坏东方平衡的战舰给了安戴亲王,真是疯了!” 陆军准将威廉.奥拓恩看了看法兰西人支援河仙的步兵团名单,也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冷气。 “这位瑞恩斯坦上校我认识,毕业于巴黎的王国军事专科学校,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贵族军官,特别擅长骑兵和炮兵。” 说着威廉准将指了指脑袋,“如果不是他的脑子有些问题的话,他应该是可以至少成为一名准将的。” 彼得鲁斯总督头疼不已,“主啊,这真是一个万分糟糕的消息!” 就是现在,那位亲王殿下就很难对付了,要是我们再失去了海军的优势,要是他再得到这样的加强。 南中国海的实力,就会完全颠倒过来。” “我想大家都记得,三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这位亲王殿下已经开始以南中国海华人的保护者自居了,这将是个大麻烦。” 彼得鲁斯总督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急躁了起来。 三宝垄的书记官迟疑的说问道:“难道这位亲王想要为他的同胞复仇,不是说这位亲王正希望能登上广南国国王的宝座吗? 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我们,与联省共和国开战?” “一定会的!”霍尔戴克高声说道。 作为最熟悉安戴亲王的荷兰人,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有些惊恐的看向了他。 “总督阁下,诸位。”霍尔戴克沉声说道:“就算我不了解这位亲王殿下,也知道他肯定会借机搞事情。 因为这就像是一个兴奋的男孩,拿到了一把完美的来复枪,他唯一的想法,肯定不是把这把枪给藏起来,而是找一个能让他兴奋的目标,开上一枪。” 霍尔戴克书记官的神色古怪了起来,彼得鲁斯总督甚至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目标,需要动用三级战列舰的目标,只有我们,其他人根本不配让这艘战舰出手。” 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气得差点没抽了过去,合着强大也是一种罪过吗? 而且他还有点虚,如果这是一百年前,那么法兰西人支援给河仙的舰队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那时候公司拥有战舰三十艘,武装商船上百艘,总计火炮有两千门以上,一艘三级战列舰根本构不成决定性的威胁。 但是现在,公司的财力已经不允许继续在南中国海保有这样强大的舰队了。 现在荷属东印度公司最大的战舰,是两艘五十门炮左右的四级战列舰。 且由于国力的衰弱,联省共和国的海军,也已经今非昔比。 他们的总吨位,从十万吨出头,下降到了只有可怜的四万五千吨左右。 曾经被视为荷兰海军骄傲与象征,拥有96门炮的阿姆斯特丹号,在1738年就被当做废品变卖了。 更恐怖的102门炮一级战列舰伊恩德拉赫特号,则早在1712年,就无法出海,接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到了现在,全联省共和国的海军,连一艘超过74门炮的一二级战列舰都没有。 主力70-74门炮的三级战列舰,也只剩下了两艘老旧的长公主级和三艘拿骚级。 以及不知道算不算三级战列舰的路易莎公主级战列舰五艘,它们只有可怜的50-54门炮。 正规军都这么惨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则更惨,他们没有三级战列舰,只有两艘四级战列舰。 其余战舰都因为口径太小,只能作为巡航舰,无法进入战列线。 其中稍大一点的是排水820吨的特梅尔号,它建造于1733年,原本叫做莫利安头号,1763年才由海军变卖给荷属东印度公司。 这艘四级战列舰共52门炮,最大的口径是22门18磅加农炮。 另一艘是弗里索王子号,排水727吨,共50门炮,最大的口径也是22门18磅炮。 而且这艘战舰,严格来说是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的私产,是他从荷兰海军中把这艘船带到了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双方属于半雇佣关系,即公司给钱租赁弗里索王子号,其余则一切不管,只需要每六个月付一次账。 而法兰西人给安戴亲王的三级战列舰皇太子号,排水1400吨,有74门炮,最大口径是26门36磅加农炮。 而且这艘战舰比公司的两艘四级战列舰都要新,还经过修缮,双方的航速,竟然相差不大。 可以说,除非荷兰舰队不被皇太子号逮住,不然单是这艘三级战列舰,就能把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舰队,给消灭了。 霍尔戴克分析完形势,只见海军少将列维.亨德里克脸色惨白,他顿时心中一动。 列维.亨德里克根本没注意霍尔戴克的眼神,他已经快急疯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弗里索王子号的舰长,为了把这艘战舰从联省共和国的海军中弄出来,他可费老鼻子劲了,到现在还有两笔借款没有还上。 这要是被法兰西人支援给河仙的舰队击沉了。 不!就是不击沉,只要监控住它,不让弗里索王子号出去执行作战和护航任务赚钱,他就完蛋了。 这就好比你找好了货源,贷款买了个重卡拉货,结果车贷利息都没赚到呢,生意就要黄了,搁谁也得感觉大难临头了。 不过,没等到列维.亨德里克少将出言反对,陆军准将威廉.奥托恩先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总督大人,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尼玛的,海军打不过还可以在大洋上打游击,陆军总不能撤到丛林里面去吧,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根据马尔科少校的报告,安戴亲王麾下至少有一千五百名士兵与公司陆军战斗力相当。 如果加上瑞恩斯坦上校的这个法兰西步兵团,我们是顶不住的,巴达维亚会有陷落的危险。”威廉.奥托恩准将大声的恐吓道。 “该死的不列颠人,他们怎么可以让这些法兰西人的援助舰队通过好望角来到东方?他们这是在犯罪!” 有人开始痛骂英国佬了,尼玛的打我们低地人舰队的时候,不是很凶猛的嘛,怎么就不能把这支舰队给消灭在大西洋上呢。 “我们或许可以跟印度的不列颠人联系一下,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法兰西人在东方获得河仙这种重要盟友,并且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霍尔戴克身边的三宝垄书记官又开始提议,然后场面立刻就冷了下来,连这位书记官自己都尴尬不已。 因为在场的人都很明白,安戴亲王是垂涎巴达维亚的土地,但他不一定会采取最残酷的敌视政策,而且事情也没到最后一步。 但不列颠人,特别是英属东印度公司,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据说他们去年在孟加拉的大饥荒中,活活饿死了四百万印度人。 不是四百,也不是四万,而是四百万! 自己这些人对待巴达维亚土著和华人,已经够丧心病狂了,但跟不列颠人比起来,甚至还能称得上良善。 跟这样的人合作,呵呵,在座的所有人都宁愿选择当安戴亲王的俘虏。 “彼得,你最熟悉这位亲王,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转移他的视线?”彼得鲁斯总督亲昵的叫起了霍尔戴克的名字。 霍尔戴克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总督大人以前可不会对他这么亲热,因为他是上任总督的心腹,属于被排挤和打击的对象。 “总督大人,我们并没有多少选择。”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彼得鲁斯总督打上跟安戴亲王勾结的标签,但是利益太大了,他觉得值得冒险。 “因为这蓄势待发的一枪,总要有个目标,一个能让亲王满意,同时对于我们也不完全是害处的目标。” 彼得鲁斯总督思考了一会,明白霍尔戴克书记官指的是什么了。 “彼得,虽然柔佛副王邓波拉尼已经脱离了公司的掌控,但我们不能让安戴亲王控制柔佛,那样的后果,太严重了!” 在莫子布崛起之前,荷兰人出于成本上的考虑,在南洋扶持过一个打手,来自苏拉威西岛的武吉斯人。 这些家伙在荷兰人的武装下,战斗力相当强悍,一路帮荷兰人干过不少脏活。 但是到了近几十年,武吉斯人逐渐开始摆脱了荷兰人的控制。 至今,他们在拉惹邓波拉尼为首的五兄弟带领下,成功盘踞在了马来半岛的最南端, 控制了包括彭亨、霹雳、雪兰我等苏丹国,以及事实上架空了柔佛苏丹,从曾经的荷兰人打手,变成了竞争者。 “总督大人,我们不需要摧毁武吉斯人,邓波拉尼也不是可以快速击败的对手。 我们只需要把安戴亲王的立威之战,引向武吉斯人就可以,我听说吉兰丹华人与霹雳和登嘉楼的武吉斯人矛盾非常尖锐。 我想,或许可以默许安戴亲王占领登嘉楼,这样即可以让安戴亲王把目光从公司身上移开。 还可以让华人与武吉斯人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迫使武吉斯人重新向我们靠拢。” 听到霍尔戴克这么说,彼得鲁斯总督和耶雷米亚斯董事的脸上神色,都缓和了下来。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夕阳偏斜,一个在巴达维亚并不罕见的水店,老板是个瘦小的华人,但是他的水,远近闻名,每日生意都非常好。 “阿二,去买点雪梨来,今天的冰雪梨好卖咧!” 在老板的呼喊声中,黝黑的阿二快速跑了过来,随后走进后厨去寻装梨的篮子。 “告诉亲王殿下,如果他想再要一艘四级战列舰的话,我可以为他安排,最多半年就能成功。 但我要一个男爵爵位,赐田放在河仙,不接受其他地方。” (本章完) 第233章 道德完人莫大将军 第233章 道德完人莫大将军 几乎在霍尔戴克消息传到的同时,莫子布也收到了林通从本地治理发来的消息。 相比荷兰人的如丧考妣,莫子布兴奋地抱起手里的儿子转起了圈。 五个月大的小家伙以为爸爸在逗他玩,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大大的眼睛中射出了欢喜的目光。 “表哥,表哥,你快停下!”父子两在笑,倒是把母亲陈依珍小表妹给吓坏了。 这不但是她的命根子,明香人未来的王,还是莫子布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和后代。 “别怕,表哥又没有老糊涂。”虽然嘴里这么说,莫子布看到小表妹吓得脸色雪白,还是赶紧把孩子还给了她。 然后诗诗和叶小妹也赶紧走过来,三个女人护住小婴儿叽叽喳喳的交流了起来,不让莫子布靠近。 莫子布则快步向书房走去,他现在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想想后续的操作。 不得不说,舰队回来的时间,非常合适。 要是稍早一点,满清的使者可就在南洋,一旦让乾隆清楚的知道这支舰队存在的,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在庆幸的同时,莫子布又快速把最近关于北边的战报给看了一遍。 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确实想不起来历史上西山军的具体发展历程了。 莫子布唯一记得的,就是西山军把广南阮氏的宗室差不多全部杀死。 以至于阮褔映的亲人只剩下了两个妹妹,他在建立阮朝后,又疯狂报复了西山朝的宗室。 第二就是阮惠后来与满清发生过战争,偷袭打败已经占据河内的两广总督孙士毅。 其余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具体发生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因此莫子布有点虚,他怕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某处时间线,要是因为这个,西山军没壮大没能干翻广南,他就麻烦了。 至于为什么莫子布这么在乎在广南,乃至整个安南的声望,那是因为他不是单纯要占领安南,而是要把安南拉回中华。 这时候干这件事的难度,虽然肯定比安南被法国人统治后要低的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安南自唐末五代自立,已经八百年了。 虽然明朝短暂回来过,但由于成祖他老人家的粗暴处理,以及宣宗的漫不经心,反而造成了更严重的逆反心理。 要把这时候的安南拉回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莫子布不能在道德上有问题,最好是瑕疵都不要有,这样他才能占据大义,说话有人愿意相信。 这玩意就跟王莽篡汉一样,前期你要做的几乎是道德完人,然后再跟人讲道理,那么他们才会愿意听。 你要是赤裸裸上来就是奔着抢钱抢粮的,又说自己是大义在手,怎么也说不通吧 而现在莫子布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要是靠杀光名义上宗主广南阮氏上位,日后他说的话,还有人信吗? 你董卓说兴复汉室,谁他妈信啊!大家又不是瞎子。 所以只能靠西山军去逼迫,或者万不得已由罗阿爷制造海上事故,他自己,必须是要干净的,这样才能伟光正的号召其他人。 想到这,莫子布把侄子莫公柏叫了过来,这是他大哥鄚子潢的长子。 说是侄子,实际上也就比莫子布小了两岁,为人中规中矩,能力不高不低,但胜在是个肯干事的,于是莫子布安排他做了北大年第一兵工厂的董事。 其实,莫子布的大哥鄚子潢,也是个肯干事的,能力也有点,只是因为老爹太能活了,手段也太强硬了些,因此一直被压制得有点心理扭曲了。 “从北大年第一兵工厂批三百条长管褐贝斯,一万发铅弹,一万斤黑火药出来。 再去找裴通,让他找些可靠的江湖中人,把这批军火,卖给阮文岳。” 我莫大将军准备给阮文岳资助一下了,别他么的自己真影响了时间线,导致西山军在这个时间点打不过广南国,那就搞笑了。 裴通就是裴老爹,在儿子和女儿都成为莫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后,年纪大一点的裴老爹成了军中的武术教官。 他在占城旧地上行走江湖二十年,很有些偷鸡摸狗的门道,让他去无疑更能掩盖来龙去脉。 莫公柏迟疑了一下,他对五叔莫子布不但没有不满,反而非常感激。 因为他是妾生子,母亲许氏不过是个侍妾,压根就没继承权。 在父亲鄚子潢和正妻阮氏没闹翻之前,他母亲就已经去世了,阮氏直接是把他当奴仆一般对待的。 所以反而莫子布打消鄚子潢继位之妄想,并且安分守己后,他这个庶长孙才真的开始有几分莫家子孙的样子。 因此他迟疑的不是不想去办这件事,而是怎么办得完美,不把莫子布牵扯进来。 “五叔,这事不要过兴唐府,我直接走私人途径解决,卖了武器的钱,也应该进我私人的腰包。 然后侄儿会拿这些钱,从广州买个佛山广腔女伶,悄悄安置在北大年。” 广腔就是后世的粤剧,一百五十年前就在佛山兴起,目前已经快要定型了。 而佛山是广腔的发源地,一个合格的女伶可不便宜,更何况要让人下南洋,那更是天价。 莫子布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确实这样一来,就算败露,也只能查到莫公柏这。 而且时间线和原因非常清晰,就是他痴迷广腔,为了买得起佛山女伶而贪赃枉法。 “去吧,好好干!”莫子布没有许诺什么的,因为不需要。 他儿子还这么小,话都不会说,要是有侄子可用,断断没有不用的道理。 莫公柏刚出去,莫子布又把霍然叫了进来。 这家伙打仗还可以,但是不太守规矩,时常对军律有怨言,于是莫子布干脆让他退了出来,隶属于内典簿下的情报行动队。 “你去一趟平顺府,把顺城的镇王阮文哲全家秘密带到嘉定来。” 占城国其实一直都没被阮家完全灭亡,自1694年占城王继婆子完全表示臣服以后,阮家就把平顺营的地盘给了占城人。 实行平顺营管广南人,顺城镇管占婆人的两套班子,封继婆子为镇王,让他继续统带占城遗民。当然,阮家可不是放任,他们心眼多着呢,继婆子到了平顺营后,平康、富安两个营的占婆旧地,他就管不到了。 这相当于打折了继婆子的两条腿,再给了个月月拿高额养老金的待遇。 并且在此后一百年中,阮家大力扶持汉人高门和京人进入平顺营,大约在继婆子重孙子这一代,占婆王就开始姓阮,垫字用文了,基本被京族化,当然也能叫汉化。 同时,阮家还不断挑唆有占城血统的其他人起来,不断挑战继婆子子孙的权威。 使得占城王这个属性越来越弱,阮家册封藩主镇王属性则越来越强。 不过终归是跟安南人搏杀了数百年的大国,在镇王能管辖的顺城镇,这个王号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这一代的镇王名叫阮文哲(胜?),还能控制大约一两万人,顺城镇的其余几万人,也勉强能号召的动。 不过不同于广南自己都只有两百万人的体量不同,莫子布的人口来源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因此他用不着保留顺城镇的。 莫子布准备把这些占城人,全部扔到马来半岛去。 霍然当兵确实不行,荣誉感和纪律性都不足,但是干脏活,那又远比一般的军人好用的多。 莫子布下达命令的第二天傍晚,霍然就在没引起什么动静的情况下,把镇王阮文哲一家给运到了嘉定。 阮文哲给吓毁了,完全不知道莫子布会怎么处置他,连莫子布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请罪。 莫子布则快步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用安南话大声喊道: “阿哲你这是干什么,阿叔是请你来做客的,你哭什么?别把孩子吓着了。” 阿哲?阿叔? 阮文哲大脑都宕机了那么几秒,随后愣愣的被莫子扶了起来,直到坐到椅子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硬是要算的话,这位莫大将军,确实是跟他有点关系。 因为莫子布奶奶的娘家边和裴氏有一点占城王室血统,可是,这已经非常遥远,距今已经快三百年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啊。 甚至莫子布是不是他阿叔,这都是个未知的。 但形势比人强,这位二十三岁的大将军,要当他这四十三岁的镇王阿叔,那就让他当。 莫子布在地图上一指,大约在登嘉楼,后世也叫丁加奴,这块地现在归登嘉楼苏丹管辖,但是莫子布已经决定把它吃下去了。 就如同霍尔戴克书记官说的那样,莫子布现在人口不多,战略重心在广南,没有精力来干翻武吉斯人控制柔佛苏丹国。 所以最多也就能吃下登嘉楼和彭亨的一小块地方,这些地方华人较多,与武吉斯人系的拉惹等冲突也比较激烈。 “顺城镇还是太小了,镇王不如迁移到登嘉楼去,我已经准备好了大海船,还可以给两万石粮食资助。 你可以带三万人走,去了登嘉楼之后,就地新建顺城镇,不过镇王的名号就不要用了,我这没有王爵。 就叫做顺城公吧,顺便入召公院做个长老,顺化朝廷给你的年金,我翻倍给。 只要好好为本将军效力,愿意彻底汉化,日后就永镇此地。” “霍百总会协助你的!” 说完,又没给任何讨价还价空间,莫子布上一秒还亲热的叫着阿哲,下一秒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武世秀,命令河仙第三团,北大年团出动,凡是信南传佛教给予优待。 余者,但有不听号令,即刻抓捕。 就抓两万人吧,全部送到吞武里去,他们比较会训练奴隶。 然后换五千驯服的农奴回来,安置到北大年、洛坤、宋卡三个府。” 此时占城人中,上层已经从婆罗门教转变为主流信仰南传佛教了。 但是底层的相当一部分百姓在几百年的抵抗生涯中,有些逆反,选择了以天方教作为信仰。 这些人在历史上,一直是阮朝治安的大难点,非常喜欢闹事。 最终在土改时才被越共彻底解决,做法与隔壁那位逆城市化的猫头鹰大同小异。 不过,莫子布不准备留这么久,他准备把反抗激烈的扔到暹罗去,让他们尝尝萨克迪纳制的威力。 温和的严加管控,领导层和信佛的则直接打包送到登嘉楼去。 武世秀则另有建议,他对莫子布说道:“顺城镇的占婆人有八万上下,其中信仰天方教的估摸有六万左右。 不如全部抓捕吧,一半送去暹罗,一半用作即将到来大战之民夫、苦役,使南八营的汉人唐儿得以继续休养生息。 妇人更可以用来赏赐有功之臣,分给没有家世的下南洋百姓。”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还得是你们这些‘土著’够狠,而且看来这也算是处理异族的标配。 入乡随俗嘛,莫子布同意了。 处理完了这些,莫子布开始频繁调动军队,将目前已经满员的河仙三个团,安戴地区四个团,义从团,不断外派。 一部分去西贡河的上游西宁府清剿蛮夷。一部分去顺城镇逮捕占城人。 征兵工作也在快速进行,只等东方军团的法兰西军官和技术兵种到齐,就开始爆兵。 反正目前莫子布也没法去进攻西山军,也不可能去救顺化朝廷。 干完了这些事,拿下了登嘉楼,将部队磨合到位,北伐就要真正展开了。 (本章完) 第234章 外援到了,要起飞了 第234章 外援到了,要起飞了 西元1771年,八月一日,满清乾隆三十六年,六月二十一。 河仙港口一片欢腾,莫子布麾下所有的文官武将都到齐了,父亲鄚天赐也在。 甚至连岳父郑信也派王世子郑淼(阿水),前来参加这趟迎接林通等人的盛会。 十二岁的郑淼为了迎合莫子布推崇汉家文化的心意,特意身穿了莫子布派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件从安南黎朝王子朝服,反向仿制回来的盘领窄袖赤袍和萌萌哒的乌纱折上巾。 莫子布的打扮跟他也差不多,其余兴唐府文武还是老样子,长老这个档次的穿绯袍,共和议员这个档次的穿青袍。 “姐夫,听父亲说,林大人为你带回来了一艘在南洋无敌的战舰,是真的吗?” 郑淼心情非常雀跃,莫子布感觉要不是在这么庄重的场合,他甚至能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但咱们以后自己会造更多,更多的这种战舰!” “哈,那可太好了。”郑淼兴奋的挥了挥拳头,“姐夫,那一会你可得准许我上去玩会。” 莫子布哑然失笑,郑淼的性格跟诗诗有点像,两姐弟都属于那种有些天真烂漫的类型。 诗诗除了喜欢吃醋以外,基本就是个傻白甜,傻乎乎的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没有恶意,以至于莫子布都有点担心她未来在后宫中,能不能站稳脚跟了。 毕竟不管是明香人系的陈家小表妹,还是客家人系的叶小妹,背后都是有一大群人的。 且这些人,未来都会成为势力极大的勋臣阶层。 反观潮汕派,由于大量跟郑信走了,未来则会一步慢,步步慢,肯定无法和明香人+粤西乡党,客家人这两派抗衡的。 郑淼也一样,历史上通和他弟弟刍知的反意都那么明显了,他硬是不相信。 好不容易听了手下谋士的,准备第二天一早就汇集军队拿到指挥权。 结果当晚刍知在军营外叫门,众人都叫他不要开门,他却认为刍知跟他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同兄弟,不会害他,定然是来替兄长通分辨的。 结果门一开,刍知就带人杀了进来,控制了郑淼,随后将他处死,历史上只留下了昭水王子的名号,连事迹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 两人说了一会话,兴唐府水师指挥官马纽尔.波恩准将就亲自过来汇报,东方舰队,已经到达港外。 “准许进港!”莫子布大声下令,港口响起了鼓乐声,各军开始列阵。 马纽尔.波恩则赶紧过去准备指挥,这是必须的程序。 当东方舰队到达河仙的时候,原本的舰队指挥官弗拉戈塞准将就必须停止工作,由河仙派去的马纽尔.波恩接手。 并且舰队的关键位置,都将由兴唐府海军军官前去控制,毕竟幕府的首领人物全在港口呢。 这要是有谁被收买了,或者脑子抽了,一炮打过来,这可是36磅的舰炮,恐怕能把幕府高官们报销一半。 清风徐徐,随着咸湿的海风不断迎面吹来,远处天际开始隐隐出现了巨大的船帆。 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长长的舰艏桅杆,随后全部面貌,才得以缓缓展现。 皇太子号本来要改名为河仙王子号的,但莫子布不太满意这个名字,因此没有同意。 他本来想把这艘巨舰称为延平郡王号,以后再建造的三级战列舰依次以李晋王、张煌言、张家玉、陈子壮等忠臣义士的官爵名号命名。 但后来想到这样还是太过于惹眼了,且他又不是国姓成功的子孙,遂告罢。 不过莫子布还是不甘心,于是他把在郑克爽降清后,与东宁和五位嫔妃同死国难的监国宁靖王朱术桂的名号拿了出来,命名此舰为靖宁号。 若是未来可以打出旗帜了,就改称为宁靖王号。 随着距离港口越来越近,这时的战列舰,动力完全靠风帆,因此必须要尽快降帆,不然就不是进港,而是一头撞进港口了。 就在这最后关头,靖宁号开始缓缓打横,码头上伸长脖子看着的明香人,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原来宁静号的风帆,全部被涂上了象征大明,更象征他们这些明香人的蓝底日月图案。 然后,在万众的欢呼声中,靖宁号用四十五度倾斜的方式,斜着缓缓进港口,风帆也是缓步按照推动力下降,没有因降低太快而导致失去动力。 随后一步步接近,整个靖宁号完全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船体高如城垣,一侧上下两层27门口径巨大的舰炮,如同海缅神魔长出的恐怖魔眼般。 只看一眼就知道,这艘战舰,绝对不是南洋任何势力,可以轻易应对的。 “好大船,好水手!”鄚天赐都站起来,学着莫子布的样子鼓起掌了。 以靖宁号这样大的吨位,在相对的浅水区做出这种动作,绝对不简单。 这代表船上指挥官,特别是水手长和水手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操作技能。 在懂行的眼里,这跟奥尼尔学会刺绣的难度没什么区别。 “好大的战舰,好厉害的水兵,臣恭喜大将军,有此巨舰,南洋就是咱们的了!” 裴建南哈哈大笑了起来,莫子布越是成功,就越能证明他当初对鄚天赐的承诺没错。 这半年来,裴建南生怕莫子布搞不好事情,让他‘背叛’表兄做出的牺牲完全白费。 现在看到如此巨舰都已经到来,法兰西确实是要全力支持莫子布,他终于放下心来了。黝黑的阿二也在河仙,他看着远处缓缓驶过来的巨舰,眼睛不曾移动分毫,仇恨的火焰,在他心头飞速燃烧着。 “二哥,河仙莫家是真的起来了,这兴唐府,看来是真的要兴咱们唐人啊!”旁边的兄弟也激动的大声喊道。 “二哥,咱们应该主动亮明身份前去拜谒莫大将军,请他发大兵给咱报仇。” 另一个跟随阿二从巴达维亚来的兄弟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过的,也是仇恨的怒火。 阿二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记住父祖的教训,不要还没出手意图就全部暴露。” “二哥是怕莫家不愿意帮我们吗?”有人问道。 阿二咧嘴一笑,“怎么可能,爪哇岛是下南洋最富庶的地方,能与嘉定与河仙相当,良田万万亩,没有人不想要。” “不过,要求人办事,一定要先想好自己能给出什么,有什么值得人帮的地方,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一击毙命!” 阿二有些痛苦的说道,他的爷爷施班让,就是谋事不密,以至功败垂成害了那么多人,现在,他绝不会走上重蹈祖辈的覆辙。 “达夫,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差点。”莫子布快步跑过去,抢在林通跪下之前,一把扶住了他。 “大王,林通幸不辱命,按照你的指示与法兰西王国达成了盟约。 海陆精兵,士人百工,悉至我国,大明兴复有望了!” 林通也激动不已,整整瘦了一大圈的他,精神却异常抖擞。 莫子布稍微有些诧异,以前的林通,可不会说什么大明兴复之类的话。 见到莫子布稍微有些诧异,林通双目赤红,激动的说道: “大王,臣在法兰西,见到各国百姓,无不以自身种族为傲,无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万事皆休。 且欧陆诸国之间,竞争残酷又激烈,臣有些害怕,若是等他们腾出手来,我等在南洋无有祖国可以依靠,危矣!” 莫子布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在欧洲的这大半年,林通受的刺激很大。 但这是好事,多一个受刺激有紧迫感的,总比他一个人着急要好。 “亲王殿下,我谨代表东方舰队的九百四十名海军官兵以及水手,向您献上我们的忠诚,希望这是一趟愉快的服役之旅。” 弗拉戈塞准将略微有些傲娇,此时的大海军,不过是英法荷西四国的专利,其余各国基本不足为虑。 其中又以英法两国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至少在法国人眼中是这样的,垄断了技术嘛,有点自傲是应该的。 莫子布呵呵一笑,“本王,欢迎东方舰队的官兵们。 为此,我已经准备好了三个月的薪水,希望能当面发放给每一位官兵。 美酒和美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士兵们不能到前面来,但莫子布说的每一句话,自然有人传递给东方舰队的欧人士兵们。 于是,不大一会,欢呼声就影影绰绰的传了过来。 “另外,关于军官们的军衔,肯定是要大大提升的,每一位献上忠诚的勇士,都会得到额外的奖赏与提拔。” 说着,莫子布看向弗拉戈塞准将,“准将阁下的爵位以及相应的庄园,基本已经准备完毕。” 然后,莫子布又看向了其余的军官,“当然,诸位勇士也有机会得到我的封爵,这可不是单单的称号,还包括了庄园、仆人、农奴和年金。 在你们离开的时候,我想还肯定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下这个头衔。” 想在我莫大将军面前搞挟宝自重,怎么可能! 这些人还没到,莫子布就想好了应对方案。 对士兵无非就是袁世凯那一套,对军官自然是kpi加年终奖,然后点明弗拉戈塞准将早就什么都有了,让这些军官跟他产生阶级距离。 学了这么多年的屠龙术,这点功底,还是有的。 “哇哦!”一票看着傲娇,但实际上大多是土鳖的海军官兵们忍不住欢呼了起来,然后纷纷越过弗拉戈塞准将,来到莫子布的身边。 他们有人大声表达着忠心,有人在拍着马屁,有人急不可耐的想要介绍自己,就跟他们在欧洲看见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的大人物一个样子。 弗拉戈塞准将脸颊一阵抽搐,好嘛,在船上商议好的一起作为整体讨要更高薪水的约定,估计是很难达成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国王,准将很精确的认识到了这点,然后他也面带笑容的走了过去。 因为人家只是说爵位准备好了,可没说现在就给。 瑞恩斯坦上校鄙夷的看了弗拉戈塞准将一眼,作为一个军人,这位对于金钱的渴望,实在太强烈了一些。 他从怀中抽出厚厚的一叠纸稿,而且是细心用线装订好了的。 “亲王殿下,这是我对于陆军的整训方案以及对兵种编制的心得,希望您能够仔细的看一看。” “因为我,以及所有东方军团的陆军军官们,是来见证一个伟大王朝复兴的!” 莫子布更诧异了,这位陆军上校,据说还是个贵族,脑回路果然如同传说的那样不一般! 明后天要出差,我尽量更个大章不请假,如果遇到应酬无法摸鱼,老虎就正好借机请个假调整下思路, (本章完) 第235章 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第235章 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柔佛苏丹国,前身便是中国人很熟悉的马六甲王国。 1525年,葡萄牙人攻陷马六甲并进行屠城之后,马六甲王室后裔往半岛东北撤离,建立柔佛苏丹国。 很多人有一个误区,很容易把马六甲城等同于新加坡。 这是不正确的,因为马六甲城位于马六甲海峡的北端,而新加坡在马六甲海峡的最东端,也就是它的嘴巴上。 两者并不是一个城市。 而在马六甲王国被葡萄牙人覆灭之后,新生的柔佛王国,依然是半岛最南端,最具文明的一个王朝。 以至于这个半岛上除了受暹罗影响很深的吉达、吉兰丹、北大年以外。 剩余的登嘉楼、彭亨、雪兰我、霹雳等等,都是柔佛王国支系出去建立的。 如果把马来半岛上的土著苏丹国现在的状态,比作古希腊时期的话,那么柔佛就是雅典、斯巴达这样的存在,属于文明的灯塔,武力的支柱。 只可惜,这个灯塔和支柱生错了时代,在它崛起的时候,西边强大的殖民者已经赶到了。 特别是北面的大明衰落之后,在东方宗主照顾下温和的贸易时代结束,劫掠与杀戮,接踵而至。 如今的柔佛王国,苏丹穆罕默德三世,基本只保有了象征性的权力。 不过这位是个超长待机,因此政局还是很平稳的。 而支撑苏丹国的力量分为两部。 其一是掌握海军的武吉斯人,他们的首领正在柔佛担任罗阇(副王)。 其二是掌握大部分陆军的天猛公(大将军),他们出自王室远支,后来在英国人的支持下,建立了柔佛天猛公王朝。 这两方其实还挺和谐,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占据了马六甲城,对柔佛虎视眈眈的荷兰人。 而荷兰人也非常忌惮由他们一手扶持,本来是作为打手,但是目前却失去了控制的武吉斯人。 这就是荷兰人祸水东引的最大原因,他们想借助莫子布的手重创武吉斯人,然后让他们继续回到自己的怀抱。 靖宁号,1400吨的战舰在此时的南洋,已经要算是巨舰了,但是在海上,仍然只是个小不点。 轻轻摇晃的会议室中,莫子布的海陆军官肃立在会议桌的两旁。 赖着不肯走的郑淼身着西式戎装与行军司马武世秀一起,站在莫子布的左右侧。 二十多人中,只有我莫大将军一个有资格坐着,他也同样是白裤蓝上衣戴船形帽的西式军服。 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这草台班子,哪怕是拿下了嘉定也一样,他没有足够的底蕴来设计东方式的海军军服。 大明没有太赶上这个时代,没有相适应的军服,满清也没在这方面什么精力,且莫子布肯定不会用。 而在莫子布左右两边,经过扩军之后,他已经拥有一万六千大军。 其中陆军一万两千人,分为两镇一军。 镇下面直接就是团,团下则是连。 之所以不用师、旅这些单位,还是因为名称的原因,就如同安戴地区的封臣和官吏不愿接受暹罗的坤和万一样。 团长、连长这些称呼,也得不到军官们的喜欢,他们觉得不够威风。 于是,在这次大扩军后,莫子布就废除了西式的团长和连长称呼,改用镇-团-连的模式。 每连一百人,连长改为百总。 十个连为团,共一千人,团长称千总。 五团为一个镇,共五千人,官长称总兵,也可以称为总镇。 同时生活单位营改称旗,负责具体生活、训练组织,以及到战场上扩大编组形成战斗力。 营长称为旗队长,俗称总旗,平时还可以作为团级的副官。 团以上还配备军法系统,镇军法官为佥事,团军法官为断事,连军法官为镇抚。 这两个镇,番号分别为嘉定镇与唐山镇。 嘉定镇以陈光耀为总镇,下辖武定团、白马团、龙旗团、龙门团、边和团等五团。 其中的武定、白马、龙旗都是河仙控制下的地名。 这三个团的人,基本都是从河仙招募莫家自己人与粤西乡党组成,核心是原本的河仙团老兵。 龙门、边和则是嘉定周围的地名,以嘉定明香人加上嘉定安南汉人组成。 唐山镇则是以原本的义从团为主力组成,分为洛坤客家第一团,陶公客家第二团,共和第一团,泰西义从团,中南义从团。 以瑞恩斯坦上校为唐山镇总兵,带客家两字的,就是以客家人为主。 共和团则是吴让、叶丰昌这种封臣势力加上闽南人组成的。 泰西元从团,由莫子布原本的欧洲兵为基干组成。 中南元从团,由武文勇等安南人和陈联的暹罗潮州兵组成。 除了嘉定镇与唐山镇以外,剩下的一个军被命名为兴唐近卫军。 目前只有两个团和一个骑兵营,分为元从近卫团、羽林近卫团和龙骧近卫骑兵营。 这两团一营,乃是莫子布亲自挑选,在不损伤整体战斗力的情况下,组成的战斗力极强之近卫军。 这十二个团加上一个骑兵营,一个由莫子布可以亲自调派的炮兵营,加上其余参谋、军法等军官,刚好一万三千人的配置。 剩余的三千人,则是海军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以及精英水手,当然这是不包括辅助水手的。 与如今的主流国家一样,莫子布的辅助水手也大多靠拉壮丁,主要由阿拉干人、孟人以及少量马来人组成。 对于军衔,所有从欧洲来的海陆军官,莫子布基本都给他们升了一级。 海军由从准将晋升为少将的弗拉戈塞指挥,他的副官是一直跟随莫子布的马纽尔.波恩准将,以及莫子布的心腹,来自陈家的陈成山准将组成。 陆军的瑞恩斯坦上校,也晋升为了准将,一同与他晋升的,还有陈光耀、武文勇、陈联。 当然,莫子布的军衔是最高的上大将军,这是一个专门为君王准备的军衔。 “大将军,依我看来,荷兰人的目的非常明显,他们希望我们拿出所有的力量进攻柔佛城。 这样他们既可以观察并判断出我们的战斗力,还可以让遭受重创柔佛苏丹国倒向他们。” 莫子布点点头,赞同了弗拉戈塞海军少将的观点,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霍尔戴克书记官并未完全倒向他。 在从自己这里获取大量好处之后,这位狡猾的书记官还是想要尽量保住荷属东印度公司。 至少是延缓公司的倒闭速度,这样他才能左右逢源,将利益最大化。 “少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莫子布笑着问道。 弗拉戈塞少将立刻回答道:“作为一名军人,我建议大将军摧毁柔佛王国,将它劫掠并焚毁,让荷兰人获得一座废墟。 然后等他们将废墟修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来把voc公司的舰队堵在海湾中暴打,最后彻底占领这里。” 还真是轻车熟路,这就是欧洲殖民者最标准的打法,劫掠与焚毁。 以及坚守‘最好的殖民地是从别人手里夺取的殖民地’这个正确原则。 “但是从政治上来说,这样做还是挺有风险的,可能会导致本地土著把voc公司当成保护神。” 弗拉戈塞少将又接着说道:“所以我的建议,是基本消灭柔佛王国的陆军,而保留他们的水师。 voc公司现在的舰队并不强大,在有武吉斯人守护柔佛的情况下,他们很难发动大规模的登陆战。 所以只要这些骁勇的水上猴子存在,voc公司就吃不下柔佛王国。” “嘉定镇完全有能力击垮柔佛王国的陆军,请大将军下令吧!”陈光耀站出来说道。 瑞恩斯坦准将则搔了搔脑袋,理顺了他金色的头发后,才慢吞吞的说道: “义从团也随时可以出动,但是大将军,我不建议你全力进攻柔佛王国。 因为我们还没到吞下整个安戴半岛的时候,现在应该把所有的军力用在北伐上。 占领整个安南,恢复赛里斯王朝的正统,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莫子布一直有个错觉,这个德意志人比他更像一个明香人,他对于团结、复兴这两个词的在意,远超莫子布和其他人。 连马来半岛,都被他改成了安戴半岛。 “但是可以用这次战斗检阅一下军队的战斗力,自从扩编以后,我们只出动两千人剿灭过一次广南人的叛乱,大部分步兵团还未经历过战火。” 陈联生于暹罗长于暹罗,祖辈还参加过暹罗征服北大年的军事行动,因此对这些地方很是熟悉。 他指着地图上标注为彭亨的地方说道:“柔佛的宰相阿都马吉刚刚将彭亨变成了柔佛的藩镇,并且由他兼任罗阇,我们可以拿他开刀。 此外,彭亨河两岸有储量丰富的锡矿,虽然开采有些困难,但是运输由彭亨河负担,成本并不高,值得拿下。” 军官们的眼睛亮了,在现在的南洋,有锡矿就跟后世发现有石油那样值得惊喜。 三人说完,莫子布等了那么十几秒钟,看到没有人继续发表意见之后,才站起来做出决定。 “那就打!” “林通,你们内司丞选个使者到柔佛去,告诉穆罕默德苏丹,如果他还认为自己是汉宝丽公主的子嗣,就走出王宫来向我请罪,接受我的保护!” 所谓汉宝丽公主,是这些土著意淫虚构的一个故事。 讲的是马六甲王国之王接受明朝册封以后,明朝皇帝将公主嫁给了他,便是这个汉宝丽公主。 此后很多年里面,马六甲王室的国王,都自称是中国皇帝的外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与历史上西域传说的汉日天种,亚美尼亚马米科尼扬家族号称祖先来自中国一样。 都是中华王朝强大时,其他人慕强而引发的文学故事创作。实际情况,最多也就是马六甲王娶了一个跟随郑和下西洋,并定居到南洋的某个汉人大族的女儿,双方进行了联姻。 “陈光耀准将,出动嘉定镇的白马团与龙门团,从吉兰丹(哥打巴鲁)进攻登嘉楼。” “瑞恩斯坦准将,出动客家两团,共和团,准备在彭亨登陆。” “郑庆,持我金印到北大年去,通知宣慰使魏日坤,让他征发北大年、陶公、吉兰丹三地的华人志愿兵三千,让他们随同进攻登嘉楼和彭亨。” “马纽尔.波恩准将,出动巡航舰队掩护陆军在彭亨河口登陆。” “少将,我命令你率领主力舰队进入柔佛海峡,并封锁它,切断狮城要塞与柔佛城联系,炮击他们的王城。” 后世的新加坡在此前,是属于柔佛城的一部分,不过由于太容易受到袭击而被逐渐放弃。 现在的新加坡也就是狮城上,只有一些配备了小口径火炮的要塞,柔佛城也向后迁移,以避免敌舰一到就可以攻城的窘境。 但莫子布不需要真的打下柔佛城,是以炮击柔佛的港口,给穆罕穆德三世苏丹增加点心理压力就足够了。 。。。。 陈光东有些紧张的指挥着本连士兵正在列阵。 由于扩军太快,军服没有赶制完成,所以大部分的士兵都只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挂上了弹药袋等其他物品。 唯一能证明他们是正规军的,就是头上缠着的红色抹额。 抹额上往往还写明了番号,比如陈光东麾下的士兵就在抹额上写着龙门两个字。 这表明他们是属于嘉定镇龙门团。 而他的团长莫公中校则更加的紧张,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狂掷弹兵阿刚。 本来他们家属于莫家的小宗旁系,是不能用这种莫氏嫡传的公字作为字辈,并且按照金木水火土偏旁起名字的。 这些,都是他英勇作战后,莫子布赐的。 阿刚本人也从一个少卫,八个月内就提拔到了中校,还成了一团之长。 虽然在大扩军中,像他这样被火速提拔的人不少,但阿刚还是感觉到了万分的紧张。 这可是他飞黄腾达的第一步,如果做不好,以后一辈子就只能当个低级军官了。 一阵阵密集的鼓点声传来,陈光东和麾下的士兵们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从他们团的方阵旁边走过的,是兴唐军元从近卫团的一个连。 这些人全是百战老兵,他们被派过来,是为进攻登嘉楼的战斗压轴的。 我莫大王害怕这些组建不过三四个月,没经历战斗的士兵拉稀摆带,因此把这个战斗力相当靠谱的精兵连派了过来。 看着身穿白裤子、高筒鳄鱼皮靴、短鸳鸯战袄、朱漆勇字盔,还拉着骨碌碌前进野战炮的元从近卫团士兵 龙门团的士兵们羡慕极了的同时,还有些自卑和不服气。 一个陈家儿郎看见了近卫团中的堂哥,张着嘴巴就要开始打招呼。 旁边正注意着他,从欧洲来的军法官断事中卫,啪啪就是两巴掌,把在阵型里乱动还要张嘴的他,给打的眼冒金星。 周围的士兵,都是这个陈家儿郎的亲人,他们怒火万丈。 玛德,你个西番贼配军敢打我兄弟,反了你了! 可是,这些士兵就要爆发的时候,断事中卫帽檐上被刷了白漆的黑色大帽,让他们冷静下来了。 敢打军法官,还是团属的断事军法官,一准保不住脑袋。 “岑狗都上卫,你们连队评分将被下调两分,如果还有士兵敢乱动乱看,我将申报你们军律不合格。” 白皮中卫大声的呵斥道,陈光东赶紧一溜小跑了过来。 心里还在暗暗吐槽这个西番人对他名字发音的完全错误,但是手上可不慢。 他举起军官配备的竹鞭,对着刚才犯错的士兵大腿就是一阵猛抽。 打的这些家伙龇牙咧嘴,大腿肉不停地抽抽,但他们就是不敢乱动一下,乱叫一声。 远处的火炮猛然打响,一声接着一声,港口方向浓烟滚滚,这是海军的大炮在轰击港口,相信没多少时间就能拿下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一群身着各色衣服,额头绑着青色抹额的华人志愿兵牵着大口径火炮,就在几个海军军官的指挥下上岸了。 这些家伙武器五八门,队形更是完全不存在,但他们士气非常高昂,不断喊着号子,发出阵阵欢呼。 陈光东知道他们为什么欢呼,因为打下登嘉楼以后,他们会根据战功得到奖赏。 奖品大多是一个合作社的名额,而有了这个名额,他们就能让家乡的亲人一到南洋,就得到进入合作社的机会。 在现在的南洋,能进入合作社,那就基本有了人身保障,在大将军配制的神药。 呃,也就是大蒜素加蒙脱石散治疗腹泻甚至霍乱。然后得了疟疾的,看情况可以得到一点珍贵的金鸡纳霜,随后全看命硬不硬。 不过好消息是我莫大将军除了整军以外,在得到了全套实验工具和十几个法兰西化学方面人才的加盟后。 经过一百多次的实验,浪费了几百两银子后,终于从金鸡纳树的树皮里面提取出了奎宁。 虽然距离人工合成奎宁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总算比直接用树皮粉末要有效得多。 所以在现在的南洋,进了合作社,大概是四百九十九生一死,不进合作社,那就是九生一死。 而且这些华人志愿兵不但能得到一个合作社名额奖赏,个别立功的,还能分到一个土著女人。 那么他们就可以用合作社名额和土著女人,要求下南洋的乡党,为他带来一个故乡的汉女。 这是绝对划算的买卖,在现在的南洋,一个汉女能值两头牛,夸张的很! 陈光东眼神更加凶狠严肃了,那意思是谁要是还比不过这些志愿兵,那他就等着被赶出军队吧。 龙门团的士兵们在志愿兵出现后,心气立刻就提了起来,拿出了正规军的气势。 一时间,前进的步点竟然相当一致,阵型还挺严整。 鼓声并未停歇,这些喊着号子欢叫的志愿兵,很快将大炮推到了距离登嘉楼城不远的地方。 城头的罗阇看到大炮来了,知道不可能再死守。 于是立刻派出了唯一敢战的两三千勇士,嚎叫着就从登嘉楼城的土墙后面冲了过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敌人逼近,阿刚却策马驰了过来,让还在前进的元从近卫团士兵停了下来。 要是让这些家伙一顿枪打炮轰,对面一准要溃退下去,那就起不到锻炼士兵的目的了。 陈光东看到元从近卫团的士兵开始撤退,就忍不住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因为他知道,这是莫千总要他们拼命的意思。 嚎叫的土著军队越来越近了,他们分散的非常开,看来也是知道线列步兵厉害的。 他们手里,也有一些火铳,当嚎叫着冲到八九十米距离上的时候,是会开火的。 一颗铅弹啪嗒的一声打在了陈光东的面前,溅起了星星点点的黄泥。 他腿一软,差点就向地上跪去了。 不过回头一看,士兵们都在看着他,于是陈光东鼓起勇气,故作豪迈的向前一步,走到了全连队列的最前面。 他抽出指挥刀,恶狠狠看着士兵们,“铅弹是有眼睛的,专打怕死鬼,老子不怕死,所以刚才没有被打中。” 说话间,biu的一声,一颗铅弹又擦着陈光东的头顶飞过,他还没反应过来,铅弹就不见了踪迹。 没来得及露怯的陈光东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吧,老子没说假话吧,前进!” 七十米,龙门、白马两团的各个连队,猛然打响了手中的火铳,烟雾骤然升腾。 对面没有火炮,实在很难对兴唐军造成伤害,士兵们得以在相对轻松的环境中装填,开火,向前。 他们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不害怕,当然也不是没有装死的,胆怯的。 但他们几乎是立刻被甄别出来,然后拉到方阵中间当众用军棍痛打,甚至有好几个被当场处决的。 这不像是战斗,更像是比实战还进一步的演练。 分不清左右的烟雾中,阿全肿着脸跟百总陈光东紧紧挤在一起,仿佛这样,能让他们更加勇敢。 他们连处在最前面,已经打了两发了,马上就要白刃战。 “冲锋!”陈光东嚎叫一声,士兵们喊着万岁,跟他一起冲烟雾中冲了出去。 然后他们傻眼了,冲过烟雾之后,对面最初那些嚎叫着冲上来的土著武士,已经死伤惨重了,还有些正在掉头逃跑。 依然露出大黄牙,嚎叫着冲过来的,已经只有几百人了。 这根本不够分啊! 阿全急的不行,他刚看到一个目标,结果还没等他往前捅,就被几个不知道哪来的同袍给捅倒,然后围着扎成了刺猬。 丢你老母的!阿全大骂一声,到处转着圈找目标。 结果每次都比人晚一步,等他终于让自己刺刀见血的时候,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动作快的,都杀敌五六个,被百总、总旗表扬了。 陈光耀在最远处,骑着马拿着望远镜,无聊的摆了摆头,“敌人太弱,战斗并不激烈,士兵们没有得到多少锻炼。” “不,准将阁下。”一个有浓重日耳曼口音的欧洲少校有不同意见。 “士兵们已经得到了锻炼,他们知道仗是怎么打的了,也知道了荣耀与军功的宝贵。” 莱恩少校指着的,正式在远处急坏了的阿全。 “线列步兵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的战斗,是骑兵和炮兵的职责。 而骑兵和炮兵,是由精锐的元从们和原东方军团的精锐组成。” (本章完) 第236章 糟糕,我成帝国主义了 第236章 糟糕,我成帝国主义了 柔佛城中,听着一声比一声快的火炮轰鸣,苏丹穆罕默德三世脸颊也随之一抽一抽的。 与他一起面色阴沉的,还有副王罗阇哈吉,他是整个柔佛苏丹国中武吉斯人的大首领。 不一会,另一位武吉斯人首领,控制新加坡对面廖内群岛,并且已经兼任雪兰莪苏丹的沙拉胡丁.沙阿走了进来。 他只是简单对穆罕默德三世苏丹施礼之后,就看向了副王罗阇哈吉。 “王,我们无法对抗这个新的敌人,他们的巨型战舰比红毛荷兰人的还可怕,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切断柔佛海峡。” 听到沙拉胡丁这么说,苏丹穆罕默德三世的眼睛一亮,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两人注意力之后说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那位唐人昭披耶的要求?反正我们要是不同意的话,他们还是会自己过来夺取。” 身为正牌的苏丹,穆罕默德三世反而需要用商量的语气跟臣下商量。 罗阇哈吉则冷哼一声,随后站起来就往王宫外面走去,走了几步之后,才又回头过来,对着苏丹穆罕默德三世冷声说道: “苏丹陛下,你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是百姓们的保护神。 如果不管是谁派几艘战舰来,我们都要乞求他们的宽恕并奉上金银财宝和美人的话,苏丹国还能长久存在吗?” 穆罕默德三世脸上的神情十分尴尬,罗阇哈吉则没有管他,与沙拉胡丁大摇大摆的往城外要塞走去。 其实罗阇哈吉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但穆罕默德三世正因为除了王宫外什么也没有,所以他才不在乎是否屈膝。 只是罗阇哈吉却拥有柔佛苏丹国和柔佛城的一切,他才会因为哪怕失去一个铜板,而感到不快。 不过世界上的事,不以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的太多了。 罗阇哈吉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个跟荷属东印度公司差不多的对手,所以他一点都不慌。 因为他们武吉斯人就是荷兰人扶持起来了,他太知道荷属东印度公司是群什么玩意,战斗力如何了。 为此,他准备了十五年的时间,就是准备干翻荷兰人,取代他们在南洋的地位。 可是,他远远小瞧了一艘三级战列舰在东方的实力。 狮城,沿着柔佛海峡修建了堡垒被一个个的拔除了,这些堡垒大多用石头垒砌而成,架着几门八到十二磅炮用来封锁海面。 可是对于封锁海峡这个任务来说,哪怕就是十二磅炮的口径,也还是太小了。 它不但不能威胁到靖宁号这种三级战列舰,连后面的四级战列舰,用莫子布外公陈上川命名的忠贞号,都无法威胁到。 舰队趁风,从东向西沿着海峡前进,靖宁号在前面开路,它先用大口径的36磅主炮齐射将狮城的堡垒轰塌。 随即跟随在他后面的大型运输船,就会放下十几条快蟹船。 快蟹船上的士兵迅速靠岸,用携带的臼炮将破损堡垒中的士兵驱赶出来,然后用燧发枪和刺刀把他们全部杀死。 最最后,从若开、下缅甸抓捕来的奴隶水手们,就会把堡垒中的小口径火炮牵引出来带走。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小炮稍微修复一下,不管是配上轮子给陆军,还是安装到武装商船上,都是好东西。 我尼玛! 狮城对面,柔佛海峡另一边,看到兴唐海军如同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热火朝天的到处‘抄家’,罗阇哈吉都快红温了。 在他怒气冲天的时候,他身边的武吉斯炮手们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妈的,当我们不存在是吧,那就让你尝尝我这巨炮的厉害! 罗阇哈吉有理由自信,因为靠近柔佛城这边的几个炮台地形险要,不仅可以交叉射击无死角,还装备了从不列颠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巨炮-十八磅加农炮。 也不怪罗阇哈吉把十八磅炮当成巨炮,在此时全世界,也就欧洲的英法荷西奥普俄土,以及意大利北边的威尼斯,再加上我大清,有铸造三十六磅以上大炮的能力。 因此在南洋,只存在少量的三十六磅以上火炮,且全在缅甸和暹罗手里。 连荷兰人都没装备,只不过他们是因为用不着,以及价格太过不划算。 因此,在罗阇哈吉眼中,就没有什么战舰是十八磅打不沉的。 “哈哈哈哈,那些唐人太过嚣张了,竟然将战舰直接驶了过来。” 炮台守将讥笑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战舰,炮台上所有的武吉斯官兵,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越来越近,火炮长突然嚎叫了起来,“王,已经进入射程范围,我们能打中它们了。” 罗阇哈吉大喜,“开火,击沉那些唐人的战舰!” 轰!爆鸣声陡然响起,十余门大炮不约而同的瞄准了最大的那个目标。 “将军,请进入船长室!”军官们簇拥着弗拉戈塞少将,就要往船长室走去,其余士兵和水手则蜷缩成一团躲在船舷后面。 一般船长室在艏楼甲板下面,还用铁板加固,可以轻松应对炮弹的轰击。 但是弗拉戈塞少将却淡淡一笑,“绅士们,保持你们的风度,他们只有最大十八磅的加农炮,还只能进行直射精准度差了很多,是无法威胁到我们的。” 果然,如同弗拉戈塞少将预料的那样,炮弹密集的落在了靖宁号周围,直到第二轮的时候,方才有两发炮弹,准确命中的靖宁号。 武吉斯炮台上一阵欢呼,罗阇哈吉也忍不住挥了挥拳头,但下一秒,他们都傻眼了。 那两枚带着万众期待的炮弹,确实狠狠命中了靖宁号,然后.。 咚的一声巨响,似乎罗阇哈吉都听见了一样,只看到炮弹猛的击中了靖宁号船舷,然后落入了海中,靖宁号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什么‘表示’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炮台军官抱着头,难以置信的嚎叫出声。 “我们明明打中它了,为什么它一点事没有?” 呵呵,三级战列舰的标准,是要近距离,大约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上,各部位至少能在遭受三十六磅炮轰击的时候,不会造成严重损坏。 而十八磅炮,基本上是三炮以下大部分可以免疫,更何况这起码还有一千米以上的距离。 “该我们了,乞丐们,让他们尝尝真正的舰炮!”靖宁号上的军官们高喊了起来。 随即,战舰一侧的十三门36磅和十四门18磅舰炮,先后怒吼了起来。 呼啸的炮台密集朝炮台上飞过去,咚的一声,一颗36磅炮发出的巨大炮弹,猛地击中了一个炮台。 武吉斯人制作的掩体直接被摧毁了,随即炮弹旋转着飞了进来,将这门12磅炮击飞到了天上,附近挨着的炮兵几乎瞬间毙命,成为了一滩肉糜。 高高飞起的十二磅炮,带着人们巨大的恐惧,咚的一声掉落下来,两个倒霉蛋被直接砸中。 一人脑袋直接被砸碎,没了声息。 一人两条大腿几乎被砸断,正在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为这炮台,再次平添了几分凄惨恐怖的气氛。 靖宁号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口气打出了近百枚炮弹,随后弗拉戈塞少将停止了炮轰。 “命令幸运号靠岸掩护,派五十名燧发枪手上岸击溃武吉斯人,再打下去,就会便宜了荷兰人。” 要是莫子布在这,他就会发现他看不上的幸运号,这种只有四百一十吨,偏偏还装备了26门8磅炮,连一门大口径炮都不装备的五级巡航舰有什么用了。 这船根本就不是用来与英法荷西中任何一国海战的,这玩意就是用来欺负各地土著的。 它只有四百一十吨,航速快的同时,几乎任何近海水域都能通过,八磅炮打战舰等同于挠痒痒,但是打人,那就是大杀器了。 四百一十吨的船,一侧就装备了十三门八磅炮,打的又快又猛,这哪是什么五级巡航舰,这是一艘快速移动的高配黄水炮艇。 相比于靖宁号这样的大玩意,幸运号对武吉斯人的杀伤力那才才叫恐怖。它沿着柔佛海峡快速机动,来回炮击,不知道打沉了多少武吉斯人的小船,打崩溃了多少步兵阵地。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干,在莫子布手里,只能拿来当招牌的幸运号在弗拉戈塞海军少将手中,立刻就成了大杀器。 罗阇哈吉与沙拉胡丁.沙阿狼狈的往王宫里面退去,只觉得菊一阵凉悠悠的,这些唐人是怎么拥有这么恐怖战舰的? “哈吉,你必须做出决断了,不然柔佛城会遭到马六甲那样的厄运!” 沙拉胡丁.沙阿也被吓坏了,他喘着粗气说道:“唐人的海军,并没有占领廖内群岛,更没有开始洗劫,这表示他们确实有和谈的意思。” 哈吉停下了脚步,把沙拉胡丁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些唐人是在干什么。 他们要去跟安南的汉人争夺王位了,但又害怕我们被红毛荷兰人鼓动进攻他们在半岛的封地,所以才选择给我们一个警告。” 沙拉胡丁惊讶的看着罗阇哈吉,“王,你既然知道他们的意图,这些唐人只是来展示武力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谈?” 罗阇哈吉苦涩一笑,“因为就算没有红毛荷兰人的挑唆,我也准备在唐人与(安南)汉人作战的时候,拿回吉兰丹和北大年。” 沙拉胡丁.沙阿重重的一跺脚,“哈吉,我看不出来要这么做的理由,就算暂时拿回吉兰丹和北大年,除了惹恼唐人以外什么也得不到。 哪怕这些唐人那好对付,他们背后的暹罗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沙拉胡丁的思维还是旧式的,在他眼中,暹罗才是下南洋第一强国,北大年和吉兰丹的唐人,只是依附于暹罗的藩镇。 罗阇哈吉冷冷看着沙拉胡丁的眼睛,直到沙拉胡丁低下头之后,才缓缓说道: “沙拉胡丁,我的兄弟。红毛荷兰人不可怕,他们只是要钱而已,且失去了进一步扩张的动力。 暹罗王也不可怕,他正急着吃掉缅人的地盘。 只有这些唐人,他们才是最可怕的恶魔,你难道看不见吗,两年的时间,他们就多了三十万人。 这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需要十几年长大,还有一半是不能上战场的女人那种增长。 而是坐着海船来到这里,全部是成年男性,下船就能拿起武器战斗那种。 如果我们不能遏制这种势头,按照一年十万人的速度,十年后,就会有一百万唐人男性来到半岛。 他们作战勇敢,又会经营。 做生意、挖矿、种田我们都不是对手,他们还全部是男人,每多娶走一个女人,我们就会至少失去三个人口。 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他们,五十年后,就没有武吉斯人了!” 沙拉胡丁愣住了,他觉得粗粗听来,罗阇哈吉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但细细分析,又觉得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王,你太激进了,未来不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 而为了一个对未来的猜测,做出目前这样的选择,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罗阇哈吉眼睛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继而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不能为子孙考虑的种族,是没有未来的。” 算是看透了事情发展可能的罗阇哈吉,还想再劝劝沙拉胡丁,或许可以带着所有人再次跟荷兰人合作对抗唐人。 但就在此时,沙拉胡丁的侄子易卜拉欣在远处跑了过来。 “王,叔叔。唐人的军队攻占了彭亨王城北根,天猛公阿都马吉已经赶到,他要求马上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罗阇哈吉脸色惨白,看来别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很多,海军不过是虚招,真正的拳头是陆军。 这一下,必须要妥协了,因为陆上的军队大多掌握在天猛公阿都马吉手中。 他说要与唐人和谈,除非自己愿意为此跟他撕破脸,不然就必须同意。 。。。。 西元1772年1月12,满清乾隆三十六年,腊月初八。 在刚刚占领的彭亨河口北根城,莫子布亲临到此,并与柔佛苏丹穆罕穆德三世签订了和约。 穆罕穆德三世向前段时间粗暴对待国内唐人的事情,向莫子布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并表示愿意赔偿。 所谓的粗暴待遇嘛,就是几个华人锡矿主认为柔佛苏丹国的锡矿税过高,于是拒绝缴税,还拉起了一支队伍赶走了苏丹国前来收税的官吏。 然后苏丹国自然要派兵去平定,结果他们的兵还没出城,莫子布的海陆大军就赶到了。 双方约定,柔佛苏丹国接受兴唐大将军幕府的保护,而为了获得这份保护。 柔佛苏丹国交出登嘉楼苏丹国的保护权,将之转交给兴唐幕府。 割让彭亨河及两岸左右五十公里的土地。 所有柔佛苏丹国内的锡、金等矿只能交给华人经营,没得到兴唐幕府准许的情况下,不允许其他外国人开采。 所有的矿税,苏丹国必须要与兴唐幕府进行商议,按照双方都同意的价格征税。 苏丹国向所有华人敞开,允许他们落户、经商、婚娶,与苏丹国百姓无异。 苏丹国遭受外敌入侵的时候,兴唐幕府愿意进行斡旋乃至武力保护。 和约签订,莫子布心满意足的就撤军了。 这场历时一个半月的军事行动,锻炼了队伍不说,还检验了从法国高薪招募的军官能力。 结果让莫子布很满意,陆军的框架基本搭建起来了,从行军作战到兵种设置和互相配合,都有了很大进步。 海军就更明显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形成了战斗力。 比起莫子布以前那支打打海盗都有点提心吊胆的舰队,目前的兴唐府舰队,已经真正能称得上是一支海军了。 弗拉戈塞少将和他手下的海军军官虽然贪婪,但本事是真的有。 此外,莫子布还获得了相当于半个海南岛的领土,新发现了六座锡矿,每年就可以多进账三四万两的纯收入。 最重要的是,他打服了柔佛苏丹国,使得这个安戴半岛上最强大的土著国家,不敢在他参与安南吃鸡大赛的时候偷袭了。 而就在北边的广南,第二次平山之战开始了。 这一次阮文岳得到了‘史诗级’加强,多了几百杆燧发枪和大量火药。 同时,张文献帮他在归仁‘种地’半年,使得一直困扰西山军的物资问题,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缓解。 阮文岳也终于下了狠心,好好巴结了李广才和李集亭一番,成功争取到了他们的支持,军队士气比以往更加高涨。 而反观广南国,张褔峦上次的做法极大伤害了正营兵的士气,会安的雇佣兵只拿到了不到一半的工资,也不愿意出动。 西山军得以迅速攻陷平山县,随后又轻易攻占了广南营的府城升华府。 他们一路推进到了美山,这个有大量占城寺庙遗址,被后世称为越南吴哥窟的地方。 此地距离会安只有四十公里,顺化则不到一百三十公里了。 (本章完) 第237章 抽象安南吃鸡赛 第237章 抽象安南吃鸡赛 北郑,也叫北河国,这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政权。 它的抽象在于,你能在这个政权身上,找到中国历朝历代的影子,你甚至能在它身上看到后世左派、右派的反复横跳。 然后,它还能在缝缝补补中,顽强的生存着。 北河的第一代郑主郑检是个赘婿噬主的典范。 他本是阮淦的女婿,阮淦死后,他驱逐了自己的小舅子,也就是阮淦的儿子阮潢,拿下了绝大部分家业。 逼得阮潢只能南下,创立了顺化的广南阮主政权。 第三代郑主叫郑松,是个赵武灵王与袁本初的合体。 武功上他改革制度,基本击垮了最大的对手莫朝,完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壮举。 但他有所成就后,竟然把地盘和势力均等划分给儿子,希望能从此让家庭和睦。 嗯,挺和睦的,赵武灵王没他这么激进都饿死沙丘,郑松肯定是不能幸免了。 这位爷是被仆役扔到路边,堂堂一国僭主,最后饿死在了臭水沟里,据说挣扎了好几天才去世。 此后,历代郑主就在抽象的道路上,开始了狂奔。 他们要么化身曹操,恨不得把黎朝大王在手里揉来捏去,要么突然道德感爆棚,堪称忠君的典范。 这种来回横跳的太厉害,以至于把名义上的君主,后黎朝大王都给搞出ptsd了。 这搁谁也受不了下面的权臣,不停在曹孟德和周公之间来回切换啊! 而历代郑主,之所以这么反复横跳,那是因为他的内部斗争,分成了两个古往今来都非常奇怪的两派。 人家党派相争,那是以治国理念,政治观点,乃至地域为旗帜,纠合党派总揽大权。 但北郑不是,它是京汉世家高门和‘节度牙兵’的文武互斗。 北郑的京汉世家,大多是从高骈击溃南诏收复安南后,就一直保留下来的。 其中很多人,家世甚至可以追溯到安南自立初的十二使君时代。 而北郑的节度牙兵,则来自起家的初代郑主郑检所建的御林军。 当年郑检以拱卫黎氏大王为名,建御林军暴打南阮北莫,等到击败莫朝入主河内之后,就形成了定制。 第三代郑主郑松把御林军改为只从河内所在的东京府,以及郑氏起家的清化、乂安这三府招募,称为三府军。 三府军专门宿卫都城,优胜于其他地方兵,因此又被称为优兵。 设想是好的,但很快就失控了,三府军的兵源中,东京府很快就腐朽,首都大城市嘛,能出精兵就怪了。 等到三府军只剩下清化、乂安这种偏远地方来的之后,他们便很容易就在京城抱团,然后垄断了三府军这种宿卫的权力。 于是从第四代郑主郑柞起,三府军就完成了禁卫军选举法和节度牙兵军事民主制的快速建设。 谁敢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要杀谁,哪怕是郑氏幕府的参从(幕僚长),都照杀不误。 到了后来,没人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也要杀了参从,而且是当着郑主的面杀。 目的就是为了借由头闹事得赏赐,历代郑主都无法控制他们。 好嘛,郑主架空后黎朝大王。 三府军掌奇等牙将架空郑主。 然后牙将又为了得到下面牙兵的支持,不得不带头与他们一起逼迫郑主,形同被牙兵挟持。 我大唐节度使们,直呼内行。 而他们这些乱搞,自然会有人看不下去。 于是,另一制衡三府军的势力出场了,那就是京汉世家高门。 他们在除了三府军以外的府县把持地方,依靠世家和宗族来组织镇兵,形成与三府军这种禁军相对的地方武装势力-镇军,俗称一兵。 继而成为了郑主平衡三府军的唯一希望。 但是这些人,也是有政治需求的,他们是学儒家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字: 忠!诚! 不过不是对郑主忠诚,而是对黎朝大王忠诚,但这种忠诚呢,又非常灵活。 他们不管郑主对黎朝大王如何,哪怕堂堂大王和王后吃糠咽菜他们都不管,但必须要让郑主对黎朝大王表现出臣下对主上足够的尊重。 于是,这就构成了历代郑主的神兔二象性基础,当三府军强大,搞禁卫军选举法时,郑主就对黎朝大王非常粗暴。 当京汉高门强大的时候,郑主就会化身周公,成为儒家推崇的贤臣模版。 但郑主也有强大的时候,那就是他能找到一个能人帮他控制住桀骜不驯的三府军,然后用三府军压制京汉高门。 于是北郑的抽象组合,彻底完成,两百年来,郑主就在东京(河内),不停的左中右、右中左乱跳。 而目前,第十代郑主郑森处于中这个位置,因为他很幸运的有一个能帮他控制三府军的人选。 越南历史上著名的将领,晔郡公黄五福。 此君虽然是个太监,但是非常有手段、谋略,更兼勇武,他可不是童贯童公公这样的绣枕头,反而是个丐版的三宝太监。 在他的统领下,三府军基本上还算老实,京汉高门也无法染指中央。 所以哪怕此时的郑主郑森为人阴险小气睚眦必报又鼠目寸光,但北郑的形势,要远远好于南阮。 此时的黄五福,已经从西京,亲自带领两千精兵,赶往了北郑南阮对峙的灵溪长墙前线。北郑,也是采用两京制的,东京在河内,西京在南边的清化省永禄县,扼守着马江,有很高的战略价值。 “父亲,广南的探子又传来了信报。”飞马赶到的,是黄五福的侄子兼养子晖郡公黄廷宝。 此人姿容俊美,在军中有骁勇的名声,又娶了郑主郑森的妹妹,还喜欢收留人才。 只要你有本事,天大的罪过黄廷宝都能给你摆平,因此他手下很是汇聚了一些北郑领土上的能人异士, 比如对南阮的情报侦查,就是由黄廷宝招揽人完成的。 “那张秦桧不知死活,这种紧要关头,还要反悔军饷,是以西山贼再次北上时,顺化的正营兵借机闹事,会安的北人和番兵则根本无法出动。” 黄五福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当太监能当到长出胡子有阳刚之气,这位也算是罕见了。 听到黄廷宝的汇报,他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天宝之杨国忠,宋末之贾似道,不外如是。 阿宝,让你的人想法进入长育垒,只要守关将愿意配合,他不管是要钱还是要官,都可以满足。” 黄五福现在有点着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威胁。 大约五年以前,北河境内就在不停传一句谶语,叫做‘草一田八当立。’ 这草一田八,合起来就是一个黄字,于是到处开始传说,这是黄五福要取代郑氏的征兆。 捏麻麻的,太监要当大王了是吧,亏你想得出来。 黄五福知道是谁传的,就是他下面这些三府军的兵将们。 他们希望拥立黄五福,虽然太监当大王没有先例,但黄五福还有养子黄廷宝嘛。 这些人希望拥立他们父子两,来换一份从龙之功。 但黄五福不希望和郑主闹翻,因为那太危险了,只要他借了三府军的势,以后也会跟郑主一样控制不住他们。 且他看透了北河的政治模式,不想让子孙也进入东京,去当京汉高门和节度牙兵中间的馍夹肉。 他觉得唯一能跳出这个宿命的方式,就是趁乱拿下南阮,让黄廷宝去顺化当阮主,在南方当一国之主,跳出北河已经走向末路的政治模式。 是以黄五福非常关注顺化的局势,不过他随即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最近今年的北河,不断出现一曲形式新颖,连说带表演,又跟广腔有所区别的曲目。 且最多的是两种样板戏,前一部演奸秦桧陷害忠良,岳爷爷风波亭罹难。 然后马上就会演第二部,‘负奇耻为保主上,杀奸贼但存忠义。’ 这出戏,虽然没有明码标明演的是什么故事,但这戏里面的奸臣叫做似秦桧,忠臣直接就叫驸马爷。 “你妈的!”黄五福作为谶语的受害者,非常清楚这套宣传模式,是以他越想越不对劲,直接就骂出了声。 “这莫五想干什么,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黄廷宝隐约听到养父在骂人,他疑惑的问道:“父亲是在说莫五莫玄德吗?此人好似有些手段。” “岂止有些手段。”黄五福面色阴沉,“阿宝你记住,此人未来一定是我们父子的最大对手。” “这次假如能进入顺化,一定要把阮褔淳、阮褔旸叔侄控制在手里。” 你不是装忠臣嘛,老子把你主子捏在手里,挟阮主而号令嘉定,看你怎么办! 黄廷宝还想不透这些,但黄五福吩咐的事,他肯定是要记在心里的,于是赶紧下去准备了。 。。。。 这边北郑的黄五福已经在南下了,张褔峦方才回过味来,这西山贼不是普通的贼寇,是要成气候了啊! 张褔峦其实人并不傻,相反非常精明,有一种小阁老严世蕃的美。 这在广南朝廷财政困难时,但他就是能收上来税保证国家运转就看得出来。 但掌权十几年后,张褔峦就完全堕落了,在内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在外无法约束两个儿子和侄子们。 这一路的昏招迭出,不过是他脑子里塞满了太多贪欲,判断力完全失衡的体现。 是以真的大难临头之后,张褔峦还是有一搏之力的,他前段时间敢克扣正营兵军饷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支武力。 这支精兵挂着正营兵名号,称为青舍兵,但完全是由张褔峦用大量银钱喂出来的私兵,大约有三千人左右。 现在,当西山军已经拿下了广南营之后,张褔峦立刻出动了他这三千人,让他们押着五千正营兵前去会安城外抵挡西山军。 蔡生觉得有些不保险,专门找到张褔峦劝道:“青舍兵乃我之根本,一旦离京,我等如何得安?” 张褔峦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已将顺化之兵调出大半,城中唯留阮褔的胡舍兵六百。 此辈向来恭顺,再说你我之家尚有家丁数百,王城禁兵也听我号令,有何可惧?” 蔡生一想也对,张褔峦与他们控制朝政十几年了,根本没有对手。 阮褔虽然是宗室,但素来胆小怕事,别说对张褔峦,就是看到了自己,也会主动避退到路旁,是绝对不敢有二心的。 于是蔡生也不再劝说,转身下去准备军械物资,自己的嫡系出去卖命,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顺化朝廷不但是有定王的股份,也有他们这些定王奸臣的股份,要是被西山贼得逞,他们照样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嘛,这两家伙还是富贵贪腐太久,身上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被完全抹平了。 就算阮褔再是软弱,那也不能就把这个当做凭据啊! 书友们,限免是个推荐,不是我设置的啊,而且我一般也就提前两三天才会知道 (本章完) 第238章 这一切,都会值得 第238章 这一切,都会值得 事实证明,只要你舍得砸钱,有钱砸,能砸到关键的地方。 哪怕就是王朝末期,也是能拉出一支战斗力很不错的军队的。 张褔峦手下的青舍兵就是这样,这些青舍兵的家眷都在张褔峦等人的私人田庄中,一旦入选当兵,不但可以减免田赋,还有赏赐。 虽然张褔峦远远不能跟我莫大将军一月给一两五钱银子这么‘豪阔’相比,但在安南这种穷鬼地方,也算不错了。 是以当三千青舍兵带着五千正营兵赶到会安城北之后,阮文岳的西山军,又开始打不动了。 虽然西山军的士气更加旺盛,兵将憋着一股想要进入顺化的渴望,因而战斗力要高出不少。 但青舍兵和会安城,都是据险而守,卡住水陆要道不跟西山军野外浪战,是以战斗很快陷入了胶着。 “真是脑子有毛病。”李广才看着远处的阮文岳大帐,无可奈何的再次走了进去。 阮文岳看到李广才的臭脸,顿时哈哈大笑两声,嘴里连声赔罪。 “李将军,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悔不听将军之言,如今可还能劝劝罗阿爷,让他不必为顺化朝廷卖命了。” 这就是李广才认为阮岳傻嗨的地方。 出兵之初,李广才就告诉阮岳,不要去打会安,应该以精兵抢占秋盆河上游,也就是现在青舍兵扎营的地方。 但阮文岳不听,他已经被传说中会安的财富给迷住了眼睛,西山军这些上下都没吃过什么好白菜的臭玩意,也不断鼓噪。 全军上下,都想打下会安城,然后好好劫掠一番,阮文岳装模作样了几番,立刻就决定顺从兵意。 结果呢,会安没打下来不说,还被青舍兵趁机占据了秋盆河上游丘陵,堵住了北上的道路。 这几天,西山军打会安,就会被青舍兵攻击侧翼。 打青舍兵,则根本短时间吃不下,于是又给尬住了。 “前番交兵,互相损伤,已势同水火,今番再去,恐怕难有作为了。” 李广才忍着气,想到自己还没完成莫子布的任务,只能继续听阮文岳的。 阮文岳知道李广才说的是实话,又见张文献在冲他使眼色,于是一咬牙说道: “还请李将军告诉罗阿爷,只要他们愿意与我一起发兵拱卫王孙,清除奸贼,未来我就可以把会安镇守的位置给他。” 此时,会安虽然大部分自治了,但顺化朝廷仍然保持着往顺化派遣官吏的权力,名义上会安镇守,仍然是由朝廷任命的。 李广才点了点头,“那我再去试试吧。” 。。。。 会安,若是在五年前,罗阿爷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欢喜的蹦起来。 因为要是能拿到会安镇守这个官职,那么他这一系的后人,就可以跳出‘自治议会’,转变为会安的实际控制人了。 但是现在,罗阿爷对于一个区区会安镇守,一点都不感冒,比起心中熊熊燃烧的民族主义大火,这点利益不够看。 更妙的是,阮文岳派李广才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因为他跟李广才可以无需任何顾忌的交流。 最初这李广才犯事南逃,一开始就是投靠罗阿爷的,所以罗阿爷知道李广才的身份,这就更好打配合了。 见时机已到,罗阿爷把长子罗忠达,次子罗忠安找了过来。 至于三子罗忠平,已经到达了北大年,且把罗阿爷的孙辈也悄悄接过去了。 “事情紧急,我觉得可以答应阮文岳的条件。”罗阿爷沉声说道: “我不管西山和顺化谁胜利,反正他们都不会是莫大将军的对手,未来是我们明香人的。 但是顺化朝廷的人,万万不能让他们逃走,这逆贼,就我们当吧,跟着阮文岳一起,攻破顺化。” 次子罗忠安点了点头,长子罗忠达却有不同意见。 “阿爸,顺安河口的海港中,也有可以南下的大船,虽然不多,但运走定王、张褔峦以及宗室大臣这几百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咱们如果跟着西山贼合兵,那就不能掌握朝廷的动向了,万一拦截不到,岂不坏了大事。 所以不如让孩儿留在会安,我做叛贼投靠西山军。阿爸你与阿安一起,驾船去顺安河口扮做忠臣。 如此顺化一旦告破,朝廷要南走,也会让我们护卫。” 罗阿爷点了点头,不过却看向了老二罗忠安,“要反,也是你反,因为我时日无多,你大哥没必要反。 而且,光我一人,恐怕有疏漏,让你大哥跟着我。 我们把会安的两艘彩船带上,配备歌女伶人,定王喜好奢靡,一定会上这两艘船的。” 罗阿爷口中的彩船,不是那种画舫,而是指生活配套等比较完善,外表华丽的大乌艚船。 此时海上航行非常艰苦,所以这种相当于豪华宾馆的乌艚彩船,非常受达官贵人欢迎。 以定王阮褔淳喜奢靡、讲排场、好歌舞的脾性,要有这样的大彩船,肯定不会选择自己的那些臭战船。罗忠安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危险性还算小的,父亲和兄长的危险才大,或者可以说两人已有杀身成仁的觉悟。 他忍不住看向父亲,苦涩的问道:“阿爸,我们罗家做这样大的牺牲,值得吗? 就算要从大将军这龙,我们罗家救他一命,还送了数百儿郎,这功劳已经够大了。” 罗阿爷站起来,亲昵的拍了拍次子罗忠安的肩膀,“我儿,这是值得的。 等到以后你的儿孙,昂首挺胸回到故乡,为我祖定文公,为张文烈公,为道滘和增城战死的乡党,堂堂正正上一炷香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它有多么值得!” 。。。。 西元1772年2月5日。满清乾隆三十七年,正月初二。 刚刚消停了几天,百姓们还期待着新年的安宁时,会安城突然杀声震天。 会安大阿爷罗醒目的次子罗忠安,突然占据城西反叛。 会安的明香人、清国商人、西番和倭国切支丹浪人正要响应平叛。 城外的西山军突然开始了行动,有了内应,安平桥等险要对西山军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罗阿爷见事情不可挽回,只得痛哭流涕的在妈祖庙中痛斥了自己儿子的利欲熏心,然后向众人自责的表示他教子无方。 随后,会安发生了分裂。 一部分明香人和清国商人中的潮州人选择跟罗阿爷退走,他们驾驶大船杨帆背上,去往顺安河口通知顺化的朝廷。 剩下的大部分人选择跟随罗忠安留在会安,投靠了西山军。 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这场仗也不是他们的战斗,只是安南人的内斗而已。 随即,大喜的阮文岳命西山军入城,在罗忠安献上两万石粮食,牛羊鸡鸭和美酒犒劳大军后。 阮文岳封罗忠安为费福侯,任命他为会安镇守。 就此,西山军拿下了顺化最后一道保险的一半。 两天后,基本控制会安的西山军,开始朝着青舍兵驻守的秋盆河上游发起猛攻,志在快速击败青舍兵,进逼顺化。 而几乎同时,罗阿爷率领的会安残余势力,也不那么狼狈的逃到了顺安河口,向顺化朝廷报告了这起噩耗。 定王阮褔淳和右辅张褔峦顿时犹如被五雷轰顶,本来有会安城和青舍兵互为犄角,绝对可以挡住西山军的。 现在好了,犄角只剩一只了,不马上救援,张褔峦最后的指望青舍兵就要完蛋了。 于是急疯了的张褔峦开始在顺化周围大肆征兵,甚至直接去田地里拉夫。 在他的苦劝和威吓下,定王阮褔淳终于同意拿出两万贯(两)的内帑,张褔峦也出了两万两。 大把的钱财洒下去,人倒是齐全了,但武器和运输的骡马都有点不足。 就在这时,将胡舍兵指挥权主动交出来的阮褔,向张褔峦建议。 抽调与北郑对峙的灵溪长墙之边军回援,更力主长德垒的该奇阮久法忠勇可靠,可以重用。 张褔峦根本没有多想,以为是阮褔只是要推荐个人到来顺化当大官。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多想,赶紧救援青舍兵才是要务。 于是,基本在政斗中没出过什么错的张褔峦,同意了这个致命的请求,调长德垒该奇阮久法率一千灵溪边军回顺化。 四天后,正月初八,长德垒的该奇阮久法刚动身,整个灵溪长墙驻守的广南军就谣言四起。 有说王孙军(西山军)已经攻陷了顺化,现在是王孙(阮褔旸)当主上了。 有说张褔峦又杀害了十七岁的定王阮褔淳,要拥立一个更小的王孙阮褔种(阮褔映)继位,以方便控制。 也有说西山贼已经被打败,张褔峦这是要调大兵,对听说已经回到嘉定的忠义驸马莫五公动手的。 反正,眼看张褔峦把国家搞的民不聊生,又多被克扣薪饷的灵溪边军,就没有一个说张褔峦好话的,纷纷在大骂这个张秦桧是大奸臣。 正月十三,北郑晖郡公黄廷宝派亲弟弟黄廷体,变装来到灵溪长墙的阮军军营。 承诺只要这些军官能放开灵溪长墙的要塞,让他们进军顺化,郑军就一定会帮助阮主清君侧。 然后让他们这些灵溪边军到顺化去做正营兵,还会杀了张褔峦以谢天下。 已经为阮氏扼守灵溪长墙上百年的广南边军,在目睹了定王的昏庸无能,张褔峦的残暴贪婪之后,只稍微犹豫,就同意了黄廷体的要求。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驻守灵溪长墙关键要塞长育垒、镇宁垒的广南军,先后打开大门,放郑军轻易通过了他们两百年都没能攻破的灵溪长墙。 黄五福亲率郑军步骑三万,以黄廷宝为先锋,黄冯基、阮有整为左右掌军,直接向顺化扑去。 (本章完) 第239章 一个新时代,来临了 第239章 一个新时代,来临了 顺化王城,所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 北郑南阮已经超过一百年没有大打了,即便上次莫子布闹出了荣市城风波,最后也是以双方互派使者解除误会而告终,没有发生战事。 张褔峦还在强装镇定,他环视了周围一眼,心中顿时大定。 还好,前几天听了阮褔的意见,把长德垒的该奇阮久法调回了顺化。 如今王城内的禁卫由自己亲信掌握,外城则由长德垒士兵把守,还算安全。 不多时,有人把黄五福沿途向广南各府县散布檄文呈了上来。 张褔峦只看到‘先去一褔峦,后除黠贼,实无他意。’顿时就气得一抽。 他觉得自己可冤了,若不是他尽力扶持,朝廷安能存在这么多年,早就因为入不敷出而崩散了。 气过之后,张褔峦装模作样的扑过来,在定王阮褔淳面前跪下,瞬间就老泪纵横了。 “主上,世人辱我谤我,皆因无知,唯有主上,应当知道臣的一片苦心和功劳啊!” 哭完之后,张褔峦就等着定王阮褔淳的宽慰了。 按照寻常的程序,肯定是这样的,定王虽然昏庸,但也知道他张褔峦的重要和厉害的。 不过这次,张褔峦等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定王阮褔淳的宽慰。 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看见定王阮褔淳的神色非常奇怪,眼神还飘向了他的身后。 张褔峦大惊,顾不得礼仪赶紧爬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他身后站着的宗室阮褔,正在冲定王阮褔淳使眼色。 “狗贼,安敢背我!”一瞬间,张褔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怒喝一声,戟指阮褔。 阮褔肥肥的脸上,陡然冒出狠辣的神色与激动的红光。 “奸贼,你上欺国主,下害黎民,妄杀宗室大臣,惹得西山贼起事,北河郑军南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怒吼声中,阮褔如同一头野猪般猛地撞向张褔峦,一下就把他撞翻在了地上。 倒地的张褔峦被摔得七荤八素,他也知道定王阮褔淳靠不住了。 于是他连滚带爬就要往屏风后面爬去,嘴里还在大喊:“宿卫何在,宿卫何在?” 阮褔则一个肥猪猛扑,就把张褔峦给压倒了身下,随后回头看着殿中群臣大喊:“诛杀奸贼,正在此时,你们还犹豫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引爆了大殿,张褔峦心腹党羽蔡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同僚一拳放翻。 随后不知道多少人拳脚齐上,蔡生惨叫几声,十几个呼吸间就打的脖颈折断,胸肋塌陷,被殴杀而死。 其余张褔峦党羽十余人拼命向殿门外跑去,但此时屋内的其他宗室官员都疯了。 特别是阮家的宗室,他们可被张褔峦给整惨了,追杀起来格外勇猛。 而此时,听到殿内动静的宿卫兵涌了过来,这些人平时没少受张褔峦的钱财供养,要是让他们进来就麻烦了。 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十一岁的王孙阮褔旸手持玉如意拦在殿门前,厉声大喝:“定王有教,诛杀逆贼张褔峦!” 众宿卫军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阮褔旸毫不畏惧,再次大喝道:“国家恩养你们二百年,难道不知报效?愿听阮氏号令者,可袒右臂。” 看到阮褔旸大义凛然,宿卫军哪怕收了张褔峦好处,但也不再支持他了,纷纷袒露右臂站到了阮褔旸身边。 未几,城中的长德垒该奇阮久法接到信号立刻发动,数百灵溪边军闯进王宫来,将张褔峦及其党羽全部擒获。 随后,惊魂未定的阮褔淳颤抖着下令,命宗室阮褔掌握兵权,坐镇顺化外城。 另一位宗室阮褔捷出王宫,带兵查抄张褔峦及其党羽的宅邸。 一众大臣则开始紧急商议如何应对北郑大军南下,纷纷觉得黄五福以替广南清君侧为由,不如把张褔峦及其党羽绑送北郑军营,使其没有借口。 正月二十二,顺化广南使者把张褔峦及其党羽十三人,送到了北郑的军营。 声言张褔峦已被擒,要求北河郑军返回灵溪以北。 黄廷宝大失所望,鄙夷的看着张褔峦。 这所谓的一国权臣也太垃圾了吧,竟然没等他们兵临顺化,就被干翻,这下失去了进兵的借口,可不好办了。 黄五福则哈哈大笑,他当着广南使者的面对众将说道: “广南人技穷矣,见我大兵赶到,未有半点抵抗之心,只存苟活之意,真乃天赐良机。” 广南使者听罢大惊,还要分辩,黄五福大手一挥,“把这些使者一并带下去与张褔峦关在一起。 体儿,你派人告诉阮王,张褔峦虽除,但西山军犹在,既然他不能止,那我黄五福愿与其会猎于顺化城下,替他剿灭贼寇。” 说罢,黄五福命令大军昼夜兼程,赶往顺化。 此时,北河郑军已经到了登昌县,距离顺化只有五十公里,两天内必到。 顺化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寸,定王阮褔淳只能命令宗室阮褔捷,掌奇阮文政,刚刚立下大功的该奇阮久法三人为将。 倾尽顺化所有,连城中百姓都征发,得兵八千,前往顺化的最后一处防御地-拜答江,阻击北河郑军。 但是太迟了,广南阮军基本都是征发的百姓,军中只有千人算是正规军,行军速度实在太慢,他们刚刚赶拜答江,北河郑军先锋就已经赶到。 见广南阮军立足未稳,黄廷宝亲率千人抢渡拜答江,广南阮军士气低迷,毫无战心,几乎是一触而溃。 八千人被北河郑军杀死者仅有数十人,余者一哄而散,阮褔捷、阮久法等亡命逃回顺化,掌奇阮文政不知所踪。 而得到前线败报后,定王阮褔淳的速度那是一点都不慢,他带上了心腹宗室大臣,命阮褔捷、阮久法两人护卫,趁夜率三百余人,撒丫子就往顺安河口跑。 你问为什么他这么快,因为阮褔淳虽然治国可以称得上昏庸,但人可不傻。 他早就想好了退路,接受了罗阿爷的建议,坐船逃到南方,去嘉定。 罗阿爷表示,只要他愿意册封曾经的姐夫莫子布为嘉定镇守,明香人就会支持他。 对于因为西山军隔断南北,而无法准确获知嘉定消息的阮褔淳来说。 他虽然知道宗室烔阮褔潭已经死了,也知道莫子布有了自立的心思,但不知道宋褔洽也被我莫大将军杀了。 阮褔淳还以为到了嘉定,能掌握住宋褔洽的五营兵来坐稳位子呢。 而在张褔峦被绑缚到北河郑军军营稍后一点,西山军也拿下了青舍兵。 不过不是击败的,而是青舍兵打不下去了。 他们说是正营兵,但实际上是张褔峦的私兵,张褔峦一失势,他们现在占有的庄园和土地都无法保证。 顺化的定王顾不上他们,没有派人来招抚,于是这些青舍兵把心一横,干脆投向了阮文岳。 而随着青舍兵的归降,阮文岳和西山军终于鸟枪换炮。 因为青舍兵在张褔峦手里,并不能发挥出多大的能战力 张褔峦出身高门,养着青舍兵,也不过是存了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打手。 平日里纯靠田地和赏赐维系关系,军官也是溜须拍马张褔峦从而被提拔起来的,这样的管理,自然别想别人出死力。 但是到了阮文岳手中之后,青舍兵有了从龙之功的前途,阮文岳虽然抠搜,但表面功夫还是很会做的。 比起张褔峦,他更能让青舍兵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且这次阮文岳除了得到青舍兵以外,还得到了其余各兵一万多人,大量的刀枪火炮,实力迅速膨胀到了三万五千人以上。 在得知北河郑军也已经南下之后,阮文岳命人打出王孙军的旗号,声称自己是到顺化效忠王孙阮褔旸的,因此一路州县兵都望风而降。 等到阮文岳占领沱灢(岘港)后,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人。 同时,北河郑军也赶到了顺化城外。 此时的顺化,随着定王阮褔淳的逃走,秩序已经完全失去,百姓逃散大半,城中如同鬼蜮。 阮褔淳出走时,已经将位子传给了侄子阮褔旸,自称太上国主,阮褔旸成了第十一代阮主。 眼见北河郑军到来,走投无路的阮褔旸与逃归的阮文政,宗室阮褔等人倾尽府库赏赐剩余的广南禁军,四千多人个个动员,牢牢占据着顺化的王城。 这王城自建立之初,就是为了作为最后堡垒而建立的,因此极为坚固。 黄五福遣黄廷体入城,见王城守卫严密,阮褔旸在城头答话应对得体,于是留下五百步骑看守王城,他亲率大军南下,去寻西山军了。 西元1772年3月4日,满清乾隆三十七年,二月初一。 北河郑军与西山军的前锋,在沱灢(岘港)以北二十里的和荣县锦沙村相遇。 西山军以李集亭为先锋,击退郑军先锋,杀百余,郑军先锋退至锦沙一处丘陵固守,等待大军到来。 二月初十,黄五福亲率步骑三万二千赶到,与西山军四万,隔着一条小溪对峙。黄五福在北郑,就是靠着击败阮陀求、黄公质等农民起义军而起家的,因此极为轻视西山军。 他见西山军扎营散漫,旗帜混乱,军服五八门,意气风发的大笑几声,十分得意的对左右说道: “我此来,一下顺化,擒获广南君臣,二则可以剿灭此等黠贼,得会安、升华、归仁诸地。 可谓退已得大半壁江山,进可窥嘉定而一统。 此等功业,足可告慰郑氏历代先主,报答先王知遇之恩了。” 黄五福有理由激动,因为这是安南分裂两百年以来,第一次出现统一的曙光。 于是,第二日黄五福迫不及待的命黄廷宝率步军主力一万渡过小溪,主动挑战西山军。 西山军这边,李集亭和李广才两人,还是没能躲过阮文岳的‘暗箭’。 在军议中,阮文岳借着士气高涨的集体会议,公推由李集亭的忠义军为先锋,李广才的和义军为中军,阮文岳殿后。 当然,为了不让两人不服,也为了不做的太难看,阮文岳自己也不想战败,于是他抽调数千人补充到李集亭和李广才的军中。 战斗在上午九点打响,连黄五福都轻视西山军,郑军上下也骄横无比。 黄廷宝把李集亭的四千忠义军,当成了已经式微北郑农民军,心里大为轻视。 李集亭见郑军火铳极多,兵力也要远胜于他,于是故意示弱,他把阮文岳派给他的人作为先锋应战。 这些人本来战斗力就不是很强,郑军火铳犀利,应战不过半个时辰,西山军就败退了下来。 黄廷宝以为敌军已经崩散,立刻命令大军追击。 郑军追击两里多地,阵型开始散乱,火铳兵与肉搏兵拉开了距离,且火铳兵也把火铳背到了背上,手持短刀忙着追击抢夺战利品。 李集亭见时机已到,率忠义军一千五百人突然杀出。 这些惠州人身材高大,赤裸上身,头缠红布,不用火铳皆手持藤牌钢刀,身背标枪。 他们高呼着‘叼类妈’,组成锋矢猪突阵,突然从山岗上俯冲而下。 忙着追击的郑军猝不及防,他们只看见一群红巾裸男呼啸而来,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击败了。 一时间,各处都是北河话的惊慌喊叫,黄廷宝急忙命亲卫上前顶住,同时命火铳手赶紧装填。 但惠州兵已经冲杀起来了。 李集亭这个主帅,本来就有些暴悍残忍,有点类似给爸爸的信中于荣光那种疯子。 在这种疯子主将的带领下,忠义军整体的气质都有些癫狂,他们一旦打疯了,那就是无敌之军。 黄廷宝的亲卫三百多人填上去,没到十分钟就被直接冲散,死伤百余。 而此时,郑军的火铳手甚至还未完成装弹。 “投矛!”李集亭大喝一声,惠州兵俯冲数步,然后抽出背后的梭镖投了过去。 郑军站着装弹的火铳手顿时被插翻一片,没死的扔了武器,哭爹喊娘的又往后面跑去。 黄廷宝心头一阵滴血,他只能一边撤退,一边不断把精锐的有生力量填上去,指望能为火铳兵拼出一个装弹时间。 可是惠州兵追的非常猛,他们简简单单就是投矛+砍杀,投矛+砍杀,硬是杀的近万郑军根本无法列阵。 黄五福在远处看的冷汗淋漓,这时他才见识到了西山军,不,应该是忠义军这些惠州人的厉害。 不过这还是他还有杀手锏的,但黄五福心里明白,对面的中军后军根本没动,这时候他亮出了底牌,阮文岳却没亮,很可能会导致他功亏一篑。 但此时,黄五福也没有多少选择,不可能不救黄廷宝。 于是,这位北郑目前的军神,放出了他的最后一招,骑兵。 这也是北郑历来战力高于南阮的重要原因,北郑红河上游,靠近云南、广西的等地的山上可以养马。 虽然是滇马,但挑选肩高一些的,还是可以作为战马的。 这边忠义军正要彻底杀败黄廷宝,只听得马蹄如雷,郑军大将黄廷体、黄冯基各率八百骑兵从两侧夹击而来。 虽然北郑骑兵不擅骑射,只能进行驱赶捅杀,但此时忠义军已经战斗一个时辰了,他们阵型散乱。 同时终究是山贼武装,没有对抗大量骑兵的经验,因此竟然很快就被郑军骑兵给切割开来。 李广才见状,不断向阮文岳请求出击接应李集亭。 而在阮文岳这边,张文献眼中狠毒之光不停闪烁。 “大将军,李集亭为人暴悍难制,时常口出怨言,若是他自己就击败了郑军,日后还有何人可制?” 于是,阮文岳立刻按兵不动。 李广才久等军令不至,心中明白阮文岳起了歹心,于是立刻带上他的和义军千余人前去接应。 两人苦战半日,损伤千余,特别是李集亭麾下的惠州兵,战死了七百多人,基本已经被打崩溃了。 不过最后总算在李广才和罗忠安的会安兵接应下,成功退了回来。 这一战,从上午九点打到下午四点,阮文岳直到最后,才装模作样的前来接应。 这实际上就是李集亭和李广才四千人在单挑近万郑军,最后郑军损失快两千人,二李也损失了千人。 其结果就是,打赢了郑军不敢再追,打输了的西山军也得以‘安全’撤退。 战后郑军退回了顺化,控制了阮褔旸。 郑主得信大喜,赏黄五福黄金五百两,全军将士白银五千两,封黄五福为顺化大镇守,意在继续拿下广南其他地盘,完成一统。 西山军随后发生分裂,李广才、李集亭、罗忠安率四千华军离开了西山军,退守会安城,不再听阮文岳号令。 阮文岳也有点郁闷,他确实是想坑李集亭一把,但真没想战败。 但战斗不由他说了算,西山军顶上去的太晚,形势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只能离开锦沙存,绕过会安城,退守会安西北的保津。 。。。。 与此同时,距离会安港一百多公里的海面上,六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在航行。 其中最大的一艘彩船上灯火通明,在昏暗的大海上极为显眼。 宽阔的船舱中,十余位歌姬正在且歌且舞,还有鼓乐师在伴奏。 阮褔淳已经喝的醉眼朦胧了,周围的宗室大臣,也是异常欢乐。 此时距离广南阮氏立国已经二百年,宗室子弟早就腐化的不成样子了。 因此根本没人注意到罗忠达那有些疯狂的眼神。 “轰!”猛烈的爆炸声响彻大海,橙红色的火焰升的老高。 罗阿爷痛苦的惨叫一声,他想起了之前罗忠达对他说的。 ‘儿未曾见过故乡,是以也不曾念想,父亲既有夙愿,我当成全,此乃孝道。’ 罗阿爷知道,这就是罗忠达选择将美貌歌姬,都放到他那艘船上的原因。 他的长子,想让罗阿爷能够扬眉吐气的回到故乡,去祭拜亲人。 而同时发出惨叫的,不止罗阿爷一个人,还有五六个阮家宗室,也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阮家人当然懂得不能都上一艘船的道理,罗阿爷这艘船上,坐着阮福晪、阮褔种两兄弟这样的近支宗室和几个疏宗。 但这两人,前者十三岁了,但是脑子有毛病。 后者才九岁,属于往人堆里面一扔就会消失不见的普通孩子。 不过,罗阿爷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就在远处大船爆燃的时刻,罗阿爷命令各船赶紧前往救援。 在这样晦暗且大风的天气,着急忙慌的救援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今天一个远房堂妹出嫁,本来没老虎的事,可是他们缺人,硬是让老虎去送亲。 唉,推脱不得,搞到六点多才回来,少了一千字,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240章 终于众望所归了 第240章 终于众望所归了 嘉定城,所有人都知道莫大将军要打仗了。 普通人看到了街上的兵丁一天比一天多,海量的物资不断在向嘉定汇聚。 懂行的人则认识到了,莫大将军现在有海陆军一万六千人,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兵丁,而是完全脱产的士兵。 有人给莫大将军算了一笔账,这一万六千人的军饷至少需要每月八万两,伙食、被服需要两万两。 而现在整个兴唐府,每年的田赋在十一万两,丁口银六万两,矿税十万两,商税二十五万两,锡矿贸易获利五十万两。 莫大将军自己掌握的各种矿场,大约有十五万两上下的利润。 加起来就是每年一百一十七万两的收入。 按照这种消耗来算,全部用来军用,都还有三万两银子的缺口,更不用说兴唐府不可能完全利出一孔,那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而处于这样的纷乱时代,又不可能削减军队的待遇。 那么不能节流,就只好开源了。 而开源有两个方向,第一是继续大力拉人下南洋,人就是生产力,特别是大陆上吃苦耐劳的华人。 此时的湄公河平原,大概只开发了百分之二十左右,就以目前的生产力,也至少还能承载两百万人上下。 有了人,才能带来大量赋税,种出足够供应军队的粮食,盘活经济。 不过由于莫大将军基本停止了钱买人下南洋,是以每年从大陆到兴唐府的人口,从十一万左右,锐减到了不足七万人。 所以,目前靠大陆移民来开源,是不现实的。 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战争,至少要拿下广南阮氏的所有地盘,莫大将军才能养得起这一万六千大军。 莫子布当然也知道这点,于是他大张旗鼓的在嘉定宣布,只等朝廷的教令一到,他马上就点起大兵,北上勤王。 这种情况一直等到三月,从顺安河口南下的船队终于到达嘉定。 罗阿爷扶着阮福晪,带着五六个阮家支系,老泪纵横的告诉莫子布。 定王本想到驾临河仙,结果船行到一半,定王在大彩船上摆酒设宴,大部分人都喝的烂醉。 结果海上突起风浪,油灯倾斜之后点燃了烈酒,最后火势蔓延到了武器库造成殉爆,几乎无人生还。 附近几艘船想去救援,反被波及,混乱中,宗室阮褔种,阮褔眹等数十人落水而死。 莫子布一边扶起罗阿爷,为他长子罗忠达的牺牲,感慨良多。 一边尽力回忆着罗阿爷说的每个名字,但一直没听到让他最为熟悉的阮福映。 难道这家伙换名字了,还是在顺化跟阮褔旸呆在一起? 嗯,这个问题,会成为后来困扰莫大将军很久的疑问。 因为他只记得阮褔映这一个名字,不知道阮褔映的父亲是谁,甚至说不清他到底多大。 所以他根本没想到,那个被罗阿爷亲手推下船的阮褔种,就是历史上的阮褔映。 这边莫子布稍微有些失神,但那边的武士缵早就反应过来了。 他穿着白衣,嚎叫一声就从远处奔了过来,哭的那叫一个惨,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而看到武士缵的做派,莫子布也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会应该哭。 他嗷的一声惨叫,不着痕迹的伸手往自己鼻梁上狠狠一掐,酸疼直冲脑门,使得我莫大将军泪流满面。 “北河欺我南国,掳我主上,实在可恨。西山贼大逆不道,我誓灭杀之。” 说罢,莫大将军一把攥住阮福晪这个唯一活下来的近支宗室,大声嚎叫道:“传令三军,立刻开拔,我要北上护驾!” 阮福晪幼时跟随父亲阮褔和兄弟姐妹一起被张褔峦幽禁,目睹了大量亲人甚至父亲被害,脑子早就不正常了。 南下之时,又经历了海上近亲死难,思维只剩下了一点点,处于马上就要疯魔的前奏。 他如今被莫子布狠狠捏住手腕,又见周围人大声凄厉嚎哭,顿时想起了以往种种,直接给整应激了。 神经病的力气,一般都不小,因此还在演戏的莫子布猝不及防,直接被阮福晪挣脱了去。 随后这位王孙开始疯狂地边跑边叫,哭喊着张褔峦来杀他了,张褔峦来杀他了。 雾草,这下连武士缵都惊了,他当然不知道莫子布这么狠心,也不知道罗阿爷父子舍得以自身为饵,要替莫子布清理道路。 所以他以为定王阮褔淳是真的出意外死的,毕竟这位爷在大海船上开银趴,喝多了起火被烧死,简直不要太符合他的人设。 本来武士缵以为,来了个十三岁的阮福晪,一定会让莫子布猝不及防,只能推举他做主。 结果没想到,这阮福晪竟然疯了! 这下真是众望所归了。 西元1772年4月22日。满清乾隆三十七年,三月二十。 趁着东南风渐起,莫子布在嘉定誓师,出动海陆军一万二千,分两路。 任命李献文为西路招讨使,率嘉定镇的龙湖、边和两团,唐山镇的客家第二团,三个团共九千人。 从陆路沿途收复平安、富安等营,以及拿下西山军的大本营,归仁府。之所以三个团就有九千人,因为这才是莫子布麾下一个团的正常编制。 有一个常识是,后世共和国的解放军那种一个团全部是战兵的情况,反倒是不正常的。 正常的情况,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很多国家军队的编制,都是一部分战兵带上大量辅兵和民夫组成的。 就像莫子布现在这样,一个团中大约有一千人是战兵,平日里也是他们进行脱产训练。 等到战时,就会往这个团里面塞入大量的临时征召人员,包括六七百人左右的华人志愿兵,以及一千五六百人的民夫和苦役。 其中华人志愿兵在战场上一般从事战斗辅助工作。 包括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确定本团、连的杀敌数量,为战兵背负武器、弹药,危机时刻上战场参与战斗,以及打下地盘之后组成占领军等等。 民夫和苦役则主要负责运输,包括但不限于运送军粮和补给物资,战场上挖掘炮兵阵地,往炮兵阵地运输炮弹,处理敌军尸首,挖点万人坑什么的。 所以李献文虽然只带了三个团,却有九千人上下。 如果算上未被计算到编制中沿途临时征召的民夫,差不多得有两万人上下。 而莫子布则亲率主力,带上舰队,出动九千战兵,其余水手、民夫、苦役两万余人。 准备趁着东南风扬帆北上,直接到会安登陆,先打退北郑,再把西山军给包饺子吃掉。 不过等莫子布舰队航行到竹岛附近,也即是后世越南芽庄对面海域时,就遇到了从会安南下的大量明香人小船。 他们见了莫子布,纷纷过来哭诉。 原来自从李集亭、李广才、罗忠安三人率四千人离开西山军,退至会安以后,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郑军与西山军都知道会安的重要性,不但有大片良田,还有优良的港口和大量能征召来做水手的百姓。 于是双方围绕着会安,再次展开了争夺,这次依然是郑军击败了西山军。 失去了李集亭和李广才部,西山军的战斗力下降的很厉害,无法抵挡郑军骑兵的突击,只能继续往南退却,随后郑军就开始攻打会安。 见到这种情况,莫子布干脆命舰队稍微折返,来到后世著名军港金兰湾精心修整,等待进一步的消息确认。 三天后,罗忠安率领几艘战舰,护着大大小小上百艘小船来到了金兰湾。 从会安撤离的上万华人看到莫子布,哭声震天,纷纷要莫子布为他们报仇。 罗忠安走上前来,十分自责的说道:“会安本属商贸之城,战争迭起之后,许多人都离开了。 我与集亭、李广才等退往会安后,城中只剩两三万华人,实在抵挡不住郑军的进攻。 我怕郑军夺取会安后屠城,因此以金银贿赂郑将,方得趁机率父老撤出。” 莫子布把罗忠安扶了起来,“世兄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区区浮财失之有何可惜,只要咱们人在就好。” “李集亭和李广才二人呢?”莫子布问道。 罗忠安脸上流露出了愤恨的神色,“李集亭不相信大将军,因而不肯南来,带着十几个心腹潜回大陆去了。 李广才这狗东西不但不肯南来,还率众再次投靠了西山贼。 他还对我说,大将军必定能体谅他的苦衷,这狗贼,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偏偏还要捎上大将军。”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李广才未必就是要投靠西山军,大概率他还是觉得没完成任务,什么也没做,有点怕莫子布不满意。 但这个,莫子布也不能完全确定,搞不好李广才认为西山军更有前途,那也说不定。 而罗忠安应该不知道李广才的任务,所以显得很不能理解。 不对!莫子布又想了想,罗家为他干的脏事有点多,罗忠安很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出他什么也不知道。 毕竟这种事,只要有人知道,对君主来说就是一颗炸弹,罗忠安不知道莫子布的脾气,自然要小心一些。 于是莫子布故作豪爽的说道:“风从龙、云从虎,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李广才终究是咱们唐人,且随他去吧。” 罗忠安下去之后,莫子布又找其他人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我莫大将军不准备继续用战舰北上了。 现在会安已经失陷,罗忠安虽然只说了钱财,但莫子布预料,城中储存的十余万石粮草,大概率也已经给了郑军。 不然黄五福不会放这一两万华人离开的,只有会安华人承诺不烧毁粮食,他才会愿意。 那么这样一来,莫子布带着两三万人北上,补给却全部要靠海运,太过于冒险了。 且更重要的是,这时候拿下会安,就会被北郑和西山军夹在中间。 虽然莫子布完全有实力以一敌二,但是没必要这么打,麾下儿郎的命也是命,能少损失点,就还是应该少损失点。 于是,莫子布将大军留在金兰湾,召黄仲辛、阮善泉等来此汇合。 这两人都是本地的地头蛇豪族,可以让他们去招降平康、富安两地的汉人高门。 (本章完) 第241章 这,就叫做专业 第241章 这,就叫做专业 西山朝,虽然是越南历史上唯一一个成功的农民起义王朝。 还因为阮惠在沥涔吹蔑之战中暴打了暹罗干涉军,以及在与满清的战斗中击败了两广总督孙士毅,而得到了越南人的极度崇拜。 特别是在推崇农民起义的越共时期,阮惠身上一有农民起义的光环,二有暴打南北‘侵略者’的事迹,一跃成为了越南最伟大的民族英雄之一。 他在越南史书上的位置,与号称使得越南走上独立地位的静海军节度使吴权,击败蒙古军的陈朝兴道王陈国峻三人齐名。 但实际上需要看到的是,西山军的战斗力,是经历了三个非常重要时期的飞跃后,才得以形成的。 第一阶段他们吞并了广南最后的精华。 第二阶段是阮文岳阴了宋褔洽后,收了嘉定等南八营的精兵。 第三阶段,则是黄五福的北郑大军在顺化遭遇瘟疫不得不败退,然后阮惠吸纳了其中的北郑精锐骑兵。 完成了这三个部分的进化,又在战斗中不断蜕变,西山军才能变成可以击败清军的强兵。 而现在,西山军仅仅完成了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的南八营精华,不是投靠了莫子布,就是被莫子布清除。 至于第三阶段的进化,现在还完全没影呢。 就是阮惠,现在仍然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有勇名,但跟历史上那个可以改变历史进程的豪杰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跟随他的西山七虎将,也仅仅只有阮文雪一人到位,其中最重要的陈光耀和武文勇则被莫子布给收走了。 是以,此时的西山军,战斗力反而是北郑、南莫、中西山这三家中最弱的。 当北河郑军拿下顺化,并且再一次将他们击败,连会安都丢失以后,阮文岳也只能带着西山军往回退。 他们退到了广南营的首府升华府一带驻扎,聪明的阮文岳也打出了收复都城,救回王孙阮褔旸的旗号。 但他很快,人就麻了。 因为西山军的老巢归仁府,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了。 。。。。 莫子布放弃水陆并进之后,陆路的行进速度也很快,他与李献文合兵一处,在平康营的延庆府大会平康、富安两府的汉人高门。 面对莫子布抛出的橄榄枝,这些世家高门一一笑纳,因为我莫大将军给的实在太多了。 莫子布非常慷慨的表示,只要这些汉人高门支持他,他就恢复武王阮福阔时期,为了限制汉人高门而中断的科举考试。 并在藩切、平顺、平康、富安四个营中各留出两个县,让这些汉人高门做土官,其余地方则交给流官。 这就是真正天大的好处了! 可以说这个时代,除了莫子布这样需要团结他们,把安南拉回汉家的主上,没人会给出这样的条件。 在这些人的支持下,黄仲辛所在的平康黄氏,以及富安朱氏,延庆府驻守的阮军该奇黄氏等,都纷纷归顺。 由于莫子布本就有忠义驸马的名声,这些人也开始大造声势,很多为了躲避战乱的百姓,都从山林和沼泽中出来了。 莫子布一一抚慰,市面很快就得以恢复,秩序开始重新建立。 等莫子布率军到富安营的首府绥和府时,这些汉人高门又导演了一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戏码。 要说还是这些儒家门徒专业,不管是担子里装的米糕,还是陶壶中装的酸浆水,都是非常标准的百姓用具和食物。 在绥和府的门口,他们还让几个八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耆老拦路哀告。 耆老们讲述了西山贼的残暴,又表达了对顺化失陷的悲伤。 说罢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扑到莫子布身前,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如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有倒悬之危,社稷有倾覆之险,我等黎民百姓盼望一贤主出世拯救,如婴孩盼父母,日思夜念啊! 今大将军到此,岂非天意,还请入城,拯救天下黎民吧!” 说罢,白的脑袋就开始砰砰磕头,声音之诚恳凄切,表情之真挚,甚至连头都磕出了血,使得闻者无不伤心。 附近的围观的百姓听罢,也被感动的哇哇大哭跪下恳求,好像他们真的马上就要被西山贼砍头了一般。 在这种已臻化境的演技衬托下,莫子布甚至没怎么酝酿情绪,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从未有如此的顺滑过。 要不是他知道抱着他大腿嚎啕大哭的耆老,是特么黄仲辛的伯祖,也就是黄仲辛亲爷爷的兄长。 莫子布肯定会以为,真的有人如此盼望他的到来。 在这种莫玄德不出,天下苍生何的气氛中。 莫子布将几个耆老搀扶了起来,“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内有反贼,外有强敌。 莫五虽德行浅薄,但愿效仿齐之安平君,晋之谢献武,吊民伐罪,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黄老头借着用衣袖擦泪的间隙,用余光看了莫子布一眼,眼神中全是赞赏。 在他这八十年的功底冲击下,还能接得上话,更知道把自己比喻成田单、谢玄这种挽狂澜于既倒的人物,确实有人主之像。 于是,黄老头再次带头欢呼,“莫驸马忠义之名天下皆知,有驸马爷在,我等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说罢,黄老头让莫子布骑上战马,他与一群耆老手持缰绳,亲自为莫子布牵马,送他入绥和府。 这一番动作下来,加上这些世家高门的宣传,舆论很快就爆了。 当天就有出自富安朱氏,父祖四代人养马贩马的大马商朱文接、朱文晋兄弟前来投靠。他们常年走南闯北贩马,朱文接甚至去过广西和广东,能说汉、越、泰、高四种语言,为人豪爽大气,其弟朱文晋等人都是悍勇之辈。 朱文接向莫子布献上战马八十匹,挽马二百匹,精通养马、医马之人三十,能骑马作战的骑士五十人。 朱文接此人,历史上与杜清仁、武性并称嘉定三雄,三人分别为阮福映前中后三个阶段的顶梁柱。 其后,延庆府该奇黄奉良带其子黄奉德前来投靠。 这位目前十七岁的黄奉德,亦是越南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常年陪祀在越南的关公庙中。 因为他在历史上,面对阮惠和拉玛一世的高官厚禄毫不动心,上演过千里走单骑追随阮福映的经典戏码。 又过了几日,平康土豪杨氏也带着部曲数百,粮食两万石前来投靠,其余各地的武士、士子也纷纷来投。 莫子布在绥和府只呆了十天,得到了三十几位土豪的投靠,带着两千多勇士,五万多石粮食,战马一百五十匹前来参股。 同时,莫子布还得到了以黄庆明为首的士子二百余人,皆通经史知农桑,紧急时刻还能提刀砍人,莫子布把他们全部收揽,委任为了官吏。 而看到了绥和府‘群众’基础如此之好,莫子布干脆把这里当成了后勤基地,开始不停从嘉定往此处囤积粮草,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以南扫北。 五月初十,莫子布亲率水陆步骑三万抵达了归仁府。 西山军的归仁府留守阮文侣,疯狂的向哥哥阮文岳派出求救的信使。 莫子布根本不予阻拦,就看着阮文侣派人求救。 甚至他都只是派出二三线队伍尝试攻打归仁,给阮文侣稍稍上一点强度,让他更加惊恐的去找阮文岳求救的同时,也错误估计莫子布军队的战力。 自古围点打援都是上等的计策,莫子布就围住归仁休养队伍,等着阮文岳率西山军主力前来。 以养精蓄锐的精兵,击西山军师老兵疲的回援之师,定然能轻松战胜。 而就算阮文岳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不回师,那莫子布也可以从容打下归仁,然后继续北上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 升华府,西山军为了是否回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不过这个争吵不是两派争吵,而是九成九的人,跟阮文惠一人争吵。 眼见兄长固执己见,阮文惠苦苦劝道:“那莫五莫玄德素有贤名,又是明香人出身,听说还娶了暹罗公主。 如今在这天南,明香人与暹罗的潮人就是北人中的精华所在,莫五得此二势力支持,绝不可能只有万余兵马围困归仁。 他来的如此之快,恐怕是水陆并进,准备充足,枪炮无算。 现在围着归仁不打,定然是存了围点打援的心思,诱使我等南返,好以逸待劳。” 不得不说,阮文惠看的还是非常准的,不过此时的他,还略显稚嫩,能看穿军事的一面,但看不透人心。 听到阮文惠的分析,西山军其他将领没有领情,反而大声喧哗,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归仁。 最早参与起义的阮桩甚至直接对阮文惠大喊道:“我等追随你们兄弟起事,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嘛,如今家人被围在归仁,怎能袖手旁观?” 阮桩有理由着急,因为他起事之前就是归仁大豪,父母妻妾儿女三十余人都在归仁,怎么可能不救。 阮文惠见事情紧急,请求与阮文岳单独讨论,但众将都盯着呢,阮文岳无法同意。 于是阮文惠把兄长阮文岳拉到角落,低声苦劝:“大哥,要成大事,哪能顾得了那么许多,大丈夫何患无妻,必要时,就是子女也能抛弃。 今日若回归仁,必至惨败,但留在升华,还有一搏之力。” 阮文岳举棋不定的问阮文惠,“若是不管,莫五攻占归仁后必然还要北上,到时候我们被夹在中间,还是必死无疑。” 阮文惠以为兄长动心,更加卖力的分析,“那莫五如此急着北上,我猜是定王已经到了嘉定,授命他北上的。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得到平顺、平康、富安等地的豪门支持。 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此为借口,去跟黄五福谈判。 若是北河的靖王愿意接纳我们,让我们镇守广南,我们就愿意为之效力,抵抗莫五。” 说罢,阮文惠还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亲自去谈,北河人一定会同意的。” 阮文岳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出路,但是他不太愿意。 目前一仗没打,他就要带着几万兵去给人伏低做小,实在是有点难以‘弯腰’。 而且,阮文岳看了看营帐内的诸将,摇摇头对阮文惠说道:“没用的,就算你我兄弟可以不要妻儿子女,他们也不会干的。 再说莫五也未必如你所说的那么强,先南下吧,实在救不了归仁再说。” 阮文惠大急,还要再劝,阮文岳却把手一伸。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不可能连敌人的面都未见到就不要归仁。” 阮文惠长叹一声,想了想不再争辩,“若是如此,请兄长给我一千精兵,我率他们先一步南下,为大军摸清情况。” 阮文岳这才露出一点笑容,“那就让阮明敏协助你,另外裴得宣也跟你一起回去,听说他妹妹范氏莲乃是著名的美人,以后就给我做弟妹吧。” 阮文惠听完,心中生起一股别样的滋味,他们兄弟之间,再也不是起事之前那样无话不说的一母同胞感情了。 兄长对他,已经跟对麾下将领,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242章 处处破绽还是用兵如神 第242章 处处破绽还是用兵如神 归仁府地处多乐高原东北,属于这个横亘越南南方高原的余脉尽头。 所以当莫子布率军从绥和府北上,渡过求江之后,立刻看见了一大片迥异于富安营山地丘陵的大平原。 这片大平原,就是归仁府能在此时成为顺化以南最重要城市的基础,它的存在,养活了归仁府的十几万百姓。 而归仁城,并不在这片平原上,它在平原的尽头,整个城市位于一个向大海伸出的半岛上。 同时,半岛唯一连接陆地的这边,又很突兀的出现了一片高度不算高,但非常陡峭的丘陵,可以为归仁城提供完美的掩护。 要直面归仁城,就必须要先打掉这些丘陵上的关隘,然后才能看到归仁城的全貌。 是以一般进攻归仁城,大多是从海上攻打施耐港。 攻下港口后,由于归仁城三面环海,可以从容的围住用舰炮在三面轰击,破城就不过只是时间而已了。 所以不但阮文侣派出了大量战船,甚至放出伪装的渔船到施耐港外侦查。 阮文岳回援的时候,也不断派人走水路入施耐港,探查莫子布有没有动用水师。 而他们得到了消息,都是莫子布没有出动水师。 确认这个消息之后,阮文岳大喜,率军以更快的速度开始南下。 西山军中的某些将领甚至在猜测,那位声名远播的莫驸马不过是绣枕头,根本不懂打仗。 阮文岳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因此起了一些些轻视之心。 只有阮文惠,他坚定认为莫子布的舰队已经在某处等候了,之所以不进施耐港,不过是为了围点打援。 事情明摆着的,河仙莫家以海贸起家,每年发往广州锡矿大船上百艘次,你说他们没有水师,这谁信啊! 因此阮文惠不断派人去提醒阮文岳,但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操作,很快就把阮文岳给整烦了。 阮文岳受够了弟弟阮文惠总是把他当傻子一样的提醒,于是干脆不再接见阮文惠的使者,而是按照自己的判断,率领大军南下。 不过阮文惠也不是全部都料中了,因为莫子布的水师确实没有出动,全部在金兰湾休息呢。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莫子布根本不担心拿不下归仁。 开什么玩笑,他三万八千大军北上,战兵都有一万二千,其中火炮两百多门,燧发枪一万杆。 这样的火力,还拿不下归仁那就有鬼了,不用水师,他也能拿下归仁。 再加上让莫子布现在打定主意围点打援,要是早早就把归仁拿下了,反而是在替阮文岳做选择。 所以莫子布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给阮文岳利好消息,促使他不断南下。 当然,也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莫子布想把舰队留着对付北郑。 他想日后直插下龙湾,从白腾江口一拥而入,不想现在过早就暴露实力让北郑起了警惕之心。 六月初,阮文惠率领一千余先锋抵达归仁以北二十公里处,并占领了极为重要的据点安仁城。 此城扼守归仁通往北面顺化和会安的关键要道,历来要北上,就没有不占据此地的。 阮文惠占领安仁后,大军可以背靠安仁地区的丘陵下寨,面朝安仁与归仁之间的大平原。 而扎营在安仁和归仁之间的兴唐军,势必要面临前后夹击,处于绝对的不利地位。 阮文惠见莫子布连安仁也不占据,觉得实在摸不透这位莫驸马的心思。 甚至连他都有些认为莫子布有可能确实不懂军事,不然绝不会这么扎营。 而此时,莫子布的大军也才刚刚到位。 原来自从莫子布将占城镇王阮文哲强行迁移到登嘉楼,并把大量信天方教的占城人掳为苦役之后。 许多侥幸没被抓住的占城人,投靠了原本与西山军一起举义闹事的占城女王氏火。 莫子布大军进入延庆府之前,氏火匆忙遁走,等到莫子布离开,她又带着几万占城人回来了。 不料莫子布根本没走远,杀了氏火一个回马枪,当场将其擒获,并在延庆府就地处决,将所有参与动乱的占城人都罚为了奴隶。 “大将军,探马回报,进入安仁城中的西山军为阮文惠所领先锋,大约有一千五百人。” 这边莫子布正要召集将领们做战前细分计划,结果就得知了这么个消息。 我莫大将军顿时眼睛一亮,别人他不熟悉,阮文惠这个名字,那就太熟悉了,这可是西山朝的中流砥柱。 “西山军主力还有多远?”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莫子布还是补问了一句。 “大约还在一百五十里外,他们速度不快,至少还需要三天才能赶到。” “围住他!”莫子布心中大定,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把手一挥。 “不,要吃掉他!” “陈成吉,我给你一千五百华人志愿兵,带三十门野战炮,出动你的边和团,从正面进攻,吸引敌军注意力。” “王无病,命令元从近卫团马上出动,迂回到侧翼,压缩安仁城西山军撤退的口子。” “皮埃尔.内伊!”莫子布大喊一声,一个身材矮壮,留着法国人很少见的日耳曼式小胡须,长着一头黑棕色卷曲头发的骑兵少校走了进来。 这是瑞恩斯坦准将为莫子布在欧洲招募的精锐骑兵,是跟着他在罗斯巴赫战役中,与普鲁士骠骑兵正面对冲过的勇士。 这位皮埃尔.内伊虽然在罗斯巴赫战役中表现英勇,但也因此受到了更加严重的排挤。这是一场让法兰西全国丢尽颜面的战役,你越是表现英勇,就越衬托的他人无能。 所以战争结束后,皮埃尔.内伊就被迫退役,回到家乡干起了修啤酒桶的行当。 并娶了同村的女子玛格丽特,生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叫做让.内伊,次子取名为米歇尔.内伊。 直到瑞恩斯坦准将邀请他前往东方闯荡,林通考察之后,认为此人枪马娴熟,擅使手铳与长剑,还有不错的带兵、练兵能力。 于是直接报出了三百五十里佛尔,相当于十五英镑,四十五两白银的月薪。 砸得本来因为次子只有一岁,对家庭恋恋不舍的皮埃尔.内伊,毫不犹豫的来到了东方。 这就是眼力,林通虽然不知道皮埃尔.内伊的次子叫米歇尔.内伊,但他仍然发现了这位父亲身上的巨大价值。 而到了东方之后,莫子布也敏锐看到这位的能力,他或许不能带领五百人以上的军队,但却非常适合当一位指挥两三百精锐骑兵的军官。 “皮埃尔,我要你带龙骧近卫骑兵营穿过这片山林,等安仁城的敌人突围后,截住他们,一定要杀死他们的将领,这非常重要!” 莫子布在地图上指给皮埃尔.内伊看,这一次,我莫大将军要把阮文惠,给留在安仁城。 皮埃尔.内伊很快领命下去了。 本来莫子布的龙骧近卫骑兵营,按照瑞恩斯坦准将的设计,应该是个装备半胸甲的胸甲骑兵营。 但目前的时机并不成熟,因为莫子布缺少的不是一锤定音的胸甲骑兵,他依靠步兵和炮兵也能击败敌军。 他缺少的是穿插、遮蔽、追击以及限制敌军炮兵移动的骠骑兵,于是皮埃尔.内伊等人,还是在干老本行骠骑兵。 至于战马,则是在本地治理停留时,迈索尔王国首席大臣海德尔.阿里赠送了两百匹,林通又低价购买了两百匹得来的。 海德尔.阿里看到了法国人派来的庞大舰队,一直很想与兴唐府结盟对抗不列颠人,因此非常舍得。 这四百匹战马,是著名的印度折耳马与印度南部本地马的后裔,更耐热也更适应丘陵作战。 缺点是爆发力还是有所不足,但非常适合在越南这种热带作战。 。。。。 “轰!”呼啸的炮弹,猛地砸在了安仁城的城头上。 这个用夯土筑成的城墙在地处热带的安南,本来就很容易损坏,因此更加不能承受大炮的轰击。 虽然大多是八磅炮,只有两门十四磅炮,但对于小小的安仁城来说,威力还是大的过分了。 陈成吉非常舍得,直接上场就是三十门炮,各打十发。 安仁城并不大,所以有很多炮弹甚至飞过了城墙,砸到了城中,吓得城内的西山军如同被巢穴被发现的老鼠一般到处躲避。 阮文惠赶紧带人来到了安仁的南城墙组织防御,但他此时也没什么办法。 他是先锋,轻装上阵走的很快,根本没有带大炮,而敌军只是炮轰,并未上前来,所以他没法还击。 “大军离此还有多远?”阮文惠问着身边的裴得宣,裴氏是归仁大族,祖源可以追寻到北宋时期,是归仁的超级地头蛇,很熟悉地理。 “最少还要三天,他们不能走的太快,不然到了安仁也打不了仗。” 裴得宣没有像阮文惠那样,总是嫌弃阮文岳做事拖拖拉拉。 他反而明白,阮文惠手下的是西山军精兵,自然可以做到迅捷如风,但不可能四万大军都有这个本事。 “唉!”阮文惠狠狠一拳锤在城墙上,“速度太慢了,要是再来三千人,咱们就能守住安仁城,抓住莫五这个巨大的失误了。” 由于我莫大将军的做法太离谱,以至于阮文惠现在也认为莫子布失误了。 从而把莫子布要干掉他的军事行动,当成了莫子布在全力补救。 “南军火炮凶猛,火铳也多,咱们守不住的,撤退,安仁城北有片丘陵道路难行,南军的火炮拉不上来,我们去那里固守。” 不过阮文惠虽然估错了莫子布,但人还是很清醒的,立刻就准备放弃来之不易的安仁城。 可是阮惠刚刚将队伍结合起来,先头部队才出城不远,城北一阵鼓点响动,从他要去丘陵处,突然出现了一支大军。 阮惠定睛一看,只见这支军队身穿红色短袄,白色长裤,头上带着红色铁胄,手持的火铳上刺刀闪闪发光。 “将军,这是南贼的精兵啊!”裴得宣吓了一跳,他跟南八营的汉家高门有所联系,因此知道莫子布手下有一支红衣精兵。 “退,快退回来,不要让他们截断我们。” 其实不用裴得宣提醒,阮文惠也知道这是精兵。能置办得起这种统一军服,阵型严整的,肯定是精兵。 只是阮文惠的命令还是慢了点,这可是元从近卫团,我莫大将军征南讨北的起家队伍。 只听得一声短促尖利的喇叭声响起,轰的一声,那些红衣兵的先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两三百颗铅弹从远处扫来,立刻打翻了十余西山军。 然后没等西山军列阵,红衣兵们呐喊一声,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就冲了过来。 由于红衣兵是从山谷后面埋伏着转过来的,因此距离非常近,阮文惠来不及调遣,呈两列前进的西山军就被截断了。 人喊马嘶中,阮文惠的亲卫只能保护着他往城内退去,大部队则被这次冲击给打的有点蒙,一直被赶出去了老远。 (本章完) 第243章 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 第243章 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 阮文惠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虽然没想到是自己成了目标。 但还是明白,不赶紧突围出去,等这些红衣兵布阵完成,挖了壕沟,设置了拒马,那就真要被死死围在城中了。 因此,被迫退回到安仁城的阮文惠,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冲出城去的黄金时机,最多两刻钟。 “升起我的大旗让阮明敏看到,他一定会回来的。” 阮明敏历史上被阮惠赐予了西山朝宗室的身份,用了阮氏兄弟的垫字,改名为阮文雪。 此人正是西山朝的七虎将之一,作战勇敢,此时与阮文惠关系极好,因此阮文惠才敢断定,阮明敏看到大旗后,一定会冲回来。 “武文壬,你去集合将士们,告诉他们我阮文惠与他们一起冲在最前面,打垮那些红衣兵。” 武文壬看着高高飘扬的大旗,双手一个抱拳,“将军,让末将穿你的甲胄吧。” 阮文惠迟疑了一下,裴得宣在旁边一挥手,立刻让阮文惠的亲卫将他的甲胄拿来给武文壬穿上了。 果然,一路狂奔出半里地的阮明敏控制住了队伍,然后就看见了阮文惠的大旗,他有些面红耳赤的对士兵们喊道: “自我们跟随三将军,战无不胜,从未有过抛下同袍之举,更别说还是主帅被围,所有人集合,我们一起去把三将军救出来。” 士兵们也有人喊道:“失了主帅逃回去也是军法从事,左右不过是挨一刀,还不如战个痛快。” 王无病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敌军确实是精锐,被赶跑后,竟然还敢返回来救人,阵型还挺严整。 “把东南侧的口子打开,全力阻击返回来的敌军,发信号弹,让龙骧营的骑兵准备拦截。” 由于穿插的时间太紧,元从近卫团并未携带重武器,也未带上志愿兵和民夫,因此全员轻火力且只有九百多人。 而元从团的阵线一移动,阮文惠就在城头上看到了东南边这个缺口。 会不会是陷阱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秒,随后就被忽略了。 现在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冲出去,哪还顾得上陷阱不陷阱的。 裴得宣在阮文惠的身后眺望,随后他悄悄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东南方的缺口确实是有,可是要从城门冲到那个缺口去,周围可都是密密麻麻的火铳兵。 从这个通道走一遭,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裴得宣是个儒士,虽然不是大陆上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但也不是阮文惠这样的天生战将。 阮文惠他们或许可以冲过去,但他裴得宣大概率是冲不过去的。 正在此时,城南的边和团炮打完了开始进城。 裴得宣把牙一咬,对阮文惠说道:“三将军快走,我去城南组织抵抗,能拖一会是一会。” 阮文惠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小年轻自举义起就一路顺风顺水,结果没想到刚刚一上强度,就吃了个闷亏。 这裴得宣是他最看重的文臣,又是归仁大族子弟。 阮文惠还想着闲下来就娶了裴得宣同母异父的妹妹范氏莲,以此获取归仁第一和第二大姓的支持。 结果在这安仁城,稀里糊涂的就要把裴得宣给折在这了。 不过时间容不得他犹豫,武文壬等人当即就簇拥着阮文惠走下城墙,裴得宣也趁机带着几个裴家子弟,头也不回的就往城南跑去。 咚咚咚咚的急促鼓点声中,阮明敏带着西山军九百余人向前,他们分三阵。 两翼各只有百余人。 中间六七百人是主力,前排一百人手持燧发枪,后面的两百人则拿着腰刀藤牌,组成了每阵三百余人,前后相隔二十来米的两小方阵。 双方的鼓点基本相同,战法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西山军火铳兵的两侧和后面是肉搏兵,而元从团中隐藏着大量的掷弹兵。 八十米了,只听得鼓点骤歇,一声声极为响亮,类似天鹅鸣叫的长声号角响起,西山军大喊一声,集体止步。 随后密集的火铳打响了,铅弹激射而出,元从团开始稀稀拉拉的有士兵栽倒在了地上。 打完了火铳的前排西山军呐喊一声,将火铳扔到地上,拔出腰刀就开始冲锋。 他们没有刺刀,所以只能额外装备腰刀作为近战武器。 而这下,轮到元从团开火了,也是一声长长的天鹅号角,双方都师从纪效新书,因此鼓号声基本相同。 同样是排山倒海的一轮齐射,狂奔的西山军顿时倒下了十余人,不过他们没有崩溃,而是立刻向两翼分散,企图从侧面冲过来肉搏。 元从团喇叭声猝然响起,第五排手持燧发枪的步兵立刻分散出列,向两翼增援,队伍横面陡然变长, 六十米,再次天鹅号角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全军大呼一声,停下了脚步。 元从团前三排步兵呈三段击站立先后开火,声震屋瓦。 西山军虽然也停下来开火,但他们的组织度完全不能和元从团相比。 元从团连射三轮,西山军只打出了一轮齐射后,射击的密度就跟不上了。 看着成片的士兵翻倒在地上,阮明敏嚎叫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冲过去,跟他们肉搏!” 已经被排枪齐射打的死伤惨重的西山军闻言如听赦令,呼号着就开始冲锋。 “不知死活!”王无病大骂一声,“王无楚,让的掷弹兵连出击。” 漫天黑烟中,王无楚带着第一近卫掷弹兵连上前了,无数的炸弹飞过线列步兵的头顶,朝着正在狂奔而来的西山军砸去。 “轰隆隆!”橙红色的火光四处响起,一个西山军举着藤牌,张着大嘴大口的呼吸着,他看着远处黑烟中闪烁的火光,一点也没有害怕。 因为按照他以往的战斗经验,只要冲过去,对面就崩溃了。 可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在他面前两三米处突然爆响,火光产生的冲击波几乎肉眼可见。噗的一声脆响,士兵举着的藤牌瞬间成了筛子,无数细小的铁屑、瓷片透过藤牌,溅射了士兵一脸。 他惨叫一声丢掉藤牌和腰刀,双手捂着脸就在地上翻滚嚎叫了起来。 而他后面的一个家伙更倒霉,他跑着跑着脑袋上挨了咚的一下,头昏脑涨的同时,他一把抓住了一个从头上滚落下来的东西。 定睛一看,魂都没了。 这特么可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黑乎乎的炸弹。 魂飞魄散的西山军士兵十分懊悔刚才的动作。他如果不接的话,这颗炸弹会落到他身前,大不了把他大腿炸没一块肉,可是他现在接了,那就死定了。 轰的一声,士兵双手爆成了一团血雾,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就没了声息。 而爆炸声刚刚停歇,火铳的射击声又响了起来,元从团的士兵已经能在高度紧张的战场上,打出两到三发的射击速度了。 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根本不可能冲开他们由炸弹和铅弹组成的火力网。 这些西山兵是阮文惠亲自挑选的精兵,但那也只是相对西山军而言的,他们做不到视死如归,甚至连勇往直前也要打个引号。 于是在元从团的火力打击下,最前面三百人很快就溃退了下来。 阮明敏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前排三百多打三百多,会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而就在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让手里的三百预备队也上的时候,只听对面一声海螺号角响起。 元从团的士兵齐声大喝:“虎!” 王无病手持金色飞虎小旗,猛地朝前一挥,“近卫军,冲锋!” “虎!”元从团的近卫军再次大呼一声,横队猛地展开,五百人顿时如同遮天蔽日一般,他们端着燧发枪,将速度提到了最快。 “十五丈!”阮明敏大声吼叫了起来。 他知道对面这种精兵的冲锋非常不好应对,除非你能在十五丈,也就是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对他们进行决定性的打击。 西山军的低级军官也跟着嚎叫了起来,每个士兵都听到了十五丈再开火的命令。 但是,当他们看着迎着阳光,如同一片火红色海洋铺天盖地而来的兴唐军时,别说控制手指十五丈再齐射,好多人连尿都快夹不住了。 咚咚的脚步声,仿佛天神踩在地上发出来的一般,感受着这份极致的恐惧,一个年轻的西山军士兵在裤裆一热的同时,哭着扣动了扳机。 啪,轻轻一声枪响,小小的黑烟一喷。 然后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先后响起,何止没有十五丈齐射,甚至就连齐射都没做到。 阮明敏难过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一扯缰绳,马儿喷出一股白气,他带着身边的亲信,抢先离开了战场。 但战斗并未马上结束,士兵们没发现主将已经跑路,他们扣完了扳机后,习惯性的按照以往打法,嚎叫着开始冲锋。 然后,他们就真正在十五丈的距离上,感受到了一轮真正的齐射。 随着天鹅长号响起,元从团的近卫军前排扣动了扳机,铅弹带着气浪,瞬间让冲锋西山军冷静了下来,前后栽倒者不计其数。 当他们看到红色身影穿过黑色烟雾出现的时候,基本没人抵抗了,所有人都在撒腿狂奔。 而就在王无病击败阮明敏的时候,阮文惠也集中四百人,开始出城突围。 阮文惠先用三百人突击防御他们出城的两百元从团近卫军,期望能用人数优势打开缺口。 但元从团的近卫军稳如老狗、坚如磐石。 阮惠出动三百人冲了两拨,直接就没了六十七人,于是他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被护卫着从缺口边打边撤。 元从团的近卫军则在陈光祖的率领下穷追不舍,不断将落后的西山军士兵打死。 等到阮文惠从缺口通过的时候,阮文惠的四百亲卫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死伤惨重到阮文惠的眼圈都红了。 但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勉强摆脱了陈光祖的追击,狂奔到一条小溪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阵马蹄声响起,龙骧近卫骑兵营的一百五十名骠骑兵赶到了。 这些骠骑兵中有八十名法兰西老兵,其余都是莫子布费尽全力搜罗出来的马术不错的华人。 他们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阮惠等根本来不及列阵,稀稀拉拉的射击,也没对这些骠骑兵造成多少伤害。 皮埃尔.内伊一手马刀,一手手铳,冲到四十多米的距离先用手铳吓得西山军狼狈退开,再贴近猛砍。 武文壬见到兴唐军还有骑兵,知道自己这几百人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带三将军走!”他一把将阮文惠推到河边,然后对几个亲卫低声命令道。 做完这些,他故意在大旗底下大喊大叫,周围的西山军士兵都以为阮文惠还在,也围着这杆大旗死战不休。 战场上人来人往,枪声阵阵,皮埃尔.内伊自然要以旗帜来确定目标,因此根本没注意到真正的目标,已经溜走了。 而在城南,阮文惠预想的抵抗根本就没发生,裴得宣看到兴唐军进城,立刻就让几个裴家子弟高举双手大声狂呼。 “吾乃大将军亲卫裴长武之兄!” “吾乃大将军亲卫裴长武之兄!” (本章完) 第244章 骄兵 第244章 骄兵 莫子布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想保持一点士人风度,但表情已经很绷不住,想要下跪求饶的裴得宣。 这家伙还真没乱说,只不过裴长武不是他堂弟而是堂侄子,裴氏春则是他堂侄女。 只不过嘛,裴氏是归仁第一大姓,人口起码有两三万,裴得宣跟裴长武垫字都不一样,早就出了五服了。 但是呢,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疏远,裴老爹能在归仁以南闯下偌大声望,背后的靠山就是裴家。 他带着一儿一女杀了归仁巡抚阮克宣的小舅子,实际上也是裴得宣出面交代的。 因为当时阮克宣眼馋裴家的豪富,已经开始侵吞裴家的产业了。 所以裴得宣就让裴老爹他们出马,杀了阮克宣妾室的弟弟,没了这个白手套之后,裴家才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而且他们裴氏作为玩儒学的汉家高门,会跟西山军搞到一起,也是因为这个。 莫子布笑了笑,看着表情尴尬的裴得宣,并没有说话。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这里的汉家高门已经收揽的差不多了。 现在还要进来得到莫子布优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哪怕就是莫子布初期需要支持的时候,武士缵、阮善泉、黄仲辛等,那都是他进了嘉定,就选择跟随,为他稳定嘉定等地的人心,立下了功劳的。 后面富安朱氏,平康杨氏能得到优待,人家要么是送来了莫子布急需的战马,要么献出了大量的粮食,节省军队的运力。 而归仁裴家已经将大量的粮食和丁壮献给了西山阮氏三兄弟,入了西山军的股。 现在就凭一句他是裴长武的叔叔,就要来得到一样的优待,多少还是有些异想天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归仁不比富安和平康,这地方是控制安南中南部的桥头堡,是肯定不会给世家掌控,而要朝廷直辖的。 裴得宣尬着站了半天,看到莫子布一直在处理政务,他犹豫了几次,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本来是想说献上漂亮妹妹范氏莲,但一看莫子布这做派,裴得宣就明白,那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 因为莫子布这一板一眼处理事情的样子,非常像裴得宣的祖父,那股政治强人的味,都快溢出来了。 对这样的人,美人只是一个打通关系的物件而已,成与不成必须要看利益。 想了半天,裴得宣上前几步,“大将军,裴氏昔日被阮克宣那贼子逼迫,不得已只能与西山阮氏兄弟结盟自保,今幡然悔悟,还望大将军接纳。” 莫子布把头微微一偏,“裴兄如此说,可是有违圣人教诲的。 若是受了冤屈逼迫就要造反作乱,那这天下还有忠孝礼仪可言?” 说着,莫大将军又把他往日的事情拿出来说,以彰显忠义本色了。 “譬如在下,昔日在顺化受了那么大的冤屈,也没有召集党羽反叛朝廷吧。” 裴得宣被噎的直翻白眼,但突然又汗流浃背了,因为他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他眼中顺化朝廷已经气数已尽,他们裴家跟随西山阮氏兄弟造反,乃是以新革旧。 可是在莫子布打造的人设眼中,这特么是叛乱啊! 叛乱这事嘛,其实也不可怕,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嘛。 但是叛乱还被打败了,这事就有点大难临头的意味了。 “大将军,裴得宣一时糊涂上了贼船,还请大将军宽宥,在下愿意让西山军中的裴氏子弟戴罪立功。” 知道自己要变成叛贼后,裴得宣终于慌了,他噗通一声跪下,嘴里则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但莫子布没鸟他,因为这个好处,实在太小,莫大将军看不上。 是以他摇了摇头说道:“本将军提国家正义之师,灭西山逆贼如秋风扫落叶。 裴氏子弟立功与否,当看他们的心迹,而非吾之要求。” 不过莫子布这话说出口,裴得宣反倒是心里安定了些,因为这话就表示,还是可以谈,只不过条件不够。 “大将军,归仁裴氏不过是支脉,海阳裴氏才是大宗。在下伯父裴世达,位居北郑府僚陪从.。 裴得宣的本意,是要说远房伯父裴世达是北郑的陪从,等莫子布北上准备收复顺化的时候,可以帮着调停一下。 不想他话还没有说完,莫子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因为北郑的海阳府,位置正在白藤江口,要是翌日北上时,有本地人作为内应,那么对于水文等条件的掌握,就会更加有把握了。 至少不会出现南汉征讨吴权那样,因为战舰被潮水拉回大海而导致兵败。 而陪从则是北郑的高级官僚。 北郑府僚(幕府)这个抽象缝合怪的官僚体系中,上层建筑是参考大明来设置的。 府僚的幕僚长为参从,定员一人,类比大明的首辅大学士,陪从定员二到四人,形同大明的内阁大学士。 裴世达身居陪从高位,对北郑朝廷的地方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未来可以利用的地方,绝对不少。 “起来吧,把西山贼的情况与我说说,念在裴氏从贼尚短,裴长武等护卫有功,本将军会酌情考虑的。” 呃,虽然要用,但是我莫大将军还是要尽力榨取每一点的剩余价值。 。。。。 安仁以北六十公里处,阮文惠失魂落魄的被大军斥候找到。 他带着一千五百人作为先锋前出,结果被打的几乎仅以身免,身边只剩下了六七个心腹侍卫,可谓要多惨有多惨。 而阮文惠来不及换一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直接就往大营走去。 他准备去提醒了一下兄长阮文岳,这莫五手下的精兵,绝对超过西山军所遇到的任何敌军,甚至还在北河郑军之上。 可是尚未走到大营,阮文惠就听到各处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哭泣,大营中更是欢笑呼喊声传的老远。 阮文惠一时间怔住了,他站在原地举目四望。 西山军的大营中,高级军官们搂着掳掠来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大口肉、大碗酒的同时,还不忘进行一些原始活动。 中低级军官分不到这种级别的美人,但还是有相当数量的民女可供淫乐。 甚至就在阮文惠四处看的时候,他还见到了几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子哭叫着从一些小房间里跑出来,后面的小军官们则在衣衫不整的追。 士兵们没有这些特权,只能啃干饭团,是以每当看到有女子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哄笑着扑上去乱摸乱揉,一直等到军官不耐烦的把他们赶走。 地位更低的民夫们,脸色蜡黄的猥集在一起,他们穿着破烂补丁衣裳,麻木的互相紧紧靠在一起,用彼此身体的热量来抵御晚间的冷风。 整个西山军的大营,不像是一个军营,倒像是个十八层地狱般的魔窟。阮文惠本来觉得这一切没什么问题,但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那支勇猛迅捷的红衣军,想起了断后的裴得宣给他描述过的场景。 说莫玄德进绥和府时,士兵秋毫无犯,连乡间的稻田都不准践踏,绥和府父老箪食壶浆把他当做王师一样欢迎。 莫玄德每到一地,还当众像昔日汉高祖入关中一样,与当地高门和百姓约法三章,获得了士绅百姓的一致支持。 阮文惠心里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觉得,莫玄德这样的,才能成事,而他们西山军。 就在他自我怀疑的时候,比他更早跑回来的阮明敏面带愤怒的过来控诉。 “三将军,我们的急报都被人拦下了,根本不曾送到大将军那里。 咱们想着大军日夜兼程赶到,可是他们每日行军不到三十里,救援归仁不曾用心,倒是四处搜刮劫掠上心得很。” 阮明敏也属于是吃了大败仗的,自然要把罪责多多往别人身上推,说话也是添油加醋的。 但阮文惠年纪尚轻,还不能完全参透人心,加上方才本来就受了刺激已经大为不满。 此刻听到阮明敏这么一说,他顿时怒火万丈,大步就朝大营帅帐走去,准备去责问众将。 大营帅帐之中,巨大的油布火把燃烧着,各种已经看不太清是什么动物的肉,简单加料煮熟后,堆满了一张张长条桌子。 几十个侍卫手里拿着一块肉在啃,一手还拿着酒坛子给众位首领满上。 长条桌两侧,穿着少少衣服的美人,惊惶的流着眼泪在缓缓起舞。 有看得兴起的,伸出刚刚还在摸羊腿的大油手拉过一个美人就开始乱摸,引得这些可怜的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但这尖叫,非但没有引来半分同情,反而使得场中诸人淫邪的大笑了起来。 蓦然间,阮文惠想起了师父张文献给他讲过的,西游记中唐僧师徒过狮驼岭的景象。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有人看到阮文惠回来了,哈哈大笑着,脸上没有半分前锋败绩的担忧与肉疼,反而满是戏谑。 “三将军,你不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嘛,怎的今次却损兵折将狼狈而回呢?” “三将军,你日日念叨,说那莫五定是要围点打援,所部战力强横,原来不假呀,啊哈哈哈哈!” 就阮惠这样的小年轻,还有哥哥护着,一路起兵而来又光打胜仗,自然嘴上没什么把门的,也很是自高自傲,目空一切。 以前有李集亭这号子的神经病大佬挡枪,众人也没怎么说他。 现在李集亭走了,他还冒出来到处指指点点,自然大把人看不惯,是以到了此时,竟然嘲讽阮文惠的人,还居多。 历史上也是这样,阮文惠最终跟兄长阮文岳分道扬镳,带着陈光耀、武文勇、阮明敏等人自立门户,就是他性格不受西山军老人的待见。 “三将军,仗打输了不要紧,只要没被吓坏卵岜就行,来来来,这个美人给你,办了她,保让你恢复男人雄心。” 一个黑胖子把他身边的女人推向阮文惠,脸上满是奚落。 “叼你妈!”阮文惠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就把黑胖子给打倒在了地上。 “阮文惠!”阮文岳大喝一声,气得须发皆张,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阮文惠抓起。 “你好大的脾气,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不来请罪,还敢打人,你给我出去,禁闭五日!” 阮文岳本来还有点心疼弟弟,阮明敏跑回来之后,他立刻就派斥候四处寻找,只等得到回报找到阮文惠后,心里才安定一些。 可是这会一看,自己这弟弟还是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一下憋不住了。 要知道阮文惠虽然只损失了一千多人,但要严格来说的话,是可以称得上伤筋动骨的。 因为这一千多人,是整个西山军中有数的精兵,别看西山军现在算上民夫有四万上下,但大多都是挟裹的,并不能算精兵。 这相当于什么呢? 就好比莫子布现在也有三四万人,但要是禁卫军的元从近卫团损失了五六百人,虽然只损了全军的百分之二不到,但仍然要算伤筋动骨。 让人把阮惠押下去之后,阮文岳也没了兴致,他猛灌了一大口酒后喊道: “明日起整顿军纪,三日后出发,击破莫五的南军。他敢窥我归仁,我要他连嘉定都保不住!” “潘文岁,我给你三千人,明日申时启行,务必两日内赶到安仁,夺回城池。” “阮明敏,你下去挑选千五百人为辅助,这次要是还战败,那你就不用回来了。” 潘文岁是阮文岳的心腹将领,统领着阮文岳的心腹精兵,战斗力还不错。 阮明敏则上次作战时见势不妙跑的快,核心的两三百人没有损失多少,如果能让他去丁壮营中挑千百人,按照以前的习惯,还是能作战的。 。。。。 六月二十,潘文岁和阮明敏统兵五千余到达安仁城。 莫子布早就从裴得宣族人处得到了情报,他提前安排一千五百华人志愿兵和龙旗团两个连守城,还特意让他们换上红衣伪装成精兵。 而莫子布这边,则开始大张旗鼓的拔除归仁城西面丘陵上的堡垒,炮声隆隆,十几里外都能听得到。 五日后,阮文岳亲率大军赶到,四万余西山军漫山遍野而来。 阮文岳听到归仁城方向的炮声,派出去的斥候,也探查到兴唐军确实在用大炮拔除归仁城外的堡垒。 阮文岳因此再无怀疑,一面在安仁城北安营扎寨,一面亲率亲卫上前督战。 安仁城内的华人志愿兵本就损失了二百余人,打的相当艰苦,莫子布见火候已到,于是命令他们分批撤出,做出力战不支的样子。 七月初一,安仁城最后的华人志愿兵和龙旗团一个连撤出,西山军占领了安仁城。 阮文岳大喜,认为他已经弄清楚莫子布之南军的战力,比他估计的稍弱一点,但相去并不远,看来没什么陷阱,能打。 于是,拿下安仁城以后,阮文岳派人穿过封锁线从水路进入归仁城,与城中留守的二弟阮文侣商定。 两军以烽火、旗鼓为号,只等西山军主力进攻南军时,立刻前后夹击,消灭莫子布。 阮文惠此时,基本已成光杆司令了,他很想劝说阮文岳不要中了莫子布的骄兵之计。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悲报,今天参加单位团建,老虎自不量力参加拔河,结果把右手肌肉给拉伤了,碗都端不起来。勉强写了这点,一会去买点膏药贴一下,今天少了两千字,实在抱歉。 (本章完) 关于昨天没更新的解释 关于昨天没更新的解释 昨天老虎的手还是连碗都端不住,只能去医院检查,结果是用力过猛造成了手臂韧带撕裂伤,还好不算很严重,但也不算轻。这人开始上年纪了,身体就跟脆皮的一样。 想当年老虎读大学的时候,跟同学包宿回来,不休息还能踢全场足球,下午还可以去义务劳动。 唉,现在,拔个河结果差点没搞到住院。 所幸今天手好多了,是以能继续码字了,昨天也没请假,确实对不住大家。 (本章完) 第245章 瞬息万变中抉择 第245章 瞬息万变中抉择 七月初十,地处热带的安南归仁,几乎到达了最热的顶峰。 在烈日的炙烤下,但凡你敢剧烈劳动,轻则身体不适,重则倒地不起危及生命。 因此,双方哪怕准备好了,但也一直没有展开决战。 雷阿虎穿着一条犊鼻短裤,脚上踏着草鞋,上身则是简单的麻布短褂,唯一能看出他身份的,就是腰间的武装带。 这是莫子布下令设计出来的,参照了中国古代玉带和近现代的武装带。 特点是口袋多,更适应现在火铳铅弹、火药等需要携带东西种类繁多的特点。 有些口袋还用鳄鱼皮、牛皮密封,兼具了一定的防水功能。 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的射了下来,在这闷热的天气中,连树叶似乎都有些蔫了。 不过即使在这么热的环境中,急不可耐的蚊虫,还是嗡嗡叫着飞了过来。 雷阿虎拿着一根小铜勺,小心翼翼的从一个瓷瓶中掏出来一点点淡黄色的油脂样东西。 周围的士兵,立刻就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雷阿虎。 雷阿虎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音骂道:“一个比一个抠,五文钱你们都舍不得。” 黄四郎最先从雷阿虎那里得到了一小块,涂抹到太阳穴、鼻端后,一股凉丝丝的感觉清爽袭来,让他忍不住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四肢也抹了一些之后,连围着的他们转的蚊虫都减轻了不少。 “老虎你少说别人,你这清凉油也是从龙门团莫千总那里讨来的,何曾了半分银?” 雷阿虎闻言,鼻子都气歪了,合上瓷瓶后,兜头就给黄四郎几巴掌。 “你个屎忽鬼,没良心的,你怎么不去找莫千总要,还得老子舔着脸去说好话。” “还有,老子是上士,你个大头兵得叫老子士官!” 清凉油这玩意,是我莫大王鼓捣出来了另一件拓殖南洋的利器,它能活血消肿,镇痛止痒,预防和抑制蚊虫叮咬都是极好的。 而由于可以抑制蚊虫叮咬,因此对预防疟疾,也有一定的作用。 历史上清凉油在光绪年间,由著名缅甸爱国华侨,祖籍福建永定的胡文虎发明,他同时还是头痛粉的发明者。 我莫大将军对此非常熟悉,因为他在非洲的时候,这玩意也是必备的药品之一。 是以他虽然不明白药理,但知道这玩意是用薄荷脑、樟脑、桂皮、桉叶等制成的,他让十几位医师反复试验之后,很快就制作了出来。 仿制嘛,只要知道大体的方向,远比发明容易得多。 都抹上清凉油以后,一伙人就继续在这片丛林里面潜伏。 没过多大一会,就看见一支西山军的运粮车队,吱呀吱呀的赶着牛车过来了。 雷阿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十四人队伍中的三个士官立刻同时摸出了一颗颗黑乎乎的炸弹。 押送粮食的西山军小军官非常警惕,因为他们已经被这种小规模的渗透战给打怕了。 如今的态势,西山军四万人齐出,已经大大超出了后勤补给的上限,因此他们没法将所有军队都聚拢起来,组成一个拳头打人。 只能分北、东、西三个大营,分散开来降低筹集粮草和分配粮草的难度,用狼烟、旗号与传令兵结合来协调彼此的行动。 而雷阿虎他们,已经摸到安仁城以北三十多公里的地方了。 有了一些本地裴氏和范氏的子弟配合,兴唐军对地理的熟悉并不比西山军差。 反而是西山军,出归仁的时候只有几千人,现在骤然膨胀到了四万人,他们对于本地地理的熟悉,反而下降了起来。 雷阿虎端起一柄弩,渗透战中,这玩意比火铳好用的多,不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也不太需要防潮。 三个西山军士兵前后站位往前搜索,不断用手中的短刀劈砍着周围的灌木,还时不时捡起一块石头往树林里面扔去。 这块大石头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到黄四郎的头上,他人微微一晃,温热的鲜血哗哗就开始往下流。 黄四郎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额头上的鲜血他都没去擦,任由它滴滴答答的从额头顺着眼角往下滴。 又是几块石头丢过来,所有人火气都被激发了出来,他们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搜索的士兵过去。 一只黑头绿身黄嘴巴长尾阔嘴鸟扑棱棱的飞过,嘴里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刚才一块石头击中了它的巢穴,毁了它的家园。 几个负责搜索的士兵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人模仿起了乌鸦的呱呱叫声。 南部少有乌鸦,叫声好学又刺耳,因此可以作为传递简单信号的载体。 听到前面探路的士兵发出了安全的声音,押送军粮的粮官才把手一挥,车队缓缓开始经过这片被密林包夹的小路。 雷阿虎瞄准了军官,轻轻扣动了短弩的扳机,噗呲一声,军官在牛车上轻轻一抖,随后猛地摸向了喉咙。 在这一刹那,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看见抹了满手鲜血之后,他才感觉大事不妙。张嘴就要吼叫,但血沫却先从嘴里喷了出来,弩箭洞穿了他的气管,粮官甚至能感觉到喉咙处传来了漏气的感觉。 ‘咚!’一颗黑色的炸弹掉落到了粮官眼前的空地上,那还在闪烁着火的导火索,是他看见的最后一丝光亮。 随着手雷的爆炸声,埋伏在路边的兴唐军士兵如同猛虎般一跃而起,他们先是用手铳点射,然后提刀猛砍。 运粮的民夫们一听到爆炸声,立刻就炸了锅,他们疯狂的向四处乱跑去,把留在原地的西山军士兵暴露的极为显眼。 因此他们很快成为了重点攻击目标,没几下就被杀的死伤惨重。 黄四郎恨急了那个拿石头乱扔的西山军士兵,看到护卫粮队的士兵基本被打散之后,他提着一把梭镖,满头鲜红如同战神一般追了上去。 气势完全被压制的西山军士兵根本没敢反抗,他们拔腿就跑,却跑不过怒气值满满的黄四郎。 隔着几米远,黄四郎吐气开声,把手里的梭镖扔了出去,非常精准的就扎中了那个西山军士兵。 他被巨大的推力推的往前蹿了两步,眼睛往下一看,就看到了贯穿腹部而露出来的矛头,魂魄顿时离开身体散去,一头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是和义军的人,以前在水师的时候跳帮手。我有紧急情况表,要禀告龙头。” 纯熟的粤语传来,一个西山军士兵把头上的辫子一甩,低声亮出了身份。 听到龙头这个词语,雷阿虎不敢怠慢,马上把此人往后方转移,只有他的上司,直属于大将军的近卫搜捕连的百总霍然,能分清真假。 霍然此时也没有闲着,他指挥的搜捕连正在四处出击,专门伏击西山军的运粮队。 他们不注重杀人,反而是专门焚毁粮草,杀死能承担运输任务的牲畜,意在破坏西山军的粮草供给和大军转运能力。 等到雷阿虎把人带过来的时候,霍然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立刻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来人倒还认识霍然,因为霍然也曾在水师中服役过。 “李少校让我禀告大将军,西山军围而不攻是在等待北河郑军的支援。 阮文岳那厮的太师张文献说动了此贼,他准备带着四万西山军投靠北河国的郑主,做北河国的归仁大镇守。” 。。。。 军营中,莫子布淡淡一笑,“北郑的军队还在顺化,这烈日爆火的七月,指望他们南下,没有二十日以上,绝对是做不到的。” 周围军官立刻在莫子布面前围成一圈,参谋军官们立刻打开了作战地图,一个身着法式军服的上卫参谋官拿出资料说道: “根据我们的情报,北河郑国没有强大的舰队,他们的小船以前甚至还打不过广南国,所以不用担心他们用舰队运送士兵南下。” 疍家二怪笑一声,“要是他们敢出动舰队南下,反倒有利于我们,到时候直接在海上拦住,把郑军全送到海里喂鲸鱼。” 众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瑞恩斯坦准将没有笑,他又习惯性的捋了捋他潇洒的金发,沉声说道: “通过我对阮文岳的简单分析,我发现这个人虽然给人的印象是很威武的,但实际上他有很重的依赖强者心态。 我相信传回来的情报是真的,但阮文岳等的不是北河国全部军队,而是他们的骑兵。”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问道:“你是说,阮文岳两次在大战中被北郑的骑兵击败,导致他在心里有些放大了北郑骑兵的作用,所以希望骑兵到位之后,再与我们决战。” “应该是这样的。”瑞恩斯坦准将点了点头,“但无论阮文岳有什么想法,我们先前制定的战术必须要做出更改了。 北河郑军的骑兵从顺化南下只有三百公里。 按照欧洲骠骑兵的速度,十天内肯定能赶到,郑军骑兵虽然要弱一些,二十天怎么也赶到了。 只要他们一到,我们制定的围歼战术,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以我建议现在就发动进攻,在北郑骑兵到达之前,解决西山军。” 莫子布原本的战术规划,是准备让西山军来进攻他打造好的阵地。 也就是归仁城外这片丘陵,莫子布在面向归仁和安仁的两个方向,都建好了简易工事,安装了大炮。 为的就是让西山军来撞个头破血流,然后等到他们筋疲力尽、士气低迷,再包抄后路干掉他们。 对于莫子布和兴唐军来说,击败西山军不难,难处在于把阮文岳等头目和西山军的骨干分子全部杀死或逮住,使得他们不能再隐藏起来到处作乱。 是以莫子布一路都在用骄兵之计,还把安仁城这样关键城池给让出来,就是怕西山军不能攻陷安仁,无法进入莫子布为他们准备的口袋。 可是如今一看,阮文岳竟然真的倒向了北郑,有了北郑的两三千骑兵遮护,莫子布同样无法打出一个歼灭战。 那这样的话,那就不如现在开打。 “少将。”莫子布看着弗拉戈塞少将说道: “命令舰队起航,收复会安,准备夺取顺化,但靖宁号与忠贞号不要出动。” “全军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明日停止操练,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后,我们主动出击。” (本章完) 第246章 两面包夹之势 第246章 两面包夹之势 热带地区,夏季的白天一般都比较长。 或者说,他们一般是没有分明四季的,所谓的冬季,也就是比夏季温度稍微低一点,温差最多也不超过十度。 所以,他们全年之中,白天的时间都是比较长的。 兴唐军扎营在归仁城外起伏的丘陵中,随军的民夫们还挖了许多的坑洞,架上草木枝叶覆盖之后,遮阴避暑的效果很不错。 在莫子布即将总攻的消息下达之后,士兵和民夫们享受了难得的安逸时光。 一天三顿白米干饭,炖猪肉或者炖羊肉一人一大碗,其余的鸡鸭鱼虾敞开了供应,中午时分,每人还得到了一小碗酒。 美食,是最能使人感到满足并鼓舞士气的,历来军中,吃一顿好的,提升士气甚至比给钱给爵位都管用。 下午五点,三十五六度的气温中,莫子布身穿金甲,出现在了官兵们的眼中。 这套鱼鳞直身甲配金色凤翅盔,参考了明代锦衣卫大汉将军的礼仪甲,在不太考虑实际效果的情况下,帅气值简直是拉爆。 配合着莫子布一米八的大高个,嗯,这几年我莫大将军身高又蹿了蹿,刚好超过一米八,在此时已经算是巨汉了。 夕阳从远处照射过来,简直要多帅就有多帅,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欢呼声中,莫子布亲自擂响了战鼓,他每敲六下,身边的亲卫就会把一面代表具体某个团的旗帜给立起来。 而这面旗帜所代表的团,也会立刻竖起自己的团旗,并敲响战鼓应和。 等出征的八个团和龙翔骑兵营之认旗都竖起来之后,每个团中卫以上的军官和公认的勇士,则在一面小些的认旗带领下,来到莫子布身边。 此时欢呼声更大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莫子布的大将军牙门旗和大纛之下。 前去破袭西山军粮道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一大半,他们比普通士兵更早参与战斗,在总攻开始前,他们的功劳则会得到结算。 欢呼声中,雷阿虎、黄四郎、陈光文,以及一个名叫李宝的安南士兵,走到了最前面,他们是此次破袭战中,功劳最大的。 “雷阿虎!”莫子布大笑着示意他上前,“你干的好啊,你们小队,成功伏击西山贼运粮队六次,成功烧毁七千石粮食,杀牲畜百头,功劳巨大。” 说话间,莫子布命端着盘子的侍卫上前,他一把揭开盖着的红布,闪烁着暗淡光芒的银锭出现在了所有人眼中。 “有功当受赏,你队所有成员每人赏银二十两,所有人转功勋一,提军衔一级。” “谢大将军赏赐!”雷阿虎大笑着接过这一大盘的银锭,周围顿时传来了艳羡的目光。 银子倒还是其次,虽然二十两挺多的,但比起来,现在的士兵更关注军衔。 这每提一级军衔,在军中的地位就会提升一截,退役时慰劳金也会高上一级。 特别是如果能在没有违反军律而被严惩的情况下退役,那军衔就可以转为民爵。 有了民爵,往大了说你才有参选共和议员的权力,往小了说,则可以见官不跪,授田赐宅,以及拥有蓄奴的权力。 在如今的兴唐幕府中,虽然汉儿不为奴,但高、孟、马来等没有被授予华人身份的,可不在此列。 军功爵制度被商君鼓捣出来后,虽然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也是很明显的。 莫子布这个军转民的体系,就是一个军功爵套着八旗给前程的缝合怪,在尚不发达的南洋,还挺合适。 “阿四,头上的伤好了些没?”黄四郎头上还缠着绷带,他的事迹,已经渐渐开始传开了,莫子布也准备把他当做典型宣传。 虽然黄四郎距离历史上烈火焚身也毫不动摇这种战神级别的还差得远,但他对军律的恪守以及团队意识,还是很值得赞赏的。 黄四郎不知道怎么的,他看到莫子布就觉得有些鼻子酸,虽然面前的大将军只比他大了一两岁,但总让他有种面对父亲的感觉。 想到自己被势利的父母毫不留情的送到军队中,每次来信不是说家里生活艰难,问他有没有发饷,就是问他有没有立功得没得赏赐,完全没关心过他的情况。 这会大将军却在日理万机中关心他头上的伤口,黄四郎很有些感动,他面上却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没没什么事了,就只是被敲了一个小洞而已。” 虽然这个家伙在熟悉的人面前话很多,但一到陌生点的或者大场合中,立刻就会变得腼腆起来。 “那就好。”莫子布替他戴上军帽,“你很不错,知道个军人应该恪守纪律、考虑全局,好好干,再立新功后,我给你封爵!” 雷阿虎正喜滋滋的端着满是银锭的盘子呢,这边听到可以得爵位,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相比起军衔,爵位无疑更最惹人注目。 因为前者是完全公开,甚至可以说量化的,立多少功勋,可以转军衔多少,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 但是爵位,这玩意必然要恩出于上,完全掌握在莫子布这大将军手中,给谁不给谁,全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也就是说,军衔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但爵位要能入莫大将军法眼才行。 而哪怕目前莫子布只是开府还没有建国称王,但爵位已经被很多人给盯上了。 这些人参照下缅甸的惯例和共和议会的设定,很敏锐的发现了爵位的价值。 “真的?”黄四郎眼中猛地放射出了璀璨的光芒,整个人一下都亮了起来,“小人给大将军磕头了。”说着,黄四郎就要跪下,还好旁边的陈光文一把拉住了他。 雷阿虎也把一盘银锭给放到地上跑了过来,两人一起把有些腿软的黄四郎给扶住了。 雷阿虎显然就比黄四郎机敏的多,他扶住黄四郎时,还不忘啪的就是一个军礼,标标准准的杵在莫子布的眼前,眼中满是渴望。 莫子布哈哈一笑,对着他们四人也敬了个军礼。 “阿文,你是我的亲表弟,咱们就不多说了,不要给外公丢脸!” 比起陈光耀和被封到下缅甸的驻马伯陈光泰,陈光文这个最近才开始崭露头角的上卫连长,他才是莫子布的亲表弟。 他父亲陈大胜是陈上川的幼子,只比莫子布的母亲小几个月,两姐弟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很,而陈光文,又同样只比莫子布小几个月。 “大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陈光文大声回答道。 有些事情不用多说,陈家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几乎是抽出族中最勇悍的丁壮交给了莫子布。 而进了嘉定以后,陈家实际上的掌舵人陈大力又主动表示让位,不跟莫子布争夺明香人的领袖地位。 这其中有陈家需要一个强力领袖的原因。 但同时,莫子布在芭提雅血战之前允诺的,陈上川血亲子孙,即用光为字辈的陈家子弟都是宗室,成字辈的非血亲也要算国姓近支的许诺,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因此陈光文知道,他不用担心爵位、官职什么的,只要他的能力匹配得上,甚至最终得到一个郡王的爵位,都不是什么难事。 “阿宝,咱们打完了西山贼,就要去打北河的官军,很快就可以打回东京了。” 李宝就是最初跟随莫子布的安南人之一,当年他所在的小队缴获了一尊金佛,当时莫子布就承诺过要带着他们打回红河平原去。 李宝给莫子布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比起别人,他们这些当年在荣市就跟莫子布走了的安南人,是最希望立刻打回红河平原,莫子布坐上东京王位的。 “大将军,队长的骨灰我已经存在河仙圣王寺中了,等打回了东京,我就带他回乡。” 莫子布再次对着李宝郑重的敬了一个礼,当年李宝所队十人中,只有六人活到了现在,队长战死在了仁安羌,他的骨灰一直是李宝在保管。 “是条汉子,本将军答应你,我们将一起在东京城,见证这一刻的到来。” 说罢,莫子布返回高台,看着下面的军官和勇士们,“此战,我将给出十五个爵位,奋勇作战的,都将得到最高的奖赏。 请诸君与我一起,先破西山贼,再灭北河军,打到东京城,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王国。” 安仁城中,莫子布在大肆提振士气的同时,阮文岳也开始了行动。 兴唐军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根本瞒不了人,莫子布也没想着瞒,是以莫子布刚开始有动作,阮文岳马上也进行了相应的动员。 熊熊篝火的阴影中,阮文岳不着痕迹的往李广才所在的角落瞟了一眼。 哼!他就知道,这个北人,肯定还是会投向莫五的怀抱的。 特别是他收编了李广才外围,只保留了两三百人的核心队伍后,李广才就更靠不住了。 没错,阮文岳已经投向了黄五福的消息,是假的,这完全就是阮文岳放出去的假消息。 因为西山军跟兴唐军有仗要打,但跟郑军也不可能非常和睦,这种层面的投靠,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可以谈妥的。 就算是阮文岳是真心实意要投靠黄五福,那黄五福也需要时间来相信阮文岳。 在黄五福没有充分信任阮文岳的情况下,北郑的骑兵就不可能快速南下。 而阮文岳放出假消息的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去攻打莫子布准备好的坚固阵地。 虽然阮文岳现在有些不待见弟弟阮文惠,但等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会全盘思考的。 然后,阮文岳就看穿了莫子布的布置,围点打援这种阳谋没什么好说的。 莫子布想要西山军去啃要塞,然后等到师老兵疲再干翻他们,阮文岳也看出来了。 所以他干脆就故意传了一个假消息,从而调动莫子布主动出来进攻。 另外嘛,自然就是为了确认李广才是个二五仔,等待战后慢慢控制了李广才最后的心腹,再来解决他。 是以现在,阮文岳表面为难,但内心是喜上眉梢的。 兴唐军终于要离开他们坚固的堡垒,自己则与二弟阮文侣对他们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如此一来,优势在我呀! 阮文岳喜滋滋的想道。 (本章完) 第247章 怎么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第247章 怎么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本来是要阮文岳去攻坚的莫子布,最后却被迫去攻阮文岳的坚。 其实倒不是莫子布和他麾下的精英参谋军官们看不穿阮文岳的把戏,而是这种事情,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不过好在虽然主动性上失去了一点优势,但这并不能弥补两军之间的巨大差距。 西山军是一支农民起义军,他们还处在连纲领都还经常改变的阶段。 虽然有四万人,但战兵也就一万人上下,各种火铳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杆,大炮更是少得可怜。 而莫子布的兴唐军,是一支准近代部队。 且自建军的那一刻起,全军的目标就很明确,那就是打进东京城,拥戴莫子布取代后黎朝。 从装备来说,虽然莫子布的战兵也只有万人上下,但有足足一万杆新式燧发枪,火炮两百多门。 兵种方面,骑兵、掷弹兵、炮兵齐备,甚至还有总数大约两个连(两百人)的猎兵,也就是轻步兵。 双方几乎可以说拉开了代差,这并不是简单获得一个主动权就可以弥补的。 七月十五,下午五点,太阳开始落山,气温开始逐渐降低,适合战斗的时候到了。 莫子布命令嘉定镇总兵陈光耀率龙门、白马两个团向西进发。 唐山镇总兵瑞恩斯坦,率客家第一团与泰西义从团两个营向东前进。 莫子布自己则亲率主力八千人前出进攻安仁城。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西山军就是这么驻扎的,阮文岳自领大军在安仁城为中军。 西侧一个名叫仁海小镇,由阮桩镇守。 东侧西山军交通归仁城的什塔寺,由阮文岳的心腹潘文岁坐镇。 阮文岳就在归仁城头,看着远处枪炮阵阵,那是兴唐军在清扫归仁城外围西山军的据点。 他身边的护驾将军范彦举着望远镜四处找角度观看,“大将军,正面之军着红衣戴朱盔者不下三四千,南贼的主力当在我方。” 阮文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出城观察的斥候突然来报,向西进攻仁海阮桩的军队中,也有一二千红衣朱盔军。 不久,东面什塔寺的潘文岁也派人来回报,说有西番高帽军两千已经抵达什塔寺外,正在准备架炮攻击。 阮文岳闻言,很是懵逼了那么一会。 因为按照西山军对兴唐军的了解,兴唐军中的精锐,首推红衣朱盔军,再是西番高帽兵,余者都不能算精兵。 可是目前这么一看,正面就有三四千了,仁海镇去了两三千,什塔寺还有一千多,兴唐军有这么多精兵? 不过阮文岳也没什么好办法,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个中还夹杂着各种阴谋诡计,只能等战斗开始之后,才能分辨出真假。 如果他现在贸然决定支援哪一方,万一人家不过是假装精锐的佯攻,就等着伏击你派去的援军呢,那就要全盘皆休了。 所以必须综合来判断,根本没法先出手。 呼啸的炮弹,密集的朝着安仁城外西山军的据点砸去,从归仁的平原到安仁城,地势是呈微弱上升趋势的。 是以西山军就在这些地势较高的地方修了一些工事和营寨,层层叠叠用来护卫安仁城。 如果按照一般安南大军的匹配机制来说,西山军这些建在丘陵上,每寨有数百人,还挖了避炮壕沟的军寨,进攻方不极大的代价是打不进来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围住军寨,断绝粮草、饮水和外援之后,迫使其突围逃走。 但是到了兴唐军这,哪怕是最大的军寨,都没挺过一个小时,因为兴唐军有大量的臼炮。 雷阿虎呐喊着,带着身边的士兵们一起把一门炮口有大碗那么粗的臼炮,推到了前线。 军寨中的西山军看到他们的到来,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根本不管没到火铳的距离,就胡乱开火恐吓。 雷阿虎嘿嘿一笑,压根不理会,两个从法兰西招募来的奥地利炮兵开始观瞄,黄四郎则连踢带打的让随军民夫,赶紧将炮弹运送上来摆放好。 等到炮弹就位,大炮被牢固限定在了坑中,嘣的一声巨响,大口径臼炮中的石弹激射而出。 这枚石弹被打磨的极为圆润,它在空中继续旋转着,用一个极为完美的抛物线,轰的砸进了西山军的军寨中。 西山军确实有避炮的壕沟,但是这种按照旧有经验挖掘出来的壕沟,只能防直射的加农炮,不能防曲射的臼炮。 惨叫声混着木屋垮塌的声音传来,军寨里一片尘土飞扬,一个倒霉的西山军士兵倒在地上,疼的脸部青筋乱窜。他的一条大腿自膝盖以下,被倒塌木屋的圆木给砸中了。 几个同袍慌忙过来帮助他,他们费力搬开圆木,一个随军医士在拿着一包不知道什么草药,在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就准备给他敷在伤口止血。 结果,圆木刚刚被掰开,又听得更加密集的呼啸声传来,原来刚刚那一炮不过是在校准,现在才是齐射的时候。 而这一下,起码就是五门臼炮一起发射了。 一时间,军营中石弹乱飞,不是人被砸中,就是房屋被砸塌。 医士攥着手里的草药,看着一枚圆溜溜的铁疙瘩从天上掉下来,然后狠狠砸到了他面前。 正在他庆幸没被砸中的时候,轰的一声,这颗铁疙瘩爆开了,原来这不是石弹,而是一颗开爆炸弹。 当即,医士直接被炸断了双腿,整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呼啸的铁片向四周散射开来,正在搬圆木的士兵们也死伤惨重。 他们嚎叫着往四周跑去,手中的圆木轰然落地,然后重重砸到了地上士兵的胸口。 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血沫仿佛有生命般的从嘴角蠕动出来,士兵哼了几声,就缓缓失去了所有意识。 三轮过后,西山军的寨门猛地打开了,二三百士兵在军官带领下嚎叫着冲了出来。 但兴唐军早已准备好,炮兵们把一门八磅野战炮对准冲锋的西山军士兵,砰的一声,尘土飞扬中一颗炮弹直接砸向了人群。 随后,炮兵们换上霰弹,再一炮下去,整个扇面都几乎被清空了。 挨了两炮,西山军损失三十多人,连带头的寨主都被炮毙,剩下人哭喊着就退了下去,他们甚至都没坚持到兴唐军步兵开火。 这种被兴唐军士兵戏称为砸核桃的战斗,在各处上演着。 阮文岳苦心经营,在安仁城外围修建军寨三个小时中,被拔除了一大半。 他咬着牙从安仁城派了三股援兵,但都被士气高昂的兴唐军士兵枪炮齐发打了回去。 一直等到天地彻底黑了下来,战斗方才宣告结束。 而到了这个时候,西山军城外的据点,已经只剩下两成不到了。 。。。。 夜色深沉,西山军众将围着阮文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战斗才打了不到半天,所有人竟然都看到了己方的结局。 照这么打下去,明日上午兴唐军就能拔除他们所有城外军寨和堡垒,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就能用火炮轰击安仁城了 到时候,他们就只有出城野战或者弃城而走这两条路可以选了。 不,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大将军,南贼火炮众多,几乎全员火铳,野外列阵而战,我们根本不可能打的过。” 阮文惠又冒了出来,关禁闭的时间早就结束了,虽然他的嫡系几乎打光,但指挥作战的水平众人还是清楚的。 加上他怎么说跟阮文岳也是亲兄弟,有所矛盾也只是阮文岳觉得这个弟弟太狂,经常不给面子,不听指挥而已,教训下就好了,用不着记仇。 听到弟弟这么说,阮文岳皱了皱眉,还没打仗就说己方必败,要是别人,又得挨阮文岳的军棍,但是阮文惠说的,阮文岳忍了下来。 “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夜袭!”阮文惠斩钉截铁的说道:“南贼唯逞枪炮凶猛,刀枪斗格必然不是我西山寨勇士对手。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拣选精锐,趁着凌晨南贼熟睡之时摸上去,用肉搏战消灭他们!” 阮文岳来回踱步数次,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 “我等知道打南贼要近身斗格,他们岂能不知。我猜今晚南贼必然会警惕,这样做,实在有些太冒险了。” 阮文惠急的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大声疾呼,“兄长,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但是南贼的枪炮实在凶猛,今日不夜袭,等到明日天亮,南贼拔除了城外所有军寨堡垒,那就大势已去了。” 这倒是大实话,西山军没得选择。 第二章一会就发 (本章完) 第248章 血肉铸就的胜利 第248章 血肉铸就的胜利 凌晨三点多,月如圆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进攻的大军已经退回了军营,只有部分先锋还驻守在攻破的西山军军寨中。 叶宪纯挎着腰刀,别着手铳,带着三十余人的亲卫,借着淡淡的月光,向前巡逻而去。 随着下南洋的客家人越来越多,这些在南洋几乎只能依靠莫子布的群体,也开始不断涌现人才。 叶宪纯是陶公城之主叶宪阳的堂弟,同时还是莫子布身边叶小妹的嫡亲堂兄,两人是同一个爷爷。 有了这样的关系在,加上莫子布对客家人的特殊恩遇,使得客家人在为莫子布征战的时候极为英勇。 叶宪纯更是他们当中最出色的一个,不但作战勇猛他还识字。 当初他三叔,也就是叶小妹的父亲,可是想把叶宪纯培养成秀才的。 结果叶家太穷了,已经很难再支撑一个子弟去脱产学文,于是县试都没来机会去考,就下了南洋。 但也算因祸得福,叶宪纯这种文武双全的,到了并不太卷的南洋,结果就是蹿升的飞起。 不到一年,已经是挂着少校军衔的高配百总了。 “乾唐!”几人走到一个小路口,猛地就传出这么一声低喝。 “兴继!”叶宪纯满意的一笑,随即也说出了自己的口令,随即就看见几块石头垒成的哨探所中,走出来一个身影,石块后面则还有一个在值守。 “百总,一切正常,未见有可疑之人通过。”哨兵敬了个军礼小声的报告到。 “暗哨呢,在什么方向,是否还在坚守岗位?”叶宪纯问完,身边的侍卫都垂下头,神色非常怪异。 上一个如实回答了叶宪纯问题的中士,已经挨了两重脚,被记过一次了。 “百总,按军中哨探条例,非万急时刻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除非您已经是我团的最高官长了。” 明哨的哨兵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拒绝了回答。 “哈哈哈,不错!”叶宪纯心情更好了。 “军人一定要谨记条例不可违反,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特别是你们这样的最前线哨探。” 哨兵也咧嘴笑了起来,他正待还要跟叶宪纯说几句话,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从远处传。 紧接着,一根粗大的烟飞上半天,砰的一声爆开。 “不好,这是暗探的紧急烟火,不但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的。” 哨兵大叫一声,叶宪纯几人也拔出武器,很快汇集到了石块后面。 阮文惠看着眼前被捅翻,正在地上抽搐的兴唐军士兵,他恼怒的大骂了一声。 谁能想到就在这个看似很开阔的平地竟然有一条小沟,里面更还潜伏着一个暗哨,结果人倒是杀死了,但他们也暴露了。 “冲,冲上去夺回军寨,然后跟我俯冲而下,一定要杀进南贼的大营中。” 阮文惠大喊一声,一路上都在用嘴衔树枝,小心前进的西山军士兵,立刻扔下一切伪装,开始往山上狂奔。 其实阮文惠心里明白,既然被发现了,最好的选择其实是退回去,等下次机会。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迅速拿下山头的大营。 “退,退回山头大寨固守!”叶宪纯也一下就识破了阮文惠的计划,他带着侍卫和哨兵,飞快往山头的军寨撤去。 这是一个由西山军修建的军寨,原本能容纳四百人左右,但被破坏之后,只能容纳一二百人了。 叶宪纯飞速赶回山寨,他知道,自己这次要承担巨大的责任了。 如今距离天亮还有接近两个时辰,月光也不甚明亮,山下的大营主力要来增援,怎么也要等到天亮才行。 要是他能守住这两个时辰,等到那时西山贼就完蛋了,要是他守不住,西山贼就有可能汇聚兵力,冲进刚刚得到消息的大营。 嗯,其实他能守住一个时辰就行了,因为一个时辰后,大营的主力就能集结完毕,阮文惠无论如何也不敢去进攻的。 啪啪的清响在丘陵山谷中回荡,一阵阵红点来回闪烁,叶宪纯等边打边撤。 西山军最前面的勇士几乎没有携带火铳,全是拿着腰刀藤牌或者双刀一类的近战武器。 这些人都是阮氏兄弟十几年间招揽来的山贼水匪,堂堂之阵他们不行,但是在这种能见度很低的夜晚,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他们行动飞快敏捷。 叶宪纯听到身后的呼喝声,回头就是一枪,随后他惊的满身冷汗,因为刚才倒下的这个西山士兵,竟然已经追到不足二十步的地方了。 想着不能被缠住,叶宪纯正要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被他表扬的哨兵大吼一声。 “百总快走,我来断后。” 叶宪纯眼睛一红,什么话也没说,两腿跑的更快了。 随后,他就听到了惨叫声和两声巨大的爆炸接连响起。 火光照亮了道路,叶宪纯跑回军寨的时候,他所在连的士兵都已经起来了。 “缩回西北角的大房子,把火炮拉过来堵门,只有那里能坚守。点起大火,向大营示警。” 做完了这些,喊杀声再次由远及近的传来,西山贼来的非常快,他们只比叶宪纯晚几分钟,直接就冲了进来。 “轰!”为数不多的几门六磅野战炮开火了,高速旋转的弹丸,在西山军中打出了一条血槽,刚刚涌到寨门的他们死伤惨重。 但随即,这些家伙立刻分散开来,从破烂军寨的各个缺口钻了进来。 而这时候他们才看见,兴唐军唐山镇客家第二团第三十七步兵连的士兵们,已经缩回了一堵主要用石块垒砌的墙体后面。 最少有两千人,叶宪纯只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的身影,立刻就做出了判断。 他赶紧命令各级军官和士官下去组织战斗,他自己则召集了十个亲卫作为预备队,准备随时填补缺口。 橙红色的火光不断闪烁,黑火药的烟雾,很快遮蔽了本就不多的月光,所有人都是在凭着本能冲杀。 一个西山军士兵刚刚冲到石墙边,火光一闪,他的脑袋直接就被开了瓢。 但第二个人毫不畏惧又扑了上去,随即更多火光闪烁,他和旁边一个同袍也倒下了。 但他们的战死,为后来者打开了道路,阮文惠再次把手一挥,又是二十几人扑了上去,果然如他所料,枪声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如此反复冲杀三次之后,在高度的紧张下,兴唐军士兵的开火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每个人都是在拼命的装填,装填完毕了就射击,完全变成了各自为战。 听出兴唐军枪声不整齐后,阮文惠咧嘴一笑,他的身边,两百名身材雄壮的勇士已经准备完毕。 他们拿着利于近战的兵器,身上穿着铁甲,还有辅兵跟着,只要翻过那道石墙,进去就可以大杀特杀了。 石墙后面,处于最强一道防线的李宝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大声吼叫着,隔一个士兵拍了一下肩膀。 “被拍了肩膀的继续射击,其余的上刺刀。” 李宝大声吼叫着,肩膀上绑着的象征少卫军官的红色白日布条,哪怕在只有月光的黑夜,也很是显眼。 “叶阿安,老子让你扔弹,你才能扔弹!” 听到李宝的吼叫,身高臂长的掷弹兵叶阿安掂了掂手里的炸弹,大声的应诺。 刺刀刚刚上好,西山军就扑了过来,火光连续闪烁,他们应声倒下。 刚才被李宝拍到肩膀的士兵都是胆气比较足的,他们装填相对要快一些。 但也只是相对,因为月色和火把的亮光远不能跟白日相比,装填受了很大的影响。 至于那些已经慌乱到放火药都在手抖的士兵,还不如让他们拿刺刀顶住。 一个西山军铁甲士残忍的一笑,他将刚才被打死的辅兵,从石墙上扒拉了下来,扔到脚下当做垫脚石,然后爆喝一声翻滚了进去。 几个兴唐军士兵大叫一声,齐齐刺向了他,噗呲一声,刺刀扎进了他的身体,不过大部分入肉不深。 李宝见状大吼一声,一手铳打在了这个家伙的头上,顿时送他归西。 但紧接着,更多的西山军铁甲士翻了进来。 “捅他们脖子!”李宝大吼一声,士兵们听到他的指挥,呼喊着上前。 他们三人一组,将一个翻过来的铁甲士推倒在地,然后疯狂朝脖子刺去。 第二个铁甲士翻了进来,刚好后面的火铳手装填完毕,赶紧补了一枪。 第三个铁甲士又翻了进来,他管都没管那几个刺刀兵,而是喘着沉重的粗气,向火铳兵飞奔而来。 两个刺刀兵看见了,也嚎叫着冲过来,终于在他冲到火铳兵身前的时候,将他从背后刺倒了。 只是这么一来,互相间的配合完全乱了,越来越多的西山军铁甲兵和辅兵翻了过来,一个兴唐军士兵端着燧发枪左支右挡,但很快就被砍倒在了地上。 “叶阿安,投弹!”到了此时,李宝才大喊一声。 叶阿安闻言,接连点燃两颗炸弹,猛地扔了出去,剧烈的爆炸声中,两个铁甲士被爆炸掀翻在地,西山军的攻势为之一顿。 趁着这个空隙,李宝冲上去,一手铳打死一个,再一刀把一个冲向他的西山军辅兵捅翻。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呐喊一声涌了过去,把翻过来的西山军全部杀死。 但不久,轰隆一声,石墙摇晃了两下倒塌出了一个大缺口。 原来就趁着里面血战的时候,阮文惠命人抬起一根大木头,将石墙给撞踏了。 李宝魂飞魄散,防守这一面的十余个士兵也集体惊叫一声,他们还没来得及开火,对面就飞来数根梭镖。 叶阿安举着炸弹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当场被洞穿腹部,钉在了地上。 李宝睚眦欲裂,其余士兵也连连开火,可冲进来的西山军太多了。 这一下,起码有上百人,火铳打死了三五个,但其他人依然如同洪水一般冲了过来。 “叼阿母!”嘴角溢出鲜血的叶阿安并未觉得多么疼,他只是在着急,着急他好几枚炸弹没扔就被杀了,这如何对得起袍泽和大将军。 怒骂声中,他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个他摸到的炸弹。 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人都被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倒在地上,濒死的叶阿安点燃炸弹,为他的同袍争取到了时间。 李宝狂呼一声,就准备带着剩下的士兵决死出击去堵缺口,但身后突然出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李宝回头一看,原来是百总叶宪纯将最后一门可以调配的六磅野战炮调了过来。 “轰!”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到处都是西山军,也不用瞄准,因为打出去就是霰弹。 呼啸的弹雨,猛地扫过人群,西山军惨叫一片,直接没了一二十人。 “三十个数,你们顶住啊!”装填间隙,火炮长发出了大声的怒吼。 李宝他们紧紧围绕在这门火炮周围,每当炮声停歇,他们就拼死掩护,一直到大炮装填完毕。 而随着西山军开始猛突这个方向,不断有士兵被吸引了过来。 这就像是一个旋涡一样,双方士兵的性命,就在这个旋转的小空间中,被迫不断地来回搅动,然后被粉碎。 李宝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他的手铳都承受不住直接炸膛了,还差点炸瞎了他一只眼睛。 等到他觉得压力一空的时候,这个土墙的破口,已经成了一条尸体层层叠叠,血肉铺满两旁的血肉大道。 那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六磅炮旁边,只剩下了两个法兰西炮手,他们满脸黑灰,唯有两个眼珠子还在转动。 李宝的脚下,战死的兴唐军士兵,尸体全部是围着这门六磅炮的,没有一个人背向敌人,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因为天已经快亮了。 嘹亮的军歌响起,大营的增援部队,打着火把如同巨龙一般朝着这个山地营寨而来。 阮文惠失魂落魄的跌落在地上,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道路尽头那门仿佛永远屹立不动的六磅炮,心中的雄心壮志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两千五百勇士,都是西山军最勇猛的勇士! 在夜袭中,竟然被一个一百多人的南贼挡住,死伤五六百人都拿不下来,那这仗,还有什么好打的? (本章完) 第249章 进军与退路 第249章 进军与退路 莫子布登上了这个被叶宪纯连拼死守护的军寨,他可以想象得到阮文惠有多么绝望。 数千精兵的夜袭,结果直接在兴唐军的第一道防线上就栽了。 一个个身着红衣的士兵尸首被抬了出来,他们有些人还保留着僵硬的战斗姿态。 这个连隶属于客家第二团,成员八成以上是客家人,虽然才成立不到一年,但战斗力非常强悍。 特别是作战意志,甚至要超过龙旗、白马、武定等团的莫家粤西乡党。 河仙以商立国,乡党子弟出路多,人一有了选择,就很少会有死战不休的坚韧。 而客家人,完美的弥补了这个缺陷,这也是莫子布要把客家人当心腹用的重要原因。 就比如这个客家第二团二十七连,他们加上明暗哨一共一百三十五人,光是战死者就高达五十八人,几乎各个带伤,但最后没有一个逃跑的。 这份坚韧,放到后世的现代军队中,也绝对是及格线以上的。 叶宪纯快步走了过来,不过右手耷拉着,他在激烈的肉搏中被西山军的梭镖刺中了右肩膀,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残疾。 “大将军,我们.。”这个坚强的军官在看到莫子布之后,眼圈却是一红直接哽咽了出来。 莫子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连都是好样的,我莫子布以他们为荣。 现在,你先下去调养好身体,看我们给战死的同袍们报仇!” 李宝走了过来,把一块铁制铭牌(狗牌)交给了莫子布。 这玩意本来在美利坚南北战争时期才会出现,但莫子布现在已经应用到了精锐部队身上。 “大将军,这是叶阿安的唯一能找到的东西了,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莫子布摸着这块已经被炸变形,只能勉强辨认出叶阿安三个字和断断续续祖籍地址的铭牌,长长吸了口气。 “你也好好养伤,这块铭牌,我会亲自送到他家人手上的。” 说罢,莫子布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着安仁城的防线猛地一劈。 “拔除西山贼的最后军寨,杀进安仁城,把阮文岳碎尸万段!” 。。。。 “兄长,退吧,我们打不过南贼,趁着现在还有些人,我们退到升华府去,只有依靠北河国,方才有机会与南贼对峙。” 安仁城中,又一次灰头土脸的阮文惠找到了阮文岳,脸上也没有了昔日的桀骜,只剩下了一脸担忧和隐藏很好的畏惧。 阮文岳此时倒没有很严厉对待阮文惠了,因为这个在他看来桀骜不驯的弟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本钱,甚至还要阮文岳冒险,才能保住他的命了。 “惠,你赶紧走吧,不然其他人一会就要来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阮文惠愣住了,他知道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阮文惠率领去夜袭的两千五百人,并不完全是他们自己的。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其余西山军各大小头目处抽调而来的。 西山军可没有莫子布这样的财力和舍得,能让全军战兵都几乎没有夜盲症,所以必然要四处抽调才能聚齐。 听到兄长阮文岳这么说,明白他不想硬保自己了,这位越南历史上的军神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合该他倒霉,在并未成长起来的时间段,遇到了我莫大将军这个杀星,不但得力战将被截胡了,还在幼年期就被连续当头暴打。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阮文惠刚狼狈出来,门口范文兴、范文参兄弟就跟了过来。 “三将军,我早就说过,大将军是不会听你建议的。今后当如何,还请三将军示下。” 范氏和裴氏,都是归仁的大族,而范文兴兄弟母亲,则是一位奇女子。 说是奇女子,并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她长得非常漂亮又嫁的非常好。 这位阮氏美人,先嫁到了裴家,生下了裴得宣、裴得梁兄弟,然后丈夫病逝,她又嫁到了范家,生下了范文兴兄弟和妹妹范氏莲。 等到儿子们长大后,裴得宣兄弟与范文兴兄弟,都才华横溢,允文允武,继而成为了裴氏和范氏的核心子弟甚至掌舵人。 她唯一的女儿范氏莲则继承了她的美貌,历史上嫁给了阮文惠,是西山朝的王后。 不得不说,基因是真的强悍。 而此时穷途末路的阮文惠听到范氏兄弟这么说,顿时大为感动,他拱手问道:“到了此时,贤昆仲还愿意支持我吗?” 阮文惠确实被打的有些怀疑人生了,他都没自信使用跟随这个词,而是用的支持。 范氏兄弟对望了一眼,没怎么犹豫就拱手答道:“我等自然要跟随三将军,如今南贼势大,唯有三将军联合郑军之策,方能挽回败局。” 范家实际上是沉没成本太高了,他们最开始就是鼎力支持阮文惠的,连妹妹都搭上了。而阮文岳已经把广南营的大片土地许给了范家,范家的很多子弟都已经到新地盘上作威作福了,自然希望西山军能够撑下去。 再说了,他们就是要去投靠南军,莫大将军也不太愿意收了,除非他们愿意从头再来,从基层做起。 听到范文兴兄弟这么支持他,阮文惠更加感动了,当即许下承诺,画下大饼。 “郑军皆是北人,不可能长久驻扎顺化,唯有依靠我等治理。 只要咱们愿意虚与委蛇,就可以利用北河的国力来与莫氏南贼抗衡,大不了把顺化以北之地割给北河。 我们到时候就算回不了归仁,顺化、广南应该可以保住。” 范氏兄弟连连点头,他们也觉得这确实是个路子。 就跟中国历史一样,安南也是北强南弱,发展与奠定国家基础,也是由北往南逐步渗透的。 甚至就是军力,也是北方有骑兵而南方基本没有。 南方处于奋起的时候,能与北方打个四六开,其余都是被压制的状态。 这与中国,何其相似,难怪可以厚颜自称小中华。 所以在广南人眼中,北郑那就是北周、北齐那样的强国。 广南则早已过了刘寄奴那个奋发的时代了,若不是靠着灵溪长墙这些险关,广南国都不能立足。 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人由南往北取得过胜利,更别说嘉定等地在广南的地位,跟汉唐时期的岭南仿佛,都是蛮夷众多,还没开化的土地。 是以在范氏兄弟看来,莫子布猛则猛矣,但他趁着乱世奋起,最多也就是个陈霸先。 他不愿保留范家该得的好处,那范家自然可以北上,去‘中原’做文华士族。 “三将军,除了我们,还有一人也愿意跟你走。”范文兴低声说道。 “哦?”阮文惠更加惊喜了,除了范家这样被他套牢的,还有人愿意支持他。 “快请过来一见,不,我亲自去见他。” 不过,等阮文惠真的看见人之后,也有些愣住了,因为这个也‘慧眼识珠’要跟随他的人,竟然是李广才。 李广才见阮惠有些迟疑,主动拱手说道:“三将军不会真的相信我跟莫玄德还有瓜葛吧? 你也看到了,莫玄德大军中军律严苛,就连哨兵都十分勤恳,这就是军律的作用。 我李广才,像是那种能受如此约束的人吗?既然违反军律走了,再回去跟莫玄德,还能得多少重用?” 阮文惠一想也对,就李广才那贪狠又管不住下半身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被莫五调教过的臣子。 “但是你可以回到大清去。”阮文惠想了想低声说道。 “三将军是在说笑吗?我李广才海上浪荡了二十年,难道要身无分文回故乡去做农夫?” 李广才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这还真是苦笑,你以为他不想回大清去么? 他太想了,但任务没彻底完成,就是回了大清,也保不住富贵。 且他的身家,已经在会安损失的差不多了,迫切需要莫子布赏赐一大笔。 真要他闯荡一辈子,回家继续去种地,那还不如杀了他。 阮文惠顿时释然了,心里虽然觉得这李广才从动机到实际情况,都只有跟他走这一条路可选,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但转念一想,他可不是兄长阮文岳那样有了好处却舍不得分给下面人的土财主作风。 这李广才就算有所摇摆,但只要好处给的够,就没有拉拢不了的人心。 而且现在,李广才手下还有三四百勇悍的海盗算得上是精兵,加上范家兄弟的五六百核心子弟,他也算有了资本。 “看来李兄与我,同是天涯落难人啊!”阮文惠很轻易的,就把李广才与他归成了一类人。 “以后我们就同心协力,并肩战斗吧。” 接纳了李广才,阮文惠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们现在不能马上,因为咱们三方加起来,不过一千二三百人,就算去投靠黄五福,也得不到重用。” 说话间,城外炮声隆隆,阮文惠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安仁一战,我大败亏输已成定局,正好可以收揽一些人马,凑得万人上下,方才好与北河人讲讲价钱。” (本章完) 第250章 关键的蜕变 第250章 关键的蜕变 一般来说,农民起义军都是有局限性的。 是以从古至今,真正能从农民起义军而一跃成为天下之主者,唯有明太祖一人,最多还能算一个汉高祖。 余者,像是大齐金统皇帝黄巢,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上帝次子洪天王这般的,都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天板了。 而这最大的局限性,并不是定制度、置百官,而是取与舍。 取与舍更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利益的协调和分配,自古政治乃至治国,根本的地方也就在于此处。 而往往农民起义军其自微末,受限于窘迫的物质供应,俗话来说,就是苦吃的够够的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要独占和分给自己人。 这也并不是说农民在性格上都是自私自利的,而是这种习惯在穷苦的反复磨难下,已经成了一种深藏基因中的动物本能,需要极大的毅力来克制。 因此,绝大多数农民起义领袖,很难在舍这个字上,看得开。 阮岳遇到的,也是这个问题。 自西山军创立起,他就一门心思的收权,同时又相当吝啬,舍不得为收回来的权,给一个公平的价格。 就比如李集亭虽然暴悍难制,但也还远没到要排挤他的时候,更遑论坑害。 但阮文岳就是这么做了,是以上行下效,整个西山军自建立之初,就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 这也直接影响了西山军内部的团结和氛围,以至于到了此时,分明阮文惠出城夜袭是为了大家死中求活。 且他失败后,大难马上就要临头了,西山军内部,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这个争吵不是为了作战计划乃至今后的路线,而是大小头领借机发难。 逼着阮文岳要为此次大败,给一个说法,付出一定的代价,浑然不顾城外的军寨在不断被拔除。 。。。。 欢呼声从一处小丘陵山腰传来,城外的据点拔除战终于结束了,暴露在兴唐军面前的安仁城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瓮城什么的。 它就是一个普通的黄土夯墙城,城外横七竖八的挖了数条壕沟,一是用来避炮,二是用来限制兴唐军炮车前进。 莫子布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很明智的摆了摆手,拒绝了麾下将领们提议立刻攻城的建议。 他还需要等等,主要是等陈光耀和瑞恩斯坦处的战报传来。 因为仁海镇和什塔寺就是安仁城的左右两个空当,要围剿安仁城的西山军,这两边至少要突破一边,这样才能斜插过去包抄他们。 什塔寺,这是归仁城外的古庙,历史能追溯到占城国早期,虽然早就衰败不堪,但毕竟是占城国强大时的见证。 因此什塔寺占地极广,周围石墙林立,还坐落于半山腰,易守难攻。 驻扎此处的潘文岁,也是阮文岳的心腹,几千人猥集在山上死守。 遇到这样的刺猬,瑞恩斯坦也没什么好办法,山路崎岖,野战炮根本运不上去,口径稍大一点的臼炮也不行。 于是他只能弄一些小口径的臼炮加上一部分虎蹲炮,一边围住,一边一点一点的往上啃。 而潘文岁也是个狠人,天天被炮轰,连他自己都被石弹溅起的碎屑打肿了脸,但仍然在苦苦坚持。 而在另一边的仁海镇,情况就不一样了。 莫子布早就考虑到了什塔寺的易守难攻,因此将主要突破的希望也放在了仁海镇这边。 陈光耀带走的是嘉定镇的龙旗和白马两团,这两个团中的官兵,不是莫家粤西乡党,就是嘉定陈家以及其他明香人子弟。 因此装备精良,战斗力在大量法国教官的调教下,也算可以。 而仁海镇真就只是一个建在山水交汇处的镇,没有多少可以据险而守的地方。 阮桩虽然是西山军第三把交椅,但他不过是个小地方的土豪,能力远不如西山三兄弟,也就是举义举的早。 他手下有万余人,但真正能打的不过千人,其余都是挟裹起来的乱兵和民夫。 所以陈光耀这边的战斗,就非常简单了。 他刚到仁海镇时,阮土豪一看陈光耀只有五六千人,自己两倍于敌,那还等什么,趁他们立足未稳,直接开打。 然后,阮桩抽调的五千多人被龙旗团八百多先锋直接击溃,死伤六七百,狼狈逃回了仁海镇中。 随后就从主动出击变成了闭门死守,等到陈光耀大炮架起来之后,阮土豪的军队窝在仁海镇中,被炸的死伤惨重。 第二天凌晨就出现了逃兵,于是陈光耀迅速抓住这个机会,以精兵入城。 战斗到中午时分,阮土豪全军崩散,这位土豪老哥不知所踪,陈光耀正在派人加紧追捕。 “回报大将军,就说我军已占领仁海镇,请派龙骧近卫骑兵营协助穿插包抄西山贼主力后路。” 陈光耀长长松了口气,龙旗团中的陈家子弟不少,大将军刚入嘉定的时候,陈家丁壮的表现可算不上好,这甚至都让陈家的地位降低了一截。 而现在看来,经过快半年多的整训,战斗力还是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那么西番军官也还是挺有经验的。 至少现在以陈家为主的嘉定镇龙旗团和边和团,可以做到从容击败两倍以上的普通西山军了。 得到陈光耀战报的莫子布大喜,仁海镇突破了,那么就可以开始进攻安仁城,不用担心阮文岳的大军可以从容跑路。 “发命令给瑞恩斯坦准将,让他不要着急,困住潘文岁这数千人是最重要的,他们是阮文岳的心腹部队,务必全歼。” “让皮埃尔.内伊率骑兵向仁海镇进发,绕路堵住西山军的退路。” 莫子布做出了布置,城内的西山军也结束了最后的争吵。 阮文岳付出了相当一部分土地、财宝和女子才把借机闹事的大小头领给摆平。 随后大小头领们认为,既然精兵打不过,那就全军压上,试试大军会战的成色。 八月初一,就在兴唐军与西山军对峙二十多天,安仁城外据点都被拔除,西山军的军粮也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决战终于到来。 西山军全员出动,两万三千人背靠安仁城列阵,分左中右后四军。战前阮文岳还特别复古的命人给莫子布送来的战书,可能是怕莫子布不出来与他决战。 开玩笑,这么好的机会,莫子布怎么可能错过,他也正好检验一下军队参与数万人大战的能力。 是的,在莫子布心中,这场战斗从阮惠两千五百人一个时辰出头的时间,还打不垮只有三门野战炮的二十七连时,战斗就结束了。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果然,战斗伊始,西山军分三面来袭,他们推着用门板、麻袋装砂石等做成的盾车缓缓前进,车后依次跟着火铳手、肉搏兵次第准备。 主打的还是打一枪就万岁冲锋,这也是西山军这种处于火器装备劣势之军,唯一可以用的打法。 但是兴唐军早就不是明清之际时期的那种传统东方火器部队了,他装备的新式野战炮移动灵活,角度调整便捷。 前出指挥的路易.库伦上校看到敌军如此复古,当即命令已经集合组成的两个炮兵营分散,归属于原本的团,快速移动到西山军侧翼,从侧后方轰击西山军后阵。 正面的盾车,则由轻步兵前出掩护掷弹兵解决。 兴唐军的轻步兵一般是分散到各个连队中的,需要集合的时候,则统一由客家第二团副官,总旗李全组成轻步兵营进行作战。 所谓的轻步兵,是指在目前普遍装备滑膛枪,只能依靠数量来弥补精度和火力的大背景下。 由一部分神射手装备线膛枪,进行前出精准狙击。 而目前兴唐军装备的贝克线膛枪精度已经非常高,虽然受限于工业水平不能开发出金属定装弹,所以装填速度比较慢,但用来打高价值目标,还是很好用的。 随着西山军的盾车不断前进,李全的轻步兵营三百余轻步兵,星散在两军中间地带。 他们在两百米的距离上,不断精准狙击任何敢从盾车后面露头的西山军。 而同时,机动速度很快的兴唐军炮兵分散后,立刻则从各个角度轰击西山军后军。 这些人被盾车限制了速度,移动并不快,成为了炮兵最好的靶子。 而西山军的火炮,大多属于一百多年前的产物,移动不便,射速较慢,很少能对兴唐军造成大量杀伤。 这四五百米的路程,简直成了一条死亡之路。 行进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原本按规矩等在盾车后面的西山军步兵,已经承受不住炮击,全部涌到前面来了。 但这样一来,盾车的作用就完全失去了。 中路指挥官路易.库伦见状,立刻下令轻步兵退后,掷弹兵也后撤,急促的鼓点声响起,兴唐军的线列步兵列阵上前。 整齐划一的步伐,相对整齐的军服,造成的压力是巨大的,怯懦者会被吓跑,但西山军是勇敢者。 “杀南贼,得金银啊!”一个带着斗笠,身穿青色短衣的西山军军官大吼一声,就像是解开了大军的封印一般。 霎那间,无数西山军狂吼着开始发足狂奔,跑在前面的火铳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兴唐军的鼓声更加密集了,每个连队两侧都是军官,然后依次是士官-老兵,被紧紧挤在中间的则是新兵。 每个横排的连队中间,则配备了两到三个带着黑色大帽,但帽檐刷了白漆的军法官,别说有人临阵脱逃,就是脚步迁延不前,都有可能被处以军法。 而每两个步兵连中间,就隔着一个掷弹兵连。 他们是军中精锐,因而不需要被军官看着,队形也很分散,他们随时可以根据需要选择是集体向前投弹,还是分散两翼前出投弹。 一百米上下,轰的一声,西山军的火铳手开火了,黑火药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 看不见敌人之后,兴唐军整齐步伐与军服给他们造成的压力,仿佛瞬间就没有了一样。 西山军的呼喊吼叫更加激昂,他们的阵型已经开始混乱,所有人都在向前冲锋。 子弹,子弹这时候没什么鸟用,上去真刀真枪的砍,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陈光东的连队一下就空了一截,他们处在最前面,承受了西山军的齐射。 但他没有时间去清点死伤,更没有时间去悲伤,他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听着来自传令兵的命令。 一阵冷风吹过,啪嗒一下,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右边肩膀,然后弹到了地上,随后右耳仿佛有热水涌出一般,剧痛也开始袭来。 肩膀上的军服,已被鲜血湿透了。 “百总,你的耳朵!” 一个本家的少卫稍稍偏头,然后惊恐的喊道。 陈光东的右耳朵,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还粘连在脑袋上了,陈光东却连头都没偏一下。 “四十步!” 六十米的距离到了,陈光东手持刷了红漆,还有红穗的长枪往前一劈。 “开火!” “开火!” “开火!” 所有的军官和士官也跟着喊了起来,几乎同时,排枪震耳欲聋的击发声响起。 冲锋的西山军仿佛撞上了一堵空气墙,猛的一下摔倒了无数人,然后他们的身影,就几乎被烟雾给完全遮蔽了。 但兴唐军的三板斧还没打完,两轮排枪,一轮炸弹,两轮排枪,一轮炸弹。 重复两次之后,咚咚的战鼓声传来,这是冲锋的号角。 “虎!”全军大喊一声,发起了冲锋。 而在他们冲锋之前,西山军就已经溃败。 (本章完) 第251章 西山军下线 第251章 西山军下线 乌合之众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失败的时候,星散的特别快。 其实城外的战败,并没有造成西山军多大的损失。 因为他们逃跑的很快,还是背靠着安仁城,而且后军败退之时,还抽掉了架设在城前壕沟上的木板,极大阻碍了兴唐军的追击。 因此虽然两万三四千人的大军很快崩溃,但阵亡者,不过七八百,伤者也就两三千,算上被俘,也不足五千人。 但是退入城中之后,西山军大小头目被打的魂飞魄散,阮文岳根本控制不住这些人。 兴唐军的炮弹还没打到安仁的城头上,就有人开始溜号当逃兵。 而阮文岳呢,他对于这种情况完全估计不足。 前几次虽然败于北河郑军,但双方战斗场面上差距并不大,都只是因为没有骑兵而被迫退兵。 这种撤退,不过是缓一缓那种退却,损失不大,军心士气也没有丢失。 但是这次,人家也没用骑兵啊,完全就是步兵斗格。 西山军除了最开始火铳齐射对兴唐军造成了一点损失以外,甚至连肉搏都没开始,就被打的哭爹喊娘的溃退了下去。 这种犹如天堑一般的差距,好比凡人面对高达一样,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比泰山在眼前崩塌还更能摧毁人的信心和认知。 根本没想到阮文岳最开始还想阻止一下,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也不得不开跑了。 因为这次兴唐军没打算打打停停了,虽然月亮已经升起,且并不明亮,但兴唐军上下士气如虹。 就连随军的民夫和苦役都兴奋了起来,两万余人很快填平了壕沟,将大炮架设到能够炮轰安仁城的位置。 如有神助般,第一炮就轰到了阮文岳的临时将军府附近,阮文岳被吓得额头泊泊冒冷汗。 护卫将军范彦、张文多,都督邓文真等眼见事情不可为,架起阮文岳就开始逃跑。 由于是晚上逃跑,西山军数万人哭声一片,他们可不像兴唐军这样,平日里都有三顿干饭,战时每日必有一顿肉。 所以除了头部那几千人以外,其余好多人天一黑就跟瞎子差不多,与其说逃跑,不如说是送死。 许多人猥集在一起,依靠依稀的亮光和模模糊糊的视线到处乱跑,摔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被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兴唐军则打着火把,一直追击到了凌晨三点多方才收兵。 阮文岳带着数百人一路狼狈奔逃到一处名为淡水潭的小湖泊边,刚刚喘了口气,就见到远处旗帜招展。 阮文岳魂飞魄散以为大限将至,结果定睛一看,旗帜有些熟悉,原来是阮文惠驻兵在此收揽残兵。 两兄弟见面抱头痛哭,阮文岳哭得最厉害,他把住阮文惠的胳膊,眼睛瞟了瞟弟弟身后的数千大军。 “惠,悔不听你言啊!这南贼之兵炮打如山崩,枪弹如雨下,实不可力敌。” 到了这会,卸去被权力、富贵所迷惑的人心后,仿佛昔日在西山寨时的兄弟情义又回来了一般。 阮文惠扶着阮文岳坐下,“此地距离归仁已有百里,兄长是趁夜走的,南贼追兵一时半会还不会到,我们稍坐休整再走。” 只可惜,阮文惠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喧哗声,紧接着断断续续的火铳声响起。 阮文岳惊惶的站起身来张望,只见西面丛林里,突然出现了一支骑兵。 前面十余骑一副安南人打扮,后面数十骑头戴高帽,身披奇怪的西番披风,迅疾如风的奔驰了过来。 “不过百骑就敢来追杀,欺我西山军无人耶?”阮文惠大怒,立刻就准备命士兵前去驱逐。 只是西山军士兵刚一动,这些骑兵就不靠近了,甚至还下马来节省马力,不一会,尾部就有几名骑兵往西边跑去。 等到范文兴带着数百士兵前去驱逐,这些骑兵人手一支长枪,打的范文兴这几百人根本不敢上前。 冷汗一下就从阮文惠头上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遇上极难缠的对手了。 这些骑兵非常清楚自己的作用,根本不会与他作战,主打的就是一个纠缠,如同怨鬼缠身一般。 李广才见状,也立刻派出二三百人去增援,这些骑兵立刻就上马走了,不过并未走远,而是绕了个圈,到左前方继续监视他们了。 阮氏兄弟头皮一阵阵发麻,哪还敢停留,立刻带着收揽到的数千人,继续逃命。 而同时,陈光耀接到了龙翔近卫骑兵营的通知。 阮文岳的运气算是非常好的,他奇迹般的躲过了陈光耀的拦截。 不怎么走运的玄溪、阮明敏以及四五个大小首领被拦住一通暴打,两人的头颅都已经被砍掉去向莫子布报捷了。 听到很有可能抓住了阮氏兄弟的尾巴,陈光耀立刻拣选精兵,跟着领路的骑兵快速追击。 烈日炎炎,顶着大太阳的阮文惠等人赶路赶的几乎要昏厥了,其实此时最好的办法是找一处山林休息,太阳快落山了再走。 不然三十七八度的天气,绝对是要出人命的。 可是那些骑兵依然紧紧的跟在后面,半天走了三十多里地,就是甩不掉他们。 “全军收集金银绸缎。”阮文惠咬了咬牙。 “彦,你带几个人过去喊话,只要他们愿意就此打住,老子给一千两买路钱,他们要是还追,老子就不客气了。” 。。。。朱文接打了一桶水,为快到极限的战马降了降温,然后又拿出温盐水和大豆给战马加餐。 马儿虽然跑得快,但耐力远不能跟人比,是以他们根本没骑马而是步行远远吊着。 可即便如此,战马们还是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现在就看谁更能坚持了。 看到范彦远远带着金银绸缎过来,朱文接看了皮埃尔.内伊一眼,两人虽然语言不通,但都从眼神里看出了轻蔑。 都到这时候了,还想钱买命呢,而且这也让他们更加确定,前面的不是阮文岳就是阮文惠。 轻蔑的眼神中,朱文接一枪就把范彦派过来的使者打倒在地,断绝了阮文惠的妄想,也断绝了己方士兵的念想。 阮文惠面沉如水,知道这些人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自己了。 于是他命令范彦将金银绸缎拿回来,用这些钱财在军中募集了数百勇士。 之后他率大军离开,命范彦率这数百人埋伏在路旁两侧,只要那些骑兵敢继续追,就必然会中伏。 哪知皮埃尔.内伊也是老油条了,他把七十骑分三队,每队二十余人次第通过。 这下把在路边范彦给整不会了,要是他不拦截,那么还是会有骑兵吊着大军的尾巴,要是拦截,只有几十骑而已。 结果他一犹豫,战机稍纵即逝,现在通过的已经是第二队。 范彦无奈,只能选择冲出去,结果西山军才从山坡冲下来,前后的骠骑兵突然翻身夹击。 他们人手两把手铳,手中的马刀都是精钢制造,又有士气优势。 骠骑兵们以每五匹战马并行冲击的方式突击,先打两发手铳,再用马刀劈砍。 范彦这几百人中火铳不过一百杆不到,火力还不如龙骧近卫骑,被前后夹击一冲,顿时陷入混乱。 激战中,范彦头部中弹被朱文接毙杀,三百余人被杀七八十,直接崩溃。 而龙骧近卫骑兵营只战死了五人。 拦截的伏兵失败后,阮文惠实在没办法了,数千人只能顶着大太阳亡命奔逃,最后蓬山县被追上。 阮氏兄弟被陈光耀打的大败,最后的数千人彻底被击溃。 见势不妙中,阮文惠和阮文岳只能丢下一切趁乱逃跑,刚捞到的资本,再次输的干干净净。 。。。。 八月十五,莫子布基本扫清了归仁附近的所有西山军势力,此战斩首一千五百级,俘虏万余。 同时,凡是归仁府周边所有参与了西山军的家族,除了已经临时反水的裴家核心没被惩处以外,其余统统被锁拿。 整个归仁府拢共就二十来万人,没被波及的也就三几万人,其余不是跟着西山军残部往北逃了,就是被兴唐军俘虏。 这其实是莫子布在准备腾笼换鸟了,因为整个安南除了红河平原以外,有重要价值的地方就是顺化、会安、归仁、嘉定。 所以归仁城,肯定是要由大量汉民屯垦,以方便掌握的。 被锁拿的归仁广南人中,占城人将全部罚为随军苦役,安南人则能被保留一小部分。 他们的妻女田产等,全部将交给从大陆南下的华人,莫子布准备在归仁安置三万客家人和三万其他各地下来的华人。 八月十七,莫子布大军推进到了归仁城外,海面上的舰队由马纽尔.波恩率领,直接冲进施耐港,对着归仁城一顿炮轰。 随后城内的西山军发生内讧,留守阮文侣被麾下袭杀,余者开城投降。 八月二十,莫子布任命李献文为归仁宣慰使,统管归仁府、以及富安、平康两营的一切事务,并将龙旗团三千人留给他。 随后,莫子布率军一万开始北上,一路接收被陈光耀打下来的各个府县,并安排人镇守。 九月十七,阮文岳北逃至广南营的升华府。 阮文惠苦劝阮文岳,认为有传言说裴家的裴得宣还活着,并且投靠了莫子布。 所以不能进升华府,因为升华府的守将是裴得宣的弟弟裴文日。 但阮文岳已经被数百里的逃亡路给折磨的痛苦不堪,他双脚全是血泡,十余日没有吃一顿热饭,实在坚持不住了。 于是两兄弟在升华府外分开,结果确如阮文惠预料的那样,阮文岳一进升华府就被裴文日逮捕,然后献给了追捕而来的陈光耀。 九月二十二,莫子布到达升华府,随后收复会安的海军少将弗拉戈塞派人前来迎接。 莫子布遂将阮文岳等西山军俘虏带上,前往会安驻扎。 至此,本来应该在历史上搅风搅雨,辉煌鼎盛一时的西山军几乎完全覆灭。 莫子布则再次回到了最开始历史齿轮转动的地方-明香人之城会安。 而在此之前,广南阮主在北河郑主与西山军的夹击之下,基本算是下线。 现在,这场安南吃鸡赛,就剩下莫子布和北河郑主这两个玩家了。 (本章完) 第252章 怎么又是床上政治啊 第252章 怎么又是床上政治啊 顺化城中,黄五福目瞪口呆的看着阮文惠,他倒不是震惊阮文惠会来投靠他。 而是震惊西山军只有三个月不到,就把足足南北长八百里的江山,给丢了个精光。 这八百里的江山中,生活着百万人,西山军光是军队就有四万上下,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把这些全部丢掉的? 不过,随着阮文惠的诉说,黄五福又开始感觉全身一阵凉飕飕的。 “你说,那莫五不但有胜兵万人,个个手持自发火铳,还有一支数百人的精锐西番精骑?” 作为一个北郑将领,黄五福对于骑兵这个词,是非常敏感的,因为这是历来北河压制南阮的利器。 “公爷,在下句句属实,莫五之军,绝非我等之前所见之军。 若要相比,只有昔日福泰年间的会安佣兵,今日吕宋之衣坡儒(西班牙),巴达维亚之红毛两国番兵可比。” 阮文惠口中的福泰是个年号(1643-1648),拥有者是后黎朝的黎真宗黎维佑。 那时候的南阮在阮褔濒的领导下极为兴盛,会安的中西合璧水陆佣兵战力相当强悍,给北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以,听到阮文惠这么说,黄五福也觉得有点心跳加速,因为此时的北郑之兵虽然并不弱,然绝对不可能跟福泰年间清都王时期的大军相比。 情感上,黄五福并不愿意相信阮文惠的话,但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郑军跟西山军较量了两次,都只是略占上风,虽然有北郑之军是匆忙赶到,战力不能完全发挥的原因。 但黄五福仍然可以预估出西山军的战斗力,如果把他换到莫子布的位置,黄五福觉得,他大概率是打不出这种战果的。 那么,难道莫五的南军,比自己的北河精兵还要强? 会安,这座昔日繁华广南商贸第一城,早莫子布到来之前,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它的十几万居民中,那几万安南人要么被西山军挟裹而走,要么死在了这一年多北郑、顺化和西山军的三方拉锯中,只有少量跑到山林中躲了起来。 剩下的八九万人中,属于华人范畴的六万多明香人在动乱中死伤数千,其他的大部分都驾船南下了,留在会安周围的,只有五六千人。 一万多清商也基本离开,一部分去了嘉定和北大年,一部分去了暹罗。 五六千倭国切支丹武士没地方跑,一部分跟华人一起战死在了西山军和北郑连续攻打会安的战斗中。 其余算上老弱妇孺的四千人躲到附近海岛上,看到莫子布回来后,他们又在首领魏永兴的带领下,跑了回来。 至于欧洲人嘛,法国人跑到河仙去了,其余的也各找各妈,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 作为一个以商业为根基的城市,会安把商人厌倦风险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它遭遇重大危机之后,一座六七万居民加上七八万乡民的大型‘城邦’,几乎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原始的状态。 是以,就连北河郑军占领这里之后,也仅仅是搜刮一空后,就放弃了这里。 莫大王站在安远桥,看着被郑军抢劫一空,几乎烧成废墟的明香人社亭,心中很是难过。 不过,假如莫大将军知道历史上会安情况的话,他会更难过。 因为历史上没有莫大将军捣乱的时候,会安成为了西山军的盟友,阮氏兄弟虽然赶跑了李集亭和李阿才,但是他们缺少水师。 于是在阮文惠的力主下,西山军通过会安城的华人,招募、诱骗了大量的南海海盗和渔民来西山朝为水师官兵。 最著名的便是被西山朝封为统善漕道各支大都督,形同海军元帅的陈添保,以及稍后的东海王莫观扶等人。 他们战船数百艘,拥众数万,一直都是西山军的海上支柱。 可以说,在原本历史上,会安不仅没被毁坏,还靠着和西山朝的关系混的更好了。 看到会安这么惨,又想到罗忠达等人的惨死,要知道阮褔淳所在的那艘船上,除了一百来人的广南人外,其余都是会安的明香人,他们不明不白的就成了陪葬者。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我莫大将军就在明香人社亭的废墟前潸然泪下,跟在他身后的明香人也个个啜泣不止。 “达夫,从军费中拨出五百两,请最好的匠人,修复好我们的社亭。” 说罢,莫子布转头看着罗阿爷的次子罗忠安说道:“把咱们的旗帜挂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明香人回来了。 以后这座城市,将永远属于大明之人!” 罗忠安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会安各处重要建筑上,挂出了宋元明以来,中国人常用,但莫子布看了觉得有点蛋疼的旗帜。 这是一面白底红日旗,跟后世日本膏药旗基本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日本国旗跟这个一模一样。 因为这玩意历史上一直是中国人常用的,但是等到倒幕运动前后,才开始逐渐成为日本国旗的。 历史上,中国自唐代就开始使用白底红日旗,日本人后来伪造历史,声称这旗早就开始代表天皇,所以叫天皇旗、日章旗云云。这压根就伪造的,因为他们根本拿不出十五世纪以前的任何证据。 因而此时,莫子布下令挂上代表汉人,代表明香人的旗帜后,满城就开始飘扬着这种让他蛋疼的白底红日旗。 不过还在还有另一些绿底红日旗夹杂其中,至少看起来就没那么碍眼了。 挂起旗帜宣示主权之后,莫子布放弃了几乎成为废墟的大半个城北,将队伍缩到了城南,依靠秋盆河进行防御。 同时派武文勇的中南义从团前出,占领会安北面的丘陵高点作为前哨,警惕北郑之军。 确保了安全之后,莫子布这才在会安城公开祭奠了死在海上的定王阮褔淳和罗阿爷之子罗忠达。 而这才是莫子布需要给出的态度,即继续强化他定王阮褔淳带忠臣的形象,拒绝承认最后时刻继位阮主的阮褔旸。 而且这也有理可依,因为阮褔旸的继位是不合礼法的。 左典簿郑庆就对莫子布说道:“如今定王与左近皆罹难,是否传位于王孙旸,并无确凿证据。 且王孙继位之后,一无尊号,二无称号,三无仪式,在下认为,王孙旸实不能作为我广南之主。” 听到郑庆这么说,右典簿吴含珠也接口说道:“昔日武王薨逝,留下遗诏命二王子继位,不想逆贼张褔峦胆敢篡改遗教。 如今大将军驸马爷提忠义之师兴复朝廷,正应该拨乱反正,旸实不能为王孙,王孙应当从二王子的子嗣中选。” 莫子布这两位相当于大学士的典簿,一个是明香人中能人智士,一个是南八营中的京人华族高门。 他们的发言,基本上就代表了整个莫子布派系的意见。 房间里的鲸油火把闪烁了两下,坐在莫子布左侧的阮家宗室阮褔晖咬了咬牙,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二王子阮褔虽然有六个儿子,但其中四子早夭,长子和次子在定王阮褔淳的船上一同尸骨无存。 三子阮褔种也在风浪中落水而死,五子不知所踪,唯余六子阮福晪,可是大受刺激之后,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现在这些人闹着不承认已经十三岁,且登了大位的王孙阮褔旸,而要立一个六七岁的疯孩子,心里在想着什么,已经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 作为顺化城以外最为近支的宗室,未来如何的问题,阮褔晖其实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这一路而来,南八营的京汉高门也不止一次暗示过他,阮褔晖心里也明白,经过这几次劫难后,广南阮氏,气数已尽。 “两位典簿之言有理,要立,按规矩也要立二王子的子孙,顺化城的王孙旸,我们这些宗室,也是不认的。” 阮褔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番话,他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眼泪几乎只在眼眶中打转了。 “难得宗人深明大义,如此这般,也免了我们受黄五福擒拿主上之耻辱,郑阮对峙二百年,我等臣子,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说罢,莫子布拉着阮褔晖的手说道:“如今顺化还未收复,各处百废待兴,广义府正缺一个镇守,不如就拜托宗人,盼迎难而上,为国分忧,还请不要推辞。” 阮褔晖心里明白,这就是收买他的肉包子砸过来了,但是.但是真香啊! 这些年张褔峦大权独揽,杀阮家宗室如同杀猪一般,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掌权,哼!能活下来的都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 广义府在会安和归仁之间,也算是人口小十万的大府了,做上几年镇守,也不枉这些年吃那么多苦,也能让妻子儿女跟着享享福了。 想到这些,阮褔晖把牙一咬,“大将军与我等,都深受张褔峦之害。 不!大将军受的委屈,百倍于我们这些宗人,还背负了不好的名声。 我等宗人至今想来,仍然十分过意不去,幸得二王子尚有嫡女在,不如大将军纳之,做实驸马之名。” 阮褔晖所言的嫡女,名叫阮氏玉琇,今年十三岁,是莫子布假装要拥立的阮福晪之胞姐。 阮褔晖这么一说,其余阮家余脉纷纷恍然大悟,一个个脑袋连点直点的同意。 现在形势很明显了,阮家要不行了,但他们这些边缘宗室还要活。 如果能坐实莫大将军阮家女婿的身份,有这么一个羁绊,至少他们还能过得不错。 这时候,那莫子布也不矜持了,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但他以一路护卫有功,赏赐了这些穷光蛋阮家宗室每人百两银子左右的财货,又提拔了几个勉强有能力的当官。 林通、郑庆等人一看,立刻开始大声恭贺,立刻就帮着把这个身份给坐实了。 莫子布则淡淡一笑,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即让武士缵、黄仲辛等人帮忙在士林中造势,彻底把顺化的阮褔旸打下神坛,那么他进顺化的所有障碍,就完全被扫清了。 而且这会儿顶一顶阮家的名头,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暂缓一下满清的注意力,趁着这个间隙,把搞定北郑的大体定下来。 (本章完) 第253章 感情新军还有冷却啊 第253章 感情新军还有冷却啊 局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看起来应该干上一架的双方,不但没有干架,甚至都互相无视了对方。 会安城中,莫子布看着内司丞衙门递上来的清单,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 就在这三个多月中,整个兴唐军一共消耗粮草三十五万石。 这是因为兴唐军看上去只出动了战兵一万二千人,但实际上还有两万多人的华人志愿兵和苦役。 以及为了运送粮草、物资所动员的民夫近十万人。 除了粮草以外,还消耗了接近十万斤火药,各种型号炮弹四千发,铅块数万斤。 而内司丞衙门把这些数据统计给莫子布,意思就是按照目前北大年、洛坤两个兵工厂的产量,已经不能支撑再进行一场持续几个月的数万人决战了。 而要把这些物资继续准备充分,至少还需要四到五个月的时间。 好家伙,感情玩新式军队,还得有cd是吧。 这种情况,让莫子布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阮褔映。 历史上这位阮小强拿了莫子布现在的副本之后,也是打一场仗就要歇个一年左右。 且每兵上了战场只给五发弹药,超过五发了,你还想为我阮王不要命杀敌的话,那.这铅弹和火药钱,就要你自己出了,从军饷里面扣。 之后等他一统越南坐稳位置,立刻就裁汰了所有的西式陆军,阮朝军队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迅速退回了冷兵器时代。 莫子布想起穿越前,他可没少笑阮褔映让士兵自费给他卖命的勾八政策。 以及蠢猪一般明明有了三万东亚最强的西式军队,还偏偏自毁长城,中断了一切近代化的举措。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有情非得已啊! 最大的矛盾点就在于,单单以越南的国力,要养西式军队,搞工业化,就只有继续扩张这一个选项可以选。 但以阮小强的能力和出身,他还不如满清呢,根本不敢打北上的主意,所以只能裁汰西军,老老实实当一个封建帝王。 而这一切,也让莫子布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垃圾生产力,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了解。 这要放到后世,三十五万石粮食,不过才两万一千吨,只够全上海市一天左右的消耗量而已。 按三块五一斤算,也不过就是一点五亿人民币。 十万斤火药,不过才五十吨,也就是一个中小型烟厂的规模。 要知道在后世,一年光是烟行业消耗的火药就有二十万吨。 至于价钱,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后世最贵的时候,也就是三万块一吨,五十吨才一百五十万人民币。 然而这点在后世看来是毛毛雨的消耗,在此时却是一座大山。 五十吨火药价格昂贵就不说了,关键产量低,短时间想买都没地方买。 甚至硫磺和硝石都是绝对的战略管控物资,不管是满清还是巴达维亚的荷兰人,都是禁止这玩意出口的。 有那么一瞬间,莫子布都有点想学学阮褔映,给每个士兵规定火药和铅弹用量,超过也给我扣军饷了。 “波恩准将,海军的火药库存还有多少?”莫子布问着身边的大鼻子马纽尔.波恩。 这位的指挥能力虽然被弗拉戈塞少将甩了十条街,但他非常忠诚,是莫子布放在海军中的眼睛。 马纽尔.波恩知道莫子布这么问的原因,当即回答道: “海军各舰及岸上储备还有三百三十万磅(一百五十吨左右)。 会安的分舰队携带有八万八千磅(四十吨)。 而分舰队的火药储备安全线是五万五千磅(二十五吨),若陆军缺乏,可匀出三万三千磅(十五吨)。” 莫子布点了点头,陆军现在的储备也还有两万斤(十吨)左右,算上海军携带的,足可以应付紧急情况了,万一不行,还可以从归仁、嘉定两地调。 不过,海军是莫子布目前的压舱石,万一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掩护陆军从会安撤离,一般还是不要动用海军的火药最好。 至于粮食嘛,莫子布提笔就给郑信开始写信,当初娶诗诗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于是莫大将军化身莫大女婿,嘴巴一张就是十五万石的粮食,连买这个字都没说,直接就让郑信送。 处理完了这个,裴得宣、裴文日兄弟就走了进来。 裴家这次逮住了阮文岳,算是立下了功劳,基本上在莫子布身边站住脚了。 “大将军,吴文楚回信了,只要大将军大人大量,恕了他追随阮氏兄弟的罪过,他立刻就带人前来会安拜见。” 此时,西山军基本被平定了,但还有两三千人散落在乡间,他们控制了一些靠近上人乃至老挝占巴塞王国的土地。 虽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内部总是有些不能安定,莫子布正在想如何收拾这些西山军呢。 裴氏春扭扭捏捏的过来告诉莫子布,这个西山军余孽首领,是他的师兄吴文楚。 这些世家高门,你初看他们好像孤零零的,但细细往下一查,简直就是老树盘根般密不透风。 整个归仁,就是裴氏与范氏的天下,其余人,只要有点才能的,都跟他们有关系。 这吴文楚的堂伯吴孟,跟裴氏春的父亲裴老爹是师兄弟,吴孟的武艺还在裴老爹之上。 因此昔日裴老爹出门打家劫舍的时候,裴长武和裴氏春以及裴得宣的妹妹裴氏雁,就一起拜在吴孟门下学习武技。 吴文楚则是他们的大师兄。历史上这裴氏雁在范氏莲病逝后,还嫁给了阮文惠做续弦。难怪历史上的皇帝,都特别警惕世家高门,这玩意在地盘一扎根,马上就成坐地虎,搁谁谁也警惕他们。 不过目前对莫子布来说,也不是坏处,至少可以马上把吴文楚这股势力给收编过来,免得他们给自己捣乱。 “春,你亲自去吧,去告诉你这师兄,只要他愿意下山,我给他一个团的番号。”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裴氏兄弟大喜,连连给莫子布下拜叩谢。 打发走了裴氏兄弟和裴氏春,莫子布又把吴从周、黎光宪、梁文英叫了过来。 梁文英在去年娶了莫子布姐夫兼义兄李献文的妹妹,算是一家人了。 原本莫子布是把梁文英带在身边,作为跟陈光祖、李全这种侍卫长来用的。 但后来发现,此人在大陆上读过不少书,指挥作战虽然没什么天赋,但是治理地方的水平倒还有一点。 且他武艺不错,做军官也勉强有个连长的水平,十分适合用来维持地方治安,以及镇压蛮族打治安战。 “阿英,你准备下,我从各军伤退的勇士中抽一百人给你,你再去船上看看,那些年纪大了准备退下来的都归你指挥。 你带他们去归仁,去二爷帐下设一个五府巡按衙门。” 莫子布口中的五府,就是原本西山军的基本盘,即广南、归仁、富安、平康四府再加上平顺。 这五个地方的汉人高门虽然跟了莫子布,但那本地还有大量没被逮住的西山军余孽、占城人,以及趁机下山来打劫的上人等蛮夷,治安情况是哥谭看了都要叫一声大哥存在。 于是莫子布准备让梁文英专门去干这事,成了一个专门用来剿匪的衙门。 正好这次有一批官兵要伤退,海军中原本隶属于李献文的海盗有些年龄大了的也可以放上岸。 “户曹这边,尽快把这次战斗中各地的损失定下来。 另外空余了多少田亩,有多少房屋可供分配,有多少适龄的占城女子也要查清、登记,以备将来移民分配。” 户曹参军吴从周的母亲是明香人,从小在嘉定长大,也是武士缵的学生之一。 莫子布现在最需要得到的数据,就是这场战争的损失与获得。 原本广南国的三百万人中,嘉定的南八营大约有一百万,归仁等五府有八十万,顺化左近有一百三四十万。 而经过了一两年的战乱以及莫子布将占城人、西山军余孽都给羁押了起来。 估计会安以南,藩切以北,起码要损失三十万以上的人口。 那么莫子布就需要快速了解到底损失有多少,以及田产、房产和可供分配的占城女人数目,以备即将到来的汉人移民。 “礼曹这边,要赶紧做出预案,主要是大陆的移民来了之后如何分配,具体每县能安置多少,什么样的人可以优先安置等。” 从会安到归仁,空了几十万人的缺口,好多还是世家大族或者阮氏兄弟的这样的小封建主,土地的质量一定是不低的。 虽然有一部分许诺了要给广南的京汉高门搞土官系统,也就是官职、田产全部承包给他们,每年朝廷只收一个包税价。 但有这个待遇的京汉高门并不多,也就是封出去四五个县的样子,还不是在最富庶的区域。 那么剩下的这些好田土,就不可能完全无偿的分给下南洋百姓。 莫子布初步的安排是按军功分给士兵,用来抵消一部分的赏赐和军饷。 而士兵拿到这些土地之后,家乡有人的就赶紧叫亲朋好友下南洋。 如果家乡没有人了,那就可以卖给下南洋的百姓,不能一次性付清的,可以采取不超过十年的分期付款,由政府帮忙收,然后转交给士兵。 随着一个个官员不断进来开会和安排,我莫大将军一直坐在办公桌前处理,连屁股都没时间抬了一下,等到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后,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休息,鄚天赐又派郑秀北上赶到了会安,不过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报喜的。 去年入嘉定的时候,整个湄公河平原由于嘉定镇守阮褔潭的瞎搞,以及他与京汉高门、明香人的拉扯。 造成了大量的土地荒废,水利设施损坏,特别是在陈家的地盘上,还发生了小规模的饥荒。 但父亲鄚天赐就任嘉定总理之后,修复了水利系统,劝课农桑,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今年嘉定的七百多万亩土地都获得了大丰收,预计还有一个月,新米就可以用大海船运到军前。 但美中不足的是,人口还是太少了。 大片土地没有开发不说,由于劳动力的不足,明年的耕种面积可能还要下降。 因为今年政局稳定,又是明香人翻身做主的年份,有了稳定的环境,很多健妇都怀了孕,劳动力衰减的很厉害。 妈的,莫子布有点想骂人,妇人怀孕在大陆上是好事,因为不怎么缺人力。 但是在兴唐幕府治下,健妇怀孕差不多就要衰减一半的劳动量,生产以后,要照顾幼儿,起码在一年内又要衰减一半的劳动量。 而衰减的这些,根本没人来填补。 这一瞬间,莫子布甚至都不想打仗了,现在的重点,还是要拉人。 要是能把每年的七万人提高到每年二十万人,那就好了。 (本章完) 第254章 又到了熟悉的环节 第254章 又到了熟悉的环节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如果你确实打不动了,那就一定要做出能打的样子,以迷惑你的敌人。 当然,如果你还能打,那就一定要尽量藏着掖着点,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就是最好的。 所以,稍微安定内部之后,眼看郑军也不南下,莫子布立刻出动武文勇的中南义从团,路易.库伦的泰西义从团。 加上从近卫军中调去的一个炮兵营,组成先锋军,由武文勇率领,从会安北上。 同时,水师还出动了战船三十多艘,拉上大量的物资一起北上。 这是武文勇第一次独挡一面,这个安南大胡子看着面相老成,但实际上才二十三岁。 而他从荣市跟莫子布走的时候,十八岁都还没满。 作为历史上西山七虎将之一,排位仅在陈光耀之后,此人在历史上相当忠义。 他的历史高光时刻,就是与阮文惠女婿范公治一起,前往北京朝贡乾隆皇帝。 之所以是高光时刻,因为这两人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去的。 因为当时阮文惠击败孙士毅之后,乾隆还要打,阮文惠有所畏惧,于是同意了乾隆提出让他亲自到北京朝见的要求。 但阮文惠根本就没打算去,也不敢去。 阮文惠见范公治相貌与他相似,又是他妻侄兼女婿,于是便让范公治冒充自己前往,武文勇作为名声在外的西山朝勇将,也被点名要求北上。 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范公治露馅,大概率使团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但武文勇还是没有推辞,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忠诚可见一斑。 会安北上的第一站就是沱灢,不过这是安南人的称呼,华人一般称之为岘港。 这是一个此时来说,非常失败的城市。 阮主在距离会安只有二十几公里的岘港设立沱灢府,用意就是希望这里能取代会安,至少是削弱会安的独一无二地位。 但最后历经百余年的建设,还是宣告失败,此时的沱灢虽然是个府,但人口不过数千,彻底沦为了会安的外港。 武文勇率战兵两千二百,辅兵民夫五千人进入沱灢的时候,整个小镇几乎空无一人。 张褔峦持续十几年的横征暴敛与最近到来的战争,将这里的居民折磨的奄奄一息,没死的基本都跑到丛林沼泽中躲了起来。 而武文勇刚到会安,就听到北面的和荣县发生了暴动。 和荣的广南百姓驱逐了郑主的军队,杀了当地投降北河的官员,提着他们的头颅来投靠了。 此时安南国南北对峙二百年,北河人与广南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差的,颇有点中国南北朝对峙时期的‘风采’。 加上莫子布前期宣传还是做的很不错的,因此他大军一到,顺化周边的百姓都纷纷起来反抗。 在这些百姓看来,哪怕是莫子布这样的明香人,也是广南自己人,而北河的,几乎就是标准的入侵者。 莫子布是穿越者,自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肉身又过于蠢笨了点,加上根本就没有深入到民间过。 因此不能理解这种因地域形成的爱恨情仇,根本没注意到。 于是,武文勇一个北河人,尴尬的看着大量广南百姓把他的乡党打个半死擒了过来,还不得不听着他们痛骂北河人足足半个时辰。 当然,尴尬只是一时的,立军功才是最重要的。 武文勇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与路易.库伦商量之后,决定继续北上,彻底驱逐北河郑军在顺化以南的所有势力。 之后,武文勇高举忠义驸马旗号,浩浩荡荡继续北上,沿途各村镇的百姓看见,纷纷起来响应。 走到富禄县的时候,这里有大量潮州百姓屯垦,也是莫子布当初从顺化杀出后的落脚点。 由于他们身上带着天朝上国百姓的标记,黄五福空拿下顺化后,郑军只是来勒索了一笔粮食,任命了几个官吏,并没有劫掠更遑论杀戮。 周围的安南百姓也得益于此,基本没受到多少伤害。 虽然富禄曾经的大佬洪阿汉因为救了莫子布,而得了大笔酬谢,高高兴兴的回潮州养老去了,但富禄的潮州人并未离开多少。 武文勇还未到富禄,他们就在洪阿汉侄子洪天文的率领下,袭杀了富禄的北郑官员,派人前来报信。 好家伙,这连武文勇都没想到会有这么顺利。 他这一路来,那才真的叫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是莫子布在延庆、绥和那种表演赛,而是真正百姓自发的。 在这种底层百姓踊跃支持的情况下,北郑军队根本不敢前来拦截,因为他们的一切都在广南百姓的监视下,完全就是透明的。 而莫子布这边,他还在考虑是不是可以考虑让武文勇进驻和荣县,毕竟他现在不想立刻与北郑发生军事冲突。 但他同意的命令刚刚下达,信使来报,武文勇一路在广南百姓的迎接下,已经拿下了富禄社。 这.,这就有点夸张了,要知道富禄县距离顺化,已经只有不到六十公里了。 于是莫子布都只能赶紧把陈光耀叫来,“阿耀你赶紧率嘉定镇龙旗、白马两个团北上,富禄县再是无险可守也要守住,那里还有两千多华人。” 说着,莫子布稍微有点气,早就招呼过武文勇了,让他不要冒进,结果这家伙四天蹿了七八十公里。 “让武文勇带着他的团顶到富禄社城中去,守住了不丢,那他就是大功一件。” 陈光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莫大将军这话的意思是武文勇要能守住富禄,那这拿下几个县的功劳才能给他。 要是守不住富禄被郑军击败了,肯定是要数罪并罚的。 而等陈光耀出去调动部队准备北上之后,莫子布也开始思考他的安南政策了。 在莫子布的设计中,广南被分为了顺化、归仁和嘉定三个部分。 这三个部分中,嘉定的安南人是要大力团结的,因为他们长时间与明香人一起杂居,是目前的安南人中,汉化最好的。 而且莫子布光是在嘉定与河仙就有十一万明香人,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压制这些安南的京汉高门。 同时,万一嘉定的明香人压不住,那么转头过去就是暹罗,如今恐怕已经有三十五万以上的潮汕人了。南边莫子布起家的安戴地区,也有二十万上下的客家人、闽南人等。 有这种规模的华人在,自然不怕嘉定地区的这二三十万安南人翻天,更何况他们大多还是学儒家的京汉高门。 而到了归仁等地,明香人在这里没什么实力,此地的京汉高门也不是莫子布最想要的。 八十多万人中,安南人就有三十万上下。 其余的占城人,在历史上阮朝统治时期,就是些不安分的常年闹事者,还大多信天方教,必须要铲除。 于是莫子布干脆来了个腾笼换鸟,除了投靠的他的京汉高门和少量安南百姓不动以外。 所有的占城男子,让他们的王阮文哲带走了还信佛的三四万人,其余全部被锁拿,反抗者通通处决。 很多安南百姓,也被冠以西山军余孽的名义抓捕。 莫子布下定决心,哪怕要在归仁地区打上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治安战,也要把这里清空。 若是能在这迁移十五到二十万大陆下南洋的华人,那么归仁地区就稳当了。 本来呢,莫子布准备在顺化地区,也执行归仁这样的策略,只不过手段稍微柔和一点。 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因为得益于前期的宣传,顺化的安南百姓对他并不抗拒,反而还有些拥护。 而顺化地区是广南阮氏的统治核心,汉化虽然做的一般,但文教做的非常好。 广南阮氏的科举,基本就是在顺化周围实行的,几乎每个县社都有文庙。 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用汉越音吟诵几句汉诗,熟知李白杜甫,岳飞关羽等人物。 上层士林中人就更不说了,几乎全员精通汉语,国学水平甩莫子布这种正牌汉人几条街。 那么这样一来,似乎就没必要在顺化地区实行残酷的政策了。 而且,未来莫子布是要干掉北郑,拿下红河平原的,自然也需要大量的南人跟着他一起。 就像历史上阮褔映那样,用安南国的南人去统治北人,在一个民族内,硬生生给自己分割出一个基本盘。 而且,莫子布想起了郑秀的汇报,嘉定的劳动力缺失已经到了健妇怀孕都要影响耕种面积的地步了。 顺化地区一百三四十万人中,至少有一百多万京人,就算你把他们成功腾笼,‘鸟’从哪儿来? 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的人口。 想到这些,莫子布豁然开朗,立刻把黄仲辛、阮善泉、阮褔晖等人找了过来。 莫子布先向他们报告了好消息,“前方武文勇将军来报,各地百姓踊跃投军,协助王师驱逐北河贼兵,现已收复和荣、富荣、富禄等地,逼近富春了。” 顺化在此时的名字,严格来说应该叫富春,因为顺化府的核心,被阮氏迁移到了富春社。 三人闻言,立刻过来恭喜莫子布。 莫子布收下马屁之后,继续说道:“我思昔日在富春所见,张褔峦大权独揽、祸国殃民,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 今日我既然率国家之师前来吊民伐罪、拨乱反正,那就应该废除张褔峦时期的苛政,将他侵占的庄园、良田和山林渔场还给百姓,重新召开公平公正的抡才大典。” “大将军圣明,顺化百姓有福了!”黄仲辛立刻就知道莫子布要干什么了,而且对他们是有大好处的事情,立刻开始了歌功颂德。 因为张褔峦强占的这些庄园等等,没几个是平头百姓的。 顺化周围就这么大一点,安南还处在南北朝世家政治晚期,百姓根本不可能拥有最好的庄园、田土等。 张褔峦强占的这些,都是不肯归顺他的政敌和落魄寒门之资产,现在莫子布要发还,怎么能让人不惊喜呢。 “大将军,除了被张褔峦强占的田产外,其党羽的私产也应该罚没充公。” 阮褔晖也建议到,张褔峦现在被郑军扣住不说,莫子布自然也是要找他算账的,余党当然也要清算。 阮善泉看到两人都有建议,沉思片刻,竟然泪水涟涟。 “六年前,我到富春参考,因为不肯贿赂张褔峦以至名落孙山,大将军现在愿意扶正这国家关键,实在是英明呀!” 张褔峦这家伙,本来广南的科举就很流于形式了,他还大搞弄虚作假,把最后一点点底层士人往上爬的火苗都给掐灭了,难怪这么遭人恨。 “泉公博学多才,这次一定能考中。”莫子布以为阮善泉是在暗示自己让他中举,于是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阮善泉却摇了摇头,“大将军既然要公平开科,我等近臣,自然就不要参考。 留出位置多多提拔寒门有才之士,如此才能彰显拨乱反正的公平、公允啊!” 卧槽,莫子布很满意! 阮善泉这老小子,还是挺有见识的,立刻从善如流了。 “泉公所言,实乃治国良言。”莫子布赶紧过来拉着阮善泉的手表示尊重。 “如今我欲拨乱反正,驱逐北河残暴之军,但唯恐士庶百姓不知,敢请泉公做讨贼救国檄文一篇,告知天下。” 阮善泉嘿嘿一笑,“大将军,阮某边荒之人,不为北地士人知晓,就算做了檄文,也不可能为天下所知。” 莫子布这次确定自己没会错意,于是立刻摆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急切’的问道:“泉公,这北地士人中,谁负如此人望呢?” 阮善泉与黄仲辛对望了一眼后笑着说道:“能才侯陈太理乃是前陈朝苗裔,王室贵胄。 其姊昭仪陈氏麝为先武王爱姬,陈氏又为富春大族,父子四人皆有文名。 且陈氏之祖,亦是自天朝福建南下的之华人,与大将军称得上同源,又身负人望,北河士林都有赞誉。 若是由他为大将军起草讨贼檄文,天下有识之士,就会纷纷来投了。” 莫子布大笑,这就太熟悉了,他立刻说道:“如此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当聘之,阿不!” 莫大将军搞得好像自己才反应过来一样,“我当亲自去请!” (本章完) 说下过年期间的更新 说下过年期间的更新临近春节,老虎确实比较忙,明后天单位上要团年不说,很多事也要老虎去安排。 比如安排亲戚之间的团年饭,拜年的礼物,时间等事情,岳父家要去,其他长辈也要照顾到。 以前年纪不大的时候,这些都是父母安排,感觉过年就是玩。 但人到中年,这些事情都要去安排了,能抽出的时间实在很有限。 不过老虎也不会停更,大概从今天到正月初五前,更新变为一更,每更提高到五千到六千字左右,相当于一天少了一千五百字上下,每天六点左右更新。 如果我写的有多的也会存起来,等到过年完毕,一并发出来,毕竟老虎还欠着三章呢。 最后,老虎给大家拜个早年,祝书友们家庭幸福,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255章 砸碎汉越之间的鸿沟 第255章 砸碎汉越之间的鸿沟 如果要把广南的京汉高门分个等级的话,顺化这里的高门,才是整个广南京汉高门的最高级别。 甚至嘉定地区的京汉高门,实际上就是这一两百年中,从顺化地区迁过去的。 安南是小中华嘛,去归仁、嘉定‘教化’占城和高人,自然还是得走地主豪强高门的路线,才能更好的让他们学礼教沐王化。 哪怕有些是在嘉定等地自己发展起来的京人高门,他们在实力起来之后,也往往会回顺化攀附远亲。 所以阮善泉还真不是自谦,他这样身份的,在顺化士林中,确实不算什么。 陈家的庄园在顺化香茶县,此地还在顺化以北十六公里处,因此莫子布是不可能到香茶县陈家庄园去的。 他所说的登门去请,也不过是亲自出城十余里,到陈家在会安北边的庄园去请。 此时的华夏文明哪怕已经落到满清手里了,但实际上还并未暴露出早已衰败的内核。 因此别看在后世,特别是2010年以前,连越南人都很不乐意说自己祖先是从中国来的这话,好像粘上了这个就有些丢份一样。 但这个时代,就如同2020年以后许多越南人开始说他祖先其实是从中国来的一样。 安南的京汉高门,其实很愿意标榜祖先是从大陆来的上国华民。 回归中国,自然没几个人愿意,这就像孩子大了,经济自由了,肯定不愿意回家继续受父母的管束一样。 但标榜一下出身,拿来抬高身价,那还是很乐意的。 当然,家世如果能直接追溯到唐末吴权及十二使君时代,那是最好的。 因此陈家不单是士林领袖,还跟会安的明香人联系很紧密,他们与会安明香人中的香山县茶东陈家来联过宗。 就如同蔡生要跟老蔡续族谱一样,香茶陈家也需要用大陆的同宗,来强化他京汉高门的属性。 莫子布来到陈家庄园之前,羽林近卫团的两个连就已经完成了安全检查和简单布防。 他到的时候,也是由龙骧近卫骑兵营的一个连护送。 阵仗摆的如此之大,莫子布就是不想让这些京汉高门误会。 真要是这些京汉高门把自己当成高卧草庐的诸葛卧龙,把莫子布当成了只有新野一地的昭烈皇帝,那就会搞得大家都尴尬。 所以莫子布把排场弄大了点,也是一种提醒。 提醒这些人,他们现在需要莫子布,远比莫子布需要他们迫切。 果然,得到了莫子布的提醒,香茶陈家总算没有摆错位置,陈家上下,都到了庄园外面来迎接。 莫子布的卫兵,也顺利掌控了庄园内的一切安保。 既然别人识趣,莫子布也不会故意摆高姿态,看到陈太理白发苍苍在外面迎接,莫子布赶紧下马快步走过去。 “这么热的天,兄长何必亲自出来迎接,在正堂受阿弟拜见即可。” 陈太理看了莫子布一眼,默认了他这声兄长。 香茶陈家跟会安的茶东陈家联过宗。 茶东陈家跟陈上川的龙门陈家,自然也有一个基本的字辈匹配,因此虽然字辈不同,但也能分出辈分高低。 所以这么一来,虽然陈太理快七十岁了,但确实是莫子布的同辈。 嗯,祖父、父亲和外祖都是超级高寿翁,本身又是小房的话,这点好处还真不错,走到哪都比人大上一辈。 陈太理的儿子们都五十出头了,照样得叫二十啷当的莫子布一声叔叔,甚至陈太理的孙子都有人比莫子布大十多岁的。 “大将军亲提王师,公务繁忙,老朽岂敢怠慢,请进屋说话。” 陈太理虽然身材瘦小又兼白发苍苍,但声音洪亮,步履矫健。 莫子布与他把臂同进屋内,但不是在正堂,而是直接穿堂过院来到了后院。 莫子布拿起熏香,给陈太理的父祖上了一炷香。 这是一种非常亲近,视你为自家人的表示,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后世中国这种习俗不多见,但越南人一直保存了下来。 后世的越共中,下一代目往往在春节前后,都要去为上一代、上上一代目烧香的。 坐定之后,陈太理把房中站着的各人都给莫子布介绍了一下,都是各家高门的代表,但基本都是年轻人,真正有辈分的没几个在。 介绍完毕之后,陈太理请莫子布上座,随后才解释道: “黄五福这阉贼一进富春,就挟持了王孙旸,国府中官员也大多被拘押。 老朽是靠着年老体弱,身体有疾为由,方使北兵放松监视,有机会南下来见大将军一面。” 不愧是顺化的高门,用词就是比南边的这些要严谨的多。 严格来讲在嘉定时,个个称顺化为朝廷,视阮氏举办的乡试为抡才大典,这都是不正确的。 因为安南虽然已经南北对立两百年了,但黎利建立的后黎朝并未宣告灭亡。 此时,后黎朝的显宗黎维佻还在位,年号景兴,因此南阮北郑都不是君主,而是僭主。 北郑的郑森官职为‘钦差节制各处水步诸营兼掌政机太尉靖国公,开谅国府’ 一直到前年的1771年,郑森才晋封为王,称‘大元帅总国政师上尚父睿断文功武德靖王’ 南阮的上一代阮主官职为‘节制水步诸营兼总内外平章军国重事太保晓郡公’,后面1744年才私自称王。 这两都是幕府政治,北郑的统治机构称为府僚。 南阮则称为国府或者府,一直等到阮福阔私自称王后,才有朝廷的称呼。 但京汉高门很少认阮福阔的王位,还是称富春的阮主为国府。 所以,莫子布在阮氏衰微之后,开兴唐幕府自称保国安民大将军,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就是安南二百年来的基操。 而传统上,南阮在富春举行的科举,只能叫顺化乡试。 通过这个乡试之后,需要到东京(河内)去参加真正的会试,之后才能取得进士的头衔。 而听到陈太理这么说,莫子布明白为什么出现在陈家庄园的其他高门来人都比较年轻了。 因为老一辈的掌门人,全部被黄五福给扣押在了顺化王宫中。 除了广南的文武官员以外,王孙阮褔旸,莫子布大仇人国傅张褔峦等,也都被郑军扣押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主要是这些年轻人一一来拜见莫子布,混个脸熟之后,就下去了。 房间内,只剩了陈太理和他两个儿子,以及三四个侥幸没被黄五福扣住的高门耆老。 陈太理轻轻咳嗽一声,“今日大将军大驾光临,还愿意称老朽一声兄长,那请恕老朽就倚老卖老一次,今日此门中,我就把大将军当一回从弟。” 这是要上真格的了,莫子布点点头,“正该如此,今日只有昆仲,无有君臣,兄长请畅所欲言。” 陈太理闻言,战术性的喝了一口茶,斟酌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大将军早在顺化时,忠义为国,不屈奸佞张褔峦,我等是知晓的。 今又提正义之师,吊民伐罪,先灭西山黠贼,又欲驱逐北河兽兵匡正国府,更是天下典范,但是.。” 说了一大堆好话,关键的地方来了,陈太理脸色有些怪异看着莫子布。 “大将军乃是明之遗民,怀念故国乃是自然德行,但为何要号为‘兴唐’呢? 我大南自先主(吴权)起,就脱离大朝,迄今已近千年,早就自成一系。 历来南下豪杰要在此地建功立业,无不先入南国风俗再一展抱负。 而大将军号为兴唐,似乎有不愿为南人之意,请恕老朽实在看不出来,这对大将军有任何的好处?”陈太理确实很不理解,在他看来,莫子布完全可以不号为兴唐的啊! 随便换一个名字,只要不是唐、明这种,只要能号召人心就够了。 现在号为兴唐,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 难不成?陈太理哆嗦了一下嘴皮子,这位本家的大将军,不会是要在安南搞反清复明吧? 他还真猜对了,不过,莫子布不能说也不能承认。 而且,反清复明这种事,安南人是想参加就参加的? 别做梦了,不得到反复的磨炼,他们别想搭上我莫大将军这般富贵列车。 是以,莫子布拿出另一个东西,一本厚厚的词典,递给陈太理等观看。 “兄长,诸位,这是一本词典,一百二十年前,也就是大明永历五年(1651)。 欧罗巴富浪沙(法兰西)巴黎外方教会的番僧亚历山德罗,历经两年辛苦编纂,写出了这本词典。 这本词典,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汉语无法完全为南人所用,南国百姓学习汉语,难度极大的问题。” 说着,莫子布把这本由罗马教廷传信部出版,名为越葡拉词典的玩意拿了过来。 指着上面的拉丁文字,大概说了下拉丁文字的发音规则,随后在下面写下了汉字以及汉喃字。 此时,越南的通用文书汉字和汉喃字各占一半。 其中正式诏令,古籍、文物,宗族寺庙等都是用汉字。其余一般性的文字,已经全是汉喃字了。 而汉喃字,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汉字孳乳文,它有六大种,十一小种用法。 为的就是协调某些越南语发音汉语没有,以及字形无法一一应对的问题。 简单来说,其中一种用法叫借音。 就像是固这个字,他的南方方言发音近似于co,而co这个音,在越南话中表示有无的有。 所以在汉喃字中,写作固,读作方言co,意思却是有。 还有一种用法,叫做形声。 比如汉喃字中一年两年的年,写作南年,其中左边的南用来表读音,右边的年字用来表示实际意思。 复杂吧,这他妈要考虑到方言读音,要撇开汉字本来的意思,还要自创字,最后还要注意这六大十一小的用法区别。 汉字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越南推广开,那就真他妈有鬼了。 反而越葡拉词典就要简单的多,在进行简单的讲解之后,莫子布以上一代阮主为例子,用这种异化的拉丁文字写下了其与汉喃字。 “诸位请看,武王的尊号武王二字,用拉丁文字,就可以写作v vng” “称号慈济道人,写作t to nhn” “谥号乾刚威断神毅圣猷仁慈睿智孝武王,写作kin cng uyoán thn ngh thánh du nhn t du tri hiu v vng。” “这些虽然是固有汉语字词,是以更容易借读,但以此推之其他平日所言,也不难读写。 甚至相信,在座的饱学之士,只要先学会了拉丁语的读音规则,二三日之内,就能通译这本词典。” 拼音嘛,在完全知晓读音的情况下,只要你认真学了,不考虑准确性等等因素,一定比学方块字更容易。 因为它要牢记的东西不多,不过就是按规律组合而已。 陈太理埋头看了半晌,足足一刻钟后,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莫子布。 “大将军,这泰西富浪沙人想干什么?这些番僧如此处心积虑,该杀!” “想干什么?”莫子布冷哼一声,“他们一百二十年前,就在已经把这词典琢磨完成,想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他们想断了南国的道统,掀翻南国的文华之家,他们想把在天竺的所作所为,也在这天南之土上来一遍!” 莫子布这还真没说错,虽然法兰西国可能不太了解越南,但作为法国侵略的急先锋,法国天主教会一定非常了解越南。 想把越南置于什么天主护佑之下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人,一百多年前就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来编纂词典,老鼠打洞般找机会传教,说他们没野心,谁信啊! 陈太理有些憋不住火气的来回走动了几下,“我大南虽不是北国那样的天朝上国,那也是天南中华,丁口千万,带甲十万。 富浪沙贪心不足蛇吞象,它真有这能力来挑衅我大南?这大清国会允许?” “兄长。”莫子布站了起来,“你以为阿弟我是闲的没事干吗?若是富浪沙没有吞并大南,挑战满清的能力,我会这么紧张? 年前,我派使团不远万里去过富浪沙之都巴黎,见到了富浪沙的路易王,始知泰西早就不是昔日的蛮夷之地了,他们已经强大起来了。 国力早已在大南之上,虽然现在不敢来挑战满清,那十年、二十年呢? 满清立国已经百五十年,后汉百五十年时,已经开始党锢之祸。大唐百五十年时,安史之乱都平定了。 大明百五十年时,土木堡都过了七八十年,武宗都在江南落水了。 试想再过五十年,满清该是如何腐败,它还能坐稳东方之主的地位,能庇护咱们这些儒教之国? 我们现在不自救,翌日子孙该如何办?” 这一番话,莫子布是大声喊出来的,只吓得陈太理等人大汗淋漓。 因为莫子布说的这些,可能对越南百姓威胁不大,但对他们,威胁就太大了。 这些京汉高门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那就是垄断汉文化的传播权力,掌握礼教和文明的释经权,形成小圈子,以保证家族富贵的传承。 而这一切的根基,就是汉字,或者说汉喃字那变态般的学习难度。 只有隔绝并垄断了知识的传播,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圈子和生态位。 不过,莫子布突然发现,他未来要干的,好像跟法国人要干的差不多,都是要用打破越南高门对文化的垄断来通知越南。 只不过法国人是直接砸碎了,给越南安上法国文化。 而莫子布呢,则是希望用拼音系统,来重新把越南话变成粤语、闽南话、客家话、夹壮话这种方言。 不过,看着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莫子布计上心头,他拉着陈太理的手。 “兄长,我有一物,可使诸位知晓西番诸国已经发展到如何地步了,请随我来。” 莫子布要让这些家伙看的,就是他的立国重器,原法兰西皇太子号,现在的靖宁号三级风帆战列舰。 正好靖宁号最近例行训练,航行到了会安。 。。。。 秋盆河口,一群安南土豹子看着远处那艘高如城垣,甲板跟城墙一样厚,载炮七十四门的巨舰,被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陈太理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子布,颤抖着问道:“如此巨舰,想来富浪沙国也不过二三艘吧?” 莫子布板着脸,“兄长,这都不算大,仅仅只是三级战舰,富浪沙的一级战舰皇家路易号,有此舰两个大,载炮112门。 且此舰最大炮不过三十六磅约八千斤,皇家路易号的最大炮有四十八磅,足足一万二千斤!” 其实,此时的舰炮,不能用斤来衡量,因为完全不能展示出火炮的性能,但为了方便,莫子布做了一个简单的兑换。 听到舰船上都能安装一万二千斤的巨炮,陈太理只觉得世界观都开始不断崩碎了。 这时,莫子布再在他耳边低沉的说道:“富浪沙国有一级战舰二十艘,二三级战舰百艘,一艘船,就比全南国所有的火力还猛。 兄长,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号兴唐了吧? 这个可不是兴我明香人之唐,还有这南国的道统! 若是我们不来复兴它,我们的子孙,恐怕都要成富浪沙人的奴才了。” 陈太理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大将军,三日之内,顺化的汉人高门,都会派人到会安来拜见您的。” (本章完) 第256章 这是天要亡郑氏啊 第256章 这是天要亡郑氏啊 事实证明,哪怕经过了张褔峦的瞎搞,西山军的祸祸,以及北郑的占领,但这些存在了几百年的京汉高门,还是能刮出不少好东西的。 陈太理如约在三日后为莫子布带来了大量京汉高门的实权人物,这些人也随之宣布接受了莫子布的兴唐幕府。 虽然真正家族掌门人,大多还在顺化被扣留,但有了他们,很多事都已经可以开始办了。 而莫子布也很上道的把在陈家庄园时见过的那些年轻一辈,都收进了幕府中任官职。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莫子布幕府中空缺的六曹官吏等等,终于完全补齐了。 同时,这些京汉高门还给莫子布贡献了粮食十万石,布匹七千匹,火药一万斤,民夫丁壮四万人。 莫子布从这四万民夫中挑选了六千人,组成志愿兵队伍,这些都是不需要莫子布付给军饷的。 他们可以在战时做辅助,以及战前的侦查、带路等,要是事情紧急了,还可以把他们当炮灰来用。 这才叫做真正的扈粮从征,也是世家高门最正确的用法,给了权力,你就得尽义务。 同时,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与北郑的战争就不可能暂停,这一仗是必打不可的了。 而有了物资短缺的经验之后,莫子布也学乖了,不能跟打西山军这样枪弹火药不要钱的上。 莫子布把军队分成了三部分,大量的高门志愿兵和华人志愿兵被顶在了前边。 被锁拿的奴隶中,也抽调出了几千人,莫子布答应只要他们奋勇杀敌,立功后就可以得到赦免。 作战的主力,则是近卫军的元从团、羽林团,以及嘉定镇的武定团,唐山镇的中南义从团,泰西义从团等 这五个团要精锐的多,对热兵器的使用也要熟练些,可以极大避免在战场上的乱打乱放,提前给他们申明铅弹火药的用量他们也能理解。 其余的团,又重新开始装备上了大量冷兵器,基本就是作为打一枪然后就上去肉搏的预备队准备的。 在被现实的无情教育后,莫大将军的军队,终于跟传统东南亚大区的武备开始越来越匹配了。 而在顺化的京汉高门把这些东西送到莫子布这边的时候,陈太理帮助他起草的讨贼檄文,也开始向四处传播了。 莫子布没想到的是,陈太理可比莫子布狠多了,莫子布只是不想承认阮褔旸继承王位合法,是从礼的方面入手的。 而陈太理,直接开始混淆视听,他在檄文中说,阮褔淳并未让位给阮褔旸,而只是让阮褔旸担任顺化留守。 如今阮褔旸自称的王位,实际上是黄五福为了获得擒获广南之主的功劳,而故意宣传的。 这简直就是来了个釜底抽薪,比莫子布用不合礼来当借口,可要厉害的多,连辩驳这个程序都免了,直接把阮褔旸给整成了冒牌货。 同时还暗指阮褔旸屈从了黄五福,有助纣为虐的嫌疑,把原本阮褔旸身上饱受同情的落难王孙光环,给打落了个七七八八。 随后,陈太理的檄文中,着重开始喷张褔峦,把张褔峦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又暗暗捎带上了阮褔淳,暗指这对组合主打的就是一个主昏臣奸。 主上跟汉成帝仿佛,臣子简直就是秦桧在世,隐隐约约透露出阮氏气数已尽的味道。 对于莫子布,那自然是在莫子布亲自打造的忠义驸马人设上,再把他的人物形象设计的更加丰满。 其中神来之笔就是写莫子布北上之前,本应当王的阮褔之长女阮氏玉琇,对这位忠义驸马爷倾心不已,两人那是天雷勾动地火般的一见钟情。 阮氏玉琇更当众誓言,只要莫子布能剿灭西山黠贼,赶走北郑入侵之军,拯救百姓于水火,那她就是当妾也没意见。 这样,很顺利的就解决了以阮氏玉琇身份,不可能给莫子布做妾的难题。 人家这是国家有难,为鼓励忠臣义士而做出牺牲的伟大壮举,什么妾不妾,那是壮举要名留青史的。 他们两一个是英雄豪情,一个知礼知恩爱护百姓,两人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轮得到你个妖精来反对! 而且这么一来,阮氏的嫡长女都给人做了妾,无意中极大抬高了莫子布的身价,同时又把阮氏的神圣性往下摁了一截。 妈的,这篇跟通稿差不多的檄文,把莫子布看的冷汗淋漓,他第一次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笔杆子的厉害。 果然掌握了话语权的,那是一言可以造神,一言可以使人遗臭万年啊! 。。。。 顺化,黄五福其实也没闲着,但是他这身份跟莫子布差了太多,完全不能如臂指使的让顺化的高门和官僚系统为他所用。 同时,黄五福也没有尔朱荣那般带上阮家宗室大臣,去举办潜水大赛的狠劲,于是就只能扣押住这些人慢慢磨。 等他慢慢把事情磨完,成功让阮褔旸用阮主的名义下教,斥则莫子布击垮了西山军后不退兵,反而进一步占领会安是谋反。 并命令莫子布立刻率军返回嘉定的时候,上天给他留的时间窗口就已经过了。 这玩意还没发出去,陈太理为莫子布写的讨贼檄文就已经传遍各处。 黄五福都六十岁的人了,自觉是国家的大功臣,如今又拿下顺化,正在志得意满。 结果陈太理在檄文中把黄五福骂了个狗血淋头,揪住他是阉人的弱点,疯狂开始弱点打击。 从赵高到十常侍,从李辅国到魏忠贤,凡是历史上的权阉奸宦类举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都没有黄五福坏。 黄五福拿着檄文气得浑身发抖,太监嘛,本来就很在意人拿他的身体说事,这哪受得了如此直接的‘大逼兜’抽脸。 更别提陈太理还是黄五福自己下令可以让他居别院,然后跑掉的,因此只要想想,那真是气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毛锥子言语如此恶毒,该下十八层地狱,我誓杀之,我誓杀之!” 周围的亲信怕黄五福给气过去了,纷纷过来劝慰,等到黄五福心情平复了一点,养子黄廷宝过来建议道: “父亲,那阮文惠看来没说错,这莫五阴损狠毒又擅长蛊惑人心。 单凭我们,是很难与之对抗的,还是赶紧请靖都王率大军南下吧。” 黄五福的副手丁锡壤也劝说道:“莫氏在嘉定经营数年,其又是明香人出身,听说还娶了暹罗吞武里郑昭的女儿,恐怕此次是引了暹罗兵北上的,必须要谨慎应对。” 另一大将阮有整则眼珠子一转,“那莫五莫玄德与张褔峦有杀子之仇,公爷不如把张褔峦放出来,让他和他的党羽,出钱出力组织乡兵。” 之所以所有人都劝黄五福求援,那是因为北郑自己也不平静。 早在三十年前的北河农民起义中,后黎朝的宗室黎维密等人举企图火烧东京,谋杀郑主,事败后逃亡安南西北与老挝的交界处。 而黎维密本来应该在1769年最终被剿灭的,但在莫子布的资助和敲边鼓下,西山军更快的干翻了南阮。 从而导致黄五福比历史上提前了三年南下,所以剿灭黎维密的力量被分散了,一直到去年1771年底,才最终被剿灭。 郑森是亲自布置剿灭方案,又有黎维密的女婿赖有玿,引郑军攻灭了黎维密最后的砦堡。 这位跟郑主对抗了快四十年的后黎朝宗室,选择全家自焚而死,整个后黎朝,才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而黄五福带着南下顺化的三万五千大军中,也因为此战被调回去了一万五千。 黄五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命人写奏报给郑主郑森,准备让郑主增调大兵两万,用来击破莫子布。 不过黄五福的奏报还没到东京城(河内),反倒先是从东京城传来了爆炸性的新闻。 郑主郑森在三个月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强行杀害了被废的后黎朝世子黎维祎。 黄五福目瞪口呆,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炸疼,连郑主的老支持者丁锡壤都吓得脸色惨白。 这历来郑主废掉后黎朝的大王不稀奇,废掉一个王世子更不算什么,就算是杀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这里面必须要有一个逻辑,就是你不管废王还是废王世子亦或者是杀,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个正当理由的核心,不是说像霍光废昌邑王那样,需要列举所少条罪状的表面正当理由。 而是你要有一个明确的逻辑和需要,才能废。 就像是董卓废汉少帝刘辩,他这是为了立威,为了拿捏朝廷,所以必须出的狠招。 这种废立虽然很多人不同意,但他们能理解你做这事的内核,知道你不是乱搞事,而是个知道行业规矩和潜规则的人。 但是郑森杀害黎维祎这事,就完全没有这个正当性在里面。因为黎维祎连王世子都不是,他是一个被废三年,一直被幽禁的王世子。 郑森作为幕府之主,在政治上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需要继续针对这样人物的,更别说把黎维祎及其亲近全部一起杀死。 这就太坏规矩了! 而且这件事,还把郑森作为主上的性格缺点彻底给暴露了。 这郑森为何对黎维祎这么狠呢,原因是因为郑森的父亲明王郑楹,是个非常尊重黎朝大王的郑主,也就是前边说的郑主横跳之往左跳的典型代表。 在郑楹的尊重下,黎朝大王的威望有所恢复,至少表面是这样。 而郑森当时是世子,与身为黎朝王世子的黎维祎关系很好,有次郑楹招待黎维祎吃饭,郑森也在,且与黎维祎分庭抗礼相对而坐。 饭没吃几口,郑楹的妃子阮氏觉得黎维祎是王世子,身份比郑森高点,不能跟黎维祎面对面吃饭,于是劝郑楹把郑森给赶了出去。 这是这么一件事,郑森深深怨恨上了已经是他妹夫的王世子黎维祎。 等到他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冤枉黎维祎干了他的小妈,以此为借口,强行把黎维祎给废了。 嘶! 没看错,郑森废掉黎维祎的借口,是说黎维祎给他爹郑楹戴了绿帽子,与他的预备后妈之一经常打扑克。 好家伙,这不提心眼小不小,有没有必要之类的,你这借口,是不是有点子太牛头人了。 而废了黎维祎怎么说也出气了吧,但郑森只忍了三年时间,竟然硬是处死了没有还手之力的黎维祎,这就太过分了。 这不但暴露了郑森为人阴狠小气的弱点,还违反了最基本的政治规矩。 这不得不让外人相信,黎维祎肯定是真的给你父亲带了绿帽子,所以你才这么恨人家。 对于一个王者来说,一旦出现这种事情,立刻就会把你身上不可亵渎的光环打碎,是非常败坏形象的一件事情。 黄五福服侍了郑氏三代国主,所以知道这事大条了,他惨笑一声,“准备囤积粮草吧,大王的大军,很快就要南下了。” 以黄五福对郑森的了解,这位爷现在肯定回过味来,觉得事情整失败了。 而要掩盖他身上的失败,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南下,彻底击败北河人眼中的阮氏余党,莫五莫子布的兴唐军。 只有用这样的大胜,才能为郑森的提供一件完美的遮羞布。 听到黄五福这么说,阮有整有些为难的提醒道:“公爷,咱们到顺化不过两年半,但已经征粮三次了,还要征粮的话。” 黄五福何尝不知道现在顺化的平头百姓基本被搜刮的差不多了,再征粮就只能去抢大户,把他们往莫子布那边推了。 但是,不征粮,等大军南下了,军粮从哪里来? 北河现在也是天灾不断,快要饿殍遍野了,郑森率大军南下,是带不了多少粮食的。 想到这些,黄五福把心一狠,冷着脸说道:“你手里的刀是干什么的?三十日内,必须征集到十万石粮草。” 。。。。 “哈哈哈哈,郑森啊,郑森,你真是辱没这个名字了!” 会安,莫子布也知道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差点没把我莫大将军给笑死。 陈太理愤怒到了极致,他穿着青色的道袍,气得须发皆张。 “郑国主狠毒如此,不但不能恪守人臣之礼,还胆敢杀害主上,哪还有半点尊扶之心,这是上天要灭亡郑氏。” 其余黄仲辛、阮善泉,以及顺化的京汉高门的也纷纷对郑森破口大骂。 我莫大将军听他们骂的起劲,也确实群情激奋,突然想到一个阴损的点子。 他装作愤恨的一跺脚,然后好像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似的。 “这郑森如此怨恨废世子,难不成是郑森自己觊觎父亲的侍妾,结果被废世子捷足先登了,于是怨恨在心,不杀始终难消心头之恨。” 啊? 哪怕是编故事的行家陈太理都愣住了那么几秒,然后他又得不得佩服我莫大将军的脑子和思维的跳动能力。 你还真别说,这样一来,可以进一步打击郑森的声望不说,逻辑上也挺合理的,还顺便把后黎朝王室的形象给踩了一脚。 “这虽然莫须有,但挺有道理的。”陈太理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他来穿这种桃色八卦,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北河之人,就是如此说的。”陈太理还在犹豫,一个无耻的家伙扑了出来喊道。 莫子布仔细一看,原来是前翰林吴廷恕,这老小子原本是张褔峦的党羽,还参与过谋害阮氏宗室。 黄五福南下的时候,他被蔡生安排到会安督军,因此逃过一劫。 莫子布把他带在身边,是因为此人虽然无耻,但能力不错。 钱粮辎重等等算盘两拨,立刻就算的明明白白的,安排大军供给能精确到分毫且不出错。 这家伙,就是出身低了点,但确确实实是个能臣。 而且他还挺无耻的,无耻到莫子布正好需要他,需要他成为敲打顺化这些高门的一面锣鼓。 谁要在我莫大将军这阳奉阴违,装模作样,莫子布就可以用用这样的奸臣来敲打他们。 “北河真是如此流传的?”莫子布有点不太确定这家伙是说真的还是在拍马屁,于是就问了一句。 吴廷恕跪在地上大头连点直点的,“确实是真的,臣去过北河,北河人都这么说。” 那就是假的了,莫子布明白了,要是北河真的都这么说,早就传到南边来了。 不过他不准备让吴廷恕去传这个谣言,因为这是个实干派的官员,传谣言这种事,他不专业。 “兄长,这样的事,咱们广南之人竟然还不知道,得传扬出去,让大家都知道郑主的无耻面目。” 陈太理一听到莫子布叫兄长心脏就开始狂跳,他生怕莫子布还要加料,赶紧应承了下来。 而在陈太理周围,顺化高门的正人君子们都愤怒的看着吴廷恕,好像要冲出来把他撕了吃了一样。 吴廷恕脸皮奇厚,这种小儿科阵仗,他当初投靠张褔峦帮着助纣为虐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 不过他不也愿意被这么多人盯着,于是赶紧追随莫子布的脚步走了。 这种人出身低功利性又太强,注定不会有什么坚持也不在乎面皮,用好了,就是能吏兼锋利的爪牙。 。。。。 北河,郑森果然如同黄五福预料的那样,心里后悔的同时,在东京也呆不住了。 因为东京城已经有辈分高的老臣当着面斥责他了,大街小巷也有人开始张贴评论抨击郑森,悄悄去给黎维祎送葬的也不少。 这些人当然很少真正是后黎朝的忠臣,这黎氏当了二三百年的傀儡,恩泽早就断绝,哪还有什么忠臣。 只不过郑森这些做的是在太没品,太下作了,完全是坏了政治规矩。 大家都是体体面面的高端玩家,你搁着搞些鸡鸣狗盗的行为,简直是丢我们大家的脸。 颇有点‘你开马自达,根本就没资格来参加这个会哦’的意思。 被骂的这么惨,郑森确实也只有用功绩给自己挽回颜面一条路可以走。 历史上就是这样,郑森杀了黎维祎之后,正好碰上广南西山军之乱,郑森立刻派黄五福南下,拿到了消灭宿敌阮氏的光环,才免了继续挨喷。 而此时,顺化已经拿下了,那郑森就只剩一个选择,彻底消灭广南阮氏的最后势力,那个奇奇怪怪,在北河都有一点名气的忠义驸马莫子布。 (本章完) 第257章 这下真成仁德公了 第257章 这下真成仁德公了 满清乾隆三十七年,十月二十八,小雪。西元1772年11月22日。 北河郑主郑森在东京城被骂的受不住了,于是点起宿卫番上的三府军优兵,往西京(清化省永禄县)而去。 这一切所反映出来的,其实是郑主权威开始不断下降。 这也是郑森的父亲郑楹选择往左,当一个‘保王派’的真正原因。 因为北郑府僚走过二百年的历程后,在朝中始终不能摆脱三府军的挟制。 在朝外,各地京汉高门通过垄断知识和科举舞弊的方式,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官僚集团,他们甚至开始插手地方镇军的组建。 历史上十几年后,郑森的儿子郑楷不能压制各方,竟然发生了三府军杀参从阮霑,挟持郑楷要赏钱。 然后各地京汉高门各组镇军,打着救援郑楷的旗号攻打东京城的闹剧。 几乎与东汉末年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差不多了。 这种内外都要失控的危险郑楹看到了,于是拼命裱糊,还把自己打造成忠臣,希望借着后黎朝不多的威望,一起稳住朝廷。 只可惜他的儿子郑森看不到。 郑森只看到了在他父亲郑楹的治理下郑氏又中兴了,不但剿灭了阮有求这样的大盗,连黄公质也被逼到了猛天峒(奠边府一带)。 现在他自己命黄五福南下灭了百年宿敌南阮,又剿灭了自称天南帝子的黎维密。 危机?哪里有危机? 所以在郑森看来,郑氏已经在他们父子手中复兴,如此威名赫赫,武功极盛,杀个黎维祎算什么? 结果这一杀,立刻就把北郑的问题的给暴露了。 郑森更是有胆子杀人,却没胆子承受责骂,选择了南下避避风头。 冬月初一,郑森驾临西京,随后开始召山西、山南、兴化、乂安四外镇统领和清化的正副都领带兵前来汇合。 不久山西镇统领段阮俶,乂安统领裴世达,兴化统领黄廷体都率军赶到。 几日后,留守的参从上报山南之兵需要拱卫定东京,最好不要调遣,郑森同意。 又有清化正督领阮潘上书请求只率外镇之兵前来汇合,内镇之兵需要弹压地方。 此时的清化由于太重要,被拆分成了内外两镇,设正副督领分别控制。 郑森考虑到外镇才是清化精兵所在,又确实有弹压地方的需要,于是准许。 于是冬月初五,清化正督领阮潘率清化镇兵四千赶到,至此郑军几乎都汇集到了西京。 出发时,郑森带走了东京城大部分的三府军优兵,共一万二千人。 乂安、兴化和清化外镇共一万镇兵,都是刚刚剿灭黎维密的,士气旺盛。 山西之兵七千,本来是要去剿灭黄公质的,如今也被郑森召了过来。 于是,郑森带着身边的优兵和镇兵(也叫一兵),总计有两万九千,加上他的亲随护卫之军,正好三万。 其余民夫、丁壮等等负责转运粮食,运送器械辎重者,也有近五万人之多。 这个规模,在北郑的历史上,是非常罕有的。 只有当年北郑南阮互相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才会出动这个规模。 可是人一多,消耗就海了去了,侍郎武陈绍劝郑森道:“如今国家四处用兵,实未有一日修整。 前年、去年北河之地皆有所歉收,近屯大兵八万在西京,各地供给困难,劳民伤财,实不可取。” 郑森把眼一斜,“我岂不知军粮供需之大,但消灭阮氏一统大南机会近在眼前,些许粮草还舍不得。 就算北河供应不足,还有广南之地,吾手提十万雄狮,还不能就食于广南吗?” 郑森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军需供应非常紧张,但他郑氏不是大王而是僭主。 他这僭主出京,不把精兵都带在身边,难道要留给其他有心人吗? 只不过斥责完武陈绍,郑森马上就感受到了压力。 这三府军跟着他从东京出走,离开繁华之所,到这西京偏狭之地。 而且西京比东京小了很多,导致很多三府军都没法驻扎在城内,只能在旷野扎营,加上供应紧张,因而怨声载道。 于是这些骄兵开始鼓噪起来,大吵大闹要郑森放赏。 而清化和乂安的镇兵跟这些三府军是乡党,看着三府军在闹事,他们也学着加入了进来。 消息传来,郑森可不敢怠慢,因为越南的清化和乂安两省,自古以来就是武德充沛的革命老区。 放到中国,这两方就相当于河西陇右和幽并二州,历来是出精兵又爱闹事的区域。 安南历史上,不管是农民起义还是藩镇割据,亦或者有大气运者入主东京为王,基本不是在清化起事,就是在乂安起事。 想到这些,郑森只能给三府军每兵放赏一贯,清化、乂安的镇兵放赏十陌。 此时的北郑币制混乱。 贯、缗、陌、两、钱等单位混乱通用。 一贯钱大约等于一两银,一钱银值两陌,但是一贯钱却又只值十六陌。 这完全就是政府用来坑害百姓的伎俩,他们通过复杂的换算,在表面的税率上狠狠地多收。 而同时,北郑境内铸币则更加混乱,官方铸造的要分新钱和旧钱,各种年份的质量都有差别。 同时还有大量豪门铸造的假钱,以及勾结官府私人铸造,连假钱都算不上的极劣质钱币。 最惨的铜钱一贯,仅仅只能值两钱银子。 所以,听到是赏钱一贯,三府军又开始闹事了,因为凡是用贯和陌的,必定是给铜钱。 “叼阿母!”一个队卞吏手持短刀大骂,“咱们出京护卫国主走了几百里路,就值这点烂钱,把咱当要饭的呢?” 郑森在城内听到城外的鼓噪,心里哗哗的流血,极度无奈的他,只能下令把一贯钱换成一两银。 而得到消息的山西、兴化的镇兵也开始不满,他们也要放赏,郑森毫无办法,只能继续放赏。 最后按照三府军给一两,镇兵给五钱,都给银子,才把事情给压下去。 此时的安南,由于缺少出口的拳头产品,国内的白银是非常珍贵的,郑森这一下就了二三万两白银,心里疼的都快淌血了。 他感觉自己不能继续再呆在西京,必须尽快南下,把这些痛苦转移到顺化的广南人身上去,于是便开始不断派人催促黄五福准备好钱粮与物资。 而随着郑森的催逼,顺化的广南百姓这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占领军。 黄五福本来是下令出动军队去找广南的高门‘借’一点,但下面的兵丁,哪管你这些。 他们出了顺化城立刻就开始放抢,不给米不给钱就烧你们的房子,杀你们的人。 猪羊鸡鸭更是直接牵走、甚至宝贵的耕牛很多都被牵走杀掉,至于奸淫,那就更常见了。 郑军在三十日内超额完成任务,上缴军粮十三万石。 但实际上顺化以北和以南的郑军控制范围内,高门与百姓的损失最少高达三十万石以上。 数万女性被奸淫,数万男丁被抓为壮丁,被杀死者都有五六百,简直一个人间地狱。 见识到了郑军的残暴后,顺化的广南百姓开始大逃亡,潮水一般的涌向莫子布的控制区域。 形势逼得我莫大将军也不得不北上,他将幕府大本营选在了有险可守的沱灢(岘港),尽力延缓难民大潮对军队的冲击。 “大将军,实在太惨了,北河兵简直不是人。” 有多惨呢,惨到吴廷恕这样的奸臣都看不下去了,他红着眼睛进来向莫子布报告。 而等到莫子布在文武官员的簇拥下出城视察的时候,只见到在沱灢城外,漫山遍野怕不得有数万百姓,拖家带口的奔了过来。 他们当中好多人由于逃难匆忙,全家上下的家当就只有几件衣服,有的翻山越岭走了五六十里路一口饭没吃,饿的几乎脱形。 虽然有大量的孩童,却听不见多少哭叫的声音,因为很多孩童都被饿的奄奄一息了。 他们逃走前,北郑已经把这些人家里任何值钱的都给抢走,他们是空着手逃命的,根本没有粮食。 一个饿的神情恍惚的孩童,跌跌撞撞的走到莫子布的身前。 在最高只有二十来度的冬日,他赤裸着上身,全身被泥垢覆盖,头发扭结成一团,像是一头栽进泥地里又被捞起来的猴崽子。别说看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甚至不注意都很难认出他是一个人。 突然看到身着青衣的莫子布,小孩子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他本能的要哭泣,但张了张嘴巴,虚弱使得他一点哭声也没发出来。 不远处可能是小孩祖母的女人也看到了莫子布,畏惧使得她不敢过来抢夺,只是把头不停在脏兮兮的泥水地里面磕,做无声的乞求。 一阵冷风吹来,这几天温度比较低,哪怕在顺化这种标准的热带,下午也只有了十几度左右。 随着这阵冷风而来的,除了被吹得到处都是的恶臭,还有人群的瑟瑟发抖。 “是驸马爷,是驸马爷来了!”突然有人看到了莫子布的旗号和身后的卫兵。 随着呼喊声,大量百姓涌了过来,他们渴求的看着莫子布,哭声震天,就连爬不起的人,也在地上呼号着,似乎是看到了亲人一般。 唉!莫子布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到这种情景,哪怕他们是安南人,但莫子布还是觉得有点太惨了。 “驸马爷救命,驸马爷救命啊!”最初只有几个人在喊,不一会就变成所有人山呼海啸的请求。 这些广南人在被郑军疯狂蹂躏之后,突然想起了一直流传的忠义驸马戏码,把莫子布当成了青天大老爷和最后的希望。 人群中一些读书人和小官吏也扑了过来,跪在莫子布面前诉说北河兵的残暴,要莫子布给他们做主。 而我莫大将军,这下算是真的被套牢了。 如果没有这个名声,他还可以不管,但是有了这个名声,沉没成本就太高了。 “郑庆、黎光宪登记人口、划定营区,安抚人心,准备放饭救济。” “武仁,你带着边和团负责维持秩序,严禁抢劫、殴斗和欺负妇孺。” “刘知三,开军粮五百石,布匹、咸鱼、果干都准备点,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武世秀,派人去通知陈光耀和武文勇,让他们扩大警戒范围。” 人啊,还是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若是没看见,莫子布自然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但是亲眼看见了,一般人就很难再下得了狠心,更何况这些人又把你当成了依靠。 随着莫子布的一道道命令,欢呼声震天响起,不知道多少颗脑袋起起伏伏的在向莫子布磕头。 驸马爷仁德的呼喊声,也响彻沱灢城外。 莫子布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俨然爱民如子的大老爷般四处视察各项救济工作展开,与百姓亲切交谈几句。 还从这些难民中选了百十个能读能写的,充做暂时官吏,一时间,更是赢得了铺天盖地的赞誉。 只不过等回到沱灢城头后,莫子布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经过这两年的战争,从归仁到顺化,到处已经被糟蹋的不像样子了。 除非莫子布愿意像郑军这样直接开抢,不然根本弄不到多少粮食,他现在的军粮,都还在等着暹罗和嘉定的大米呢。 而城外的这些难民,一顿起码就要消耗三四百石的粮食,一天就是一千多石,且人数还在增加。 每多一天,就是一天负担。 不过户曹参军吴从周不这么看,他笑着对莫子布说道:“大将军仁德之名,不久就要传到顺化乃至北河了,到时候,人心尽归大将军矣。” 莫子布在亲近眼前,也不做姿态了,苦笑一声说道:“人心固然是好,也是我之所欲,但对目前却没什么用处。 现在军粮紧张,不知道要养着这些百姓到几时。” 吴从周细长眼睛一眯,“怎么会没有用处呢?大将军请看城外,北河兵将丁壮抓走,空余数万妇人,岂非天赐之!” 嗯?莫子布看向吴从周,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参军说说看,这些人该如何用?” “听闻大将军的安戴之地,物产丰饶、地广人稀,如今已有客家、闽南百姓二十余万,但其中妇人不过一二万,余者皆是丁壮。 而此处妇人恐怕有二三万,岂不是天作之合,哪怕就是孩童,那也是大有用处。 六七岁就能帮着干活,八九岁就是个小大人,十二三岁就与成人无异。 成年后男孩可耕可战,女孩又可嫁人,这都是大王的丁口劳力啊! 且安南女子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圣人教诲,懂得一些纲常伦理,岂不比占婆、高、暹罗女子好上百倍!” 莫子布倒不是没想过这个,而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乘人之危,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说道: “安戴离此数千里,一旦分离,就再无相见之日,她们已经如此凄惨,我于心何忍。” 吴从周奇怪的看了莫子布一眼,马上又垂下了目光,他有点看不清这位大将军了。 看他对待占婆人和西山军余孽,心可够狠了,杀头,捕拿为奴,几万占婆女子被他跟猪羊一样,说装船送走就送走。 搞得归仁、富安、平顺、平康四府人口十不存一,怎么这会又仁慈起来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表面上吴从周还是把手一拱赞叹道:“大将军真仁义玄德也。 不过这些妇孺要是大将军不让她们去安戴,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眼看战事又起,她们失去了父兄丈夫,在这乱世,自己是断断活不了的,大将军现在让他们去安戴有个家,才是天大的恩赐。” 莫子布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算他养的起,但又能把这些妇孺养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那个女人独自也能生活的时代,没了男人的庇护,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活得下去,耕地耕不动,自卫的能力也基本等于零。 确实自己要是不安排他们的话,这些妇孺的命运,将会极难。 吴从周看莫子布还在考虑,于是继续劝说道:“以后若是他们的父兄丈夫被救了回来侥幸没死,那就从北河抓些女子给他们。 有父兄在的,就给些钱财买,想来他们也愿意。 万一跟丈夫在一起的,那就让丈夫进军中效命,死了就安排他们妻女去好人家,不死以后反正地也空出来了,给他们多分点地就是。” 莫子布点了点头,人家都分析到这份上了,他还要矫情,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于是,他立刻让吴从周的户曹和由他监管的刑曹官吏们去办理。 几天后,结果让莫子布大为震惊,因为这些在他看来有些苛刻的条件,反而得到了更多的赞誉和欢呼。 失去了父兄丈夫的妇孺们正在担心未来的命运,现在得到了肯定的安排,心中顿时有了指望。 逃难逃的一无所有的男人们,也愿意让自己的姐妹女儿远嫁,换得一笔钱和大战结束后的土地,让全家能得以生存下去。 哪怕就是妻儿在身边的男人们,也觉得莫子布帮他们养着妻儿,他们为莫子布卖力是个很公平的买卖。 在他们看来,死了妻儿也有条活路,不死好日子还能回来,那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这副场面,彻底击碎了我莫大将军身上带着的最后一丝,来自和平与生产力相当发达后世的矫情。 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在历经三次工业革命带来的生产力大爆炸前。 吃饱喝足、无论灾年荒年都至少不担心被饿死,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时代了。 后世人身上的牵绊与矫情,在这个人命比狗稍好,但绝对赶不上战马耕牛的时代,根本不值一提。 两天后,行军司马武世秀与兵曹参军鄚龙前来报告,两人认为这些安南妇人非常珍贵,不能随便分发下去。 用武世秀的话语来说,如今安戴地区的婚恋市场中,哪怕是暹罗女人都是抢手货。 就是上次带过去的两万多占婆妇人中,有些黝黑番婆都找到了人接手。 这些安南妇人懂得一些儒家纲常,能吃苦耐劳,勉强还能听懂一点点的粤语,所做饭食与粤人相近,耕种亦是好手,与唐女相差无几了,是很宝贵的资源。 莫子布一想也对,于是立刻下令,这些妇人按照武世秀和鄚龙的建议,按照军功赏赐给战士。 至于这些战士是选择赠送给兄弟、亲朋好友,还是选择高价转让,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节约了一大笔军功赏赐的莫大将军心情极好。 随后冬月十二,从暹罗和嘉定来的大米赶到,一次性就运了八万石,粮食危机完全缓解。 莫子布于是一边让这些粮船把妇孺运走,一面积极开始布置准备北上顺化。 他估计郑主的大军已经快要南下了,于是准备先于郑主大军到达之前,打一打顺化,让郑军来的更匆忙一点。 (本章完) 第258章 大人,时代变了(祝所有书友新年快乐) 第258章 大人,时代变了(祝所有书友新年快乐) 顺化,其实严格来说,这个城市并不叫顺化,而叫化。 名称来源是越南陈朝与占城人换来的二州之地上,设置了顺州和化州。 顺州在北面一点,就是汉日南郡的郡治。 化州则在南边一点,属于象林县管辖,就是现在华人口中的顺化。 华人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昔年大明重新收回安南后,把顺州和化州合在一起,设立了顺化府。 化州城则是顺化府的府治所在,这个称呼于是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历史上,安南各王朝对于顺化的统治,是非常不稳固的。 自从汉献帝初平三年,占城人区连杀了东汉官吏反叛自立以外,顺化城就是代表汉文明的古安南势力与代表南亚婆罗门文化的占城势力,交锋的最前线。 一直到陈朝末期,安南朝廷才在这里站稳脚跟。 要说彻底消化的话,甚至得到初代阮主阮淦时期。 冬月二十二,莫子布开始率军北上,到达了富禄社一带,距离顺化只有三四十公里了。 而他刚到这里,前方就传来战报,先锋官陈光耀回报,武定团击溃了在香水县布防的郑军。 此时的顺化城,远没有后世那么大,甚至是它的标志性建筑越南顺化皇宫都还没有修建。 后世从顺化市区穿过的香水河还只是顺化的护城河,整个城市都缩在香水河以北。 而香水县城,地处香水河南一处低矮的丘陵处,在相对平坦的香水河以南,算是唯一可以占据地利阻击的地方,结果没想到被轻易突破。 冬月二十四,等到从富禄社到香水河以南的道路完全打通,负责后勤辎重的行军署衙与兵曹将沿途给养站建立完成之后,大军再次北上,到达了香水河南。 莫子布把大营摆在了香水县城,然后率军来到了香水河南的武定团驻地。 站在香水河南,莫子布立马高处,已经能看见顺化城了。 “大将军,你还记得吗?咱们杀了张福岳之后,就是从对面的城墙翻越而出,然后到达富禄社的,途中还遇到了猛虎,若不是春,我两差点就交代了。” 陈光耀不无感慨的回忆着,他还看了看一身戎装的莫子布,心里想起这些年兄长的变化。 他震惊的发现,由于莫子布现在实在是太耀眼了,以至于以前那是破事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莫子布笑了笑,陈光耀说到裴氏春的时候,语气里竟然还带了一丝丝的甜蜜。 其实裴氏春长得不丑,不是那种一脸横肉的烈火奶奶,相反相貌还挺清秀的,就是因为常年练武,导致手粗脚大,腰腿也粗的不像话。 再加上一米八多,比莫子布还冒一点的身高,看上去实在不太像一个女人而已。 这真是历史上的冤孽,虽然莫子布也有心推动过,但没想到两人真能成。 只不过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时代有权的男人,不对,应该来说任何时代,有权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事。 陈光耀也一样,他不可能只娶裴氏春一个的,娶妻娶贤嘛,相貌反倒是其次。 想到这些,莫子布释怀的笑了,他对左右说道:“先锋将军是在为我遮掩呢,其实我们那次是从狗洞中爬出来的。” 左右听到莫子布都确实不在乎,也都附和的大笑了起来。 不过,莫子布的脸色马上就转为严肃,“五年隐忍,七年准备,今日我终于返回此地,要为国家拨乱反正,要为广南百姓,向张褔峦讨一个公道了。 我们这些人,受了十几年欺压,今日就是报仇的时候,北河兵就算是天兵天将,也阻止不了我们收复顺化,报仇雪恨!” 一席话,说的周围文武气势如虹。 正在此时,香水河面水波荡漾,一艘船头立着白旗的小船,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陈光耀把手一挥,几个武定团的士兵赶了过去,把一个青衣内监和几个小内侍给带了上来。 “原来是故人相见,常侍是得罪黄五福了吗?竟然被派来送死。” 还真是熟人,这个领头内监是昔年阮褔淳身边的侍者,当初可没少拿下嫁女君的事,找前身那个傻大个勒索钱财。 当时传言,此人已经被张褔峦收买,是张褔峦监控阮褔淳的耳目,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因为阮褔淳坐大海船逃走,都没带上他。 内监看着哂笑的莫子布,知道他当初把人得罪狠了,绝无生还之理,因此倒还算是硬气,这也是黄五福让他出城的原因。 “首合风采依旧,不过未得教令就提大兵北上国都,是想造反吗?” 令使司首合,这是莫子布以前在顺化做质子时,顺化朝廷赏他的小官,大约相当于礼部郎中这种。 礼部郎中带着大军无诏令来京城,当然跟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莫子布有点没看懂黄五福的操作,你都已经纵兵抢劫,把自身道义败坏尽了,还跟我这来搞这套? 是以莫子布冷笑一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阮褔旸的地位给定下来。 “常侍受北河贼寇派遣,反倒来跟我说教令? 王孙以留守身份屈从黄五福,辱没我等南人多矣,难道还想当我们的主公吗?” 莫子布大喝一声,周围的文武也纷纷喊叫了起来,陈太理之子怒冲上前,一脚就把内监给踹翻在地,口中还在怒骂: “你这阉贼,肯定是早就投靠了黄五福,你们同为阉人,定要臭味相投!” “王孙屈从敌寇,早就不是我广南之主了,何德何能还厚颜称教?” 莫子布左右一看,周围的怒骂的最起劲的都是顺化的高门,他就知道自己的策略,算是成功了。 不过要彻底收复这些人,还得击溃郑军,展示出自己有能力一统安南后,他们就会哭着喊着争抢投靠的。 莫子布其实不知道的是,他其实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 历史上十多年后阮文惠北上,可没有这么轻松了。 这家伙就是越南历史上的黄巢,一顿屠刀把北郑南阮的京汉高门都砍得差不多了。 历史上阮褔映上台后,阮朝为什么那么像一个汉家王朝? 就是因为阮文惠把安南的京汉高门几乎杀光了,阮褔映能依靠的文化人,只有嘉定的明香人和与明香人深度绑定的嘉定京汉高门。 而假如莫子布不是还要北上的话,阮文惠的屠刀政策,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可惜了,莫子布没法用这个选项,不能把安南整的几十年都不能恢复元气。 “莫首合,王孙与宗室大臣们都在城中,你要是还要进兵的话,他们也会性命不保。不如此时退去,王孙愿将顺化以南的土地,都封给你。” 被打的口鼻来血的内监大声喊道,看来,这就是黄五福真正的目的。 莫子布长笑一声,“这不是王孙说的,是黄五福许诺的吧,只可惜我莫子布不是为自身权力富贵而来,而是为万千百姓而来。” 说罢,莫子布亲自上前,一把揪住内监的衣领,掏出短刀一刀就将他捅死。周围的近卫也一拥而上,把这支举着白旗的‘使团’杀的只剩一人。 “你回去告诉黄五福,让他不要幻想了,要么退回北河,要么就准备决战吧!” 莫子布用坚决和声色俱厉阻止了内监最后的话,因为顺化城内不单单有阮褔旸,还有大量南阮的大臣,很多还是追随莫子布顺化高门的长辈。 除了这些人,城内大约还有两万百姓被黄五福扣押了起来,想来黄五福肯定会利用他们的。 这事,从道德伦理上无法规避,那么就干脆避而不谈。 。。。。 顺化的城墙虽然并不是非常高大,但得益于香水河,防守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因为顺化城就在香水河边,且利用香水河充沛的水流,在最靠近城墙的一边,又有一道护城河。 这样算起来,顺化城就有两道护城河,第一道护城河就是香水河,第二道则是引香水河之水形成的人工运河。 在第一道和第二道护城河之间,陆地面积非常狭小,大军根本伸展不开。 且这块陆地面积,还处于顺化城头老式舰炮的轰击范围之内,真要想从这里攻城,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承受的伤亡也会很高, 是以莫子布召开军议之后,决定绕开南城,从其他地方渡过香水河,然后寻找一块合适的阵地进攻。 第二日,陈光耀率羽林近卫、武定俩个团沿香水河南下,足足走了八公里左右,才找到可以渡河的地方。 然后,这处可以渡河的之地对岸,郑军已经利用这一年多的时间,修筑起了七八个互相依靠的堡垒群。 陈光耀淡淡一笑,指着远处的堡垒群对陈成吉说道:“黄五福不愧是宿将,早就算好了我们的渡河之地,不过还是受限于见识,误判了我们的火力。” 陈成吉大笑,“坚船利炮的时代已经到来,黄五福还仿佛活在重甲长弓的时代。 先锋,向大将军请海军援助吧,用舰炮把这些修在岸边的堡垒全部轰塌!” 顺化城中,黄五福的脸色不算太好,因为他突然发现,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曾经以为稳如泰山的事情,都有些变了味。 比如曾经,黄五福就以为他对三府军的控制是非常有力的。 但等此次真正下达筹集粮草的命令之后,他才发现,他对三府军的控制力,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强。 按照黄五福的计划,这十三万石军粮在张褔峦已经同意出四万石的情况下,只需要稍稍找这些高门大户凑一凑,就是能够凑齐的。 他当然知道下面的百姓已经快活不下了,所以为了不把这些百姓全部推到莫子布那边去,黄五福还专门召集该队(三百人)以上军官,亲自做了部署和劝告,让他们不要去骚扰乡间。 但这些人一出了顺化城,就把所有的军令抛之脑后,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狠,直接就把顺化南北给祸害的不成样子。 以至于黄五福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即香水县城都没法守住。 看到黄五福还在纠结军令,阮有整走过来劝道:“公爷,三府军从来就是如此桀骜不驯,大敌当前,也不适合再整顿军纪。 幸得目前城外堡垒群已经修建完毕,先击退莫五的南军,以后再仔细计较吧。” 黄五福闻言,只能点了点头,他知道阮有整实际上也只是在安慰他,这次三府军的劫掠民间,可是从上到下都有参与,根本无法追责。 “你持我宝剑去告诫城东诸军,守得住堡垒,击退了南贼之军,我亲自到大王那里为他们请功,若是失了阵地,数罪并罚!” 黄五福想来想去,确实只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和一条路可走,如果顺带能把这个压力化为三府军用命的动力,那就最好不过了。 阮有整见黄五福想开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就怕黄五福钻牛角尖非要严肃军纪,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轰!轰!”只可惜,就在阮有整接过黄五福宝剑的时候,城外突然传来的巨大的轰鸣声,以至于在顺化内城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阮有整与黄五福惊慌的对望了一眼,突然出身乂安大豪商家庭的阮有整大叫一声:“不好,不好,南贼的大海船来了!” 黄五福人都还是蒙的,阮有整已经汗如雨下了。 “公爷,臣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南贼莫五不动用水师,现在想来,他一直隐忍,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城东堡垒危矣!” 阮有整还是猜错了一点,莫子布本来准备是到了入东京(河内)的时候,再给这些安南人一些惊喜的。 但谁叫黄五福实在是有两把刷子呢,他把堡垒挨着香水河边修建,简直就是水师战舰最好的靶子,不动用海军,莫子布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顺化城东,北河郑军那些距离香水河只有一二百米,用黄土和石块筑起的堡垒,成了最好的靶子。 当然,由于香水河的水量并不算非常大,一千四百吨的靖宁号进不来,但是另一艘四级战列舰忠贞号却能进来。 忠贞号虽然也有一千四百多吨的排水,但莫子布让人把船上的小口径火炮拆除,携带的弹药由其他船负责运输后,成功把自重减轻到了一千吨以内。 同时,靖宁号上的三十六磅巨型舰炮被安装到了忠贞号上,这使得忠贞号成为了一艘只装备了二十六门三十六磅舰炮的奇怪战舰。 这在海上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但是在此刻,却非常好用。 呼啸的炮弹,如同流星般砸向了郑军的堡垒,十几个郑军窝在一个土堡后面头都不敢抬,但突然间,他们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原来一门三十六磅炮发出的巨大弹丸,非常精准的击中了他们的土堡,霎那间,巨大的能量,直接将这个土堡给削去了三分之一。 里面的十几个郑军当场被炸飞三四人,余者也口鼻来血不成人样。 黄廷宝目瞪口呆的看着香水河上那高如城垣的巨舰,他的副将则带着点点血迹过来哀告。 “郡公,我们的千斤炮根本够不着那些南贼的大海船,就算侥幸命中,连船体都无法击穿。” “那三千斤的大将军炮呢?”黄廷宝怒吼一声问道。 副将脸色更难看了,“三千斤炮很难调整射击方向,往往我们才动瞄准,但大海船又跑远了。” 黄廷宝急的眼睛都突出来了,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以忠贞号为首的兴唐军战舰猛烈开火,不断摧毁郑军的堡垒。 三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了一点点太阳的余晖,在顽强照耀着大地。 兴唐军咚咚敲响了战鼓,在海军战列舰的掩护下,兴唐军以羽林近卫团和嘉定镇武定团四个连开始了渡河。 而在他们渡河的同时,忠贞号已经把靠近香水河的郑军堡垒轰的差不多了。 幸运号这种只有四百多吨甚至更小的中式战舰则贴近河边,用它们的八磅加农炮,不停轰击妄图前来阻止兴唐军登陆的郑军。 黄廷宝双眼充血,提着长剑命令下面的军官出战去拦截登陆的兴唐军,但这些三府军军官可不是傻子。 嗯,也还是有傻子的,但都已经被大炮给轰成肉沫了,留下的可都是聪明人。 因此哪怕黄廷宝威逼利诱,这些人没一个还愿意上的。 就在黄廷宝有些恼羞成怒的时候,阮有整手持黄五福的宝剑赶到,“公爷有令,退回城内,等靖王大军赶到。” (本章完) 第259章 兵者,诡诈之道 第259章 兵者,诡诈之道 清晨的香水河畔,微风轻拂,三四千的安南炮灰,按每三十人左右的规模聚集在一起。 他们所有人都埋着头,吃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炸春卷、炸小鱼,还有淋上了浆的糯米饭。 今天是腊八,是以哪怕是炮灰们,也分得了这样的美食。 “大将军有令,今日冲五次,投五袋者,晚上有干饭吃还管饱,八袋以上者,晚上有酒有肉,投十二袋以上者,就地提拔为回良人!” 正在闷头干饭的炮灰们听到了军官的大吼,立刻振奋起来欢呼了几声,然后又赶紧闷头干饭。 这些广南百姓可是真遭罪,上一代阮主武王阮福阔好大喜功又喜奢靡,百姓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 本以为阮福阔死后局势能好一点,结果来了阮褔淳和张褔峦。 这两位比阮福阔还重量级,几年下来,百姓基本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这还不算完,正当他们以为阮褔淳和张褔峦这对组合就是极限的时候,老天爷给他们送来了北河郑军。 这都不是重量级能形容的,北河郑军那是真正的豺狼虎豹、索命阎王。 在这连番的打击下,富庶的顺化地区,已经到了二三十亩地的自耕农,都只能在农忙时才能吃一顿干饭的地步了。 因此有了今天这样丰盛的饭食,谁也不舍得少吃一口。 只有听到投十二袋能得到回良人身份的时候,有些强壮的炮灰才会抬起头来畅想一二。 安南因为是在唐末脱离中原的,因此他们从上到下保留了很多唐代以前的风俗。 比如良人这个词语的日常使用。 所谓的回良人,字面意义就是改邪归正者,历代安南王朝都喜欢从起义闹事的农民军中征召强壮有力者组成回良军。 历史上最后一代回良军由阮褔映的亲信,太监将军黎文悦统帅,曾是阮朝初期嘉定地区的强兵精锐,掌握他们的黎文悦甚至形同藩镇。 莫子布这自然也不例外,他手下的华人志愿兵按照安南的规矩,实际上就是回良人。 而成了回良人,就不用扛着麻袋去填护城河了,也能积累战功获得赏赐,对这些炮灰来说,也算是条不错的晋升通道。 但军官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穿着红色鸳鸯战袄,头上戴着类似范阳帽军帽的军官,还在提着铜锣大喊: “谁要是今日不能最少完成三次投袋,那就自己死在护城河里边,省的吃老爷我一刀,连个全尸都没有。” 兴唐军虽然渡过了香水河,也把香水河上郑军那支小小的内河船队全部送进了水底,但靠近顺化的城墙根底下,仍然还有一条护城河。 唯一比南面好的,就是东面有大块的陆地可供大军展开,护城河也基本是死水,比不得南面护城河又宽又深。 咚咚的鼓声敲响,太阳还未升起来,整个顺化城东就突然躁动了起来,数千民夫扛着沙袋,在军官们安排下靠近到了护城河六七百米的地方。 城头的郑军也被惊动了,他们立刻操作火炮,轰轰的朝城外开始猛轰。 旋转的炮弹落到地上,立刻就能砸出一个大坑,随后弹丸再次弹跳着漫无目的乱蹦。 一伙炮灰民夫非常不走运的挨了一炮,三四个民夫惨叫着在地上嚎叫翻滚。 虽然他们没有被直接命中,但是弹跳而来的炮弹也是非常恐怖的,只要稍微碰到,就是骨断筋折。 周围民夫们大为惊恐,他们发出尖叫,扔下放在脚边的沙袋转身就要逃跑。 然后只听见几声脚步和惨叫声响起,虽然同样害怕的额头冒冷汗,但负责弹压民夫的军官们,还是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淌血的钢刀,远比看运气才会砸到人的炮弹更具有威慑力,所以经过了短暂的恐慌后,炮灰民夫们稳住了心神。 郑军居高临下的炮轰威力其实不小,但只可惜他们的火炮太少,实在很难发挥出多大的杀伤力。 而此时,兴唐军的野战炮也开始对着顺化城头一阵猛轰。 不过由于时间尚短,城外的土堆还没有堆高,加农炮的直射炮弹不能射到城头,是以大多数炮弹都打到了城墙上,砸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浅坑。 火炮轰击的时候,兴唐军的步兵开始结阵向前,而同时,城头也冒出了大量郑军的火铳手。 双方的火铳兵于是隔着一百五十米左右,开始了噼里啪啦的对射。 这个距离上,火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威胁,哪怕动能不够被打中不会当场死亡,但铅弹入肉会带来铅毒从而引起伤口感染,轻则截肢,重则一命呜呼。 火铳的对射十分激烈,郑军强在有城墙掩护,兴唐军强在火铳数量和质量上有优势。 双方对射了小半个时辰,郑军主动偃旗息鼓了,他们被打死打伤数十人本来不算什么。 但是郑军的火药和铅弹储备还不如兴唐军,再这么肆意挥霍下去,真到了城破火铳要有大用的时候却没有了。 所以在这每日必定上演的例行对射中,郑军基本上都是主动停手的那一方。 而看到城头郑军停止射击,负责指挥民夫的陈成山把手一挥,数千民夫嚎叫着前仆后继的背着麻袋冲了上去。 火铳声再次响起,郑军神射手缩在城垛的射击孔后面,靠精准的射术不断开火。 民夫们接二连三的被打倒在地,但在严酷的军法和对郑军无限的仇恨鼓舞下,他们没有多少人退缩,不停把装满了泥土的沙袋往护城河里面扔,不一会就填起来了一截。 同时,在东门护城河的源头,海军战舰也掩护着大量的民夫作业。 他们一边把来水的源头堵住,一边从两侧挖开许多小沟渠,将护城河里面的水排向香水河。 黄五福身着便装,亲自来观察兴唐军的进攻,看到那位拥有大量水师战舰的莫五还是在用传统的方式攻城,心里顿时安稳了一点。 黄廷宝则有些焦虑,他看着黄五福说道:“阿爸,按照这个速度,南贼最多只需要十五天就能填平护城河,并且在城外垒出足够的土山。 那样的话,南贼爆破兵就可以轻易炸开城墙,并且火炮能居高临下炮击城内。 我们恐怕很难在顺化城内与他们巷战,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 黄五福看了黄廷宝一眼,他这养子勇则勇矣,也能聚拢人才,但是谋略和眼光上还是差了很多。 是以黄五福摇了摇头解释道:“战场不会在这里,顺化得失根本无关紧要,就是现在吃下的阮氏领土完全吐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黄廷宝有些懵,“阿爸,占领顺化,灭亡阮氏,可是多少代府僚国主、大王都没能完成的壮举,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黄五福脸色暗沉,看着远处不停呼号进攻的兴唐军摇了摇头,“什么功绩伟业,什么富土良田,守不住就什么也不是。 南贼实力不容小觑,不大量杀伤他们,将来一定会成为比顺化阮氏还要难以对付的敌人。” 说着,黄五福带着众将退回指挥所,在草纸上写写算算了起来。 “我观南贼这十日用兵,累计出动民夫最少三万人,大小火炮百门以上,战舰三十余艘,行伍旗号十七杆,兵卒也有万人上下,主力应该是尽在此处了。” 阮有整却摇了摇头,不是特别赞成黄五福的判断。 “南贼此次出兵,水陆预计战兵万人,回良按两倍算,约两万人。 民夫大约与此数相当或者略高,总计应该不到七万人,要是再多,莫五的军粮,就该接济不上了。 由此观之,南贼应该是分立俩营,一主一辅,但何处是主力,目前仍然不能下定论,因为南贼可以用偏师充填大量民夫装作主力。” 阮有整这么说的原因,乃是因为黄五福的作战计划是先让兴唐军顿兵于顺化坚城之下。 等到为了攻坚师老兵疲之后,再让郑森亲率的主力南下,以养精蓄锐的精兵,打莫子布的精疲力尽之兵。而此时的顺化城中,黄五福所带的三万五千大军,因为军粮的原因,遣回北河五千,为了剿灭黎维密,又让黄廷体带走了一万五千。 留在顺化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只凭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击败莫子布的,所以必须要与郑森的大军夹击才行。 那么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弄清城外的兴唐军是不是主力。 不然他们在这跟兴唐军的偏师玩砸核桃的游戏,然后让郑森所率的郑军主力被兴唐军主力逮住,那就胜负难料了。 是以听到阮有整的判断,掌握着骑兵的丁锡壤就站出来说道: “南贼有一支数百人的精骑,一直遮蔽着东面近海区域,我们的哨骑无法靠近。 少量的哨探只能远远看到确实有南贼的营寨,但无法靠近侦查。” 黄五福皱起了眉头,这就是放纵士兵劫掠后的最大后遗症,郑军亮出屠刀之后,顺化南北的人心完全扭转。 这导致与郑军合作的人大幅度减少,而郑军是北人,无论是装束还是口音,都跟广南有所区别,根本无法通过兴唐军的盘查。 是以就是哨探,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无法靠近。 思考半晌之后,黄五福把手一摆,看着黄廷宝说道:“只看填平护城河的速度和火炮数目,城外南贼应当是主力。 不过为防南贼使诈,还需要试探一下,才好确认, 阿宝,你带五千精兵尝试出门驱赶一下,分数天多与南贼交战,不求战果,但一定要试出南贼军的战力。” 在黄五福看来,要确定城外的兴唐军是不是主力,直接与之作战,打上一打,才是最好的办法。 是精兵还是偏师,一打就知道了。 兴唐军大营,黄五福的操作,实际上已经被莫子布以及他的参谋军官们给大概猜到了,而莫子布也确实在做局欺骗黄五福。 中校参谋长莫正存拿着厚厚一叠的分析报告,正对着参会的将军们侃侃而谈。 参谋之职,自唐末设立后一直都有,而莫子布此次从法兰西得到了大量基层军官,不但帮他搭建起了兴唐军的框架,更有大量专业近代化军官,为莫子布搭建起了成熟的参谋体系。 当然,中国古代的参谋体系也是非常成熟的,哪怕就是清军中,参谋、赞画、文书等也是一应俱全。 只是莫子布这草台班子无法搭建起中式的参谋体系,所以就干脆用法兰西式的。 “我们搜寻了近一百年来南北之战的资料,普遍显示阮氏广南国能出动的兵力,在一万五千到三万五千之间,征发的民夫应该约大于此数。 因此目前布置在顺化城外的军队是合理的,黄五福一定会把他们当成主力。” 莫正存说着,指了指顺化西北的香茶县,“而目前收到的情报显示,郑主的大军算上民夫不少于八万人正在向南。 虽然他们同样有骑兵遮蔽,但顺化百姓心向我们,许多人主动在北郑大军靠近前,就南下为我们通报情况。 因此,参谋司判断,郑军会走香茶县,然后通过天姥古道进入顺化,或者在香茶县停留,等到我军疲惫了再进攻。” 整个越南的地形呈长条状,未被开发之前,很多地方算不上好,比如顺化周围就是如此。 此时顺化的东北面,是巨大的谭江潟湖,后世虽然被改造的不错,还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 但是在此时,谭江潟湖还是半咸水区,涨潮时倒灌形成巨大湖泊,退潮时成为近海的沼泽淤泥地,周边道路狭窄,不适合大军通过。 西北是延绵高山,只有通向顺化城西天姥寺的天姥山要低矮一些,因此修建有古道,是历来进入顺化的主要道路。 这郑军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会选择走天姥古道。 陈联笑着说道:“黄五福虽然是北河宿将,但他并不知道我军全部实力,是以按此前阮氏来计算,顺化城下这三万多人就必定是主力了。” 陈光耀也笑了,接口说道:“但实际上,我们兴唐幕府背后有嘉定千万富庶之田,暹罗也多产米粮,我们还有大海船帮助运输,因此根本不缺粮食。 别说目前这十二万人的规模,就是再多五万,也能养得起。” 莫子布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就将是黄五福和北郑将会失败的最大原因。 因为黄五福等久在北河,根本不知道嘉定现在已经开发的很不错了,粮食产量已经远超以往。 他们更难以想象莫子布之前对郑信做出了多么大的支持,立下多么大的功劳。 莫子布和郑信之间,绝不是简单的翁婿关系,所以郑信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莫子布。 所以表面看,莫子布只不过是广南阮氏最后的武装力量,但实际上,除了精兵基本在黄五福的估计范围之内以外,其余都远远超出了黄五福的预计。 可以这么说,在后勤方面,莫子布远不是一个广南军阀的规模,而是整个南方最精华的汉人势力,暹罗郑氏和嘉定明香人在支持莫子布。 黄五福按照以前广南的实力来估算莫子布,认为他最多能承受七万人的动员规模。 但实际上莫子布动员了十二万人,且在暹罗大米不断无偿被运来的情况下,莫子布甚至还可以再养五万人。 而有了充足的人力以后,莫子布足足在顺化城外摆了四万人,其中包括精锐的武定团,以及唐山镇的客家第二团,一共五千战兵和回良人辅兵。 同时,城外的三万五六千民夫中,真正作为民夫使用的只有两万人上下,其余都是假扮的士兵,用以欺骗黄五福。 “好,任务基本完成,我猜黄五福应该想要出城亲自检验一下我军成色了。 各团抽调一个连去到顺化城外,归陈成山指挥,等到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归队。 各团千总注意,明日停止操练修整队伍,准备开拔往香茶县,我们占住县城堵住郑军,先打郑森,再打黄五福。” 果然,就在莫子布下达命令后不久,双方在例行每日‘攻防演练’的时候,黄廷宝突然率五千余郑军出城。 陈成山早有预案,甚至还装作应对不及的样子被击退数里。随后陈成山集结军队,与黄廷宝分四天展开了三次小规模交战。 交战之时,兴唐军各团的认旗基本都出现过,且主力连队的战斗力相当不错。 黄廷宝出城的五千人在三次交战中,战死两百多,伤者近千,被几度打的需要缩回去整队才能保持战斗力。 兴唐军则前后出动接近万人,死伤也在千人上下。 黄五福则每次都亲临城头观看,见兴唐军展现出了他们一贯的铳炮犀利,战斗力在不出动骑兵的情况下略高于自己这方,于是完全放心下来了。 且被俘虏的民夫,也供认出了好几个团的番号,与黄五福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 到了这时候,如果有人告诉黄五福,在兴唐军一千人中,只有一百五十战兵,其余全部混搭回良人甚至民夫,黄五福也不会相信了。 开什么玩笑,一支只有百分之十五主力的军队,怎么可以拥有七成火铳装备和二十多门野战炮,以及大量大口径攻城炮,还能在战斗力上略胜郑军一头。 这样的军队,在黄五福的认知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腊月十五,距离春节只有十几天了,黄五福的报告送到了郑森的面前,随后郑军开始加快速度南下。 而在郑森动身的同时,一封密信也送到了莫子布的案头,莫子布看完之后,立刻就将之烧毁。 随后他转头看着裴得宣说道:“此战若是得胜,你裴氏居功至伟,未来北河中,裴氏当为第一大族!” 昨天从上午就开始喝,到下午就基本断片了,醒来已经是半夜,现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一辈太能喝了,喝酒跟喝水一样,甘拜下风。 (本章完) 第260章 抽象的郑森 第260章 抽象的郑森 虽然已经得到了黄五福的通知,郑主郑森也知道了全盘的作战计划,但郑军的行动速度,仍然非常缓慢。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郑森并没有带大军出击的经验。 而他受到的帝王学教育,又使郑森相信,统带这样的灭国精兵时,权柄不能操持在他人手里。 是以,郑森在无法完成指挥大军的情况下,又没有指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而是要求各军督领、统领都直接听命于他。 这使得整个郑军完全失去了统合,前中后三军完全各行其是,表明上都在听从郑森的指挥,但实际中却是各玩各的。 其中作为先锋的前军黄廷体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没怎么做,四处抢劫,祸害躲藏起来的广南百姓却是一把好手。 郑森严令黄廷体每日行动不得少于四十里,但实际上每日只走了二十多里,至于大军主力就更慢了。 而中军清化阮潘和山西段阮俶部互相不合,一路上吵吵嚷嚷甚至互相敌视。 而他们作为外镇镇兵统领,又同时对护卫郑森的三府军不满。 因为一路而来,由于缺少成熟的供应体系,大军的给养一直是紧巴巴的。 但护卫郑森的三府军却有极大的特权,粮草一直是优先供给他们,这自然让清化和山西的镇兵们大为不满。 他们看不上这些自诩帝王羽林的三府军,而三府军,也看不上这些外镇的穷棒子兵,互相之间甚至闹出了小规模的火并。 之后清化兵和山西兵抢不过三府军,就干脆把要送到前军给养给截留了。 这边黄廷体还在快乐的带着手下士兵‘打野’呢,烧着杀着,抢着掠着,突然粮草没送上来。 这还能忍? 作为黄五福的养次子,黄廷体自小除了他兄长黄廷宝和养父黄五福那是谁也不服,这亏他自然不肯吃。 于是这位先锋将军根本不管前锋重任,竟然丢下八千大军,带着二三百心腹精锐跑到郑森面前大吵大闹。 而郑森这个糊涂蛋现在才知道下面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不过呢,郑森作为国主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于是在他的调停下,各军督领、统领都找出了‘坏事’的捣乱分子加以严惩,然后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酒宴,算是勉强把事情给摆平,把规矩也定了下来。 好家伙,国家大军出征,搞得像是黑社会堂口开大会请阿公阿叔主持公道一样,连背锅的小弟都准备好了。 而且黄廷体擅自离开大军回来形同逼宫,郑森没有追究,其他人也没有提,好像黄廷体根本没犯军律一般。 腊月二十,莫子布在香茶县城伸长脖子等了足足四天了,还是没见郑军的动静,就连郑军的探马也没看见。 搞得莫子布还以为预判失误,或者他的意图已经泄露,郑军不走香茶县南下了。 裴得宣吓得额头全是冷汗,他摇了摇头,肯定的对莫子布说道: “大将军,海阳裴氏全族都住在海边,也涉足海贸,若是不同意则罢,一旦同意,绝不敢阳奉阴违。 且我叔父裴世达没有必要耍手段,就以大将军给出的条件,成则裴氏为北河豪贵,败也无所损失,何必多此一举?” 莫子布思考了一会,确实如此,裴世达确实没必要摆他一道。 且郑军的进军路线迟早莫子布会知晓,有足够的时间从容退走,摆一道也害不了他。 武世秀和陈联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武世秀甚至脑洞大开的预测道: “会否郑军路上遇到了瘟疫,或者北河出现了其他变动,导致大军南下迟缓乃至返回。” 这边众人还在猜测,心急火燎的等了半日以后,消息终于传来,然后,就把兴唐军上下军官,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虽然是后面才追随莫子布,但已经习惯了兴唐军高效的陈联大为吃惊。 “郑军离香茶县不过四百里路程,就算不急行军,十日也该赶到了,结果现在十日才走不到一半,所谓北河精兵,就是如此,这会不会有诈?” 陈光耀也觉得不可思议,“要是消息为真,那郑森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国主,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下面的兵将。 但是,他都这样了,是怎么敢把举国之兵带在身边的?” 在此时兴唐军众将心中,慑于北郑昔日南洋第一强国的风头,基本是把北郑当做鼎盛时期缅军一个档次的。 所以对北郑大军在郑主郑森的指挥下还这么抽象,都觉得难以理解。 其实这是他们不知道,历史上郑森比这抽象多了。 当时黄五福驻兵顺化,郑森驻兵清化外镇。 北郑封阮文岳为前锋将军,西山校长,把阮文岳顶在最前面南下去打阮褔映。 结果阮文岳一帆风顺,把广南阮氏杀的就剩阮褔映一根独苗外带旁系小猫三两只。 可是北郑在未出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郑森先在清化外镇搞得郑军自己鼓噪火并,不得已只能把三府军带回东京,以平息三府军(优兵)与地方镇军(一兵)的矛盾。 然后黄五福呆在顺化城,在这种开发几百年的熟地,也没有打仗,竟然搞出了瘟疫,三万郑军病死过半,连黄五福自己在撤离顺化的时候都病死了。 抽象吧,比起历史上的骚操作,现在才哪到哪。 阮文惠也是因此看到了北郑的拉胯,才敢带大军北上进攻。 一时间,众人都觉得很难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想当初黄五福直下顺化,操作多么顺滑。 简直就是戏曲里唱的那种千里奔袭擒王灭国之壮举,与现在比起来,差距实在太诡异了。 不过大部分人还沉浸在郑军所表现出来拉胯超过想象时,瑞恩斯坦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把额前的金发捋顺,然后站起来对莫子布说道: “大将军,从分析来看,北河国的军队战斗力并不强,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等下去的话,恐怕顺化城的城墙都被轰塌了,郑军还不会赶到香茶县。” “更危险的是,我们占领香茶县后,自然就会隔绝援军与顺滑郑军的通信,那位太监将军迟早会发现问题。 而我们在城外的军队,实际上只有武定与第二客家两个团,精兵不过两千,战兵也只有五千。 而城内有一万五千北郑军队,一旦让他们从出城偷袭,就算我们能抵挡的住,但伤亡也会很大。”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大军在香茶县的秘密最多还能保住五天,五天以后,就算不暴露,敌人也会猜到。”边和团副官,普鲁士人弗德里克中校也站起来说道。 莫子布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了,他笑着对瑞恩斯坦一挥手,“准将,说出你的建议吧。” 瑞恩斯坦把地图铺开,指着地图上的顺州(今越南东河市社)说道:“顺州据此一百三十里,现在也还在北河的控制中,我猜郑军一定会在这里落脚。 我建议大将军抽调各团精锐,只需要六千人,火药、铅弹备齐,直接突袭击溃他们。” 莫子布听罢,来回踱步思考了半分钟,随后把右拳往左手中一砸。 “有搞头,这仗就该这么打,老瑞,你想担任这次进攻的主将吗?” 瑞恩斯坦摇了摇头,“这支军队中,能让六千被选中的精兵完全听从命令,就像是儿子面对父亲那样听从命令的只有大将军了。 而我,则希望大将军把所有的骠骑兵交给我,我听说北河有一支精锐骑兵,如果能俘虏他们,那么咱们的骑兵团,就有指望了。”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不管是拍马屁还是真心话,这听起来总是让人舒服的。 “那咱们就定下标准来,此次出击,首要任务是击溃郑军,其次要尽量多杀伤,再次要俘虏郑军的精锐骑兵。” 说着,莫子布轻蔑的一笑,“至于郑森等北河高官,不必要刻意逮拿,免得杀了庸才使英雄出头。”诸将一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莫子布此刻统带的大军中,除去各地驻防的,只有近卫军的元从、羽林两团。 嘉定镇的龙门、龙旗、白马三团。 唐山镇的中南、泰西两义从和共和第一团。 其余都是按回良人组织的华人志愿兵与顺化京汉高门扈从兵。 命令下达后,莫子布很快从正规军八个团中挑选了四千人,回良人中挑选一千人,又从海军舰队中挑选一千陆战兵。 一共六千人组成精兵,由莫子布亲自统帅,星夜北上,夜袭郑军。 而剩余的部队,除了在香茶县留下一千人保障后路以外,则由泰西义从团千总路易.库伦率领秘密南返,加强围困顺化的军事力量。 。。。。 雷阿虎将自己的抹额展开,拿起毛笔,在明黄色的抹额正中,写上了龙门二字。 自从入伍以来,这个乡间的恶霸少年,小时候连他们团长莫公都曾被他打的哇哇大哭的‘能人’,终于开始脱胎换骨了。 虽然他军衔依旧只是上士,但作战勇敢,枪法精准已经是全军闻名的了,而且他还识字,这就更不容易了。 看着他字写的非常工整,附近的战友也不断围了,要求雷阿虎把自己抹额也写上番号。 由于这次是夜袭,所以为了区分敌我,行军司准备火红与明黄两色抹额,朱漆勇字盔缠明黄色,普通军帽缠深红色。 目前在兴唐军中,除了两个近卫团以外,其他团只有中士以上的官兵佩戴朱漆勇字盔。 其余士兵则是顶着一种跟范阳帽差不多布质软帽,有点余钱的士兵则会自己购买一个铁壳内衬将之缝好,勉强增加一点对冷兵器的防御力。 就连欧籍士兵也不例外,他们的高帽不适合夜间作战,也下发了这种软帽,以至于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虎头,今夜的补给下来了,看看,好东西不少呢。”黄四郎笑嘻嘻的把一个写着雷阿虎的布袋子交给他。 这是为了今夜突袭准备的临时用品,他们现在距离顺州还有三十里上下,根据探马密报,郑军两个时辰前到达了顺州,并且扎营住下,正是突袭他们的最好时机。 雷阿虎翻开布袋子一看,拿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上好糯米浇满了浆,开战前吃上一大块,一天都有劲。”接着他晃了晃一个小酒壶。 “就是酒没装满,有些人杀贼不手软,偏偏喝不了酒,嘿嘿!” 几个客家士兵看了雷阿虎一眼,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若不是军法压着,估计就要上来揍人了。 这个不能喝酒,并强烈要求停止把酒精作为战前勇敢药发放的人,就是归仁城外一战成名的客家人叶宪纯。 在莫子布的兴唐军内部也是有派系的,其中最大,且互相看不惯的派系,就是莫家的粤西乡党与莫子布倚为腹心的客家人。 且开始自然而然的从高到低开始蔓延,连陈家小表妹和叶小妹都开始有些不对付了。 眼看一场拌嘴就要发生,集合鼓声响起了起来,雷阿虎等赶紧爬起来,帮着正在融化铅块做铅弹的同袍收拾。 由于还未到蒸汽时代,莫子布又不敢把米尼弹给整出来,是以在这个火铳口径有所差别的时代。 除了做工非常精良,勉强有统一标准的燧发枪以外,其余都要士兵根据自己火铳的口径做合适的铅弹。 莫正看到了雷阿虎,也赶紧把他叫了过来,雷阿虎的实力他是认可的,毕竟小时候可没少挨这个家伙的打。 “我给咱们团争取到了一个伟大又艰巨的任务,你立刻下去挑人。 这次由咱们团出一个连,客家第二团出一个连,跟着羽林近卫的一个连三百人作为大军的先导,可千万不要给咱粤西人丢脸。” 雷阿虎大喜,这可是先锋军的待遇啊,打的好了,功劳大大的有,他也知道千总莫公为什么这么说,于是立刻打包票说道: “千总你就放心吧,我雷老虎醒目的很,我知道那些客家佬很能打,不会故意排挤他们的。” 。。。。 月光洒在地上,映衬的白色范阳帽仿佛在散发着光辉,而这光辉,又成了后面士兵最好的参照物,让他们不至于在夜晚失去方向。 所有士兵口中含着一截树枝,谁要是说话,就必须要先拿出树枝,避免了随意的开口。 雷阿虎走在最前面,他视力非常好,以至于只凭微弱的月光也能看清道路,可以带着队伍大踏步向前。 ‘啪啪’ 几声清脆的手铳声响起,偶尔还能看见火光一闪一闪的,那是元从近卫团的精兵,正在分队清剿郑军的哨探。 听到这些声音,雷阿虎更加的加快了脚步,因为郑军的哨探放的非常近,能遇到他们,肯定是顺州城不远了。 而元从精兵们都用上了火铳,也肯定是到了最后关头。 果然,当铳声开始密集的时候,先锋指挥官,羽林近卫团的百总陈光祖走了过来。 “全军止步!” 士兵们取下口中的树枝,由指定的军士长把命令不断小声的往后传。 同时镇抚军法官开始往后走清点树枝,谁要是丢了,就要被记过一次。 “前方三里就是顺州城,城外有四个大营,我们不管左右两边的,直接从中间的突入进去。 顺州的土墙大约有五尺一寸上下(一米七),这里,这里有缺口要更矮一点,雷阿虎、李宝你们两个各带五十人做先登队,翻过土墙打开城门就是首功,其他的不要管。 剩下的和羽林近卫都听我指挥,顺州城门一开,就把敌人往城内赶,让他们造成更大的混乱。” 说罢,陈光祖仿佛一头凶悍大虫般扫视了一圈手下的这些牛鬼蛇神。 “军官立刻把刚才的任务复述一遍,其余人必须听从指挥,谁敢乱整坏了事,老子亲手把他挂到忠贞号的桅杆上晒成咸鱼。” 对上陈光祖的目光,哪怕是雷阿虎这样的凶人,也觉得心头沉重、呼吸不畅,一个个都把头低了下去,把任务记在了心里。 而陈光祖在前面布置的时候,莫子布也在后方明确了最后的命令,他指着京汉高门提供的顺州城防图说道: “郑森住在顺州署衙,位于城北,非常容易逃脱。 因此我们此次作战,第一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郑森的倚仗,由清化人组成的三府军精兵八千。 你们来看,郑军基本将城内百姓祸害一空,三府军围绕署衙下营,从文庙、州学到城隍庙都是。 咱们的作战目标,是从左右包抄,把三府军往中间挤,让他们在混乱中全部涌向郑森所在的署衙,然后.。” 莫子布拍着近卫炮兵营总旗让.皮埃尔上校的肩膀,“我会让李全的客家三个连掩护你,把所有的野战炮都集中,猛轰署衙,一定要最大可能杀伤这些三府军。” 最后,莫子布看向了瑞恩斯坦准将,皮埃尔.内伊中校,以及朱文接,“北郑的骑兵,我势在必得,不过咱是优先抓战马,再抓骑兵。” (本章完) 第261章 星夜下顺州 第261章 星夜下顺州 月亮悄悄的隐入了黑云背后,霎那间,方才还算是明亮的天地,彻底的暗了下来。 趁着这个黑暗的间隙,走了大半晚上的兴唐军先锋们,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雷阿虎拿出已经被浆完全浸透的糯米饭团,大口的啃了起来,这种热量极高还顶饿的食物,是战前的最佳选择。 吃完了饭团,雷阿虎端着小酒壶,挨个与跟着他的五十人碰了一小下。 “先登!”雷阿虎低声吼道。 “先登!”士兵们也低声应和。 随后,他们开始把抹额缠到了头上,同时胳膊上也缠了红色布条。 在黑暗中突袭,最重要不是杀敌,而是尽量不要误伤。 。。。。 顺州城并不大,因此肯定是住不下北郑八万多人的。 能住进城中的,除了一部分高级军官,就只有三府军这一万余人,其中八千精兵在文庙、州学一带护卫着郑主郑森。 而在顺州城南,清化和山西兵分四个大营,每营数千人,如同堡垒一般,守护着顺州城。 至于最外围,则是大量的民夫以及被挟裹、抓捕的广南百姓。 这些百姓被郑军祸害的家破人亡,对郑军充满了切齿仇恨的同时,又必须依赖这个集体,才能存活下去。 他们麻木的按要求完成各种苦力活,以换来勉强可以维持生命体征的粮食,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牲口。 而此时,这些牲口互相紧紧依偎在一起,如同猫狗般用挤成一团的方式睡觉。 顺化没有真正的冬天,他们也并不是很冷,但在失去一切后,他们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感受人世间的温暖。 在这些民夫聚集的最中间铺了一层稻草,两个监督这些民夫的镇兵正在休息。 他们处于最外围,自然要承担一部分警戒的职责,轮到值守的镇兵无意识的拿着一个干菜饼子轻轻的啃咬着,极度的困倦使得他的眼皮不断往下掉。 远处火光闪烁,还传来了短促的铳声,虽然很轻,但确实有人听到了。 几个被惊醒的民夫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镇兵,镇兵还是一副极度困倦的状态,好似没怎么听清,民夫也就不管了。 又过了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一个民夫被惊醒。 但他的夜盲症非常严重,睁开眼只觉得一片黑幕上白点飞舞,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他爬起来,努力的伸长脖子尽力的分辨着,却什么也看不清,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队手持利刃,身穿红衣的士兵,仿佛从黑幕中直接破开迷雾现身一般。 “鬼啊!”这个民夫,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然后一根长长的刺刀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这声惨叫,立刻惊醒了监视他们的镇兵,镇兵抓起武器就要跑,黄四郎轻轻一抬手,一根弩箭洞穿了他的喉咙。 而另一个惊醒的镇兵,几乎同时被扑上去兴唐军先登捅穿。 先登们快速上前,两头的掷弹兵点燃了手中的炸弹,看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抬手就是一枚。 不管围在一起的是可怜农夫,还是郑军,都一视同仁,在这个时刻,不容许有一点点的怜悯。 最外面的民夫们立刻炸锅了,这些可怜家伙因为营养问题,大多数都有或轻或重的夜盲症。 许多人甚至只能看到一闪一闪的火光,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如在漆黑的地狱中一般。 “鬼啊,鬼啊!”的惊恐叫声响彻营地,许多根本没看到兴唐军士兵,更没受到任何伤害的民夫,也跟着嚎叫了起来。 他们失去一切被掳掠到此,本身就已经如坠地狱,此刻被一吓,完全处于了应激的状态。 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安全,只是本能的抬脚往顺州城的方向跑去。 一个看守的镇兵起身慢了点,立刻就被无数双民夫的大脚踩过,几声凄厉惨嚎过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而他的惨叫,又更加助长了这份恐怖的气氛。 “向前,向前!”雷阿虎大声命令着,兴唐军先登们排着相当整齐的队形,齐步向前,任何生物敢从他们身前跑过,立刻就一刺刀捅过去。 士兵们没有开火,因为哪怕是这种先登,也很难在这种复杂的环境轻松装填。 就连刺刀也只有一半的士兵可以使用,其余士兵必须要保证能够进行正常击发。 当然,也还是有自由人的,位于队伍两端的掷弹兵正在疯狂的向两边投掷炸弹。 恐怖的嚎叫和疯狂人浪开始涌入镇兵的营地。 这些人虽说是兵,但连脱产都做不到的,在这个凌晨被突袭之后,不比民夫反应好多少。 雷阿虎拿着一根通体刷了红漆的长枪,这是他的指挥仪仗武器,但此时也可以用来发挥杀敌的功效。 一个镇兵刚从营房中探出头来,雷阿虎大吼一声,端平长枪猛地刺了过去。 镇兵惨叫一声,本能的抓住枪杆,雷阿虎并未急着抽出,而是端平猛推,直到把这个镇兵推回营房中后,才一脚踹到他胸口,把长枪给抽了回来。 几乎在同时,掷弹兵狞笑着把炸弹扔进了这个营房中,只听轰的一声,十几个镇兵惨叫着跑了出来,大多数人身上只有一件犊鼻短裤。 几个昏头昏脑的竟然跑到了先登们面前,然后立刻就被捅死了,其他的嚎叫着往人最多的地方跑去,惊恐的跟民夫没什么两样。 剧烈的爆炸声同样惊醒了右边一处营房,他们明显要精锐的多,一个军官戴着铁盔,挥舞着长刀带着几个士兵冲了出来。 先登们赶紧一阵排枪,再扔了一颗炸弹,顿时把这些少数还有心智,敢战的士兵给尽数打死了。 随后,借着旁边火堆的光芒,士兵开始飞速装填,随后杀戮开始。 这一切,犹如热刀切黄油一般,数百先登很快就在郑军的镇兵大营中,制造出了巨大混乱。 无数丧失理智的民夫和镇兵到处乱跑,为数不多几个可以保持清醒的营寨,也不敢打开寨门在黑暗中出击。 不但如此,他们甚至还会攻击任何靠近他们的营寨的人,以保证自己这方不会被恐惧感染。 而这,又在另一个程度上,增加郑军的混乱和惊恐。 雷阿虎等人终于冲到了顺州城墙边上,但当他们按照布置,冲到内应提供的低矮城墙段时,却发现这些缺口已经被石块给封起来了。 不过这难不倒雷阿虎,他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个根粗壮的木头,先登们一起抱着这根粗木,轰的一声,就将这些粗陋堆砌的石块给撞塌了。 随着哗啦声,一个先登猛的蹿了进去,但随即里面就传来了咆哮声和厮杀声。 原来这些有破口的城墙也是郑军的防御重点,外面镇兵营的巨大声音,早将在此处把守的三府军精兵给惊醒了。 黄四郎没有丝毫犹豫,他也跟着翻了过去,然后他愤怒的看见方才翻过去的先登同袍,已经被七八个三府军捅翻在了地上。 在这一刹那,黄四郎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啪的一铳,直接打翻了一个。 第二个冲了过来,黄四郎一拨一刺,立刻将他解决。 随后丝毫没有犹豫,他松开步铳的握把,从腰间掏出了手铳,轰的一声,幸好打响了。 一个已经冲到他面前,长矛都要捅到黄四郎小腹的三府军脖子猛地朝后一甩,右半张脸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嚎叫一声仰面摔倒。 而在黄四郎身后,又有两三个同袍赶到,他们三下两下杀跑了在这里防守的三府军精兵。 看着还在地上缓慢挣扎的同袍,雷阿虎立刻指定一名士兵帮他包扎,其余人开始快速向城门运动而去。 等雷阿虎他们到的时候,李宝的连队也到了。连队人合力将这里正在集结的数百士兵全部杀散,然后打开了城门。 霎那间,雷阿虎见到了此生最为震撼的场景。 当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早就炸毛的人群,呼啸着,如同过河角马一般,疯狂从城门涌入。 你甚至不能看清到底有多少人,只能看见一片茫茫灰色从眼前涌过。 嚎叫的声音,甚至完全盖过了其他声音,以至于天地间就剩下了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李宝和雷阿虎心有灵犀的对望了一眼,然后明智的拉着麾下士兵退到角落组成了一个半圆阵,不断用火铳和炸弹,让这个混乱更加的疯狂起来。 而就在他们打开了城门之后,兴唐军第二拨五千精兵终于赶到了。 陈光耀、陈联、武文勇三员虎将各带千余人,以两到三个连为基本作战单位组成方阵,不断用猛烈的排枪和炸弹,从各个方向开始驱赶、恐吓已经完全炸营的郑军。 郑森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看到一票亲卫冲了进来,刚刚经历了手下大扯皮的他一瞬间还以为是谁造反了。 直到看见也没在城外军营中居住,昨夜还跟他一起喝酒的清化外镇正督领阮潘狼狈赶到,才知道有敌人来夜袭了。 阮潘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基本的带兵情况还是知晓的,他抓着郑森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大王,外面已经彻底乱起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现在咱们搞不清楚敌人有多少,还是赶紧出城,退到裴世达的后军营地,再看情况。” 郑森让捧着随从打来的清水,狠狠洗了两把脸之后,人才清醒一点。 只是他脸色阴晴不定,这特么还没开打呢,竟然就要跑路了吗? 这也太丢人了吧! 此时,有三府军将领大声喊道:“大王,末将所部还未乱,能稳住形势。” 郑森一听大喜,立刻命令道:“阮掌奇,立刻召集部众,占据险要,安抚慌乱的勇士。 你可以打出我的旗帜,敲响战鼓,让所有人都来集合。” 可以说,郑森的举措并没有什么错,甚至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快速又准确。 但这样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军队相对精锐,且上体恤下,下拥戴上,基本做到团结一心。 因为只有做到这些基本条件,慌乱中的士兵看到中军大旗还在,才会过来集合并与敌人血战。 但很可惜,郑军根本不是一支这样的军队,或者说,郑军精锐能做到这点,但郑主郑森并不能得到军中上下这个程度的效忠。 阮潘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没想到,连三府军中的将领都不知道这一点了。 这已经基本炸营的乱兵还想组织起来,得要多少的威望和能力。 郑森他配么? 一时间,阮潘都想拔腿就跑了,但二十多年的儒家教育和郑氏二百年的威望,摁住了他想要迈开的脚步。 只不过,实际情况比阮潘想的还要糟糕,得了郑森命令的一伙三府军将领下去集合,却根本没有多少人赶过来汇合。 因为在上面人大吃大喝的时候,下面的三府军也没闲着。 强抢民女、搜刮财货,顺州城两三万人呢,自然有不少好东西可以捞。 是以三府军的小军官基本都没在军营,而是在各处更舒服的地方,搂着抢来的民女大乐特乐呢,根本来不及集合。 而等到这些在床上耗费了大量精力的家伙赶回来集合,士兵早就跑的四处都是,天色也比较暗沉。 要在这种情况下集结军队,基本等于做梦,只有误打误撞靠运气。 其实郑军的战斗力,还真不算太弱,至少遭到突袭之后,三府军只是混乱而不是溃逃。 不过该他们倒霉,遇上了兴唐军这种跨时代的产物,郑军在混乱中集结,兴唐军却大举从南入城,随后开始清剿与驱赶。 他们成功按照预定作战方案,将数万郑军和民夫,驱赶到了顺州署衙、文庙和州学一带。 随后,就在这些人混乱不堪的时候,让.皮埃尔的近卫炮兵营赶到了。 安南一切师承中国,建筑自然也一样,像顺州这种城市中,最宽阔笔直的大道自然就是通向署衙的。 所以哪怕天色暗沉,近卫炮兵们也能快速确定炮击的方向,在数百客家精兵的掩护下。 让.皮埃尔把二十七门野战炮直接顶到了署衙及其周围,随着他的大手一挥,震天动地的炮声骤然响起。 炽热的弹丸在这个凌晨呈现出了一种暗红色,流星般的砸向了郑军。 郑森还在寄希望于三府军将领将军队组织起来,他还不甘心失败。 可连只要守住,就赏赐全军三万两白银的赏格还没传达下去,炮弹就到了。 一时间,这个小小的顺州署衙被轰的千疮百孔,无数士兵惨叫着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砸的肠穿肚烂。 一声惨叫传来,刚刚还站在郑森身边的王叔,第七代郑主郑之子郑桥,直接被一枚八磅炮的炮弹砸中。 惨叫声尚未落地,这位肥胖的王叔盆骨以下几乎全部成为了肉泥,上半身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后,吧嗒一声掉在了郑森的面前。 他的肠肠肚肚,甩的到处都是,肉泥和血点同样甩了郑森全身,这突如其来的极大刺激,直接就把养尊处优的郑森给吓傻了。 同样快被吓傻的阮潘则保持了最后一份冷静,他赶紧让人一把挟住郑森,调头就开始从北门逃跑。 而他们一走,整个郑军的心气,很快就维持不住了。 等莫子布率后军六百人到达顺州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黎明微微阳光的照射下,到处都是乱跑的身影,兴唐军士兵也是脚步来去匆匆,不停的四处追杀。 整齐的排枪声已经很少听到了,大部分的部队的建制都已经完全被打乱。 而郑军在顺州城不是先前预料的七八万人,而是足足有十一万,此外乂安统领裴世达还统带了两万后军,在城北五里外扎营。 之所以会膨胀到这个数目,是因为郑军一路南下都在烧杀抢掠,挟裹了大量的广南难民。 莫子布以五千四百人在黎明时分突袭了他们,战斗自然极为成功。 但因为敌人是自身的十二倍之多,光线又不是很充足,因此打着打着,很快就混乱了起来。 “打起我的红底白日月大旗,敲响聚兵的大鼓,拿下城东南和西南的郑军大寨。” “穷寇莫追!” 莫子布大声的命令着,这一战,六千大军急行军,在黑夜中三个小时奔袭三十里,还要带着二十七门野战炮和大量炮弹。 到了现在,又战斗了快两个小时,士兵的体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同时,郑军的主力除了署衙被打崩的以外,应该就在城外这两个大营中了。 只有精兵且被强将掌握着,才能在这种规模的突袭中保持建制甚至抵抗。 至于其他的,不是辅兵就是民夫,杀再多也没必要,反而损伤劳动力。 特别是追上头了,万一被郑军打个伏击,损失一些士兵就太没必要了。 是以现在稳住战果才是最重要的,且还有顺化城的黄五福和一万五千精兵要对付呢。 而看到莫子布的战旗,听到了集合的鼓声,兴唐军可比郑军强多了。 听到战鼓声,各军官立刻就开始集结身边的队伍,士兵们迅速以军衔确定上下组成建制。 少校以上军官还有认旗的,立刻也立起来,全军从小到大不断汇聚。 然后在校官门的指挥下,按照实际情况一部分阻击,一部分抓俘虏,一部分开始朝莫子布靠拢。 (本章完) 第262章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第262章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裴世达的神色非常复杂,他看着远处陷入了混乱的顺州城,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靖王请统领接应,靖王请统领接应。” 报信的三府军在裴世达后军军营外大声呼唤着,裴家的子弟都披挂完成,看着家主裴世达。 犹豫了十几二十秒后,裴世达脸上凶狠的神色渐渐褪去,他大步走出营帐。 “快,集结队伍,世均你带上左奇精兵去接应大王。” 有那么一瞬间,裴世达很想让靖都王郑森就死在这里,但是最后关头,他还是放弃了。 因为,这次大败之后,想来黄五福也肯定跑不掉,三府军基本就完蛋了。 哪怕退回去了,郑森要保住北郑府僚,能依靠的,也只有他裴世达控制的乂安镇兵,以及没有南下的山南、京北、海阳三处镇兵了。 阮潘扶着郑森,在几十人的护卫下,正在狼狈逃窜。 莫子布虽然升起了聚兵的旗帜,敲响了集合的大鼓,但并不是完全要停止追击。 而是要让在黑暗混乱中建制越来越小的兴唐军恢复组织度,以免阴沟里翻船。 而组织一恢复之后,陈光耀发现还是可以追击,于是立刻拣选体力还比较充沛的七百多人进行追击,一边派人向莫子布报告。 裴世达后军驻扎的地方名叫爱子村,这地方其实是最开始顺州的所在地。 广南阮氏第一代主阮潢南下的时候,最开始就在这里建立基业的。 是以此时哪怕顺州已经搬迁到南边七八里地去了,但在广南阮氏的户籍图册上,爱子村仍然是顺州所在之旧营的营治。 而爱子村最重要的建筑,就是奉祀初代阮主阮潢的太宗庙。 陈光耀往上看了一眼,裴世达的后营兵已经占据了高处,还架好了大炮。 当初贤主阮潢选择此处作为立足之地,就是因为爱子村易守难攻,有地利优势。 陈光耀命人仰攻了一会,虽然打的乂安兵惨叫不断,但他们并未崩溃,不一会爱子村中还传来了战象的嘶鸣声。 考虑到自己没有重武器克制战象,正在向爱子村逃跑的郑军也并不多。 陈光耀更不知道郑森和阮潘混在人群中,他感觉追击的差不多了,于是留下两百人警告裴世达,自领大军返回清剿了。 而在顺州城南,欢呼声也此起彼伏,最后两三个还在坚持的郑军大寨被火炮一阵猛轰,纷纷被攻陷了。 莫子布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他估计被自己人杀死的郑军比被兴唐军杀死的要多得多。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郑军普遍有夜盲症,在夜晚根本看不清情况,惊恐中会对任何靠近他的人发动袭击。 所以夜袭只要成功,根本都不用你杀伤多少,敌人就会自相残杀。 “大将军,郑军后营并未崩溃,他们在爱子村架起了大炮,营中还有战象,是以末将没有选择强攻。” 陈光耀此时飞马赶回来禀告,莫子布冷哼一声,“看来裴世达已经做出选择,这条线没多大用处了。” 陈光耀自然知道莫子布肯定在郑军内部有内线,不然兴唐军不可能如此清楚的了解到郑军的一切,但没想到这个内线就是裴世达。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裴世达想要更多的好处可以理解。”莫子布对陈光耀说道:“但他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光耀,我给你两千人,不要去仰攻爱子村,而是做出包抄后路的姿态,裴世达就会自己逃走的。” 西元1773年1月19日,满清乾隆三十七年,腊月二十七。 莫子布亲率六千精兵夜袭北郑大军,郑主郑森统帅的三万战兵以及八九万民夫和苦役完全崩溃。 混乱中郑军自相残杀、践踏,死伤惨重,战后清点光完整的尸体就有两万多具。 郑主郑森在清化正督领阮潘和陪从、乂安统领裴世达的护卫下狼狈逃回北河。 不过在撤退途中,陈光耀对他们紧追不舍,裴世达组织了一次阻击战,结果很快就被击溃,不得已下只能抛弃所有辎重、民夫仓皇逃命。 陈光耀狂追数百里,杀的裴世达丢盔卸甲,一直追到灵溪长墙的长德垒和长育垒,并留下一百战兵,数百回良人守护之后,方才返回。 而裴世达在陈光耀的追击下,两万多人几乎全部跑散,最后退回北河境内时,竟然只剩下了六七百心腹。 他心中想着借乂安兵控制郑森,掌握府僚的想法完全破产。 而莫子布这边,他也迅速放弃了已经被郑军祸害的如同白地的顺州,带着大军开始南返,去进攻顺化的黄五福。 莫子布来的时候有六千人,返回的时候,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人,至于其他的足足有四万人左右的俘虏,已经被莫子布完全丢下了。 因为这些俘虏全部带着伤,在这个时代,莫子布根本找不到那么多的医生和药品为四万人刀铳伤患者治病。 其实,就算找得到,也不可能把珍贵的医生和药品用在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的命运,基本都只有靠他们自己的意志力,或许会有三四成的人能挺过来。 其他的,都会在未来半个月左右,因为各种病痛死去。 莫子布也终于知道,历史上一场大战后,明明只阵亡几千人,但最后却大军都几乎覆灭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没有现代医学,没有抗生素,没有工业化药品生产能力的时代,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战场伤员基本都会被疾病带走。 而莫子布能做的最多的,就是留下一点人和几百石粮食,每日熬两顿粥给这些人吊着命,保证他们不会饿死,其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 顺化城,主持攻城的陈联已经把护城河全部填平了,城外的土堆也堆得比城墙还高。 而城内的郑军其实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黄五福组织了两次大规模出城作战。 但是窗口期已经过去了,因为莫子布在决定带六千人北上突袭郑森的时候,就已经把剩下的军队派到顺化城外了。 这两次大规模出击的失败,更加让黄五福坚定了城外兴唐军就是主力的判断。 不过有人有不同意见,阮文惠也算是从屡战屡败中不停成长了,他从兴唐军磨磨蹭蹭的攻城战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公爷,我敢肯定,南贼的精兵一定不在这里,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南贼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在靖王大军到达之前,快速攻陷顺化,要么用偏师围住顺化,大张旗鼓诈为主力,实际上却精锐尽出北上偷袭靖王南下的大军。” 阮文惠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悟了,南贼这次围顺化,不就是跟上次围归仁的招数差不多嘛。 都是装模作样的围住,磨磨蹭蹭的进攻,表现的好像力有不逮,但实际上将实力精心隐藏了起来,趁你不注意立刻上大招。 黄五福听完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并不认为阮文惠的猜测有什么错误。 因为按照常理,这一仗就该这么打,才是正常的。 而阮文惠仅仅带着六七百人来投靠黄五福,还能被引为上宾,当成半个心腹,就是黄五福很看好这个小子的能力和潜力。 他想收服阮文惠,以便日后辅佐这个缺少战略眼光的养长子黄廷宝。 只不过,黄五福还是无法理解,既然兴唐军的主力不在此处,那为什么他出城三次作战,还打不过对面? 面对这个灵魂拷问,阮文惠也沉默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背后随之猛地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如果这是真的,南贼的成长速度和潜力,也太可怕了吧。 于是,这位觉得自己已经研究透了兴唐军的屡败之将,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公爷,会不会,这南贼之军比我们想的都要强大,他们就是偏师,也能在野战中战胜我等。” “这不可能,南贼是从天南之地来的,那里瘴疫遍地,四处都是占婆、高甚至上人那样茹毛饮血的蛮夷。 若是他们能分别击败我两处大军,那至少需要五万战兵,南贼哪来的这么多钱粮财货,这么多铅弹火药?” 黄廷宝一脸的坚决,他绝不相信南贼已经有这等实力了。 因为此时的北河安南人看嘉定等南方,就跟隋唐时中国人看岭南一样。 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以嘉定为首的整个安南南部已经在大体上开垦出来了。 而阮文惠却因为黄廷宝的激烈态度想到了其他的,一瞬间,他的念头通达了,以前很多没想明白的事,突然就想明白了。 阮文惠猛地站起来,满脸酒醉般的通红,“公爷,郡公,我们都上当了,都上当了!”黄五福、黄廷宝爷俩吃惊地看着阮文惠,不知道他说的上当是什么意思? “咱们都把南贼莫五当成了广南阮氏的驸马,当成了广南国的一份子,所以总是用广南的实力来估算莫五。” 说着,阮文惠脸色阴沉了下去,表情非常痛苦,要是他早点可以看透这点,那自己家的西山军根本就不会主动去归仁送,战局也不会败坏到这种程度。 “而实际上,莫五根本不是承接广南阮氏衣钵,他实际上是在南洋的北人,推选出来的领袖。 他的背后,不单单是广南的嘉定,而是有整个暹罗以及整个南洋的北人在支持。” 说到这,阮文惠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莫五的军中,一定有大量的北人和暹罗人。 莫子布与郑昭不是翁婿这么简单,他们是血盟,莫五先用莫家的势力给郑昭打下整个暹罗。 而郑昭得到暹罗国后,又来全力支持莫五夺取广南!” 不得不说,阮文惠是真的聪明,虽然细节上差了些,但大体是让他给说明白了。 黄五福听完沉默了一小会,突然一下就蹦了起来,“快,快派人去通知靖王,一定要小心南贼的偷袭。” 黄廷宝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缓过神来,不过虽然他政治、眼界上有些弱,但军事上的能力甚至还在黄五福之上。 是以听到养父兼叔父这么说,黄廷宝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阿爸,来不及了,南贼围顺化已经快一月了,而靖王大军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惠的判断为真,那要么大军已经击破南贼不日就会来到,要么南贼已经得手,很快就要来合围顺化了。” 听到黄廷宝这么说,刚刚站起来黄五福又重重的坐了回去,半晌才看着阮文惠说道:“如果你所说为真,可还有什么办法?” 看到黄五福基本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阮文惠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对黄五福拱了拱手回答道: “公爷,如今南贼大军还没有合围,顺化城中还有战马数百匹,依在下来看,拣选千余精锐出城吧,向北去探查南贼的动向。 若是南贼确实只是在围顺化,也无甚损失,再调头回来就是,不过就是承担一些会被南贼骑兵缠住的风险。 但若在下判断是真的,这千余精兵,未来就很可能是北河的倚仗了。” 阮文惠这话,说的是真够直接的,这实际上就是在劝黄五福将顺化城中的最精锐战兵挑选出来。 若真是北河主力在这里丧尽的话,这千余精兵,就是最后的扶持政权的力量了。 黄五福又站了起来,在书房来回走动思考着,忽然他转头看着阮文惠。 “只走这千余兵有什么用处?南贼真有你说的这般势力,别说千余兵,就是一万这样的精兵,也很难说保住北河。” “公爷请听惠分说。”阮文惠压低声音说道: “此番广南乱起,从归仁到最北面的灵溪长墙,各处都受了刀兵之灾,生民十去三四,道路、桥梁乃是水利都毁于一旦。 莫五就算想北上,没有一年半载的修整,也绝不可能成型。” “更重要的是,如今北国龙椅上坐着的不是汉家帝王,而是旗人的大皇帝。 这旗人皇帝,素来警惕汉人如同防贼,三代帝王大兴文字狱,用前明年号都要杀头。 而莫家是连剃发易服都没做的明香人,至今还保留着汉家衣冠,这旗人皇帝能不忌惮他们? 如今咱们的黎氏大王是受过北国皇帝册封的,有藩国的身份在。 如果我们将这南贼之事上报,北国皇帝必然不能不管,如此即便拿不下南贼,至少也能让他不敢北犯。” 黄五福思索半晌,“若是北国管不了呢?” 这种事情嘛,也不是没有过,后黎朝大王黎利闹事,大明朝不就没管了嘛。 阮文惠摇了摇头,“我大黎太祖皇帝本是京人,驱明复国乃是天理。 莫贼是寄居之明人,祖籍雷州,就在北河之旁,他若立国能不觊觎两广,清帝岂能不管?” “就算管不了,咱们还可以逃去北国土地上,带走金银财货到广州做个富家翁,哪怕就是去北边京城做个富家翁,不也比死于沟壑好得多!” 黄五福点了点头,老脸上皱纹的周围舒展开来了,“阿惠你果然是大才,进退皆有章法。 阿宝,你下去秘密挑选精兵千人,带上所有战马,我会以接应靖王大军为由让你出城。 若真是情况如阿惠所料,你就立刻北返,不要犹豫,以后做事,也要多听阿惠的意见。” 黄廷宝整个人都懵了,而且养父这是什么意思,叫自己阿宝就算了,还叫这个刚刚投靠的小子为阿惠? 阮文惠则听懂了,他大喜过望,噗通一声就拜倒在地上,“公爷若是不弃,惠愿拜为义父。” “哈哈哈哈!”黄五福难得的笑了起来,他把阮文惠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黄氏虽然不是北河之主,但在北河地位也非一般人家可比。 阿惠你如此聪慧又有眼光,只要得了我黄氏家族的助力,日后你兄阿宝之后,定然是由你做参从,掌握国政。 自今日起,你就叫做黄廷惠吧。听闻你之妻范氏在归仁被害,那老夫就做主了,将我侄女黄氏雁许配给你。” 阮文惠大喜,在地上恭恭敬敬给黄五福磕了三个头,“惠谢过义父抬爱,日后定然辅助义兄,稳定北河。” 而黄廷宝直到此刻才明白,黄五福是要留在顺化了,顿时大急。 “岂有陷父入险境而自脱身的儿子,此大不孝,孩儿绝不同意。 我乃武夫,应该让孩儿坚守顺化,阿爸亲率精兵连夜北返才是。” 黄五福脸上泛起了慈爱的表情,虽然黄廷宝身上有诸多短板,但为人孝顺,这是黄五福最看重他的品质。 “我儿休要说那傻话,吾乃大军主帅,要是我走了,这顺化城如何还守得住。 那样不管是靖王大军击败南贼,还是已经被南贼暗害,你我父子都是罪人。 此时此刻,就不要做那愚孝之举了,听我的,赶紧下去准备,谨防南贼要合围了。” 黄五福说完,黄廷宝急得大哭,还是不干,阮文惠也赶紧上来劝说这个新鲜出炉的义兄。 黄五福又把几个黄氏族人叫进来一一吩咐,黄廷宝在终于接受。 而看到黄廷宝接受,阮文惠立刻就跑到城北他的大营中找到了李广才。 李广才被突然出现的阮文惠吓了一大跳,更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 “李兄,莫子布莫玄德是你们北人推出来的大王,是吗?” 李广才嘴巴嚅嗫了两下,心里却魂飞魄散,他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很显然,听阮文惠的口气,又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原因很简单,连阮文惠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西山兄弟的举事可以闹大,莫子布就更不可能知道,当然就更不可能那时候就让李广才来潜伏。 所以在阮文惠看来,李广才就是一个眼光太差,选错了路,错失了从龙大功的可怜人。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人潜伏能潜伏到李广才这样。 意识到阮文惠并未起疑之后,李广才立刻有些装作难以启齿的说道: “这点,还请三将军谅解,李某也不能把所有的路堵死,是不是?” 阮文惠轻轻点了点头,果然这个北人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事情也应该就跟他猜测的那样,这个莫子布,就是北人推出来的王。 “李兄,还请你派人出城找到莫家玄德公的人,告诉他,如果能让我们带着千把人北返,我就替他杀掉他最忌惮的人!” 李广才大惊,故意乱说:“三将军要杀了黄五福献城吗?” 阮文惠打了个哈哈,“我可不是北人,投靠莫玄德也不过是个小将官,他还不一定收。 李兄你也一样,你投靠了莫玄德,就要去做昔日下属的下属了。” “还请李兄派人告诉莫玄德,只要他肯让我们离开顺化,我就在走之前,杀光顺化王城中的阮家宗室,特别是王孙阮褔旸,为他扫清法理上最大的障碍。” 草!李广才自觉脑袋有些发晕,这特么不就是他苦逼卧底的最高目标嘛,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完成的。 (本章完) 第263章 知我罪我 其惟春秋 第263章 知我罪我 其惟春秋 莫子布还没到顺化,就接到了陈联的密报。 而他身边有资格知道这些的,自然只有陈光耀、武文勇等人。 刚打了大胜仗的陈光耀笑着说道:“此人倒是很醒目,知道没有我们的准许他是回不到北河的。” 武文勇则很诧异,而且莫名对阮文惠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紧张。 “咱们击破郑主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顺化,此人竟然提前就推算出来了。 大将军,这要真是阮文惠推算出来的话,定然不是凡人,放他回北河,恐怕是放虎归山啊!” 莫子布心里也有些咚咚的跳,阮文惠这个人,虽然有后世被越共吹捧的原因在里面,但确实是越南境内很少出的人杰。 其一统分裂两百年的越南,南揍暹罗,北拒满清,比棒子吹捧的姜邯赞、李舜臣段位可要高得多,甚至比日本人吹捧的一众名将也更有水准。 如果把他放回北河,一定会对自己未来造成不小的阻碍。 因为莫子布确如阮文惠预料的那样,短时间是没法北上的。 整个广南已经被打烂了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莫子布还没准备好与满清翻脸。 莫子布预计,按照以前给满清的印象,以及他在缅甸结下的善缘,不进北河,满清应该不至于找他的麻烦。 所以这时候把阮文惠放入北河,基本就相当于给阮文惠相对充足的时间发展。 但是,莫子布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要反攻,甚至只是想要清政府默认他吞并安南,肯定是需要一场大战的,需要一场惨烈的战争来让满清承认他。 那么与其他自己把红河平原建设好了,再被战争打烂,不如把这个事情提前。 而且,红河平原现在有四百万人口,越人的数量明显太多了,不如未来把红河平原当成修罗场,把人口消耗一些了,才好腾笼换鸟。 “告诉李广才,这个条件我接受了,阮文惠这一千多人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罢,莫子布打发走武文勇后对陈光耀说道:“阿耀你去告诉裴得宣,他肯定跟阮文惠那边的范氏兄弟还有联系,让他暗中确认一下。” 虽然莫子布大体上能确定李广才的忠诚,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多方确认一下效果才好。 而陈光耀,却从莫子布的话语中,读出了不一样的信息。 裴家的投靠,一直是处于非常别扭的状态。 因为他们虽然说是投靠了,但并不是莫子布有多需要裴家,能让莫子布在蛋糕分的差不多之后还接纳裴家的,一直是两个因素在起作用。 一是他陈光耀,或者还可以加上裴氏春一家救了莫子布一命,以及在最开始起步阶段的元从之功。 二则是北河裴家裴世达这条线。 但现在,裴世达动了小心思,导致北河这条线失去了价值,使得支撑归仁裴氏的腿,一下就瘸了一条。 裴得宣也因此很是忐忑,看到陈光耀来了,立刻就迎了上去。 陈光耀也未等裴得宣开口,立刻很直接的说道:“把范氏莲献上去。让裴日宣亲自进顺化城去,一定要看着阮文惠把事办完。”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裴日宣硬是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嚅嗫两下正要开口,陈光耀凌厉眼神又射了过来。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范氏莲在哪,裴家和范家,现在只能存一家,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不可能永远给你们挡着风雨。” 陈光耀的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裴得宣把狡辩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面,不过他又想起了后半段,有些疑惑的问道: “总镇大人,阮文惠要干什么,还需要日宣冒险进顺化城去?” 陈光耀脸色突变,猛地一个巴掌就把裴得宣给扇倒在了地上。 “你们果然跟阮文惠还有联系!” “这一巴掌,是春昔日在富禄社救了我一命,我才打的,日后再有两头下注的想法,你们裴家全族都得死!” 这一耳光非常重,直接把裴得宣打的陀螺般转了几个圈,鼻血哗哗的往下淌,整个下巴鲜红一片,右半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裴得宣甚至眼冒金星的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起身,好似下巴已经有些脱臼了。 陈光耀蹲下身体,摁住裴得宣的下巴轻轻一送,咔吧一声,立刻就合上了。 “要不是你们在归仁还立了一点功劳,要不是吴文楚还算识趣,已经带着人前来参拜了,你们裴家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阮文惠要做什么事,你们不用知道,让裴日宣把他看见的一切,都仔细记录下来。 然后继续联系裴世达,我们的这位叔父比你想象的野心要大得多,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至于以后他是引火烧身还是功成名就,那就是海阳裴氏的造化了。” 裴得宣赶紧点了点头,心里很明白,他刚才确实到鬼门关走了一圈了。 若不是还有点香火情和用处在,他很肯定,陈光耀已经动了弄死他们的念头了。 。。。。 顺化,王宫。 阮褔旸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阮文惠,倒是还算淡定。 作为一个刚继位就被俘虏,现在还不被广南人承认的阮主,阮褔旸对这一切其实非常熟悉。 因为自从他爷爷武王阮福阔死后,掌握大权的张褔峦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弄死他,他的待遇,一直都非常惨,从未改变过。 “看来,富春是要守不住了是吗?”阮褔旸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身体在不停地哆嗦,说话也有些颤抖,但大体上还是保持了仪态。 “是的,主公!”阮文惠看着王座上身穿明黄色龙纹袍的阮褔旸,忽然拜倒在地。 “臣阮文惠,起兵本为清君侧、灭张褔峦,拥立王孙,廓清朝堂。但天不如人愿,今日不得已,要犯上了。” 阮褔旸面无表情的看着阮文惠,没有管阮文惠是真心还是装模作样说这些话,而是颤抖着站了起来。 “听闻庆暊道人在大洋中山崩了是吗,现在可有人继位?” 庆暊道人就是死在海上的定王阮褔淳,这个时空由于没人给他上谥号,所以一般称呼他,用的是他的称号庆暊道人。 阮文惠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南贼莫子布据说要拥立六子晪。” 十四岁的阮褔旸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庆暊道人,生的糊涂也死的糊涂,他到死都不会知道是谁害死了他。” 阮文惠闻言猛地一震,而他身后不远处的裴日宣已经冷汗淋漓了。 “黄廷惠,你斗不过莫子布的,我以前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傻大个,但眼睛却很有神,听说他很窝囊,但那些在富春的明人还是愿意追随他。 现在他醒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你也不能。” 听到阮褔旸叫他黄廷惠,面上似乎有讥笑之色,又听到这小子说他斗不过莫子布,本来就对阮主没什么尊重阮文惠上前。 阮褔旸看到阮文惠上前,又坐回了王座上,并身体前倾把脖子伸的长长的。 “我还是想要一些体面,念在你祖上吃了一百多年阮家的俸禄,还请用白绫吧。” 阮文惠点了点头,他也没打算用兵刃,那样就太不美观了,处死一位王者,还是温柔文明一点为好。随着他把手一挥,有些不放心的李广才站在了左边,范文兴站在了右边。 阮文惠则轻柔的把白绫缠到了脖子上,再把两端递给李广才和范文兴。 阮褔旸摸了摸白绫,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极致的悲伤神色,从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眼中射了出来。 “晪的脑子不好使了,但这样或许他能活到寿终。” 说罢,在阮文惠的示意下,两端的白绫开始猛然收紧,阮褔旸被勒得面色发紫,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挣扎,突然,他大吼一声: “下辈子,就别生在帝王家了!” 霎那间,阮褔旸与阮文惠莫名的对望了一眼,仿佛天地都开始晃荡了起来,似乎有另一幅画面在两人脑海里同时开始呈现。 阮褔旸艰难的伸出手,指了指阮文惠,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终于,他面色青紫,口涎不断流出,半张开的口中,偶见一小段黑紫色的舌尖,手脚不由自主的蜷缩着,但总算不再挣扎,走完了悲剧的一生。 广南阮氏,彻底终结。 。。。。 顺化城外,莫子布静静听着裴日宣的回报,脸上面无表情。 只等他听到阮褔旸说阮褔淳‘生的糊涂,死的也糊涂,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的时候’,莫子布也有点绷不住了。 看来这位王孙旸聪慧确实不假,只不过时局没有给他半点机会。 就像是汉献帝刘协,高贵乡公曹髦一样,当历史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贤与愚都毫无意义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莫子布什么别的也没说,也没为自己争辩,说什么他没有做之类的,毫无意义。 而且从这件事上来说,定王阮褔淳是自作孽该死,但是其他人,不管是阮氏宗族,还是与他们一起沉入海底的近百会安明香人,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但有时候有些代价,又是必须要付出的。 广南阮氏自称祖上乃是阮匐,而阮匐是十二使君末期丁部领的心腹,与静海军节度使吴权之子等是同时期人。 虽然他们家实际上应该是宋末元初从福建南下的,但整个阮氏身上带着的,无疑是鲜明的,具有安南特色的汉族京化政治路线。 阮褔旸的死,代表了这一条道路的彻底结束,而另一条道,将从莫子布的手中诞生。 莫子布缓缓蹲下,朝着东边大海的方向,用手堆了一个土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轻轻点燃。 “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我都会照顾好的,几十年后,我也会下来,在九泉之下给你们说声对不起。” 莫子布轻轻的嘟囔着,他自到来这个世界,因他而死者,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只有随着阮褔淳一起葬身大海的近百明香人,是莫子布心中的无辜者,是因他而死的。 “日后在顺安河口建一座望乡台吧,指引那些飘荡在海上的孤魂,回到家乡,当初是从这里起航的。” 莫子布说完,陈光耀和罗阿爷之子罗忠安神情巨震,他们自然知道莫子布说的是什么。 犹豫了半天,陈光耀还是低声说道:“大将军,你不该说这些话的。” 莫子布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摆摆手,“千秋功过,就让历史来评说吧。” 随即莫子布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罗忠安则有些泪目,他们家死在那艘船上的,可不只是兄长罗忠达一样,还有十几个罗家子弟,以及几十个平日里熟悉的乡党。 “臣,谢过大将军没有忘记他们。”罗忠安低声说道。 “历史也不会忘记他们的!”莫子布跟着补了一句。 说完,莫子布看着觉得自己知道莫大将军最大秘密,恐惧的浑身颤抖,猜测大概率会被灭口的裴日宣。 “听说你妹妹裴氏雁是春的师妹,同样武艺高强?” 裴日宣眼睛里闪出一点点光,连忙跪着回答道:“没错,小妹阿雁虽然没有春那么天赋秉异,但寻常男子二三个还是近不了她的身。” “那行,让她到会安来吧,在吾身边做个侍卫。” 裴日宣大喜,终于知道自己脑袋算是保住了,虽然日后可能要为莫大将军干一辈子脏活,但地位和富贵也是有保障的了。 而他十五岁的妹妹裴氏雁,就是这个连接的纽带。 好嘛,历史上阮文惠的两任王后,范氏莲和裴氏雁都被莫子布给夺走了。 只不过莫子布不会要范氏莲,这个女人有点麻烦,听说她跟阮文惠早就私定终身,正在浓情蜜意中,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没必要收在身边。 西元1773年1月27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正月初五。 莫子布让全军在顺化城外好好过了一个年之后,立刻开始攻打顺化城。 而在此之前,前期负责围困顺化的陈联,就已经把顺化城东的护城河给填平,外面的土墙也堆到比顺化城还高了。 莫子布到了之后,大赏三军的同时,回良人也得了赏赐,就是苦役民夫也得了三天顿顿有肉的饱饭。 于是士气直接爆棚了,数千人把六门三十六磅舰炮从忠贞号上搬了下来,架到了土墙上。 顺化城的火炮虽然重,但由于铸造工艺落后,口径并不大,装药量因此还不如十二磅炮,射程就更别提了。 结果导致他们只能在城内挨炮,完全不能还手。 轰了一天半,黄五福就挺不住了,郑军趁夜从城墙上缒城而下数百精兵企图来摧毁兴唐军炮台。 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兴唐军尽数歼灭。 第三天,顺化城墙被轰塌,兴唐军从破口处一拥而入,战不过半日,郑军战死千余,残部往顺化王城退去。 黄五福以扣押的广南宗室大臣以及顺化京汉高门首领为要挟,要求莫子布放他们北返。 莫子布同意了黄五福的要求,但让他们先放人,郑军则要求走到顺州以北后再放人。 双方自然谈不拢,只能继续开打。 正月十三,兴唐军攻破异常坚固的顺化王城,城中五千余郑军死伤过半,主帅黄五福在王宫中吞金自尽,副帅丁锡壤,大将阮太德等战死。 王城内的广南宗室官员等,也几乎死伤殆尽,全称仅剩的万余居民,也差不多全部陪葬。 盛怒中,入城的莫子布下达了诛杀令,城中郑军除数百人侥幸逃脱以外,一万三千余人全部被杀死。 至此,影响北河二百年政治的三府军,被莫子布杀的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顺化以北一百五十里处,阮文惠与阮有整簇拥着黄廷宝,一千余人正在飞速往北逃回北河。 阮文惠痛苦的往南看了一眼,他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家乡,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初恋范氏莲不知道会落入谁的怀抱,满清到底靠不靠得住? 这一切,他能倚仗的,就只有身边这几百人了。 明天恢复两更,本来说今天的,结果这几天全是酒席,还得去帮忙,过个年比平时累多了。 (本章完) 第264章 明算 格物与丹化 第264章 明算 格物与丹化 嘉定总理署衙,鄚天赐身着绯袍,缓缓的走动着,身边的属官正在向他一项项的汇报情况。 去年,鄚天赐专注于修复原有但被宗室烔为了压迫陈家而刻意荒废的水利工程,同时将大部分属于明香人的田土还给了明香人。 此外为了不影响生产力,鄚天赐以极大的心胸劝慰嘉定的明香人,放下了心中的仇恨。 凡是不涉及到奸淫、殴至重伤甚至杀害明香人的罪过,都被赦免了。 整个湄公河平原上,乃至包括河仙、藩切在内的整个嘉定府范围中,安南汉人受到的惩罚,也只是罚做苦役和赋税加重两种。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把侵占的明香人财产给吐出来。 而同时,为了让这些吐出来家产的安南汉人不至于心灰意冷,在兴唐军扫清西贡河上游的西宁府后,鄚天赐又把这里的大量土地,赐给了这些大量损失财产的安南汉人。 承诺只要他们愿意在西宁府开荒,直接头两年免粮,第三年征半,第四年才会正常收税。 可以说过去的两年中,没有鄚天赐这副大心胸,上劝明香人,下安抚安南汉人,嘉定绝不会有现在这么兴旺,生产力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要知道当时宗室烔欺负明香人的时候,嘉定的京汉高门就未必没有跟红顶白过,真要清算,嘉定就得先乱个几年。 而鄚天赐直接用这种办法结束两个种群的仇恨之后,立刻就让所有人的心安了下来,开始专心生产。 这也是莫子布明明把权力从父亲这有点蛮横的要了回来,却又用这种方式还给莫天赐一部分的原因。 要是让莫子布来干这事,他估计是没这么好的耐心的,搞到最后大概率还是要用刀子来搞统战。 即把嘉定的京汉高门清除一部分,拉拢一部分。 这么干呢,当然不是说有错,但从恢复生产力稳定后方,尽快向北去参与乱世逐鹿来说,绝对是要耽误事的。 “总理,我道兴唐府八县,河仙府四县,以及兴汉府的西宁、边和、藩安、龙门四州九县的县学都建设完毕。 去年招募自大陆故国来的儒生三百余人,有秀才功名者二十一人,本镇在籍童生逾千人,文教大兴啊!” 莫子布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又给自己老爹升了一级。 原本的嘉定府,现在升级叫做嘉定道。 原本单纯嘉定下辖的这八县之地设立为一府,是为兴唐府。 是以现在的嘉定道,就下辖了包括大半个湄公河平原的兴唐府,以及原本河仙鄚家所在的河仙府。 其余边和等也升级为府,由嘉定京汉高门直接统治的县升级为州,州刺史为世袭,其余县仍然由流官系统的知府统治。 在这四州九县设立的府,称为兴汉府,设知府一人,统管四刺史和九县令。 而听到属官汇报文教成果,鄚天赐也是喜不自胜。 他本人就好文名,在河仙的时候,就那么几万人的小城市,也搞了个河仙十景出来,还召集了一批文人赋诗做记。 如今到了嘉定,自然也是要狠狠的抓一抓。 不过,鄚天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的嘉定能吸引几百个大陆儒生,二十多个有秀才功名的人过番。 主要就是因为儿子莫子布和上次来的使团副使,侯官人林乔荫给搭上线了。 这些秀才,基本都是福建和浙南温州府等地的,全员由林乔荫动员方才南下。 就是那些儒生中,二十岁以下的,也基本是林乔荫送来。 而鄚天赐依稀记得,莫子布走之前嘱咐他,要让这些文人学习法兰西语,然后把林通使团带回来的法兰西各类书籍翻译过来。 最好还能设立明算、格物、丹化三门课程开始研究。 妈的,自己这两年一面忙着搞生产建设,一面沉浸于文教的不断发展,把这事,基本给忘的差不多了。 鄚天赐有点心虚的看了属官一眼,“那些法兰西书籍已经开始翻译了吗?” 属官则更心虚的看了鄚天赐一眼,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 “总理当时说要大兴文教,这些士人南下之后,先是适应了水土,随后又忙着参与新建道学和县学,因此。” 鄚天赐心里明白了,属官说的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莫天赐一看来了这么多大陆士人,天天拉着人家钻研四书五经,品评时事,还带上妓子悠游山水,做诗词歌赋。 这鄚天赐玩的爽,到嘉定的这些文人也爽啊! 他们在大陆,最多也就卷到个秀才就卷不动了。 结果到了南洋,受的最少是举人老爷和文坛名士的待遇,哪还有心辛苦去从事学习番语和跟道士一样去钻研炼丹。 这些事,鄚天赐都不急,其他人还急个什么,大家都一起潇洒去了,把莫子布交代的事,基本忘的干干净净。 两人再次对望了一眼,鄚天赐实在感觉有些说不过去了,脸上有些挂不住的问道: “难道数百人中,就没有一个主动学习法兰西语,并且勤奋好学的?” 此刻,鄚天赐也开始觉得天天吟诗作赋扮风流有些耽误事了,而且对于丹化这门学科,他还挺有兴趣的。 这不就是炼丹嘛,他都七十三四了,长生不老肯定不敢想,但要是能练出点延年益寿的丹药,那还是挺不错的。 属官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来一人了,“有倒是有一个,可是此人待人十分无礼,鼻孔都长到额头上去了,连秀才老爷都敢辱骂,数百士人南下,没一个喜欢他的。” 鄚天赐突然一乐,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恃才傲物的千里马嘛,“此人是谁,快带我去见见。” 。。。。 嘉定道学,天工院中。 这个学院,是莫子布让北大年和洛坤的兵工厂捐款成立的。 话说我莫大将军麾下的产业一直没人来精细化打理,现在还处于野蛮生长的阶段,工厂搞得跟一个政府部门似的。 而原本莫子布设立天工院,是想数学、物理、化学一起上的,结果明算没几个人看得上。 倒不是现在的中国没有钻研数学的人才,而是这样的人才,莫子布还无法招揽到。 肯过番到南洋的,绝大部分只能说识字,四书五经有个大概的了解。 他们连八股文都还搞不明白,指望他们钻研数学,那是想多了。物理学倒是人很多,但由于莫子布取了一个格物的名字,导致很多人以为这玩意是研究阳明心学的。 这可热闹了,大陆上有文字狱,不方便发表意见,到了南洋就没这么多顾忌了,格物科中几乎天天吵架。 不是因为物理学吵架,而是儒家汉学派与明清学派的大吵,前者大致可以视为宋明理学,后者则大致可以看成阳明心学的奇怪传承。 至于丹化科,只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猫三两只,然后就是这个被属官称为眼高于顶的怪人。 不过当鄚天赐被属官引入丹化科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他还以为没什么人,结果整个丹化科十四间大屋中,到处都是人。 属官可能也很久没来了,他翻了翻名册,丹化科中确实只登记了七八个人啊,怎么现在这么多人了。 他有些尴尬的正要开口解释,怪人已经身着短衣短裤过来赶人了,果然是一副鼻孔都长在了额头的样子。 “胡闹,谁让你们进来的? 军国重地,到处都是硫磺硝石,还身着长袍,也没有人检查身上是否有火种,万一爆燃,谁他妈的都别想活着。” 鄚天赐大怒,手一抬就要训斥,但突然看到对面的怪人一副汗毛都立起来了的样子,顿时就怔住了。 陶归一冷汗都要下来了,面前这个可能是嘉定总理的人竟然穿着绯袍进来了。 这可是绸布制成的,摩擦之后非常容易起火,而这房间里,存放了大量的火药,万一真出点事,那就大条了。 “别动,慢慢往后退,往后退!”陶归一佝偻着腰,做着奇怪的手势,声调更是奇异无比的指挥着鄚天赐慢慢往后退。 鄚天赐一时也有些被他吓着了,不由自主的由着陶归一的指挥,慢慢退了出去。 直到几人退出了屋子,陶归一才长长松了口气,“藩台大人,丹化科中存放了火药,任何身穿丝绸衣物的人,都不可以进入。” 鄚天赐被气的脸色通红,这位爷掌握河仙三十四年,现在又做了嘉定总理,加上人老了,总有些老小孩脾气。 他可没有莫子布后世经过电影电视中成百上千次礼贤下士模板的熏陶,当即就对眼前这个小矮子很是不满了。 不过,鄚天赐还是忍着最后一点气,沉声问道:“尊驾祖籍何处?祖上何人?” 陶归一听着鄚天赐的话,心也有些凉了。 这是盘道问祖呢,若是祖上是名人,可能待遇好点,要是出身寒门,对面这人很可能就要发作了。 不过好在,陶归一还有点家世,当即有些淡漠的回答道:“在下浙江会稽人,曾祖乃是通微真人陶存斋。” 通微真人陶素耜,号存斋,清代著名道家真人,活动于康熙时期,官至两淮盐运使,好丹药,通丹法。 这个名号要是放在江浙,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怕他已经去世五十年了,但谁都要给他子孙几分面子。 只可惜,这是在南洋嘉定,鄚天赐熟读经典,好诗词文章,唯独对道家没什么了解。 加上是粤人,关注点大多在两广,不太熟悉故国江南的人物风情。 是以,陶归一以为对面听到后不说肃然起敬,那也得以礼相待。 结果,鄚天赐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通微真人陶存斋是哪路神仙。 他觉得自己听都没听过,想来不是什么名士,当即脸就冷了下来。 以他这身份,刚才几乎是被人用嫌弃的态度赶了出去,能忍到此刻已经算挺有气度的了。 这下‘确认’对面的小子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当即就要发作。 幸得我莫大将军有气运在,鄚天赐刚要命侍卫把这小子从丹化科赶走,就听得外面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一直有些病恹恹的陈大胜旋风般的冲了进来,几十岁的人在鄚天赐面前又蹦又跳,欢喜的几乎癫狂。 “姐夫,姐夫!”陈大胜先大喊了两声姐夫,眼中热泪哗哗而落,“子布在顺化打..打了大胜仗,呜呜呜.。” 陈大胜说到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身后的侄子陈大力则拿着战报败大声对鄚天赐喊道: “姑父,我兴唐军赖大将军神武英明,十万将士奋勇效死,先于顺州城夜袭北河郑主,六千破十二万,斩首万级,靖都王郑森仅以身免。 此战顺化城下,郑军三万精兵全军覆没,大将黄五福、丁锡壤等皆被擒杀。 我兴唐军,已经收复顺化,得江山半壁了。” “真的?”这下鄚天赐都直接蹦了起来,他一把抢过战报飞速浏览了一遍,随便眼带泪的仰天大笑。 “苍天有眼,祖宗神灵保佑!” 鄚天赐这时候哪还管小小的陶归一,他拉起陈大胜的手,“走,阿胜,我们到外父神位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陈大胜泪眼婆娑,“也该告诉大哥一声,他受的冤屈,子布已经为他伸张了!” “六千破十二万?”陶归一嘀咕了一声,“虽然打的是安南军,但能做到如此,那也能摸到武庙陪祀的边了。” 嘀咕完,陶归一看了身边与他一起配比火药的莫正松一眼,“大将军神武如此,真是方才这藩台教养出来的?” 莫正松忍不住想翻白眼,不过想到此人极为精通大将军所说的丹化之学。 一到南洋就把火药配方改进了几分,还带出了数十能熟练配比火药的工匠,把火药产量提高了三成还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将军自小就从未听过公爷一句话,每与之相反。”莫正松想了想,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这倒是没说假话,前身那个傻大个对鄚天赐逆反心理极其严重,确实一句话也不听。 穿越而来的莫大将军更是有自己的主张,基本也没听过鄚天赐的意见。 “原来如此,真是有趣!”陶归一听完,暂时把害怕莫大将军也跟鄚天赐一个样的担心放入肚中。 随即又嘀咕了起来,“这莫大将军修习炼丹之术似乎是走上了歪路,不讲究练,反而不断在明算上下功夫,有些本末倒置啊! 且再等他几月,要是还见不着人,不能证我心中所想,那就回浙东去吧。” (本章完) 第265章 大将军当受天命啊! 第265章 大将军当受天命啊! 当捷报传到嘉定的时候,莫子布已经把幕府搬进了顺化的王宫之中。 虽然这个王宫比暹罗王宫要小得多,也基本只有两广总督署衙一半大小,但意义还是很不一样的。 王宫中,莫子布大马金刀的坐在王位上,文武大臣安坐两旁。 随着武世秀的一挥手,一票人哭着嚎着就被带了上来。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向待人还算平和的莫大将军,立刻就站了起来,并从王座上走了过去。 押在前头一个苍老矮小的老头子,正是我莫大将军的大仇人张褔峦。 后面跟着的则是他的长子张福嵊以及几个儿媳和孙子、孙女等。 莫子布亲自走过去,拎起张褔峦的头发,仔细看了两眼,畅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了,就是你,张褔峦,张秦桧!” 听到莫子布确认,陈光耀、陈光祖等几个陈家子弟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顿时把张褔峦和他儿子张福嵊打的惨叫连连,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当年陷害陈大定以至于让他庾死狱中的人,正是张褔峦的祖父张福永,后来他儿子又坑害莫子布,真算得上是世仇了。 “狗贼,你上祸朝堂,下害黎民,以至于国家沦丧,百姓流离,今日就是报应的时候到了。” 莫子布当然不会提张褔峦之子张福岳跟他的仇怨,这种时候,自然要从国家大义和正义方面入手。 张褔峦被黄五福囚禁了几个月,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现在就跟一条快要冻饿而死的长毛老狗一般。 他努力张开被打的乌青的狗眼,确定莫子布的方向后,直接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大将军,我还有三处宝藏,只愿留得子孙性命在。” 哟嚯,莫子布都惊了! 这老东西经过郑军的拷打,吐出来了价值七八十万两银子的财货,现在竟然还有三处宝藏,还真是个狠人啊! “大将军放心,不少于一百万两。”张褔峦可能怕莫子布嫌少,立刻做了补充说明。 莫子布诧异的看向了左边的黄廷体,小老弟,你们这手段不行啊! 这要李献文出手,祖传夹棍一上,张褔峦连他爹的大腿骨都得吐出来。 黄廷体还能怎么样,只能赔笑呗,他在顺州被俘后,之所以还能活,就是他养父黄五福用张褔峦一家交换的。 “倒也不是不能活。”莫子布点了点头,一百万两呢,而且他相信张褔峦真能拿出这个数。 广南国再是赋税少,但张褔峦垄断朝政七八年,上下其手,据说黄金多到要在天气好的时候搬出来晒,一两百万两银子,一定是有的。 想到这,莫子布慢慢蹲下去,看着鼻青脸肿的张褔峦,竖起了一个手指头。 “再多五十万两,我知道你有,多五十万两,我给你留两个后人。” 张褔峦看了莫子布一眼,犹豫很久以后,方才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莫子布残忍的一笑,“狗东西,你绝对有二百万两的财货。” “袁开道,你来办这事,最少要拷打出二百万两,少一分银都不行。 当着他的面,先从他的孙子们开始用刑,让这狗贼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遵命!”袁开道喜滋滋的站出来应命,说到拷掠,他竟然真的有几分兴奋,好似祖先的血脉苏醒了一般。 “不不要!”张褔峦痛苦的嘶吼了出来,身后的子孙也吓得哭成一片。 莫子布这时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我莫子布说话算话,你交出二百万两,我就给你留两个后人。 再有多的,我也留给他们,咱们的帐,也就两清了。” “我交,我交!”张褔峦直接就崩溃了,立刻大声哭喊道。 莫子布则看了袁开道一眼,转过身低声问道:“你知道该让这老贼拿出多少了吧?” 袁开道嘿嘿一笑,“大将军你就瞧好吧,没有二百二十万两,末将就自己掏钱补上。” “哈哈哈。”莫子布开心极了,“我也只要这个数,超过的都是你的。” 袁开道虽然战功不多,但是他,梁文英,以及在大陆替莫子布联络天地会和白莲教的黄忠仝,是莫子布最放心使用的人之一。 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定然是要在他们几个人中选的。 袁开道闻言大喜,忍不住活动了下手脚,好似白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一般。 黄廷体愕然看着当着他面低声商量的两人,如同看着地狱来的恶鬼夜叉一般,顿时觉得,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恶人,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陈光祖则不甘心的贴了过来低声问道:“大将军,咱们真的要给他留两个孙子吗?斩草要除根啊!” 莫子布奇怪的看着陈光祖,“表弟,谁说给他留两个孙子了,孙女难道不是后人吗?” 陈光祖也惊呆了,愣半晌后,眼中射出了钦佩的光芒。 莫子布又拉过武世秀,“尽快完成军功的统计。张褔峦的女儿、侄女、儿媳、孙女、孙媳、全部留下,只要年纪不超过三十,全部赏赐给有功之臣。 儿子、孙子乃至侄子、侄孙子,不论大小,全部一体斩绝!” 黄廷体服了,差点没当场给莫子布跪下,他觉得,这样的,才真正算是君王。 思维缜密,反应迅速,手段多样,够狠辣,够狠毒,还会收买人心。 跟他比起来,靖都王郑森算个寄吧! 这不由得让黄廷体想起了黎氏的开国太祖黎利,秘史上记载的黎利跟眼前这个人,十分的相似。 乾隆三十八年,二月初二。 莫子布在顺化大肆祭奠丧命的阮褔淳、阮褔旸等人。 并将阮褔旸等被害的阮氏宗室尸骨收揽了起来,还宣布要为阮褔淳建立衣冠山陵。 随后,在万众怒骂声中,张褔峦、张福嵊父子和在升化府被俘虏的阮文岳等西山将领,被押解了上来。 行军司马武世秀在莫子布的示意下,当众宣读了张褔峦父子以及阮文岳的罪状。 其中张褔峦被判凌迟处死,张福嵊、阮文岳腰斩,其余西山罪将被判斩首。 张褔峦看着莫子布,怨毒的嚎叫了起来。 因为在被押往刑场的刚刚,他的侄子、孙子、侄孙子等,已经全部被秘密处决了。 他也知道了莫子布给他留两个后是什么意思了,留的倒是不止两个,而是六个,但却是全部被像货物一般赏赐下去的孙女。 随后,就是盛大的阅兵仪式,兴唐军一卫两镇十团一万五千将士的代表,以及华人志愿兵中的精锐,甚至一些立了大功的民夫,都被安排了进来。 当着仅剩的二百余广南宗室支系、文官武将、京汉高门的面,兴唐军精锐将士们以二百欧式骠骑兵为先导。 他们头戴熊皮高帽,身上挂满了装饰,穿着欧式斜坎肩,腰悬马刀和手铳,手持安妮女王骑兵卡宾枪,人与马步调一致。 随后便是三千精锐步兵,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短鸳鸯战衣,下穿白色长裤,脚踏鳄鱼皮靴,手持褐贝斯1765长管燧发枪,刺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整个步兵方阵移动非常严整,数千人仿佛一人般,那闪闪发光的刺刀丛林,哪怕是百战余生的老将,看了都要觉得胆寒。 最后是炮兵队伍,六十五门八磅野战炮的出现,立刻让所有广南‘遗老’们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哼,别说他们,就是阿桂和福康安来了,也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火炮数目,就是在满清,都是绝对的高配了。 大军行进到莫子布台下时,莫子布伸出左手示意,官兵们立刻行注目礼,高呼‘重拾山河’三次。 莫子布换成右手示意,官兵们则高呼“兴唐继汉”三次。 整齐的隆隆脚步声,声震屋瓦的欢呼声,让所有人再次被震撼到了。 这种震撼,不是那种对什么恐怖事物的震撼,而是一种你无法抗拒,无法形容的团结一心,正不可阻挡而来的感觉。 ‘轰轰轰!’ 香江上,忠贞号二十六门三十六磅炮以礼炮方式鸣响,仿佛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兴唐军除了陆军以外,还有更加无敌的水师。 “兄长,请移步王城,吾要嘉奖此次驱逐北河恶贼,保我家国的勇士。” 莫子布温柔的笑着对陈太理说道,随后又看向了周围的遗老们,“诸位,可都要一并前来观礼呀!” 陈太理只觉得腿有些软,想了想,还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大将军驱逐北寇,吊民伐罪,如今阮氏无人,还请肩负重担,保境安民啊!” 陈太理都跪下了,刚才被莫子布眼神吓得腿软的家伙们纷纷醒悟了过来,连阮家的宗室都跟着高呼。 “陈公所言极是,大将军当受天命!” “诶!”莫子布面色一板,责怪道:“阮氏尚有六王子晪在,怎能说无人呢?” “且我兴兵驱逐北寇,乃是为了勤王救民,尔等如此说,岂非要让天下人觉得吾是那心怀野望之辈,切不可再提!” 有些人还要再劝,但陈太理非常清楚这套程序,立刻带头站了起来。 “大将军真乃忠臣义士的典范啊!既然阮氏还有人在,就请他北上吧,天命是否还在,老臣一看就知。” 嗯,不错! 莫子布眯起眼睛,听到已经很上道自称老臣的陈太理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 忠义形象造了这么久,未来还要依靠这个光环在安南来辩一辩华夷,拨乱反正呢。 如今就差最后一哆嗦,自然还是要有始有终的为好。 此时,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大将军喜欢的是传说中的三辞三让啊! 这玩意,自从陈氏灭国以后,安南之地好久都没见到了吧。 还.还挺,嗯怎么说呢,还挺正规,挺有礼法的。 (本章完) 第266章 都给你安排了 第266章 都给你安排了 顺化王宫,庆功大会已经接近尾声,雷阿虎,黄四郎他们这个先登连,受到了莫子布最隆重的嘉奖。 不单是因为他们作战勇敢,还因为在莫家自己的粤西乡党中,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就像莫子布清楚的那样,河仙以商立国,粤西乡党出路多,因此肯到战场上拿命打拼的就少。 莫子布目前的武力中,粤西乡党这两千多人,陈家明香人三千多人都是莫子布用法国教官严厉督促出来的。 他们看着威武严整,战斗力也不错,但是到了战场上,总是缺少一点决死向前的狠劲。 虽然其中也有一些狠人,比如陈家最开始补充给莫子布的那几百红袄银刀兵。 但是到了现在,这些人大多走上了军官岗位,又伤退了一些去下缅甸做小封臣了,无法再作为先登使用。 是以在关键时刻,莫子布用的最多的还是客家人和从乂安跟他走的安南人。 这些人那才是真的狠,打起仗来从不惜命,顶着枪林弹雨就敢往前冲。 可虽然这些人也是莫子布培养的心腹,但比重占的太大了,也不利于莫子布搞平衡。 现在出了雷阿虎、黄四郎这种有决死作战勇气的粤西乡党,莫子布自然要狠狠的奖赏。 张褔峦的两个孙女,莫子布一手拉着一个来到了宴会场中。 震天的欢呼声,立刻就在宴会厅中爆响,羡慕的眼神疯狂的射了过来。 这些人如此疯狂,是因为张褔峦并不单单是个权臣而已,他的姐姐张氏书可是第七代阮主的宁王阮褔澍的王后。 而且张褔峦和姐姐张氏书的母亲,是第五代阮主义王阮褔溙的女儿阮氏玉冉。 所以他不单单是权臣,还是广南的外戚,在此时人看来,张褔峦后人的身份血统,还是很高贵的。 不过在大声的欢呼之后,就稍微有些冷场。 这个时代,还是比较看门第的,身份高的觉得莫子布把这种档次的女人赐给士兵,多少有点打他们这个阶层的脸。 雷阿虎也有些不太乐意,因为他现在更需要钱、土地和勤劳肯干的女人。 张褔峦孙女这种大家闺秀的优点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还是个负担,得大价钱去养。 莫子布哈哈笑着对两人喊道:“怎么的,老子给你们军功转三了,现在又给赏赐,你还不开心啊?” 莫子布这的军功转三,基本相当于提一级民爵,等到退伍的时候,就会兑现。 在军中的话,等到作战水平和指挥技术上去了,也可以作为提拔军衔与军职的衡量。 雷阿虎没想到他脸上的迟疑被莫子布看见了,被吓了一大跳,正要解释(狡辩)。 莫子布哈哈一笑,放开牵着的两个女人,上去一左一右揽着这两个英勇士兵的肩膀。 “不想要,想要点勤俭持家,屁股大能生儿子能干活的是吧?当然可以!” 说罢,莫子布揽着雷阿虎和黄四郎,看向了坐着观礼的顺化京汉高门。 “诸位,我的士兵都是糙汉子,他们欣赏不来。但我相信,你们的欣赏水平,一定是够的。” 这话说的这一群京汉高门面面相觑的,但很快就有人懂了。 这黄五福南下的时候,可是把他们在顺化的宅院,都给霸占了的,金银财宝都给搜刮去了。 虽然金银莫子布不会还给他们了,但是这些宅院还是要还的。 同时,张褔峦和他的党羽们也霸占了很多京汉高门的产业,这些莫子布也承诺还给他们。 但.,你们现在手里一个兵,一把刀都没有,能活命还是靠兴唐军将士打生打死,还想白得我莫大将军的好处? 若不是需要他们安抚地方,恢复生产,提供文化人充做官吏,他们早就被莫子布扔进垃圾堆了。 现在这个,就是投名状。 宋氏的家主很快就站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张褔峦一党的,但当时为了拉拢他,张褔峦特意撮合让孙女下嫁给宋氏的嫡长孙。 虽然婚礼还没来得及办,但婚约是有的。 “大将军,宋氏愿出白银一千两。”宋家家主算的很清楚,这笔钱是非出不可的。 让跟他孙子有婚约的女人当货物一样被赏赐出去,他们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还不如买下来,哪怕日后就是当妾,也比大将军赏赐给大头兵要好。 不过莫子布没有理会这个报价,你特么的打发叫子呢,张褔峦的孙女就值一千两白银。 莫大将军看了看其他人,嘴里还在笑嘻嘻的说着,“还有出价的吗?不单是白银,粮食、布匹、耕牛等等一切,本将军都可以接受。” 莫子布这话一出,宋氏家主懂了,这是嫌弃他出的少了。 但也从侧面证明,莫子布是真的要把大量被张褔峦霸占的田产还给他们这些人了,所以需要他们大出血。 于是很快,宋氏家主将白银增加到了两千两,其余耕地、粮食、耕牛、布匹等价值四千两白银。 合计用六千两银子,从莫子布这里买走了原本属于他们家的孙媳妇,张褔峦的长孙女。 然后张褔峦的另一个孙女,也被另一家有婚约的大族以六千两左右的价格给买走了。 “哈哈哈哈。”莫子布对雷阿虎和黄四郎大笑,“我说的没错吧,有的是识货的人,这四千两银子,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两人大喜,立刻喜滋滋的拜谢,他们当时先登连中有勇士七十七人,战死三人,伤退一人。 就算要抚恤的这四人可以多拿点,其余人也最少一人能分二十两白银。 这一下,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一年半的收入到手了。 此时的安南缺少白银,郑军当初拿下顺化,郑森给三万五千郑军的赏赐,也不过就是黄金百两,白银五千两,人均到手连一两都没有。由此可见白银在安南的购买力是多么惊人,比在大陆高多了。 有了这两人开头,莫子布借着庆功宴,狠狠从这些顺化高门身上敲了一笔。 在把超过八成被霸占的田产还给他们之后,莫子布收回来了价值七十万两银子的物资。 虽然其中白银只有六万多两,但是各种物资堆积如山,特别是宝贵的耕牛、骡马、驴子,农具等生产物资和关键地方的田产。 有了这些之后,莫子布从跟随他北上的嘉定道和安戴地区的华人志愿兵中,抽出了三千人,安置在了顺化。 这些人的赏赐,就会用这里面出,大量流离失所的安南女人也会分配给他们,他们将作为莫大将军在顺化主要依靠的力量。 这些人被称为顺化户,跟安戴地区合作社中的客家户、闽南户一样,会成为莫子布的大卫所军,负责镇压地方。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在莫家粤西乡党人太少的情况下,客家人对于莫子布有多重要,因为这些顺化户,大多也是客家人。 。。。。 范氏莲确实是个很漂亮女人,不,应该说是个女孩子,因为她才十五岁。 身材颀长,肤色白皙,瓜子脸大眼睛,说起话来清晰有条理,还挺符合莫子布审美的。 但莫子布不会要,因为他现在身边你的女人已经很不少了,但汉女却只有陈家表妹阿珍和叶小妹两个。 现在为了控制裴得宣、裴日宣兄弟给他干脏活,还要把裴氏雁带在身边。 同时,范氏莲和阮文惠不清不楚的,他哥哥范文兴、范文参还跟阮文惠走了,同父异母的兄长范彦则被莫子布派皮埃尔.内伊率骑兵打死。 这样的女人放在身边,还挺漂亮,简直是在给自己找事。 但又不能随便处死,因为他还是裴得宣兄弟的同母异父妹妹。 真他妈复杂。 莫子布看了身边的武文勇一眼,这家伙虽然是海阳人,也就是红河入海口的北河人,但自小被阮有求的农民起义军掳掠到了乂安。 此后就一直在乂安、清化一带混日子,直到跟了莫子布,才飞速成长起来,目前已经是莫子布这边有数的悍将了。 而莫子布虽然决定暂时不进北河去推翻郑主,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们。 于是莫子布准备把武文勇任命为顺州镇守,让他督率两个团负责顺州到灵溪长墙一带。 这两个团加上辅兵,能保持在五千五百人上下,郑军刚刚惨败,主力基本丧尽,未来北河有得乱。 那么用这个五千五百人加上武文勇熟悉乂安和清化,一定会给郑主造成大麻烦的。 不过王者嘛,天然就不会完全信任某一个人,我莫大将军也一样,除非是陈光耀这种的,否则根本拿不到他绝对的信任。 于是,莫子布笑着对武文勇说道:“阿勇跟我七年了,一路屡立功勋,今年二十四岁了却还没有成家,不如就收了此女,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武文勇贪婪的看了相当漂亮的范氏莲一眼,脸上的络腮胡子胡子似乎都张开了一般。 不过他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莫子布的前面,“大将军,末将不要此女。若能得大将军抬爱,得一莫氏女,此生也无憾了。” 莫子布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武文勇是安南人出身。 而且还不是安南汉人,大概率是黎利的老乡,出身九真的芒人。 且黎利当王后从芒人进化成了京人,武文勇祖上是海阳农夫,没有做官的,是以还没完成这个进化。 所以武文勇很有点因此而自卑,站在他的立场,确实没有比娶一个莫家支系更好的选择了。 莫子布促狭的看着他,“我祖麟公子嗣不丰,近支人数不多,最近六七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要娶的话,就只能娶支系了,辈分也不高哦。” 莫子布家这边确实是这样,他最后一个姐姐已经嫁给李献文了,剩下的适龄侄女中,也早就许了人家,确实没有合适的了。 要跟武文勇配的话,只有那个从疯狂掷弹兵起家,如今已是龙门团千总的莫公有个堂侄女。 但是武文勇要娶的话,立刻就会变成莫子布侄孙女婿,辈分霎时间下降了两辈。 不过武文勇毫不在乎,他甚至比莫子布都更清楚莫家还有哪几个待嫁的姑娘,其中最合适的,就是莫公亲伯父的孙女。 武文勇甚至都跟莫公聊过这个事情了,只是他们这种高级武将联姻,最好还是要取得莫子布的同意,所以才没有开始谈婚嫁,而现在正是一个提出此事的好机会。 是以,早就准备好的武文勇恭恭敬敬给莫子布磕了一个头,大声喊道:“请大将军成全。” “好吧,你小子看来早有目标了,那就让你做我的孙女婿吧。”莫子布自然也不反对,武文勇值得拉拢。 随后,莫子布看向了陈光耀,“阿耀,那范氏莲就归你了,带回去做个侍妾吧。” “啊?”陈光耀明显很想要,但有些扭捏不说,竟然还看了莫子布身后裴氏春一眼。 莫子布哈哈一笑,也回头看着裴氏春,“春,这范氏莲还真没地方安排了,是我的错,都忘了问你这主母的意见了。” 裴氏春很想说,大将军你收了不就好处理了嘛,但她可不敢。 再说范氏莲确实跟她有几分香火情在。在她家里,总比扔在外面好。 只是心里总还是有点不舒服,有点委屈巴巴的说了声:“长者赐,岂敢辞。” 莫子布又哈哈一笑,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以前他还干过在阿拉干不让陈光耀偷腥的事,但那时候是很多地方还要仰仗裴氏春等,现在可不一样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贴心表弟,可不能成气管炎。 而且陈光耀是要作为武文勇后备,肩负起骚扰北河重任的,跟阮文惠结仇,总是一个好处。 (本章完) 第267章 天命何处来 第267章 天命何处来 莫子布没去管陈光耀和裴氏春回到家会怎么样,他只看到了陈光耀去上任的时候,脸上表情可是相当愉快的。 莫子布任命武文勇为广平镇守,以准将军衔加荡寇将军称号,直接把他放到了与北郑对峙的第一线,也就是灵溪长墙这。 陈光耀则进驻顺州,为顺州镇守,以中将军衔加镇北将军称号,率武定、龙旗两团作为武文勇的上级和后备。 完成基本的防御布置后,莫子布就在顺化王宫中等着,因为阮家的人,从嘉定来了。 看着阮氏玉琇捧着一个盒子,缓缓向自己靠近,莫子布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内心里还是翻开了巨浪。 阮福晪当然不敢北上,他也不会北上,这个阮氏到目前为止最近支的宗室,已经基本上成为一个神经病了。 虽然是间歇性的,但也极大影响了他处理事情的能力。 也正因为是间歇性的,他还多少懂得一点自保之道,就算旁人不提醒他,阮福晪也知道。 但凡他敢北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顺化城当个圈养的傀儡,倒霉一点的话,就会像他叔叔庆暊道人阮褔淳那样,死在大海上。 所以从嘉定来的,能代表阮家宗室的,就是已经马上就要嫁给莫子布的阮氏玉琇。 她是本应做阮主的阮褔之长女,历史上阮朝开国之主阮褔映的长姐。 “阮氏德薄,幼弟晪被张褔峦所害,得了失心疯,实在难以理事,大将军是阮氏女婿,忠义之名天下皆知,还请不要推辞。” 阮氏玉琇一说,后面的嘉定京汉高门,莫子布的文官武将也纷纷叫嚷了起来,都在劝莫子布不要推辞。 莫子布沉默了半晌,但他还是不接受,他站起来走过去把地上阮氏玉琇给拉起来后,摇头说道: “非是吾不接受,而是此等事体,全广南可有六百万双眼睛看着呢。 就算六公子确有疾病不能理事,那也不该咱们就说了算了。 吾不能为了一个位置,害了与吾一同北上之将士们的忠义之名。 太理公,你是咱们这些人中的耆老,六公子到底如何,是否真的不能理政? 还得请你出马带上大家伙去看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实情。” 这下连陈太理都有些不理解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阮氏自己都来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莫子布都这么说了,陈太理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如此,臣马上拟定名单,顺化的士农工商都出人去看。 等到代表们都去嘉定亲眼见过六公子晪了,定然会把实情据实以告天下。” 其实,并不是莫子布非要玩三辞三让,这玩意中的三,也不一定就是指要辞让三次,是要有辞让之意,最多不超过三次就好。 而莫子布之所以一定要让三次,把套路直接走完,是因为广南阮氏,根本就没什么天命。 就像是阮氏玉琇这种阮家宗室,从来不说天命这个词,只用德薄一样。 现今的北郑南阮,实际上都是僭主,他们头上还有后黎朝大王的。 其中阮氏的法理甚至比郑氏还低,至少郑氏的府僚系统和王位,是得到了黎朝大王同意的。广南阮氏则是自称。 北河国,确实是一个国。 广南国,从来都是自称。 而对于一个法理都是自称的小政权,莫子布如此反复操作,实际上是在造天命。 因为就如今安南的这种情况,莫子布一旦自立为广南之主,那么就必须要向现在后黎朝的景兴帝黎维祧请封。 妈的,疯了吧! 后黎朝太祖黎利是起兵造大明朝的反,使安南脱离大明的罪魁祸首,你个明香人去找黎利的后人请封。 地狱笑话都没这么地狱的。 而要是莫子布当了广南之主,不去朝后黎朝请封,那以他明香人的身份,绝对是要出乱子的。 虽然莫子布不至于平定不了,但你想安稳发展,绝不可能,更别说把安南再次拉回汉家金瓯之中。 要知道哪怕就是现在,好多人都在潜伏着,等待着莫子布走一招什么样的错棋,然后他们好在底下兴风作浪。 安南人到现在,民族意识从李朝肇基,陈朝发展,到黎利驱逐大明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基本成型了。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京化汉人的王统治他们,因为他还知道文华来自何地。 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从内到外都透露出外人气息的北人,来当他们的王。 这种以族群和地域为代表的不认同与排挤,不是你有一两万兵,就能解决的问题。 只能要么学满清,杀到所有人不敢出头,但还是治不服。 要么就只有先用屠刀吓唬,再讲事实、摆道理,把他们说服,拉拢到一起。 莫子布走的,就是后面这条路,所以才要搞得这么复杂。 对于莫子布来说,上次陈太理等人劝进,那是代表着广南士绅阶层的意见。现在阮氏玉琇来,是代表着原本的统治阶级广南阮氏的态度。 未来这些人去证实了阮福晪疯病之后,莫子布就会在顺化开一科恩科乡试,那时候再有来自中下层的士人劝进,这就是天下百姓的劝进了。 拿到这三次劝进,天地人三合一后,莫子布就相当于自立了一个天命,可以不去向后黎朝的景兴帝黎维祧请封了。 而且,这都还没有走完,莫子布还会掀起一场关于文化方面的大讨论。 主题是关于莫登庸内附,是否真就是奸臣卖国。 黎利起兵作乱又嗜血好杀,是否真为英雄的讨论。 莫子布甚至还准备到东京还剑湖去,把还剑湖中的水抽干,挖个底朝天。 黎利不是说他是天授神剑驱逐明朝,还有神龟替他在还剑湖保管神剑嘛。 莫子布直接去挖他的根,看看到底有没有神剑和神龟。 是的,莫子布的终极大招就是他的同宗伯祖莫登庸,只有扭转莫登庸在安南心中的形象,莫子布才能干得成事。 他最眼馋的,或者他愿意承接的天命,是来自莫登庸这边。 确切的说,是莫登庸内附的举动,以及莫登庸子孙后代身上的大明安南都统使这个官职。 要知道虽然永历皇帝在穷途末路时又承认了安南的独立地位,封了安南王。 但那时候莫朝的传续还没断绝,永历也没取消莫氏的大明安南都统使官职,这一切,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操作。 包括莫子布进入两广的法理,大明安南都统使都可以承载一部分。 政治,就是这么弯弯绕绕和麻烦,除非你愿意用屠刀来搞一刀切。 “大将军在想什么?”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莫子布的畅想,他回头一看,阮氏玉琇还没有离开。 对于这个女人,莫子布还是有点愧疚的,她三个弟弟的死,虽然是罗阿爷坚持要这么干的,但莫子布也同意了,因为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我在想昔日在这顺化城中,我如果娶的是你,或者当时的脾气不那么大,这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 阮氏玉琇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说道:“大将军是觉得这三年兵戈死的人太多了吗?这都是他们的命。 小女子当年只有八岁,且就算已经成年,那也还处于幽禁之中,张褔峦怎么也不会让你我两家联姻的。” 这下轮到莫子布发愣了,他现在才想起来,那时候的阮氏玉琇还是个小姑娘不说,他们家也是张褔峦的重点防备对象,怎么也不会让他们跟外地强藩有瓜葛的。 莫子布的心里,其实有点担心阮氏玉琇会怀疑是他杀了定王阮褔淳,以及阮氏玉琇的弟弟们。 但实际上,阮氏玉琇一点也没这么看。 因为要做出这样的针对性部署,只有莫子布这种知道历史进程的bug才能用这一招。 因为当时谁也不知道西山军能闹大,更不知道黄五福会南下,立国二百年的阮家会倒下。 在阮氏玉琇看来,莫子布当时还刚进入嘉定,有些忐忑的以为会遭到朝廷的处罚,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去团灭阮家。 这也是整个广南上下的一致看法,没人相信这是莫子布的阴谋,人人都以为这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莫子布又跟阮氏玉琇聊了一会天,小心翼翼的弄清楚阮氏玉琇对这些事的想法,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来了。 阮氏玉琇娇滴滴的表示,希望莫子布能给阮福晪封个爵位,保障他一生富贵,自己的三个妹妹也希望能带在身边,最好也能有点食邑。 莫子布当即笑着说道:“你的弟弟妹妹,也就是本将军的弟弟妹妹。 我立刻下令,让内司丞就在嘉定城外给六弟选一个庄园,赐熟田五千亩。 未来等立了国再给封个爵位,年金等一应俱全,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你的三个妹妹,未来我就当妹妹养,等到长成,皆嫁给吾麾下的文武大臣做正妻。” 阮氏玉琇听完,又赶紧下拜感谢,喜滋滋的脸上,全是得到保障后的开心。 这小女孩,其实也一直过的很惨,父亲被张褔峦囚禁而死,他能过什么样的日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到了嘉定之后,虽然好了一点,但因为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一直也是非常的担惊受怕。 现在得到了莫子布的承诺,又觉得莫子布好像很喜欢她,当然是喜不自胜。 只不过,看着阮氏玉琇下拜后,宽大袍服中显露出来的纤细腰肢和已经颇为圆润的臀部。 又吃了几个月素的莫大将军哪还忍不住,人家还匍匐着感谢他,莫子布却把手轻轻从领口缓缓探了下去。 阮氏玉琇半跪着轻轻的惊呼一声,脑袋直接无力的垂到了莫子布胳膊上,一双小手并不那么坚定的按着,看似拒绝却更像欢迎。 温软香玉,不外如是,莫子布身体再低了低,一把就把阮氏玉琇给抱了起来。 (本章完) 第268章 乾隆的嫌弃 第268章 乾隆的嫌弃 而就在莫子布基本消灭西山军,并将北郑打成大残后的几个月后。 满清在木果木,也迎来了一次损失极为惨重的失败。 而导致这场惨败的罪魁祸首,便是本来乾隆原本准备用来监控莫子布的温福。 其实温福并不是一个无能的将领,相反昔日他追随兆惠平定大小和卓时,非常英勇善战。 著名的黑水营之战中,温福守前营,多次挫败大小和卓的优势兵力,还展开了数次反冲杀,打出了威名赫赫。 他在战场上被火铳击中颧骨,血流满面,仍然死战不退,屡次先登城寨,绝对是一员虎将。 但此人的缺点跟他优点一样明显,温福打仗虽然勇敢,但在战场上喜欢蛮干,自大轻敌的同时又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这样的人,只适合主帅带在身边作为冲锋陷阵的猛将,当年兆惠就是这么用温福的。 莫子布把陈光祖、王无楚留在身边不让他们出去掌军,也是这个道理。 但乾隆偏偏不。 他觉得温福是兆惠以下有数的大将,他按照自己的感觉,任用了温福为主帅。 这就是大领导没在一线呆过的弊端。 乾隆已经是个十分聪慧的人了,但在没有实地了解过战斗的情况下,他仍然会做出莫子布这种主公,绝不会做出的错误任命。 1772年5月,乾隆任命温福为主帅并统领中路主力大军,原本的主帅桂林则被撤职。 乾隆令升任阿桂为副帅,哈国兴为参赞大臣,于左右协助温福进攻大金川。 温福升任主帅之后,立刻就改变桂林原本重点进攻,直捣黄龙的策略。 他将自己中军分为七路,分头并进,一路慢慢啃碉堡,用远超大小金川一千倍的体量,来围住并慢慢磨死大小金川的头人索诺木和僧格桑。 这策略确实没什么错误的地方,甚至比桂林有些冒险的直捣黄龙,看着还要靠谱一些。 但温福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小金川是在川西的高原上,不是在河南的平原中。 满清虽然体量千倍于大小金川,但受限于自然地理和道路条件,并不能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射到这个地方。 因此温福能动用的只有三万左右的战兵,火铳、火炮要多出大小金川土司很多,但也到不了碾压的数量和质量。 甚至这三万人,也只有一半多点,大约一万七千人能到第一线。 人要是再多一些,补给就要跟不上了,就是吃水都会不够。 当初桂林用这点人搞两处大军直捣黄龙尚且应付不过来,温福分中军七路并进,简直就在找死。 但温福沉浸在大象踩蚂蚁的幻想中,没怎么想到这些。 而且他运气不错,甫一部署完毕,大军突然分成七路,又有火炮优势,立刻打了大小金川土司一个措手不及。 温福攻破多处土司碉楼,擒获小金川土司僧格桑的父亲泽旺,送至北京斩首。 但很快,等大小金川土司缓过神来,立刻就发现了温福这套齐头并进战术的巨大破绽。 即受限于补给和地形,温福的各处军队之间联系非常不紧密,这就给了本地作战的大小金川土司,集中优势兵力穿插包抄的机会。 而在此时,被前期攻势打晕头而被迫投降满清的头人七图甲噶尔思甲布,也看到了清军的弱点,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七图甲噶尔思甲布立刻与索诺木和僧格桑取得联系,约定里应外合攻破清军大营。 1773年六月初一,金川土司兵穿插绕到清军背后的喇嘛寺和底木达一带,攻击清军的后勤补给站。 此时由于温福处处出击,位于后路的重庆镇总兵董天弼手中仅有二百兵丁。 等金川土司兵到达,先前投靠的七图甲噶尔思甲布等千余人立刻出来里应外合,打开了寨门。 董天弼手中根本没多少兵,只能集合侍卫死守,苦战两个时辰后,他本人与二百余兵丁全部战死。 随后大小金川土司集中优势兵力,趁着清军猝不及防的时刻,沿途攻陷清军设在身后的数个兵站、粮站。 身处外围的阿桂虽然立刻调兵增援,但已经来不及了。 六月初九,土司兵攻占木果木大营东北的小寨,驱赶正好运粮到此没走脱的四千余民夫冲击清军木果木大营。 温福惊慌失措,一不能接纳这些民夫,二又未及时下令驱散,结果导致大营木栅栏竟然被民夫冲破,土司兵趁机掩杀进来,清军大溃。 温福此时才让大营精兵退守后营木寨,想要据险而守。 而土司兵打杀清军甚多,一时间顺风战打疯了,如有神助般,一接战就把温福给乱枪打死了。 这,才开始战斗,主帅就战死,仗肯定是打不下去了,清军至此完全崩溃,只有海兰察等骑兵见势不妙杀出重围。 事后统计,木果木一战,清军统帅温福战死,还战死了副都统二人,董天弼等有提督衔的总兵三人,其余记名总兵、御前侍卫、副将、知府等文官武将合计战死超百人。 木果木营清军总共一万三千人,光是战死就接近三千,其余被俘、失踪者还有两三千,能逃脱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物资方面,光是火药就损失了七万五千斤左右,是莫大将军两个兵工厂大半年的产量,其余林林总总,损失最少在四十万两朝上。 可以说,这一惨败,也就比莫大将军把傅恒等坑死在缅甸的最后一战轻一点。 。。。。 农历七月的北京城,已经开始热起来,刘统勋坐在狭仄的官轿中被热的满头大汗。 而这,还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待遇呢,也只有已经七十三岁的刘统勋这种老臣,能得到紫禁城乘轿的优待。 东转转西转转,刘统勋都有些头晕眼的时候,终于看到隆宗门的匾额了。 刘大枢臣如蒙大赦,没要人扶就赶紧下车了,再摇两下,他准得吐在轿子里面。 只不过脚刚沾到地上的时候,刘统勋突然头晕眼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上了。 尽力稳住之后,他看了看周围的黄瓦朱墙,忍不住叹了口气。 五年前刘统勋就开始上书乾隆,要求辞官回老家去养老。 这还真不是刘统勋矫情,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扛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了,但这些请辞奏疏都被乾隆给驳了回来。 我十全就是这样,谁好用,谁能干事,他就要用到死。 想着自己的头眩症越来越严重了,刘统勋再次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嘟囔了一声,“吾迟早死于此地啊!” 叹息完毕,刘统勋迈步走进军机处的大门。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许多御前侍卫和乾隆身边的贴身太监已经到了。 “万岁爷已经到了,正在等大人呢。”果然,管事太监看到刘统勋来了,立刻上前通报。 刘统勋顿时心里一惊,皇帝来的如此着急,难道是大小金川出事了? “大学士不必多礼,还是先过来看战报吧。”果然,刘统勋进去之后,就看见乾隆拉长了一个马脸,脸上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屋内除了老熟人于敏中外,还有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高晋。 刑、礼二部侍郎、军机大臣袁守侗。 文渊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刘纶,以及九门提督英廉等人。 刘统勋快速浏览了一遍,败报触目惊心,伤亡之惨重堪比征缅。 但刘统勋看完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讨论实际情况,而是长叹一声。 “万岁爷圣明啊!数月之前与老臣讨论时就说过,温福分兵过甚,恐被人钻了空子。 老臣彼时被擒获泽旺的喜报冲昏了头,未能体会到圣上运筹万里之外的圣明,以至终酿大祸,是臣这等枢臣失职!” 乾隆初听到万岁爷圣明几个字的时候还颇为不解,等到刘统勋把话说完,脸上神色立刻就平和了许多。 这次木果木大败严重吗?确实很严重,要是莫子布这样的小基业,立刻就得倾覆了。 但是对于目前没多少内忧外患的满清来说,不能说洒洒水,但确实没到伤筋动骨的阶段。 不就战死四百多八旗兵,数千汉军绿营,损失四十来万两银子嘛,还真不算啥。 这主要影响是什么呢,主要是面子上不好看。 大小金川加起来百姓也就七八万人,青壮也就三万来人,结果却把清军主力给打崩。 要是算上之前的损失,相当于至少每两个大小金川人,就杀了我大清精兵一人。 这多丢人! 更丢人的是,这场大败还是乾隆固执,以为温福是猛将,非要用他导致的大败。 所以,对于乾隆来说,木果木大败不算什么,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 现在刘统勋这么一说,责任立刻就不在皇帝这了。 而且前几个月召开军议的时候,乾隆确实说了温福分兵过甚,有被敌人钻空子的危险。 一看刘统勋两句话就把乾隆黑着的脸说开了,其余群臣也开始纷纷自责。 一时间,导致大败的主要罪魁祸首除了温福以外,又多了他们这些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的枢臣。 至于皇帝,自然是英明神武的。 面子保住了,我乾隆的思路也就打开了,他竟然也还破天荒的自责了一小下下。 朕也是有责任的,一时不察,用错了将,尔等也不必自责了,且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艹!还能这么玩? 很少参加这种高级会议的九门提督英廉都被惊呆了,这话说的,一下就把皇帝给哄的龙颜大悦,有本事啊! “英廉,你是步军统领,你来说说。” 这位爷正在感慨,却突然听到了皇帝点名。 所谓步军统领,全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后世一般喜欢称九门提督。 这职位算是跟领兵能沾上一点边,这也是乾隆把英廉叫来开军机会议的原因。 现在乾隆朝打仗打的太频繁了,真正知兵的机会都在外面打仗,以至于英廉这样的九门提督都要算知兵的了。 不过英廉虽然是文人出身,但还真有点眼界,他也不畏惧,直接对乾隆说道: “臣虽然没有亲冒矢石,但也看得出来此次大金川贼首索诺木,是强弩之末了。 他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还偷袭成功,也不过破了温福这一路。 且以大金川那险峻的道路,还不能做到堵住败军歼灭,只能衔尾追杀,显然是兵力不足,无法包抄堵截。 是以依臣看来,自十二年(1747)莎罗奔起事以来,断断续续二十余年,朝廷不是发兵征讨就是围困限制。 大小金川弹丸之地,米粮茶盐布等皆要蜀地供应,如今也该耗的差不多了,等这些东西彻底断绝,就是索诺木和僧格桑的死期了。” 乾隆点了点头,显然对这发言很满意,于是又看向了于敏中,“你们文臣也来说说意见。” 于敏中施礼后轻声说道:“皇上,臣不懂军事,但臣知道。 自大小金川向南,乃是川西重镇打箭炉,亦可通滇北。 向东则是成都。 向西则是进藏之要道,影响极广。 朝廷不征讨则罢,无非是就是施恩厚赏让其安分守己,但只要开打了,就绝无妥协余地。 不然彼辈以为朝廷奈何不得他,倚仗交通日日索要,欲壑难填谁能供给? 就算能供给,其余诸地土司有样学样,不提西南不靖,若是藏地有事,那就是大患了!” “是这个理!”乾隆非常满意于敏中的回答,因为这正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剿灭大小金川土司的原因。 只有把这个出头的家伙彻底毁灭,才能震慑整个川滇西北的土司,使他们认同国家,知道朝廷的厉害。 “那就调兵,内外火器营、健锐营与关外八旗各出两千兵。朕一定要看到索诺木和僧格桑的脑袋!” 乾隆露出了他性格中务必求全的一面,不在乎代价,但一定要把想干的事给干了。 听到皇帝下令,一众枢臣、大学士又开始合计兵马钱粮了。 这时,负责礼部的高晋才抽空出来说道:“圣上,礼部收到了两份南洋来的奏疏。 两广总督李侍尧接安南王黎维祧上书,控告河仙莫氏进攻安南,篡逆造反,已经占领了顺化,请上国做主。 又有闽浙总督钟音接河仙莫氏上书,控告安南权臣郑氏挑起刀兵,侵入广南之地。 杀广南宗室、大臣、百姓数十万计,违背大清圣祖皇帝调停双方罢兵休战之诏,恳请大皇帝为广南阮氏做主。” 乾隆拿过来迅速看了一眼,立刻厌恶的扔到一边,“这是郑氏、阮氏又起了争端啊。 此二家皆是僭主犯上之徒,不好好保境安民,反倒犯上害下,见之令人生厌。 着李侍尧派人去河仙,钟音派人去北河,查清情况。 若就是双方互相攻伐,那就勒令双方停兵止戈,不得擅自交战,各自保境安民。” 这奏疏也太不巧了,我乾隆正在木果木大败的气头上,忙着要收拾大小金川呢,谁耐烦这时候管你们的破事。 于敏中则非常隐蔽的看了高晋一眼,这奏疏早不上晚不上,偏偏在这个皇帝气头的时候上。 怎么看着有种刻意安排的味道呢? (本章完) 第269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第269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高晋可不姓高,因为他不是汉人,而是满洲镶黄旗人,老姓高佳氏,入关后为了方便,他们就世代以汉姓高为姓氏。 于敏中也猜的没错,高晋就是故意在这时候上书的,而且如何说话,在什么时候说,都是有人指点的。 而这个指点的高人,正是福康安的老妈,已故大学士傅恒的妻子叶赫那拉氏。 有这样熟悉乾隆的人支招,高晋当然愿意帮这个忙。 这位上三旗的满洲贵人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极品翡翠戒指,帮个小忙,就有一枚戒指和一尊上品玉佛送到家,还顺带得了富察家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敏中很敏锐的扫到了高晋手上的翡翠戒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还是富察家在中间动的手脚。 话说这些年,我莫大将军与富察家合作的翡翠生意,那是越来越好了。 富察家负责在北京、天津两地找能工巧匠加工,莫子布负责出上品的翡翠和玉石。 并且派人协助富察家运作,硬生生把这玩意分出了很多的对应的等级。 每个等级如何鉴定,如何定档等等,都非常系统,让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价格,非常适合显摆与收藏。 此外,莫子布还支招,让富察家雇佣一批文人来做出诗词歌赋推销,为本就有很浓文化属性的翡翠和玉石,再狠狠增加了一层光环。 经过三年的推广和品牌打造,两家合力,非常成功的把这门本就开始兴起的行业,给推上了一个高峰。 所谓乱世黄金盛世珠宝,此时也还算个盛世,北京城里也不缺有钱人,是以缅甸翡翠很快就变得极度风靡。 而这一切,不但让莫子布在很多旗人心中有了印象,还是个好印象。 因为此时的富察家地位,很是微妙。 原本他们是毫无争议的满洲第一亲贵,可是随着傅恒、明亮这两个家族支柱,以及福灵安等人的战死、病死。 富察家现在的顶梁柱男人,竟然是十几岁的福康安。 而此时的福康安还没有开始大放异彩,显然他这么个小年轻,还顶不起这么大的一个家族。 虽然乾隆确实有圣眷在,但这份圣眷也要有地方放啊! 就像是本来关系很好的亲朋,你一旦几十年不联系,感情必然会变淡,皇帝面前就更是如此。 每天讨皇帝心欢的人多了去了,富察家这样的,再不出个真正能跟皇帝合拍的人才,衰落也不过就是几年的事情。 是以在翡翠、玉石这行业起来之后,有数不清楚的满清亲贵家族,甚至阿哥们联系莫子布。 希望莫子布能把合作者换成他们,为此还不惜动用明里暗里的威胁。 但莫子布坚持不为所动,哪怕是河仙在锡矿和广州的走私方面受到了些损失,他依然坚持跟富察家合作。 开什么玩笑,马上福康安就要崛起了,自己再过几年也要逐步跟满清翻脸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折腾。 而莫子布的这个坚持,虽然有些人看不惯,但绝大部分的旗人,还是觉得这河仙莫五虽然是明香人,但人品靠得住,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 叶赫那拉氏今年四十九岁,但她就这么端坐着只看背影的话,还如同十几二十岁的少女一般。 哪怕就是看相貌,在此时已经算老人的叶赫那拉氏,仍然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张细长的瓜子脸,双眼灵动有神,肤色异常白皙,随时都香喷喷的。 话说,就十几万人的满洲上层圈子中,能出个这种级别的美人,绝对算非常稀罕了。 几声脚步传来,叶赫那拉氏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富察家的后院,脚步踩的咚咚响的,就只有她的次子,额驸福隆安了。 叶赫那拉氏本来有四个儿子,长子福灵安为了征缅之战,病死在了云南。 除了福隆安以外,三子福康安正在大小金川前线,幼子福长安今年才十三岁,走不出这么重的脚步。 果然,不一会福隆安走过来给叶赫那拉氏请安了。 “额娘,老三跟着阿学士呢,安全的很。 而且也不用为木果木大败担责,刘统勋、于敏中他们已经主动请了罪,陛下已经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叶赫那拉氏微微一笑,他可不担心福康安的安危,因为有人比她更加着急。 你要问福康安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种,叶赫那拉氏只能说如是。 因为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种是谁播下的。 不过从福康安十八岁就已经是镶黄旗副都统,户部侍郎充军机大臣来看,还是有人比较确定的。 “高学士把奏疏递上去了吗?”所以,叶赫那拉氏问的是这个问题。 “递上去了,妥帖的很。”福隆安点了点头,“万岁爷当即就不耐烦了。 还大骂安南郑氏和阮氏都是僭主逆臣,不知好歹,准备让李侍尧派人去河仙查,钟音派人去北河查。” 叶赫那拉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看来,皇上终于不怀疑李侍尧已经被河仙收买了。” 笑着,叶赫那拉氏也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乾隆这么眼高于顶的人,总对河仙莫氏好像有几分警惕呢? 这莫家虽然是明香人,但已经逃到天南瘴疫之地了。 就算再能打,再从大陆拉人过番,基本盘也不过就是靠十几万一钱汉镇压几十万土著而已。 跟大清比起来,这点势力算什么! 福隆安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迟疑的说道:“我看莫五给咱们的信倒是说的很明白,他就是想当广南王,打下个基业留给子孙。 但,会不会.,这莫五说的基业不只是广南,而是他想当安南王?”“有这个可能。”叶赫那拉氏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看来万岁爷确实比咱们这些人看得长远些。 莫五来信张口就要买两万石川硝,这是在囤积军用,应该确实存了要当安南王的心思。” 福隆安也紧张了起来,“安南可是外藩大国,国力还在暹罗之上。 这莫五怎的如此贪婪,他想当广南王,咱们还可以帮帮他,安南王可不行,这对咱们都没好处,不能把川硝给他。” 在此时来说,南洋倒是不缺硫磺,登嘉楼州就不少,后世马来西亚就是靠登嘉楼的硫磺,在世界硫磺市场上有一席之地。 除了登嘉楼外,还有婆罗洲和印尼一些岛屿上都有丰富的硫磺矿。 但硝石就不行,虽然东南亚不是没有硝石矿,但在此时还很难开发,很多地方还是茂密的热带丛林,有也运不出来。 同时,历史上供应东方的大户印度硝石,也还没被英属东印度公司开采出来。 所以与朝鲜和日本一样,南洋诸国的硝石,非常依赖中国大陆供给。 我莫大将军倒是真会狮子大开口,一写信就是两万石,这可是一千二百吨,他自己的采硝队十年都挖不出来这个数。 叶赫那拉氏淡淡一笑,“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当个广南王,就有了半个安南的领土,他焉能不想全有。 此人前两年对咱们也算有恩,富察家现在每年超过二十万两进项,也是从这来的。 川硝得给,不给就是咱们家理亏了。” 但她把牙齿一咬,“但是不能给两万石,这些硝石看来就是为了拿下全安南准备的,要给了莫五就真的会搞大事。 咱们就给两千石,这样既不太伤和气,也不会把莫五一下就壮大。” “隆儿,你亲自派人去四川,告诉康儿,让他办两千石川硝到广州,走粤海关的官船送到海上去交给莫五。 你再写封信,选个口齿伶俐的去告诉在广州的河仙番官,就说得了顺化,咱们还可以给他遮掩一下,但要是想的太多,恐怕会引来九天之上的雷霆!” 叶赫那拉氏看着精明,但实际上跟乾隆有一样的缺点,那就是从未真正在最底层和第一线见识过。 她已经在极力想象莫子布境况,觉得只给一成,莫子布肯定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但实际上,莫子布的心理底线是一千石,甚至是八百石他也可以接受。 而两千石硝石听起来少,但也有二十四万斤。 在不缺硫磺的情况下,就算考虑到运输损耗、纯度和浪费等问题,也能做出二十几万斤火药了。 这足够莫子布进行一次几万人的决战还有富余,而且北郑已经在事实上被打垮了,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火药。 这些,是给未来清兵南下用的。 。。。。 广州,诏令到的很快,看到乾隆让自己去查河仙,李侍尧也长长松了口气。 这些年,他是一句河仙的好话都不敢说,就是怕乾隆误会。 而看到现在皇帝让他派人去查河仙,就知道基本上洗脱嫌疑了。 不过由于隔得近,李侍尧还是对莫子布有更充分的认识和足够的警惕,他把莫子布的老熟人李与隆找了过来。 “你直接去跟莫五说,要是还想好好挣钱,安安稳稳的当王,就不要打安南北河的主意。 想都不要想,他一个明香人,朝廷没讨伐他就不错了,别不知足。” 李与隆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 看着家奴这么兴奋,李侍尧也有些头疼,这老狗跟着莫子布可捞足了,不但有钱还有军功拿。 以至于李与隆已经在走路子抬旗了,只要抬旗成功,马上就外放做个四品官。 “老爷可是说认真的,你别漫不经心把事情搞砸了。” 不过到底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伺候自己三十多年了,李侍尧也不好把话说重。 李与隆见李侍尧这态度,立刻就把脸放严肃了,“老爷放心,见了莫五,我一定让他当面发誓不进北河。” 福建福州,闽浙总督驻地。 钟音看了看乾隆的上谕,漫不经心的甩了甩手。 派人去北河查,哼,有什么好查的! 查他这些年是怎么和河仙莫五来往的吗? 这些年,乾隆一味追要河仙动向,而钟音根本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在蔡新之子和林乔荫的牵线搭桥下,钟音跟莫子布达成了协议。 河仙每过一段时间,就把动向和情况发一份过来,钟音直接选择性的抄录,然后发给乾隆交差。 不然还能怎么办? 而且钟音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区区蕞尔小番,远在南洋能翻出什么浪,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重视? 这位闽浙总督大人想了想,还是先派人去河仙吧,再让河仙搞一份北河的情况发回来交差得了。 (本章完) 第270章 尔虞我诈 第270章 尔虞我诈 农历八月的南洋,烈日如同一团火般在天空尽情的燃烧着,而这个时候,往往也是稻米生长的最关键时期。 莫大将军穿着麻布短衣短裤,脚上踏着草鞋,带着大臣和侍卫们,穿梭在顺化的田间地野。 在顺化周围的三千几百户顺化户,是莫子布的核心地盘。 没有他们的话,被顺化京汉高门围在顺化城中的莫大将军,连睡觉都会睡不踏实的。 所以哪怕有万千种事情要做,但他仍然抽出大量时间,跋山涉水,几乎是一户一户的确认。 确认他分下去的田产、农具、耕牛和女人是否已经到每户军户的手中。 跟在安戴地区的客家户、闽南户一样,顺化的顺化户也采用的是合作社模式。 即水利、耕牛这样的大型、重要,一家一户无法独立建设与维护的,由合作社牵头群策群力,其余则是分配到户。 唯一不同的,就是安戴地区的这种半军户是用封臣的模式组织的。 有的合作社是属于莫大将军私人的,只不过挂着政府的名头。 有的合作社是属于各级宣慰使、镇守使、城主等等。 还有那种几十户团结在一起发展,形同村民自治的。 也就是说,在安戴地区,莫子布的政府只有军政两条主干,主干上长出来的枝枝叶叶,则是下面人自发填充,多种多样的。 而之所以名目这么多,就是因为莫子布基本盘太小。 要尽快吞并、守住安戴地区,就只有把大量的权力,下放给过番来的华人移民,以换取他们的效忠,大家一起稳住这块难得的家园。 也是因为莫子布现在还只是个保境安民大将军,不是王者,没法分封公侯伯子男,所以称呼上暂时就是乱来的。 但顺化这边就不一样了,这是安南人经营了几百年的熟地,人民已经基本汉化,确切地说叫儒家化了。 这样地方就没必要用封臣系统,必须是流官统治,哪怕以后北复中原了也一样。 所以莫子布将顺化户分成了左中右三卫,设左中右三个千户控制,他们轮流番上,顺化及周围的捕盗、探奸、缉私等都由他们负责。 “大将军,大将军,小的给您磕头了!” 看着莫子布的旗帜路过,一个带着两个女子在田边大树下歇凉的黑汉子,立刻用有点怪怪的客家话,大声喊了起来。 当然,这怪怪的不是莫子布说的,而是叶小妹说的,莫子布的客家话现在停留在勉强能交流简单词汇,还分辨不出来口音。 “怎么样,地和房子都分下来了吗,这两妇娘婆也是分的?”莫子布笑呵呵的,一点也不严肃,就跟和邻居攀谈一样。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状态,一般来说,社会中最上层和最下层基本是没有直接矛盾的,所有矛盾都在大小官吏这个基层给消化、转圜了。 “分了,分下来了,房子、地都有了,还分了一头驴子。这大的还带了个十岁的女仔,已经能操持家务了,不算负担。” 随着这家伙手指的方向看去,莫子布才发现他口中所说的大的,是跪在田边不敢抬头的一个安南妇人。 可能在三十岁上下,在这个时代,确实可以称得上年龄有些大了。 不过另一个年纪不大,腹部已经有些隆起,以至于跪都有些跪不下去了。 莫子布也赶紧让这两个女人起来。 但这个顺化户竟然是个话痨,他看莫子布并不严厉的让人害怕,继续嘀嘀呱呱的说道: “就是可惜,我立的功太小了!”莫子布看他的神色,好像很想给自己两耳光似的。 “从宋城北上的时候,阿叔就劝我买把好点的自发火铳,可惜当时没舍得,只买了一杆佛山鸟枪。 结果到了战场上才知道,别人发两铳,我才发一铳,要打狠仗了,一看我拿的是鸟枪,也不让我上。 而且还不能装刺刀,顺州大战已经打乱的时候,如果不是运气好在地上捡了一把梭镖,连五个人都砍不死。” 嘶,莫子布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开始正眼看着这个矮壮矮壮的小黑子。 合着你个回良人,光靠捡了一把梭镖就捅死了五个人,拿到了军功,连老婆都分了两个,你还觉得你杀人杀少了,没立什么功是吧。 小黑子没注意莫子布诧异的目光,最后他竟然有些请求的说道: “大将军,小人还有二十亩地的分配权,但我的地已经够大了,能不能把这个转给我在大隘岭的兄长?” 说着,小黑子拍了拍胸脯,“大将军放心,我兄长可厉害了,大隘岭上下再横的人,我兄长也敢上门去打他。” 听到大隘岭三个字,叶小妹就在莫子布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莫子布恍然大悟。 感情这家伙是大隘岭来的,难怪这么猛。 这大隘岭在哪呢? 在赣闽边界处,西边就是大名鼎鼎的瑞金,东边是客家名城,战斗力爆棚的汀州。 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雄关当道、猛人辈出的地方,当年他们的祖辈,可是把王阳明王圣人都给愁坏了的。 当然一百多年后更猛,瑞金苏区没有人瞎指挥的话,常凯申打一辈子都打不下来。 莫子布这时候也才知道,他招揽客家人的名声,已经传到赣中的吉安、袁州去了。 几乎所有闽北、赣中南的客家人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南洋客家王。 想到这,莫子布更加兴奋了,赣中南生活着一千多万客家人,也普遍战斗力很强,是非常好的屯垦兵。 “叫,都叫下来,你们大隘岭来多少我收多少,来了有地的种地,没地的就当回良人,立功了跟你一样分地。” 这样人的自然多多益善,莫子布大手一挥,立刻就同意了。 小黑子喜不自胜,带着两个老婆就往家去,说是这会就请人写信回乡。 而就是这么耽搁了一小会,周围的顺化军户都来了,他们挑着吃食,捧着米酒、浆水,乐呵呵的来奉献给我莫大将军。 莫子布也笑嘻嘻的跟着这些军户们就在田边吃了一顿饭。 慰问好这些军户,基本确定三千户顺化户都按照战功分到了房子和土地,军户的上下级系统也基本建立。行军司马署衙和兵曹分别派驻的军法官和训练官都到位之后,莫子布才开始返回。 不过也不是没有隐忧,莫子布一路下来,一共查处了六起基层军官违法活动。 他们倒是精明的很,不敢直接侵吞功田,但是他们敢跟顺化周围的京汉高门合谋。 把犍牛换成京汉高门的病牛,成年牛换成亚成年的小牛,上田换成中田等等手段来牟利。 “这六起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军律一刻也不能放松,司马署一定要继续严加侦查,不管他是谁,只要敢犯罪,立刻拿下。” 嘱咐完了行军司马武世秀,莫子布又对身边的左典簿兼刑曹参军郑庆说道: “刑曹这边,对于那些高门也要加强监管,要用严刑峻法告诉他们,谁敢再跟军中将官勾结,老子直接抄他们的家。” 等走到香茶县的时候,右典簿兼户曹参军吴含珠又有些着急的来报告。 今年的顺化周围耕种执行的不是很好,原因是原本熟悉顺化周围农时的老农被杀了不少。 而新定居的顺化客家军户们还按照在粤北、赣南老家的习惯耕种,结果导致了一定的损失。 怎么说呢,安南这种一年三熟的地方,一般是在年初的1到2月种早稻,按照四个月的成熟期来算,那么就是5到6月收获。 晚稻在6到7月播种,10到11月收割。 从实际成长的时间看,这相当于只种了两季而已,所以剩下的一熟叫做中稻,一般要在3月和10月趁着空隙抢种。 这样早稻和晚稻各收割一次,中稻插空收割两次,但由于中稻会受各种情况制约,所以收获两次的粮食,可能跟早晚稻差不多。 算起来就是一年三熟了。 但这种抢种,由于是在早稻和晚稻中间插空进行,所以非常考验农夫对农时和天时以及地里生长情况的熟悉程度。 更难的是,晚稻比较容易受气候的影响,如果降温太快,也会影响收成。 此外早稻如果太过丰收,过度吸收了土地营养,也会造成晚稻大规模减产。 因此更需要有经验的老农夫指导,他们可以提前判断出天气的影响,用抢种中稻的方式减少晚稻歉收的影响。 甚至有的时候还需要把涨势非常喜人的早稻,人为清除一些,以给晚稻留出生长空间。 这林林总总,跟在粤北和赣南种地还是有些区别的。 以前莫子布在安戴地区的时候,那些马来土著根本不怎么会种田,所以随便客家人怎么种,比起以往都是丰收。 而到了同样会种地的安南人这里,差距一下就出来了。 莫子布听的一个头有两个大,他能分清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就很了不起了,哪还懂这些。 但他知道怎么解决,想了想,莫子布对吴含珠说道: “嘉定的明香人中有很多种地好手,让林通牵头,你们两一起回一趟嘉定。 招募三百户明香人北上吧,把他们安在顺化三千户中间,教他们本地农时。” “另外,据第一兵工厂董事会上报,嘉定道学的天工院中有位擅长制作火药的真人急着要见我,说我不去他就要回大陆了,你让林通替我去请一下,把他请到顺化来。” 莫子布确实没时间去嘉定,所以也只能让林通代表他一下了。 李与隆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感慨的说道:“感情一国之主要想当好,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还以为王爷现在是天天醇酒美人、宝马香车呢,结果比制台大人还忙。” 李老哥隔得近,河仙也经常有船往返广州,所以李与隆很快就到了顺化,见到了莫子布。 莫子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苦笑一声说道: “老哥你现在也看见了,我这那是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精力去打北河,只要郑家不来找事,我是肯定不会北上的。” 李与隆习惯性点了点头,却慢慢把背挺直了那么点,不再一副奴才样了,他沉默半晌,还是开口说道: “王爷,小人也算是跟你有点交情了,我知道,您一定会北上的。 缅甸那么硬的骨头,您老都要冒险去狠咬一口,这北河如同放在嘴边的大肥肉,你怎么可能不吃。” “小人也知道,咱是劝不了你的,但有一条,李制台在两广的时候,您别动手。 我呢,回去了也劝制台大人尽快换个地方,咱们两家不伤和气。 万一后边九天之上来了雷霆之怒,咱们也能圜转一二。” 莫子布愕然了,谁说满清没人才的,这老狗就清醒的很。 不过呢,他的聪明全在给自己捞好处上。而且莫子布有点怀疑,这老小子是在诈自己。 于是他想了想,故意装出一副我不装了的样子对李与隆说道: “那就请老兄回去告诉李制台,五年之内,我肯定是进不了安南东都的,但五年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哼哼,就以现在北河郑主虚弱的模样,莫子布肯定不会让他们安生五年,最多两三年就要动手。 李与隆终究是旗人,莫子布虽然装的很仗义,但不可能不防着。 李与隆却有些信了,因为莫子布说的,跟他估计的差不多。 他是亲眼看着顺化周围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白地,到现在城墙都没修好的。 原本商贸兴旺的会安,也被烧没了半个城,没有三几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而后就算立刻开打,两年内打灭北河,也没那么容易,甚至五年都说短了。 (本章完) 第271章 这算是黄袍加身吗 第271章 这算是黄袍加身吗 李与隆刚走不久,闽浙总督钟音的密使就到了。 这位制台大人的风格更加豪放,直接就让蔡家人当的中间人,连一个自己的人也不派。 也或许是怕留下把柄,反正莫子布跟他之间的交易,钟音从来都是通过中间人完成的,从不自己沾手过。 莫子布不由得为北京城的乾隆默哀一分钟。 从最高决策者来说,乾隆的策略,没有多少错误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十分警惕。 但奈何满清的国家机器,实在是太腐朽了,吏治比明朝天启、崇祯时期还要败坏。 明末还可以说有几个像样的地方官,而满清从建立之日起,就是伴随着贪污腐败一起而来的。 康熙甚至把旗人大员当成了敛财的工具,他即便知道有些旗人大员手脚不干净,但仍然会把他放出去到地方为一方大员。 等到实在闹过火了,就把他召回京,抄家下狱。 等到风头过了,有人给此人说情的话,往往又能得到重新启用。 这法子也就雍正用的相对少一点,康熙和乾隆这两臭味相投的爷孙,可没少用。 好处嘛,自然是国库充盈,皇帝的内帑也从来不缺,还不用担骂名。 但坏处自然是上行下效,贪污腐败在满清官场成了惯例,即便有高额的养廉银都控制不住。 譬如即将爆发的甘肃全省官员贪腐的冒赈捐监案,简直骇人听闻,全省官员蛇鼠一窝,明目张胆的大贪特贪。 莫子布觉得,此时乾隆治下的满清,就像是一个臃肿的胖子,脑袋清楚的知道要多运动,要节食,才能把体重减下来。 但想是这么想,脑袋却控制不住嘴巴和手脚,怀着负罪感一步步走向深渊。 但莫子布还是留了个心眼,为免乾隆还有其他渠道或者密探到北河打探,莫子布准备基本据实上告。 反正目前也确实是广南击退入侵的北河而已,只要把顺州和顺化之战的规模报小点就是。 至于这份给钟音报告的撰写人,也还是要安南本地人来写为好,但让谁写呢? “大将军,此次乡试的参考者已经全部到王宫外了,正在等候大将军考察。” 莫子布正在想找谁写,外面传来了裴长武的声音。 在筹划五六个月后,莫子布终于在顺化召开了第一届,形同恩科一般的乡试。 话说这安南的科举,在形势上把中原的这一套给学了个七七八八,一样有县试、乡试、会试三个级别,也有进士、举人等等。 但到具体的方面,就有些抽象了。 首先北郑方面虽然有县试,但由于基层政权单位不太稳固,人口太少,因此县试基本是个摆设。 大多数县试的作用,就是大家坐下来商议一下,哪些人可以到府城去参加乡试。也就是差不多把县试和乡试合二为一了, 而哪怕就是这样的摆设般乡试,搞了几年后,就完全搞不下去了, 到了十八世纪初,北郑的乡试变成了给钱就可以考。 只要你想参加乡试,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哪怕就是山贼,只要交一笔明经钱,也就是报名费,就可以报名。 报名之后,再缴纳一笔通经费,也就是考试费,你就能真正上考场了。 所以到了此时,北郑的乡试堪称群魔乱舞,一到试期,社会各界人士疯狂涌入考场。 而为了多收钱,名额卖得又很多,造成考场内秩序极为混乱。 什么夹带小抄,甚至请人代考都是小场面,因为每次开考,基本都会造成踩踏事故,每三年血祭五个八个考生,已经成了标配。 北郑既然都这么抽象了,广南的也不遑多让,它根本就没有县试、乡试,只要你愿意报名,上来就是会试。 会试会在十天内连考四场,前三场没被淘汰的,可以免除一定年限的差役,第四场考中的,就可以直接当官了。 而这种搞法,简直就是为高门大户设立的。 因为他们在第一步,也就是报名这里,就可以直接把不属于高门的学子给刷下去,直接不给报名资格。 之后的连续四场考试,基本都是私相授受,特别是这四场中还有一场华文考试,就更有利于豪门大族了。 当然,一般也不会做的这么过分,每次考试还是会让一定数量的寒门子弟报名。 只有在张褔峦时期,他为了敛财开始直接卖考试名额以后,寒门学子才真正被断了路,这也是张褔峦饱受唾骂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莫子布一上台,立刻就开始拨乱反正。 而且为了收人心,莫子布特意在名单上自己把关,尽量让更多的中低层寒门士子有机会来应考。 而且莫子布把最能卡人的华文试不是放到第一场,而是放到第四场,这样更利于底层学子。 王宫中,莫子布一一审阅了会试学子的文章,其中最出色的一人名叫陈文纪。 此人虽然也出身于香茶县陈家,也就是陈太理他们家族,但血脉已十分遥远,家道更是早就中落,父母都是贫民。 而实际上在开考之前,莫子布就注意到了此人,因为这位寒门少年在顺化士林中还挺有名,文采非常。 莫子布还特意看了下,此人在关于天命的阐述上,非常符合莫子布的需求。于是他当即就决定点此人为解元,并且将原本的不超过三十六人的录取名额,提高到了四十八人。 其中超过三十人,都是寒门学子。 由于是第四场考试,人数也不多,几乎马上就可以出成绩,也没有糊名、誊写等规避作弊的程序。 因此这些学子都是在原地等候,不用像大陆上那样还要等待放榜。 陈文纪把头垂的低低的,为了供养他读书,父亲早就过劳病死,不但两个兄长没有娶妻,就连姐姐也为了家里能多一个劳力而没有出嫁。 他只觉得心脏咚咚的跳,他是多么的渴望能鲤鱼跃龙门,哪怕中试之后只能做个小官员,也比现在这样靠兄长、姐姐供养要好,未来更是有了光明的前途,可以回报家人。 “你的文章写的不错。”莫子布直接走到了陈文纪面前,笑着说道: “仿佛就是为吾准备的当头棒喝一般,天命自有天绶,德薄则失,德聚则存。” 莫子布念着陈文纪文章中的话,然后大手一挥,“此次乡试,解元就是你的了。” 陈文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不受控制般的一阵阵发软,人不由自主的就跪到了地上。 而莫子布挥手之后,礼曹的官员,直接就开始唱念中试者的名字,突出的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但没人在乎,莫子布就是要借着这事收人心,然后完成最后一次劝进。 其他人也知道莫子布是在收买人心,他们更非常愿意被收买。 随着中试者的名字一个个被公布,人群中的寒门子弟不可抑制的激动了起来。 因为此次来参考的寒门子弟,几乎都中了,他们原本想过莫子布会施恩,但没想到如此慷慨。 而没有中试的高门士子也没有多抱怨,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知道自己这方不会有多少人中试。 而且他们家族的重要人物,早就进了兴唐幕府,已经在大将军身边做事,把官帽子拿到手了。 “大将军慧眼识英才,我等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展抱负了。” “真人主也,咱们广南人苦了几十年,也该出了真主了。” 名单公布完毕,王宫内简直是活脱脱的一部人生百态剧。 这些寒门学子被张褔峦挡在乡试门外七八年了,现在终于一朝得偿所愿,怎么能不欢喜。 陈太理在不远处给了陈文纪一个眼神,虽然事前只是有人隐晦的给他提了一下,但陈文纪非常聪慧,立刻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陈文纪咳嗽了一声,以解元的身份站起来,对着就在王宫中抽泣甚至哭嚎起来的同年们大声说道: “诸君,大将军驱逐北寇,复我广南之土,又清除张秦桧及其祸国乱党,拨乱反正,使玉宇澄清。 如今国主阮氏家族宗人凋敝,唯余六公子又不能理事。 而大将军乃阮氏之婿,仁义厚德又兼英明神武,当替阮氏为广南之主啊!” 陈文纪刚刚说完,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了。 对啊,大将军的三辞三让已经到最后一次了,这可是拥立之功! 当即,不管中试的还是没中试的,都跑过来纷纷劝进。 莫子布还没说话,陈太理、阮褔晖又带着原本广南的宗室大臣们下跪苦劝。 阮褔晖更是不顾宗室身份泪流满面的嘶吼着,仿佛莫子布不登位,就是全天下的损失一般。 听到宫内的声音,外面早就准备好的陈光耀、陈联、武文勇、王无病等武将也快步走了进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大将军,如今阮氏无人,这广南不可一日无主,您就不要推辞了。” 陈太理也跪在地上说道:“老臣夜观天象,见北辰大放光彩,对应灵溪以南,显然天命就在顺化,天意不能违啊,大将军!” 陈光耀大步走过来,将装着中试者名单的托盘从内侍手中抢过,把原本覆盖着名单的一截黄丝绢拿到手中。 然后他与陈联、武文勇三人,不由分说就簇拥着莫子布坐到了王位上。 坐定之后,陈光耀把这黄丝绢往莫子布肩膀上一披,随后带着王宫众人,轰然就跪倒在了莫子布面前。 “大将军当有天命,王广南!” 其余人也异口同声高呼,“大将军当王广南!” 唉!莫子布两手捏着黄丝绢的两端,防止它从肩膀上掉下来,嘴里却还在叹息,脚也在跺。 “唉!这么重的担子,吾怎么担负的起。” “你们.你们真是害苦我了啊!” (本章完) 第272章 大明忠烈祠(二合一) 第272章 大明忠烈祠(二合一) 河仙,武定城,共和议会宫。 即便已经受全广南士庶拥戴三次,但莫子布的登位仪式,依然没有开始举办。 因为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像模像样。 先前为了拉拢人才,办了一次草台班子样的科举就够粗暴了,那么登位仪式,就不能马虎。 只有隆重的仪式,才能带给人以威严和重要的感觉。 而且,还有内部人心需要统一的问题。 议会宫中,等到八大长老,七十七议员都坐定之后,千等万等的莫子布终于出现了。 甫一入场,共和宫中立刻就是全员起立并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因为莫子布这次穿的,就不是以前的亲王常服了,而是穿着大明亲王的冕服。 按大明律,亲王冕九旒,玄衣五章,纁裳四章,形制只是比帝王冕服在冕旒、衣服纹章上少一点。 不是内行人的话,看起来只会跟大明的帝王冠冕一模一样。 爆燃的掌声中,鄚天赐和陈大胜两人迎了上去。 鄚天赐手里捧着的,是一套绿袍。 陈大胜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檀香木盒子,里面不知道是装着什么。 鄚天赐走到莫子布面前的时候,当着所有长老与议员的面,将这套精心保存,但已经有些破旧褪色的袍子展示给众人看。 原来这是一套青袍绣黄鹂的八品文官官服。 一向以强人自居,从不轻易显露神色的鄚天赐,此时却有些泪目。 “我儿。”鄚天赐看着莫子布,郑重的说道:“这套常服,乃是你的曾祖,大明雷州府徐闻县县丞莫公讳仕平的常服。 仕平公尽忠王事,为国姓爷大军提供军需、粮秣、民夫,协助官军作战,立功无数。 只恨大业未成,却被东虏侦之,仕平公苦战不得脱,莫家儿郎死伤殆尽,公亦血染袍服,归家数日就含恨而去。” 说着,鄚天赐指着这套官服上左肋边一处看着确实像是血迹的乌黑色说道:“此乃祖宗忠义之血也!” 河仙莫家的祖上是雷州半岛的大族,别看他的曾祖莫仕平有个生员功名,但实际上却是亦商亦盗的沿海走偏门大族。 莫子布只知道自己这位曾祖父大概是在永历十三年,也就是清顺治十六年,西元1660年左右战死的。 当时国姓成功正率军北伐围攻南京,而在广东沿海,接受明郑指挥的粤西大族和海盗们,也起兵万余攻击广东沿海清军策应明郑。 结果他们起兵的时候得到消息是国姓爷快要把南京给打下来了,但谁料到郑军又很快战败,策应广东的这些人自然也讨不了好。 莫仕平应该就是那时候战死的,只不过他战死的时候,莫子布的祖父莫玖也不过才五岁,是以事迹并不是很清楚。 但不管成败与否,顺治十三年都还坚持与东虏血战的人,绝对是英雄。 莫子布颤抖着手接过这套八品县丞官服,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未来他北复中原、驱逐鞑虏的最大法理来源之一。 祖宗是不屈的英雄,子孙也当为矢志不渝的好汉。 ‘当!’所有长老和议员敲响了他们的青铜小鼎,表示钦佩。 莫子布则赶紧将这套官服转交给后面的侍卫,对鄚天赐说道:“我当存此袍于家庙之中,日日提醒我牢记祖先血仇。” 在这个基本都是自己人的共和议会宫中,莫子布终于能说几句真心话了,这也是他一直不肯接受满清册封的最重要原因。 一个人,但凡还有半点良心,就绝对过不了心里那关。 除非乾隆现在宣布满汉一体,放弃金钱鼠尾和满清服饰,真正做一个汉人皇帝。 莫子布为了民族,或许会愿意跟他和解,不然绝不可能了。 “子布,这里的敕书和金印,乃是监国宁靖王赐给你外祖的。 这可是他一辈子最为珍视的东西,你四舅昔日最得他宠爱,都不敢乱碰。 当年忠贞公弥留之后,曾想将之带进坟茔之中,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只说留给子孙做个念想,但我知道,他还是忘不了故乡。” 原来这里面装的,是东宁的宁靖王朱术桂给陈上川的高雷廉三镇总兵敕封书与总兵官金印。 “今日,七舅代表陈家,把册书和金印都交给你了,愿你.。”陈大胜说着突然停住了。 “不忘祖先遗志。”莫子布立刻补上了这句。 陈大胜哈哈大笑,将檀木盒子递到了莫子布的手中,屋内的明香人议员、侍卫们不约而同的欢呼了起来。 “兴唐继汉,不忘祖宗!” “大将军当于天南再兴大明!” 其他脑袋上还有辫子的长老和议员们则稍微有些尴尬,但没有谁想退缩。 因为他们都已经与莫子布深度绑定了,也都坚信莫子布会干成一番大事。 而给他们信心的最大来源,就是河仙港外停泊的那支舰队。 这些人都是在波涛中纵横万里的人,自然知道以靖宁号为首的大海船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哪怕满清广东、福建水师倾巢而出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而且他们还能出海吗?每个见识过满清水师官兵的人都会摇摇头。 甚至闽粤沿海所有人都知道,出海一百里,那就不归大清朝管了,自立国以来,除了迫降东宁郑家以外,满清水师就没有远航的记录。 而从澎湖到台湾,还不足东宁到南洋的十分之一。 莫子布也在观察着场内所有人的表情,看到没有什么人面露难色与畏惧之后,心也放了下来。 这与他这几日分别找众人谈话后的判断,基本相同。 他手下这些人,已经从最开始单纯把莫子布当大腿,到以为他会接受满清册封在海外当王,可以追随。 现在终于逐渐进步到认为就算莫子布在南洋举旗闹事,满清也奈何不得他们的境界了。 这就叫做人心可用。 “大将军,我们愧对您的嘱托,没能把晋王殿下三公子的后裔带来,他们后人已经改姓段氏了,不肯再提旧事,只说让我把此剑带来。” “此乃永历皇爷赐给晋王爷的尚方宝剑,段家人说他们已经不配留着了,愿赠给英雄!” 跪在莫子布面前献上宝剑的,是当年他在阿瓦城收揽的那些桂家人。 当初桂家人残存的首领吴岩乐表示李晋王第三子李嗣兴留在了滇南没走,愿意去帮莫子布将其后人寻找出来。 结果这一去就是两年多,直到最近汉艾栋才从老挝方向回来,原本的百余人也只有三十余人了,跟叫子一样。 他们自述在滇南寻找李晋王后裔的举动被清廷发现,加上清缅战争刚刚结束,滇南盘查的非常严,所以寻找的难度非常大。 等最后找到,别人却已经改姓段,在当地生活上百年。 族中唯一几个知道身份的耆老,不愿意再起事端,所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而在回来的路上,吴岩乐等觉得没办成事,无颜来见莫子布,又气又羞,加上旅途劳顿,竟然病死了。 说实话吧,莫子布已经有点怀疑他们的真假了,甚至他怀疑朱红珍和李嗣兴会不会是这些人编纂出来的人物。 或许他们一直都在撒谎,或许他们祖上是大西军的一员,但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历史久远到他们自己也弄不太清楚了。 但另一个声音在告诉莫子布,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又不像是完全在欺骗。 或许他们比自己更怕得不到承认吧。 算了! 想到这些,莫子布上前拿起宝剑,“晋王是咱汉家的英雄,我定当建庙祭祀之。” 说罢,莫子布高举宝剑,欢呼声再起。 实际上,三年前莫子布或许很需要大西军为他的活动提供正当性,但现在已经不是很需要了。 因为莫子布的实力,比他自己以为的增长的要快,满清也没有莫子布想象的那么强大。 更重要的是,莫子布这一系的法理,严格来说并不是来自永历政权和拥护永历的大西军。 他这一系的法理,实际上是来自东宁的最后一代监国宁靖王朱术桂,包括他曾祖莫仕平的官职和外公陈上川的官职,都是朱锦上报朱术桂后封的。 莫仕平和陈上川所代表的沿海小海商家族在接受了国姓爷令牌保护之后,实际上更应该看做明郑政权的外围。 。。。。 当日,在共和议会宫接受了拥戴之后,莫子布再次带着众人移驾武定城北的屏山山顶。 在这里,一座并不恢弘,但非常重要的庙宇已经建设完毕,这就是莫子布一直准备建设的大明忠烈祠。 忠烈祠正殿,正中供奉着一尊冕十二旒的高大神像,在他身旁,还有一尊小一些的冕九旒神像。不用说,这两人就是永历帝朱由榔和最后一代监国宁靖王朱术桂。 本来这是忠烈祠,所以肯定不能供奉永历皇帝这种帝王的,但莫子布现在为了统一人心,是以将永历帝和监国宁靖王朱术桂,都供奉了进来。 忠烈祠的左偏殿叫做尽忠武勋殿,供奉的是甲申以后的武将。 左偏殿左侧最上首,供奉着一尊武将雕像,乃是延平忠武王国姓成功。 国姓爷下面,还有一排排小一些的雕像,都是在与满清战斗中全节的的明郑将领,包括国姓爷之子朱锦,以及大将甘辉、万礼等。 而在朱锦、甘辉、万礼之下,第四座雕像色彩丰富、表情生动,一看就是有来头的,赫然便是莫子布的外公陈上川。 其实陈上川只是明郑外围成员,地位要比许多明郑将军低,但谁让他是我莫大王的外公呢。 而右侧则是晋王李定国,以及大西军和大顺军一系的将领,李定国之下就是李过、李来亨父子,余者还有靳统武、郝摇旗等人。 莫子布换上亲王的九缝皮弁朝服,带着众人上香祭拜这些忠义之士。 李献文、袁开道等人一看见大顺军众将神像,立刻就绷不住了,他们跪在神像前泣不成声,声音之凄切,让众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已经开始有点发福的李献文拜完了祖宗,又对着莫子布长长下拜。 “大将军,能在这方寸之地,使祖宗血食,我今日就算立刻死去,也能安心九泉了。” 莫子布赶紧把李献文等人拉了起来,他并不怀疑这些人会支持他,莫大将军最关注的是另一些人的想法。 这些人就是以宋城主吴让,高州城主庄春德,吉达城主叶丰昌,下缅甸通州伯陈建生等为首的闽南人。 此时闽南人对国姓成功的感情可是很特殊的,远比后世要浓厚的多。 可以说,目前要团结闽南人,除了妈祖以外,就属国姓爷这三个字最好使。 “国姓爷英雄如此,如果要是看到我们这些后人,不知道会作何想。 郑晦堂真是侮辱了他身上的血脉,就连追封王号都只敢上个潮,简直是儿戏,自古以来哪有以潮为号的王。 今日,我欲追赠国姓爷为闽王,诸位以为如何?” 听到莫子布说完,这些闽南人小心翼翼的对望了一眼,然后都把视线投到了吴让身上。 这些闽南大豪中,吴让地盘最大,又因为有燕窝和锡矿之利,他也是最有钱的,从能力上来讲,吴让的能力更是最强的。 而吴让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就知道,这是世上的便宜没那么好赚。 这些年他在宋城发展的顺风顺水,五年中只给莫子布这个大王上缴了不过五万两银子的贡赋,而他每年获得利润都在八万两以上。 如今吴让已经几乎把全族都接到了宋城,宋城也在这些年发展的飞快,已经有华人七八万,土著十五六万了。 这些人中,虽然有些他是代管,但不管怎么说,势力已经相当庞大了。 这种封建主的待遇,还能传给子孙,回到大陆上就是给个知府也不换啊! 同时,他也明白莫子布要把郑克爽追封给国姓爷的潮王称号换成闽,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只有愿意接替郑氏衣钵,不说反清,至少要不屈从于满清的人才可以干。 现在莫子布要这么干,不但代表莫子布已经准备接手明郑未尽之事业了,而且还是把他的身份,放到了至少和郑克爽一个档次的地步。 一瞬间,吴让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后他都发现,背叛莫子布的成本,已经大到他不敢想了,他根本没得选择。 而且,吴让是看着莫子布如何从无到有的,他觉得,莫子布或许无法反攻大陆,但是保住南洋基业还是可以的。 这位大将军是如此的年轻,现在不过二十五岁,哪怕他就跟国姓爷一样三十九岁就英年早逝,也还有十四年呢。 干了! 吴让立刻就在祠中单膝下跪,莫子布则非常巧妙的移了一下,站在了国姓爷的神像身前。 “大王,我吴让是你一手栽培起来的,心里也知道华夷之别。 满清占我家乡,我虽然不能像祖先那样与东虏决死于沙场之上,但跟随大将军的胆子,还是有的。” 后面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还是跪了下去,随后其他二十几个闽南籍的共和议员也走了过来, 这些闽南人就在国姓爷的神像面前,当众立誓要跟随莫子布,绝不背叛。 解决了这些闽南人的问题,莫子布长长松了口气,现在他麾下,势力大但并不能完全拿捏的,就是闽南系的这些人了。 偏偏莫子布还很需要他们在吉达、宋城、丹城再到下缅甸一带效力,现在看到他们大体同意,总算是没闹出什么伤感情的幺蛾子。 随后,众人来到了右偏殿,与左殿有有很大自主权,实际上拥有自己幕府的武勋不同,右殿供奉的,都是尽忠国事的文臣。 位于右侧最上首的,是江南系文臣之首的史可法,史可法下面则是张煌言,其次为张名振,再次为夏允彝、夏完淳父子,以及陈子龙等人。 而位于左侧的,就是闽粤系的全节忠臣,以岭南三忠的陈邦彦为首,下面依次为张家玉、陈子壮,以及潮州系的大忠臣郭之奇。 当然,一众绯袍全节忠臣中,有一绿袍小官极为显眼,我莫大王自然要把自己的曾祖,放到这些大英雄中间。 这全节文臣殿中的氛围,就要比尽忠武勋殿中的气氛好多了。 跟莫子布一样说粤语的广东人就不说了,那是一进殿就很多人开始大哭。 此时的广东,乃是全中国反抗清廷最激烈的地方,乾隆一朝天地会就在广东一省起事二十余起。 二十几年后嘉庆七年(1802)博罗天地会起义的时候,甚至一度达到了义军数万人的规模。 而此时的岭南三忠,在广东名声极大,四时八节都有人悄悄祭拜供奉。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不单是老广们有股不服输的精神,还因为清军在广东做不到斩尽杀绝。 老广们掌握着大海,打不过了能跑,还能跑到南洋修养生息,继而一代一代的把仇恨传续下去。 这是非常重要的,就像是广阔的北方和巴蜀等地,敢反抗的都被清廷杀绝了,无人传承仇恨、激励后辈,自然就没人反抗了。 是以莫子布一看他们的表现,就知道稳了。 说粤语的广东乡党肯定是支持他的,客家人就不用说了,他们都穷成那样了,能对清朝有多少好感,而且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莫子布给的,必然要追随他。 至于潮州人,莫子布这里不多,但现在还跟着他的潮州人基本都是铁杆,比如陈联和黄真这样的。 莫子布带着他们一起祭拜之后,立刻就对众人说道:“自甲申以来,多少忠臣义士为保卫国家流血,可他们百年之后,却连生平也无人评价。 这是咱们这些后人的失职,不能这么对不起他们,是以今与诸位到此,就先来为这些先烈上个谥号吧。” 人群中懂得人都是一凛,上谥号这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得帝王来办,且还带着一份传承的意味。 但莫子布可不管这么多,这事他早就想办了。 从公来说,岭南三忠之首的陈邦彦因为担任过绍武朝廷的官职,而没得到永历王朝的谥号,这对他是十分不公平的。 其余广东等地殉国的官员没得到谥号的,就更多了,比如郭之奇等人,谥号还是乾隆给上的,这简直就是笑话。 往私人方面来说,莫子布这外公陈上川、曾祖父莫仕平等近亲也没得到谥号,正好一并给办了。 而听到莫子布提这个事,莫家的粤西乡党和陈家这边的明香人都是立刻欢呼了起来。 而遍布安戴地区和广南的客家人,也立刻同意,叶宪阳对着莫子布说道: “无有大王,我们这些人就不过是山上兔鼠,河里的虾蟹,哪有今日富贵,因此无论大王作何选择,我们都跟大王走。” 莫子布也万分感慨,这些最后才投靠他的客家人,现在反而成了莫子布最可以依靠的族群。 而看到所有人基本都支持他,莫子布立刻决定给他们降低一下强度。 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些人都以为他是要跟满清翻脸了,但实际上目前并不会马上发生。 “我乡党们、同胞们。如今在这天南,咱们总算有了小小的基业了。 我知道诸位的想法,若是能安稳,谁他也不愿意打仗。 不过虽说如今旗人入关已经百五十年,根基稳固,不是咱们能力敌的,但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小看了,不能让他们再从咱们碗里抢饭。 这北河,我莫子布去定了,因为那里有良田万万亩可以养活咱们的亲人。 也只有拥有了这北河的万里土,咱们才能做到进退自如,才能真正为咱们汉人再建一个家国。 所以,这北河咱们肯定要拿下,这天南大明,咱们建定了。 满清要想阻止,咱们就跟他们打,打到他们不敢干涉为止!” 此话一出,方才无比紧张的闽南人和一部分对满清有畏惧心理的文官武将,立刻长长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我莫大王还是知道深浅的,不会主动去打满清,只要满清不主动来挑事就行。 但是,我莫大王轻蔑一笑,满清怎么可能不来找事,只要他拿下了北河,满清一定会来打。 因为就在广东隔壁出现一个汉人正统王朝,还给永历皇帝、国姓成功和李晋王等建庙纪念,他们不来打,才是有问题。 而莫子布现在这么一说,等于把基调就给定下来了。 以后满清来攻,那就会激起他下属这些人的满腔怒火,到时候就是被逼到墙角,所有人一起反抗。 也只有这样,莫子布才有战而胜之的希望。 因为与满清的战斗,不可能一两场战争就终结,那将是一场漫长的苦战,需要所有人同心一致! (本章完) 第273章 兴唐继汉莫大王 第273章 兴唐继汉莫大王 西元1773年9月30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莫子布在河仙武定城的共和议会宫,提前召开了每年一度的共和大会。 这是一次成功的动员大会,同时也是非常必要的团结会议。 很多人忽视了一个重要的情况,那就是满清自奴儿哈赤起兵之时起,特别是自萨尔浒之后。 满清对于汉地,已经保持了两百年的军事心理优势了。 李晋王之所以被那么多人铭记,他能掀翻八旗两王的战绩,绝对起了很大的作用。 而时至今日,满清八旗兵的战斗力犹存,他们身上的虎皮也还没被扒下来。 别说现在,直到快一百年后的太平天国时期,八旗天兵满万不可敌的威风都还在。 直到他们被天国的客家兄弟干翻在地上之前,八旗兵都是东方大陆上绝对的精兵象征。 莫子布这会对满清的挑战,在许多人看来,跟刚出新手村就去挑战大魔王没什么两样。 是以要与满清这样的魔王作战,除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外,人心士气也是一个十分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做好心理建设,等到真的开打,一定有很多人被满清的虎皮吓坏。 所以莫子布非常需要给追随他的人做好心理疏通,他把战斗的触发条件设定在满清不干涉他拿下北河,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心理抚慰和暗示。 等到未来满清干涉的时候,莫子布的上下臣属都会觉得,这不是咱们不自量力去挑战满清,而是鞑子不给咱活路。 在这种气氛下,才能让兴唐幕府的上上下下有勇气与满清做殊死搏斗。 当然,要是他进了北河,满清却真的不来干涉,那莫子布就等。 乾隆现在已经六十一了,莫子布虽然不记得他是多少岁死的,但肯定没超过九十岁。 那就是最多还有三十年,莫子布等得起。况且满清没等乾隆死就已经不行了。 完成上下的沟通与心理建设之后,莫子布便在忠烈祠中,以猪牛羊三牲,祭拜了忠烈祠中的永历皇帝以及文臣武将等,并为没有谥号的文臣武将重新拟定谥号。 莫子布先废除了郑克爽给国姓成功和朱锦上的潮王封号。 潮这个王号,其实早有提及,但国姓成功和朱锦父子都认为这纯纯是侮辱,不愿接受。 哪怕你用姓为王号封郑王呢,都比潮王这个带着浓浓洪天王审美的王号要好。 郑克爽在东宁追封祖宗为潮王,还上谥号武、文等,实际上是代表着郑氏部属完全掌握了东宁上下。 上潮王号,而郑克爽不敢有异议,代表郑氏失权,冯锡范、刘国轩等大权在握已经实际上僭主。 给国姓爷上武谥号,给朱锦上文谥号,更是将原本代表最后汉人衣冠的明郑集团,彻底矮化为了东宁海商割据政权的举动。 这是冯锡范等东宁派,希望割据自娱的体现。 于是莫子布将潮王封号废除,重新给国姓成功父子拟定王号,封为闽,恢复国姓成功原本忠武的谥号,称闽忠武王。 郑克爽为他父亲朱锦拟定的潮文王谥号和王号也一并废除,改谥以安民立政曰成,称朱锦为闽文成王。 莫子布还顺便给刚刚继位就是被害的朱锦长子,陈永华女婿郑克臧上谥号哀,称为闽哀王,取恭仁短折曰哀,遭难已甚曰哀之意。 随后给李晋王上谥号曰武穆,自岳武穆来,每个中国人都知道这个谥号代表着什么意思。 李晋王虽然没能像岳武穆那样力挽狂澜稳住半壁江山,但这并不是他的责任,或者说主要责任绝不在李晋王这。 莫子布办不了别的,只能给李晋王一个好点的谥号。 拟定了这两个最重要人物谥号以后,莫子布才将其余人的谥号补全。 谥西湖三杰最后一人张煌言为文忠。 蜀王刘文秀为武忠。 岭南三忠之首陈邦彦为忠烈。 潮州大忠臣郭之奇为忠节。 那个在大陆深处,茅麓山上坚持到康熙三年的小李王李来亨也得到了追封,就算他不是李献文的祖辈,就凭他的英雄事迹,也该得到追封。 莫子布以李家故乡米脂县古属夏州为由,追封李来亨为夏王,谥号武烈,称夏武烈王。 当然,对于自己的外公,莫子布上了忠贞谥号,终于把陈家私下给陈上川定的私谥给确定了下来。 同时他那个只是徐闻县丞的曾祖父莫仕平,也破格得到了文简的谥号。 可别看谥号这玩意好像有些过于繁琐、复杂,实际上中国人非常讲究这个。 越是地位高,越是干出了一点事的人,都希望在死后得到后人一个评价,这是一种文化的寄托和传承。 莫子布在河仙屏山山顶为大明忠烈们追封和定下谥号后,所有人对于莫子布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仿佛在一瞬间,他们这个天南的草台班子,好像立刻步入了正轨,成为了一个正统王朝一样。 拟定谥号以后,莫子布命鄚天赐身边的心腹谋士郑秀作文以记。 并让几个莫家会雕刻的宗亲,当场开始立碑雕刻,所以参会者的名字,都将被记在这上面。 我莫大王对于如何对付满清,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这种事被立碑记载后,若是在宋明,或许从犯认罪了能得个流放,但在防汉比防贼还狠的满清,起步就得是夷灭三族。 这一下,完全封死了所有人的退路。 而这其中,最感觉自己无辜的,就是郑敏成了。 他这好好的暹罗昭披耶兼国相,不过是受了郑信的命令前来祝贺。 又因为莫子布对他有大恩,莫名其妙的跟着上了屏山,结果直接就成了盟誓中的一员。 郑敏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发现竟然是凉的,感情这不是因为农历八月的南洋太热,而是被吓的啊! 看到莫大王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往他这边瞟,郑敏成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那么他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当然是加入。 但假如他选择不加入,那么就只有第二个选项了,即回到暹罗后就向满清举报,至少是向郑信举报,这样才能洗脱‘罪行’。 暹罗可不是河仙,它是满清的封国藩臣,参与这样的集会,让满清知道了,绝对是跑不脱的。 不过,郑敏成更担心现在他不做表态的话,莫子布会不会让他走的问题了。 而同时让郑敏成头疼的是,现在暹罗国的情况对他其实有些不利。 因为莫子布把下缅甸甩给郑信之后,暹罗的重心,一直是在消化下缅甸。 要消化曾经宿敌的地盘,武力是必须甚至最重要的手段,可偏偏郑敏成这一派中根本就没合格的武将。 他自己不擅长指挥战斗,唯一合格的陈联跟莫子布走了。只剩下坤阿拍耶勃底和披耶宋加洛两人,其中坤阿拍耶勃底还是纯泰人,已经基本被通拉拢过去了,披耶宋加洛则不太受国王郑信重用。 另外在暹罗本土,五年间差不多有二十二三万的新潮州人到达了暹罗,他们深得郑信信任,被泰人和纳真们称为皇家华人。 这本来是好事,但只可惜这些皇家华人素质普遍不高。 他们在家乡是穷苦人,到了暹罗却觉得自己的国王族亲、乡党,不肯像以前的移民那样老老实实做工行商了。 这些皇家华人当中至少有三四成的人,整天都在钻天打洞琢磨的找机会当官、当老爷,把暹罗国内搞得乌烟瘴气的。 他们不但大肆挤占原本属于泰人的好处,就连纳真也开始排挤。 甚至郑敏成的权力,都受到了以郑信亲侄子郑聪礼为首的新王室之挑战。 想到这些,原本认为莫子布走了之后,自己能顺利接过莫子布的政治遗产,成为暹罗一方大佬的郑敏成,把牙一咬。 下注吧!上次下注莫王大赢特赢,那现在老子还要赢一次,双赢。 “大王,外臣曾听祖辈说过,昔年蒙元占据咱汉人江山,洪武爷遂在八月十五与众豪杰盟誓。 誓要一起驱逐鞑虏,再现大宋天,并做圆月饼与众人分食,取食元之意。 今日与昔年何其相似,咱们这些人虽然比不得大明开国群英,但也是要为再见天南大明而奋斗的。 我看今日也是八月十五,同样群雄毕集,不如就在忠烈祠诸忠烈先贤面前,亦做月饼,歃血盟誓,在天南兴唐继汉再建王道乐土。” 我艹! 郑敏成的话音一落,无数人神色复杂,甚至是怒目看向了他。 好你个暹罗大银币,你是嫌大家伙被锁死的还不够,夷三族不够刺激,一定要诛九族才行是吧。 而莫子布听完,哈哈大笑,不等别人说话,立刻跑过来把着郑敏成的双臂。 “国相之言,甚合我意,我们就在此歃血盟誓吧!” 莫大将军都同意了,别人能怎么样呢。 于是郑秀的文章还没做完,新的歃血盟誓又开始了。 莫子布领着众人,在忠烈祠的广场上,朝正殿三跪九叩,尽忠武勋殿三拜,全节文臣殿三拜后,按照闽粤沿海的习惯,斩鸡头、烧黄纸,集体盟誓,并同食月饼。 誓言要在天南兴唐继汉,再建大明汉家王道乐土。 处理完这些,也可以说把最核心的人统一到一起后,莫子布立刻就启程北上了。 。。。。 而在顺化城,一直负责镇守此地的陈光耀和罗忠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连顺化城墙都修补完成。 九月初九。 莫子布正式在全广南人的推戴下,于顺化城南设太庙,祭祀自己祖先,自立为王,仍号兴唐,称兴唐大王,以明年1774年为兴唐元年。 正式让河仙鄚氏家族恢复莫姓,追赠祖父莫玖为‘肇基立业神功圣德宣王’。 追赠外祖父陈上川为‘开基定远昭武徐国忠贞王’ 尊父亲莫天赐为太上国主。 三个兄长皆封侯,三个姐姐皆封郡主。 册封暹罗王郑信之女郑诗诗为王后,为莫子布诞下唯一子嗣的陈家小表妹陈珍为选侍,叶小妹叶仪真为才人。 封李献文为银川侯,陈光耀为龙门侯,陈联为澄海侯,弗拉戈塞海军少将为归义侯,瑞恩斯坦陆军准将为归忠伯。 嘉定京汉高门的武士缵因为要保持处士身份,因此莫子布封他的长子武功武长竹为边和伯。 顺化京汉高门的陈太理则得到了香茶伯的封爵。 其余京汉高门皆有封爵。 朝廷方面,莫子布的文秘和参谋武官、内帑管理司所在的内司丞衙门不变。 两长史、四典簿、六曹参军变为外朝,全部按明制来。 两长史、四典簿变为大学士府,设首辅、次辅等,六曹参军变为六部,但最高只设侍郎,以左为尊。 行军司马则改为五军都督府。 其余大理寺、国子监等一一开始设立。 在原广南的领土上设顺化、归仁、嘉定三道以及单独的河仙府,加兴唐二字,称兴唐河仙府。 安戴地区则照旧,设安戴道,高州(高头廊)、宋城(宋卡)、陶公、吉达四封臣均为侯爵。 洛坤、北大年、丹城(丹那沙林)等直辖为府,官长不称府尹,而称镇守使,军政律法一把抓,其实更应该称为节度使。 其余安戴的大小封臣,按实力大小,依次封为子爵、男爵、宣慰使、镇抚使等。 制度改革完毕,莫子布大赦天下,释放所有非犯杀人、重伤、忤逆、掳掠等罪过的罪犯。 免除非工商业百姓历年所欠的全部赋税,也就是新的赋税从兴唐元年开始重新收取,之前百姓积欠的阮氏广南国的赋税,全部免除。 而1773年今年的赋税,也减半收取,相当于原广南百姓只要交了春税的,那秋税直接就免了。 这一道政令一下,那真是欢声雷动而起。 所有被压迫的不堪重负的百姓,都觉得身上的重担一下就没有了,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百姓们很快就忘记了广南阮氏,而只知道兴唐莫大王了。 这就是施恩,就像是在后世,如果政权交接的时候,宣布施恩天下,免除所有人今年房贷房租,那也是立刻就能争取到极大民心的。 美稀宗睡皇帝老登子不也用学贷搞过施恩嘛,从来古今都有。 最后,莫子布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当了大王还跟兄弟们一起叫子什么的,就不太合适了。 本来莫子布不是号仁德公嘛,他想改成莫仁德,可是自己念了两声之后,立刻就放弃了。 这特么的姓氏,恍惚中有种莫再提,莫再讲的美。 而要是直接叫莫仁或者莫德,又赤裸裸的太明显了,而且莫德这名字,比莫再提还要无厘头.。 妈的,绝了! 所以想来想去,我莫大王想到在梵语中,昭有王者的意思,他岳父郑信也不也被叫做郑昭过嘛。 于是莫大王干脆心一横,把自己改名为昭,隐含日月昭昭,昭告天下的意味,以后用仁德为号行世。 全称仁德兴唐大王莫昭。 (本章完) 第274章 差点忘了大事 第274章 差点忘了大事 登基的仪式,是极为繁琐的,莫子布在已经减少了很多程序的情况下,还是被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主要是这不过是自立为一个天南小王,又不是在南京登基,莫子布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所以更觉疲惫。 等到仪式举行完毕,自穿越以来一直都在东忙西忙的莫子布,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完全是妄想,还有的忙呢。 因为他不兴奋,不代表别人不兴奋,这可是肇基立业开国呢,绝不是寻常小事。 首先是老爹太上国主莫天赐,好家伙,老头子在阮氏的顺化王宫中留恋往还,本身不大的王宫被他探索了个遍,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好吧,莫子布表示可以理解,莫天赐没有他这样来自后世的灵魂,自打生下来,心中就觉得压在头上的广南阮氏朝廷,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现在自己儿子成了广南之主,不,比广南地盘还大,能不兴奋嘛,莫天赐兴奋的好像莫子布打下了全天下一样。 不过,兴奋归兴奋,莫子布可不能让老爹长时间在顺化呆着,嘉定还一大堆事等着他老人家发挥余热呢。 于是在莫子布同意让莫天赐带走很大一部分顺化王宫中珍宝,承诺明年就在河仙为他扩建武定城,建太上逍遥宫之后,莫天赐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准备南下。 而解决了莫天赐,莫子布还有几个关键人物需要安抚。 此次他的伯爵以上的高级爵位,不是给了起家时候鼎力相助的安戴封臣,就是给了水陆武将,以及嘉定和顺化的京汉高门代表。 而其余也立了大功的,比如帮着他半强迫老爹莫天赐交权的舅老爷裴恒人,镇守河仙的表叔裴建南,亲舅舅陈大胜以及外公陈上川的嫡长孙,表哥陈大力等。 这些人都是完全有资格,但莫子布并未给到伯爵以上勋位的近亲,必须要安抚,要向他们把事情讲明。 其实这还真不是莫子布不封,而是每一个高级爵位,都代表了相应的年金、宅邸、赐田等等。 而莫子布现在的实力,不过顺化一百一十万,归仁四十万,嘉定九十五万,河仙十五万,安戴八十万,总共三百四十万人的规模。 要是按照正常来说,现在就得封出去一二十个伯爵以上的高品勋位,那以后怎么办? 恐怕不到打进广州,就一大堆公侯伯了。 为此莫子布只能劝,只能讲道理打感情牌,从其他方面让利,暂时把这些人,特别是怨气有点大的裴恒人给安抚下去了。 而等到这些人下去,林通又走了进来,莫子布的这位心腹不但没得到伯爵以上爵位,连首辅大学士的位置也没得到。 莫子布刚才为了安抚祖母娘家边和裴氏,已经把首辅大学士的职位许给了表叔裴建南。 甚至就是次辅大学士也没了,这个职位给了顺化京汉高门领袖陈太理之子陈太德,因为莫子布需要他们不断给自己造势。 特别是悄咪咪宣传莫登庸的莫须有仁德爱民措施,同时放大黎利的残暴,以及编写谶言,造黎氏天命早就丢失的势,这都得陈太理他们来干。 “达夫,真是委屈你了,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但还请达夫相信,你我真正功成的那一天,世人都会知道,谁才是功劳居首的萧何。” 你要说林通心里能有多舒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的功劳,就算不能跟李献文相比,那至少也该跟陈光耀并驾齐驱,结果根本没得到什么。 不过如今看到莫子布的态度,林通心里的不舒服,顿时就消减了许多。 他也能理解莫子布现在的难处,更对莫子布以后的成就,有百分百的信心。 于是林通当即阴霾尽去的笑道:“臣不委屈,大王如此做,正是成大事者的正确做法。 我听银川侯说过,大王昔日对他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之语,臣以为乃是至理名言。” “如今远未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大王自己都节衣缩食,臣也绝不会贪恋虚名,臣不要封公侯做高官,只愿大业早成!” 莫子布听完大为感动,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别人能这么说,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莫子布拉住林通的手,感慨的说道:“愿你我君臣永远相知相得,同建伟业。” 而两人坐下刚开始讨论政事,莫大王的三哥合西侯莫子溶又进来参拜了。 我莫三哥自从回来以后,那还是天天逍遥,一直爽到现在,终于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他听说莫子布有意将手里的生意和兵工厂要进行整合,觉得莫子布可能要效仿满清建一个内务府,于是来毛遂自荐了。 莫子布哭笑不得,别说他没有成立内务府的意思,就是有,他也不敢让莫子溶去管啊。 那估计不是内务府,而是贪污犯培训府。 不过莫子布确实也有要用莫子溶的时候,他记的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法王路易十六就是在最近几年登基的。 到时候林通肯定是走不成了,还得让莫子溶去,顺便再把莫子布在嘉定选好的第一批留法学童带过去。 是以,莫子布又只能吹捧了莫子溶几句,然后让他去北大年兵工厂找董事莫公柏熟悉下,打算是让我莫三哥知难而退。 送走了莫子溶,我莫大王都有些emo了,想到自己没当大王之前,也是左右忽悠,到处给笑脸,当了大王还得这样。 妈的,这大王不是白当了么!而这还没完,莫子溶刚走不久,侍卫又来通传,重量级的观礼嘉宾金边王安农二世匿螉噂求见。 好吧,莫子布只能让林通先下去,再让匿螉噂进来。 匿螉噂脸上神色颇有些复杂和畏惧,原本他能坐稳金边大王的位置,还能保持相当的独立性,靠的就是与河仙莫家抱团取暖,共同在暹罗和广南之间周旋。 结果这才几年时间,河仙莫家成了广南之主了,那对他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从伦理上来说,莫天赐是他的亲姑父,又是他的养父,高王的头衔也早就被莫天赐拿走。 现在莫天赐把他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了莫子布,相应的,高王的头衔也转到了这位他有些畏惧的义弟手上。 假如莫子布现在要用广南这个宗主的名义,同时拿着高王的头衔来拿捏他,要求把金边并入广南,匿螉噂根本没法反抗。 莫子布也看了匿螉噂一眼,他这位义兄虽然人很精明,但比较懦弱,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唯一想的,就是保住屁股下面的座位。 若是在以往,虽然吞了金边也还要一番精力来消化,但好处肯定更多。 可是如今,只要匿螉噂识相,莫子布已经看不上金边那点人口的土地了。 而且拿下了之后,不知道暹罗那边那票泰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干脆不动,免得麻烦。 “兄长快请坐。”莫子布赶紧让准备下跪的匿螉噂坐下,他这次登基搞得有些隐蔽,匿螉噂已经算是最重量级的嘉宾了。 且人家肯几百公里到顺化来,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看在这些上面,也没必要继续逼迫。 匿螉噂有些忐忑的坐下,莫子布非常直接的笑着对他说道:“我知道兄长在担忧什么,你我是一家人,所以尽可放心,册封与赏赐,不久就会送到金边。” 匿螉噂有些愕然,不一会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有些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臣人生数十年,从未得到上国之主如此待遇,大王真是一位伟大的君父啊!” 好吧,这也是个能人,莫子布叹了口气,眼泪说来就来,这哭声和眼泪,已经到了浑然天成想下来就下来的地步了。 “兄长,回去之后一切照旧吧,金边王一系以后就赐姓莫吧。” 匿螉噂还是大哭不止,“臣叩谢大王恩典,日后有任何差遣,小王一定倾尽全力。” 莫子布点了点头,就让人送匿螉噂下去了,柬埔寨剩下的领土就暂时这样吧,先把王室汉化,然后再慢慢移民,慢慢汉化其他地方。 至于匿螉噂,只要他和他的后人识趣,这个王位和金边城周围,就不动他们的了。 一直太阳落山,莫子布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后宫走去。 穿越八年了,莫大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儿子,因为他的日子,基本都是在这种节奏中渡过的,不是在处理政事,就是在勾心斗角,要么就是在打仗。 几个女人中,诗诗本来就身体差,很难怀孕,叶小妹到现在只睡了一个晚上,其余的也差不多,子嗣能丰就有怪了。 想了想,按照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莫子布决定要在这方面多卖力点了,一个儿子总归不保险,起码要三个以上才行。 可他刚走到后宫门口,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隐约哭泣声,闻声过去一看,原来是阮氏玉琇在啜泣,其他几个女人则在劝说。 莫子布不禁有些头痛,又不太好斥责,只能耐着性子走过去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为何此时哭泣?” 诗诗看了莫子布一眼,她背后站着暹罗国,与莫子布之间的夫妻关系更接近后世,因此毫不畏惧的说道: “你不是说要给阮氏的弟弟阮福晪封爵吗,为何忘记了此事?” “看看,都快把人吓死了,以为你要对阮氏宗室怎么样了。” “丢!”莫子布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还有什么事情没干呢,结果把这事给忘记了。” “别哭了,我这就去办。”劝了阮氏玉琇一句,莫子布又急匆匆往前朝走去。 这还真得快点办,不然真会被下面人会错意。 于是,正回到家,饭还没吃一口的首辅大学士裴建南又被莫子布叫到了王宫中。 两人商议两刻钟后,决定封阮福晪为奉恩公,给嘉定熟田三千亩,年给俸禄两千两,用以奉祀阮氏宗庙和自用。 搞完了这个,莫子布才真正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长叹一声靠在长椅上,这会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他还没吃饭,浑身累得骨头疼。 就这样的节奏,还播个屁的种啊,赶紧吃口饭了休息吧,明天还一大堆事呢。 (本章完) 第275章 殖民也是需要培训的 第275章 殖民也是需要培训的 又忙忙碌碌十几天之后,莫子布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下自己了。 他躺在一张巨大的彩床上,头枕着吴蒨的大腿。 这个作为郑诗诗媵妾嫁过来的暹罗女人生的十分丰腴,一百一十斤的体重看着并不太胖,但身上的肉软绵绵如同最上等的海绵一般,靠上去简直就是最舒服的靠枕。 叶仪真叶小妹的手够劲,于是正在卖力的给莫子布按着大腿。 远处陈家的小表妹最会侍弄饭食,莫子布就干脆让人把简单的厨房搭建到了这间宽大的宫殿中,让小表妹就在身边给他做饭菜。 虽然很离谱,但莫子布就喜欢这种感觉,王者嘛,要是这点随心所欲都不行,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可不愿意当个大明那种皇宫都没法出的帝王,说是帝王,实际上就是文官雕塑在庙里的神像和用道德绑架起来的人质。 不一会,饭菜就做好了,全是典型的广式菜肴,莫子布最喜欢的,就是那一道鸡骨头还带着粉色骨头的白斩鸡。 这些天,莫大王的伙食一直是小表妹、叶仪真、吴蒨三个女人在弄,对于自己的安全,莫子布还是很关注的。 究其原因,还是这顺化城总让莫子布感到不舒服,因为顺化周围的京汉高门太多了。 就顺化道这一百一十万人中,京汉高门就控制了二十几万,还有超过半数的深受他们的影响,乡间的舆论,基本都在这些人手中。 你说我莫大王在顺化城呆的怎么会自在呢。 看来未来还是要拆散他们,想要当控制基层的大族,那就去婆罗洲,去爪哇岛,反正不许他们继续在顺化生根发芽。 侍女们开始穿梭着摆上一道道美食,但莫子布还是躺着没动,因为他在听诗诗给他读暹罗的移民情况报告。 而这一份报告的撰写者们,乃是莫子布的侍从文官。 现在莫子布身边的年轻人中,大多是由他自己选拔并放到各地锻炼的。 走军事方面的,就安排在参谋军官团中。 其中包含了大量从法兰西、奥地利招募来的小商人和破产小贵族家庭出身,为了上军校已经把自己搞破产。 毕业后却因为战争结束军队裁减,而无法进入军队获得较高报酬还不起债的倒霉蛋们。 其中最出色的军官团参谋长奥地利人莫里茨.克鲁格上校,甚至曾经做过奥地利名将劳东的参随,经历过全部的七年战争,经验非常丰富,极大弥补了莫子布非科班出身的短板。 而侍从文官中,则基本都是华人,只有很少几个法兰西人,他们承担着莫子布对未来政治的构想,外界甚至以翰林学士称呼这些人。 听着,听着,莫子布忍不住坐了起来。 不是这份报告有问题,这份报告的作者,是莫子布当年在洛坤码头救下来的郑锦水。 当时他父亲杀贼而死,母亲和妹妹也受了不小的伤,被莫子布救下来后,就得到了莫子布的苦心栽培。 此人心细如发,善于发现,读书刻苦,只要经过他手总结出来的报告,就很少有错漏的地方。 所以莫子布觉得不对的,是如今暹罗的情况。 “暹罗如今的百姓中,华人不过二十七八万,纳真最多不超过五十万,其余四百万人中,皆是泰人、孟人与克伦人等。 如果华人能与纳真团结,方可压制不满。 但如今外父纵容华人不说,连纳真都感觉有被夺取权力的危险,这么长时间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 暹罗在郑信与莫子布切割之后,虽然损失了南方半岛上的洛坤以南等领土,但是得到了广阔的下缅甸,人口不减反长。 听到莫子布的警惕,诗诗反倒没什么感觉,她笑嘻嘻的说道:“大王,暹罗和兴唐可不是一样的。 兴唐乃至整个安南更像是个小号的中华,而暹罗自古以来就是实行萨克迪纳的。 如今父王让家乡华人升级为皇家华人,相当于全部成为最低等级的萨克迪纳主,正符合暹罗之国情啊! 以前的素可泰和前后阿瑜陀耶王朝,都是把自己部族变为贵族,拱卫在国王周围,这样才能稳固统治的呀!” 莫子布听完,直接愣了几秒钟,结合他手里陈惠给出的郑信最近的基本情况。 莫子布也觉得他自己,隐约摸到历史上暹罗出问题的原因了。 总结出来就一句话,潮州乡党没镇住场子。 因为诗诗说的这话没错,暹罗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玩的,萨克迪纳这种奴隶制,也应该这么玩。 即把自己的乡党当成自备武器保卫王上的那种国人,甚至是可以蓄奴的低级贵族。 用他们来形成最核心的基本盘,然后权力自内而外向四方延展。 以前的暹罗王朝,不管是素可泰王朝还是两个阿瑜陀耶王朝,都是遵循的这个游戏规则。 而深受暹罗文化影响的郑信,从小受到的也是这种教育,于是他在当了暹罗王之后,就从老家潮州招揽了十七八万潮州乡党到暹罗。 历史上可能没这么多,大约就八到十万人左右。 然后这些人被称为皇家华人,郑信把他们安置在了吞武里周围,初衷就是想他们在都城周围屯垦蓄奴,拱卫王室。 可是郑信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此时的潮州,乃至整个大陆,被满清摧残的没剩下什么文华和心气了。 你指望一群在大陆当一钱汉,眼界完全被人为抹除的穷人,到了南洋就能当奴隶主? 别做梦了,汉唐时候他们或许能行,但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玩萨克迪纳制。 就跟你辛苦创立下了一个大集团,想把人换成自己的,但原来在老家喂鸡养猪的二伯三舅,却无法帮你掌控住这个大集团一样。 再加上潮州一贯重商主义气氛浓厚,钻天打洞找空子当官老爷,买低卖高当奸商的人,远远多于老老实实种田的人。 这导致人虽然到了南洋,但是分散到各个产业去了。 在吞武里周围老实种田的只有不到一半人,而这一半人,也干不好屯垦蓄奴这事。 到了后来,郑信发现这些人靠不住,于是开始打发那些完全就是来打秋风,没有什么用处的乡党回家。 这种情况,甚至能在潮州的民间传说中得到印证。潮州传说郑信当了国王之后,就有乡党到了暹罗,但郑信不给当官,只送他们几坛子腌菜打发回潮州去。 这些人一生气,刚上船就把坛子扔进了海里,结果有人留了一两坛,回到潮州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金银。 这虽然有很明显的加工痕迹,但仍然可以反映出一些当时的情况。 眼看潮州乡党不能拱卫他,郑信又才将注意力转回了原本被他扫到了一边的纳真们。 而这些纳真,虽然为了利益再次效忠郑信,但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 很多人都觉得郑信王只爱他的华人乡党,不爱纳真,心里深藏着对未来某一天又会失去国王宠信的担忧甚至恐惧。 郑信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对这些纳真更加宽容,希望能安他们的心。 同时又企图让暹罗佛教尊他为佛王,企图利用宗教的权威,来拉拢和镇压。 但一切都晚了,适得其反了。 过于的宽容,导致了纳真们更加容易互相串联以及对国王敬畏心降低。 对佛教的过于逼迫,也反而导致了更大的反对。 暹罗,可是一个神权在某些时候,能跟君权并驾齐驱的国家啊! 所以后来,悲剧得以轻易发生,先是小规模叛乱,接着近卫军借机闹事反对国王,并控制了郑信。 最后通从前线带大军返回,假做清君侧,实际上杀了闹事的近卫军又控制了郑信,来了个渔翁得利。 最后的最后,郑信的侄子率领郑信少数还留在暹罗,已经会玩萨克迪纳制之乡党起兵营救郑信。 然后被通轻易击败,全部被杀,郑信也因此殒命,吞武里王朝灭亡。 这个王朝唯一留给华人的遗产,就是潮州人虽然萨克迪纳制没玩明白,但是在教育、商业、技工、贸易甚至基层官吏等方面,完全掌握了暹罗。 通也不得不继续和华人合作,用他纳真的身份继续扮演华人的自己人。 然后用了两三代人的时间,逐步把这些掌握了暹罗除开军队和大贵族爵位以外几乎所有行业的华人,基本暹罗化。 诗诗和一众女人诧异的看着莫子布发愣,甚至脑袋上开始冒出汗珠,而又不敢打扰他。 女人们并不知道,莫子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已经完成了一次基本与历史一致的复盘。 吞武里王朝的倾覆,与其说是郑信个人能力的原因,不如说是时代的悲剧。 当中国的文化走过三千多年的发展历程之后,已经失去了西周夏君夷民时期,一个卿大夫带着百来国人就可以开垦出大片良田,控制上万野人的时代了。 更悲剧的是,郑信出身的潮州族群,偏偏还是已经不太能夏君夷民的华人中,最为重商的族群,没有之一。 这就让郑信天然跛了一只脚。 可以想象,要是郑信的族群是相对更能屯垦的客家或者其他群体,至少能在吞武里城周围建立稳固的基本盘,不至于路走到一半,又去吃回头草。 而这个复盘,也让莫子布心中一凛,他模模糊糊感觉到,要用华人控制南洋,最重要的不是征服土著,因为这毫无难度。 要是愿意,莫子布现在就能带着大船把全南洋的土著挨个打一遍,肯定都能打赢。 但打赢之后,谁来驯化这些土著,完成屯垦,掌握当地,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哪怕莫子布的选材面比郑信宽的多,但也面临着没有合适屯垦人才的问题。 现在虽然看起来还不错,那是因为敢在这个时候下南洋,舍得拿命来换富贵的,其实都是大陆华人中比较敢闯的。 等他们中绝大部分下了南洋之后,再强行拉下来的,就是本身不具有闯劲的那一批人了。 莫子布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情况,发现他这个判断是准确的。 因为目前下南洋的人数,就是一年在比一年减少。 莫子布最开始拉人下南洋的时候,加上给了钱,第一年来了超过十万人,第二年钱减半,还有七万人,第三年不给钱了,仍然有五万多人。 但是到了今年第四年,已经只有两万多人下南洋了,全年很难超过四万人了。 这说明,敢下南洋的,正在飞速减少。 另一方面也说明,大陆上的人口在没爆炸到1840年左右的四亿多。 尤其广东和福建,现在加起来也就是两千万四五百万的人口,大家一起熬一熬,也还是能过得下去日子。 而大部分的人,只要在家乡还能苟活,轻易也不敢冒风险南下。 说残酷点,在这种情况下,有闯劲的基本都来了,没来的,你让他们来了,也只有被土著欺负的份。 同时在历史上,这些青壮是被卖猪仔下南洋的,需要他们作为劳动力的殖民者,哪会管你华人能不能压住土著的问题,压不住才好呢。 而莫子布不行,华人到了南洋压不住土著,对他来说,除了安置在嘉定和归仁的,压不住土著就等于白来,甚至是负担。 不行,莫子布站了起来,他得给华人找一个老师,一个可以教会华人重新玩殖民的老师。 然后办一个短期的培训班,教会他们如何在南洋管理、教化土著,还得教他们武技,培养解决不了事情,就解决人的能力。 那.,这玩意全东方,就只有倭国武士有丰富的经验了。看看日本那群老农民被压制的有多死就知道了。 要不,想办法用炮舰去‘招募’一点倭国武士来当狗? 反正现在在十年前莫天赐以高王的身份向德川幕府大将军去信以后,双方是有联系的。 河仙的商船也能在长崎靠岸,只不过有贸易额限制而已。 实在不行,还可以强行去抓,就当锻炼舰队了。 (本章完) 第276章 未来的怪物皇家复兴公司 第276章 未来的怪物-皇家复兴公司 想明白了殖民的问题,莫子布发现,还是要给钱好使。 现在他与满清相对和平的窗口期,最多三年,最长也就是五年。 因为最多五年时间,莫子布就能一统安南与满清接壤,同时与新登基的路易十六达成一定程度摧毁荷兰的协议,稳定住大后方。 到时候莫子布与满清的关系肯定会变得很恶劣,你还想这么方便的拉人下南洋,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所以应该趁着现在两广总督衙门和闽浙总督衙门还有一点关系,抢人下南洋。 不管这些人适不适合殖民,都先拉下来,然后统一送到归仁学习锻炼,然后再分别送到南洋各地去拓殖。 这样也还有一个好处,这种由莫子布安排的华人到了各地之后,相当于是承了他的恩。 譬如把移民安置到了婆罗洲,等以后莫子布儿子们大了安排过去当王,百姓也能接受。 而目前这种模式,如果莫子布把一个儿子封到宋城去当王,给吴让当王,吴让是绝对不会心服的,在别人看来,吃相也很难看。 想到接下来的措施,莫子布一面给在广东的黄忠仝和在福建的陈旭写信传达教令,一面有些忍不住苦笑。 没想到他莫子布,最终还是得走上买猪仔的路,原本他是绝不想这么干的,那种感觉对于中国人来说太痛苦了。 可现实根本不给选择的机会,果然历史上证明过的,就是最方便快捷的,虽然它可能不那么有道德,但胜在效率。 莫子布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接人南下的海船条件弄好一点,让移民少受一点苦。 看着莫子布写完了教令,林通在旁边对莫子布说道:“大王,如今咱们兴唐王府也算是天南大国了,又涉及到向大陆买人施恩的问题。 臣以为,是到了将大王的私产与国库分明白的时候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个事情他也考虑过,地盘逐渐变大之后,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眉毛胡子一把抓。 那么,目前属于莫子布的私产有哪些呢? 河仙的锡矿特权,河仙和北大年的锡矿粗选厂,锡矿运输船队,北大年第一兵工厂,洛坤第二兵工厂。 宋城吴让上贡给他的燕窝产业股份,叶丰昌上贡的吉达锡矿厂干股,与富察家合作的翡翠产业。 整个丹城地区所有的产业和赋税,彭亨河两岸所有锡矿和金矿,以及新建的彭州城。 莫子布细细算了一下,好家伙,这些产业每年的获利在一百万四十万两银子上下。 其中主要的利润就是垄断南洋锡矿贸易特权后带来的七十万两左右利润,两个兵工厂产生的接近十万两利润,以及每年八万两左右的翡翠产业利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要是分割开来,整个兴唐府的财政收入会从目前的两百万一十两银子左右,锐减到七八十万两,这点钱,养水陆军后,就剩不下什么钱了。 而且这满清,对自己也太重要了吧,占了全收入的一半还多,这还是没算由河仙莫氏控制的商船对广州贸易的利润。 而除了这些每年在产生利润的东西,莫子布手里还有好几处财产需要分割出来,明确好用途和归属。 一是他从贡榜王朝、西山军、北河郑军手里抢夺过来的各种珍宝、古董、绸缎、金银器及各种金银货币等,价值大约在三百万两银子左右。 二是这些年发行的指定军票,大约有三十万两左右,这些军票中有的已经被兑换了,有些则没有兑换,属于是已经下发的军饷和赏赐,但没有马上兑现的。 此外莫子布用两个兵工厂名义提供捐款成立的天工院及其实验室,更是非常重要的财产。 实验室中的蒙脱石散已经马上可以量产了,大蒜素保存也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估计最多三年内就可以有望能制成药剂。 同时奎宁的提取,也可以小规模量产了。 而与这些比起来,在火药配方上的小小改进及其他的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以说,未来依靠天工院实验室成立的医药公司,肯定会成为莫子布手中的摇钱树。 因为蒙脱石散、大蒜素、奎宁水这三样就是殖民的利器与保障。 看来,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内务府了,莫子布摸了摸下巴想到。 只不过这不能搞成内务府那种特权官身商号,满清已经证明这玩意有多烂了。 那就只能成立王室直接控制的公司,就像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那种。 虽然它也是非常容易产生腐败的,但至少比内务府模式要先进一点点。 说干就干,莫子布立刻开始了财政体系的改革,完成基本设计后,就让众臣讨论了一下。 莫大王把其中的贸易产业,包括所有锡矿产业相关企业以及贸易等相关产业纳入了贸易公司。 本来这些在河仙时期来说完全是不交税,只把利润上缴给莫家的,也要开始缴税了。这也是莫子布释放的一个信号,当他都需要缴税的时候,其他人的任何公司,也别想逃税。 哪怕就是封臣的产业也一样,只是税率高低的问题。 其余两个兵工厂则并入了军火公司,两个兵工厂分开核算,各自互不从属,同样也要纳入计税中。 其余的金矿、锡矿、翡翠产业当然也属于莫子布自己,成立一个矿业公司。 然后,贸易、军火、矿业这三个,加上未来可以依靠实验室成立的医药公司,全部被收纳进一个大型集团公司中。 而这个马上成立的大型集团,莫子布准备叫它复兴公司。 复兴公司未来会成为莫大王手中的敛财工具,它也肯定会成长为一个包含各种门类的怪物。 但这个怪物,将在未来的北伐战争、殖民争夺乃至工商业促进方面,为莫子布提供丰富的手段的资金。 直到历史不再需要它的时候,莫子布就会把这个大怪物亲手肢解。 而库房中的三百万两,莫子布拿走一百五十万两进入私人金库。 其余财货与军票系统一起成立钱庄,未来准备成立中央银行,然后逐步将所有的货币进行统一,掌控住铸币权。 首辅裴建南看了莫子布一眼,他明白这是势在必行的。 以前河仙就是个港口城邦,所以无所谓公私,因为莫天赐就是河仙,河仙就是莫天赐。 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办了,再这么搞,国家就要运转不过来了,而且他现在地位变了,成了首辅,自然要更多为政府考虑。 “大王,既然如此,臣建议成立转运司衙门,专门负责商税和特许税的征收,户部则只负责农税以及进港出关之税就好。” 说完这话,裴建南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有道目光肯定正不善的盯着他,因为户部左侍郎是顺化京汉高门的人。 莫子布微微一笑,不等其他人提出意见,立刻就欣然同意了。 他划出来的这商税和特许税可不少,要是给了户部,户部那管的就太多,权力太大了。 现在划出一个转运司衙门,正合莫子布之意。 林林总总,连续扯了一天多的皮,总算把大的框架给定下来了。 莫子布也知道要收别人的税,必须先得收自己税的道理,某些方面还是做了很多牺牲的。 改革之后,朝廷的收入肯定是增加了很多,基本上能在不作战的时候,养起现在规模的水陆两军,维持朝廷的运转。 而当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战争费用则由朝廷走兵部出一部分,莫子布走五军都督府出一部分。 莫子布出的这一部分,将会集中在战时加饷,战后赏赐以及军火采办费用等方面。 这样可以确保军队的财政权抓在莫子布手里的同时,又把看起来微薄,但总数加起来就很不少的平日军饷甩给了朝廷。 至于中央钱庄的成立等等,大臣们根本都不在意。 倒不是他们完全无知,而是他们没想到莫子布准备在这方面狠狠做文章。 莫子布也乐得他们糊涂,管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现在先搁置,等到最后走到需要中央银行出现的时候,再来划分就是,没必要现在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是这个复兴公司的执行董事不太好选,本来内司丞刘知三肯定是最好的人选。 但你让一个内外朝沟通的关键人物,管理着侍从文官,把自己当成了司礼监首领太监的家伙去当什么执行董事,他肯定不会干的。 莫子布想来想去,也只有原本莫天赐的心腹文臣郑秀更合适了。 郑秀是莫天赐养大的孤儿,跟义子仿佛,又娶了莫子布大姐夫徐盛文的妹妹,跟莫氏自家兄弟差不多。 于是,莫子布又立刻写信给老爹莫天赐,想来老头子可能不太乐意,因为莫天赐身边也没几个人可以用。 但莫子布这更缺嘛,复兴公司这种东西,除了绝对的自己人以外,其余人是不可能随便用的。 而且莫子布还选好了一个副手,那就是如今荷属东印度公司的霍尔戴克书记官。 这个就在巴达维亚出生的土著白皮能力还是挺强的,只是目前还在摇摆,没有完全倒向莫子布,正好可以用复兴公司高官的位置来引诱他。 (本章完) 第277章 兴唐继汉复大明还需要先修仙? 第277章 兴唐继汉复大明还需要先修仙? 理顺了公与私,莫子布的这个小小基业才算是走上了正轨。 而当各部门设立完全,各司其职之后,莫子布就感觉不是那么忙了。 然后,莫子布终于抽空见了早就赶到顺化的陶归一。 而一看到这位,莫子布就很确定,这确实是一个道士。 因为在满清剃发易服的大背景下,唯有道门真人可以保留束发和衣冠。 是以在满清时期,对于道士度牒的管理非常严格,基本不存在私人宣布皈依道门就可以束发的可能。 而眼前这个陶归一,就是莫子布见过除了明香人以外,唯一一个保持束发的汉人。 “福生无量天尊!”莫子布装模作样的宣了一声尊号,苦笑着说道: “怠慢真人了,只因在下这边一切初创,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是以等到今日方才得见。” “贫道师从开仙道孙陶派,主修丹药,并不奢望天尊护佑,而是要以丹道之法,练天地之宝,得无穷造化,窥万物秘辛,与凡俗并不一样。” 陶归一有些冷冽的说道,其实孙陶派不可能不拜天尊,道门多多少少都要拜的。 只不过他对莫子布一忽悠就是六七个月,不让他走也不接见很有意见,故意甩脸子。 但我莫大王,深受历朝历代贤君明主熏陶,哪还会在乎这点陶归一这点小小的脾气。 只不过他砸吧了两下嘴,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发现对于什么开仙道孙陶派一点印象没有,心里感觉可能没捞到什么大鱼。 这也不怪莫子布见识少,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这些,不是道门中人的话,确实不可能了解孙陶派,但要是说到另一些名词。 比如筑基、得药、结丹、脱胎、飞升、鼎炉、九转仙丹什么的,后世只要看小说的,基本就知道是什么玩意了。 开仙道孙陶派是明末道士孙教鸾所创,清初陶素耜完善,是主玩丹道的。 这些玩意和名词,就是他们总结出来并发扬光大的,算是丹道派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分支。 “听说仙师对于我那些实验有些不同意见,认为丹化之学,不应该先学明算。” 既然没自己没听过这个教派,那就试试这个道士有没有真才实学吧。 陶归一闻言,立刻就进入了状态,他摇了摇头。 “前番乃是初见之感受,最近小道又研究了一下大王所设立的明算学,特别是其中一位泰西大儒名唤乔射虎者关于明算的论述,收获甚大。” 说着陶归一主动对莫子布一礼,有些钦佩的说道:“小道发现,大王所说欲习丹化,首通明算是正确的。 现在看似用不着,但当修炼到一定程度,位在结丹之上时,名算学就会有大用处了。” 莫子布小心翼翼的跟陶归一继续交流了一下,勉强把他口中的道门名词与后世的化学词汇,简单匹配上了。 这才明白,陶归一口中的得药,就是指发现新的化学物质,结丹就是指研究基本完成可以量产。 比如莫子布主持的奎宁提取,那么在金鸡纳霜树皮中发现奎宁就叫做得药。 实现小规模提取量产,就叫做结丹,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好吧,虽然名词有点抽象,搞得好像是要修仙一般,但总算能交流了。 而细想一下,化学这东西,虽然不能让修炼(学习)者得道成仙,但对于人类社会来说,确实是打开一条通往神仙殿堂的大门。 随着两人的深入交流,莫子布发现,古代的丹道虽然抽象,但也积累了很多的化学经验,其中有很多有用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在欧洲现代化学出现之前,东方的丹道就是全世界化学成果的巅峰。 只可惜,没有强烈需求环境的刺激,丹道越走越偏,最终甚至变成了迷信。 同时,莫子布也弄明白了在这个拉瓦锡刚开始崭露头角,现代化学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的时代,为什么化学不太重视数学了。 因为后世学化学注重数学,那是因为许多化学公式和反应结果,已经被前人千百次的证明过了。 那么后学者就可以放弃一部分实验步骤,直接按照公式和结果进行验算,所以就非常需要数学功底。 但是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实验都还没做过,甚至是没发现。 那么此时最重要的,就是不断试验,重复的试验,用大量的实际操作来发现和验证。 相应的,数学的要求就不是那么高了,主要在于动手能力和脑洞大不大。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一个是后世化工男,一个是此世的炼丹迷,不知不觉,两人谈了三四个小时,甚至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莫子布从陶归一的身上感受到了中国延续几千年丹道学的可取之处,陶归一则被莫子布身上后世丰富的化学理论和脑洞震惊了。 哪怕莫子布已经在很小心的避免过度描述,但他的理论,仍然让陶归一震惊不已。 而莫子布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还在侃侃而谈,“就比如奎宁,如今我们从金鸡纳霜树皮中提取,不但原料昂贵,提取的过程也不轻松,制成的价格就会相当昂贵的。 此丹药得成,恐怕也只是富户以上才能用得起,要用来救全天下的百姓,还远远不够。 不过我听说,这种从树皮提取出来的丹药,是可以通过其他物品人为合成的,惜乎未能证实。” 莫子布满嘴开火车,人工合成奎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是能弄出来,青霉素、土霉素等早就可以出现了,它们的功效,可比奎宁重要的多。 而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天马行空了,莫子布把视线转回了他最希望获得突破的青霉素。 他扯着陶归一的手,拉着他就往自己在顺化王宫中的小小实验室走去。 一路上的宫人侍女被吓得容失色,好多人都觉得自己发现了莫大王的癖好。 就连陶归一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虽然挺年轻,跟莫大王差不多大,但由于常年玩丹药,脸早就被熏黑了,还被各种厉害丹药炸过,以至于脸上、身上都有些坑坑洼洼的。 不至于吧,这样相貌的,这位兴唐大王也看得上? 但等到陶归一看到莫子布小心翼翼,如捧至宝的捧出一个色泽晶亮,透明度极高的琉璃盒时,担心瞬间就放下了。 “仙师请看。”莫子布指着他培养出来的青霉素,“我管此物叫做青霉素。 仙师可不要小看,若能使此物得药,制成之物,绝对就是仙药级别的。 可轻松杀灭丹毒、各种肺风、金疮、毒疮乃至七日风(破伤风)等一切因各种毒虫引起的化脓之症。” 陶归一非常怀疑,“此物看起来并非天材地宝,能有此等神效?” 莫子布怕陶归一不信,他看着陶归一的眼睛,非常严肃的说道: “自然是真的,仙师,人乃天地灵气汇聚而成,而这方天地,就是灵气汇聚之地,蕴藏万千宝物。 别说这青霉素,与之同档次的仙丹,都在等着我们发掘呢。 人言,大隐隐于市,天材地宝也是此道理。 它藏于触手可及之处,却又千变万化深得隐藏之道,只有找到了方法之人才能发现它们。 长生之说虚无缥缈,白日飞升,千百年来并未有人真的实现,但以丹化之术,寻出真正天材地宝造福天下。 就譬如前人发明之火药,现今仙师替我提炼出的奎宁,皆是此等技术应用之体现。 不求长生成仙,而求以丹化、明算从最细微处发现天地大道,拯救苍生万民于病痛之中,同十殿阎罗角力。 我想这才应该是丹道派的未来,” 陶归一被莫子布的宏大描述给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想说莫子布是异想天开,但是这些天他翻阅泰西著作,也曾按照莫子布的试验方法亲自验证,还颇有成果,顿时又觉得或许是真的。 只是受了道门二十几年的熏陶,很难让他相信自己会从一个遗民大王,一个方外之人这,得窥天地至理。 于是,左想右想,陶归一决定岔开话题,并套一套莫子布的底细,于是他故作疑虑的说道: “我听莫正松说,大王并未去过泰西,且以小道来看,泰西的丹化之学,肯定是不如大王所学精妙的。 是以斗胆想请问,大王丹化之学师承何人,是何等门派,已然得窥大道?” 莫子布自然不会指望几句话就把这小道士说服,且科学研究不是儿戏,真能随便就说服的,也是立场不坚定,性格不坚韧的,往往也做不了枯燥的研究。 是以莫子布把化学描述的如此宏大,实在是存了想引出这小道人身后的门派。 既然儒家现在缺少这种奇淫技巧的动手派,但同样高学历的道门丹道派,可能就是最好的人选。 “师承?” 莫子布故意摆出一副怀念的样子,在后世早就没师承这玩意了,因为教育学进步的太快了,很快就形成了固定的模板。 不过他高中时的化学老师对莫子布很好,没少鼓励和帮助他,也就是他把自己带上了化学这条路。 但化学老师高估了莫大王的学习能力,以至于他大学中拼命拿到学分可以毕业之后,连考研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太难了。 学到最后,十年的所学,压根没多少用处,也没多少地方用得着,纯纯成了一块敲门砖。 只不过这么一回忆,已经在莫子布脑海里变得十分模糊的旧日回忆,好似又突然闯进了脑海里。 怎么说呢,莫子布还是很想念穿越前生活的。 毕竟物质和精神的供应已经十分充足了,只是大部分人都缺了一点钱,无法完全去享受而已。 要是,自己能把现在得到的宝物,不说别的,就是这些金银币带回去一些。 那不得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陶归一愕然的看着这位大王,只见他眼中露出了万分缅怀的神色。 而这种下意识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看来他的师尊,一定对他很重要。 也对,能想出从丹药一途去窥见大道的人,肯定是一位真正的仙师。两人各想各的,直等到莫子布突然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稳住了自己的神态。 或许对于那些是出意外穿越的同行来说,莫子布相信,很少有人能扛得住对后世那个发达时代的思念。 毕竟你要说后世相对古时候是天堂,也没什么不对的。 因为就是后世一个普通人喝的一碗用高汤精调出来的例汤,这个时代都只有富贵之家才舍得慢慢去熬。 而且也不能说要喝就喝,最少是得等大半天起步才能实现。 至于其他山珍海味,受限于捕捞、运输等技术,更是此时人很难享受到的,哪怕就是皇帝也不行。 甚至后世的米面,在此时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绝对精碾米和白面,味道更是经过单独培育达到了最佳。 至少到了莫子布这个层级,他现在吃到的大米,都完全没有后世六七块钱一斤的口味好。 更别提还有极度丰富的精神文化享受,比如电脑游戏,对很多男人来说,女人绝对没有这玩意好玩, 所以要想习惯,还是很难很难的。 但莫子布也稍微有点不一样,他是经历了病魔从始至终折磨的,后世对他最大的回忆,其实是痛苦,没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陶归一把莫子布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看到这位南洋著名的,完全可以自如掌控表情的大王,仍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缅怀与痛苦的神色。 这使得他,更坚信这位大王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传承。 “看来是小道多言唐突,我观大王内心涟漪阵阵,似有心魔。 须知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回忆亦是如此。既然已经过去,再大的爱恨,也应当放下为好。” 莫子布这时,倒是对这小道士有点刮目相看了,“我不曾与真人言语,真人却能窥见我内心的爱恨?”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无上太乙救苦天尊!”陶归一不回答莫子布的话,反而连唱两声尊号。 他人就站在那里,掐了一个法指,嘴唇都没怎么张,带着浓浓宗教感的声音,立刻就仿佛从人心底升起的一般。 这是道门遇到信徒遇到不幸时吟唱的尊号,意在请求大仁大慈寻声赶赴的太乙天尊拯救信徒。 这些牛鼻子,最会用这种模模糊糊又隐晦的机锋之语,引导面前信徒吐露心中的忧虑或者困惑。 莫子布虽然也不是一般人,但听到这两声尊号,心里忽然就觉得平和了一些,但更有一种向人倾吐的欲望。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警惕神色的同时,也想好了应对之法。 几息之后,莫子布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庄子曰: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这种境界,我这俗人是达不到了。” 说着,莫子布转身背对着陶归一,摆了一个十分萧索的背影给他,“天下间的爱恨,莫过于神州陆沉,国破家亡,道统灭绝。 当这些厄运与苦难,加诸于一个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肯失去希望之人身上时,谁能做到胜物而不伤呢?” 这就是莫子布给自己想出来的理由,因为他身上很多来自后世的化学知识,在以后的日子里,肯定会以一种空中楼阁般的方式出现的。 不管是解释来源,还是让人相信这个方向并继续研究下去,都需要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而甲申神州陆沉,在惨烈的战乱中导致门派陨落,道统断绝,是不是就很合理起来了? 只是,他对面的陶归一却突然神情巨震。 因为他们开仙道的祖师孙教鸾就是活动在明末的道教真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才去世。 而孙教鸾一生最神奇之处,就是他遇到了一个神秘名师安先生,安先生在授孙教鸾修仙九节次之法后,突然消失不见。 孙教鸾此后漂泊江湖二十年,始终没找到他的师傅安先生。 七十多岁时,孙教鸾感觉时日无多才开始娶妻生子,得二子孙汝忠,孙汝孝,著《金丹真转》一书,两个儿子后来也有道门仙师的称号。 可以说,开仙道最大的秘密,或者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传他们金丹修仙九节次之法的师傅安先生。 是以,听到莫子布不肯透露师门,却又暗示师门在神州陆沉、国破家亡时道统断绝,顿时就把这事跟他们开仙道孙陶派的秘辛联系了起来。 更加巧合的是,莫子布不只是有这么个故事在,更有可以佐证的道。 比如从大蒜中提取的秘素,竟然可以治疗触恶(霍乱)这样的恐怖疫病。 陶归一至少亲眼见两次安戴地区爆发小规模触恶疫疾之后,被大蒜秘素治疗。 此外还有一种用普通石粉提炼,却可以用来强力止泻的河仙石散(蒙脱石散)。 以至于他亲自按照莫子布笔记指导,也用丹化之法出来了奎宁,以及莫子布从未去过泰西,却对泰西炼金之法如此熟悉种种。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陶归一想到祖师孙教鸾得遇安师,终成一代仙师,得证第五节次的事情,手心就忍不住开始发热。 难道,现在轮到自己遇到安师了? 或者,他找到了安师的门人甚至弟子。 难怪祖师遍寻不至,原来他们遭遇了劫难,以至于道统几乎断绝。 不过到了最后,陶归一忍住了直接询问的欲望,他还要从其他方面验证一下。 毕竟这对开仙道来说,是天大的大事。 而对面的莫子布自然不知道这些开仙道孙陶派的秘辛,他还有点奇怪这个瘦高道士刚刚还在劝自己,现在却突然变成这副吞吞吐吐,颇为迟疑的样子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半晌过后,陶归一觉得自己不能再问莫子布的师承,以免对面警惕,于是他转头问道: “小道在大王使团带回来的泰西著作中,翻阅到了一位名叫乔射虎之大儒大作。 其不但精通明算,还似乎通晓墨家学说与天文,只可惜只有一小篇,不能亏得其文章全貌,不知道大王处是否还有此人其他著作?” “乔射虎?”莫子布疑惑的摸了摸鼻子,没听说有个什么乔射虎的十八世纪数学和天文学家啊! 你这什么翻译水平,射虎什么的都搞出来了。 “其全名如何?”既然应该是翻译问题,莫子布干脆让陶归一翻译出来看看,“不如仙师拼写来让我一看,或许能知道。” 陶归一点了点头,铺开纸张,拿起毛笔开始写,莫子布则伸过头观看并开始拼念。 “joseph.louis.lagrange。”莫子布慢慢念了两遍,“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 他眼睛一亮,约瑟夫他不知道是谁,但肯定知道拉格朗日是谁。 原来是这位大佬,十八、十九世纪最著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天体力学家。 妈的,莫子布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开始规范一下人名和国名的翻译了,神特么的乔射虎,原来是约瑟夫。 他哈哈大笑,“仙师,此人不叫乔射虎,而是唤作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 泰西人习惯名在前姓在后,我们直呼他的姓氏拉格朗日就是,此人现在应该还活着,官居法兰西国翰林院学士。 仙师如果此时去到法兰西的话,还能和他当面交流。 “啊!”陶归一又被震惊到了,他还以为此人是泰西先辈呢,没想到竟然是当世之人。 这让陶归一颇有一种春秋诸子之一,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错愕。 “除了此人以外,泰西丹化一道还有位不世出的天才,名唤拉瓦锡者,已经开始闪闪发光了。” “果然,果然他是有极高深和隐蔽的传承的,他是有大秘密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熟知泰西丹化的同行!” 陶归一在心里狂喊,对莫子布的态度立刻就恭敬了起来。 莫子布以为陶归一被震慑到了,心里也起了庆祝路易十六登基的时候,让这个道士去一趟法国的念头。 妈的,自己手下有学问的太少了,带了这么多书回来,其中竟然没有多少拉格朗日的著作。 学识,限制了他们搜罗知识的能力,还是得有专业人士前去搜集和交流才行。 “还请大王恕罪。”陶归一突然对着莫子布一个鞠躬,把莫子布吓了一跳。 “小道并非陶归一,此乃我师兄的名讳。” 呃,也.也正常,莫子布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未知仙师道号?” ‘陶归一’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几分傲然,“小道俗家姓黄,贱名珏,祖父黄讳上千下一,祖父之祖父,也就是小道的五世祖。” 说到这,陶归一停顿了一下,好像要给莫子布一个心里缓冲的间歇一般。 “小道的五世祖乃是梨洲山人黄太冲。” “黄太冲,好熟悉的名字。”莫子布疑惑的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黄珏更加傲娇了,他淡淡一笑,“太冲乃是字号,本名黄宗羲。” “黄宗羲,你的五世祖是黄宗羲!”莫子布被惊的一下跳了起来,把住黄珏的胳膊不住惊叫,此人的名字,直到后世都如雷贯耳。 黄珏很满意莫子布的表现,“太冲公抗击鞑虏二十年,到死都以神州陆沉为人生大悲,坚决以故国衣冠下葬。 如果他能看到大王今日成就,知道故国不在一百年后,还有大明人在坚持,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 唉!莫子布长叹一声,“恨不生逢甲申末,若在彼时,得以与太冲先生,张苍水公一起奋战,也好过此时形只影单啊!” 黄珏则向前一步,热切的看着莫子布,“此时也不晚,大王身负窥见天地奥秘的道统,我开仙道则有炼丹士三百。 若能同心共力,脱胎飞升都指日可待,何愁尘世之事不平!” 啊!莫子布极为诧异,老兄,你跟我说的是一个事吗? 怎么扯到脱胎飞升,破碎虚空这上面来了。 嗯?你说什么? 三百炼丹士! 妈的,有这么多精通化学实验的人才在,那确实,如果把化学一道稍微打通一些,统治世界或许难点,但驱逐鞑虏,振兴中华,那真就不打算什么了。 此时,两个人目标不一样,好像又一样,相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278章 科学与宗教 第278章 科学与宗教 郑诗诗已经让她的暹罗侍女进来送了三次糕点和水果了。 她当然不是怕莫子布喜欢男人,这在已经开始出现人妖的暹罗,根本就不算个事。 她主要是好奇,好奇这么个黑乎乎的道士有什么值得大王青睐的。 昨天两人畅谈了三个多时辰,早上起来不久,又开始交谈上了。 而莫子布进一步与假称陶归一的黄珏深谈之后,终于也勉强弄懂丹道是个什么玩意了。 在这之前,莫子布对丹道的想象就是一群捣鼓大铁炉,好像电视里面太上老君练仙丹的那种古代科学怪人。 是以完全以为他们就是一群古代的化学家,只不过是路子走歪了而已。 但真正了解后,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丹道实际上更应该被称作一门修身养性的学问。 主旨是通过各种看起来玄之又玄的法门,在体内修炼先天正炁继而凝结为丹。 粗俗的说,就是练气功,练内功,以各种方法养炁练丹,以达到一种境界。 而莫子布以为的丹道,其实是其中非常小的一个分支,且因为有给历代帝王练仙丹的黑历史,而被主流丹道所不齿。 好吧,了解到情况之后,莫子布是真的愣了半晌的。 他现在不需要这种玄之又玄的气功和哲学,他现在要的是有兴趣且有足够动手能力的玩化学人才啊! 不过幸运的是,开仙道的孙陶派还保留了一部分炼金丹的本事。 这是因为他们的丹道修炼顺序,是先筑基再得药,而后结丹,第四步炼己。 可是按照常规丹道修炼来说,筑基已经是比较靠后的修炼法门了,必须要先炼己才能开玄关,得以筑基,后才可以得药。 这就使得孙陶派修炼得大成者十分少,就是孙陶派最出色的弟子仇兆鳌,也没有修炼成功过。 于是这派人为了解决直接上来就要筑基的困难,就不得不借助外物来提高修为。 相当于武侠小说中,我先吞一颗大还丹,得五十年功力,然后再来修炼,自然无往而不利。 而这个需要借助的外物,就是被丹道斥之为外道的炼丹术。 这也是黄珏以为莫子布是安师门人的重要依据,因为莫子布没有任何修炼的迹象,却懂得非常高深的炼丹之术。 这岂不就正是安师传给祖师孙教鸾的孙陶派修炼之路? 总的来说,两人的谈论虽然愉快,但也夹杂了很多不小误会和生涩难懂之处。 但两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莫子布知道黄珏所谓三百炼丹士虽然不过是种夸张的说法。 因为孙陶派的炼丹术非常耗钱,是达不到三百人都修炼这么大规模的。 但三五十家还是有的,这三五十家都属于豪富之家,自然也不可能自己来炼,需得有很多道童协助,远远不止三百人。 那莫子布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这些有学问,懂炼丹知识,且因为丹道好推理,他们的数学底子也很不错的道童,就是他的目标。 同时,黄珏也相信,莫子布就是他要找的人。 以现在来看,这些莫子布放出来的粗浅炼丹之法,就已经是救世之神药了。 那么通往大道的炼金丹之法,此人一定知道,只是以他的能力,在甲申陆沉、道统断绝后无法也不敢拿出来。 想到这些,黄珏呵呵笑着说道:“小道与大王一会,真乃相见很晚啊! 起初侯官林樾亭说天南有紫气横生,劝我来观,小道还不相信,幸得来见,果有真主在。” 莫子布也弄清了这个黄珏会南下到嘉定的原因了,原来此人五世祖黄宗羲门下有一重要弟子名叫仇兆鳌。 而仇兆鳌又与孙陶派集大成者清微真人陶素耜非常交好,两人经常在一起交流炼丹心得。 同时黄宗羲二十年反清矢志不渝,失败后隐居浙东会稽,屡次拒绝清廷征召。 虽然后来扛不住让子孙出去做官了,但仍然留下祖训,让子孙后人不要热衷官场,少给鞑子效命。 所以浙东黄氏后人中,就有一大群人寄情于山水与道门之中,黄珏与父亲都是如此。 特别是黄珏,他本是婢女所生,也就是俗称小婢养的,在黄家地位低微,但硬是靠着才学,得到了父亲和族人的赏识。 只可惜,黄父自己不愿出仕,于是也希望黄珏不要出仕,他一身本事无处放,干脆就跟仇兆鳌的后人开始修习孙陶派。 此后便对炼丹、算学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算是虽然没有功名,却声名远播的士人。特别他祖上是黄宗羲,更让人觉得黄珏是遵循祖训,义不仕清,使得黄珏名声再上一层楼。 林乔荫从莫子布这走的时候,莫子布就拜托过他,寻一些愿意到南洋来的知识分子,最好是通算学,喜奇淫技巧的。 是以回到福州后,林乔荫就拉上友人到浙东的会稽、余姚、宁波等地游学,结识黄珏之后,立刻就想到此人是莫子布最需要的人选,遂力荐他南下。 “我欲聘真人为国师,长留嘉定为我南国丹化一道奠基,还请真人看在太冲公面上不要拒绝,如有任何要求,尽管提来。” 谈到最后,莫子布开始给条件了,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黄珏绝不是他要寻找的化学人才。 此人虽然动手能力极强,有一定的化学知识,但内里还是一个丹道的炼气士,距离科学这个词还差得很远。 但以今时今日的条件,莫子布自己麾下的话,连黄珏这样的人才都拿不出来。 虽然黄珏沉醉于丹道中,但看他能实现小规模量产奎宁,以及能为莫子布培养出几十个火药配方师,改进提高火药生产速度来说,本事还是有的,已经是目前的最优选了。 “承蒙大王厚爱,不胜感激。小道愿过番到南洋,就是为了一观故国风采。 今见到南国衣冠在,亦日祭祖时报与九泉之下的太冲公得知,也算是尽孝。 现又得见大王,志同道合,小道甘愿效命。” 黄珏当然愿意,他还等着莫子布信任他以后把金丹的炼制方法吐露出来呢。 “小道别无所请,唯请大王建开仙观一座,以备日后炼丹士南下之用。” “吾立刻下令修建,以后开仙观众所有费用,皆由内帑支应,本王也会经常到观中,与真人一同参详丹化之道。” 莫子布立刻满口答应了,而黄珏也是大喜,他以为这是莫子布在暗示以后可以拿出他心中所奢想之物。 。。。。 会安,罗忠安站在被北郑军摧毁的秋盆河北,开始仔细规划着。 那座原本属于明香人象征的社亭马上就要复建了,同时,在城北的原本洋商会馆处,一座规模较大的宫殿建筑群,也将要开始建设。 原本离开会安去到了北大年的明香人们,大部分又将返回这里,会安将会比之前更加兴旺。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莫子布总感觉住在顺化不是很安心。 顺化周围的京汉高门隐藏实力太强了,虽然朝中的高官只有不到两成是京汉高门的人。 但是低级官吏,超过四成都是他们的人,虽然这些人目前非常恭敬,算是极为支持莫子布的。 但他们的屁股,仍然不会坐到莫子布这边来,成不了莫子布的心腹,天长日久的侵蚀之下,未必不会有危险发生。 于是,莫子布便想把未来在安南北部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都放到会安来。 哪怕未来进了北河也是如此,莫子布准备依靠强大舰队来拱卫自己的安全,并把会安的明香人当成可以依靠的心腹。 这样未来的红河平原就单纯建设为工业基地,把那里的北河高门尽数拆散迁走,还可以做到削弱河内这座城市的王国中心气息。 要知道它在被明命帝改为河内之前,可是叫做升龙或者东京的。 “上报大王,就说会安的修复方案已经做好,而要修复会安港之最大难处,在于秋盆河,如果不再进行疏通的话,会安港就不能再用了。” 历史上的会安衰落,亦是明香人衰落的象征,就是无力疏通秋盆河,使得秋盆河在雨季会水漫会安城,把会安变成一座小腿以下皆在水中的真正水城。 但此时还远没有这么严重,是以笑呵呵说话的罗忠安,把跟随他而来的工部官员都给看愣了。 他们不知道这么大的工程量,想来起码要发动民夫十万人左右,掉银钱十数万两,有什么值得发笑的。 “府台大人,秋盆河虽然有所堵塞,但目前情况并不严重,似乎不用大力疏通,国朝初立,还是应该与民休养才是。” 罗忠安摇了摇头,他是知道大王莫子布意思的,就是要搞一个大工程,然后把顺化周围的民夫征调一遍,摸清下面的底细。 说不得还要趁着大赦天下和免除积欠的恩典还在,来一次相对彻底丈量土地、登记人口等活动,把这些高门大户隐藏的田地和户口给查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王马上就不会在顺化长时间呆着了,不稍微收拾一下,谁能住的安稳。 (本章完) 第279章 婆罗洲,天地会,三星堂 第279章 婆罗洲,天地会,三星堂 婆罗洲西部,坤甸。 月亮隐在乌云之中打盹,大地昏暗一片,几个身穿黑衣之人,借着夜色,隐入了兰和公司控制的客栈之中。 婆罗洲西部物产丰富,不但能产出足够粮食养活人口,还盛产甘蔗、椰子等经济作物。 在马来半岛成为华人主要目的地之前,婆罗洲是继暹罗、巴达维亚之后,华人下南洋的最主要目的地,受欢迎程度还要超过以嘉定为首的安南南部。 特别是在七十年前,也就是1700年上下,华人将胡椒等重要香料作物在婆罗洲试种成功后,婆罗洲变得更加兴旺。 然后,随着华人的大规模到来,更加让人疯狂的东西被发现了,那就是黄金与金刚石。 这玩意,可比单纯种地要更加符合一夜暴富的特征。 当地达雅克人的苏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邀请华人到自己的地盘上开设金矿,金刚石矿等,共同牟利。 夜已深沉,身材并不高壮但十分魁梧的罗芳柏还没有睡下,而是在一盏豆大的油灯照耀中,不断在一面地图上写写画画。 “夫子,你要小心了,刘三伯已经下达了密令,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与昆仑山有关系的人,宁杀错,不放过! 三发苏丹也得了刘三伯的贿赂,决定支持他的行动,已经逮捕了不少咱们的人。” 罗芳柏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沉默了半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三伯以为我是在害他,却不知我是想救他。 他们三星堂有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可不容易,那是刘家祖上五代人风里来雨里去,才有这样的基业。 昆仑山堂与三星堂,同是天地会一脉,昆仑山堂背后则是明香人的仁德兴唐大王,刘三伯家也是明之遗民。 他若是能放下门户之见投靠,未来就是宋城吴让,吉达叶丰昌那样的列土封疆之君侯,不比现在风光的多。” 罗方柏口中的天地会三星堂,乃是现在婆罗洲的第一大华人势力,创立三星堂的刘家先祖,据说也是东宁郑家的下属。 他们大约在一百年前到达婆罗洲,最开始是种稻米和甘蔗,后来又从事香料贸易,胡椒就是他们在婆罗洲试种出来的。 此时婆罗洲西部,大约六成的稻米和超过八成的甘蔗,都由三星堂成立的三星公司垄断,据说有五千兄弟,势力非常庞大。 而在莫子布崛起之前,三星堂其实是受本地三发苏丹等土著敌视的。 这些苏丹们引入后来的华人从事矿山,还给予相当多的优惠,就是为了让新来的华人与旧有的三星堂华人互相竞争和制约,从而达成互相限制的平衡。 但是莫子布的出现,顿时就让三星堂这种靠控制土地,实际上搞庄园农奴制的华人公司与土地的拥有者三发和达雅克苏丹们警惕起来了。 因为西婆罗洲与嘉定隔海相望,从嘉定驾船南下,顺风两三天就能到婆罗洲。 如此肥肉摆在嘴边,莫大王水师都快跟荷兰人一般强大了,不来咬上一口,实在是不合常理。 “芳柏你就是太仁善了。”吴元盛早就觉得罗芳柏做事太过谨慎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趁机开始大声发表自己的观点。 “刘家五代才建起了这么大的祖业,虽说五千兄弟是夸张,但三千条汉子还是能拉起来的。 与他们比起来,吴让、叶丰昌当时的那点基业根本不算什么。 我要是刘乾相,我也舍不得把这么大的祖业,拱手送给别人。” 罗芳柏叹了口气,他这就是跟我莫大王混久了,受了莫子布的影响。 觉得每个在南洋的汉人都是宝贵的,想要尽力把每个汉人乡党都团结在身边。 但现实嘛,许多的既得利益者,是不可能甘于随便伏低做小的。 “如今单是坤甸就有唐人矿工一万余,若是算上三发、山口洋等地,整个西婆罗洲最少有八万丁壮,各类金矿、金刚石公司四十余家。 这其中,三星公司控制了接近三成,若是他们与土番勾结,阻止我等团结其他人,必然要引起战争,这死的,可都是咱们华人。” 听到罗芳柏还是这么说,吴元盛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不过没等他发作。 却见罗芳伯忽的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不同了。 “但事到如今,我给了刘三伯足足九个月的时间,还曾想上门去劝,就是不想让华人之间血流成河。 但他今日竟敢勾结荷兰人和土番,阴谋对付自己乡党同胞,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吴大哥,我想立刻召集西婆罗洲四十家大唐公司集会,集体向昆仑山请兵!” 。。。。 “啪!”东万律,三星公司种植园外,七八个农夫被绑在了椰子树上,几个工头挥舞着长长鞭子,劈头盖脸的猛抽了过去。 鞭子是用棕榈树皮制成的,经过了几百上千次揉搓,充满韧性的同时表皮又毛毛糙糙的。 这种鞭子抽到人身上的时候,不但立刻能打出一条长长的鞭痕,表面的毛糙还能猛烈擦伤与之接触的皮肤,使伤口糜烂,痛苦倍增。 惨叫声此起彼伏,农夫们避无可避,连蜷缩成一团都不行。 有人的身上已经起了三四道红紫色瘢痕,张开嘴巴大声哭嚎着,以此减轻痛苦。 更有被剧烈疼痛折磨的大小便失禁者,绝望中睁大惊恐的眼睛,苦苦哀求的同时,绝望等待着末日来临。 而围观的农夫们看着自己同伴被抽打,都露出了极度害怕的神色,没有义愤填膺,只有畏惧,仿佛刻在了骨子里面的畏惧。 “好了,阿光,别把人打死了,这都是劳力呢。” 眼见绑在椰子树上的农夫们被打的完全失去抵抗意志之后,人群中一个身着绸缎衣服,留着辫子的壮汉,叫停了打手们的继续殴打。 随后他转头看着不远处鹌鹑样的围观农夫,满口黄牙的大嘴一咧。 “乡党们,不要被外面的消息给骗了,那昆仑山的莫大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仁德?嘿嘿!真要仁德,他能这么快建起这么大的家业? 你们好好想想,不管是在唐山还是在这婆罗洲,哪个老爷的家业,是靠仁德建立起来的? 除了咱们三星堂的刘三伯,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天下间举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善人了。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把心安下来,好好干上五年,保管你们个个都有钱回家。” 说到这,管事脸色一变,凶光毕露,“谁要是再敢跑,再敢给昆仑山的人通风报信,那就不是挨鞭子了,老爷我请你们到山口洋晒咸肉。” 所谓晒咸肉,就是指挂到桅杆上晒成肉干,此言一出,本就被吓坏的农夫更不敢说话了。 庄园高楼上,刘三伯刘乾相看着庄园外的场景,心情起伏不定,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迷茫。 西婆罗洲有汉人二十余万,其中八万矿工,五万出头的庄园农夫,其余小十万人,则是跟嘉定、河仙一样的明香人。 虽然下面的庄头、打手等已经开始留辫子,但刘乾相等人却还是束发右衽。 他祖上到婆罗洲的时间比陈上川和莫玖还早,国姓成功北伐南京战败后,刘乾相的祖辈就感觉没了希望,率部退到了西婆罗洲,在此繁衍生息一百多年了。 对于河仙莫家,起初刘乾相是有几分亲近的。 但当莫子布的昆仑山不断壮大并开始威胁到自己家业之后,刘乾相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三十几个庄园,六七万百姓,能组织出家丁两三千,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 “阿爸,巴达维亚的威廉.奥托恩将军已经到了山口洋,他这次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 刘乾相心情还在起伏不定,他的三子刘耀宗却有些兴奋的上来报告。 “红毛鬼是要把我刘家架到火上去烤啊!”听到来了外援,刘乾相没有半点兴奋,神色反而变得有些苦恼。 因为在此之前,荷兰人在西婆罗洲投射的力量,从来没超过两百人,军官最多也就是少校甚至是上尉。 而现在,巴达维亚的威廉.奥托恩准将都来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为了对抗昆仑山及身后的兴唐幕府,他们绝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的,这是要把婆罗洲的明之遗民推到前台,去跟莫家的明香人开打啊! “阿爸,您既然知道红毛鬼没安好心,那就不要见他们。” 听到刘乾相这么说,长子刘耀良马上就走过来苦劝。 “阿爸,我去过河仙和嘉定,亲眼见到过兴唐府的强大,咱们都是明香人,合则两利,争斗则我家必败。 昔日国姓爷就是靠驱逐红毛鬼而威震天下,刘氏祖宗是国姓爷部将,岂能再与他们同流合污对抗同胞。 何况红毛鬼包藏祸心,借助他们对抗兴唐府,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实不可取!” “什么国姓爷,什么明香人!”刘耀宗眼睛一眯,恶毒的瞟着他同父异母兄长。 “这都什么时代了,大清立国已经百五十年,圣主在朝,西番各国都畏惧大清强大而俯首帖耳。 只要有大清在,给红毛鬼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顶多分点利润给他们,而莫家可是要吞了咱们的。” 说着,刘耀宗对着父亲刘乾相大声劝道:“阿爸,我刘家要保住西婆罗洲的家业,什么明乡人提都不要再提,反而应该去向大清请封。 只要得了朝廷敕封,还惧什么红毛鬼。 且那河仙莫家最近更是不知死活犯上作乱,他们迟早会引来朝廷天兵的征讨。 大哥这时候让咱跟他们走近,是想让我三星堂也成为朝廷讨伐的叛贼吗?” 刘耀宗的话一说,周围一大群还勉强保持着束发的明香人竟然连连点头。 “是啊!祖宗们流过血就算了,这都一百多年了,什么仇也该放下了,早点得了朝廷敕封,把地盘稳下来才是正道。” “没错,咱向朝廷讨个封赏,三伯自立为主,咱们就可以像渤泥黄家那样,世世代代与国同休了。” 比起河仙莫氏与嘉定陈家,西婆罗洲的明之遗民甚至都不能称为明乡人了。 莫家和陈家虽然也是沿海捞偏门的家族,但莫玖之父莫仕平和陈上川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多少还是有些家国情怀的。 但西婆罗洲的明之遗民祖上不过是被国姓成功招揽的海盗,一见形势不对就心灰意冷南逃落脚。 这虽然不能算错,比那些反而去投靠满清的汉奸好太多,但对后人的教育和传承,那就太差了。 以至于以刘家为首的三星公司,顶着天地会三星堂的称号,内心渴望的却是得到满清的册封。 他们期望着,可以像几百年前的渤泥(文莱)副王黄森屏那样,让家族在西婆罗洲延续下去,至于是华是夷,那就不重要了。 听到众人纷纷支持三弟刘耀宗,本就能力一般不善言辞的刘耀良,更是急的不行。 可他又吵不过这么些人,又急又气之下,不由得双眼赤红,好似要落下泪来了。 唉!刘乾相在心里长叹一声,对长子更加不喜。 刘乾相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退下。“祖宗打下这个基业不容易,传到我手里不说发扬光大,但总不能拱手送给外人吧。” 刘乾相接着对三子刘耀宗说道:“你亲自去山口洋,将威廉将军请来东万律。” 刘耀宗闻言得意的眯起了眼睛,还挑衅的看了最大竞争对手兄长刘耀良一眼。 刘耀良已经急的几乎丧失理智了,他是知道兴唐强大的,刘家与荷兰人这么一绑定,未来就完了。 于是,他指着周围的叔伯怒吼道:“你们这些黑心的,开金矿开的良心都没了,害怕仁德王大军来了治你们的罪,就要拉人所有人一起死。 可怜我三星堂数万乡党,都要被你们害死了,咱们没死在鞑子手里,却要死在大明自己人手里,你们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刘乾相勃然大怒,周围被刘耀良说中心思的,也立刻怒目而视了起来。 “畜生,把这畜生给我押下去,押到祠堂里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对不起,我有罪!昨天家里有客人,没忍住上桌喝了几杯,然后…………。 (本章完) 第280章 打开大门迎唐王,唐王来了有官当 第280章 打开大门迎唐王,唐王来了有官当 西婆罗洲的形势非常混乱,虽然历史上号称有几个苏丹国,但实际上不过是些信仰了天方教的部落联盟而已。 总体上来说,主要势力是三发苏丹控制下的土著,大约有四十万人左右。 东面的达雅克人部落联盟约有五六十万人上下。 南部一部分从属于班加尔苏丹国的大大小小部落,约有一二十万人。 最后就是华人,包括刘家这样的明朝遗民以及满清时期到达西婆罗洲的潮州人和客家人。 其中明朝遗民大约有八九万,丁壮四万多人,还控制了两三万大陆来的农夫和矿工,总数在十一二万左右。 刘家祖先自称受东宁总制使陈永华之命,在婆罗洲开天地会三星堂,在明之遗民中形成了以刘家为首的黑社会集团统治模式。 其余还有几个小规模的天地会香堂,基本依附刘家生存。 剩下的就是潮州大埔县客家人为主的清朝移民了,他们有八九万人左右,基本全是丁壮,绝大部分是矿工,少部分是农夫和小商贩。 而这总计的一百二三十万人,基本就是西婆罗洲的主要居民了。 在兴唐势力威胁到西婆罗洲之前,局面是三发苏丹与满清时期下南洋的潮州大埔县客家人一起与刘家形成对峙之势力。 大埔客家人又与刘家有一定的联手,共同对抗与他们在种植园和金矿上有冲突的达雅克人。 荷兰人则影响着此地的班加尔苏丹国土著,通过这些人加上少量荷兰精锐陆军,伺机捞好处。 虽然荷属东印度公司一度控制过坤甸,但此时基本还是以插空寻找机会捞钱为主,还没有准备好实控西婆罗洲。 历史上没有莫子布出现的时候,大埔客家人先与天地会三星堂刘家联手,在1770年左右趁着达雅克人节日,一举干翻了他们。 据传估计他们至少杀了达雅克人数万青壮,使得这个强大的部落联盟一蹶不振。 随后大埔客家人在罗芳伯的带领下成立和顺总公司,与三星堂刘家和一部分黑心矿主闹翻。 最后罗芳柏纵横裨阖,娶了达雅克土王之女,又说服了三发苏丹支持他,联合大埔县客家人首领陈兰伯,成功击败刘家。 之后取陈兰伯的兰,罗芳柏的芳,建立了大名鼎鼎的兰芳公司。 击败刘家后,罗芳柏又转过头来迫使三发苏丹取消苏丹称号,成了兰芳的藩属。 又命吴元盛突然翻脸攻打达雅克人,在达雅克人的地盘上建立了从属于兰芳公司的戴燕王国,使这个曾经强大的部族,彻底成为了华人的附庸。 至此,罗芳柏基本统一了西婆罗洲上所有有价值的土地,随后击败了荷兰人的试探性进攻,奠定了兰芳公司的百年基业。 但在这个时空,罗芳柏以及吴元盛等嘉应州客家人提早下了南洋,成为了莫子布的心腹臣子。 历史上跟随他们在西婆罗洲大杀四方的嘉应州客家人,也成了莫子布的主力屯垦兵。 因此,此时的西婆罗洲还没有爆发华人干翻达雅克人的大暴动。 天地会三星堂刘家的势力也没有和大埔客家人爆发冲突,反而双方都对莫子布,比较警惕。 。。。。 坤甸,老八分公司矿山外围,身着黑衣,手持燧发枪和钢刀的护卫,堵住了所有通往矿山的路。 来人不管是谁,只要不能说一口流利的客家话,全部不准进入。 这也算是此时最好用的区分敌我手段了,也难怪他们喜欢用族群来划分敌我。 老八分这个位于坤江(卡普阿斯河)上游的矿场是附近最大的金矿,建有一座三层的碉楼,守卫非常严密。 碉楼的大厅,几乎是完全一比一仿造的水浒传聚义厅,就连厅中的牌匾都写着聚义厅三个字,就差外面立一杆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了。 老八分公司的总长阙四伯今天没有坐到主座上,而是直接站在了主座的左侧。 在他下首左右两边,坐着东万律一代的大埔客家人首领张阿才,海陆丰客家人首领黄桂伯等人。 所谓伯,其实是这些人的尊称,就跟罗芳柏当上兰芳公司总长以后,要改名为罗芳伯一样。 而此时,注定不会改名罗芳伯的罗芳柏直接走到主座上坐下,随后看了一眼,只见该来的都来了,于是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 虽然同是客家人,但阙四伯和张阿才属于潮州大埔的客家人。 黄桂伯就更远了,他是惠州府陆丰县,也就是后世汕尾市陆河县的客家人。 这两地的客家人因为靠海,又和潮州人关系比较近,所以得以较早出海。 他们跟潮州人之间的关系,比远在嘉应州和赣南的客家人还要亲近些。 “夫子,你可算来了,咱都快被三星公司那些狗曰的给欺负死了。”没等罗芳柏坐稳,张阿才就开始吐苦水了。 他的种植园就在东万律附近的山心一代,罗芳柏一到,因为客家人的缘故,他就开始被三星堂,也就是三星公司的人排挤。 “妈的,刘乾相刘三伯这老狗是真的心狠。 他组织人把我庄园的几条河都给挖断了,还不让土番卖丁口,不让潮州人卖盐、卖布给我,扑他老母,这是想整死我嘞!”“哼!刘老狗不识时务,早就该给他点教训了,夫子,只要你发话,咱们就跟他们干了。” 黄桂伯也义愤填膺的说道,在他看来,莫大王多好一个人啊,别人过番到南洋是靠骗,他让人过番是给钱买。 这平白让掌握了大海船的陆丰黄家两年赚了六七万两银子,据说最近又要开始买人了。 要不是罗芳柏到了西婆罗洲,黄桂伯都打算明年把自己手下的矿工全部卖给莫大王,自己回家专门做这送人过番的生意了。 这么好的大王,谁要反对,黄桂伯第一个提刀去斩他。 只不过挺戏剧的是,历史上张阿才和黄桂伯,都是罗芳柏到了西婆罗洲后最先反对他一统客家人的移民首领。 而此时,却成了最支持罗芳柏的人。 有了他们两人的怒喷,其余客家人首领也纷纷大骂了起来,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发兵去跟三星堂拼了的态度。 这也不怪他们压不住火,实在是三星堂的刘三伯刘乾相完全不能跟我莫大王比。 我莫大王遇到事,第一选择就是缩小打击范围,只打首恶,拉拢胁从,主打的就是南洋华人是一家。 但刘乾相不行,在他看来,客家人和明香人是莫子布的两条大腿之一,我莫大王想插手西婆罗洲,一定会以客家人为根基。 于是刘乾相干脆抢先出手,把从东万律到山口洋甚至是三发的客家人孤立了起来, 他严格控制三星堂向这些华人金矿公司和拓殖庄园卖稻米、盐茶以及土著丁口等,想把这些人逼走。 罗芳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我知道诸位乡党颇受三星公司歹人的压迫,但他们势大,贸然出击的话,咱们胜算不多。” 黄桂伯和张阿才听到罗芳柏这么说,互相诧异的对望了一眼。 现在到老八分矿场聚义的矿主有三十多家,但除了阙四伯的老八分公司和他两的产业以外,其余人都是小矿主,实力并不强大,所以肯定是对付不了三星公司的。 他们现在如此激烈的表态,只是想打开一个话头,让罗芳柏去向兴唐莫大王请兵而已,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就要这几把刀去跟三星公司开打? “大王雄兵十万,还怕个小小的刘乾相吗?”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小矿主立刻就喊了起来。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作为主人阙四伯现在说话了。 “夫子受仁德大王派遣到咱们西婆罗洲,本是为调停咱们乡党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对西婆罗洲有什么想法。 就算现在三星公司的刘乾相针对咱们,仍然算是西婆罗洲华人自己的矛盾,兴唐府的大兵,怎么好随便前来干涉呢?” 原来是这么个道道,真是弯弯又绕绕,黄桂伯明白了,他一大拍大腿。 “这简单,兴唐莫大王是咱们唐山人自己的大王,西婆罗洲既然是唐人的地盘,那咱就投靠莫大王呗,请他老人家发兵来救。” 张阿才此时则有点犹豫,黄家在陆丰有大生意要靠兴唐府,这婆罗洲的产业就是扔了也就那么回事,但他张阿才可不行。 好在阙四伯又说话了,“黄兄所言极是,不过这世上的事,就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咱们这么投过去,到底算是臣属还是其他,如何投靠,大王会给咱啥官职,这还得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对对对!”张阿才立刻高声附和,“是得好好合计,这可是子孙万代受益的大事情。” 对于张阿才来说,投靠是没问题的,但是当土官还是封臣,这里面讲究可大了。 要是只给几个流官,呃,张阿才虽然不可能去反抗,但也不会出多大的力。 “我看这事很简单。” 黄桂伯身边一个极为威武雄壮的汉子说话了,此人名叫江戊生,乃是西婆罗洲最著名的好汉子。 一杆自发火铳百发百中,一口十二斤的厚背大刀能舞两刻钟不歇气,寻常十几二十人都不是他对手。 “坤甸发船至嘉定不过二三日,咱们这就写信上奏仁德兴唐大王就是。” 说着江戊生豪爽的一笑,“大王在安戴封了一堆的爵爷,只要他也肯封咱们为爵,咱就豁出命去跟大王干了。 我看黄桂伯手握四个矿场、两千亩庄园,足够做个伯爵了。 阿才哥有三个庄园,熟田一万二千亩,做个子爵绰绰有余。 其余兄弟或可得爵位就地镇守,若是嫌爵位小,也可以换钱换官。” “对!”江戊生一说完,张阿才就跳了起来,十分的兴高采烈。 “江大侠说的对,除了这个,还有那什么共和议会,若是大王能让咱张阿才也当个议员,大王就我亲爹亲娘。” 一席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而江戊生则不着痕迹的与吴元盛对望了一眼,原来这家伙其实是罗芳柏的盟兄弟。 罗芳柏下南洋后跟在了莫子布身边,他则被先期派到西婆罗洲来立足了。 因此他说的话,实际上就是莫子布可以给出的条件。 所以罗芳柏很快就站起来说道:“好,那今日罗某就承诸位所托,立刻上报大王。” (本章完) 第281章 不怕党争莫大王(感谢帅到没有巾呢书友的盟主打赏,感谢!) 第281章 不怕党争莫大王(感谢帅到没有巾呢书友的盟主打赏,感谢!) 罗芳柏的奏报来的很快,但莫子布接到之后,是愣了一会的。 因为他没想到,荷兰人,确切的说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已经这幅田地了,还想着在西婆罗洲搞事?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在海军优势消失之后,已经与法兰西缔结秘约的兴唐王府,很快就要对他们动手了吗? 首辅大学士裴建南也愣了一会,好半晌才带着点迟疑的说道:“这荷兰人是不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或者说,他们以为能在西婆罗洲把咱们拖住,免得战火烧到巴达维亚去。” 莫子布也想不通,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他本来呢,只是想利用顺化、归仁二道休养生息的时间,抽空吃下西婆罗洲就算。 但结果,荷兰人非得出来上强度,有你这么抢戏的吗? “这西婆罗洲如何管理,表叔与诸位大学士是怎么看的?” 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反正目前来看,荷兰人没准备调动大兵亲自下场,还是玩的打代理人战争这套。 裴建南干咳一声回答道:“臣与诸位学士商讨过了,觉得还是效仿安戴,设西婆罗洲道,行宣慰使与封臣并行的路子。 择其大而有功者,封伯子男等爵。 大军到后,朝廷压服土著所得之地,三星堂的地盘,都收归国家,派宣慰使治理。” 裴建南对宣慰使这玩意为什么设立门清,很明显,莫大王的国土会越来越大,大到很多地方根本不可能用流官管得过来。 但是呢,我莫大王又不想辛辛苦苦的打下来的地盘,封给一些没那么大功劳的臣子。 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官职,说是宣慰使,实际上就是节度使,五年一轮换,用治理封地的模式先管起来。 日后这些挂着宣慰使名头的土地,要么封给有大功的臣子,或者拆散了分给军中有大功的中低级军官让他们去镇压。 要么就等王子们大了之后,一堆堆的封出去建立拱卫莫氏王朝的宗藩。 莫子布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很快点头同意,然后让裴建南下去让外朝筹备粮草去了。 紧接着,莫子布立刻召见了相当于内朝的内司丞刘知三,五军都督府都督武世秀,复兴公司执行董事郑秀。 “内司的参谋军官团立刻拟定作战计划,特别行动团将江戊生收集到的情况进行汇总,发给侍从文官处分析,确定可以利用和拉拢西婆罗洲各层人士。” 莫子布的内司衙门,实际上就是一个把京师三大营并入御马监后的大号司礼监。 只不过其中的内侍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他亲自招揽的近卫武官和文官而已。 刘知三基本就是个传声筒和挡箭牌,大权都捏在莫子布手中。 而武世秀的五军都督府则负责控制嘉定镇与唐山镇的军纪、赏赐福利、惩罚、安置和调动,外朝兵部则负责军官升迁、后勤供给与档案管理。 “此次作战,除了羽林近卫团以外,还要出动武定、龙旗、客家第二团、共和团等四团,五军都督府做好调令和动员。 特别是军纪,千万要注意强调,西婆罗洲到处是金矿与金刚石矿,不要让人觉得咱们去就是为了抢他们好处的。” 西婆罗洲有一百二三十万人,东边的文莱还有七八十万人,人力资源充沛,其中土著接近两百万,而华人有二三十万,简直就是天赐的镇压土著资源。 莫子布自然希望能收他们的心,把盛产稻米、甘蔗、胡椒,有大量金矿、金刚石矿的西婆罗洲捏到手里。 而且莫子布还准备等黄珏为他招募的炼丹士到南洋后,把下一个研究的方向放到提取煤油中来。 这玩意难度不大,但需要不断的试错且非常危险,用这些家伙,正合适。 而其中提炼煤油的轻质石油,目前还被文莱控制的婆罗洲北部多得是。 妈的,莫子布情不自禁摸了摸下巴。 这婆罗洲,要粮食稻米多不胜数,要经济作物有甘蔗和胡椒,要兵源有接近十万吃苦耐劳讲究纪律的矿工,要未来有石油。 还附带了一大堆金矿,可以用来做统一货币发行兴唐金银币的准备金。 甚至就是三星堂刘家的人也很有用,这些家伙在西婆罗洲控制土著搞种植园已经上百年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有了他们的管理模式,再辅以一定数量的倭国武士,绝配嘛这不是。 这他妈是个宝库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郑秀,你对婆罗洲的金矿怎么看,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操作?” 想到这些,莫子布兴奋极了,转头就开始问正在给复兴公司搭框架的郑秀。 郑秀也非常兴奋,他觉得自己这是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因此对复兴公司极为上心。 而河仙莫家别的人才可能缺少一点,但绝对不会缺商贸人才的。 因此复兴公司才开始组建,立刻就网罗了一批人才,开始像模像样了起来。 面对莫子布的提问,郑秀早有预案,“大王,臣以为咱们不要亲手去控制金矿。 一来会被西婆罗洲的华人认为咱们去是搵食的,会受到敌视,不利于大王大计。 二来西婆罗洲的许多金矿主心太黑了,他们把矿工完全当成牛马用,不但不给报酬,还肆意打骂甚至杀害。 这些人是必须要处理的,按大王的意思,掉脑袋的起码有十几家。 这要是咱们处罚了他们,还让复兴公司去控制金矿,就会被人怀疑动机。 更不利于之后定下规矩,公允公正的惩处黑心矿主,为矿工们主持正义。 因此,臣建议大王可让复兴公司在西婆罗洲设总钱庄,规定西婆罗洲所有金矿开采的矿石、金砂必须冶炼成黄金才可以离境。 而所有冶炼黄金的公司以及私人,必须把冶炼后的黄金送到复兴公司的钱庄鉴定成色,确定价值。 其中八成以上,必须按照价值卖给钱庄上缴国库用来发行新的金银币。 而后剩下的出卖和兑换,也必须在钱庄的督察下进行。 除此之外所有在西婆罗洲设立的华人票号,必须经过复兴钱庄的批准!” 高!莫子布情不自禁的给出了大拇哥,果然还得专业人来办专业的事,复兴钱庄一立,虽然它不参与黄金的开采,不涉及任何金矿。 但整个婆罗洲的金矿,都无法脱离复兴公司的掌控。且其中的利润也不小,比如黄金鉴定成色,你不得给一笔费用? 在黄金的纯度上,稍微来点买低卖高,那都是一大笔钱。 而且还能得到整个西婆罗洲黄金产量的大数据,方便政府收税。 “本王觉得,还可以让西婆罗洲的所有华人票号,必须上存发行银票等其他可兑换票据金额三成,到复兴钱庄作为保证金。” 中央银行嘛,这个特权必须要有。 郑秀眼睛一亮,“大王圣明,而且咱们先在西婆罗洲施行,若是可以,日后当扩大到整个兴唐王国之中。” 莫子布短暂考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复兴公司以后要多与转运使衙门配合了。” 想了想,在郑秀期待的眼神中,莫子布还是下令。 “复兴公司可以与转运使衙门合建商税督察队,用以监督,核查甚至逮捕胆敢不遵法令的黑心矿主和不法商贩。 你与转运大使武世营商议一下,弄个章程出来。” 郑秀大喜,立刻下去找武世营去了,莫子布则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郑诗诗探着头在殿门口左看右看,看到殿中无人莫子布还在失神,一阵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小姑娘还是没怀上,不过总算胖了一点,勉强有九十斤,小屁股也开始有点挺翘了。 虽然离莫子布最喜欢的吴蒨那种身材差得远,但至少不用被视为芦柴棒。 “昭,既然要郑秀去做事,那为什么要设立一个奇奇怪怪的复兴公司,而不用少府或者干脆用内务府呢?” 南洋可没有什么妇人不得干政,相反在暹罗,女主是很有话语权的,母系氏族留存嘛。 郑诗诗看着有些傻白甜,那是因为她出身太好,一路顺风顺水被宠着长大。 现在又嫁的这么好,没怎么见过人世间的恶,也没有过争斗的经历,导致脑子里没有宫斗的那根弦。 所以这不是傻,实际上是一种被保护太好的纯真,莫子布穿越前就见过一个这样的女性。 娘家位高权重还是父亲的心肝尖,婚后人中翘楚丈夫对她更是疼爱无比,导致从来对谁都没戒心,可以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一般,活的自由自在,活的单纯可爱。 这是一种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拥有的自由,真他妈好命。 莫子布拉过郑诗诗的手,慢慢摩挲了两下说道:“咱们汉人重农抑商数千年了,这绝对是没错的,甚至之后还得这么来很长一段时间。 但数千年的变革就在眼前,有些东西又必须要推动。 我若用朝堂来推,必定会使权力落入豪门大族手中。 若用内务府、少府,王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办这事的人也会成为了王室的仆人。 就像满清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一样,越来越尾大不掉,关系网渗透的到处都是,处理一个人很容易,但削一个面就会难如登天。 此外,还会导致选材面更加的窄,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大才华还愿意当狗的人,还真不太多。 所以不如用复兴公司,他们既非官员也不是王室仆从,而是赋予了特权的职业经理人。 你就是把赏赐和年金给到天上去,也不会引起官员和勋贵们的嫉妒与不满。 而万一出了问题处理起来,也没那么多需要考虑和错综复杂。 出错了就是他们欺上瞒下有罪,与王室无关。 贪污受贿喂肥了还可以杀了吃肉。 有什么政策错误还能当替罪羊,一刀砍了给天下人以交代。” 莫子布很是阴险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他用复兴公司的最大的原因。 以后推动工商业、搞金融垄断,实行大庄园经济等,必须要有个黑手套。 而这样的黑手套,用官员和王室奴仆都不太好,复兴公司这种半官方背景带着特务与黑社会性质的商业集团,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不得以后莫子布还会把大陆上的天地会分子,吸入到这个里面来,万一出了事也不会伤及国家框架和根本,就当是时代的选择和阵痛吧。 说着,莫子布站起来轻轻拍了拍郑诗诗的小脑瓜,“从你的小金库里面出点钱吧。 我听说南澳那边潮州人在西婆罗洲的聚盛公司规模不小,你出股买他们的股份,让他们给你效力。” 莫子布现在有些确定,郑诗诗在宫斗方面是真的没什么天赋。 而现在的情况,又是她能依靠的潮州系远比客家人和明香人弱,那就得给这丫头‘进补’一下,免得早早被斗的坐不稳位置,就不好玩了。 至于担不担心下面全是朋党搞党争,莫子布笑了,这种事情你怎么做都是无法避免的。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你个封建帝王想要下面掌握了国家权力的人朋而不党,那是在做梦! 特别是他莫子布,起自天南,基础薄弱,盛世造反,需要一路狠狠让利,让利给各种利益团体才能完成理想。 恐怕从古至今,估计就没有哪个王朝的党派和利益集团有未来的莫氏王朝多,这更不要想断绝党争了。 反正这个莫氏王朝短则几十年,多则一百年就要君主立宪的。 干脆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斗,把利益摆在表面上斗,共和议会不就是为这事搭建的舞台嘛。 感谢帅到没有巾呢书友的盟主打赏,呜呜呜太感谢了,虽然老虎现在欠账一大堆,但这个盟主加更我还是会尽快码出来的。 至于欠账,也快了,我感觉自己最近要长脑子了,说不定能爆发一把。 (本章完) 第282章 永远不输莫大王 第282章 永远不输莫大王 东万律,刘家庄园,三星堂总堂。 莫子布不知道为什么荷属东印度公司要在西婆罗洲作死,因为他们明明在这没有多少地盘。 但威廉.奥托恩将军知道,西婆罗洲其实事关荷属东印度公司的生死。 呃,或许这样说不准确,应该说要是让兴唐王府掌握了西婆罗洲,荷属东印度公司就死定了。 这一切,源头还要从荷兰联省共和国这个国家的衰弱说起。 在海上马车夫的时代,荷兰人是时代的宠儿,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洲,各处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 每个人都大赚特赚,那也是荷兰人最风光的时候, 荷属东印度公司正是在那时候成立的,并且以极其惊人的回报率,成为了阿姆斯特丹资本市场的宠儿。 但是随着英法的崛起,法国人在陆地上用法荷战争,暴打联省共和国。 英国人在海上用三次英荷战争,以一败两胜的战绩,彻底把荷兰人打没了心气。 而随着联省共和国的衰落,原本收入多元,经济与军事实力都很雄厚的荷属东印度公司,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更重要的是,本土公司的高层和在巴达维亚控制局势的公司中高层,普遍失去了对公司的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高回报,稳住公司的股价,荷属东印度公司把所有的注,都押到了香料这个单一选项上。 而就在荷属东印度公司为此到处拓展殖民地,扩大种植园,修建堡垒,确保贸易安全的时候。 聪明的中国人,把以胡椒为主的香料在婆罗洲,也就是加里曼丹岛种植成功了,品质还比荷兰人在爪哇岛等地种植的要好。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们用种田偷我的家是吧。 到了现在,婆罗洲的香料产出,已经接近被荷兰人控制的巴达维亚的三成以上。 也就是说,荷兰人如果不把婆罗洲的香料种植捏在手里,那么现在他们垄断的香料贸易立刻就要荡然无存。 但同时,婆罗洲,特别是西婆罗洲有多达四十多家华人黑社会拓殖公司在,拥有超过十万丁壮。 他们的以宗族亲缘关系形成的天地会模式黑社会,其组织度比靠瞎叽霸曲解天方教义融合原始信仰的土著们,要高很多。 这些唐人,发把刀给把火铳,他们就敢跟你打。 每年还在以四五千丁壮的规模增加,这可比土著苏丹们难对付多了。 要真的打硬来,用武力解决的话,搞不好能把荷兰人拖进战争的泥潭。 于是荷兰人就很明智的采取武力威吓、挑拨离间和拉一派打一派的办法,再看情况给点好处,勉强稳住了西婆罗洲的形势。 历史上,就是从大约这个时候开始,荷兰人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和西婆罗洲华人拉扯中。 一直拉扯了一百多年,硬生生把兰芳公司、大港公司和戴燕王国三个华人政权给磨跨了。 而在这个时空,情况更加糟糕,因为他们有了一个更恐怖的对手。 所有的巴达维亚高层都知道,只要莫子布的兴唐王府掌握了西婆罗洲,那么他几乎肯定会和法国人合伙把香料卖到欧洲。 这样的话,荷属东印度公司就死定了。 是以,威廉.奥托恩准将与刘三伯刘乾相的会谈还算愉快,因为荷兰人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威廉.奥托恩将军代表巴达维亚的彼得鲁斯总督,郑重做出了承诺。 只要刘乾相同意挑头出来联合婆罗洲的矿主们,驱赶莫子布派来的罗芳柏,完全掌控坤甸,允许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处回到坤甸,并驻扎不超过三百人的卫队。 那么荷属东印度公司就愿意为三星堂提供燧发火铳两千杆,火炮三门,以及相应弹药。 这足够三星堂武装出一个步兵加强团,还可以派出超过五十名军事教官训练三星堂的丁壮,把他们从黑社会打手训练成真正的军队。 同时,荷兰陆军还将直接派出一个步兵团,大约六百名白人步兵和一千五百土著士兵前往西婆罗洲。 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战舰,也会为坤江入海口提供保护。 最重要的是,他们愿意把大米的收购价格提高百分之二十,胡椒等香料的价格提高百分之八。 要知道,在以前大致能控制西婆罗洲的市场的时候,荷兰人可是把香料收购价格压的相当低的,现在一下涨了接近一成。 至于刘家的大米,南洋这鬼地方,到处都盛产粮食,除了荷兰人为了经济利益顽固的在爪哇岛种经济作物以外,并没有多少地方缺粮食。 因此,刘家的粮食,绝大部分都是卖给了荷兰人的,这两成收购价格的上涨,对他们也是非常大的利润提升。 听到这些条件,刘乾相本来还有些犹豫态度,立刻就变得开始倾向与荷兰人合作了。 不单是他,就是原本那些对荷兰红毛鬼带有偏见,认为跟他们合作会引狼入室三星堂其他首领,也开始改变立场了。 而看到这些华人的表情,威廉.奥托恩准将放出了最后的大招。 “刘将军,除了我们以外,班加尔苏丹陛下也愿意提供不少于一千人的士兵。 达雅克人的奥图、伊班、雅朱三个部落也会参与进来,三位土王可以出动超过六千人的战士。 他们是最好的丛林穿梭者与斥候,有他们在,任何人都别想轻易通过山口洋与东万律之间的雨林。” 此时的婆罗洲尚处于刚开发的阶段,可以说全岛上除了华人开发的矿场和种植庄园以外,基本都是丛林。 这也是刘乾相心中的倚仗之一,只要荷兰人的舰队能护住坤江河口,不让兴唐的舰队在此登陆,那么他们就只能走山口洋上岸,然后必须经过雨林到达东万律。 “阿爸,不要再犹豫了,咱们可以出动四千人,威廉将军可以出动两千人,还有一千班加尔人,六千达雅克人,追随您的矿主们至少还可以出动三千人。” 列举完毕,刘耀宗立刻当了起了数学家,“这可是足足一万六千大军啊!若是再把矿工们拉上一些,两万人都能凑出来。 那莫子布的兴唐军远道而来,天时地利全无,没有两倍于我之兵,人和也将不在。 他有四万大军吗? 没有!所以咱们必胜,阿爸不要犹豫了,干了!” 刘三公子读书一知半解,好一个人和,竟然是算数量。 “干了,堂主,跟他们干了,到时候一统西婆罗洲,咱们也立个兴明王府,兴汉王府什么的。”“对,咱们祖宗都是甲申后南下的,凭什么就他莫子布能当王!” 气氛起来了,昨天还有些畏惧,称呼莫子布为仁德王,至少是莫王爷的三星堂大小首领们,已经开始直呼莫子布了。 刘乾相也是个带数学家,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两三遍,猛地一拍大腿。 “我儿说得对,那莫五能派到西婆罗洲的也就几千人,罗芳柏那个教书匠最多有两千人,老子五个打他一个,他死定了!” 好吧,看着士气如虹,兴奋的个个脸红耳赤的三星堂大小首领,角落中有人撇了撇嘴。 捏麻麻的,你们以为打仗是数人头定输赢呢? 。。。。 爪哇岛,巴达维亚。 霍尔戴克书记官面沉如水,他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家。 可刚来到后院,立刻就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这是一个身材消瘦,看起来如同仆役一般的唐人,公开身份是给他们家送鲜鱼和蔬菜的商号伙计。 但实际上,这个人是兴唐王府的间谍,是个最会蛊惑人心的恶魔。 “书记官,看来你的劝说失败了,彼得鲁斯总督已经选择了冒险是吗?” 霍尔戴克脸色更加铁青,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狠狠盯着这个家伙。 “施先生你如果还是如此胆大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阿二嘿嘿一笑,眼中泛起了疯狂的神色,“自从你们荷兰人三十年前杀了我全族三十五口人起,我每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 死亡,只不过会让我早点与家人团聚。 倒是你,书记官大人,我如果暴露,你也一定会没命的,你们红毛鬼对付叛徒的手段,可称不上文明。” 霍尔戴克书记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岂止是不文明,简直就是跟食人部落没什么区别。 “三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我的父亲也只是个商人而不是军人,那些事情与我无关!” 霍尔戴克非常恼火的解释了一句,“就算彼得鲁斯总督决定冒险,也不代表你们就会赢,国王殿下的实力,还不能支持他在南中国海击败所有对手。” “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可以输,甚至可以输五次,十次。 因为兴唐大王在南中国海,有五百万人可用,且每年还在以十万人的规模增长。 你们呢,书记官大人,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有三万吗?整个联省共和国好像也只有两三百万人吧。” 阿二疯狂大笑了起来,“你们可以赢,但最好一直赢,因为只要输一次,你们就将直接下到地狱里面去。 不,你们连下地狱的几乎都没有,因为兴唐大王的背后还有法兰西的路易大王,他可是眼馋香料贸易很久很久了。” 施亚二没有去纠结谁有罪谁没罪,而是直接猛扎霍尔戴克的肺管子。 “主啊,请保佑我!”霍尔戴克书记官直接破防了,因为这就是荷属东印度公司无法和兴唐大王对抗的原因。 全南中国海只有七千多荷兰人,而兴唐大王光是每年从大陆过番而来的唐人,就有十万。 所以兴唐大王可以输十次都不会完蛋,而荷兰人只要输上一次,那就直接可以下地狱了。 “把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不要在一艘注定要沉没的海船上等死。” 阿二如同蛊心的恶魔一般在霍尔戴克书记官耳边低语,“霍尔戴克,你不是一个愿意为了联省共和国牺牲一切的人。 因为你其实做出过正确选择,只是临时退缩了而已。 但现在,机会再一次给到了你,只要你献上忠诚,你就可以成为复兴公司的次官,未来甚至可以成为兴唐王的议员、大臣还有贵族。 想想你那个温柔的妻子,两个可爱的两个女儿,他们是多么的善良又美丽。 但要是你选错了,未来她们唯一的命运,就是被扔进监狱里面腐烂,或者被卖到妓院里成为最下等的妓女。 可你要是选对了,她们未来,会在河仙、嘉定、会安、顺化、吞武里等大城市中,吃着最美味的食物,穿着最华丽的衣服,成为受人羡慕、尊敬的贵妇人。 你的女儿,会嫁给年少英俊的贵族,有才华有未来的官员。 你的外孙,会继续成为这片土地的人上人,那是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富贵日子。 而这一切,都要来自你今天的选择。 告诉我,你是要她们成为最肮脏的妓女变成野蛮水手的消遣品,还是要让她们成为尊贵的贵族夫人。 告诉我,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别说了,别说了。” 长久的,巨大的精神压力让霍尔戴克崩溃了,他灵魂中最后一丝对于祖国的忠诚,终于荡然无存。 在施亚二几个月的折磨与总督彼得鲁斯的愚蠢中,霍尔戴克想要左右逢源的梦想,也被彻底打碎。 “彼得鲁斯是个愚蠢的贱货,他是怎么敢主动挑起争端的! 为什么要把一件明明可以谈判的小事,变成末日的开始,为什么?” 大声的哭嚎过后,霍尔戴克书记官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他一想到施亚二描绘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做出选择吧,趁你还有一些价值,你是知道兴唐大王慷慨的。 而且,我们出生在南中国海,没必要非要回到欧洲,去顶着所谓同胞异样的眼光生活。” 霍尔戴克书记官惊恐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身便服马尔科少校,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手里,提着一把标准的中国式弯刀。 (本章完) 第283章 扫清最后的障碍 第283章 扫清最后的障碍 当霍尔戴克书记官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马尔科上校被金佛砸肿的脚面又开始隐隐作痛,使得他迅速投靠了莫大王的时候。 准备许久的战争,却没有很快到来。 现实中的战斗,终究比ck3中要复杂的多,不是单看兵马钱粮就可以做出判断的。 莫子布必须在战争开始前,做好一些重要的调配,免得打起来后耽误事。 三星堂方面也一样,刘家虽然和荷兰人达成了初步的同盟,但接下来他们还需要与班加尔苏丹国和达雅克人三部落分别进行盟誓。 同盟完毕之后,刘乾相还要大撒英雄帖,把西婆罗洲害怕莫子布仁德威名的黑心矿主们收拢起来。 同时三星堂丁壮和黑心矿主的黑社会打手,也还需要一段时间集结,再由荷兰人多多少少训练一下,使其等勉强摸到军队的门槛。 而在莫子布这边,军队虽然可以迅速出动,但最重要的东西,即西婆罗洲华人首领们求救请兵信还没有正式发出。 这也代表着,他们还没有做好是不是接受莫子布条件的决定。 人或许是受限时代,而导致眼界闭塞,但能取得一定成就的人中,肯定很少有傻子的。 因此莫子布的条件一亮出来,西婆罗洲的华人土豪们虽然不懂中央银行、铸币税这些玩意的运作方式和操作流程。 但是他们知道,只要答应了这个条件,那他们的未来,肯定就会被复兴公司捏在手里了。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比如你挖出来了狗头金,送去鉴定,复兴公司咬定你这是矸石怎么办? 你提炼出来的纯金,他说这是铜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西婆罗洲的金矿主和庄园主们,哪还一个好人,只是分黑心的程度有多少而已。 有的是把员工当牛马压榨,但总算还能给个三瓜两枣,相当于后世的富士康,他大赚特赚,你拼死拼活,但还是能活。 而有的,就是那种黑煤窑了,限制人身自由,一毛钱不给,干不动了就把你往海里一扔。 很多的则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所以到底谁有罪,谁无罪,总得给一个度,没有这个度,谁敢投靠啊! 而没有他们的投靠,莫子布的大军就是无根之木,难度从轻松拿下,变成远征西婆罗洲了。 所以,莫子布也得派人跟他们沟通。 而既然计划是郑秀提出来的,那就让郑秀亲自去西婆罗洲,兴唐王府这边则开始大军最后的动员。 西婆罗洲,山口洋,聚盛公司。 南澳陈氏三兄弟对望了一眼,脸上的喜色,那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他们这聚盛公司虽然有七八个金矿,控制了四五千矿工,看起来势力不小,但跟兴唐王府比起来,那还真不算什么。 更何况,郑诗诗背后,还有个当暹罗王的父亲,这可是潮州人的领袖。 陈家老大站了起来,对着郑诗诗派来的暹罗内侍一拱手,“承蒙娘娘看的起,我们兄弟虽然是粗人,但也是知道忠义的。 从今以后,只要王后娘娘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老大是很聪明的,他其实也有点害怕莫子布会以他们苛待矿工为由,等形势稳定之后再把他们拿下,夺了他们的金矿。 但这时候王后郑诗诗亲自派人来招揽了,你还要提什么金矿,那就太不识趣了。 人家真要你的金矿,怎么可能是郑诗诗这个王后出面。 看到他们表态,内侍微微一点头,“陈兰伯那边,据说几位能说的上话?” 陈老大自矜的一笑,“虽然陈兰伯是客家人,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两家祖宗都是从中原河南来的,总有几分香火情在。” “好!”内侍更满意了,“王后在春蓬府有几个庄园,正缺一个庄头管理,不知道三位可有兴趣。” 在莫子布和郑信切割之前,郑信本来是打算把整个丹城(丹那沙林)地区都当做嫁妆,让诗诗婚后担任丹那沙林女王。 但后来双方进行了领土交换,完成了切割,丹那沙林归了莫子布,不再是暹罗的领土。 郑信于是就把临近洛坤的春蓬府拿了出来,将其中绝大部分的土地和山林、河流等赏给了诗诗当做嫁妆,基本就是相当于把春蓬府送给了兴唐王府。 陈家三兄弟大喜,在懂行的人看来,莫子布以后的成就肯定是要超过岳父郑信的。 但在大部分人眼中,此时的暹罗控制了下缅甸,横跨内外南洋,乃是此时的南洋第一强国。 其次,暹罗受了满清的册封,立国稳固。 而兴唐王府不但有北郑这个大敌,跟荷兰人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更有引来大清征讨的可能。 虽然地盘也不小,但在此时人看来,就像是后世人看到一个疯狂扩张门面,根基并不牢固的网红连锁店一样。 看着烈火烹油、鲜着锦,但总觉得还是有些轻飘飘的。特别是在陈家兄弟这样的潮州人看来,能去暹罗有块封地,绝对比在兴唐好的多。 是以,内侍的话才说完,陈家三兄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虽然内侍说的是庄头,但暹罗是玩萨克迪纳制的,实际上就是低级封爵,有土地有农奴的那种。 。。。。 坤甸,罗芳柏再次召集愿意来的华人首领们集会,在潮州人的聚盛公司完全倒向兴唐王府后,形势就很明显了。 因此,大埔客家人的‘大哥大’,手握新浦等四家公司,能拉出上千丁壮的陈兰伯也终于露面,还是亲自来拜见的郑秀。 郑秀会给莫子布出让复兴公司掌握西婆罗洲的主意,自然是有解决办法的。 这些西婆罗洲的土豪不是害怕被复兴公司拿捏嘛,郑秀干脆就在西婆罗洲成立一个协会性质的金矿会社。 会社设十一大长老,负责监督审查,甚至参与金矿业具体规则的制定。 这十一大长老中,复兴公司出三人,未来西婆罗洲道的官府出三人,其余五人则由现在的矿主们推荐。 这相当于复兴公司把黄金定价权交出来了一部分,但黄金的收购政策则不变。 同时,莫子布给出的条件,也放到了他们的面前,谁能搭上我莫大王这条船,早就由内司丞筛选完毕了。 郑秀眯着眼睛看着大厅中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华人首领,“在这份名单上的,都算是咱们自己人了。 以后只要效忠大王,封爵、赏官,或者进入复兴公司效力,都是可以的。 从现在起,咱们以前不管犯过什么事,一概既往不咎。没在这份名单上的,哼哼,那就怪你平日不修德行了。” 众人这才明白,兴唐莫大王为什么要先派罗芳柏上岛,最开始还是用教书先生的身份秘密潜伏,原来就是为了摸清情况。 果然,郑秀开始宣读的名单中,凡是平日里把同胞当奴隶一样对待,累死了就往山谷中,往海里一扔的,一个都没在名单上。 凡是在名单中的,虽然也有些赚了不少昧良心钱,但基本上没突破做人的最后底线。 名单念完,人群中立刻举骚动了起来,因为有好几人没在名单上,他们刚想跑,立刻就被郑秀带来的侍卫拿下了。 “我们是来拥护兴唐大王的,郑大人你不能这样。” “西婆罗洲还不是兴唐王的地盘,你们凭什么抓人?” “夫子,夫子我是真心投靠的,夫子你是知道的,饶命啊!” 郑秀冷笑一声,当即将几个跟刘家有瓜葛,潜伏在这边只是为了向刘家通风报信的,给擒拿到了众人眼前。 “吃里扒外,包藏祸心,残害同胞,正好拿你们祭旗!” 说完,郑秀看着其余几人,“尔等虽然作恶,但念在还有几分人性,押送嘉定,听候大王发落。 剩余财产,大王会替你们赔偿给那些被你们坑害的同胞乡党家人的。” 陈兰伯一看郑秀这处置方式,立刻就站出来拱手说道:“老夫此时才相信,大王确实是来为我西婆罗洲唐人主持公道的。” 这倒不是陈兰伯恭维,因为莫子布如果不是想在西婆罗洲定规矩的话,肯定不必在没开打之前就这么搞,平白把有些观望的给逼到三星堂那边去。 而现在明目张胆的处罚,就是来定调子的。 “我大埔县客家人,自今日起,就是仁德大王的臣民了!”说着,陈兰伯对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罗芳柏一礼。 这老头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这西婆罗洲未来谁才是实际的管理者。 罗芳柏此时也才站出来,郑秀也很明智的退到了罗芳柏的身后。 “无有规则,不成方圆。这西婆罗洲再这么乱下去,距离率兽食人者出现,那就不远了。 兴唐大王遣罗某来此,不是为了吞疆并土,而是要让官衙的秩序,律法的威望降临此地。 自此时起,西婆罗洲有法可依,有王可忠,士农工商都要开始讲规矩,谁敢再犯律法,绝不容情。 任何人有冤情,也有处伸张。” “忠于王室,辛苦劳作者有赏。奴役同胞,知法犯法者,必罚! 凡我同胞,必团结一心,驱逐红毛鬼,守望相助,共建乐土。” (本章完) 第284章 吾辈为何而战 第284章 吾辈为何而战 内司,侍从文官团邸报管理处。 “印三千份,两千份放到嘉定与河仙,一千份给顺化。”负责管理邸报的郑锦水大声宣布着命令。 “要不要下调一下售价,现在价格太高,愿意出钱的人不多。”有位侍读低声建议道。 郑锦水考虑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那样就太刻意了,反而不美。 还是按原价售卖。你去一趟五军都督府,请他们督促军官召集士兵学习就是。” 报纸这玩意,当然是由第一批入法使团的成员们回来提起并负责新办的。 而且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中国很早就有邸报,只不过基本只有官员能弄到和需要这玩意。 西方的报纸起步比中国晚多了,但他们却因有更大的宣传需求,而后来居上。 毕竟欧洲现在是百家争鸣,群雄并起的时代,宣传也是其中一项非常重要的竞争。 而繁忙的邸报处,就是如今莫氏兴唐王府最主要的西式变革之一。 官府的宣传渠道,第一次超出了传统的官绅范围,开始往更下层触及。 在接到西婆罗洲矿主们的集体请兵之后,莫子布立刻指示内司丞属下的邸报处,开始印刷报纸大肆宣传。 主要内容不是说我莫大王又要去打仗了,而是大肆宣传西婆罗洲三星堂刘家和华人金矿主们的毫无人性。 “太可恶了,这刘乾相等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这其中好多人,可是他们的乡党,竟然也下得去手。” 嘉定的一间肠粉店中,一个腰间扎着武装带,穿着右衽的短袍,脑袋上却留着断发的低级军官,一拳敲在食铺的长条桌上。 “就是!”另一个跟着小军官坐在一起的壮汉,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咱们这些人九死一生的过番,就已经够苦的了,他不但不给薪饷,还肆意杀害,把人当牛马,真是该死。” “丢他老母的,若是在战场上遇到,定要把他斩为十八块!” 周围围着等小军官读邸报的士兵们,基本都是这几年下南洋的,是以对这种事情,特别的感同身受,一时间怒骂四起。 黄四郎背着手,腰背挺的笔直,他现在也升官了,从普通士兵,积官升任客家第二团的百总。 而看到食铺中的基层军官和士兵都被邸报所吸引而义愤填膺,他大为满意。 这,也要算是战前动员的一部分吧,就像是大王说的那样,开战前,一定要让士兵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战。 有了道义的光环加持,就算是再懦弱的士兵,也不会一打不过就想着逃跑。 食铺老板是个明香人,看着士兵们被气的不行,立刻补上了神来一句。 “所以说,还是咱们的大王好啊,不但对自己乡党好,对所有汉人唐儿都一视同仁。 你们这些人跟大王非亲非故,就带了一根棍过番,到了地方就不缺吃喝,有田有土,有屋有房,稍微一立功,婆姨立刻就赏了下来。 在唐山,不年不节吃不到肉,吃了大王的皇粮,三天一顿大肥肉,这是跛脚鸭变凤凰咯。” “吊,你才只带了一根棍过番,唔还是有穿两件衫哦。”小军官笑着骂了老板一句。 周围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是个男人都知道只带一根棍的棍是什么棍了。 人群中的黄旺财则没说话,别人是在开玩笑,他则是在照镜子。 他从老家平山(惠州惠东)过番的时候,还真就只带了一根‘棍’,连最后遮羞的短裤,都是棕榈叶夹了一点破布碎皮乱缝的。 老家真是太苦了,黄旺财自卑的低下了头。 他走的时候,老母觉得他反正要过番,到了南洋有人发衣裳,于是就把他唯一的几件破衣服给扒了,说等小弟长大了穿。 随后把他送到过番大船上,来到了南洋,临行前连一碗野菜粥都没舍得给他喝。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锣声响起。 “集合了,集合了!”正有些自卑低下头的黄旺财却突然精神一振,脸上的神态,迅速从一个自卑的年轻农夫,变为了坚毅的士兵。 他三口两口就把一直不舍得吃完的肠粉,舔的干干净净,跳起来嘴里叫着招呼同袍返回军营的同时,还把沾上了肠粉汁水的几个手指,放到嘴里嗦啰了一遍。 等到这群小军官和士兵如同急着回家的鸡鸭般快速离开后,肠粉店老板则赶紧小心翼翼的把报纸收好。 这邸报八文钱才这么一张,士兵们可舍不得买,所以都来肠粉店蹭,只要点齐五盘肠粉,老板就让他们免费看。 “舍不得钱,又想扮官老爷。”看到他们走远,老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在普罗大众的眼中,这可不是什么报纸,这就是邸报,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所以在兴唐,报纸卖的很贵却不缺销量,俨然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它代表着识字和有官方身份,你走到河仙、嘉定、顺化的大街上,手里拿着报纸,路过的力夫,店门口的伙计都要高看你一眼。“七叔,刚才你说的不错,就是要他们知道这好日子是谁给的。” 刚才是士兵的集合锣声,军官还可以再等等,因此黄四郎还有空笑着对肠粉店老板说了一句。 这还真是他七叔,自从莫大王崛起之后,原本河仙的几万明香人和汉人,都多多少少沾了点光。 以前只能在家里给人帮工的七叔,也有了一个就设在军营外的大铺子,日子很是红火了起来。 七叔看到黄四郎过来,赶紧给他倒了一碗黑乎乎的正宗凉茶,能苦到心里去的那种。 “其实不用我来提点啦,这些大兵,心里清楚的很咧!”七叔感叹着停下了忙碌的手。 “咱们现在万事有大王保佑,从不受半点委屈,西婆罗洲的那些人,是真的惨哟!” 黄四郎眯起了眼睛,连七叔这种经常说丧气话胆子又小的商贩都是这种感觉的话,那这一仗就稳了。 因为兴唐军的士兵们,是带着解救受苦同胞,匡扶正义的心情上战场的,岂是西婆罗洲那些青皮打手能对抗的! 。。。。 西元1773年12月31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冬月十八。 北地的寒风,也开始或多或少吹到了南洋,虽然它已经基本和寒字不怎么沾边了,但风还是有的。 兴唐军的大型运兵船已经准备好了,护航的舰队,则很早就开始出动,驱逐任何敢靠近的船只。 “每次只运一千五百人过去,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窥探,但尽量和平一点,纳土纳岛上的低地佬要是不反抗,就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弗拉戈塞少将在旗舰忠贞号上不断发布命令,兴唐海军在今天上午,很顺利的登陆了纳土纳岛。 但他还是有些警惕,少将担心在一百海里外的荷属东印度公司舰队会不宣而战。 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没有下定决心与兴唐王国开战,但必要的警惕还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连运兵船的使用,弗拉戈塞少将都极为小心。 远处,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五级风帆巡航舰别说准备作战,连靠近的打算都没有。 主要原因就是兴唐军的水师在法国人的指挥下,并不逊色于他们。 虽然主力舰只有一艘有些老旧的三级战列舰,在欧洲都很难称得上舰队,但在东方够用了。 而且,他们荷兰人连一艘三级战列舰都没有呢。 “派船登岸,告诉那些旱鸭子,兴唐王没有直接动用舰队到达山口洋或者坤河入海口,而是入侵了公司的纳土纳岛。 嗯,这位国王,比咱们想象的要狡猾,看来他准备先干掉三发苏丹,取得立足之地后再跟我们决战。” 说着军官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三发苏丹的运气实在不好,虽然他不想与兴唐王对抗,但很显然,兴唐王不是这么想的。” 与此同时,刚刚赶到会安,正在下令彻查某些隐瞒人口高门的莫子布,接到了施亚二从巴达维亚传来的报告。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可不好办了,香料贸易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生命线,难怪他们要拼命。” 莫子布把报告递给了身边的林通、郑庆等臣子看。 林通熟悉欧陆,立刻做出了应对,“大王,这么看来的话,我们需要与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彼得鲁斯总督接触一下,最好能告知他们,我们无意插手香料贸易。” 郑庆点了点头,“香料贸易的两个重要因素中,只占据香料是做不成这笔生意的,必须要法兰西人有抢走这个荷兰贸易生命线的欲望,我们才能出手。 不然就算囤积了香料,以我们目前的商船队和贸易经验,并不足以完成荷兰人的工作,把香料卖到欧洲。” 莫子布点了点头,林通和郑庆的意见是正确的,香料贸易每年最少两百万两银子的利润确实很吸引人,但兴唐王府单独干不成这事。 必须要与法国人商议好,只有高卢鸡愿意在政治上,甚至动用战争胁迫荷兰人,并承担出了外南洋(安达曼海)的商贸运输风险,这肉才能吃得下。 而现在并未与法国人沟通过,没必要急着下手。 “可是.。”莫子布迟疑了一下,“我们这么明显的拖延时间手段,彼得鲁斯再蠢,他也不会看不穿吧。” 郑庆哈哈大笑了起来,“大王勿忧,臣就是商贾出身,最知道他们想什么了。 这彼得鲁斯又不是巴达维亚之王,他才不会想那么多呢,只要把他的任期平安渡过,其他就是后来人的事了。 我相信彼得鲁斯现在一定在想办法离开这个火坑,如果大王能给他足够的时间,别说是拖延之计,就是让他来给大王磕头,他都会愿意的。” 也对,这彼得鲁斯不过是个职业经理人,不会不为自己考虑的。 “达夫,那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挑选第二次入法使团的名单。 郑庆,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私下接触下彼得鲁斯的秘书,向他表明我们的态度。” (本章完) 第285章 你就说快不快吧 第285章 你就说快不快吧 西婆罗洲的苏丹国,其实跟后世人印象中的这种有国土,有官衙,有常备军的苏丹国,并不一样。 在天方教没传入这个地区的时候,西婆罗洲的土著其实是非常原始的。 就比如达雅克人,他们就基本处在原始社会末期到奴隶社会早期这个时代。 除了西部靠海的达雅克-阿波人以外,其余还处在茹毛饮血的阶段。 而西部靠海地区,由于华人的到来而在元末明初开始进入文明时代。 随后大明封闭海疆之后,他们逐渐开始接受由阿拉伯海商带来的天方教。 并在这些海商手把手教授,甚至直接殖民的情况下,他们的社会与文化,迅速天方教化,开始不断出现自己的苏丹。 但这种文化与制度模式,也不能完全改变由生产力决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因此,此时的西婆罗洲苏丹们仍然非常原始。 他们没有疆域的概念,领土来自于实际归于他统治的村落。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属于三发的苏丹,那么这里就是三发苏丹的领土,他旁边的村子属于坤甸,那就是坤甸苏丹的领土。 就在这么块不大的地方,五六个苏丹,十几个部族长老、土王,以及大量的各种小首领,星罗棋布杂居着。 彼此的领土如同斑点一样互相镶嵌在大地上,真正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当兴唐军到达西婆罗洲之后,打的不单单是三发苏丹,而是连带着一大票各种各样的土王全部扫清了。 而他们基本都没有多少抵抗,最‘激烈’的一战来自三发镇。 作为婆罗洲西北这片的牌面,三发苏丹召集了两千多丁壮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他们大约有五百杆火铳,其中大量各种粗制滥造的火绳枪,燧发枪不知道有没有三十杆。 其余的武器五八门,甚至还有在一根木棍上绑着一块尖锐长条石的石矛。 先锋官路易.库伦上校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跟他们打仗了。 “黄,让你的连上,我会让其他连队从左右包抄协助你。 记住,如果他们直接崩溃的话,就少开火,这些人作为承担运输职责的牛马,还是称职的,不要浪费了。” 黄四郎领了命令,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自己的连队中。 他的这个连属于客家第二团,除了他这个百总和少数精兵以外,都是手大脚粗的客家人,士气高、减员补充快,因此很适合作为先锋。 “咱们连主攻,三十丈一轮齐射,然后直接冲上去砍,武定团的两个连会从左右包抄。” “三十丈能打着啥,百总这是要抓活的吗?”有个队正大声问道。 “就你话多,一会你们队自己背弹药和粮食。”黄四郎白了他一眼,把手一挥,“齐步前进!” 三发苏丹挺着大肚子,穿着来自中国的丝绸长袍,脸上的表情很有些难看。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其实两三千人也很多了,吵吵嚷嚷的聚集起来,乌泱泱一大片。 但人越多,三发苏丹的就越难受,因为他从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安全感。 他知道,这些丁壮,吃他的辣粥和炸香蕉很在行,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 但打起仗来,特别是和唐人以及荷兰人打仗,三个人也未必能当一个人使用。 “打不了,打不了,父亲,这仗没法打,这些唐人比荷兰人还凶!” 三发苏丹的长子摇头晃脑的跑了回来,他吓得满脸黑汗,摇头频率之快,脑袋都差点要摇掉了。 三发苏丹看了看平素装的那么勇武,欺男霸女比谁都在行的儿子给吓坏了,就知道这仗肯定是打不成。 因为在这的两千多人中,只有长子手底下的百来人是真正的武士。 平日里和唐人以及其他苏丹、土王争斗,都是看着百来人的,只要他们说打不了,那就一定打不了。咚咚的鼓声从远处传来,苏丹亲自拿过长子胸前挂着的望远镜看了起来。 只见远处田野间一支身着红袍,头戴红色铁盔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鼓声指引下,踏步连环而来。 他们虽然只有两百余人,但就这么薄薄的两排线列,却走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雪亮的刺刀,照的三发苏丹心里一阵发慌。 然后左边和右边也有人惊叫了起来,武定团的两个连队,飞速完成了迂回。 一支龙骧骠骑兵也在田野上来回驰骋,就像一队瞄准了野牛群狮子正在挑选目标一样。 “这是唐人来的天朝官兵,走,快走!”三发苏丹看了看北面,一股发自内心的颤栗感传来,他丢下几千人的丁壮,带着一百多武士拔腿就跑。 他不傻,他手下的丁壮也不傻,人家门清,一看苏丹调头就往三发城中跑去,他们也乌泱泱的呼朋唤友,轰的一声,就做鸟兽散了。 “我我顶你的。”黄四郎憋着一口气了,这可是他当了百总之后的第一仗,还想着狠狠露脸打个大胜仗呢。 妈的,现在胜是胜了,可我还没开打啊,离着四五十丈呢。 “追,快追,别让这些人跑了!”足足愣了五六个呼吸,黄四郎才反应过来。 然后手下的士兵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了,立刻嚎叫着开始追击。 两个小时后,当王无病到达三发镇的时候,就看到了三发苏丹带着全家男性,脱光了上衣跪在镇门外。 象征他统治权的权杖和羽毛头冠等物品,也规整的摆放在身边地上。 “佥事大人,三发苏丹已经叩头请降了,我们所有的条件他都答应,只希望咱们能继续让他统治这个地方。” 王无病现在是五军都督府的左佥事,主管军纪、训练一般作为出征军队副职外派,所以路易.库伦称呼他为佥事大人。 这也说明,莫子布的五军都督府实际上应该叫枢密院或者大都督府,只不过枢密使/大都督由莫子布亲自担任而已。 王无病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士兵有什么伤亡,连战场上都干干净净的,别说恶战,就是战斗应该都没发生。 除了官兵们黑着脸有些不太兴奋以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路易.库伦知道王无病在疑惑什么,“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就是大家一路追了十几公里被累坏了。 这位苏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天知道在我们来之前,有多少强力人物‘调教’过他以及他的祖上了。” 王无病彻底无语了,“我们要求征调四千人做民夫,并提供一千石粮食以及一批骡马的条件,他都同意了?” “都同意了,并且人现在就已经送来了。”路易.库伦上校指了指远方。 两个小时前这些人还是来阻挡兴唐军的士兵,而现在,已经成了鹌鹑般挤成一团,可以随意使用的民夫,甚至可以说是奴隶了。 王无病也不好说什么了,你就说这么听话的投降派,他还能帮你安抚土著的情绪,谁来走一遭,他也不会动这样的人啊。 “还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啊!”王无病感叹了一声,“进城,把咱们登陆三发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个土王,让他..,还是先让他管事好好配合我们吧,最后怎么定夺,等战争完毕,由大王决定吧。” 西元1774年,1月7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冬月二十五。 莫子布以瑞恩斯坦准将为主帅,五军都督府左佥事王无病为参谋将军。 出动近卫军的羽林团,镇军的武定、龙旗、共和第一团、客家第四团并志愿兵两千人,一共八千人,自嘉定出发。 莫子布在嘉定拜将的时候,宣布自己是受同胞泣血请求到西婆罗洲主持公道的,因此这支出征军被称为义兵。 义兵没有选择在山口洋登陆,更没有选择直抵坤甸,而是先拿下了纳土纳岛,然后占据三发,先在西北角取得立足之地。 而后瑞恩斯坦开始大肆宣扬,表示他整军完毕,立刻就会南下攻打大港、东万律、高坪等地,刻意营造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假象。 (本章完) 第286章 大王可不能白来 第286章 大王可不能白来 坤甸其实也有苏丹的,或者说,即将有一位苏丹。 这位苏丹的父亲是来自也门的哈德拉米人赛义夫,这是一位天方教的职业传教士。 在这个时代,哈德拉米人仍然像他们的祖辈那样,孜孜不倦的往南洋诸岛来传播天方教。 而阿拉伯海商也只是衰落,并未完全绝迹。 这些来自先知故里的阿拉伯传教士,在东南亚的大小苏丹国中非常受尊重,这位叫做赛义夫的传教士也一样。 他到达西婆罗洲以后,娶了一个当地小苏丹的女儿,收获了数千人的信众,算是站稳了脚跟。 不过大概在六七年前这位传教士去世后,他的妻子和儿子被新任苏丹驱逐。 于是只能带着十四条船和万余追随者,沿着坤河南下到达了坤甸,在这个当时已有数百华人聚居的小镇住了下来。 总体来说,这些信仰了天方教的土著与华人的关系,还挺和谐的。 虽然坤甸是由华人建立,但现在能成为一座拥有一两万人的城镇,这些土著,特别是首领西里夫.阿卜杜拉赫曼.阿尔卡德里的威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招揽了大量的土著来坤甸定居。 而这位叫做西里夫的宗教领袖,正是那位也门传教士赛义夫的长子。 历史上,大约在1778年,坤甸已经处于兰芳的统治下,这位西里夫.阿卜杜拉赫曼.阿尔卡德里还在当地土王们的承认下,自说自话的建立了坤甸苏丹国,担任第一任苏丹。 当然,目前这位西里夫苏丹还只是一个威望不错的宗教首领,虽然在坤甸城内外,拥有三四万追随者,并深深影响着更多的坤甸土人,但未建立起苏丹国。 “大首领,本来这是你们秦人之间的争斗,我们不想参与,但是从桑巴斯传来的消息,却狠狠损害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你们的大王,对于天方教非常的不尊重,他们完全不顾及真主信徒的信仰与生活习惯。 这是非常危险的,它会导致西婆罗洲的真主信徒们,都变成你们的敌人。” 大胡子西里夫满眼怒火的看着罗芳柏,嘴里的话更是充满了威胁。 西里夫口中的秦人就是指华人,源自阿拉伯语中国的发音。 桑巴斯则是三发的本来名称,只是华人叫此地为三发而已。 罗芳柏自然知道这位大胡子宗教首领为什么这么愤怒,因为兴唐王府的远征军,也就是义兵的伙食中,含有大量的猪肉。 而且为了把伙食搞好,让士兵吃的舒心士气更高,这些猪肉还不是腌猪肉或者熏猪肉。 而是直接用大船运来的活猪,然后到三发就地宰杀。 想想那画面就知道了,八九千人一顿得消耗多少猪肉,想来场面一定是狂叫乱吼、血流满地,很不雅观。 自然的,这确实可以被视为华人不尊重当地天方教徒的生活习惯。 但是,华人难道就有错? 这不管是在南洋还是在唐山大陆,耕牛有多珍贵就不用说了吧。 除了牛以外,羊这东西本来就不太适合在热带地区生长,少得很,想吃都难。 那除了牛羊肉,华人剩下的选择,不就只有猪肉了嘛。 至于没什么脂肪的鸡鸭鹅和鱼肉,在此时的华人眼中,严格来说是不能算肉的。 于是在兴唐军中,猪肉的配比一直都是非常高的,一碗蒸肉或者叉烧,下嘴一咬满口腔都是脂肪的香味,别提多提振士气了。 所以在罗芳柏眼中,大胡子西里夫用这玩意在他面前大吼大叫,几乎与无理取闹等同。 但罗芳柏没有发作,而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义兵主帅瑞恩斯坦准将和形同监军的左佥事参谋将军王无病,是在故意搞事。 而西里夫见罗芳柏沉默了,顿时以为这个秦人是有点心虚,同时对于他没有立刻做出表态,当然是指承认错误这种表态,变得非常不满。 他继续大声咆哮着,仿佛面前是他的信徒,而不是一位秦人高官。 “桑巴斯苏丹奥马尔.阿卡姆.乌丁二世是一位敦厚善良的长者,桑巴斯苏丹国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经成立,他们的祖先来自文莱王国,拥有尊贵的血脉。 这一百五十年来,不管是葡萄牙人、英国人还是现在的荷兰人,都对苏丹的权力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 而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秦人,竟然把他当做奴隶,把所有桑巴斯苏丹的王室成员都当成奴隶,这是不可接受的!” 口水,都快喷到罗芳柏的脸上了,这使得一向涵养很好的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罗芳柏挥手阻止了想要将西里夫赶出去的侍卫们上前来,他自己上前,站到了距离西里夫极近的地方,脸色阴沉下来的同时,眼睛也狠狠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西里夫大师,我们唐人可不是初来乍到,五百年前的南宋时期,我们就来到了此地,比三发苏丹家族要更早。 同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单凭血脉,就免除俘虏的身份。 我不管那些西番是什么态度和做法,但三发苏丹成为了唐人的俘虏,那就要按我们唐人的规矩来。” 说着,罗芳柏轻蔑的一笑,脸上泛起了傲然的神色。 “还有,西里夫大师,你不要在一位天朝华民面前提什么高贵的血脉。” “蛮夷,哪怕他就是一位王者,那也只是一个蛮夷土酋而已!” “对,扑你母个死番僧,再不滚出去,老子一刀斩了你!” 罗芳柏的话音刚落,身边心腹刘台二立刻大骂出声,推着西里夫就向门外走去。 西里夫抵挡着刘台二的推搡,眼睛却一直盯着罗芳柏,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疑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从兴唐来的秦人,竟然不知道团结他这种势力强大的地头蛇? 我们的西里夫大阿訇可是准备了十几种各方面条件,就等着罗芳柏邀请他一起合作对抗三星堂的时候提出来呢。 “死到临头了,还以为自己是个金疙瘩呢,罗大人,大王的治理之策,老夫是绝对支持的。 不过这么一来,坤甸城可能不太好守,不如暂时退到我新浦公司的碉楼去。” 陈兰伯狠狠地呸了一口,他当然猜得出这番僧西里夫是想干什么。 嘴里说着秦人不尊重他们的信仰,但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来看看兴唐王府愿意拿出多少东西来收买他们。 呵呵!直到现在,这些人还以为兴唐王府八千义兵,战舰十几艘到西婆罗洲是来打三星堂刘家呢。 实际上,陈兰伯知道,仁德兴唐莫大王其实主要是冲着这些土著来的。 哦,真要只冲着刘家来,那不成了唐人自己一顿内斗,把刘家赶趟下了,双方死伤好几万,最后空出的大片好地方让土著们填补。 那兴唐王府的义兵不是白来,啊不对,还不如不来呢! 所以,莫子布的方案,是横扫一切,刘家这种华人势力,是只诛首恶胁从不问,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西婆罗洲的土著则要迎来大清扫。 想要信天方教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愿意缴重税,愿意去矿场和种植园做下苦力,没什么不可以的。 对于有威望的,听话的宗教领袖,那就直接高高架起来,天方寺给你修,宗教地位给你保留,还可以拨款给你年金。 但天天拉着下面信徒一起念经,经常四处乱跑传教,大搞集会什么的,那就不行了。 这相当于把宗教领袖和信徒给隔离开,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只在精神上的领袖。 其余的苏丹、土王等可能相对还好一点,华人没占到西婆罗洲人数一半的时候,他们可能还有点权。 等华人数目到达一半,失去作用的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在顺化当寓公。 听到陈兰伯这么说,罗芳柏立刻点了点头,因为现在他们是故意在把土著苏丹和宗教领袖往刘家那边逼迫,就是为了好让他们全跳出来,再被兴唐义兵一战搞定。 同时,义兵主帅瑞恩斯坦准将又故意在三发放出消息,说让士兵过完年就南下攻打东万律。 那么在这个距离过年总共还有三十五天上下的空挡,处于三发和坤甸中间的刘家,最好的选择就是趁机立刻南下攻陷坤甸。 先打杀了罗芳柏他们,解除后顾之忧,才能放心应对年后兴唐义兵的进攻。 此外,荷兰人和班加尔苏丹等土王的部队,也需要穿过坤甸,才能与刘家汇合,因此坤甸是非打不可的。 “阙四、江戊生、刘台二,你们赶紧去联络,咱们今晚就走。”吩咐完,罗芳柏看着陈兰伯说道: “咱们人也不少,都在新浦公司的碉楼,补给一定成问题,所以我决定带两千人去阙四的老八分矿场固守。 陈大哥还请你带新浦、旧浦、大港三公司和聚盛公司的潮州人去新浦公司的碉楼。 我估计瑞将军肯定是在放烟雾弹,大王的义兵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三星公司刘乾相他们一上当离开东万律,大军就会抄他们的后路。 你我最多坚持十五天,就大功告成了!” (本章完) 第287章 聪明,还是自作聪明 第287章 聪明,还是自作聪明 东万律,荷属东印度公司陆军阿德里安上校,有些不安的擦了擦白色裤子上的泥点。 在他身边,一群同样头戴船形帽,身穿墨绿色上衣和白色裤子的陆军军官们,不停的在吐槽着。 “上校,我们的工作根本没法开展,因为中国人根本不相信我们。 我的连队今天消失了二十多人,找了半天才发现他们去了另外一个连队,原因仅仅是那个连队的人才是他们自己的亲朋好友。 这些中国人到底是来训练,还是来跟他们的亲人聚餐的?” 另一人也叹了口气,“这不算什么,我的连队中士兵甚至都不愿意跟我多说话,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的首领。 而这位首领,坚信线列步兵不用排成密集的队形作战 因为他觉得拿上钢刀与长矛,敢于直面敌人冲锋的士兵,才是最勇敢的勇士,而燧发枪,只是用来壮胆的。 所以他要求降低燧发枪的装备率,尽可能多的装备肉搏兵器。” “上校,刘将军拒绝了我们的意见,他说他不认为把军队按照欧洲人的方式编制是正确的。 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教会安民军的士兵使用燧发枪就行,战斗他们自己知道怎么打。” 阿德里安上校听到这话,只觉得血压噌噌往上升,沉默半晌之后,他愤怒的爆发了。 “他们知道个屁,这些家伙还以为他们面对的,是跟他们一样的乌合之众吗? 不,兴唐国王的军队,是和联省陆军一样的正规军队! 他们竟然想用打败土著苏丹的方式去与兴唐军战斗,这是在找死。 你们继续督促这些该死的家伙训练,至少要让他们熟悉一下队列,我去找雷尼尔参赞。” 说罢,阿德里安骑上战马,急匆匆往东万律城内驰去。 雷尼尔参赞全名雷尼尔.德.克勒克,几年后,他会成为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总督。 而目前,他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全东方殖民地权力机构-印度群岛议会的参赞,算是在政务方面非常有实力的人之一。 雷尼尔参赞一看阿德里安上校满头大汗的样子,只感觉一阵头疼。 自他作为特使来到东万律协调各方行动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同盟的各方虽然已经立下了誓言,但彼此的隔阂还是非常大,互相极度不信任,这为协调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参赞先生,这一定是兴唐军放出的烟雾弹。 这位瑞恩斯坦准将可不是一般人,他参加过七年战争,曾经是法兰西军中最有前途的新星之一。 如果他愿意为公司效力的话,威廉.奥托恩准将就可以如愿返回欧洲了。” 雷尼尔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想到对面兴唐军的指挥官,竟然这么有来头。 这位参赞虽然在四十多年前,也就是1730年乘坐飞翔之心号到达巴达维亚之后,就再也没回到过欧洲,所以不是很了解欧洲的情况。 但他还是知道法兰西陆军含金量的,更明白一位全程参与七年战争,还曾是法兰西陆军新星的陆军准将有什么能力的。 “那么.。”雷尼尔停顿了一才继续说道:“上校,在你看来,这一定是阴谋了,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德里安忍不住来回走动思考了起来,他本来是来想让雷尼尔参赞继续协调一下,好让训练得以回到正规的路径上。 结果一来,就得到了瑞恩斯坦放言要在中国人春节后进攻的消息。 这让同样拥有丰富战争经验的阿德里安上校,很敏锐的意识到了这肯定是个陷阱。 苦苦思考过后,这位上校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了一些。 只要知道了对方的企图,他还是可以提出基本应对办法的。 “参赞先生,从目前来看,兴唐国王并未有与公司直接展开决战的意图,不然战争肯定是会先在双方海军之间展开的。 既然这是一场仅限于西婆罗洲的有限较量,那就只用考虑西婆罗洲的情况了。 按照目前的兵力来看,到达三发的兴唐军大约在一万到一万二千人左右。 人数虽然比我们少,但他们不能被视为传统的东方军队,这是一支与联省陆军旗鼓相当的正规军。 反而是我们,除了还未到达东万律的公司泗水团以外,其余都是传统的东方军队。 所以看似我们拥有人数上的优势,但其实战斗力是赶不上兴唐军的。” 阿德里安少校每说一句,雷尼尔参赞的脸色就黑一分。 这位多少还是懂点军事的,他曾经担任过公司陆军的参谋书记,还做过泗水的总督。 “所以,参赞先生,我建议放弃东万律和山口洋,全员退到坤河中游的戴燕城附近去。 我们在那里依靠茂密的丛林与坤河岸边的湿软土地,限制兴唐军的线列步兵展开,再让达雅克人在丛林中袭击他们的补给线。 同时还可以拉长兴唐军的补给线,要知道从东万律到戴燕的交通条件可是很恶劣的,到处都是没有完全开发的丛林和沼泽。 这一定会让兴唐军上下疲惫不堪,而我们则可以依靠坤河进行补给,完全没有这个担心。” 阿德里安上校没注意到雷尼尔参赞的眼神,他很兴奋的还在继续侃侃而谈。 “据我们收到的消息来看,兴唐王非常希望能成为安南王。 他未来的重心,都在与另一位安南国的北王争夺安南的主权上。 所以他是拖不起的,只要我们把时间耗到雨季来临,那么兴唐军在承受了四五个月恐怖的后勤压力之后。要么选择冒险渡河与我们决战,而那样他大概率会输的很惨。 如果不与我们决战,兴唐王就只能撤走他的军队并与我们和谈,到时候主动权就在公司手上了。” 阿德里安上校痛快的说完了自己的计划,然后一抬头,就被雷尼尔参赞的神色给吓到了。 雷尼尔参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的老心脏给爆炸开来。 他要是有可以让三星堂撤离东万律,放弃一切退到达雅克人领土上去坚守的能力,他就不用像现在这么头疼了。 不过,雷尼尔参赞心里复盘了一下也觉得,阿德里安上校这个办法,或许是唯一可以与兴唐军周旋的计划了。 “上校,我们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比如说坚守东万律,同时让达雅克人封锁三发到东万律之间的丛林,等到兴唐军无法忍受的时候,再决战并大败他们。” 阿德里安上校缓缓摇了摇头,半晌后看见雷尼尔参赞的脸色实在很难看,才迟疑着说道:“这要取决于所有人的决心。 首先东万律附近的堡垒虽然多,但它们只是为了守护附近的矿山和关押矿工设立的,不是为了对付正规军的。 所以它们很难承受大口径加农炮以及臼炮的轰击,而这两样兴唐军都不缺,如果没有承受大量伤亡的能力,是守不住东万律的。 同时,三发到东万律之间的密林太过狭小,达雅克人能不能发挥他们丛林游骑兵的特点,限制兴唐军的通过,我表示怀疑。 总之,在东万律与兴唐军决战,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只有退到戴燕等坤河上游的城镇,我们才有希望。” 雷尼尔参赞思考了一会,“把这两份作战方案都做成计划吧,我们去找那些中国人商量商量,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这场战争所面临的困难。” 。。。。 东万律刘家大院,这是一座按照大陆上官府衙门模样修建的府邸,红色大门外蹲着一对石狮子,左边竟然还立了一架登闻鼓。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谁家府邸,完全就是官衙。实际上也是如此,东万律的华人都叫这为老衙门。 老衙门中,刘乾相竟然没觉得现在有丝毫问题,反而非常兴奋。 他掸了掸身上华丽的绯袍,虽然他没有河仙莫家和陈家那样的传承,做不出来绣有禽兽补子的官袍,但做一身绯袍还是可以的。 三子刘耀宗羡慕的看着父亲身上的绯袍,想着以后他也能穿这么一身,嘴都笑得咧开了。 “这红毛鬼倒还是挺讲信用的,阿爸你把保境安民的旗号一打出来,他们就真的让达雅克人的罗阇和班加尔的大小土王前来会盟了,还尊父亲为大统领。” “哈哈哈哈!”刘乾相本来准备矜持一下,但实在有些喜从心来没憋住。 笑完之后,可能觉得这样也太好,于是赶紧板着脸故意找茬训斥刘耀宗。 “你啊,也别太高兴了,咱们这才完成第一步。 红毛鬼现在帮着联络土人又给枪给炮,不过是想让咱们帮他们打退河仙莫家,稳住西婆罗洲的香料市场而已。 等到莫家被打退,他们说不好就会撤走支持了,所以你要小心点,一定要把兵和枪炮都捏在咱们手里。 等到战争结束,咱们就借着这个名义,快速吃掉达雅克人和那些土王,彻底把位子坐稳。” 历史上三星堂刘家和达雅克人的矛盾很深,刘家父子为了干翻达雅克人,甚至与大埔的客家人和聚盛公司的潮州人合作过。 此时虽然因为莫子布的压力,双方走到了一起,但矛盾并未消失,只不过被兴唐军登陆这个更大的危险给掩盖住了。 “那这样一来,金矿咱们还是插不进去手啊!”刘耀宗有些不开心。 要吃下达雅克人和坤河以南的班加尔土王们,就必须继续向目前跟随他们的华人黑心矿主让利才行。 因为单靠刘家要吃下西婆罗洲,人手还是有些不足。 刘乾相倒是看的很开,西婆罗洲四十七家公司中,选择跟刘家合作的有三十一家,原因就是这些人希望继续维持目前把矿工当消耗品的运作模式。 那么在打退兴唐军以后,干翻达雅克人和班加尔土王拿到的人口,不但很大一部分人口会被这些黑心矿主拿走,刘家也肯定要保证他们对金矿的垄断开采权才行。 “不要什么都盯着钱,我看你是掉钱眼里面去了。” 刘乾相又责骂了刘耀宗一句,“那金矿乃是天生,本来就少,总有挖光的时候。 且黄金白银饥不能食,寒不可衣,老子不卖东西给他们,你就是狗头金也一文不值。 自古立业,耕种才是王道,洪武太祖就是靠着高筑墙广积粮才成就霸业,些许金矿,让给他们就是。” 刘乾相比刘三公子见识还是要多一些的,也有点手段,只是这并不足以让他看清眼前的形势。 未几,刘家在坤甸的探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老爷,三少爷,大喜事啊!” “罗芳柏那迂腐书生竟然得罪了西里夫大师,坤甸的天方教信徒跟他们闹翻,坤甸城已经乱成一团了!” “真的?”刘乾相惊叫一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实在想不到,罗芳柏会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小人带回了西里夫大师的亲笔信一封,另外大师的三弟就在府衙外等候。”探子边说,边拿出一封用毛笔写的中文信件。 这西里夫可是文化人,除了阿拉伯语和文莱土语外,还精通中文与荷兰语,能写一手相当于初学者的毛笔字。 刘乾相飞速看完,哈哈大笑了起来,“迂腐,不但罗芳柏迂腐,那莫昭也是个迂腐的家伙,这时候不赶紧拉拢人才,竟然还纠结这教那教的。” “耀宗,大开中门,随我出去迎接西里夫大师的使者! 咱们趁这个机会,先下坤甸,把罗芳柏和陈兰伯给逮住,解了后顾之忧,此战就必胜了。” “哈哈哈哈,那兴唐兵要过年,咱们可没那么娇气,就去坤甸过年吧!” (本章完) 第288章 谁才是密林之王 第288章 谁才是密林之王 “我丢,你条傻嗨,屎忽鬼,死番佬!” 刘耀宗瞪大了眼睛,看样子很想扑过去跟阿德里安上校打一架。 “如今罗芳柏在坤甸惹出大麻烦,我们正好一鼓作气拿下坤甸,然后把兴唐佬关在岛上斩,你这时候要让我们退到戴燕去?” 刘乾相嘴巴翕张几下,脸也黑下来了,所以他没阻止儿子刘耀宗骂人,还很不客气直接对雷尼尔参赞说道: “参赞大人,东万律是刘家五代人才建立起来的家业。 如今一仗没打,甚至连一个敌人都没见着,你就要我放弃祖业带着族人去丛林里面,请恕刘某万万不能答应。” “对,东万律碉楼数十,墙高三丈,存粮足够吃八个月,咱们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不行,我们哪也不去,就在东万律跟莫家决战!” 既然刘乾相表态不走了,跟着他们的大大小小黑心矿主们也鼓噪了起来。 在这些人看来,要打就真刀真枪的干,跑到雨林里面去是什么意思,去喂鳄鱼,喂蚊子? 不但华人不同意,跟着雷尼尔参赞来的一个达雅克人罗阇也不愿意。 坤河中上游,戴燕城以东,在华人看来是深山老林,但在达雅克人眼中却是最好的猎场和渔场,是达雅克人能维持几十万规模的重要保障。 华人来了之后,他们已经陆续失去了大量坤河下游的猎场和渔场,生存已经很难了,现在还要让华人去中上游? 不说这样能不能对付那些更凶狠的华人,就算能对付,那打赢之后,三星堂的人不走了怎么办? 罗阇可是知道刘乾相他们是些什么人的,他们是擅长伪装成木头的鳄鱼,是躲在阴暗灌木中的毒蛇。 决不能让这些人,进入他们赖以生存的猎场和渔场。 于是,达雅克罗阇,也很干脆的拒绝了三星堂退到戴燕城以东的提议。 雷尼尔参赞倒也没有多绝望,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去戴燕的,当下点了点头。 “那我尊重诸位的意见,现在让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围绕东万律展开防御吧。” 不想听到雷尼尔参赞这么说,刘耀宗把眼白一翻,“如何守住东万律,不需要参赞大人担心。 但我们收到了坤甸天方教西里夫大师的请求,他希望安民大将军能发兵驱逐兴唐入侵者的同盟。 听说贵方的精兵就在坤河南边,还请出动与我们前后夹击,先拿下坤甸再说。” 刘耀宗口中的大将军指的就是他父亲刘乾相,在莫子布动手以后,刘耀宗就在荷兰人的支持下,自称保境安民大将军了。 “蠢货,那是别人放出来迷惑你的烟雾而已,多蠢的人才能相信这样的谎言!” 自从到东万律来训练军队,就被气的血压高升的阿德里安上校,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刘耀宗那张长脸,直接骂了出来。 刘耀宗被骂的一愣,刚要还嘴,父亲刘乾相把他往后一拉。 “上校,我们有自己获取信息的途径,不会听到谣言就贸然做出决定,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刘将军,请相信我,不管你现在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我都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全部是假的。 说不定兴唐军现在都已经出动了,他们就在等着你们离开东万律。” 骂完了人,阿德里安上校又觉得刚才是有点冲动了,于是又放低了一些姿态开始劝说。 “瑞恩斯坦准将在欧洲参加了七年战争,这是欧洲所有列强都参与的大战,所以你们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军官。 同样的,兴唐军是一支非常强大的正规军,远比你们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要战胜这样的敌人,一定要做到最谨慎才行。” 刘乾相听完呵呵一笑,眼中带着无尽的讥讽,“上校,你口中的欧洲列强加起来还没有半个大清人多。 至于战争,我们中国人从几千年前就开始总结了,而你们不过才崛起一百年而已,我们知道该如何打仗。” “该死的,该死的东方式傲慢!”阿德里安上校被气的够呛,这个老华人身上的傲慢,简直可以与欧洲某些自矜血脉的老贵族相比了。 他还想继续劝,雷尼尔参赞突然阻止了他,“我同意刘将军的计划,那么我们现在来协调一下进攻坤甸的时间。” 雷尼尔参赞的话,终于让刘家父子都露出了笑容,随后便开始商议了起来。 憋了满肚子气的阿德里安上校直接拂袖而去,他在刘家老衙门外找了个水店坐着,一直等到雷尼尔参赞从老衙门出来,才赶紧跟了过去。 雷尼尔参赞看了这个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殖民地陆军上校,未来会更有前途的军官一眼,很耐心的解释道: “阿德里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他们不会听我们意见的,所以没必要在他们身上再浪费任何的力气。 我觉得你的作战计划很好,既然兴唐王现在不会选择与我们直接冲突,那我们就干脆趁机拿下了坤甸。 坤甸城就在就在坤河北岸入海口附近,没有这些愚蠢的庄园主,我们依靠达雅克人和班加尔苏丹国的土著,也能守住。” 说着,雷尼尔参赞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历史上直到1799年荷属东印度公司解散,一百年中最勤政和有能力的总督,已经对整个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未来,感到深深的绝望了。 因为哪怕就是这次能挡住兴唐国王对于西婆罗洲的进攻,那下一次呢,下一次该怎么办? 。。。。 “布谷-谷-布谷!”大杜鹃鸟的叫声,突兀的出现在了这片雨林之中。 几个鬼鬼祟祟的达雅克人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努力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些达雅克人属于比较开化的部落,他们一般被外界称为伊班人。 生活在从坤甸到三发的广阔土地上,未来他们会继续北迁,并主要定居在婆罗洲北部的沙捞越地区。 大杜鹃的叫声越来越清晰,这让这些伊班人更加的疑惑了。 他们的首领,一个浑身纹满各种奇怪图案的中年人,从灌木中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首领脸上带着一点点敬畏,眼神不停头顶密林的树顶各处来回寻找。 婆罗洲没有大杜鹃生活,因此这种鸟叫声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陌生的,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神性。 因为这些伊班人,是婆罗洲上极少数没被天方教教义征服的土著,在这些信仰万灵,有残忍猎头习俗的族群里。 他们崇拜的七个神灵中,就有一种从树顶而来,形状类似鸟儿,会发出奇怪叫声以此为伊班人做出预言的神明。 “ pucuk, pucuk kayu。”首领小心翼翼的振动腮帮子,发出了奇怪的呼喊声,这正是那位来自树顶神明的名字。 而就在他发出声音的稍后,他的‘神明’回应了他。 嘣的一声脆响,一支精钢弩箭从远处激射而来。 首领被这弩箭的巨大冲击力,打的浑身一斜,随后他惊恐的看向了胸口,鲜血猛地就喷了出来。 估计是刚好洞穿了大动脉,以至于鲜血竟然星星点点的喷了他一脸。 剩下的几个伊班人经验极为丰富,一看首领被暗算了,立刻四散分开,拔腿就跑。 但已经晚了,数个身穿青色劲装,身上还有树枝掩饰的兴唐军斥候,迅速从各处现身,向着各个方向追杀而去。 一刻钟以后,最后一个达雅克伊班人被擒住,呃,也可以不叫做擒住而叫杀死。 因为他的脖子已经快被彻底砍断,只留下了一点皮肉筋还顽强连着头。 李宝从眼睛瞪得大大的伊班人首领胸口,扯出了自己的精钢弩箭,并迅速拿走了他们身上各种奇怪的物件,随后把尸体拖向了一条河边。 河中央,几截‘枯树皮’已经等待许久了,甚至看到李宝的身影,它们还会立刻卸下伪装,欢快的游过来等着。 更远处,还有几头鳄鱼正吃饱了趴在河滩边,满足的晒着太阳。 嗡嗡的蚊虫振翅声又传了过来,李宝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迅速掏出清凉油,开始涂抹全身关键位置。 “大家自我检查一下,如果有突然觉得打寒颤,忽冷忽热的情况,立刻向我汇报,老家有奎宁水救命。” 队员们点了点头,一个汉话还不太熟练的广义府中士,举起手中的清凉油瓶子晃了晃。 “放心吧,有了这个,蚊虫不叮,提神醒脑,再杀一百个土蛮子都没问题。” 。。。。 三发城中,四处喜气洋洋,每个营房都在杀猪宰牛,蒸糯米饭,炸春卷,好不热闹。 不过瑞恩斯坦的主帅房间里,气氛却跟外面完全不一样,数十位参谋军官和各团连主官们,正面色严肃的在一起商议。 “经过十天的清剿,三发至东万律的丛林,已经基本被我们控制了。 三星堂的人以为那些达雅克人就是密林的主宰,但他们完全错了,拥有清凉油、大蒜素、河仙石散的我们,才是密林中最恐怖的猎手。” 瑞恩斯坦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因为精选出来的密林特别行动营,任务完成的非常好。 特别营的战士以超过达雅克人数倍的潜伏时间,并灵活运用他们的原始信仰,把这些被荷兰人称为丛林游骑兵的家伙,杀的屁滚尿流。 十天时间,至少超过两百名达雅克人精兵被杀死在了丛林中,现在他们再也不敢进来了。 武性听到瑞恩斯坦这么说,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就算没有清凉油,这些达雅克人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因为南部汉人已经在丛林里与土著搏杀上千年了,早就摸透了他们的战术。” 武性口中的南部汉人,其实就是安南汉人,不得不说,在这些方面,他们确实很有经验。 “陈将军到!”门口响起了卫兵的通报,瑞恩斯坦赶紧站起来,带着屋内的军官们去迎接。 一声劲装,还特意把头上的束发变成了断发的陈联,挎着两把长泰刀,快步走了进来。 “瑞将军,幸不辱命,我及时赶到了,八百特遣队员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动。” 瑞恩斯坦大笑两声,快步上前握住陈联的手,他是专门向大王莫子布申请,才把陈联从顺化调到西婆罗洲的。 没错,瑞恩斯坦确实是在放烟雾弹,他就是要趁刘乾相去打坤甸的时候,突然偷袭东万律。 同时,瑞恩斯坦也知道,三发附近肯定很多三星堂的眼线,大军要是出动,三星堂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 于是,瑞恩斯坦干脆就不调动在三发的一兵一卒,而是额外向莫子布申请。 申请让拥有断剑披耶称号的猛将陈联,率领从元从近卫团,以及从暹罗近卫军中挑选的精兵八百秘密赶到。 陈联的这八百人,就是突袭拿下东万律的奇兵,保管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本章完) 第289章 将军,下令吧! 第289章 将军,下令吧! 其实三星堂的打手们战斗力并不低,远没有阿德里安上校以为的那么不堪。 要是真有这么不堪,荷兰人早就联合土著把他们给压制住了,哪轮得到刘家大种香料影响到荷兰人的香料贸易安全。 甚至就是在这远离故国的西婆罗洲扎根一百年,还基本保留了文化本色,建立了大量的拓殖庄园,都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他们其实只是缺少一个强力的领袖来规划和领导他们,从而呈现出了一个低组织度的状态。 不管是政治管理还是军事组织,都基本等同于黑社会而不是真正的政府。 若要这样的组织对抗兴唐王国不行,但内部争斗还是很强力的。 历史上罗芳柏到西婆罗洲后,几次被刘家打的灰头土脸,最后是靠着大陆上不断有乡党过番,才完成了绝地大翻身。 所以三星堂的行动真的很快,腊月初三得到消息,腊月初九就赶到了坤甸。 而且一路上有前出探路的斥候,有夜间岗哨的伏路军,最前线有收集情报不断传回的夜不收。 三千多人共分三军,前后协调一致,士兵们背上干粮、弹药,光凭脚板一天就能走六七十里。 可以说,真要有让他们心服口服的领袖,这些人很快就能变成一支强军。 只是,他们赶到坤甸之后,立刻就尬住了。 罗芳柏早就预判到他们行动了,因此根本没在坤甸城中,而是直接按照计划与陈兰伯分别到老八分公司和新浦公司的矿场坚守去了。 此时的坤甸,已经完全属于了番僧西里夫。 西里夫站在坤甸的城头,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额头,他以为罗芳柏跟他明言决裂后,很快就要对他动手呢。 因此当时被罗芳柏赶出府后,他就火速离开了坤甸城,一边让弟弟去向三星堂刘家寻求结盟的可能,一边到坤甸城周围的天方教徒中动员。 而等他动员了数千丁壮,却一直没等到罗芳柏对他动手的消息,壮着胆子带着人回城一看,才发现坤甸城的罗芳柏等已经走了。 大喜过望的西里夫赶紧占据了坤甸,彻底拥有了这座城市,结果没高兴两天,城外就出现了三星堂刘家的人。 “这些秦人,怎么来的这么快,他们是一收到消息就跑过来了吗?” 西里夫大为头疼,早知道罗芳柏会躲到矿场去,自己何必去找刘家呢。 现在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教长,要让这些秦人入城吗?”一个小部落的首领问道。 外面的华人已经把坤甸北面给围住了,正在大喊大叫要西里夫开门。 西里夫把牙一咬,“不开门,阿里,你带二十车粮食,瓜果酱菜三车,羊二十只出门去。 就说是本教长犒劳他们的,再让他们的领袖进城来,我要当面致谢。” 。。。。 “扑你母,西里夫这番僧当林北是傻也?” 听到这些土人的要求,一个漳浦东山岛的闽南籍黑心矿主就绷不住了。 他们本就跟这些土人关系一般,这次是抱着夺取坤甸城捞好处来的。 结果一来什么没捞着就够丢脸的了,这要是连这种低等级的鸿门宴都看不穿,稀里糊涂进了坤甸城被土人一刀砍了脑袋。 这人死了倒是小事,传出去不得被嘲笑一辈子? 估计能把祖宗气的从坟里面爬出来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吧。 刘耀宗的脸也黑了,他本来还没想这么多,但被下面的人一提醒,顿时就想明白了。 其实呢,西里夫应该不是要摆鸿门宴,因为罗芳柏只是走了,没有被击败,随时还可能回来,他就算要窝里斗,也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斗。 但西里夫也确实有点害怕华人进来占了地方就不走,所以他的意思是想先给点释放善意,软化一下华人奔驰而来的杀气。 再单独会面,试探一下刘耀宗,看看能不能用最小的代价,把刘家这尊神给送走。 可是西里夫哪里想得到,中国人的历史太丰富了,哪怕就是刘耀宗和手下黑心矿主这样没读过多少书的,那也知道鸿门宴啊! 知道楚霸王是怎么在这失了江山的,知道不是人人都有汉高祖的好运,因此对于鸿门宴这种形式的宴会,极为敏感。 刘耀宗强忍着一种智商被在大庭广众下侮辱的愤怒,对着身边亲信喊道: “你去告诉那些土人,老子是他请来助拳的。 哪有客人来了,主人家连门都不开的,让西里夫大开城门,出城来迎接我们!” “对,当初西里夫的弟弟到东万律,大将军可是大开中门迎接的,现在西里夫也必须如此。 他妈的,我们把他们当贵客,他们把咱当贼防,天下间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个三星堂的分堂大爷愤怒的喊叫了起来,也瞬间就把众人的愤怒给点燃了。 对,你派个使者来求救,咱们还大开中门高规格迎接,结果现在到了你这里,竟然还想用鸿门宴害咱,还有天理没有! “三将军,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下面的弟兄跟着咱们,一天跑七八十里地,就是为了进坤甸城拿好处的。 现在连门都进不去,这没法交代啊!要是鼓噪起来,可不好压了。” “妈的,西里夫这番僧不义,就别怪老子不仁了!” 刘耀宗也很清楚这一点,当即表情有些狰狞的说道:“让弟兄们安营下寨,先把西里夫送来的东西煮了让大家吃饱。 各分堂的大佬们回去抽调手,只等西里夫打开门出来,立刻一拥而上把这贼僧斩成十八块,夺了坤甸城,咱们兄弟好好逍遥逍遥。” “三将军英明!” “咱们听三少爷的!” “下令吧,三将军,向南进攻吧!”听到刘耀宗有些失控的决定,满屋子二十余人没有一个出来劝。 浑然不顾他们急匆匆自东万律南下,是来解决罗芳柏和陈兰伯,为东万律解除后顾之忧,而不是来捞好处的。 这些家伙眼中,现在只有冲进坤甸城大砍大杀的欲望,至于其他的,现在都被放到后面了。 这也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真要是他们会审时度势,有在这西婆罗洲开基立业的心。 他们怎么也不会一听到莫家要来西婆罗洲,第一反应就是不让兴唐军来他们碗里夹肉吃,组织丁壮反抗了。 坤甸城中,西里夫收到了刘耀宗的要求,迟疑半晌后,也开始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了。 这要是刘耀宗来的第一时间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西里夫说不定还真的就打开城门出去和他会盟商议。 可是经过这么一波折之后,这位天方教在西婆罗洲的大教长,立刻就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而他麾下的部属,也开始不相信华人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占据了坤甸城,自然不希望华人进城。 西里夫思考了一会,继续对心腹阿里说道:“你再带上一百枚荷兰金币,告诉刘耀宗,就说我很忙,急着要去进攻老八分的罗芳柏。 让他也赶紧抽调人手去进攻新浦的陈兰伯,事成之后,我答应的坤甸两家共管,决不食言。” 西里夫打定主意是不让三星堂进入坤甸城了,只不过还存了一点点小幻想。 西里夫觉得刘耀宗等人是来解除三星堂自己后顾之忧的,虽然现在他确实有点不地道。 但只要刘耀宗知道事情的轻重,稍微忍耐一下,双方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 而西里夫万万想不到,刘耀宗压根没他想的这么聪明和顾大局。 刘三少爷看着摆在自己主帅案几上那一百枚荷属东印度公司发行的金币,大约值七八十两银子左右,一下就爆了,邪火从天灵盖忽忽的往外冒。 “这,这番僧是把咱当叫子打法呢,就这点钱,咱几千兄弟吃一顿饱饭都不够。” 刘耀宗爆了不要紧,关键还有人在那里拱火。 “西里夫,你死定了,死定了!”刘耀宗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怒骂了起来。 随后猛然回头指着一直在添油加醋拱火的家伙喊道:“老七,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刘耀宗同宗的兄弟,之前跟他被关起来的兄长刘耀良关系很好。 但在刘耀宗把兄长干翻后,老七又很快来投靠,凭借超强的拍马屁天赋,很快就把刘耀宗哄的非常开心,反成了他的心腹。 老七讨好的一笑,他知道刘耀宗此时还是有一点最后的底线守着的。 毕竟他们确实是来助拳的,没有一点点正当的理由,也不太好翻脸 于是老七又看了看屋内的各路大佬,发现他们大多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后,立刻变得有些阴险起来。 “这会饭都做好了,可是只有肉没有酒,下面那些酒鬼哪忍不住,只要让他们吵闹着进城去买酒就行了。” 屋内人都懂了,酒蒙子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加上平日里就不是什么好人。 西里夫让他们去买酒,喝多了绝对是要闹事的,跟城内土著打起来有了死伤,不就是理由了嘛。 “要是西里夫连买酒的也不让进城呢?”一个矮个黑心矿主轻声问道。 老七嘿嘿一笑,“许二哥难道不会回去了就大喊大叫要喝酒,逼着下面的人进城去买? 西里夫不开门,就让他们用钩锁爬墙进去,这矛盾不就来了嘛。” 众人听完,都看向了许二哥,因为这家伙就是屋内最大的酒蒙子。 你以为他刚才发问是怕事情闹不起来嘛,不是,我们许二哥是酒虫被勾出来了,怕真的进不去今晚买不到酒。 “三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咱们马上就要打打仗了,这次来可是为了避免背后受敌的。” 终于有人还记得是来干什么的,有些小声的提醒到。 老七白了这人一眼,“就你他妈胆小,咱们又不是进城抢了就走,到时候留几百人与红毛鬼一起守城就行了,你要不去,打下来了别分好处。” 这人听到自己不分战利品,立刻就不说话了。 而刘耀宗本来有点犹豫,现在这么听老七这么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对啊,杀了西里夫又不等于不要坤甸城了,你就说拿没拿下坤甸,目的达没达到吧。 “三将军,进了城,我要多加半成。”许二哥虽然是酒蒙子,但不喝酒的时候智商是在线的。 他知道选人入城故意去搞事,大概率会出点人命,于是立刻开始讨价还价。 “冚家铲,个扑街也太贪心了,你不派人我派人!”有人不服,当场对着许二哥破口大骂了起来。 “百中取一,不去我换人!”刘耀宗白了许二哥一眼,死几个人就要百分之五,想什么呢,最多给多分百分之一。 “坤甸城墙不高,要打破不难,但不能让城里的人跑了,所以现在不能动手。 咱们等一等,等到天快黑了就开始搞事,这样出人命的消息传出来应该就是明天早上了。 咱们趁着晚上的时间悄悄堵住四门,让这些土人一个也跑不掉,男的擒了扔进矿井,女人带回去生娃种地。” 干这活不用人教,刘耀宗懂行的很,周围的三星堂分堂大佬和黑心矿主们也是干惯了这事的,一个个舔了舔舌头,兴奋异常。 城内可有好几万土人呢,而且西里夫那番僧为了以后固守坤甸城,可把不少好东西都给带进了城。 。。。。 夜色低沉,酒蒙子们还没进城,几个黑影就钻进了老七的帐篷。 “请诸位告诉罗夫子,刘耀宗马上就要跟西里夫开打了,一切顺利。 但夫子最好不要离开矿场下山,因为红毛鬼的精兵也快到了,需得等到大王精兵来了才好解决他们。” (本章完) 第290章 铅弹 炮弹不如银弹 第290章 铅弹 炮弹不如银弹 事实证明,想要找由头闹矛盾,就没有闹不成的事。 西里夫没有阻止三星堂的人进城买酒,甚至为了不让这些家伙发怒,本来严格按照教义不准任何人喝酒的西里夫,还专门暗示那些家里存了酒的信徒,可以放心出来把酒卖给三星堂的人。 于是,就在坤甸城内天方教徒即将开始昏礼,也就是每天五番拜倒数第二礼拜的下午六点左右,冲突立刻就爆发了。 最开始自然是华人找酒铺的麻烦,不是说天方教徒的酒兑了水,就是说缺斤少两。 而这,竟然还不是冤枉,这些土人冒着违反教规的风险都要酿酒来卖的,有几个良善之辈。 他们都是土人中的奸商,不短斤缺两、以次充好、制假售假才不正常呢。 于是很快就从言语冲突转变为街头互殴,而城内有两三万土人,华人进城者不过数十,打不过的三星堂华人立刻就选择了动刀子。 土人当即被捅杀十余,这一下,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三星堂的华人走了,北城刚打开的小门一关,就要来个瓮中捉鳖。 然后有几个华人跑得快,竟然冲了出来,随后添油加醋的消息就开始满天飞,愤怒的华人不断聚集在北门外鼓噪。 西里夫其实也还做了一点华人和土人起冲突的预案,于是立刻就把被堵住但还没被打死的华人,给放出了城。 然后找人面见刘耀宗,请他弹压。 而刘耀宗也很‘给力’,在北门外一番卖力表演,把三星堂华人的怒火给强行摁了下去。 西里夫见刘耀宗确实是识大体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于是放心开始找人与刘耀宗商议该如何办。 毕竟土人被杀了十几个,华人也有好几个失去了生命。 刘耀宗趁机派人进城索要被杀几人的尸体,说是要清楚是谁,好精准安抚他们的亲人,至于如何处理,等明日再说。 西里夫不疑有他,把五具尸体送出了坤甸城外,然后这就麻烦了。 戌时正,晚上八点。 尸体被送到了大量三星堂士兵面前,基本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被群殴的嘛,几百人追着乱砍,能有几块好肉就怪了,就算有,刘耀宗也不会让他们有。 在有心的煽动下,怒火迅速在全军蔓延,这些人基本都是乡党,三千多人中至少一半的人都能死去的几人沾亲带故。 然后各分堂的大佬,各黑心矿主们一顿煽动,这些平素就欺男霸女,作威作福的打手丁壮们,哪忍得下这个口气。 他们来到刘耀宗的帅帐外请命,刘耀宗假装说些什么顾全大局之类的,直到彻底激起了所有人的怒火,才假装只能同意。 在这种复仇怒火的推动下,早就敲定的天一亮就进攻的方案,得到了完美的执行。 大量愤怒的三星堂打手趁着夜色悄悄开拔,堵住坤甸四门的各处通道。 而城内,西里夫和土人们对此根本没有准备,他们还等着天亮了跟刘耀宗谈判呢。 西里夫甚至还有点生气,他觉得自己好心满足华人需求,又是华人主动挑事,死的人也比华人多,吃亏吃大了。 按照另一位教长的意思,必须要借着这件事,狠狠杀一下华人们的威风,让他们在心里建立起坤甸已经属于自己这方的印象。 结果第二天,土人们还在睡梦中,战斗直接就打响了。 三星堂的华人拣选勇士用勾爪爬上城墙,然后打开城门,接着按划定好的区域展开大搜捕。 火光冲天而起,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哭嚎,凡是敢反抗的都被杀死。 一时间各处血流成河,组织度本来就比三星堂的人低,战斗力也远不如这些强壮打手的土人,压根没组织起来多少反抗。 想要冲出去,结果四门都被堵住,跑无可跑。 下午一点,西里夫带着核心教徒固守的简陋寺庙被攻陷,西里夫全家,以及上百从也门来的阿拉伯雇佣兵全部被杀死。 坤甸,落入了三星堂的手中。 。。。。 与此同时,陈联也开始了行动,他的八百人有一个很好的保护色,那就是潮州人。 潮州陈大三兄弟开办的聚盛公司在山口洋到东万律一带有生意,他们下面的潮州人也经常在这一带活动。 甚至最开始三星堂的刘乾相还让人劝说过他们,陈大等人也确实一直没明确表态,只等到王后郑诗诗派人来了才站队。 这些因素,加上三星堂的探子一直紧盯着三发的兴唐军,看到他们确实没有大的调动,终于使得刘乾相等完全忽略了从山口洋登陆的陈联所部。 甚至陈大还帮陈联策反了一些三星堂的人,准确抓住了三星堂出兵坤甸的事件。 而陈联的快速出击战术,也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想象中陈联应该是带着八百勇士,以雷霆之势,血战到底,才攻破一路的三星公司的碉楼关隘,抵近东万律。 但是实际上不是。 旗胜图距离东万律只有十公里不到了,在旗胜图的山上,就能直接看见坐落在河谷中的东万律城,说是最后一道防线也不为过。 而陈联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两把锋利的泰刀,而是一张黄色的绢布和一张雪白的纸张。 绢布是我莫大王的教令,雪白的纸张实际上是地契。 前面的关卡他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见血的只有一两处少数几人。 “刘兄弟,大王的爵位可是非常珍贵的,这不单单是信任,还是保障。自从仁德大王开基立业以来,只要得到了爵位或者议员身份的,除不赦之罪外,还从未有一人被怒而治罪过。” 陈大脸都笑烂了,因为这事干成,他的爵位也有保障了,加上老二去春蓬都封爵,老三去顺化跟随大王,陈家飞黄腾达了呀。 “还有这庄园,你旁边挨着的,可是嘉定大儒武长缵家的庄园,日后你的子孙,那就是真正的文化之家读书人了。” 被陈大称为刘兄的家伙只迟疑了两三秒,噗通一声就对着陈联跪下了。 “仁德大王是咱明香人自己人,刘乾相作恶多端又不识抬举,小人愿意弃暗投明。” 刘乾相要是看到这一幕,保管被气得心脏病突发一命呜呼,这个说他作恶多端、不识抬举的可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倚重的侄子。 刘乾相跟这位‘刘兄’的父亲,可是同一个祖父血亲堂兄弟。 而刘兄过了最开始的尴尬之后,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么优厚的条件,不投降才是脑子不清楚,莫大王要早说他这么舍得,自己早就不抵抗了。 特别是我莫大王并不是什么番邦之王,也不是满清那边的王,对于刘家这样的明香人家族,投靠起来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而随着旗胜图的投靠,陈联一路金钱开道,三星堂在东万律面向三发的北方精心布置的防线,轻易就被打穿了。 荷兰的阿德里安上校还估计三星堂的碉楼关隘,会禁承受不住大口径加农炮和臼炮的攻击,但实际上根本没就没有发生多少战斗。 。。。。 刘乾相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他梦到了祖宗身穿山纹甲在朝他怒吼,追问他为什么要跟红毛鬼合作害人。 然后没等刘乾相辩解,画面又一变,变成了他被押到一个好像是皇宫的地方,周围都是拿着刀斧的夜叉,不听分辨上来就要捅杀他。 相比起三子刘耀宗,刘乾相其实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没被彻底丢掉的良心。 当然,这个良心不耽误他压榨过番来的华人,刘乾相并不认为这些人是他的同胞。 他唯一良心不安的,还是跟荷兰人合作这方面,这让他感觉有点小小的对不起祖宗。 听到他的惊恐大喊,不一会老妻就托着一盏桐油灯从外面进来了,“老爷是做噩梦了吗?喝口热茶压压惊吧。” 刘乾相有些疑惑的看了老妻一眼,自从他开始偏心三子刘耀宗之后,老妻就很少来他的房间,一般都在隔壁吃斋念佛。 刘乾相的长子刘耀良是老妻所生,而三子刘耀宗是第四房小妾所生,有段时间刘乾相甚至想把第四房小妾扶正来着。 后来因为长子刘耀良背后也有一些人支持,特别是老妻娘家也算是三星堂大姓,刘乾相最后才作罢了。 只不过最近因为与莫家的冲突,长子刘耀良彻底失去了一切支持,到现在还被关在祠堂。 接过热茶喝了两口,刘乾相的心神稳定了很多。 他以为老妻最近这么关注他,隐隐有讨好的意思,是想让刘乾相把长子刘耀良给放出来。 刘乾相虽然不待见刘耀良,但总是自己儿子,他也没准备把刘耀良怎么样,只是现在不能放出来。 “阿良的事情,你不要多想,过了这段时间,他认了错,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老妻不悲不喜的看了刘乾相一眼,“阿良会如何,自有佛祖保佑,倒是老爷你违背祖训,还招来了兴唐王这样的强敌,就不担心自己吗?”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刘乾相一下就有些绷不住了。 “阿良就是被你教坏的,五代人的祖业不想着怎么守住,竟然愿意献给莫家换富贵,那才是违背祖训,我刘家。 啊!来人啊!” 刘乾相正在痛快怒喷,但突然猛地一惊,因为当他有些老的眼睛适应桐油灯微弱的光亮后,蓦然发现,老妻身后还站着一个壮汉。 这壮汉不是别人,正是老妻的亲侄子,长子刘耀良最坚强的后盾。 “姑父不用喊了,大王的大兵已经进城了,东万律不能毁在你这种人手里。”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刘乾相大骂,然后又是一惊,“你是怎么从山口洋回来的,难道。” “没错,聚盛公司投靠了仁德大王,不单是潮州人,从山口洋到旗胜图的守关大爷都投靠了大王,你侄子刘耀兴也一样。” 刘乾相一阵天旋地转,猛地坐回到了床上,忽然又爬起来就想跑。 然后咚的一声,老妻侄子一棍就把他打翻在了地上,然后迅速捆住。 “二姑,拿了他的钥匙,你带路去把阿良放出来,我去开城门,接仁德大王天兵入城!” 刘乾相抱着剧痛的大腿在地上大声惨叫,虽然确实痛得很,但他其实忍得住,只是想用这种办法引起外面的注意而已。 但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外面虽然传来了喊杀声,继而东万律关帝庙的大铜钟也哐哐响了起来。 但两刻钟后,喊杀声就停歇了下去,长子刘耀良惨白着脸色走了进来。 “阿爸,这是你逼我的,你和阿宗他们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不说,还勾结红毛鬼对付咱唐人自己的王,刘家不能毁在你们的手里。” “老四!”刘乾相没去看长子刘耀良,而是看着外面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就昏了过去。 在卧室门外,他的第四房小妾,刘耀宗的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章完) 第291章 炸裂的历史 第291章 炸裂的历史 罗芳柏这些天可没闲着,在等待瑞恩斯坦到达的这段时间内,他充分与各个金矿的工人领袖沟通,达成了西婆罗洲金矿三项准则。 首先是来去自由,矿工不再是卖命给金矿主,而是签订雇工合约,约定期限,到期之后是否续约由双方自由选择,来去自由。 其次是矿工待遇被确定了下来,从高品质好开采金矿到开采难度大的金矿,矿工薪金从与矿主二八分成到最高五五分成不等。 最后则是矿工的食宿条件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一个矿山必须提供每日三顿干饭和咸菜的基础保障,若是要食肉以及鱼虾海鲜,则由矿工自费。 居住条件则是必须要有黄土和石墙垒砌的真正房屋,不许给矿工住窝棚。 此外每矿以百五十人为上限,每百五十人配一个大夫,负责矿工们的日常头疼脑热。 “除了这三大条件以外,大王还下令西婆罗洲道衙门组建矿山资源管理署,未来将设一位正五品的通判具体负责管理。 矿山资源管理署,主要的职责就是将发现的西婆罗洲金矿地块进行拍卖。 哪怕是矿工出身,只要本身具有一定的财力,也可以参与竞标,成为金矿主。 同时,除开划定的金矿区以外,五人以下的私人淘金也将不再被禁止,如果不愿意去矿山,自己带几个人上报衙门后,也可以进行采金。” 听到罗芳柏亲自解说之后的金矿政策,聚集在他身边的矿工领袖们都喜不自胜。 一个身材高壮,眼神坚毅矿工对着罗芳柏深深一鞠躬。 “夫子大义,那么从此以后,西婆罗洲各金矿就不会再出现囚禁矿工,对待工人连畜生都不如的情况了。” 罗芳柏呵呵一笑,“李兄弟,各位工友,这可不是我大义,实际上在罗某刚过番到南洋,跟着大王去打缅人白象王的时候,大王就跟我说过。 西婆罗洲的咱们华人矿工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迟早要发大兵来救。 此次罗某到西婆罗洲,包括兴唐义兵在三发登陆,都是大王全力支持,并不顾国内钱粮困难,坚持调兵来的。 同时,大王还特别嘱咐,战事平定之后,要把黑心矿主们的家产拿出来,均分给被他们虐待的工人们。 哪怕就是被害的,只要能找到家人,也会把工资和抚恤补上。” 此言一出,围着的矿工们直接就惊呆了,他们想过莫大王来了之后会善待他们,但没想到可以善待到这个程度。 矿工领袖们扑通扑通的就跪下了,一直有些心怀疑惑的李兄弟,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大王仁德啊,果真就是刘玄德在世,我们这些人有福了。” “从今以后,我们这些人的儿子儿孙,都要为大王在家里设长生牌位!” 不过一片感激中,最有威望的李兄弟脸色挣扎了一下。 “夫子,请恕贱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大王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主子,但是从来国中就不缺奸臣。 大王今日救得我等,日后若是再出奸臣,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实际上就是在担心政策能不能得到延续的问题了,罗芳柏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关注。 因为目前罗芳柏给出的条件,对于矿工们来说,实在有些太好了。 好到这些人觉得,一旦莫子布不再关注他们,后来人肯定会想办法取消。 “李兄弟担心的问题,大王其实早就想好了。 ”罗芳柏笑着说道:“击败三星堂和那些黑了心的矿主之后,大王同意成立西婆罗洲矿工联合会。 凡西婆罗洲的矿工,都有机会入选联合会的理事,以后关于矿工待遇问题,直接可以与道推官甚至总理商议。 我想西婆罗洲十万矿工,怎么也能出一二十位如李兄弟这般肯为穷苦兄弟们办事之人。 如此就算有奸臣,也不能动摇今日大王赐下的恩德了。” 李兄弟一下就懂了,这理事,就跟官府的议员差不多,只不过只能在金矿业中发声而已。 “大王高瞻远瞩,仁得慈善普照四方,惠州博罗李存义从此以后,愿效忠大王,万死不辞。” 看到李兄弟李存义表态,周围的十几个矿工首领也轰的一声再次跪下高喊:“愿为大王效命!” 罗芳柏心中大定,知道他终于可以用这些矿工了。 因为在他到达西婆罗洲之前,被压榨的太狠的矿工们就已经有了一个首领,就是眼前这个李存义。 而这也是他一到阙四伯等人就来投靠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有李存义保护的矿场上,矿主们并不能一手遮天。 当然,罗芳柏不知道历史上此人的成就,不然他会更惊讶。 历史上这李存义乃是著名广东拳师,所创惠州李拳流传极广,集大成者蔡李佛拳中的李,就是这个李拳。 不过,罗芳柏有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站在官府的角度,罗芳柏直觉这个什么矿工联合会未来肯定有些麻烦。 不知道大王为什么要搞这么个东西出来? 他当然想象不到,未来历史书上出现皇帝是工会创始人的记载时,将会是多么炸裂的一幕。 。。。。 坤甸城中,刘耀宗两边各搂着一个土著女人哈哈大笑,其余大笑首领也差不多。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西婆罗洲,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场面,不管你是华人还土人,只要被干翻了就是末日。 就连荷兰人这样的殖民者也不例外,三十年前他们被从坤甸赶走的时候,达雅克人把荷兰人的头颅,沿着坤河两岸像挂灯笼一般挂满了树枝。 “三将军,红毛鬼来了,那个阿德里安上校带了两千兵,要求咱们至少让出半个城。” 东万律的消息还没传来,刘耀宗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都被兄长砍死了,倒是阿德里安带着的荷属东印度殖民地陆军赶到了。 “给,给他们,男丁、妇人、粮食金银都给一点,咱们还得靠他们帮忙守坤甸城呢。” 刘耀宗倒是很舍得,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得罪荷兰人。 “诸位,今日再逍遥一天,明日还请收揽士卒之心,拿下罗芳柏与陈兰伯这两不识趣的家伙。” 刘耀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罗芳柏与陈兰伯虽然有三四千人,但大多是矿工,并不是经常参与战斗的家丁、打手。 而且他们没什么多少火铳,刀枪都不多,不能跟自己手下这三千多人相比。 估计五天八天就能解决战斗,然后大部队回到东万律去决战。 下面的人听到刘耀宗这么说,顿时欢喜不已,至少今天不用开拔。 整个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大约有两万军队,不过其中的荷兰人只有三千余,余者由少量的黑人奴隶兵加上大量巴达维亚土著组成。 其中的荷兰籍士兵白裤墨绿上衣配船形帽,看着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这些人的战斗力不高。 因为这其中从荷兰本土来的只占了一半左右,其余基本都是在巴达维亚出生的本土白人,除了训练好一点以外,并不比土著强到哪去。 而且,哪怕就是欧洲的联省陆军,其战斗力也就那样。 他们基本没有骑兵,战斗力还远不如波兰和瑞典,与北意大利诸邦和葡萄牙陆军一时瑜亮。 阿德里安上校看到了坤甸城中的惨状,以及西里夫教长挂在坤甸城头未曾瞑目的头颅。 但对刘耀宗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这就是西婆罗洲的现状。 而且这也符合雷尼尔参赞的规划,即依靠坤甸城和坤河抵挡兴唐军。 但阿德里安上校,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事实证明,上校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此时瑞恩斯坦的大军,距离坤甸已经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 西元1774年1月24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腊月十三。 就在刘耀宗与阿德里安上校一顿扯皮,又耽搁了两天,才终于将出兵方案确定,准备解决罗芳柏和陈兰伯的时候,罗芳柏却突然率领三千人出现在了坤甸城外。此时,坤甸城中有三星堂所谓的安民军三千五百人,荷属东印度公司陆军泗水团一千六百人,班加尔苏丹国大小部落军一千二百人,共计六千三百人。 此外,还有达雅克三位罗阇率领的四千五百丛林战士,正从坤河中游和上游往下前来坤甸城汇合。 而罗芳柏一到坤甸城外,立刻就开始疯狂开始土木作业。 有三项保障和西婆罗洲矿工联合会的成立,大量被华人黑心矿主们坑惨的矿工都知道了仁德莫大王是来解救他们的。 更知道只有干翻了三星堂和与他们结盟的黑心矿主,以后西婆罗洲的金矿,才能走上正轨,好日子才能到来。 因此这些矿工爆发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士气与能量,别说挖掘阵地拒守,就是要他们现在抱上火雷去冲三星堂的阵地,他们都敢。 而几乎与此同时,瑞恩斯坦已经离开了东万律。 在三天前的腊月初十,就拿下了东面的高坪,然后从高坪左侧的密林穿过,正在准备伏击往下游去汇合的达雅克人。 瑞恩斯坦此次出动了三个团和陈联八百人,王无病则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四处扫荡不安分的土著、侥幸逃脱的三星堂余孽等。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迅猛的控制东万律,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坤河上游,那是因为瑞恩斯坦按照莫子布的指示,直接放出了大招。 到了东万律之后,瑞恩斯坦除了给以刘耀良为首的合作者留了一部分土地以外,把其余三星堂为主的华人黑社会集团控制庄园土地,全部分了下去。 由王无病亲自宣布,只要庄园农夫耕种这块地三年以上,这地立刻就变成他的了。 这一招,直接摧毁了三星堂赖以存在的根基,陈联进东万律,就是在广大庄园农奴的踊跃支持下完成的。 瑞恩斯坦进攻高坪时,军队还没到,高坪的庄园农奴就举行起义暴动控制了高坪。 再从高坪往坤河中上游的时候,数万翻身农奴不分男女老少,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他们主动帮助兴唐义兵运送弹药、粮草,照顾伤员、病员,前出沿途侦查,冒险打探达雅克人的行踪。 瑞恩斯坦的三个团和陈联的八百人,几乎是被这些百姓抬着赶到坤河中游的。 。。。。 流水潺潺,坤河两岸水草茂密,大片的热带雨林在河两岸一眼望不到头。 达雅克的战士们在大小长老的带领下,行军蚁一般的开始汇聚。 达雅克人擅长使用一种类似中国龙舟的细长战船,海边的达雅克人是非常强悍的近海海盗,丛林中生活的则热衷于猎头。 他们的基本单位叫做长屋,通常几代人一起居住,人数一般在八到十人左右。 然后再由十个以上的长屋组成部落,数十个部落组成一个族群,由一位罗阇统治。 所以前去增援坤甸的达雅克人并不是聚合了四千多人一起去的,而是一路走一路汇聚。 等到距离坤甸不足四十公里的时候,才勉强聚齐了四千多人。 一路上,这些家伙欢声震天,攀亲戚的、互相敌对打架斗殴的比比皆是,乐子就没断过, 这让平时就一二百人一起生活的达雅克人们极为兴奋,他们拿着部落长老从荷兰人那里得来的米粮,随便蒸煮一下,配上能找到的各种肉类甚至野果野菜,跟春游差不多。 这搞得瑞恩斯坦几次想伏击他们,结果都没有成功。 倒不是这些家伙机警,而是他们为了吃肉,把打猎范围放的很广,压根儿就没办法埋伏。 就这样走到距离坤甸四十几公里的地方,人数基本汇齐了,瑞恩斯坦的埋伏地点也基本找好了。 本逮是一个非常骁勇的勇士,这从他漆黑的指骨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在猎头文化盛行的达雅克人中,初次猎到头,就会在手背上纹一块纹。 等到手背纹不下了,才会开始纹指骨,而一个指骨都基本纹满的人,最少要完成五十次猎头行动。 而且女人、十四岁以下的男童和发现的尸体,是不能被视为猎头的。 本逮已经基本快要把手指骨纹满,这就证明他已经快到荣誉杀死五十人了。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站在队伍中的时候非常显眼,眼睛和鼻子,就像是猫头鹰一样犀利。 远处传来了淡淡的骚味,本逮轻轻一闻,脸色就变了,因为这不是野兽的味道,而是人排泄物的味道。 李宝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刚刚有个队员上了个厕所,还没来得及深埋,立刻就让本逮嗅到了味道。 看着远处的达雅克人侦查小队停下了脚步,李宝脑海中电光火石的思考了一下,立刻带着两个人装作意外的出现在了河边。 随后,本逮看到了这些唐人,示警的口哨声还未响起,就看到这些唐人转身就跑。 一个达雅克勇士怒吼一声,把手里的标枪飞速掷出,李宝也扣动了手里的短弩机括,随后在地上一个翻滚。 呜的一声爆响,标枪险而又险的擦着李宝的肩膀,扎进了泥土中。 而那个达雅克战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李宝的弩箭已经几乎可以百发百中,他喉头鲜血一飚,立刻仰天倒下。 随后李宝爬起来就跑,根本不给本逮接战的机会。 本逮怒吼一声,拔腿就开始追击。 他虽然杀人够多,但脑容量不高不说,反而有些容易暴怒。 李宝下了死命令,让连队的其他人不许动,自己就带着几个人和本逮的七八个人在河边追逐了起来。 本逮的怒吼声越来越大,很快引起了其他达雅克人的注意。 一些驾着长舟的达雅克人在河中给本逮指出李宝方向,完全就把这个当成了狩猎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本逮也愈加的兴奋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猎头对象,只要杀了他,自己的猎头生涯,就可以达到大圆满的境界。 双方你追我赶,你一毒弓我一弩箭,两刻钟后,本逮身边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光了,李宝的两个同伴也失去了性命。 最后,在一块河边沙地上,本逮堵住了李宝,他呼嚎着,脱下身上用树皮纤维制成的衣服,露出了满身的纹身。 当着李宝的面,本逮跳起了‘ngajat’,这是一种献给神明的战舞,用以在最荣耀的战斗开始之前。 周围的人越聚集越多,大量的达雅克人都争先恐后的跑到这个河湾处,他们要观看一个能让本逮跳起ngajat战舞的外族人。 李宝诡异的一笑,他看着这个壮硕恐怖的达雅克人,突然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杆燧发手铳。 谁特么跟你单挑,杀了你,爷爷还要冲出去呢。 一看李宝掏了手铳,有些识货的达雅克人大吼大叫了起来。 本逮也看见了,他本来可以退缩,但是围观者太多了,当英雄的一面,在心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怒吼声中,本逮手持短刀冲了过来。 冷汗,簌簌的从李宝头上落了下来,他强忍着快要尿出来的感觉,飞速给火铳装填。 ‘砰!’ 本逮已经冲到李宝面前了,李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臭气了,但好消息是,手铳也装填完毕。 橘红色火光一闪,如此近的距离不可能打不中。 本逮脑袋猛地一甩,带着额头的血洞,满脸熏黑又不甘的倒下了。 李宝跟着就怪叫一声,丢下手里的手铳,跃入了坤河之中。 几乎同时,坤河两岸火光闪动,杀声震天,达雅克人终于落入了伏击网里面。 今天中午,老虎侄子在学校打篮球把左腿小腿骨直接给摔断了,唉,表哥在外打工,就剩下姨妈六十多了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老虎帮着跑了半天,八点多才回家,大家见谅。 至于欠更和盟主加更,老虎周三专门请假,到时候至少先把盟主加更给写出来。 (本章完) 第292章 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第292章 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瑞恩斯坦选定的伏击地点,是坤河到坤甸之前最宽阔的河段。 宽阔就代表着河水不会太深,因此比较容易用巨木、舟船和石块堵塞河道。 而由于没法将队伍放在距离达雅克人近一点的地方,因此虽然枪声爆响,但瑞恩斯坦仍然没有让军队直接冲过去进攻,而是只在外围放枪炮吓唬达雅克人。 瑞恩斯坦本人则在山顶观察敌人,并依靠法兰西军官到达河仙之后,为兴唐军设计的相对完备的旗号、鼓声等传递军令。 于是,每当被吓坏的达雅克人想要从某处突围时,兴唐军总是能先一步去拦截。 同时,河中驾着长舟的达雅克人,也被浅水处人为搁浅的障碍物所阻止,大部分的舟船都无法通过,并突围到下游去。 半个时辰后,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围出去的达雅克人也知道不妙了。 但时间一长,他们从最开始的惊慌中缓过神来了,迅速开始结阵与兴唐军战斗。 “他们跑不掉了,一板一眼按照战阵来打,他们谁也打不过。” 看到达雅克人从最开始的四处暴走变得有规有矩,瑞恩斯坦反而笑开了。 周围的参谋军官也笑了起来,达雅克人确实骁勇,他们甚至是西婆罗洲最具战斗力的族群。 历史上英国人的沙捞越游骑兵队和后来马来西亚的皇家游骑兵团中主力,就是这些达雅克人。 但这仍然不能掩盖,他们不过是一群才脱离母系社会的原始部落。 原始部落结阵对抗拥有虎蹲炮、大抬杆枪的近代火枪部队,这就是他们注定完蛋的原因。 果然,本来在疯狂向外冲击的过程中伤亡并不大的达雅克人,在结阵而斗之后,伤亡开始猛然的增大了。 此时坤河两岸的情况确如此前荷兰陆军阿德里安上校分析的那样,河边土地湿软,灌木丛生,不利于线列步兵列阵,更不利于火炮运输,还能限制于火炮的威力。 所以达雅克人发足狂奔,四处冲击的时候,受到的火力并不密集。 但他们一聚集在一起,要靠原始弓箭与少量火铳与兴唐义兵对射之后,随着火药烟雾的不断升腾,他们的伤亡便急速扩大。 你要是中国唐末那种精锐弓手,拿着最上等的弓弩也还好说的。 这种只适合在丛林中打猎的猎弓,对抗燧发枪就是在找死。 随着时间一步一步的推进,达雅克的罗阇们才知道自己选择了错误的战斗方式,但他们已经无力改变形势了。 因为此时,兴唐义兵已经将达雅克人的活动范围压缩的非常窄了,地形迫使他们不得不越来越集中。 瑞恩斯坦这个狂热的大罗马主义分子,在第一次独立领兵之后,就完美展现出了他的指挥能力, 数千达雅克人被跟他们人数差不多的兴唐义兵,慢慢的在脖子上套了一根致命的绞索。 假如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孤注一掷选定几个方向分头突围,说不定大部还跑的出去。 但是到了此时,绞索已经把他们勒的面色发紫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再逃走了。 惨叫声中夹杂着枪炮的轰鸣,兴唐义兵们冷酷的不断缩小包围圈,此时已经进入了驱赶和歼灭的最后时刻。 义兵看到达雅克人聚集起在一起之后,直接就用虎蹲炮和大抬杆枪轰击,然后直接原地等候。 等着被吓破胆的达雅克人四散奔逃,自己逃到兴唐军面前,义兵们再毫不费力的把他们像杀死猪羊一样轻易捅杀。 鲜血泊泊的四处流淌,不久就染红了整条坤河,冲又冲不出去,打也打不过。 被逼的无路可走的达雅克人,只能惊恐往河里面跑去,极度的惊恐之中,他们宁愿在水中挣扎,也不想跟兴唐义兵们对战。 然后,大量的义兵就可以气定神闲的站在岸上肆意开火,使得河中的达雅克人,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一般,不断的往下沉去。 一个多时辰后,当一切都快归于平静的时候,这条相对清浅的河滩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各种玩意,尸骸几乎淤塞了河道。 。。。。 而在瑞恩斯坦快要歼灭达雅克人的当口,坤甸城外的战斗也进行到了最惨烈的时候。 刘耀宗荷兰人联手,围住罗芳柏据守的,位于坤甸城东南的山头不断猛攻。 打到惨烈处,刘耀宗甚至逼迫城中被他们控制的坤甸天方教徒作为炮灰,去消耗罗芳柏的火药和铅弹。 但经过罗芳柏的动员,明白跟着谁才有活路的矿工们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他们本就非常坚韧又懂得团结协作,虽然武器的运用略显生疏,但高昂的士气和不怕死的精神,完美弥补了他们的这些缺点。 许多矿工嚎叫着,拿着一矿锄就敢冲进数倍于己的敌人中不要命的血战,这哪是被三星堂逼迫的炮灰可以抵挡的。 “阿德里安上校,现在轮到你们上了,罗芳柏的火力减弱了很多,而你们全员自发火铳,很快就能冲上去的。” 刘耀宗指着已经被压缩到山顶的罗芳柏所部,对阿德里安少校说道。 这些天,这红毛鬼将军一直把他手中的六百红毛鬼火铳手留着不动,只让班加尔的土人去打,不知道安了什么样的心。 阿德里安上校看到刘耀宗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自己不上是不行了。 这家伙刚刚才拿着刀押着数千坤甸土人去吃了半天的铅弹,此前的猛攻中,也有数百三星堂的丁壮死伤,自己要是再不上的话,这个联盟就该联不下去了。 可是,阿德里安上校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因为他完全弄不清楚,已经在老八分矿场做好准备等着他们去进攻的罗芳柏,为什么会带着人马主动靠近坤甸城? 而且还在这山包上大肆修建了各种工事,特别是他们在山包上囤积了大量的木柴和石块,却又没用来击退自己这方的进攻。 这到底是为什么? “达雅克人,糟了,达雅克人有问题!” 阿德里安上校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他就被自己吓得心脏狂跳。 “刘,你最近收到过达雅克人的消息嘛?按照路途,他们应该今天就会赶到的。” 刘耀宗一怔,随后立刻摇了摇头,“达雅克人一直你们负责联络的,我们并未插手,他们也从未和我们联络过。”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太反常了,刘将军,我想我们需要派出游骑兵出去侦查一番。至少要找到达雅克人的行踪,没有他们,我们是很难对付兴唐军的。” 阿德里安上校很清楚,那数千擅长在丛林中穿梭的达雅克人,是他最重要的倚仗。 没有这些人的袭扰和封锁,想耗到兴唐军退兵,简直就是做梦。 其实这也是荷兰人的致命弱点,因为他们本身国力的衰弱,导致巴达维亚的荷属东印度当局能调动的资源很有限。 他们别说像历史上英国人那样给达雅克人建立权力模式,把白人编造到达雅克人的神话当中,甚至建立一个白人为国王的布鲁克王国,以此深刻影响和调动这些土著。 荷兰人不但做不到这些,他们甚至让婆罗洲土著心服口服的效忠都做不到。 这就导致明明半个月前瑞恩斯坦的丛林特别行动营,已经在三发到东万律之间的丛林中,把达雅克人精兵杀的死伤惨重。 还使得达雅克人不但没法屏障东万律,还让开了从东万律大迂回到坤河中上游的路线。而这么重要的情况,被达雅克的罗阇们认为只是一场损失比较大的较量而已,与荷兰人无关,不需要通知他们。 阿德里安上校如果知道这一切,他不说完全参透瑞恩斯坦的大迂回战术,至少他不会召集中上游的达雅克人在此时前来汇合。 刘耀宗看了阿德里安上校一眼,仔细考虑了一下,认为不是眼前这红毛鬼又在推诿,于是点了点头,还是准备派些人出去。 而就在此时,一声声凄厉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而且人还好像有很多。 刘耀宗还以为是哪个坤甸土人的亲人又来闹事了,他怒骂一声,就要下去教训教训这些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但人还没动,就看见哭嚎着奔过来的,好像是他二舅家的小表弟阿海。 “阿海,你不是在东万律吗,怎么跑这来了?” 阿海全身衣衫破烂,连脚上的鞋子都跑没了,他看到刘耀宗,嗷的一声就哭倒在了地上。 “三哥,出大事了。刘耀良那个贼子,他勾结兴唐兵把东万律给卖了,老爷和夫人,都.都,呜哇!” 阿海话没说完,立刻就忍不住再次凄厉惨嚎了起来。 “阿母!”刘耀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也跟着惨嚎了一句,随后扑通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阿德里安上校不懂汉语,急的团团转,勉强打听到情况后,立刻指着罗芳柏所在的山包,大声吼叫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家伙不是来挑衅的,他是来断我们后路的。” 罗芳柏占据的这个山包在坤甸城东南,想要进攻坤甸距离太远,也不适合安营下寨,因此不算什么关键之地。 但是要隔绝坤甸与南边的班加尔苏丹国联系,这里就非常好操作了,因为他们离主干道并不远。 阿德里安上校也明白罗芳柏囤积那么多石块和原木的作用的了。 这不是用来防守山包,而是用来封堵山包南侧不远处那条,几乎是唯一可以进出坤甸之大道的。 “泗水团所有人集合,立刻准备强攻这座山头,务必拿下。” 阿德里安上校大声的怒吼着,看都没看已经乱成一团的三星堂华人,眼睛完全盯着那条他唯一的退路。 “上校,已经来不及了。”一位荷兰陆军少校正要去执行命令,突然就苦涩的说道,还停下了脚步。 顺着少校的手指方向,阿德里安上校一眼就看见远处东北角的岗哨上,升起了象征敌军大规模靠近的红蓝两色大三角旗。 西元1774年,2月3日,满清乾隆三十八年,腊月二十三。 瑞恩斯坦在距离坤甸城四十公里外的坤河中游,几乎全歼了正向坤甸城进发的达雅克军。 阵斩数百,溺死者超过两千,达雅克伊班、伊达安、雅朱三部罗阇,也就是他们王,全部战死。 其余大小头人、高阶猎头者、巫师等被杀超过百人,三部中著名的勇士几乎被一网打尽,作为部族,他们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根基了。 随后,瑞恩斯坦亲率元从近卫团、武定团、中南义从团、客家第二团等四团主力四千二百人,并陈联的八百志愿团,一共五千人在两千余获得解放农奴的支援下,抵达了坤甸城。 这场大迂回作战,甚至可以被称为一场奇迹。 因为瑞恩斯坦不但带着队伍在西婆罗洲的雨林中,完成了八天迂回的两百七十公里的艰苦行军,还完成了两次大规模的作战。 他们仅仅携带了五天的军粮,靠着一路走一路收集,不但顺利走完全程,到达坤甸时粮食还能支撑两天。 全军五千人,在风油精、奎宁水、大蒜素、河仙石散(蒙脱石散)的加持下,不但没有爆发一点传染疫疾,甚至掉队者也不超过十人。 这不但锻炼了瑞恩斯坦的指挥能力,对于兴唐军士兵,也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这是真正各种意义上的提升,他们的坚韧与勇武得到提升的同时,这些兴唐军的精锐自三发出现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干惩奸除恶、吊民伐罪的义举。 他们解放了超过六万华人农奴和矿奴,逮捕和审判了近百位恶贯满盈的罪徒。 在解放了自己同胞的同时,他们也被解救的同胞多次报答,这种带着崇高理想的解救之旅,升华了他们的心灵。 对很多兴唐军的官兵来说,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莫子布口中威武仁义之师的感觉,这种美妙的感觉,让他们终生难忘。 。。。。 坤甸城中,三星堂刘家的人,直接就被击倒了,他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跟随他们黑心矿主们也如遭雷击。 瑞恩斯坦围住了坤甸的西南与东南,放开了北面,且驻兵两日不打,就是在等待着他们内讧。 而后,这些华人也不负众望,他们中的首领人物,疯了一般的派人来向瑞恩斯坦投降。 但不出意外的,都被瑞恩斯坦拒绝了。 于是,腊月二十六,在距离过年还有四天的时候,城内的华人爆发了内讧。 百余丁壮杀了几个黑心矿主和一些三星堂的中高层,跑出坤甸想要戴罪立功。 刘耀宗当即调动他所有能出动的力量,还向阿德里安上校请援,随后才把这些动乱给镇压了下去。 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围困继续,下一次的动乱,不过是迟来早来的问题。 “刘,不要想着返回东万律,我敢肯定,这些路上布满了兴唐王的士兵,他们就在等着你们离开坤甸,然后在密林中把你们全部杀死。” 阿德里安非常自信,他觉得瑞恩斯坦的目标,就是刘耀宗等华人。 “不去东万律,那我还可以去什么地方?”刘耀宗的心还是真挺强大的,这么大的噩耗竟然没有完全把他击倒。 “你挑选三百勇士混在我们的队伍中吧,去巴达维亚。”阿德里安上校自信的侃侃而谈。 “经过这次事件,兴唐王与我们的仇恨就已经是完全无法化解的了,我相信彼得鲁斯总督大人,一定会欢迎你们前去的。” 刘耀宗刚想点头,却又突然无比的失落,“上校先生,你现在与我一样被困在坤甸城,还如何能到巴达维亚?” “刘将军请放心。”阿德里安上校面带微笑,“我相信公司的战舰此刻已经在从坤河入海口往坤甸的途中了。 兴唐王此战并没有动用海军,因为还他不想和我们撕破脸皮,所以只要公司的战舰出现,我们就安全了。” 抱歉,这次的事还挺麻烦,因为侄子是被别的年级的同学撞的,还牵涉到那位同学父母必须到场等因素,医生也说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定不留后遗症,说的老虎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跟着医院,学校,甚至派出所跑了一天。 不过好在老虎的表哥表嫂明天就回来了,今天少的两千字和盟主加更,老虎争取周三补出来。 (本章完) 第293章 只要路易十六王登基,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第293章 只要路易十六王登基,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顺化城,莫子布看着瑞恩斯坦发过来的战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千人十天横穿二百八十公里的热带雨林,粮食都没带够。 捏麻麻的,这就算有奎宁水、河仙石散等加持,照样是非常危险的啊,搞不好一个疫病或者迷失方向就能折损大半。 要知道这五千人中,不管是元从近卫团这样的莫子布根基武力,还是嘉定镇的武定团,唐山镇的客家第二团这种精兵团。 那都是莫子布苦熬了八年,才练起来的身家性命啊! 万一有个闪失,没了这些人,莫子布这小小的基业都要动摇,而瑞恩斯坦这个胆大包天的货,竟敢拿着他们去打这么冒险的仗。 这一瞬间,莫子布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些皇帝不放心前方大将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莫子布只要想到瑞恩斯坦的操作,心都揪起来了,这可是他辛苦积攒的家当,怎么能这么冒险来使用呢! 不过,慢慢看下去之后,莫子布才发现瑞恩斯坦这么选择是有原因的。 因为西婆罗洲的热带雨林,不是缅北野人山和中、东部婆罗洲那样几百上千公里的无人区。 西婆罗洲由于人类活动较早,又经过华人和阿拉伯海商的连续开发,这地方的热带雨林,早就被切成了一小块小块的了。 比如虽然出了东万律不远就是雨林,但只需要横穿二十几公里,就有一些华人的甘蔗、胡椒种植园。 过了这个些庄园再向东三十公里左右,就是另一个华人的大聚居区高坪。 高坪处在金矿带上,附近有十几个矿场,雨林被分割的更小,且因为淘金的华人多,甚至雨林中都被踩出道路了。 过了高坪,还有几个华人庄园和种植园,然后再往东南边,就是阿德里安上校劝三星堂退过去的坤河中游大城戴燕了。 这里也有一些华人金矿场和金刚石矿场,历史上吴元盛的戴燕王国,就是在这里定都的。 看完这些,莫子布明白了,瑞恩斯坦这哪是在大迂回横穿热带雨林,而是一路横扫过去,把三星堂和其他华人黑心矿主的根基给挖断了啊。 他一边走,一边解放被奴役的华人矿工和农奴。 兴唐义兵为这些被压迫华人砸碎身上的枷锁之后,这些人又反过来成为了兴唐义兵最坚定的支持者和食物、兵员的补充来源。 莫子布看了一下统计,这家伙一路走去,解放了六万多华人丁壮。 并在这些被解放的华人丁壮带路下,基本将这一片以达雅克人为主的当地部落,清剿了个七七八八。 他瑞恩斯坦确实是没损失什么人就穿过了两百多公里的丛林,但是为了给兴唐军运送物资、粮食和开路而死的华人矿工达百余人之多,最底层的牛马战俘土人,更是死伤了上千人之多。 感情是这么个穿越密林法,莫子布高兴起来了! 他拿着战报递给参谋军官团上校,首席军务参赞莫里茨.克鲁格男爵看。 “瑞恩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指挥官,有他指挥义兵,我无忧也,想来很快西婆罗洲就要属于我了。” 莫里茨.克鲁格站在法兰西长期盟友的奥地利人身份上点头同意,他很是感慨的说道: “七年战争时期罗斯巴赫战役中的主帅,如果由索拜斯元帅换成现在的瑞恩斯坦准将担任的话,法奥联军至少不用输的那么惨。” “那么对于瑞恩斯坦准将在报告中的建议,男爵你怎么看?” 莫里茨.克鲁格盯着一份战报,又慢慢的翻了一遍。 在来到东方两年多后,瑞恩斯坦的汉语水平突飞猛进,而莫里茨.克鲁克则还只能看懂最基本的文字,因此理解的有些吃力。 ‘臣义兵指挥官,陆军准将瑞恩于坤甸城外,向伟大的国王陛下汇报。 自从伟大的大明永乐皇帝放弃用舰队维系大明朝与南中国海诸国的朝贡关系之后,这片土地,就始终处在欧洲国家的影响之中。 而荷兰人更是继葡萄牙人之后,对南中国海影响最深的国家,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更是因为屡战屡胜,而建立了极大的威望。 时至今日,欧洲陆军在南中国海的土著心中,就是不可战胜的。 虽然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的殖民陆军,甚至位于欧洲的联省共和国陆军,早就威风不再,但在南中国海,还没有人能戳破他们身上的光环。 所以臣以为,兴唐陆军想要竖立不可战胜的形象,兴唐王国想要逐步取代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南中国海的地位。 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正面对决中,击败来自巴达维亚的欧洲陆军。 臣恳请王上命海军南进坤河入海口处,阻止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战舰接走坤甸城中的东印度公司殖民陆军之泗水团。 这是他们的精锐,击败了泗水团,天下人才知道我军之强盛,日后不敢再有反抗之心。 臣请亲率近卫军元从团出战!’ 虽然瑞恩斯坦对中国历史的认识不准确,并不是永乐大帝废除的下南洋计划。 中国历史上的禁海与开海,也有深刻国内利益集团博弈的痕迹,不是某个普通帝王能左右的。 但除了这些以外,其余的建议是非常中肯的。 现在达雅克人、坤甸土人、班加尔土著敢跟着荷兰人一起来打兴唐军,就是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穿着欧式军装,长着欧洲人模样的军队,才是南洋最强大的。 确实也只有用一场真正的较量,破除了这种‘迷信’,才能更利于兴唐王国继续在南洋的扩张。 莫里茨.克鲁格男爵合上了战报,对着莫子说道:“恭喜您,国王陛下,您收服了一位前途无量的未来元帅。 瑞恩斯坦准将是完全在为陛下,以及陛下的王国考虑未来。” 但说着,这个奥地利人停顿了一下,“但是国王陛下,这是纯粹从军事上考虑的结果。 在政治上,在没有与法兰西人进行无保留沟通,并达成一致的时候,这样做的风险还是有些大。 因为我们不知道法兰西王国有没有做好接受荷兰人在东方这一大笔买卖的心理准备。”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就是最大的变数了,而他的担忧还不止于此。 因为在没有与法兰西取得沟通的情况下,以兴唐王国现在的实力,虽然在陆军上早就超过了荷兰人,但是在海军方面,只能说有优势,而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莫子布单方面要干翻荷兰人,其他的不说,如果不能歼灭,至少是打残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的舰队。 那么可能会发生一件莫子布不想看到的事情,即荷兰人在被打狠了之后,会跑过去向满清求救。 一般情况下,满清肯定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但是无奈,莫子布身上的汉人属性太强了。 一旦满清了解到真正情况,双方肯定会联手,莫子布相信乾隆有这个眼光,同时满清早前就有勾结荷兰人打明郑的先例。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让跟法国人沟通好,让法国人调集一定的海军舰船来南洋,至少是要让他们在欧洲,对荷兰发出明确的战争信号。 想到这些,莫子布立刻把伯多禄从河仙召到了顺化。 历史上这个时间段,伯多禄正在河仙筹备建立圣约瑟夫神学院。 并且为了得到莫天赐的支持,伯多禄动用影响力,为莫天赐寻来了百余人的西式雇佣兵,作为被郑信打的倾家荡产的河仙镇之军事支柱。 而这个时空,伯多禄明显混的更好。 从欧洲回来之后,莫子布兑现了对伯多禄的大部分承诺,将赐名为莫鐏的金边王匿螉噂之柬埔寨王国,开放给伯多禄传教。 经过两三年的建设,伯多禄已经在金边和洞里萨湖地区,建立了六座天主教寺庙,收获了信徒四万多人。 同时,莫子布还知道,伯多禄秘密在仍留存于西贡河上游和嘉定道某些地方的高人与占城人之间传教。 他利用宗教为这些人做掩护,吸引他们从天方教和佛教转信天主教。 莫子布则完全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因为伯多禄根本想象不到,莫子布早就打定主意要用军事的手段,来解决这些人了。 伯多禄的偷偷摸摸,完全就是在为我莫大王提供把柄,等到时机成熟,两发铁拳,就会把伯多禄和他的信徒们,彻底抹去。 而目前,莫子布还是很需要伯多禄到法国为他争取利益,也需要用善待伯多禄以及宽容的宗教姿态,为莫子布本人在法国竖立良好形象。 “主教,诚如我方才所言,东方的形势瞬息万变,我需要及时与路易大王和法兰西高阶僧侣和贵族们沟通,所以我希望您能再次与合西侯去一趟欧洲。” 所谓合西侯,自然就是莫子布的三哥莫子溶,莫子布这次派他去欧洲,就不打算让莫子溶短期内回来了,会让他在欧洲担任全权大使。 并且授命他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以及沿途的也门,果阿,丹城设立四个信息传递站,专门用来与法兰西进行快速沟通。 伯多禄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不乐意,因为目前传教正在关键时期。 但伯多禄心里明白,要想巩固目前的成果,他必须听从莫子布的安排。 是以,根本都没等莫子布询问,伯多禄就主动说道:“国王陛下,我建议这次出使,您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这是为何?”莫子布有些奇怪的问道,这老小子,不会是现在就要给我打预防针了吧? “因为联省共和国能保住香料贸易,除了他们在南中国海根基深厚,不容易被撼动以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联省共和国庞大的海上贸易船队。 从贸易运输能力来说,属于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贸易船队在东方的运输量,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百分之七十。 如果考虑到不列颠东印度的主要业务在印度,那么在印度以东,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运输能力,只有荷兰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我们法兰西人就更少了,加上在印度的商船,也只有荷兰人的五分之一。 也就是说,虽然国王陛下的出现,解决了谁来代替荷属东印度公司控制南中国海诸国的问题,但还是没人能解决商船运输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及其船队的股东来源非常复杂,他们当中,不乏法兰西、不列颠、奥地利、普鲁士等国的政商界中上层以及大小贵族。 不让他们打消疑虑,就目前十五世大王的年迈和腐朽,他是不会做出取代荷兰人在南中国海地位之决定的。” 原来是这样,莫子布还奇怪荷属东印度公司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把不赚钱的行业通过各种手段,以赚钱的样子体现在公司年报上,然后分红。 原来它的身后,也有另一群坐地虎、吸血鬼啊! 伯多禄也说的很明白了,要终结荷属东印度公司的香料贸易,除了要对付荷兰联省共和国以外。 本质上,也是在抢荷属东印度公司背后这些捏着荷属东印度公司股票,乃至直接参与贸易的各国贵族坐地虎的钱。 路易十五老迈不已,他没有这个精力和欲望,去重新分配利益,或者干脆得罪这些人了。 “那么按照主教所说,那我现在还是不能动荷属东印度公司,坤甸的那一千多人,我还是要放他们离开?”莫子布故意有点焦急的说道。 伯多禄则微微一笑,“陛下,您把两件事当成一件事了。 我只是建议您不要急着取代香料贸易,但没说要放坤甸的一千多荷兰军队走。 他们还是可以消灭的,但又不能立刻与荷兰人开战,这个度,就需要陛下亲自去拿捏了。” “好的,主教大人的建议非常合适,听说你在洞里萨湖以东建立的教堂被金边大王鐏给叫停了,我会帮你协调一下的。” 莫子布给出了奖赏,伯多禄则非常满意的下去了。 然后,莫子布在书房中来回转了几圈思考着。 既然路易十五没这个胆量,那就换个人,路易十六这个莽夫的胆子好像并不小,且还有些天真。 嗯,路易十五应该是快死了,只要路易十六一上台,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不行,还得让路易十六的财政压力更大一些才好,莫子布想到了三哥莫子溶。 我们的合西侯爷是最会吃喝玩乐的,潇洒到侯爵的年金和洛坤两千亩地的收入,都不够他挥霍。 是时候把他打发到法兰西去了,去给即将登位的路易十六带去更多好玩好用的奢侈品,把法兰西的财政,再狠狠祸害一下。 这样,路易十六和法国高层,就会有接受香料贸易的欲望了,哪怕这有些麻烦。 (本章完) 第294章 愿上帝保佑他们 第294章 愿上帝保佑他们 坤河入海口,利于近海机动的中式广船不停地来回巡弋着。 偶尔还有更大的乌艚船张开硬帆,在西北风的吹拂下,以三四艘为一个作战单位,不断摆出战斗队形,将他们娴熟的海上作战技术,展示给不远处的荷兰哨船看。 而远处的荷兰战舰,也在风浪中做出各种动作,甚至有时候还会抵近坤河入海口的位置,与守护在这里的兴唐水师互相追逐一番。 “书记官先生,你也看见了,这些中国人并未有任何退缩的迹象,我想这可以说明,正是兴唐国王的命令,才让他们没有选择离开。” 坤河入海口的荷兰哨兵舰队主力,是一艘三百多吨的近海掠私船,舰长正在向一位来自巴达维亚的高官,荷属东印度公司舰队书记官解释眼前的局势。 “能确切知道兴唐舰队主力的位置吗?”书记官脸色阴沉的问了一句。 这位书记官是总督夫人阿德里安娜的亲侄子,在公司中有极大的利益,别人是拿工资的,而他是大股东,因此非常希望荷属东印度公司能击败兴唐王国,渡过眼前的难关。 舰长有点想要翻白眼,弄清兴唐舰队的具体位置,你在想什么呢,以为是在跟巴让的土著苏丹作战吗? 那些中国人不但拥有数个极为优良的军港,还有他们的同胞,数以万计的南中国海盗掩护。 想弄清他们的位置,就是联省共和国把全部舰队开过来一个岛一个岛的找,都极大概率找不出来。 “书记官先生,南中国海太大了,差不多有两个地中海那么大,兴唐海军的指挥官是经验丰富法兰西海军少将弗拉戈塞,他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他们的。” 说着,舰长停顿了一下,“但我可以肯定,弗拉戈塞少将一定在某个地方窥视着我们。 一旦我们的主力暴露,他肯定会像恶狼一般扑过来,说不定还会有人数上万的南海海盗配合他。” 其实目前来说,莫子布还没有招揽南海海盗的资本,因为他拿不出足够的利益,也就是赚钱门路和官帽子来分给这些海盗。 而南海海盗们,也对莫子布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兵与匪的关系,自古就是这样。 这些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海军军官也知道这点,但是却故意不说破。 因为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海军官兵和水手们,并不愿意与兴唐海军发生冲突。 这是人之常情,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也不会愿意与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作战,特别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但是高高在上的舰队书记官并不是很清楚,所以舰长就尽可能的夸大其词吓唬他,打消这些公司高层觉得可以和兴唐海军掰掰手腕的念头。 果然,听到还会有上万南海海盗相助,书记官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色,也逐渐开始担忧战败的问题起来。 这位荷兰舰长猜测的不错,弗拉戈塞少将早就在在附近潜伏着了,要是荷兰海军主力愿意现身并进入伏击圈,那少将不介意吃下这份天大的富贵。 只可惜荷兰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会主动北上找揍的。 “大王有令,舰队南进坤河,驱逐荷兰人的舰队,不能让他们接走坤甸城中的荷兰陆军。” 弗拉戈塞少将看了看前来传达命令的五军都督府水军佥事,接过命令后立刻问道:“大王确实用的是驱逐这个词,而不是攻击?” 佥事点了点头,“就是驱逐,而且大王特别指示,只要荷兰舰队没有过激举动,我们也不要反应过度。” “马纽尔,你的愿望不能实现了,看来陛下还需要与十五世大王沟通过后,才能对荷兰人动手。” 听到弗拉戈塞少将的话,一向以莫子布第一海军忠臣自居的马纽尔.波恩准将,叹息了一声。 “我们海军,每年消耗国家军费的百分之五十五,却不能为大王分忧解难。 长此以往,不被国中上下尊重不说,那帮陆军又不知道该怎么编排我们了。” 弗拉戈塞少将本来是调侃一下马纽尔.波恩,不过此时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历史上小本子的海陆军不合的情况,在莫子布这也已经开始了。 这是每一个小国都会遇到的问题,包括荷兰、葡萄牙这样曾经辉煌过的国家都一样。 地盘就这么大,利益就这么多,海军又是烧钱大户,多吃一口,陆军就要少吃一口。 比如在莫子布这,陆军一军两镇,包括辅兵加上足足三万人,才占军费的百分之四十五。 而海军官兵加水手不到六千人,却吃了百分之五十五。 而历次大战中,除了进攻顺化城海军出动了一下之外,其余时间都没什么战事,反倒是陆军南征北战不得停歇。 这种状态下,陆军不对海军有意见那就怪了,陆军中有些缺德的家伙,还给海军取个绰号叫‘水鱼’。 在粤语中,水鱼就是指甲鱼,这玩意长得蠢笨,看起来又傻又丑,是以广东常用水鱼来骂人,本来意是蠢傻好骗的冤大头。 但到了这里形容海军,味道就变成了贼眉鼠眼,物资消耗只进不出,又没有什么用处了。弗拉戈塞少将听懂这个词之后,好几次差点在五军都督府和武文勇等人打起来。 而海军官兵也大受刺激,早就盼望着干翻荷兰海军,做一做南洋的海域霸主,扬眉吐气一把了。 忠贞号舰长,海军准将周远权咳嗽了一声,“付将军,大王的命令已然下达,咱们就执行吧,荷兰人迟早要解决,不急在这一会。” 弗拉戈塞少将被华人官兵以第一个发音起姓为付,军中华人大多以付将军称呼。 “这是自然,军人最重要就是听从命令。”弗拉戈塞少将虽然有些不甘,因为他急需一场胜利拿到伯爵的爵位,但还是知道必须服从大局的。 “不过我们不能直接过去驱逐,荷兰舰队的战斗力并不比我们低太多,如果我们贸然现身的话,就失去了先机。 波恩准将,我命令你率领一支小型舰队作为先锋南下,去告诉亨德里克少将,请他不要让我们为难,立刻率舰队返回巴达维亚,不然冲突就不可避免了。” 。。。。 列维.亨德里克少将今年已经五十一岁,若是在欧洲,基本已经到了必须要退休的年纪。 但是在巴达维亚,少将舍不得这远比本土丰厚的报酬和灰色收入,于是不顾精力不济,仍然还在为公司服务奔波。 这也是整个荷属东印度公司高层在远东的痼疾,掌握这里实权的最高官员,全部都是几十年前就在掌权的老人了。 亨德里克少将还算年轻,其余陆军准将威廉.奥托恩五十五岁,公司第二把手,董事兼巴达维亚总干事耶利米亚斯六十二岁,总督彼得鲁斯六十岁。 他们的存在和互相间裙带关系的扭结,极度阻碍了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发展,限制了年轻人的向上通道,严重打击了公司中下层的进取心。 他们甚至将巴达维亚变成了腐败的游乐场,整个公司在东方的机构中,全部是裙带关系户或者给钱买官的无能之辈。 这也是莫子布要招揽霍尔戴克书记官和马尔科少校的原因,因为这两人虽然能力不是最顶尖的,但却是极少数不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关系户,把他们弄走,那就是把巴达维亚中下层中唯一一点希望的灯火,给吹灭了。 “我们还是不能确定兴唐王舰队的大致位置吗?”听到打着白旗的兴唐海军使者,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要求自己舰队撤离之后,列维.亨德里克少将极为愤怒。 “是的,将军。”下面的军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兴唐王国的可以利用的军港非常多,弗拉戈塞少将又非常善于藏匿,我们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 “反倒是我们,除了远在巴达维亚的军港外,其余地方并没有多少可供停泊的港口,非常容易被敌人定位。 这次他们能把消息直接送达到这里,就是一种示威。 少将,不管是不是要与兴唐舰队作战,不管他们是猜的还是真的知道了我们的位置,舰队都必须要起航了。” 又有一位军官劝说到,对于此时几乎完全依赖大自然动力的战舰来说,被敌人确定位置,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因为人类不可能精准控制大自然,你要是不走,万一敌舰大举来袭,你却没有动力可以驾船离开,那乐子就大了。 亨德里克少将看了看满屋子的军官,脸上神色十分不高兴,他大声的训斥道: “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没有作战就已经失去了战斗欲望,一艘三级战列舰就把海上马车夫们吓坏了吗?” 听到训斥,军官们都低下头一言不发,挨骂可以,但贸然出战他们是不会干的。 又过了几分钟后,沉默到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中,才有一个军官站出来说道: “将军,这并不是我们被吓坏了,我们尽力了,但是找不到兴唐海军的主力舰队。 除非我们愿意直接进攻河仙或者嘉定,这样或许才能把他们逼出来。” 这明显就是在出言挤兑,因为荷属东印度公司根本不敢去进攻兴唐王国,那样局势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亨德里克被这话噎得胸口一阵烦闷,还没找到理由继续训斥,另一个军官又站出来说道: “此时的风向对于兴唐舰队是有利的,贸然出击的话,胜利的天平就要朝敌人倾斜了。 我建议就算要战斗,也该把时间选在风向更利于我们的季风时期。” 这算是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大几百上千吨的战舰,机动几乎全靠风力,所以在此时,风向是所有战舰第一考虑的因素。 列维.亨德里克少将又环视了军官们一眼,心里明白这就是最后下台阶的机会了。 这些年公司为了维持给股东们的高回报,把对海陆军的薪水和分红下调了很多,他们没有拿到足够多的回报,自然不会出来承担责任。 “好吧,我会向总督大人报告目前情况的。我命令,舰队暂时返回泗水港,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军官们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回了泗水港,等待进一步命令就不过是个下坡的台阶,至于坤甸城中的陆军泗水团。 嗯,愿上帝保佑他们。 (本章完) 第295章 试看今日之南洋,是谁家天下(二合一) 第295章 试看今日之南洋,是谁家天下(二合一) “什么,愿上帝保佑我们?” 阿德里安上校几乎快被气疯了,他愤怒的看着面前这个为他送来海军已经决定撤退消息的信使, “这一定假消息,舰队书记官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知道坤甸以及泗水团对于公司来说有多重要。” 阿德里安上校咆哮着,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书记官知道他有多重要,不会也不敢把他轻易抛下的。 因为从名字就看得出来,阿德里安上校与总督夫人阿德里安娜.约翰娜.贝克的关系非常亲近。 或者说,应该叫血浓于水。 阿德里安上校是总督夫人亲妹妹的儿子,同时在阿德里安上校幼年丧母之后,总督夫人又把他收为了养子,有财产继承权的养子。 在名义上,阿德里安上校甚至可以说是总督彼得鲁斯的儿子。 这也使得他成为了整个巴达维亚陆军中,仅仅排在威廉.奥托恩准将之下的二号人物。 “命令是亨德里克少将亲自下的,无需通过书记官。当然,舰队虽然走了,但接走几位重要人物还是没问题的。 上校,请收拾一下行李吧,外面还有一条船在等候,瑞恩斯坦准将已经同意你离开了。” 听到是亨德里克少将亲自下的命令,阿德里安上校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沉默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会丢下我的士兵,以这种耻辱的方式离开。” 充当信使的牧师看着这位属于裙带关系户,但却确实有些能力的上校,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上校,这并不是耻辱,而是命令,总督大人亲自下令你可以撤退的。” 牧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阿德里安上校就更不会离开了。 因为巴达维亚人人都知道他和总督的关系,所谓总督下令撤退,在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遮羞布,但对阿德里安上校来说,更像是当众给他两耳光。 “我不会走的,那位瑞恩斯坦准将已经送来了挑战书,他想要用一个团的兵力与我打一场骑士之间的决斗,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所以,面子上很有些下不来的阿德里安上校选择了拒绝,且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高尚的借口。 按照欧洲的标准,充满贵族味道的骑士决斗,只要答应了,就决不能轻易退缩。 “上校,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兴唐王是东方人,他们不具有骑士精神,瑞恩斯坦准将也并非军队的实际控制者,你没必要上他的当。”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阿德里安上校再次拒绝了,“就算这里面有阴谋,那也可以让所有人看到兴唐王的无耻。 神父你可以离开了,请回去告诉总督大人,我阿德里安以及泗水团的官兵们,决定用鲜血捍卫voc公司在东方的荣耀!” 牧师叹了口气,离开了坤甸城。 他现在需要立刻去拜见瑞恩斯坦准将,因为阿德里安上校不能死在这,不然他就拿不到调停战事的酬谢了。 “刘,这就是现状,看来兴唐王是不会给你们活路了,把你的人加入到泗水团里面来吧。” 牧师刚走,阿德里安上校就打开了一道暗门,刘耀宗脸色十分难看的站在门后。 “我还能控制四百人,他们都不在莫五的赦免名单之内,可以相信。” 我莫大王既然是要收西婆罗洲华人矿奴和农奴的心,自然就不会饶了这些黑心矿主、庄园主和他们的打手。 是以虽然坤甸没被围死,但仍然还有几百人跟在刘耀宗身边没有离开。 。。。。 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但瑞恩斯坦显然不想让刘耀宗等人过了这个年。 从三天前,已经到位的兴唐军炮兵就不断在炮击坤甸城。 同时,接到莫子布命令的元从近卫团也听从了瑞恩斯坦的指挥,开始在城南单独列阵,准备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陈光祖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坤甸南门的情况,他身后元从近卫团一千四百人也已经列阵完毕。 团属炮兵连被安置到了一个小山包上,由炮兵上校让.皮埃尔指挥。 这位是莫子布亲自从不列颠人手里救回来的法军近卫炮兵军官,可以算是元从之一。 从龙骧近卫骑兵营抽调来的骑兵连,则藏在了线列步兵的身后,率领他们的是兴唐军第一骑将,历史上拿破仑骑兵元帅让.内伊的父亲,骑兵中校皮埃尔.内伊。 而在线列步兵身前做散兵状,拿着线膛枪的一个猎兵连,由客家神枪手李全率领。 这是兴唐军中的第一个猎兵连,里面全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裴长武、陈光祖、王无楚等悍将都先后在这个猎兵连中做过百总,可见战斗力之强悍。 分散在线列步兵两侧的高大掷弹兵们,由来自荷尔斯泰因的日耳曼军官弗雷德里克少校指挥。 他是莫子布第一支掷弹兵连的指挥官,此人非常英勇,如果不是因为文化太低又不肯学习,早就高升了。 要知道曾经由弗雷德里克亲手教出来的疯狂掷弹兵阿刚,如今已经是边和团的千总了。 可以说,元从近卫团的这份配置,不但在兴唐军中堪称恐怖,就是拉出来与满清的健锐营精兵对打也不会落于下风。 或许只比如今风头正盛的腓特烈大帝的普鲁士近卫军稍弱一些,就是遇到法国和不列颠的近卫军了,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荷兰人有胆量出来吗,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谁的话?”络腮胡子被烧的总是参差不齐的弗德里克少校策马过来问道。 陈光祖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不管荷兰人敢不敢出来应战,他们都是输。 因为他们不出来,就明显是怕了我们,如果他们出来,则会被我们无情的击败!” 陈光祖非常有信心,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豪情,就是真正精锐该拥有的。 看到元从近卫团所有官兵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光祖人来疯的策马奔驰了几步,随后大声吼道: “但我希望他们来,因为吾辈,正缺少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 而击败这些荷兰人,就是最好的试金石,杀光他们,荣耀就全归我们了!” 陈光祖的一席话,说的元从近卫团的官兵们心潮澎湃,恨不得荷兰人现在就出城来让他们大杀特杀。 而仿佛上天也在帮助他们一般,随着坤甸城传阵阵鼓声,破旧的坤甸南门缓缓打开,穿着墨绿色上衣和白色裤子的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陆军出现了。 “大王有教!”一看敌人出来了,内司参谋武性立刻高举手中的黄色绢布大喊一声。 轰隆一声,周围所有的官兵立刻都半跪下了。 “承天应命兴唐继汉仁德大王莫昭教旨,曰: 南洋者,南中国之洋也。 自汉唐始,宋末盛,祖先破海斩浪至此,披荆斩棘,立屯垦,行教化,建邦国,遗泽我等,看似异域,却是乡土。 惟愿元从团上下,不负祖先重托,以我戈矛,使四方各邦周知,今日之南洋,究竟是谁之天下!” 陈光祖半跪接过教令,“请大王放心,元从近卫团必不负祖先,不辱使命,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官兵们三呼万岁,随后起立,各自归位。 而与元从近卫团比起来,荷兰人的泗水团虽然也称精锐,但本部核心只有不到六百白人陆军,其中线列步兵四百,掷弹手数十,炮兵数十。 其余一千余人,都是泗水土著组成。 泗水城是较早被荷兰人统治的地区,因此土著被驯化上百年以后,利益基本与荷兰人一致,战斗力也算可以。 至于刘耀宗的三四百人,则被放在了中军,阿德里安上校希望他们能在战斗中直冲元从近卫团。 你们不是喜欢肉搏嘛,那就让你们肉搏。 听到对面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看着清一色的红色鸳鸯战袄和朱漆勇字盔,阿德里安上校忍不住有些手心冒汗。 他虽然素称骁勇,看起来也很有能力,但荷属东印度公司这些年没打过什么硬仗。 也就是说,阿德里安上校的骁勇和知兵,还未经过艰苦战斗的检验。 这还是一个半菜鸟,不是陈光祖这种跟着莫子布南征北战六七年,还打过灭国之战的百战宿将。 “他们人多,一定会主动来进攻的。”武性传完莫子布的教旨之后,就一直跟在陈光祖身边。 陈光祖看了看这个被重点培养的汉化京人一眼,板着脸说道: “战场上第一要务,判断一定要有依据,不能凭自己的以为,比如现在,我知道大概率荷兰人会主动前来,但万一他们不来呢?” 陈光祖把手一挥,“所以要用实际行动逼迫他们上来,不要用以为。” “传令,让李全的猎兵连上前袭扰。线列第三、第六两个连做好策应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荷兰军队还在摆阵型的时候,李全的猎兵们就开始以散兵队形向前出击了。 他们的腰间武装带为白色,非常容易辨认,不会让线列步兵以为要开始出击,也使得指挥官能在烟火缭绕的战场上敏锐发现并调动他们。 阿德里安上校还在按照欧洲以前的打法,即主动进攻的一方将带炮车,能快速移动的野战炮推到第一线。 先与对方进行炮战或者用火炮轰击对方的线列步兵,迫使他们按照自己的预想移动,然后再按部就班的到指定位置进行线列步兵的排队枪毙。 此时见到元从近卫团中散出一百余人,也没有个阵型,稀稀拉拉的就往自己这边来,阿德里安顿时有些猜不透对面的战术。 难道他们想上来打自己的炮兵? 阿德里安上校很快又摇了摇头,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也就最多一百三十码(一百二十米)左右。 而他装备的三门六磅野战炮有六百六十码(约六百米)的有效射程,这显然不足以让步兵打到炮兵。 迟疑之间,阿德里安上校没有做出合适的安排,他的军队也处在调动之中,到处嘈杂一片,许多人就这么看着敌人快速靠近了。 李全拍了拍手上的步铳,这是一杆不同于兴唐军现在使用的褐贝斯燧发枪的火铳。 因为它是一杆线膛枪,脱胎于奥地利猎兵使用的线膛枪,到了南洋之后,莫子布又改进了膛线,完全用人工打造,被命名为神机。 “准备装填,各自散开,先打军官,打不到军官才许打士兵。”李全低喝一声,从腰间的武装袋中摸出一颗铅弹。 这种铅弹经过统一精致的模具浇筑,每一枚的弹丸大小都基本相同,然后再于铅弹表面包裹皮革,以增加气密性,提高精度和射程。 四百五十码(四百一十米),看着鬼鬼祟祟,分散而来的兴唐猎兵,已经列阵完成的荷兰士兵们大声哄笑了起来。 一个镶着金牙的炮兵上尉得意的高昂着头,“你们这些该死的东方猕猴,法兰西的猪猡们就是这么教你们打仗的吗?” 另一个火炮手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听说高卢鸡们在欧洲被酸菜们打的精神失常了,现在看来是真的,因为他们在东方就教出了一群精神失常的瓷娃娃。” 酸菜指的是日耳曼人,算是欧洲最早的地域歧视了。 而在南洋,欧洲殖民者很喜欢用英语china这个词来一语双关,称中国人为漂亮但很脆弱的瓷娃娃。 听到这些调侃的语气,荷兰人战前的紧张一下消散了许多,为了压制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战,许多人更是刻意癫狂的大笑了起来,还边笑边前俯后仰的。 砰! 炮兵上尉正在前俯后仰的后仰状态时,李全开火了,一枚包裹着牛皮的铅弹从枪口激射而出。 炮兵上尉大头猛地向后一甩,人急速往后一仰,双脚离地飞向天空,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好像是他后仰太过用力,而让自己摔倒了一样。 人群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一起得了失语症一般。 噗通,一门火炮的火炮长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胸前,白衬衣突然就被鲜血染红了。 中弹了,火炮长心里一惊,他猛地用手按住温热的伤口,转身就想往后跑,但只走了两步,他就全身无力,左脚踢右脚,如同醉酒一般的倒下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线列步兵中尉也发现了不对,他大喝一声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一颗铅弹准确的命中他,中尉踉跄了两步,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举着旗帜的少尉也摇晃了两下,歪歪斜斜的就倒下了。 “他们都怎么了,中国人在施展魔法吗?”有人惊惶的问道,整个战场上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荷兰士兵们向远处看去,四百码以外的兴唐士兵全部都蹲下去了,好像是在装填。 “少校,亨克中尉是被铅弹击中了心脏,这不是什么魔法,是中弹了!”有人惊叫着,用手指着地上的亨克中尉大声报告着。 还没开战就莫名其妙失去了四五个军官,这让指挥着两个连的大卫少校极为恼怒,他从人群后面快步跑到了第一线。 一名兴唐兵神射手发现了他,眼里冒出了兴奋的光芒,平日里非常难以装填的线膛枪,竟然出奇的变的快速了很多,神射手取出通条,飞步向前跑去,四百五十码的距离上哪怕是神机铳的杀伤力也还是太低了,精确度也不够,刚才全连齐射,七十发铅弹竟然只打死了六人。 大卫少校刚刚确认了亨克中尉的伤口的确是枪伤,他的余光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一种直觉让大卫少校觉得这人是冲自己来的,但是现在还有最少两百七十码(两百四十五米),应该是安全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橘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啪的一声,铅弹准确的命中大卫少校左肩。 他惨叫一声,一下就蹦了起来,随后三两下跑到了呆立的线列步兵后面。 “快,向前进,他们手里有射程非常远的卡宾枪!” 大卫少校明白了,虽然有点晚,可是惊慌中,他的命令下达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个连的大部分人没有听到‘射程非常远的卡宾枪’这句话,他们只看到主官被击伤,然后命令前进的鼓声就响起了。 在平日里训练的肌肉记忆驱使下,这两个连队的荷兰士兵,立刻组成紧密的线列队形开始向前。 而这样的队形的线列步兵,就是猎兵的最爱,几乎不用瞄准都可以打中。 一百余人装填一发,奔到两百四五十米之后,线膛枪的精准度立刻就大了起来。 枪声阵阵,大卫少校的这两个连,立刻就像是被砍倒的甘蔗一样,接二连三的不停倒下,不一会就被杀死了二三十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对面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手中,有射程非常远的燧发枪。 这些可怜的荷兰殖民地陆军,虽然他们看上去像是一支欧洲军队,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人最近十年都没有在欧洲。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欧洲,猎兵已经开始成为新的,重要的兵种了。 阿德里安上校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他倒不是不知道有猎兵的存在,他听过,但完全没当回事,认为那不过是奇淫技巧。 这是受了荷兰国内不重视陆军,保守呆板风格的影响,此时从海上马车夫位置上疯狂衰落的荷兰与我大清,在某些方面可谓难兄难弟。 “刘,让你的人上,把这些家伙给赶回去!” 百多杆线膛枪在两百多米外自由射击,没人扛得住的,看到自己刚开打就损失了好几个军官,大卫少校也失去了指挥能力,他的两个连更是被打的人心惶惶。 阿德里安立刻决定把刘耀宗的人往前面顶,为他争取调整的时间。 刘耀宗也没有办法,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荷兰人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在嚎叫着的黑心矿主和打手们,身着黑衣,手持刀枪越众而出之前,李全就做好了准备。 因为明摆着,荷兰人被他打的两个连队死伤惨重退了下去,炮兵还被打死了十几个,肯定是要来驱赶他们的。 于是,李全大声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原本分散的猎兵们迅速集合到了一起。 刘耀宗等人从荷兰线列步兵后面扑出来,立刻就一头撞到了列阵好的猎兵们枪口上。 虽然猎兵们的神机线膛枪来不及装填,但他们人手一把手铳。 等打手们争先恐后冲到五十米上,猎兵们立刻抽出一百多把手铳,分两段击发,顿时就把他们打的人仰马翻。 这些人虽然凶残,但并没有见识过正规军的阵仗,猪突般冲过来的快,瞬间死伤一二十人后,跑回去的也更快。 随后,李全追赶着他们的脚步,猎兵们冲到两百二三十米,再次装填,一轮齐射,打的还没撤下去的两个荷兰连死伤更加惨重。 李全甚至有种让猎兵们冲上去发起万岁突击的冲动,但在最后,他明智的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因为阿德里安上校已经借此机会,完成了基本的队形调整。 前面被猎兵们打的失去战斗力的三四百人被撤了下去,后面队形严整的线列步兵开始大踏步向前。 轰!轰! 两门荷兰野战炮开始轰鸣,呼啸的炮弹明显是往猎兵们砸过去的,李全身边的亲随立刻吹响了海螺号角,线膛枪装填太慢,此时猎兵们该后退了。 眼见赶走了讨厌的猎兵,生怕对面又出什么幺蛾子的阿德里安上校,直接命令全军压上,企图利用人数优势直接决战。 “猎兵连到左翼,准备集中打击敌军右军。” “右翼第八,第十一,第十七三个连迂回,斜线前进,枪击敌军左军!” “炮兵直接猛轰中路!” “骑兵继续卧倒,不要让敌人发现。” 陈光祖一道道命令下的非常准确,而这就是他最擅长的。 你要让他布置战略,自主带兵,指挥万人级别的战斗,他肯定会把事情搞砸。 但是带领一两千的精兵战斗,那他就是霍去病这个级别的。 陈光祖十分善于发现战场上敌人的小破绽,再骄傲的兵到了他手里,也会心服口服的听命,能做到上下一心,如臂指使。 元从近卫团有四门六磅野战炮,两门八磅野战炮,火力比起拿皇时期的法军千人三炮标准还要高出很多。 而荷兰人两千人却只有三门火炮,双方的火力对比,一下就被拉开了。 更糟糕的是,荷兰人在一开战就遭到了猎兵的打击,其中一门六磅野战炮的军官和火炮手都被打死了,这使得他们只剩下了两门四磅炮可以用。 而且荷兰火炮还是在行进中,需要慢慢摆好位置开炮,而兴唐军的火炮早已在山包上架好,立刻就能居高临下的开火。 五百米,兴唐军首先开炮,硕大的弹丸在精炼黑火药的猛烈推动下,呼啸着全部砸向了荷兰中军。 而这里的正是荷兰军的主力,五个白人步兵连,六门野战炮只往这一个点猛轰,立刻就对他们造成了极为恐怖杀伤。 凄厉的惨叫和残肢断臂乱飞,极大打击了士兵和军官的信心,使得他们的步伐慢了下来。 同时在右翼,李全的猎兵连又开始上前,不停对准泗水团的泗水土著们开火。 右翼的泗水土著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伤亡,哪怕那些在荷兰人开办孤儿院长大的白化土著军官强令士兵上前,但他们仍然开始了不断后退。 而左翼的荷兰军则没有受到多少打击,因为这边的兴唐军三个连也是线列步兵,还没有开始进攻。 这么一来,本来呈中军在前,两翼在后的雁形阵,结果就剩下了左翼还在向前,整个阵型已经完全倾斜了。 阿德里安上校在远处看的暗暗着急,他飞速让卫兵去通知左翼停止前进,并把预备队放到右翼,本人则直接前往中军,希望能稳住战线。 不然的话,兴唐军就可以把他右翼打凹进去后,直接包抄中军了。 只是,荷兰左翼停下了,与他们相对的兴唐军右翼却不会停下,士兵们在军官的激励下,万众一心的向着他们靠近。 荷兰左翼比右翼稍好,泗水土著的比例没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战斗力还行。 他们看到元从团前来,指挥官立刻站到了前排,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姿态。 八十米,鼓点声中,绷不住的荷兰人放出了第一轮排枪,惨叫声响起的同时,黑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好像敌人也消失了一般。 指挥官脸上都麻木了,所有第一排的士兵都在等着兴唐军开火的,但是等了五六秒之后,对面却没有哪怕一颗铅弹射来。 “他们一定是死伤惨重无法还击了!”有个土著忽然脑洞大开的叫道。 然后他突然嗷的一声惨叫,脑袋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真正的脑洞大开了。 六十米左右才可以开火,这是元从团的铁律! 雷霆般的火铳声响起,荷兰左翼瞬间倒下了一大片,而在连续的火光闪动之后,万岁,万岁的呼喊声猛然响起。 元从团三个连的线列步兵立刻发起了英勇的冲锋,士兵们用紧密的阵型,十几秒中就跨过了六十米的距离,前排受到重大打击的泗水土著根本不敢进行白刃战,纷纷向后跑去。 “没活路了,跟他们拼了!”刘耀宗提着一把梭镖,看着身后几百个脸色惨白的华人人渣喊道。 “杀啊!”人渣们鼓起最后的勇气,猛地顶了上去,把他们必须帮荷兰人顶住左翼,不然就全完蛋了。 “万岁!”元从团的士兵们大吼一声,怒视着眼前的人渣们。 两股华人洪流一般的对撞到了一起,刘耀宗平举梭镖对着眼前一个元从士兵扎过去。 这个士兵经验非常丰富,看到刘耀宗的梭镖捅来他没有试图去躲避,而是大喝一声,也把刺刀向前一刺。 刘耀宗心里一喜,他的梭镖比对面刺刀长,对捅的话,这个元从兵必死无疑。 但就在此时,一股大力传来,他的梭镖被谁一抬,猛的就向上一偏,扎了一个空。 刘耀宗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元从兵从旁边猛的磕了一下他的梭镖,刘耀宗大叫一声不妙,对着他扎的刺刀就已经到了。 由于此前刘耀宗很自信能捅死对面这个元从兵,因此根本没留后手,结果左肋就狠狠挨了一下。 他惨叫一声,想要退后,却被后面人挤得根本退不下去。 不过他对面的元从兵扎了他一刺刀后,却没有继续捅,而是非常迅猛的抽回然后向上一挑,将另一杆刺向他同袍的梭镖打偏。 几乎在这同时,打偏刘耀宗梭镖的那个元从兵双手一推一拉,刺刀猛地扎到刘耀宗身边。 那个梭镖被打偏的矿山打手胸口中刀,身体一抖,立刻就失去了战斗力。 然后下一秒,两把刺刀就一上一下捅向了刘耀宗,刘耀宗一把梭镖拿到手里,捅刺不是,格挡也感觉处处有漏洞。 人一慌,动作立刻就变形了,加上他刚被捅中,胆气早已泄露,根本无力招架,顿时被连捅两刀,根本没有还手,就身体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刘耀宗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身武艺,刀枪剑戟都耍,平日里闪转腾挪,寻常人根本刺不中他,为什么到了战场上,就这么普通两个士兵,一档一刺他却根本无法招架。 一个大脚当胸踩来,咔嚓的脆响响起,刘三少爷死不瞑目的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兴唐军的刺刀战术就是这么简单,两到三人一组,你帮我挡,我帮你挡,互相协作,管你什么高手,几个回合下来保管嗝屁。 特别是元从兵这样的百战精锐配合使用,威力就更大了。 阿德里安上校大急,他知道左右两侧都撑不住多久了,万一他们被打崩,中军立刻就会被合围。 “低地的勇士们,前进,先击退当面之敌!”恰在此时,兴唐兵的火炮停了下来,这让阿德里安上校升起了一丝奢望。 他或许可以靠这五百白人士兵击溃当面的兴唐兵,扭转战局。 但是他失算了,他对面的是兴唐军元从近卫团,近卫第五连,莫子布行五,所以兴唐军中,第五连一定是最精锐的。 六十米,荷兰人首先开火。 兴唐兵损失十余人,第五连视死如归,仍旧奋勇向前。 四十米,第五连开火了,一百杆燧发枪声动天地,荷兰中军立刻栽倒了三十余人。 “开火,开火!”阿德里安上校嚎叫了起来,四十米了,只要自己还能打一轮,对方也会承受不住这个伤亡的。 然后就在此时,爆炸声猛地响起,弗德里克中校的掷弹兵冲了过来,正准备开火荷兰人死伤更加惨重。 “拉本,你的掷弹兵呢?”爆炸的气浪把阿德里安上校都掀翻在了地上,他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被他点名的五十名荷兰掷弹兵鼓起勇气填了上来。 “骑兵,他们有骑兵,骠骑兵来了!”然后就在这个当口,大地震颤了起来。 陈光祖放出了他的杀手锏,皮埃尔.内伊中校的一百二十名骠骑兵。 方才这些骠骑兵让战马卧倒在线列步兵后面,因此阿德里安上校根本没注意到。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响起,在声浪的助威中,左右两翼的元从团士兵不断把荷兰人往中间挤压。 而在这电光火石间,第五连让开了中间的位置,迅雷般的骠骑兵冲进了荷兰人的步兵中。 他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来回冲杀,就像是犁地一般,来回不停扫荡。 阿德里安上校彻底失去了对所有人的控制,掷弹兵们甚至都来不及点火就被纷纷砍翻。 所有人都在逃跑,到处乱成一团,只有万岁的欢呼声伴随着荷兰语的惨叫声和马蹄的震动声。 (本章完) 第296章 莫大王是文化缝合怪 第296章 莫大王是文化缝合怪 轻微北风,带起了腥臭的味道,弥漫的整个坤甸到处都是。 哭嚎声猛地传来,其中饱含的凄惨之意,就连瑞恩斯坦胯下的战马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 “瑞恩,你越来越像一个野蛮人了!”瑞恩斯坦的好友,客家第二团千总路易.库伦上校忍不住对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把这些该死的青蛙仆人们脑袋全部砍下来,对,就是这样,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惯,用他们的头筑成一座骷髅山!” 瑞恩斯坦正在大声吼叫着让士兵进行屠杀,所谓青蛙的仆从们,指的就是荷兰陆军泗水团中的土著。 青蛙这个词,是法国人专门用来挖苦荷兰人的,因为他们住在近海的低地中,国土经常被水淹,就好像住在沼泽里的青蛙一样。 “不,路易,不是我像一个野蛮人,而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文明人。”瑞恩斯坦转身看着路易.库伦说道。 “或许曾经有,伟大的罗马帝国与同样伟大的赛里斯帝国称得上文明。 但是当君士坦丁堡被征服者默罕默德二世攻破,赛里斯帝国的传承被鞑靼皇帝夺取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文明了。” 一个哭嚎的泗水土著在极度绝望中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他从两个兴唐士兵手中挣脱,如同一只仓皇的老鼠一样,贴着城墙飞速逃跑。 瑞恩斯坦策马上去,抽出马侧的军刀,潇洒的一挥,泗水土著的人头就飞上了天空。 他无头的尸体仍然惯性般向前跑了几步后,才噗通一声栽倒。 咚的一声,掉落到地上的头正好摔在无头尸体身边,眼睛似乎眨了几下才最终闭上。 “总兵大人好刀法!”看到这一切,士兵们欢呼着大声拍马屁。 瑞恩斯坦这才潇洒的拢了拢他的金发,神态逐渐从癫狂恢复冷静。 “我认为文明是个相对的概念,在面对善良的时候,它可以是秩序、是温柔、是礼仪,但是面对野蛮的时候,文明必须比野蛮更野蛮。 同样的,文明这个词也不应该操纵在那些只顾着吸食百姓血肉的教士、贵族和大商人手中。 它应该由真正仁慈的君王代替上帝掌握,就像是罗马帝国的涅尔瓦,赛里斯帝国的汉文帝那样。 他们秉承仁慈之心,压制贪婪的贵族和大豪商,为普通的百姓带来真正平安喜乐的黄金时代。” 路易.库伦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无语的说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开始大骂弗里德里希二世国王了,因为他是复兴罗马帝国的最大障碍。” 按照瑞恩斯坦的理论,现今欧洲的大规模战乱、道德沦丧、百姓被敲骨吸髓压迫,都是因为欧洲人失去了文明的舵手-罗马帝国。 如果有个罗马帝国能统一大半个欧洲,大家就可以坐下来用元老院的方式,和平的解决大部分问题。 绝大部分穷苦的百姓,就不用为了贵族、豪商们的利益打的死去活来,也没有人敢如此残酷的压迫底层百姓。 “不,弗里德里希不是巨大的障碍,而是一个巨大的蠢货,他愚蠢的以为给来自汉诺威的窃国者当狗,就可以复兴日耳曼民族。 他错了,只要欧罗巴大陆上还有人愿意给不列颠人当狗,被他们挑拨出来充当扰乱大陆的工具,这片大陆上的百姓,就永远不会有好日子。” “疯子,魔鬼又占据了他的脑袋,主啊,请你拯救可怜的瑞恩吧!”路易.库伦低下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嘀咕到。 除了被魔鬼占据了脑袋,什么人会在这个时代还对罗马帝国念念不忘,还希望全欧洲大陆人团结起来去跟不列颠人干仗呢,路易.库伦上校不禁想到。 但瑞恩斯坦的眼神却又坚毅了起来,要消除上层教士、贵族、大豪商对百姓的残酷剥削,使人真正拥有人应该有的权力,唯有罗马与共和才能实现。 或者说,赛里斯的民贵君轻理论也有实现的可能。 “路易,你不会明白的。”瑞恩斯坦一看路易.库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认为自己被魔鬼附体了。 “你也不需要明白,因为大王明白,他与我的奋斗的方向是一致的!” 说罢,这位古早人权斗士,有强烈圣君明主情节,因为母亲出身有浓厚詹姆士党色彩的爱尔兰旅家庭,而非常敌视汉诺威王朝的兴唐军准将,又高高兴兴的下去安排事务了。 此时的欧洲,特别是文化中心法国,各种思潮极度泛滥,天赋人权等进步思想也不断产生,这也是即将到来的法国大革命之基础。 只不过,我们的瑞恩将军似乎在这方面有点走火入魔了。 别人是自然进步派,而他则总是在故纸堆里面寻找那个没有残酷剥削和压迫的地上天国。 杀戮一直持续了快两个小时,被俘虏的九百多泗水土著全部被处决,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就在坤甸城南筑起了京观。 同时在另一边不远处,来自班加尔苏丹国的土兵们也在哭嚎,还是一边哭嚎一边不停地挖掘着。 他们虽然没有资格被阿德里安上校带出来参与战斗,但该有的待遇,兴唐军还是给他们安排上了。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土坑就挖掘好了,刚好策马到此的瑞恩斯坦把手一挥。 “留下各部土王,让他们的部族用钱来赎,其余全部处死!” 他的话音一落,千余土著就被刀枪驱赶着,下饺子一般滚落到了十几个土坑中,任何敢上来的,立刻就会挨上一枪或者一刺刀。 鲜血洒满了这大大小小的土坑,许多土人士兵被砍成了重伤,只能在坑中哭嚎着,眼睁睁看着沙土将自己淹没。 还有些绝望的张着大嘴,一口一口的接着飞扬下来的泥巴,似乎想要把泥土吃光避免自己被活埋一般。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如此丧良心,那可是咱们的唐人同胞,人家带着全家希望,砸锅卖铁,九死一生的过番,你们还要如此压榨他们,简直禽兽不如!” 刘耀宗的华人人渣还剩一百多人在,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可以说是最为顽强的,比正规荷兰军人还顽强。若不是大王莫子布容不下他们,陈光祖甚至都有心收揽他们填补进军中了。 听到陈光祖的大骂,有些人渣以为还有活命的机会,不断的磕头乞求着。 陈光祖却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们,“把你们私藏的黄金都交出来,老子做主,留一成给你们的家人,自己也可以留个全尸回家。 不然的话,就跟这些生食番一起埋在坑里吧。” 罗芳柏进入了坤甸城,而那位曾力劝阿德里安上校离开的牧师也跟来了。 “大臣阁下,巴达维亚当局希望能您能够让幸存的士兵们回到他们家人的怀抱,当然,voc公司愿意为此付出一大笔赎金。” 这次战斗最大的意外,恐怕就是阿德里安上校竟然没被杀红眼的龙骧骠骑兵砍死,而且他也没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英勇,连自杀都做不到。 那么,现在就可以好好做一笔生意了。 等到牧师出去之后,罗芳柏立刻对身边的刘台二说道:“去请瑞恩将军和王佥事前来,咱们一起上奏大王,请设西婆罗洲道。” 。。。。 会安城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虽然秋盆河以北的行宫还没建设完毕,但明香人的社亭已经建好。 就在陈光祖吊打阿德里安上校的时候,莫子布特意在除夕夜赶到了会安。 在莫子布到了之后,整个兴唐王国的所有高级文武以及军中代表,也都赶到了会安。 他他们就在刚刚修建好的明香人社亭中,等着莫大王与他们一起庆祝这个华人最重要的节日。 莫子布也早有准备,他身着便装,放下了王者的威严与众人一起庆祝春节。 其中光是新年祝福词,我莫大王就说了四遍。 首先是闽南话,其次是客家话,再次是被称为高州话的高州粤语,最后再用南京官话收尾。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莫子布要准备进北河,要开始发动粤西乡党了。 而莫家在粤西,乡党其实不是很多,因为粤西虽然在广东,但语言和族群情况却非常复杂。 像是莫家的家乡雷州,大部分人讲的不是粤语,而是属于闽南语系的雷州话。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雷州城区的才说粤语,附近的湛江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基本都是城里人说粤语,乡间是闽南话加一点点的客家话。 而且由于莫家是大明卫所军迁移来的,甚至他们本来都不是说粤语,而是说南京话的。 外祖陈家也一样,他们有一点客家基因,但基本上讲的是被称为高州话的粤语系高州白话,与周围很多乡党语言不通。 现在还属于粤西范围的廉州,情况也差不多,说粤语的只占很小一部分,其余则是闽南话、客家话、壮语等等,语言非常复杂。 而这也是莫子布一直无法大规模动员粤西乡党的重要因素,因为大家虽说都是粤西人,但人家是闽南人,是客家人,跟莫家和陈家这种说粤语的并不亲近。 现在莫家的粤西乡党,说白了仅仅只是高雷廉三州州城周围说粤语的乡党,粤西说闽南话和客家话的,他根本动员不了。 所以莫大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南征北战外的第二大任务,就是学说各种方言。 虽然闽南话、客家话下面还分了很多口音,但至少主要的漳泉口音闽南话,嘉应州(梅县)口音客家话,你必须得会。 这就是如今南洋的现状,要团结所有闽粤华人,你就要什么都沾一点。 还好我莫大王天赋秉异,出身粤东闽南语系的聚居区偏偏是说粤语的,又提前布局了客家人,一个劲的给自己缝合,缝的还挺好。 随后,莫子布又在正月初一参加了客家人的祭祖仪式。 比起闽南系和潮汕系把为开发本地做出重要贡献的人,神话为老爷,然后祭拜。 客家人更喜欢祭拜自家的祖宗,显示出了浓厚的耕种屯垦色彩。 到了正月初五,莫子布又参加了潮汕派系组织的英歌舞,还亲自上场,红面红须的扮演了头槌霹雳火秦明,赢得一片叫好。 王后郑诗诗作为正牌潮州人,还亲自下场参与扛旗,虽然这一般不让已婚女性参加,但她是王后嘛,可以破例。 而在正月十五的时候,莫子布又在会安举行了大规模的,有深厚闽南文化特征的游神活动。 众人把首先把妈祖从天后宫抬出来,随后是明香人社亭中的关二爷,沿街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莫子布参与的相当积极,并且相当满意,因为这些游神的老爷中,有两尊稍小一些但热度丝毫不逊于关二爷的游神老爷,完全就是按照我莫大王祖父莫玖和外祖父陈上川相貌打造的。 而在所有人欢腾的时候,从巴达维亚来的荷兰使者,直接就被晾到了一边,莫子布要把他们狠狠的拖上一拖,反正急的不是他。 游神完毕,莫子布就在会安发布教令,宣布从今以后在南洋,客家的初一祭祖,潮汕的初五英歌舞,闽南系的元宵节游神被确定为法定的节日活动。 并鼓励客家人、安南汉人参加潮汕的英歌舞,闽南系的游神,闽南人、潮汕人参加其他族群的新年活动。 谁要敢以其他人是外人为由阻止,一律从重处理。 (本章完) 第297章 引蛇出洞,杀人诛心 第297章 引蛇出洞,杀人诛心 “大王,西婆罗洲的归忠伯瑞恩将军,户部右侍郎、西婆罗洲钦差特使罗芳柏,五军都督府左佥事王无病等人,奏请设立西婆罗洲道,并恭请王上驾临西婆罗洲安抚民心。” 会安明香人社亭中,首辅大学士裴建南正在向莫子布报告,除了他以外,其余四位大学士辅臣都在。 当会安城能够保证莫子布的安全之后,我莫大王就经常顺化-会安两头跑,甚至是会安还要呆的多一些。 特别是在会安的时候,我莫大王左面住着天妃妈祖娘娘,右面住着关二爷和保生大帝,端的宛若神仙。 “确实应该去一次,我会让内司安排一下时间计划,选个日子就去。” 莫子布点头同意了,西婆罗洲现在仗是打完了,但是麻烦事还有一大堆。 政治架构,恢复生产,安抚人心,处理与其他土著苏丹国的关系,特别是文莱,都需要莫子布亲自去拍板。 “大王,不过您短时间可能去不了婆罗洲,因为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处理。” 就在莫子布准备选定日期的时候,协办大学士、礼部左侍郎林通呈上来了一份奏报,并且神色怪异的看了看次辅大学士陈太理一眼。 莫子布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他对林通摆了摆手,“说吧,次辅乃是本王兄长,德高望重,事无不可言。” 林通这才开口说道:“臣得陛下授权,组织内司安全处,刑部,顺化道提刑按察司经过细致侦查。 现已确定干犯国法,勾结北河,狼狈为奸,私铸钱币之罪犯团伙名单了。” 林通口中的这个罪犯团伙其实真正的罪名就是一个,私铸钱币。 在莫子布进入顺化之前,整个安南的货币市场是非常混乱的,除了朝廷特许的地方署衙可以铸造钱币以外,大贵族、大地主、大官僚都在暗地里铸造钱币牟利。 最夸张的时候,一个土霸矿主只要手里有点铜,他都敢开锅铸钱。 转运使衙门成立以后,转运使武世营甚至给莫子布找来了足足三十三种不同地方铸造的铜钱和劣质银馃子,以此提醒莫子布目前的货币市场有多混乱。 其实不用武世营提醒,自后世而来的莫子布自然知道统一货币的重要性和铸币税有多大的利益。 但他一直没动手,因为存在即合理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南这个国家,缺少易开采的金银铜等贵金属,同时又没有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 收入全靠百姓们闷头种地,还要遭受近在咫尺的中国货冲击,反而每年要流失大量白银到满清。 因此国内哪怕一点点的金银铜都是非常宝贵的,如果还按照满清那种标准来铸钱,立刻就会造成市面上银铜币的流动大幅减少。 所以在事实上,目前的大量劣质铸币,是充当了一个信用货币角色的,有这些烂钱,大家也还勉强认同它们的货币价值,总比没有好。 但到了现在,莫子布基本拿下西婆罗洲,并且即将用复兴公司控制西婆罗洲的金矿,因此有了足够的准备金来发行货币。 此外,现今的云贵总督是富察家的明德,这家伙能力在富察家那些功臣宿将中算是一般般的,甚至对比起其他旗人高官,能力也不算强。 他现在能如此风光,家中的奴才长保都破例抬旗进了内务府当差,靠的就是莫子布。 此外莫子布与富察家合作的翡翠生意中,每年也至少有一万五千两的纯利润是属于明德的。 因此,莫子布很轻易就通过明德这个云贵总督,打通满清滇南的边防文武官员。 明德同意在滇东南的临安府,也就是个旧、金平一带增设铜矿厂,每年给莫子布走私过来十几万斤铜。 此时云南的铜产量非常高,个旧更是闻名的铜都,有了这些稳定的供应,莫子布才有底气来规范货币市场。 当然,作为走一步看三步,又擅长阴人的莫大王,很早就开始了布局。 八个月前,他在明明没有发行条件的情况下,‘固执己见’的发行了五万贯的新铜板,还宣布这是当三钱,也就是一钱当三钱用。 简直就是在给不法分子送钱! 然后一点也不例外的,大量民间力量立刻跟进,开始滥发跟兴唐朝廷一样,但是偷工减料的新铜板,搞得王国上下乌烟瘴气,他们却赚的盆满钵满。 但殊不知,莫大王根本就是在‘钓鱼’,因此经过大半年的侦查和准备,基本将大的私铸钱币团伙,都给标记好了。 听到林通的报告,次辅大学士,顺化高门的代表香茶伯陈太理立刻就汗流浃背了。 而另一位也出身京汉高门的协办大学士阮久策,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了起来。 “王上,此次新铸当三钱是由老臣负责的,今失察酿成大祸,甘受王上责罚。” 陈太理叹息一声,他早就劝有些人不要太猖獗,莫大王可是被众人推戴的开国雄主,不是权力被世家高门侵蚀的阮氏僭主,结果根本没人听。 协办大学士阮久策把牙一咬,陈太理是京汉高门在中枢的定海神针,万万不能有失,于是他主动出来揽责。 “王上,铸币之事,虽然由协理大学士领头,但真正操办的乃是臣下,该罚的是微臣。” 莫子布现在有五个大学士,首辅就称首辅大学士,次辅则叫做协理大学士,其余三名叫做协办大学士。 阮久策是协办大学士,他口中的协理大学士,自然就是次辅陈太理了。 这都是什么政治水平,难怪你们玩不过张褔峦! 哦不对,莫子布想起来了,顺化真正的政治高手,不是投靠张褔峦随后被杀,就是因为没有投靠张褔峦而被杀了。 现在他面前的这些,除了陈太理等少数几个,其他人还没有修炼到老奸巨猾的境界。 陈太理也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睛,你这时候出来揽责,心是好的,但这简直就是在向仁德王明示咱们是一党的嘛。 莫子布没有理会阮久策,而是让首辅裴建南和林通等人出去,随后才没好气的直接伸手一把将阮久策提了起来。 这位要是高明,莫子布可能要警惕一些,但这个水平,就没必要太过打压。“兄长,其实本王能理解你们,因为我莫家原本也是做高门地主的。 但同时,咱们也都是读圣贤书的,世家高门把持朝堂会出什么事,两晋的悲剧,可还历历在目呢。” 陈太理有点懵,他完全没有想到莫子布来了个单刀直入,把事情完全赤裸的摆在了他面前,以至于大脑宕机了好几分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 愣了半晌后,陈太理才噗通一声跪下,“臣失察,甘愿受罚。” 陈太理第二次这么说了,因为他没有什么好对策,面前的莫大王在手握全部兵权的情况下,还很小心的到了会安城才发作。 而且此前陈太理根本不知道林通在领头悄悄查这件事,要知道对别人保密简单,能对他这个随时可以接触到核心机密的次辅保密,那就不简单了。 如此小心谨慎,这么设计周密,顺化的京汉高门别说没有兵权,你就是有兵权,也没法跟这样的大王斗法,根本不在一个段位。 莫子布看了垂头丧气的陈太理一眼,“陈家我是相信的,次辅的品行道德与能力,朝堂上下也是敬仰的。” 说着莫子布又看了阮久策一眼,“尔父阮久法是推翻张秦桧暴政,拨乱反正为国家保存元气的有功之臣。 尔弟阮久逸正随军在西婆罗洲的密林中与红毛鬼死战,本王素来相信升华阮家之门风,是以擢拔汝到国之辅臣的高位。 今念在尔行事恭敬,行政颇有劳苦,想来也是受了下面人的欺骗,把人交给刑部,算戴罪立功吧。” 阮久策闻言,陡然心头一松,神魂仿佛在此刻归位了一般,连连在地上叩首,“臣拜谢大王宽恕,日后一定严格管束家人。” 搞定了阮久策,莫子布把一份名单交给陈太理看。 而陈太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因为上面的记载太细致了,什么时候铸造,何人领头,在什么地方铸造,铸造后通过哪些渠道流入市场,甚至铸造工匠的名字都清清楚楚。 这.,这起码是提前布局了大半年甚至更长才能做到的,陈太理也终于意识到,当三钱的发行,完全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次辅,孤把这份名单交给你,哪些要狠狠惩戒,哪些可以原谅,你与阮协办两人自行商议就是。” 莫子布说的温和,还透露着一股我很信任你的样子。 但陈太理总觉得莫子布身上,正在向外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远处两个垂手肃立的内侍,看起来就跟地府来的牛头马面一般。 这不单是要狠狠惩治,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惩治自己。 杀人还要诛心! 陈太理知道,没有什么宽恕的余地了,只要名字出现在了这上面的,全部都要严惩。 如果陈太理不去下这个手,那等着他们这些京汉高门的,就是近卫军的刀枪火铳了。 “臣请王上拨一支近卫军随老臣一起返回顺化,这里面有好些人跟北河有联系,他们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陈太理苦涩的说道,这些铸造的劣质钱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北河的乂安内外两镇铸造的。 因为这两地方历来就是铸造私钱的发达地区,他们铸造的私钱能在铜含量极低的同时也不会一掰就碎,非常受顺化的京汉高门欢迎。 “区区小事,岂用我近卫军虎狼出马,顺化左卫,顺化中卫的千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他们会协助次辅的。” 莫子布带着几分傲娇的说道,他身边的羽林近卫团怎么可能去干这点小事。 陈太理缓缓点了点头,顺化左中右三千户已经安插到顺化周围快一年了。 平日里三日一操,放铳之声常传数里之远,原以为是为了防备北河,原来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对了,听闻顺化中卫千户李卓有意求娶兄长的孙女为妻?”莫子布好像刚想起来似的提了这么一嘴。 陈太理脸上神情更加灰暗了,顺化中卫千户李卓是归仁道总理、驸马都尉、银川侯李献文麾下的海盗出身。 担任顺化中卫千户后,有意求娶陈太理的嫡孙女,但陈家上下认为李卓出身太低,只同意嫁庶女,不愿意嫁嫡女,双方一直在拉扯。 “臣知道这事,李千户这等东床快婿,陈家求之不得。”陈太理点头回答道。 “那就好,孤的顺化三卫中有大量有功将士尚未娶亲,这是关系顺化安稳的头等大事,次辅此次回去,也可充一回月老嘛。” 莫子布更进一步,他要的不是陈家嫁女,而是要此次犯事的高门都要嫁。 莫子布要用这种婚姻,把顺化高门的骄傲粉碎,要打破他们不断交叉联姻的封闭圈子。 “臣遵命,一定办妥。”陈太理人都有些摇晃了,这一套组合拳,非常精准的命中了他们的根基。 几分钟后,陈太理和阮久策出去之后,内司丞刘知三从偏殿走了进来。 “知三,你去告诉李卓他们,陈家要是敢阳奉阴违,那就先办陈家。” 莫子布其实还有句话没有说,若是陈家万一去了顺化就反了,那么陈光耀就会从顺州直接出兵,彻底扫荡整个顺化,把这些高门全部连根拔起。 当然,莫子布其实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毕竟顺化的京汉高门虽然贪婪了一点,不识时务了一点,但用处还是很大的。 就比如陈太理和阮久策,抛开门第不淡,都是非常不错的事务官。 各方面政务都办的可圈可点,能干不少实事,此外朝廷的中下层文官,京汉高门也要占很大一部分。 而且莫子布未来还要靠他们去拷打北河的京汉高门,扭转士林风气呢。 所以只要陈太理、阮久策他们愿意按照莫子布的要求来改造,他们完全可以继续存在。 (本章完) 第298章 意外的大鱼(二合一) 第298章 意外的大鱼(二合一) 顺化的京汉高门对于莫子布来说,就是一盆美味的水煮鱼。 虽然鱼肉里面会有刺,生姜刺客偶尔会鱼目混珠骗过你,不小心吃到一口椒更会嘴巴发麻。 但剔除这些小小缺点后,它仍然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佳肴,甚至有这些缺点,也不妨碍它的价值。 所以陈太理被逼着回去清理门户的时候,不但顺化左卫和中卫的卫所军去了,莫子布还让负责管理卫所军的兵部专门派右侍郎武长竹去督军。 就是怕左卫和中卫的官兵们做的太过火,把不应该扩大的矛盾扩大化了。 此时的兴唐王国中,兵权是分成了三部分的,卫所军这样形同预备役的屯垦兵由兵部管理。 嘉定镇、唐山镇这样的国家支柱武力,基本由五军都督府管理。 加了近卫称号的绝对精锐,则是由内司的参谋军官处负责调遣。 看起来好像有些令出多门,容易造成各军之间配合不到位甚至互相敌视的情况,但实际上这些权力都捏在莫子布自己手中。 兵部管着的屯垦兵是莫子布亲自安置的,其中好多都是退下来的有功之臣,他们大部分人的土地、房屋,完全都是以大王赏赐的名义交付的。 因此这些人对于莫子布,那是五体投地一般的崇拜,有他们在,别说地方上有人造反,就是有人说了莫子布一句坏话,他们都要冲上去给人两巴掌。 五军都督府就更不用说了,堂堂一个五军都督府,但是却连一个都督都没有,最高的官职就是几个佥事,且独立对莫子布负责,所以这就是一个大都督府,莫大王就是那个大都督。 至于内司的参谋军官处,基本等同于一个弱化版的枢密院,直接由莫子布指挥,近卫军两团两营从军饷到赏赐,都是莫子布自己掏腰包,这就是他的私人武装。 之所以要搞得这么复杂,除了莫子布麾下人多且成分复杂,需要分散方便控制以外,最主要还是收入的问题。 兴唐王国的财政收入太少了,莫子布又不能直接把自己的产业充公,于是就只能把最精锐的部队转化成私兵,以王室的财产,来养最精锐的部队。 而说到钱,兵部右侍郎,边和伯武长竹看了看直接被抄家,男女老少哭嚎着被锁拿出来的顺化京汉高门摇了摇头。 真是何苦来哉,也太没眼力劲了,把洪武皇帝这号子的狠人当成孝宗弘治皇帝这样的老好人来欺负,你不死谁死。 “世叔,你这完全不够啊,才交出来两千斤紫铜,五千斤黄铜,要是这样的话,小侄我可没法在大王那里帮你脱罪咯。” 被擒到武长竹面前的甘露社李家族长听到武长竹这么说,顿时睚眦欲裂的嘶吼了出来。 “寻常一贯钱不过七八斤,两千斤紫铜就是全部用来铸钱也有近三百贯。 何况这是紫铜,一贯钱中最多加个二三两调调色,两千斤紫铜足足可铸数万贯钱。 我甘露李氏乃是李朝太宗苗裔,家族数百年积累方有这点积蓄,你们全拿走了还不知足,我看是存心要我们李家的命!” 武长缵十分无语的冷笑一声,“世兄明算倒是学的挺好,铸钱的门道更是信口拈来,如此聪明才智,用错地方咯,若是能多研习圣人大道,知道忠君爱国,哪会有今日!” “刘佥事,这就得麻烦你们了,如今国家初立,各处都要用钱。” 被武长瓒称作刘佥事的男子咧着嘴嘿嘿一笑,只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怎么看,怎么渗人。 “爵爷放心,来的时候,按察使梁大人就吩咐过,让我们提刑按察司的吏员拿出百分百的手段来,保管没有撬不开的嘴巴。” 李家族长猛地一抖,绝望的看向了武长竹身边的陈太理长子陈太兴。 在兴唐的官场上,人人都知道驸马都尉、银川侯李献文的来历。据说他家有李闯传下来的祖传夹棍,乃是地狱鬼差所赠,往手上一夹,能把人痛的三魂七魄都离体。 而如今的归(仁)顺(化)二道提刑按察使就是李献文的妹夫梁文英,他与李献文一样,祖上皆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闯贼。 “仁弟!”想到这些,李家族长痛苦的朝陈太兴嘶吼了一声,怀着万千期盼的看着他。 陈太兴面色苍白,李家跟他们陈家,可是好几代人的姻亲啊! 但是,他们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组织商队绕过灵溪长墙去跟北河乂安的人联络,据说还有输送军械到北边的罪证,属于肯定全家死光光的那种。 “李兄,国法森严,无论谁干犯国法,都是要以律严惩的。”陈太兴努力绷着脸,缓慢又苦涩的说道: “我们陈家也是一样,兄长还是早点交代吧,我尽力向王上求情,给李家留个后。” “陈太兴,你这忘八东西,你出卖我们,你们陈家出卖我们,你记着,我们李家没了,陈家也落不到好的,莫五这狗贼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太兴本来没什么,但听到出卖两个字,脸上却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丢你老母!”几个士兵听到李家族长骂莫子布,拿起包了铁皮的短棍,对着他的嘴巴就是一顿猛抽,只打的满嘴鲜血,牙齿飞落,妻儿子女一阵阵惊恐的大哭。 陈太兴不忍再看,他刚要转过身去,就看见边和伯武长竹,自己的女婿顺化中卫千户李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太兴吸了口气,硬生生止住了转身的动作,目送着已经被打断双腿,由两个士兵拖着向远方去的李家族长。 “世兄不必怜悯这样的蠢材,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心中却没有半点家国天下,还看不清形势,有什么资格称为高门。” 武长竹终究还是属于京汉高门的一员,看到陈太兴这样,怕他也搞不清形势,于是低声劝解。 “伯爷说的没错,外父大人,王上英明神武,是天命的真主,未来是要一统南北的,咱们这些人,都要跟着鸡犬升天了。 现在剔除了李家这样的蠢货,才能好好辅佐王上成千秋伟业。” 听到李卓叫自己外父,陈太兴一万个不适应。 他的次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兼贤良淑德,本想嫁一高门,但没想到却要嫁给一个矮壮的上岸海盗,真是.。 “我自然省得,陈家也都是知道家国天下的。”心里虽然不舒服,但陈太兴知道这个强塞过来的女婿说的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很明白,莫大王没有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 只不过以往那种一家几百甚至上千口人聚居在一起,阡陌连片,控制几千上万佃农的人身,使得乡间只知大户,不知大王的日子不可能再有就是了。 而整个顺化的京汉高门是涵盖非常广的,其中有李家这样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也肯定有走错了棋但转弯转的非常快的。 蓬山陶氏就是这样的,家主陶维德虽然被士兵押着,妻儿子女都被锁拿在庄园里,随时准备像李家那样全家下狱,但他并没有慌乱。 “武氏子,你们这些南八营的倒是好命,得了从龙之功还能保有食地。” 陶维德身材高瘦,穿着一件葛布长袍,浑身尘土,颧骨高突,头发也只是胡乱束了一下,看起来不像是个京汉高门的家主,而更像是个老农。 他被士兵推搡着往这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脸难受的陈太兴,陶维德叹息一声。 “你父亲不容易啊,咱们这一代人被张褔峦害了不少,有能力的都死了,剩下就没几个出挑的了,只能让他老人家年近古稀还要硬挺着。” “看到先生,我就知道忠良公的风范尚在,只是为何也一叶障目呢?” 李家的族长武长缵可以随便羞辱,因为李家的高门不过是靠着血脉和巧取豪夺弄来的。 陶家则不一样,他们祖上陶维慈是南阮的开国谋主,此人出身倡优之家,硬是靠着才华坐上了阮氏第一谋主的位置。 其在朝能国富民强,挫败强敌,在野是著名诗人和戏曲家。擅写诗词歌赋,著得了兵法策论,名声响彻安南南北,有安南诸葛亮之称。 他传下来的蓬山陶氏,是靠功勋和做学问保持住高门身份的,在安南南北都有些名声。 是以武长竹丝毫不给李家面子,但面对陶维德,还是要恭敬一些。 听到武长竹的疑问,陶维德掸了掸身上的破旧葛布衣服,苦笑一声。 “子孙无能啊,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干,家里几百上千口人开销颇大,四处都要用钱维持。 且铸私钱这事,咱们干了几十年了,谁能料到雷霆变幻莫测呢。” 武长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陶家这是缺了在上层活动的族人,导致没法看清最上面的政策而栽进坑里面了。 “既然是陶公问我,晚生后辈那就直言了,陶家几百口人世居一处,子弟中知书、知兵者不知凡几,进可把持朝政,退则虎踞一方,这对国家,对陶家都不是好事。 分家吧,去西婆罗洲,去那里屯垦,文华长房留在顺化效命朝廷,偏房支脉去西婆罗洲生根发芽。 把顺化的大部分土地都交出来,换取西婆罗洲一部分庄园熟地和大片生地,只要陶公愿意,后辈这就去求大王,总要给陶家安排的妥当一点。” 陶维德脸色灰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武长竹坚定的摇了摇头,“就是这个办法,陶公也要纳个投名状,不然后辈可不敢去王上那里求情。 陶公,不要犹豫了,西婆罗洲虽然苦一点,难免要折损一点丁口,但只要坚持下来了,日后就是世袭的县令甚至太守了。 而留在顺化的,只要愿意出山,大王也还是要重用的。” 陈太兴看了陶维德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大王近日多与家翁谈及莫朝之事,言及王气风水。 曰: 中兴朝权柄皆操于下,王室如同豢养的豚犬,庄宗来历不明,身世多有诡谲莫测之处,如何能承天命称中兴。” 黎利开创的这个后黎朝,国祚实际上是被莫登庸直接给打断了的,在事实上已经灭国。 但后来南阮的祖先阮淦与继承者女婿北郑初代目郑检,打着兴复后黎朝的名义把莫登庸的莫朝干翻,又夺回了王位。 当时阮淦和郑检拥护的黎朝庄宗大王黎宁,就成了黎朝的中兴之主,为了与之前区分,自黎宁后,后黎朝就被称为了中兴朝。 也就是说,黎朝自中兴开始,国王就没有任何一点权力,完全是傀儡。 且中兴的庄宗黎宁身上还有一个大bug,那就是按照越南自己的记载,庄宗黎宁的父亲昭宗黎椅只比他大九岁。算上十月怀胎,这要是是真的,那就是黎椅八岁就有生育能力了,这显然不可能。 所以安南民间一直认为中兴的庄宗黎宁是阮淦用儿子假冒的,后黎朝的宗室早就断绝了。 陶维德听完,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因为莫子布的这个表态,代表着这位兴唐大王未来进了东京后,不会像郑阮两家这样继续玩幕府僭主政治。 而是要自开一朝,所以要提前布局,在文化上动摇中兴朝的法理。 “贤弟,为何不早说!”震惊过后,陶维德就有些咬牙切齿了,因为要干这样的事,必须要他们这些高门才行。 早知道莫大王有这样的野心和欲望,有这么重要的地方用得着他们,谁他妈还在乡野间跟老鼠一样铸私钱啊! 这可是为新朝奠定法理的超级大功,足够子孙后辈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 而听了陶维德的责问,陈太兴有些兴奋又有些痛苦的一笑,“太祖大王是驱逐大明驻军而建这份基业的。 要推翻他后嗣的法理,寻常庸主可做不来这事,我们陈家也是最近才准备出手的。” 在此时的安南,黎利起兵掀翻大明的直接统治,是属于最高级的政治正确。 这也是莫登庸为了稳住地盘,举安南国内附之后,反而更难维持统治的重要原因。 所以要动黎中兴朝的法理,是一件非常冒险,具有很大挑战性的事情。 这自然就不可能上边给点好处就主动去做,你还得看看要搞事的人,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才好决定是不是下注。 “太公好好厉害的心机!”陶维德沉默半晌,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 难怪陈太理做了次辅协理大学士后,没有半点压制、规整顺化高门的动作,原来就是在这等着呢。 顺化这直接控制几十万,间接影响上百万人口的高门,已经盘踞在此百多年了,连张褔峦实际上都属于这个圈子。 历来阮主对他们都只能哄着,非真正的雄主狠人,是没那个狠劲,也没那个能力来犁庭扫穴整治的。 陈太理放纵下面的京汉高门作死,就是要看莫子布敢不敢收拾这些人,如果莫子布连顺化高门都收拾不了,那就别提挑落黎朝法理的事了。 只有莫子布显现出一个真正雄主的本事,陈太理才会压上香茶陈家一千三百口的性命,来为莫大王办这个事。 现在试出来了,陈家立刻就决定开始下注,配合莫子布拿下京汉高门就是他们献上的投名状。 而以武家为首的南大营高门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投名状顺化朝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交了。 “香云阮家要起事,他们已经联络了十几家人,凑了数千佃农丁壮,有火铳数百杆,老旧大炮十余门,还招募了一批上人生番,估计有三四千人。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已经有很多人潜入了顺化,只等左中右三卫的兵到处去平乱,顺化兵力空虚之后,就会立刻起事拿下武库,号召所有高门起来,共诛北人!” 此时的安南京汉高门还没有像北边的满清儒生那样,完全丧失夏君夷民的教化功能。 这些安南高门手底下大多有自己的武装,家族高层多多少少也还懂点军事,直系丁壮学文的同时也还要学武,因此还有点战斗力。 武长竹大喜,有人在顺化西边的香云社密谋他是知道的,但还不知道是谋划的什么,以何人为主,现在有了陶维德的情报,马上就是大功一件到手了。 他冷哼一声,“蚍蜉撼树不知死活,不说别的,单就顺化三卫他们也打不过。” “他们能成!”陶维德摇了摇头说道:“三卫在顺化周围不过两千余人,而哪怕只动用一半的高门,也有数十万人。 这些天,阮家他们一直在散布三卫官兵是外人,是来抢地的谣言,且三卫军中确有官兵耀武扬威甚至欺男霸女之事发生。 只要声势造起来,把怒火激出来,三千人根本挡不住几十万以为自己在保住家业,保护妻女的农夫。 大王始终是明香人,是北人,还没有完全成为南人。” “不,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指望能成事,他们想的只有杀了三卫兵,烧了顺化城。 在这些人看来,大王不可怕,可怕的只有我们这些三卫兵,因为只有我们是真的在挖他们的根基,没了三卫兵,大王的力量,就永远深入不到最底层去。” 中卫千户李卓眼中射出了愤怒的火焰,他只听陶维德分析,就敏锐猜到了这些高门的心思。 武长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兴唐幅员辽阔,大王本就缺人,顺化三卫这三千官兵已经是砸锅卖铁抽调出来的,没了这三千,就控制不住顺化周围了。 到时候就算大军来血洗,他们还可以退到上人的地盘甚至北河去,而越血洗,仇恨就越深,还是不能实控,除非大王愿意把顺化这百万人杀光。” 这就是现实,在香云阮家这样的高门看来,莫子布把人杀光,顺化就不值钱了。 若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么在已经不可能短时间控制顺化后,很可能会选择与他们妥协。 “他们一定还跟北河有联系,不然不会这么激进,陶兄,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宗室中是不是还有人在?” 武长竹和李卓不太了解这些人,但陈太兴就很清楚了,毕竟陈家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是宗室昇,他没有死,被黄廷宝带到了北河。”陶维德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陶家的投名状。 交了这个投名状,他就可以跟陈家和武家一起来做挑动黎中兴朝天命这事了。 “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瞒着我们陈家!”陈太兴愤怒的低吼一声。 宗室昇叫做阮褔昇,是上上一代阮主武王阮福阔的第十八子,上一代阮主阮褔淳的弟弟,今年十二岁。 “仁德王还没入顺化,就到你们家去拜访了,他们自然要瞒着你们。”陶维德苦笑着回答到。 感情谁都不是什么好人,陈家把其他高门当试金石,其他高门就瞒着陈家在下面憋大招。 。。。。 会安,莫子布接到武长竹亲自赶来报告的消息,立刻就被吓了一大跳。 他是想钓鱼来着,但没想要钓一条鳄鱼啊! 武长竹看莫子布在思考,他还以为莫子布是在担忧是否走漏风声了,因此赶紧低声说道: “王上请放心,臣已经让从兄假扮在顺化,对外就称感染了风寒,要静养一两天,而臣自己是藏在运碳车中出来的,绝对没人知道。” 说着,武长竹还故意伸了伸手,好让莫子布看到他手上、衣袖上乃至整个青袍上的木炭黑粉。 “士衡心细如发,又立一大功了,不过为了保险,你还要尽快赶回顺化,当做无事发生。” 莫子布非常赞赏,不管武长竹做的这个有没有用,他能做,就证明他是有这个警惕性的。 “你回去之后,立刻大张声势的把陶维德下狱,然后直接抄了陶维德的家。 另外还务必摆出一副南八营高门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以为是你心胸狭窄陶维德才遭难,千万不要引起那些人的警惕。” 为我莫大王效命就是这么苦逼,武长竹刚到会安不久,立刻又要准备回去了。 陶维德纳了投名状都不够,还得上演一出苦肉计。 等武长竹离开之后,莫子布开始快速思考了起来。 本来他没准备把顺化高门惩治的太狠,毕竟影响太广,他是准备分几步慢慢消灭的。 但现在敌人已经主动跳出来,且跳到了一个这样的高度,那就没必要姑息了。 而且莫子布还想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他足足布置了八个月,还让林通牵头,形同的锦衣卫的内司安全处都去侦查了。 结果铸私钱倒是摸的七七八八,但香云阮家要搞事的消息,却完全没摸到。 这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力量确实不能深入到最基层去。 铸私钱的事能搞清楚,很可能是这些家伙真的在心里觉得铸私钱不算多大的罪过,因为他们已经干了几十年了。 但莫子布这次的‘不讲道理’,却无意中实现了搂草打兔子的效果。 因为与香云阮家密谋的这些家伙,很多也在铸私钱,如果他们现在不起来动手,那搞不好有人因为铸私钱的事被抓,憋不住就会把事情给抖落出来,所以他们绷不住了,就准备提前搞事。 想到这,莫子布把身边的侍从参赞郑锦水找了过来,“你现在马上去顺州城,直接去找顺州镇守陈光耀,让他带兵去顺化,按名单锁拿,一个都不要放过。” “那些铸私钱的呢,是否还按原计划抓捕?”郑锦水知道事情重大,因为作为天使去调动陈光耀这种大将,一般都是裴长武他们的去。 现在让他郑锦水这么个毛头小子去,显然是要掩人耳目,不让敌人起疑心。 “抓,但是不能现在抓,也不能严惩了。”莫子布叹了口气,这份主要对手又变化了,铸私钱跟造反一比,压根不算什么。 只要这些铸私钱的没参与香云阮家的密谋,那就网开一面吧,不然打击面就太广了。 有件事顺化高门还真没说错,莫子布现在人少,还要进北河,还没有把顺化折腾成一片白地的资本。 更关键的是,阮褔昇被黄廷宝和阮文惠给带去了北河。 那么可以想象,下一次战事再起,北河的郑主就会披上黎朝的政治正确大旗,打着护送阮褔昇回来继位的幌子,挑动人心大战了。 所以,现在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本章完) 第299章 投名状就是通行证 第299章 投名状就是通行证 古代造反这事,其实没后世人想象的那么困难。 因为古时信息闭塞,交通不畅,政治架构相对单一,越靠近中央权力就越集中,出了京城就会断崖式下降。 而这个政治中心掌握最大权力的那个皇帝或者国王,会因为信息的相对闭塞,很难第一时间察觉。 就算察觉到了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犹疑,不像后世可以用视频、照片、录音等方式立即判断,并迅速传达通知与命令。 同时,困居京城的皇帝国王受限于交通,跑路的手段有限,速度也快不起来,甚至会有离开中央谁也不认你的可能。 因此,此时政变,只需要在京城,然后搞定中央那个最接近权力的家伙,中枢权力机构就握在了你的手里,剩下的无非就是粉饰和博弈。 看看后世的非洲政变吧,其实就颇为相似。 特别造反者还是这种京畿附近的高门豪族,难度还会更小一点。 一来京畿之地出现这样的高门豪族,那么就意味着君主的大权,已经被侵蚀很多,甚至已经旁落。 二来,他们长期与君主接触,身上的敬畏之心远比寻常人少,又熟悉君主的习惯甚至弱点,因此造起反来,更加坚决,更加直插要害。 反正莫子布是越想越害怕的,要是没有这次钓鱼执法错有错着,真等到哪天他在顺化王宫的时候,这些家伙里应外合,搞不好还真会翻船。 想想当年的南北朝第一猛人尔朱荣是怎么翻车的,人家可是北地英豪尽入彀中的霸王,结果还是死在了元子攸的刀下,与现今莫子布的情况何其相似。 不要以为兴唐王国很稳固,实际上这个稳固,是全部系在莫子布一个人身上的。 除了他没有人还能控制这么多的利益方,一旦莫子布挂了,这个王国立刻就会崩散。 莫子布决定了,以后他就在会安了,顺化谁愿去谁去,把原来会安的明香人都叫回来,没有他们我莫大王睡不着觉。 。。。。 而既然莫子布能意识到在顺化他会很危险,顺化的高门自然也知道莫子布的这个弱点。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莫大王实在警惕,在顺化的时候元从近卫团基本不离身,吃饭都是王后郑诗诗和几个女人亲自侍弄,顺化高门早就对莫子布动手了。 等到元从近卫团被调往西婆罗洲去征战,我莫大王又十分鸡贼的跑到会安去了。 会安全是明香人,顺化高门没办法渗透到这里,是以只能望洋兴叹。 阮有才坐在首座上,看着下面吵成一团,他颇为头疼的在太阳穴上抹了一点清凉油,以此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点。 “吾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可是这莫贼实在太狡猾了,出警入跸常常千人不离身,起居饮食全部由北人和暹罗人经手。 咱们好不容易弄进去几个厨子,结果做菜的时候全程有人看着,他还经常往会安跑,根本无从下手。” 听到阮有才这么说,宋家的族长也极为愤恨的点了点头,“更可恶的是,莫贼贴身的近卫营中一大半都是泰西来的番兵。 这些番兵不在大南置业,所爱之物大多在泰西,只有莫贼能给,咱们连语言都不通,想渗透也无能为力。” 提到这些,屋内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当然知道要搞事,最好是趁莫子布在顺化的时候把他干掉,那样兴唐王国立刻就乱了。 到时候他们再引北郑大军南下,接回十八子阮褔昇拥立为阮主,简直不要太完美。 但很可惜,莫子布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叔爷,咱们动手吧,要不然我伯父就要被武长竹那个狗东西给打死了。”蓬山陶家的一个子弟混在人群中,惨声恳求着。 香云阮氏的祖先阮有进,是第三代阮主阮福澜的大将,出身贫寒,但作战英勇又粗通文墨,因此得到了陶氏祖先陶维慈的器重。 陶维慈不但向阮福澜推荐了阮有进,还把女儿嫁给了他,结为了翁婿。 所以哪怕过了一百多年,蓬山陶氏和香云阮氏的关系仍然非常亲密。 这也是陶维德不赞成他们起来闹事,但仍然知道一些的内幕的重要原因。 话说,这个世界还是要看实力的,我莫大王进顺化的时候,仗打的实在漂亮! 面对郑主亲征和黄五福这种名满南北的安南名将,竟然做到俘杀郑军三万多人的同时,自身损失却只有几百人。 这给了顺化高门们极大的震撼,不然这次的搞事,声势要更大的多,绝不会只有十来家高门参与。 至少陶维德就是在见识了兴唐军的骁勇之后,才决定跟香云阮家这伙人切割的。 因为他知道,不管多少阴谋诡计,只要弄不死莫子布,那肯定得全盘皆输,没有武力支持,光靠阴谋诡计是打不败骁悍的兴唐军的。 而听到陶家子弟的哭诉,阮有进沉默半晌,对屋内的各家族长和代表们说道: “德轩公虽然不支持咱们驱逐北人,拿回咱们南人的顺化,但终究是咱们自己人。且德轩公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众人秒懂,阮有才这是怕陶维德吃不住苦,然后把事情抖落了出来,这陶维德虽然只知道一个大概,但这就够引来官军了。 想到这,屋内的人都有些凉飕飕的,他们正面肯定是打不过兴唐军的,所以不能让莫子布有了防备,于是赶紧点头支持,不再强行要求等莫子布到顺化再动手了。 “好,那咱们就不等了,莫贼不在顺化也好,等他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把顺化三卫给杀光了。 只要斩了他的耳目,让他永远摸不清下面的情况,莫贼就寸步难行,此后是打是谈,那都将由咱们决定。”看到众人终于达成一致,阮有才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策划了大半年,一拖再拖,终于现在可以动手了。 。。。。 顺化城东,二十公里处,陈光耀已经带着大军来到了此处,足足五千人,除了客家第一团和一千五百人的华人志愿兵以外,还有两千五百人是西山军。 确切的说,他们以前是西山军。 这些人就是阮文岳、阮文惠兄弟败亡之后,由裴氏春的师兄吴文楚收揽的败军。 前年在陈光耀和裴氏春求情之后,莫子布宽恕了吴文楚,并给了他一个延庆团的番号,隶属陈光耀的嘉定镇。 “总镇大人,按属下来看,既然有了初步的名单,不如您率第一团的兄弟们封锁顺化四门,一个个的清查。 叶副将则与顺化三卫的千户分头出击,清扫所有高门逆贼,末将则直入香云!” 兴唐王国的镇军现在一般都配有辅兵,也就是华人志愿兵,一来可以为镇军充当牛马劳动力,二来带着上战场见点血,方便以后抽调兵源。 最后,我莫大王的好处可没那么好拿,过番下南洋的华人要来了就有地和土著妇娘分,基本都要在志愿兵中服役三五个月。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此时的军中医疗水平和体系在莫子布亲手督促下,是远高于民间的。 这些华人下了南洋就当志愿兵,一旦出现水土不服等其他疾病,就可以直接在军中整治休养,等到服役完毕,也基本能适应南洋的环境了,极大提高存活率。 而这些华人志愿兵,一般由形同副总兵的副将带领,所以吴文楚才说让叶副将带着志愿兵随三卫分头去行动。 “据说那几千上人精兵就在香云社藏着,阮氏也是猛将之后,他们家的家丁,可是有几分水平的。”陈光耀看着吴文楚说道。 “延庆团的弟兄们受大王恩养,上下皆欲报效,区区上人和家丁算什么,请总镇大人放心,末将保证绝不放走一人。” 投名状这东西,其实是非常普遍的,特别是吴文楚这样的原西山军核心成员,虽然他跟裴氏春关系很亲近,但这只能保证他不会被当成炮灰,而成不了心腹。 看看这个延庆团的装备就知道了,还用的是西山军那些大刀长矛鸟枪,也就刚建立的时候,莫子布给了三百杆燧发枪。 而且延庆团上下官兵都是没有军衔的,这在兴唐内部就更显得异常了,没有军衔,就享受不到莫子布为官兵们制定的福利。 包括十年退役,军饷可以存到钱庄赚取利息,退役之后军衔转民爵,按军衔安排巡检、捕快等等。 “师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应该知道此次能有这么多上人下山,背后是谁在操弄。 顺化高门不过是群技穷的黔驴,唯有背后统合他们的人才是真正顽凶,切记不容有失。” 听到陈光耀这么说,吴文楚点了点头,还能有谁嘛,跟他一样的西山军余孽阮文惠呗。 因为昔日阮文岳的王妃之一,人称侍女将军的雅都,就是上人大首领的女儿。 两年多前阮文岳战败被杀之后,雅都带着上千上人士兵退回了西边的高山上,据说她还割破脸皮发誓要为阮文岳报仇。 上人部族复杂,人口并不多,现在还能召集这么多上人士兵,并且通过西面占巴塞王的土地,走丛林到达顺化的,除了雅都,不会有人如此不顾一切的。 “总镇大人放心,末将知道好歹,也知道谁才是值得效忠的对象,若是黄廷惠真的来了,末将一定生擒他献给大王。” 吴文楚当即很直接的表态,对于他来说,西山军这条船早就沉了,唯一活着阮文惠都改名为黄廷惠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到莫大王的信任。 而且莫大王把阮文惠的初恋白月光赏给了陈光耀,儿子都生出来了,据说阮文惠因此气的当场吐血。 他吴文楚现在靠着陈光耀的庇佑才能立住跟脚,自然要狠狠打杀昔日的同袍,不然莫大王那得不到重用不说,陈光耀肯定也不会再庇护他了。 “既然如此,我让陈光东带五个连跟你一起去,顺化城中有兵马使的捕手可以用,五个连就足以封锁了!” 陈光耀听到吴文楚直接称阮文惠为黄廷惠,顿时非常满意。 而看着吴文楚领命下去,陈光耀把从弟陈光东找了过来,低声吩咐道: “你的五个连中有三个是我特意求大王从羽林近卫团中调来的。 龙骧近卫骑兵营的副千总朱文接也来了,他的三百骑兵会在香云社以东驻扎,随时可以支援。 此外,延庆团中有三个连的忠诚是可以保证的,如果吴文楚有脑子不清楚的动作,你就全权指挥,把他连着上人一起干掉。” “末将遵命!”陈光东接了命令,但是却忍不住看着吴文楚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兄长认为,这人还是不可靠吗,他不会那么傻,现在还想跟阮文惠吧?” “不是最好,因为大王要派他去支援黄公质了,所以必须要验证他的忠诚。” (本章完) 第300章 碟中谍之夹棍传奇 第300章 碟中谍之夹棍传奇 顺化北城,宋福生挑着一担米饼走进了一家寺院,但两分钟后,他就从寺院的一条暗道直通到了一个院子中。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院子里几乎没有灯火,静的你甚至能听到树叶飘落的声音。 “终于要动手了,再呆下去非疯了不可!” 角落中突然走出来几个人,他们接过宋福生手里的米饼,忍不住有些兴奋的说道。 几根蜡烛断断续续被点燃,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房间,里面或坐或站着三十几个壮汉。 这些人都是顺化高门子弟中的精锐,其中以宋家最多。 因为宋家的宋褔洽是原本的嘉定五营兵掌军,他死在了莫子布进嘉定的时候,但跟着宋褔洽南下的子弟还是有不少跑了回来。 而莫子布进顺化以后,又对宋家进行了报复,顺化三卫的很多屯田,都是从宋家产业上剥夺的。 这就让双方的仇恨变得更大,而宋家也是整个顺化高门中,最想要干掉莫子布的家族。 米饼卷着大肥肉和咸菜干,哪怕在高门中,也算是最高级的美食了,因此也只有在行动前,才会舍得搞点这样的美食。 壮汉们围成一团,狼吞虎咽的吃着,就连门口的暗哨也被香味吸引,有些魂不守舍的。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后院传来,三尺厚的院墙轰的一声倒塌了下来,破开了两三人宽的一个口子。 一阵脚步声随即传来,倒塌溅起的灰尘还未消失,无数火把就从后院涌入了。 “不好,被发现了!”宋福生嚎叫一声,拿起身边的短刀刚想冲出去,就听到一阵弓弩击发的声音传来,无数箭矢透过纸糊的门窗,射的屋内人惨叫连连。 “阿生你快走,去前院,点燃示警的烟火,通知天姥寺的人!” 有人推了宋福生一把,天姥寺是他们主力所在,要是也被发现了,那就糟了。 听着嗖嗖的箭矢激射之声,宋福生赶紧佝偻着腰,跟老鼠一般钻过几条暗道,潜入了地底。 不知道是哪里暴露了,会不会天姥寺比他们还先暴露? 无比忐忑中,宋福生顶开了暗道的口子,但突然一股大力传来,他竟然被人提着头,一把从里面薅了出来,就跟从地洞中拽出一只老鼠般。 砰的一记重拳,击打在了宋福生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弃了一切的反抗的欲望,直到被捆住,他都没能从这痛苦中解脱。 “就是他,他知道天姥寺的两条地道通往何处!” 宋福生猛地睁大了眼睛,心里无比自责,果然是他这条线出了问题,因为说话的这个,是负责帮他采买食材的堂弟。 上百人的饮食,可不是一件小事,没人遮掩很容易穿帮的,因此宋福生也挑了好几个信得过的近亲让他们帮自己, “畜生,你这个畜生,竟然帮着北人来对付咱们南人,他们来顺化,是为了占咱们的地,抢咱们的女人的。 不把北人赶走,咱们这些南人都会成为北人的奴仆,你们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看着鹌鹑般站在屋子里面的从弟,宋福生怒极,他此刻没有被抓的恐惧,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与不能赶走北人的焦急。 “阿生哥,大王不是北人,官家说还要把长房霸占的地,还给咱们呢。” 从弟小声的说道,提到可以拿回被长房霸占的地,眼睛里甚至有了几丝光亮。 在这些世家高门内部,哪怕都是一个祖宗,也是存在压迫的。 最常见就是用修建祠堂,供奉祖宗等借口,把偏房支脉的地强行低价并到族中做公田。 宋福生立刻就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猛地愣住半晌后,他愤怒的闭上眼睛。 “没骨气,软脚虾!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杀了我吧!” “哟,还挺硬气,咱老子就喜欢你这号子的。”看到宋福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声有点奇怪的汉话响起。 宋福生幼时在族中私塾读过书,能说一口不错的汉越音,也就是快变成死语言的交趾汉话,因此勉强还能听得懂对面说什么。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宋福生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那个长相颇丑带着几分朴厚的汉子,拿出了一副杨木制成,三尺多长,有四五根,中间用铁条和绳索贯穿连接的玩意。 有人扯着宋福生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塞进了这些杨木长棍的缝隙中,然后对面的壮汉邪笑着轻轻一拉一扭。 “啊!呀!啊啊呀!我的妈也!” 一股极度疼痛的感觉,放电般从双手,迅猛传遍了宋福生的全身,然后又猛地汇聚到了头顶。 这股极为迅猛,极为钻心的疼痛,顿时让他招架不住了,宋福生的身体在地上扭曲成了麻状,嘴里甚至开始了胡言乱语,剧痛差点让他人都崩溃了。 “小子,知道厉害了吧,还硬气不?”不过好在没持续多久,丑汉停下动作,笑嘻嘻的问宋福生。 宋福生抽噎了一下,正要回答,他觉得自己这好汉可能是充不下去了。 哪知对面把他抽噎的吸气声,当成了不服的挑衅,顿时脸色大变。 “好小子,不见阎王不落泪是吧,来呀,给他来个四面开!” 夹棍其实有两种,一种夹手,一种是夹小腿。 特别是夹小腿的这种,是使用粗壮的圆木与铁条形成扭力,以此挤压扭转足胫,乃是古代刑罚的集大成者,在刑讯高人手里,比后世老虎凳还要让人痛苦。 宋福生本来就吃不住疼了,这下双手双腿全部夹住,直接来了个四面开,哪还抵挡得住。 他嗷的一声惨叫,只觉得痛楚直达灵魂最深处,然后猛地又放射了回来,剧痛让他大脑猛地失去了对于身体各个部分的控制。 嘴里在乱七八糟的哭喊,屎尿如同泄洪一般喷了出来,眼泪与鼻涕交织在一起,把整张脸都快糊满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哎呀,我的腿啊,我的腿啊!老爷饶命啊,饶命啊!” 等到痛苦稍微退去,宋福生也不装了,他生怕对面又会错意,赶紧用最后的力气哭喊了出来。 模模糊糊间,宋福生听到有人在称赞,“袁兄弟家学渊源果然了得,大王授命哥哥我准备复建锦衣卫,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兴趣?”。。。。 “什么,吴千总要我把你的团给围了?”陈光东还真有些摸不清这个夜间偷偷跑到他帐中的延庆团千总吴文楚,是个什么路数了。 “陈队长,延庆团中肯定有人跟阮文惠有联系,但我不能确定是谁,所以想请你相助。” 吴文楚一脸恳求的看着陈光东,这位旗队长(营长)是嘉定陈家的核心子弟,可以直达天听的那种,是个最好的合作对象。 看到陈光东犹疑,吴文楚继续说道:“我知道平北将军一定给陈队长留了后手的,现在就有一个泼天富贵在眼前了。 只要您率军围住延庆团,就能把里面的叛徒一网打尽,撬开了他们的嘴,香云阮氏和那几千上人精兵,就是瓮中之鳖了。” 陈光东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着吴文楚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把延庆团里的叛徒找出来,这次出兵就要无功而返了是吧?” “不会无功而返。”吴文楚摇了摇头,“但功劳也不会太大,因为别人是地头蛇,上人精兵又极为擅长遁入密林。 万一让叛徒传出去消息,咱们能抓住一部分人,但是肯定抓不住最重要的那些。” “你怎么知道我们赶到的消息还没被传出去?”陈光东突然问道。 “因为延庆团中叛徒是阮文惠准备日后有大用处的,不是为了此次作乱。 大王事先也没准备动用延庆团,现在突然调遣,他们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 “那为什么你不上报平北将军,而是要此时来找我呢?”陈光东不给吴文楚喘息之机的继续追问。 “因为在下想要出人头地,不想一辈子得不到信重。”吴文楚的脸色突然狰狞了起来。 “在下如果早早告诉平北将军,却又不能肯定谁是叛徒,万一查不出来东西,没有多少功劳不说,还有镇压不住属下的嫌疑。 而现在,这一路而来,吴某已经基本确定是谁了,只是为保万全,需要陈队长协助,日后必有重谢。” 陈光东看着吴文楚,静心思考了半天,突然走到帐篷角落拿出几个炸弹。 “我跟你一起去,倘若有半句假话,本旗队长就跟你们延庆团的军官一起死。” 吴文楚骇然看向了这个他认为有些靠裙带关系才爬上来的年轻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在下没有意见,只是我们都去了,谁来负责围困延庆团呢?” 陈光东淡淡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自然有人负责。” 陈光东之所以这么自信,那是因为王无楚已经到了。 三个从羽林近卫团中选出来的连,就是由王无楚亲自控制的,不然他陈光东可管不住那些近卫团的老兵。 天色刚刚蒙蒙亮,炊烟正在袅袅升起,军队吃完早饭就要直扑香云了,因此昨夜吴文楚命令弟弟吴文省亲近率领亲兵严格巡逻,一只鸟都没飞出去过。 主帅营帐中,吴文楚坐在主位,陈光东居于左侧,延庆团副将潘文璘坐在右侧。 军官们坐定不久,吴文楚的胞弟吴文省就被五大绑押了进来,众人惊诧的看着吴文楚,不知道他这还是要干什么。 “昨日我命吴百总巡夜,哪知到了三更,他却懈怠了,夜间巡兵竟然私自找地方躺着睡觉,视军法为儿戏,诸位以为,该当何罪啊?” 军官们更加疑惑了,这是要干什么,吴千总这是想在大战来临之际,献祭自己的亲弟弟,以整顿军纪吗? 愣了半晌,几个平日与吴文省交好的军官,纷纷出来说情,就连副将潘文璘也言语了几句。 看到众军官这样,吴文楚却突然哈哈大笑。 “但是,他这军法犯的好!正是他松懈了,才让有些人以为有机可乘,殊不知,平北将军神机妙算,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吴文楚大笑完毕,突然听得外面马蹄阵阵,人声鼎沸,好像有许多人正逼近延庆团的驻地一样。 潘文璘脸色大变,他刚要起身,在他背后看似被五大绑的吴文省突然发难,一个猛扑就把他给扑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坐在潘文璘下首的一个百总猛地跳起,但他的短刀才抽出来,吴文楚手飞速一抬,砰的一声,百总脑袋猛的一甩就就委顿了下去。 这几下变故来的太快,其余军官基本都没反应过来,陈光东借机一下跃上帐中的长条桌,举着一颗火雷大吼一声。 “谁他妈敢动,老子就让他尸骨无存。” “吴文楚,三将军对你恩重如山,事到临头你竟敢反水!”潘文璘在地上大声吼道。 我艹尼玛! 陈光东满头大汗,难怪吴文楚作为延庆团的千总还搞不定下面,需要他出面帮忙,难怪他不敢去找陈光耀坦白,非要拿了大功才行。 原来这狗东西就是二五仔,只不过临时跳反了而已,没有全歼香云阮家和上下精兵的功劳,他怕自己人头不保。 “咱们就是草寇出身,成王败寇乃是常理,说什么恩重如山,难道老子替阮氏兄弟卖命的还少了?” 吴文楚说罢,立刻让他的人控制了潘文璘和他不敢拉着一起跳反的军官,随后对着陈光东深深一鞠躬。 “陈队长,情非得已,还请见谅!” 听着外面元从团的士兵开始进入延庆团的驻地,龙骧近卫骑兵营的战马奔驰声也不断响起,想来已经控制了局势,陈光东只觉得一阵冷汗狂冒。 “延庆团还能完成任务吗?”陈光东收回炸弹,狠狠的看着吴文楚。 吴文楚大喜,只要先把陈光东这关过了,功劳拿到手了,平北将军陈光耀那里就好说了。 “陈队长放心,潘文璘网罗的不过百十人而已,其余官兵皆不知情,如今有了这事,恐怕会更加用命!” (本章完) 第301章 秀才造反 第301章 秀才造反 阮有才不知道跟莫子布对抗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吗?他可太知道了,但他更知道,要是成功了收益也将会大到人不敢想象。 而且,阮有才左右看了看,他网罗的两员猛将正侍立左右,此二人皆有千钧之力,简直就是逐虎过涧古之恶来呀! 座下还有一二万高门大户的丁壮,各家能文能武的精英子弟也都来了。 有他们在,又得数千上人精兵相助,不说击杀北人之兵,退到延绵起伏的长山中固守,是没问题的。 “主上,好消息呀!”一员手持羽扇,身着青袍,正在扮演诸葛卧龙的中年文士拿着一封书信,喜滋滋的对主座上的阮有才说道: “巴朗大首领已经同意率壮士六百前来会盟了,最迟后日就到,如此咱们的十三路诸侯就已经聚齐。 同时顺化也传来消息,北寇莫五的左卫和中卫之兵已经离开了顺化前往茶湄。 顺化周围只有右卫八百人,兵力空虚,简直就是门户大开,正好一鼓而下。” 按照此次阮有才的设计,最开始会有高门在南边茶湄一带闹事,吸引顺化的卫所军南下镇压。 等到顺化兵力空虚之后,阮有才在香云完成会盟,率十三家高门一起起事,同时顺化以北的永禄等地也会有人组织暴动。 拿下顺化消灭留守的右卫之后,再领大军南下堵住去镇压茶湄的左卫和中卫。 这些卫所军不过二三千人,他们则能动员五万甚至更多的丁壮,又是本土作战有保卫家乡的buff加成,完全能干掉孤孤单单的左卫和中卫。 是以阮有才听到顺化左卫和中卫离开,立刻就变得喜不自胜了,这是开了一个好头呀。 只不过高兴了一小会,阮有才又有些紧张了起来,这要开了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想到兴唐军的恐怖战力,阮有才忐忑的问道:“龙山先生,那咱们这就要直奔顺化了吗?” 阮有才问完,坐在下首的一些高门家主也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但基本都表现出来了对兴唐军战力的担忧。 龙山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听完阮有才的疑问,他扇了两下羽扇,大笑三声。 “哈哈哈,诸位,诸位。北寇莫五之军确实骁悍,但人数并不多,不过万人而已,只能用于决战,若是分散,每处才有多少兵马? 且前次得以入主顺化,大破北河之军,固然是因为莫贼之军骁勇,但仅靠他,就能取得如此战果吗? 诸位回想一下,莫贼进顺化时,我等是如何为他收集情报,囤积粮草,征召民夫一路运送的,没有我们,莫贼能那么轻易击败北河军? 而到了今日,他莫五坐了大位,又给了我们什么? 阮氏王气已失,就不说了,但咱们这些顺化人出了多少力,就得来这样的回报? 那些北人,寸功未立,到了咱南国就有田有地有官位,一个个欺男霸女,把咱们南人当做砧板上的鱼肉,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亚圣曰:得民心者得天下。今莫五苛待咱们南人,只爱他的北人乡党,尽失南国民心,败亡之期,当在不远!” 不得不说,虽然这位龙山先生在考斯普雷诸葛武侯上,有些不伦不类沐猴而冠,但还是有一点水平的,很敏锐的就抓住了莫子布的痛点。 此时虽然没有人把归纳总结并提出民族主义,但不代表民族主义这东西就不存在。 安南自唐末静海军自立,迄今已有八百年了,中间又经历了宋末天倾和陈朝击败蒙元以及黎利逐明这样的大事件,可以说,民族意识已经基本形成。 如果把这个进度按百分比来算的话,至少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以上了。 因此听到这位龙山先生这么一说,下面的京汉高门们,一下就就爆炸了。 “没错,莫五生于南国却只爱北人,足以说明他们还是把自己当成北人的,咱可不能让一个北人当了咱们的王。” “就是,让莫五这样的南人来统领,咱们还不如便宜郑主了呢。” 而且这些话不但对这些顺化高门的人来说有效,对被他们从田间地头拉出来的丁壮也有效。 这些人世代被捆在土地上,祖祖辈辈都被高门限制了人身自由。乡间舆论、道德标准等完全被高门控制,没有这些高门,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当高门们说现在顺化的大王是北人,是来抢南人土地,把他们当牛马的,这些丁壮立刻就变得义愤填膺了。 固然有几个没被高门完全控制的自耕农和小富农念及莫大王大赦天下,减免积欠的恩德,但也很快在狂热的族群意识中被大多数人给淹没了。 龙山先生见到自己几句话就把下面的人心给挑动了起来,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得意的神色,随后他冲着上首的阮有才使了个眼色。 阮有才当即出来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才充满情感相当激昂的说道: “且我等之优势还不止于此,早在去年,莫贼得了顺化还不知足,又派大军侵入婆罗洲。 如今婆罗洲的北人正与红毛鬼一起抵抗,逼得莫贼不得不将主力大军,包括时常护卫他的元从近卫团都调往了婆罗洲。 是以,如今莫贼的主力,就只有顺州镇守陈光耀的数千兵丁,而这些兵丁,早在本人的监控之下了。” 说着,阮有才把目光看向了他右侧装束与京人完全不一样的一群人,“雅都将军,顺州陈光耀可有出兵的消息?” 所谓的上人,是安南京人对于西边长山山脉土著的统称。 他们大多处于奴隶社会早期,信仰万物有灵,与老挝境内的大小部落有一定亲缘关系,后世基本被越南人夏君夷民同化的差不多了。 雅都是个十分高壮的女人,她穿着兽皮短衣短裤,身披五彩布帛做成的短褂,头上包着褐黄色的头巾,头巾右侧插着几根漂亮的野雉羽毛。 听到阮有才提起她的名字,雅都在几个壮汉的护卫下站起来走到前边。 “顺州兵未有任何调动的迹象,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而且这次我带来了三千精兵,就算顺州兵来了,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阮有才哈哈大笑,强忍着才没把吴文楚的延庆团是内应之事说出来给自己加码。 但屋内的高门族长都是人精,立刻就通过雅都,想到了肯定是莫子布收揽的那支西山余孽有问题,顿时个个信心倍增。 这还怎么输? 以有备打无备,我众敌寡,内部十三家歃血为盟,外部还有内应,突然暴起发难,赢,完全赢定了。 “等到后日巴朗大首领一到,我等就正式歃血为盟,出兵直下顺化,赶走北人,迎回宗室昇!” 阮有才大笑着说道,仿佛击败莫子布,进入顺化的美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轰!’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屋内谈论的热火朝天的造反头头们都愣住了。 阮有才惊疑的四处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正待要说话,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传来,阮有才差点摔倒在地,然后更加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很多人都看到了门外传来的金光一闪。 “不好,火药库爆了,火药库爆了!”不愧是龙山先生,他一听就知道爆炸声从哪个方向传来,于是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阮有才方才还雄心万丈,此时听到火药库爆了,急的一拍大腿,“这可如何是好啊!” 嚎叫完,阮有才第一个冲了出去,果然,只见阮家庄园东边一里多处的火药库,正升起浓浓黑烟,还有小规模的殉爆正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阮有才脸色惨白,为了这三万斤火药,他几乎倾尽家产,现在一下给爆了,他的火铳和大炮该拿什么发射弹丸呢。 然而噩梦还远未结束,浓烟过后,数百骑兵突然呼啸着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那标志性的白色马裤,银色马刀极为显眼,正是兴唐军的龙骧近卫骑兵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阮有才已经吓蒙了,事情急转弯来的太快了,不是连顺州兵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莫贼的近卫骑兵就到了呢? 阮有才惊慌的看向了雅都,这个立誓要为阮文岳报仇的女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确实没接到吴文楚或者潘文璘的示警啊。 “才公,朝廷大兵怎么会出现在这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平日里吹牛吹的震天响,但实际事到临头,好多所谓的高门族长也就那么回事,慌成了一团。 想想也知道,他们要是厉害,怎么会被张褔峦压制那么多年。 当然,他们也确实根基深厚,不然武王阮福阔也不会专门培养自己的小舅子张褔峦来整他们了。 其他高门领袖都看着阮有才,阮有才则大脑一片空白。 没掌大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被埋没的人才,真当这会关键时刻要拿主意了,阮有才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嘴巴翕动了几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对,龙山先生,龙山先生神机妙算,一定有办法。 阮有才一下瞟到了身边的还拿着诸葛亮式羽扇的龙山先生,立刻学着戏台子上我昭烈皇帝的样子,一把扑过去,揪住龙山先生的衣袖。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啊!” 雾草! 龙山先生脸都麻了,他不过是个久试不第的北河儒士,到南边也是来混口饭吃的,这怎么一上来,就来这种高难度的活呢? 情急之中龙山先生四处张望,突然发现远处奔来的骑兵也就这么几百骑,看着气势汹汹,但散落到这片广阔的平原压根就没多少。 再定睛一看,远处后续而来的战兵红盔红甲很是吓人,但总数,好像,好像也就一二千人,顿时心中大定。 “才公勿急,我看莫贼之军并无多少,想来可能是顺化露馅了,但莫贼的三卫军已经南下,所以才让他身边的近卫来的,是以没多少人。”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有点脑子,很擅长分析形势,他这么一喊,造反的这些高门都觉得有理。 “龙山先生,计将安出?”阮有才仿佛觉得自己真找到了几分刘玄德的感觉,连说话都像戏台子上的了。 “才公,立刻擂鼓敲钟,召各处丁壮前来庄园汇集,我等有两万丁壮在此,十个打一个,还怕打不过莫贼吗?” “只要打杀了莫贼的近卫,余者谁还能挡?” “有理!”阮有才顿时觉得思路都开阔了,他大喝一声,“紧守寨门,召各处义兵前来,老夫今日就在这庄外,打杀了他们这些北人。” 周围的高门一听,也是精神一振,管这龙山先生说的有理还是无理,但此时有主意总比没主意要好,反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阮氏宗祠所在的庄园,立刻鼓声锣声隆隆响起。 这些高门的义兵来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都在阮家这个庄园,而是分散在附近几个小庄园中的,包括雅都带来的上人士兵也一样。 “王,我们应该怎么办?”周围的族人看向了雅都。 雅都想了片刻,“可以打,那些打着太阳旗的人并不多,先击败他们,再弄清吴文楚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雅都这个女人的年纪和事迹稍微有些模糊,有说1755年生,也有说1765年生,咱们这里就当她是1755年生吧。 (本章完) 第302章 民族主义的初级阶段 第302章 民族主义的初级阶段 “大家快点吃,吃饱了就去跟北人打,只要打跑了他们,你们就能保住土地,好日子就不远了。” 一伙香云社的农夫正三五十人一群围在一起埋头猛吃,虽然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免费的,不吃白不吃,大家兴致还是很高的。 有个瘦高农夫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吹的唾沫满天飞的庄头,心里有些迷糊。 土地,自己家几代人都是佃户,哪来的土地给北人抢走? 好日子?难道是打跑了北人,老爷们就要给咱好处了? 庄头吼了半天,看见下面的人还是没什么情绪,于是干咳一声,换了一个方向。 “那些北人可不是东西叻,他们在北国,都是些连乞儿都不如的烂货,就因为跟莫贼王是乡党,所以到了咱们南国就有田有地。 而咱们这些南人,辛勤耕种,每日都不得歇,也没见莫贼王给咱分地,这不公平!” “对,这不公平,凭什么要把咱南国的地分给北人,天朝华民就了不起啊,我们这些汉人也是得了圣人教诲的叻,分地应该我们也有份!” 果然,还是这招好用,庄头的话,立刻引来了大片的附和之声。 瘦高农夫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你莫大王进顺化的时候,咱都是出过力的,运过粮的,你有多的地分下去,咋就不能先分给我们呢? “而且那些北人南下,你们猜他们是怎么来的?”庄头又开始煽动了。 “他们管到南国,叫夹棍过番,意思就是只用带上那玩意出来就行,到了咱们南国,有屋有地不说,妇娘也是直接就发的,哪怕他在北国是个烂乞儿,也能得个美娇娘!” 雾草,瘦高农夫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眶都开始充血了。 这从古至今,农村贫苦男青年配偶一直都是大难题,顺化周围也一样,瘦高农夫今年二十五了,至今还没娶妻,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哪受得了这个。 “而这些妇娘哪来?总不能是天下掉下来的,那都是抢的咱们的啊,他们多一个,你们就要少一个,咱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无数光棍们怒吼起来,现在要是莫子布在他们眼前的话,这些顺化光棍们能把他给撕了吃了。 而且这庄头还不是瞎说,顺化三卫的三千户的男丁确实对顺化的婚嫁市场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顺化周围有百万人,三千人娶妻看着好像并不多,但要考虑到,这三千人是突然之间都要娶妻的,不是自然那种慢慢找的。 再加上北郑军南下的时候,祸害了不少女子,导致本土适龄资源更少,三千人集体要找老婆,实际上对顺化的婚嫁市场冲击很大。 原本瘦高农夫这样的,虽然是佃户,但租种的地是相对固定的,相当于有正当职业。 这样的人家,只要再能拿的出几条肉、几匹布,加上一二百斤粮食做聘礼,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还是可以的。 但是等顺化三卫的男丁开始冲击婚嫁市场后,起步价已经飚到五百斤粮食了,这可是两亩地的纯收入,本就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顺化底层农夫们,自然就只能打光棍了。 “嘶!”雷阿虎站在自己连队的最前面,看着对面拿着梭镖、大刀、鸟铳甚至竹枪的高门丁壮,听到他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污言秽语,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恨意扑面而来。 雷阿虎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他偏过头看着身边的连副,“老朱,对面士气很高啊,我觉得他们好像很恨我呢,咋回事?” 中卫朱连副松了松衣领的口子,他有个弟弟在顺化中卫,因此知道些情况,有些瞧不上的吐了口唾沫说道:“还能咋的,卫所军那些狗东西整的呗! 仗着得了大王的赏赐,个个身家丰厚,像是些发情的公牛一样,把这顺化十里八乡的好女子都娶光了,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对有情人,作孽哟,你说人家能不恨我们嘛。” “他妈的,原来是这些家伙干的好事。 不过也不错,至少证明大王对咱是真的好,咱退役之后,也能到地方上成大户。” 雷阿虎咧嘴一笑,顺化三卫其实不是顺化高门宣传的那样全是下南洋的华人,他们当中基本不是因伤退役的士兵,就是在役士兵的直系亲人,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因此这也算是莫子布退役制度的试金石,在役的士兵只要看到顺化三卫的待遇,就对自己退役后的待遇有个基本了解,士气更高了。 ‘咚咚咚!’一阵阵的战鼓声传来,一万余高门丁壮摆开阵势,缓缓开始向着兴唐军靠近了。 他们仗着人多,集中主力从正面来攻,两翼则像螃蟹的两只大鳌一样钳了过来,看样子是想一次就把这两千多兴唐军给吃下去。“恨吧,也好,等全部打死了,就没这么多恨了!”雷阿虎虽然知道对面都是些可怜的农夫,但他并未有多么怜悯,上了战场,那就是要拼命的,容不得妇人之仁。 瘦高农夫混在人群中,他们高声骂着,嚎叫着,拿着手里的梭镖,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红潮涌现。 当着许多人聚集到一起之后,还拿上了利刃,人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天下无敌一般,在集体中,对死亡的恐惧有时候也会被勇气所压过。 不过向前走了几十步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庄头们不是军官,没有控制士兵的本事,本来出击之前说好了让鸟铳手在最前面,等到他们放了鸟铳后,后面拿大刀长矛就冲过去十个打一个杀光北人。 但是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高门丁壮们吼着骂着,很快就混乱了起来,分不清鸟铳手和肉搏兵了,大家都夹在了一起。 庄头们最开始还纠正一下,但战场上人声嘈杂,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几个人听他的。 瘦高农夫也跟着混在人群中,他骂了一路,直到感觉嗓子干涩有点骂不出来为止,正考虑是不是朝旁边人讨要一点水喝,瘦高农夫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他赶紧踮起脚尖朝前面看去,只见在他不远处,平日里庄里那些带着狗耀武扬威的打手们正端着鸟铳,噼里啪啦的放着呢。 “好家伙,这可真响啊,我听宝说,这铳能打死野猪!”瘦高农夫很是兴奋,这么多鸟铳一起放,他跟看烟表演一样稀奇。 等到黑火药的烟雾升起,原本对面的看着还有一些的敌人,瞬间就看不见了,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欢呼,人人都知道敌人只是看不见了,不是消失,但他们就是忍不住一阵兴奋和高兴。 几个庄头也被下面丁壮的兴奋感染,看着大部分鸟铳手都击发完成,虽然还有些还没上前排来,不管了,直接上吧! “冲啊,杀啊!”所有人都高喊了起来,他们跨过烟雾,无所畏惧的向前发足狂奔。 瘦高农夫拿着梭镖,身边无数双大脚踩在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噗噗声,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了他们的脚步和喊杀声。 敌人近在眼前了,瘦高农夫甚至能看见他们的样子了,一个个,咦,他们怎么没害怕,反而还有点嘲弄的意思。 瘦高农夫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而就是这一迟疑,救了他的命,霎时间,羽林近卫团的排枪排山倒海般猛然响起。 橘红色的火光闪耀了整个战场,过于密集的排枪以至于形成的白色的气浪,子弹仿佛弹幕一般喷射了出去。 三轮排枪过后,铺天盖地的炸弹就飞了过来,虽然从杀伤力来说很可能还不如排枪,但造成的恐吓大了无数倍。 极度惊恐中,瘦高农夫手里的梭镖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他现在什么都忘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逃跑。 那些北人太恐怖了,连那些在瘦高农夫眼中高高在上的‘爷’,照面都没打,不是被打穿了胸腹,就是被炸成了烂肉。 跑,快跑,北人要土地给他们就是,要女人,那也先给他们娶,只要能回家,哪怕佃种几亩薄田,但总能保住命不是。 一阵阵口音奇怪的怒吼声响起,亡魂丧胆跑路的瘦高农夫脑子稍微清明了一下,他奇怪的向左面看去。 只见就在左面山包上,那些上人正被团团围住,无数门北人的火炮怒吼着向他们发射比人头还大的炮弹,残肢断臂飞的老高,老高。 “诸位,这就是丁壮的真正战斗力,您几位可能没打过战斗力这么差的对手,但在下见得多了。 他们一般只有一鼓作气的勇武,只要在他们第一次冲锋时给予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他们就会溃不成军了。” 吴文楚正在带着讨好的神色与王无楚、陈光东两人说话,远处战场上,向兴唐军发动攻击的高门丁壮已经全部溃散了。 确如吴文楚所说,他们只有打一波的勇气,一旦被击败,很快就会变成溃败。 王无楚和陈光东对望了一眼,同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既然打赢了,有了这么大的功劳,这个人的人头应该保住了,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二心,暂时可以相信。 (本章完) 第303章 别装了,你就是要反清 第303章 别装了,你就是要反清 莫子布知道,香云社的叛乱,已经被剿灭了,剩下的就只是如何善后而已。 因为虽然具体的战报还没呈上来,但吴文楚已经被押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出身武术世家,还是裴氏春师兄的家伙非常强壮,被拇指粗的麻绳捆着,赤裸上身的肌肉却更显线条分明,粗壮的大腿让人怀疑哪怕他被捆着,也能三两步就能跃上房梁。 “这阮文惠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吴红振如此死心塌地?”莫子布对于阮惠这个越南历史上最伟大人物之一,还是很好奇的。 “你要知道,本王的宽恕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师妹春为了能让你立足,可是容许了陈光耀纳范氏莲的,兴唐军的千总,此前也从未如此轻易授予刚刚归顺之将。” 吴文楚脸上露出了一些惭愧之色,就这么跪在地上也不求解开捆绑的绳索,低声说道: 阮文惠少年英才,性豪爽,有奇志,能礼待下人,眼光长远,屡有惊人之语,更擅抚慰士卒,兼有万夫不当之勇,能使上下效死命。” “我明白了。”莫子布点了点头,掏出一把尖刀在裴氏春担忧的眼神中,割开了吴文楚身上的麻绳。 “你的意思是,阮惠这个人有能力有志向,跟着他能干一番大事。” 吴文楚稍微活动了一下被捆绑得有点僵麻的身体,“诚如大王所言,罪人确实是这么看的。 是以困居于长山之中时,阮文惠就亲自前来安排,让罪人借着与春的关系,潜伏到大王军中,罪人立刻就听从了。” 说着,吴文楚再次对着莫子布一个叩首,把额头贴到地上,“但罪人到了大王麾下之后,得大王厚待,更见兴唐上下同心协力,国中秩序井然,治民以法,军中更是纪律森严,骁勇无敌。 方知,阮文惠与大王相比,无疑萤火之于皓月。” “你吴文楚,很有野心啊!”莫子布感叹了一声,历史上西山军能成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此人与陈光耀、武文勇齐名,且文能治国,武能领军,算是一个小号的帅才,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吴文楚知道莫子布这句感慨是由何而发,因为要是他吴文楚没多少野心的话,看到兴唐如此强大,阮文惠没有半点机会之后,当时就该把情况告诉陈光耀和裴氏春。 这样莫子布在清洗了由西山军余孽改编的延庆团之后,他至少可以安稳脱身。 等到日后阮文惠也败亡了,就可以在陈光耀的举荐下出来做事,虽然肯定当不了大官,但小富小贵还是可以得到的。 而这家伙,偏偏选择兵行险招,到了关键时刻自己来清洗了延庆团中真正的西山军余孽。 然后带着陈光东、王无楚等人倍道而行,突袭了正在香云结盟的高门,拿到了大功劳才来和莫子布解释。 可以说,没有这家伙的引诱,至少雅都那三千上人蛮兵是绝对不会到香云社来的。 但这其中的风险也很大,要是莫子布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对陈光耀和裴氏春没有那么信重,很可能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处决。 是以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吴文楚抬起头,恳求的看着莫子布,“大王,罪人确实有私心,罪人不甘心啊!” 说着吴文楚看向了裴氏春,眼角开始溢出泪水,“罪人自五岁起就跟着父祖打熬筋骨,勤习武艺,等到稍长,除习武以外,五更天就要起来苦读圣贤书及兵书战策。从寒至暑,无有一天间断。 本以为学的文武艺,可卖与帝王家,但阮氏朝堂腐败,奸臣当道,是以罪人就看中了阮文惠,与其一同闹事。及至发现大王方是天下真主,才知跟错了人,悔之晚矣。 恳请大王再给一次机会,罪人愿追随大王,扫平天下!” “请大王再给师兄一次机会吧,他已经知道错了。”女人嘛,总是比较感性,裴氏春虽然恨师兄骗她,但听到吴文楚真情流露,想起昔日在一起苦练苦读的日子,还是忍不住为其求情。 “起来吧!”莫子布其实无所谓,君主用人第一条就是不要有道德洁癖,而要看他值不值得用。 吴文楚目前,处于值得和不值得之间。 但是,莫子布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是以吴文楚站起来后,莫子布立刻问道:“你为何不说扫平北河,要说扫平天下?” “春找件吾的衣衫过来给红振披上。” 吴文楚没想到莫子布会这么细心,他接过莫子布的青袍,非常感激的披上又给莫子布行了一个大礼,才轻声问道: “大王可知,以香云阮氏为首的顺化高门为何先前效忠大王,却又暗中谋反吗?” “愿闻其详!”莫子布把手一挥,“赐座。” 裴氏春大喜,立刻亲自搬来了一张小锦凳,放在了莫子布的王座正对面。 吴文楚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缓缓坐了半个屁股到锦凳上说道: “昔日阮氏之祖阮潢南下顺化的时候,兵不过数千,将不过三五员。 为了在顺化立足,他大量招纳北河的京人世家子弟南下,许以共天下。 自那时候起,广南国的政体实际上就已经定下来了,阮氏虽是君,但只能称某主,而不能称王,实际上只是顺化京汉高门推举出来的领袖而已。 及至第八代阮主武王时期,阮主首称王,破坏了默契,上下反对,于是武王提拔妻弟张褔峦总揽国政来对付这些高门。 张褔峦干的很不错,到了武王末期,已经实际上攫取了阮氏的所有权柄,压制住了顺化的高门,是以奸焰滔天,一言可决广南上下所有事体。 而此实不可长久,就算没有黄五福领北河兵南下,再等五年八年,张褔峦年老体弱,顺化的高门,仍然可以夺回他们的一切。 王孙旸声名远播,就是他们这些人在为未来造势做准备。 但谁想先是阮文岳兄弟席卷半壁,后有大王乘势而起,高门掌握的广南营兵被大王、西山、北河清扫一空。 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资本,且北河黄五福准备盘踞顺化,有意清除他们。 是以这些高门立刻投靠了大王,本想使大王如同阮氏一样,困居顺化,恢复旧日模样。 可他们哪知大王有吞天之志,借自身招揽华民南下,又有会安明香人引为基干,更兼兴唐军骁勇无比。 他们眼看跟着大王,昔日权势保不住不说,还要被切割,自然就会出来闹事。” 莫子布听完,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他终于看清了广南国这一百多年的政治模式了,这玩意,不就是个王与马共天下的东晋嘛。 难怪莫子布进了顺化,总觉得全身不舒坦,哪哪都别扭,这安南的政治进化可真够慢的,现在才进化到南北朝末期世家大族政治崩溃的前夕。 莫子布也恍然大悟,他总觉得阮文惠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气质,原来这家伙就是越南的黄巢,是他把南北的高门豪族一起扫进了垃圾堆。 难怪越共这么推崇阮文惠,一个黄巢与李自成合体的农民起义领袖,确实有值得推崇的地方。 而莫子布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麻了,因为他没法学阮文惠。阮文惠能扫了南北高门,因为他就是安南人,他只想要安南,至于是京是汉,他无所谓。 但是莫子布不行啊! 要是莫子布也学阮文惠把安南南北的高门给扫了,那汉越音就要真正变成死语言了。 因为安南汉文化,正好就在这群高门手中,把他们全部干掉,那跟文化自宫差不多。 特别是他莫子布想要收复自猫奴皇帝手中丢失的安南,就肯定会变成一个笑话。 “吾欲定北河他们是知道的,交趾富饶如此,还不能让他们满意吗?” 吴文楚摇了摇头,“北河虽然富饶,但高门更多,当年顺化的高门就是斗不过他们才南下的。 是以顺化这些高门与东京高门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斗不赢那些人的,也不想放弃顺化的基本盘去东京。 且大王自己还有大量的明香人以及北地华民,其中能读会写的可不少,有明香人和华民用,谁来保证大王一定会用他们呢?” “那本王扫平天下了,就一定会用他们吗?你知道这天下,所指何处?”莫子布沉声问道,这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他想看看吴文楚这样的算不上京汉高门,重武少文,连汉越音都说不利索的真正安南人,是怎么看的。 “大王!”吴文楚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喜色,因为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明香人大王,果然不只是要一统安南。 “自吴先主在白藤江口击败南汉以来,我南国屡次抗命中原,无非就是一个利字。 譬如北宋时之李朝,若是纳土奉献他们能得到什么? 当时交趾残破,已经不是唐时天下海贸中心了,以区区二三府地,三四十万民内附,所得当远少于奉献吴越的钱氏,那为何不关起门来做自己的王呢? 要是真的朝廷大兵来讨,打的过王位就稳了,打不过也可以退往九真山中周旋,拖的朝廷大兵不堪忍受后,出来假意低头求和,照样可以得到册封,攫取大权,岂不美哉。 此乃安南王者心态。 从士人之心来说,汉越音对于中原来说如同鸟兽啁啁,口音甚重,就算走上仕途也常为中原歧视。 加上交趾文教落后,连旁边的粤省都难出多少进士,交趾士人还能指望暮登天子堂吗? 勤学苦读跟全天下的聪明人竞争,竞争到最后,自己得个举人都难,交趾自己的官却被其他地方的人做了,那我为何不支持安南自立,自己人内部竞争下就算了呢? 此外,安南各地酋首、头人作何想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生怕朝廷控制东京富饶之地后以此为基,夺了他们的土官世袭,是以反抗更加猛烈。 等到大明收复安南之时,情况与此并无不同,有此君、臣、属、士四者都不支持,都没好处拿。 大明所遣官员又多视到安南做官为苦役,不肯静心治理,解决问题,如何能长久?” “那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此时,安南人的观念就变了吗?”莫子布听了半天,觉得没听到重点,稍微有些急躁了。 吴文楚则奇怪的看了莫子布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大王,您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您除了是明香人外,也要算半个安南人。 河仙莫家自七十年前依附广南之后,就与这大南乃是一体的了,您外祖陈氏,干脆就是大南之臣。 您生于安南,长于安南,哪怕算作客户,河仙并非原籍,但也不能抹除您身上有着深厚的安南印记。 不然哪怕就是以兴唐军之骁勇,顺化高门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才闹事。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是把您当成自己人的,只等到你招揽了大量北人到归仁,又安排三卫到顺化,他们才知道,你还是把自己当成北人,是以立刻群情激奋了。” 莫子布猛地一愣,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确实,他自后世而来,那时候安南已经完全剥离,还被法国人殖民了百年。 此时还存在的庞大京汉高门,也早被阮文惠消灭,阮褔映阮小强复建了一部分,但很快又被法国人剔除。 等到北越拿下西贡,自卫反击战开始这段时间,黎笋这王八蛋强迫上百万华人离开了安南,同时让至少几百万还保留学习汉文化的京人完全放弃传统,安南才变成了莫子布后世见过的那个样子。 也就是说,此时的安南,与后世越南,几乎可以看成两个国家。 后世的越南是一个被西方殖民者和本土民族主义者深度清洗过汉文化的国家。 而此时的安南,除了不愿意被中央朝廷直接统治之外,他是一个京汉混血占主导地位,通行儒学,汉越音这样的交趾古汉语还没有完全变成死语言的国家。 而按照此时安南人的标准,他们是南部汉人,祖先都是莫子布这种情况从北面南下的。 可以说,莫子布如果不是坚持要招大量华人南下来安南夺取安南人土地的话,他已经被安南人视为自己人了。 吴文楚看到莫子布表情奇怪,还以为莫子布被他说动,正在思考,立刻进一步说道: “今东虏占据中原,大王先是明之遗民,又是安南世家高门,若是能直接打出旗帜,罪人敢说,支持的绝对比反对的多。 因为安南自吴先主起,就喜好挑衅大国,视富良江与白藤江为天险,败也可以苟延残喘,成则有泼天的富贵,为何不搏呢? 臣以为,只要大王表明志向,下面的京汉高门,就明白跟着大王能得到什么好处了。” 什么好处,当然是大大的好处,莫子布如果真的以一个安南人的身份这么干,到时候这些家伙个个都是从龙功臣。 如果他们有能去中原当贵族,子孙能在科举上得到优待,可以通过考试去中原做官的待遇,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可是莫子布不能这么干,这么干了,可以想象满清就要把他宣传成安南猴子了,到之后团结汉地士大夫来打他。 是以,莫子布愤怒的看向了吴文楚,“你吴文楚不会是想着蛊惑本王进攻两广,做一个大越王吧? 我若按你所说去做,是汉人耶,是越人也?” “哈哈哈哈!”吴文楚站起来哈哈大笑,“大王,自此以后,如果有人问你一样的问题,那就可以杀他全家了!” “大王,自古天南只有汉人、华民、京人,何来越人?谁人肯称自己为越人?三朝对内国号大越,不过是与吴楚晋唐一样的国号而已。 此时若有存了越人之心者,必不是大王同路人,大王正好以此区分。 今后,愿习汉越音,读名教经典,守汉人华民习俗者,此乃同道。若口称越人,视北国为外邦者,皆可杀!” 咦,有点意思,越南自李朝、陈朝、后黎朝以后,连续三朝自称大越,已经在京汉华民这个标签外又塑造了一个越人的标签。 而自己正好以此来区分,北河不过四百万人,其中红河平原上也就三百万,干脆就把未来的北伐搞成大清洗。 赞成回归当汉人的就团结,还想保持越人身份的,直接杀光。 但这些人,并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他们的倾向,所以吴文楚才建议莫子布摆明车马。 这样来归附的自然会是认同汉人叙事的,与他敌对的,就是心里藏着越人心思的。 (本章完) 第304章 差点就本能寺了 第304章 差点就本能寺了 吴文楚的话,对莫子布造成了很大的震撼,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危机。 这位在历史上在西山军中,就是以野心太大而著称,最后直接把命都搭上了。 但这只是他个人品格问题,而不是他的能力和眼光有问题。 吴文楚的话,实际上是给莫子布点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莫子布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达成一个什么样的事业。 如果只想王安南,那么就不要这么疯狂的接华人南下,老老实实按照越南历史上李朝、陈朝等开国之主的路子走。 这样所遇到的困难和阻力就会小得多,代价就是变成安南人。 而要是还有其他想法,就必须要旗帜鲜明的竖立起来,这样才能挑选同道,团结同党,一致奋斗。 不要等到进了北河,满清的压力直接过来,而自己下面则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复杂势力,这样很可能是要翻车的。 因为哪怕就是从大陆来的华人,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反清的,如果不加辨别全部接到了手中,同时他们又不知道莫子布的志向,无法产生共鸣。 这样被满清借着中央王朝的威势和八旗兵的威名直接打过来,兴唐王国这个气球,搞不好直接就爆了。 至于汉人还是越人的身份问题,这也很好解决。 就跟吴文楚说的一样,从今以后,说汉越音,学儒家经典,过汉人节日,坚决认为自己是汉人的,哪怕他在安南,也没人敢说他们不是汉人。 而从大陆下来的,得了我莫大王好处的,都要斩鸡头烧黄纸立志反清才行。 这样的人越团结的多,等到打回去时候,就是海外天子来驱逐鞑虏了。 我特么领着这么多反清义士一路出生入死恢复衣冠,谁敢说你是越人! 想到这些,莫子布先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这边谁是坚定的反清派,结果查了半天,好像连自己的父兄在这方面,都有些靠不住。 莫子布此时也才意识到,他原本想进入北河之后,再来慢慢转变手下思想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缝合怪是可以,但你不能缝到没有核心啊! 费尽心思想了半天,莫子布勉强可以确定的是,虽然坚定的反清派不多,但高层中,问题都不是很大。 因为立国之时,他们就跟着自己在河仙屏山上拜了大明忠烈祠,还立碑刻石以纪,托满清文字狱的福,这些人都是没了回头路的。 那莫子布现在要解决的,就是新纳入的安南人以及中低级军官和士兵的心思,以及从大陆接人后,如何让他们认同反清理念的问题。 而目前的坚定反清者,莫子布想了想,也就是姐夫李献文这一帮人,自己的心腹武将陈光耀、武文勇、王无病应该没问题。 瑞恩斯坦咳咳咳,莫子布突然发现,这个德意志裔法国人可能比他还要狂热一点,或者可以说,这一票欧洲人问题都不大。 反倒是文臣中支持者比较少,莫子布现在唯一能放心的,只有林通、郑庆、黄真三个人。 其中黄真在丹城镇守,于是莫子布就把林通和郑庆找了过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之后,林通是喜不自胜。 “大王终于放下心中的顾虑了,臣早就说过,满清虽然强大,但上下贪污成性,官吏沆瀣一气只为多捞点钱,尽心做事的反倒是异类。 就以满清的反应速度,咱们在这天南旗帜都打出来了,恐怕他们还在迟疑,所以只要不向外大张旗鼓的宣传,是没问题的。” 林通说完,郑庆的情绪就突然激动起来了,“大王,自古成大事者,无不要经历一番艰苦磨难。 今我军兵强马壮,士气正盛,只要赢得一二场大战,打破八旗天兵不可敌的印象,恢复汉家江山就有望了。 臣以为,自甲申百三十年以来,大王手握水陆雄狮,是第一个有此资格之人。” 莫子布看着这两人,确实有点没想到,已经快到十九世纪了,还有人提起反清一脸激动的人。 “既然如此,你们看着之后的路,该如何走,既不过分刺激满清,又让上下知道我的志向。” 林通拱手说道:“大王既然在河仙屏山修了大明忠烈祠,那等会安行宫建好之后,不如就在行宫中为闽忠武王国姓爷修庙纪念。” 郑庆突然眼眶一红,立刻也建言说道:“或可建五忠庙,取国姓爷主祭,潮州郭忠节公,岭南三忠陪祀。” “不错,这个办法不错。”莫子布连连赞同,这五忠庙一建立起来,国姓爷可用来团结闽南系,郭忠节公团结潮汕人,岭南三忠则用来团结粤语人群。同时,因为莫子布已经给国姓成功等人换了谥号,稍微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五忠庙又不像屏山上的大明忠烈祠那样惹眼,不会让满清马上应激。 对了,莫子布突然想到了,还可以把后世的宣传手段用上,比如编写几部反应国姓爷暴打满清的戏码。 后世他好像听过一出粤剧名叫帝女,那唱腔之优美,情节之哀切,莫子布现在都还能哼几句,或许可以把帝女给搞出来。 用这种传播速度极快的文艺作品,来强化所有人对自己汉人身份的认同,渲染亡国的悲痛与愤恨。 “臣弟郑端,虽无经世之能,文武也只是粗通,但极擅交游,通晓三山五岳、四海八洋之事,我家也是东宁郑氏臣属出身,能与故国许多汉留遗老搭上关系。 臣举贤不避亲,特向大王举荐郑端,可命他到广州配合黄忠仝,以洪门昆仑山堂的名义联络各地汉留、天地会,发展党徒,招募同道过番,为未来做准备。” “准,你把郑端带来顺化,我亲自见一见。”莫子布意识到,此前让黄忠仝一个人在广州发展昆仑山的策略是要改一改了。 黄忠仝在广州呆了这么久,说不好身份已经半公开了,现在是时候补充一批人去广州了,跟遍布珠三角的天地会会党们加强联系,准备搞事。 而既然确定怎么搞了,莫子布的思路就清晰了,此时香云社最后的战报也由陈光东发了过来。 首战被击溃后,阮有才与跟他会盟的十三家高门就退入了香云阮家的庄园固守,大军随即合围。 但阮家庄园地处山腰,历经数十年修整而成,庄园中还存有粮食万石,水井十几口,足可以固守。 陈光东等只有两门四磅炮,敲不开这乌龟壳,一直等到顺化左卫和中卫扑灭南边茶湄地区的反抗之后,合兵一处,才将这庄园攻破,随后展开巷战。 其中上人女王雅都自焚而死,三千上人精兵抵抗极为坚决,虽然他们早就在战场上损失数百人,但余者基本都没选择投降,一直战斗到了最后,再次被杀千人,俘虏千人。 相比他们阮有才和十三家高门抵抗意志并不强烈,庄园被攻破后,他们只抵抗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一部分冒死突围,大部分投降了。 阮有才等大小首领三十余人,全部被俘虏。 此战,他们动员了一万八千余人,总计战死千人,被俘万余,其余的已经四散逃离,陈光东加上顺化左卫和中卫也只有四千人,根本无法做到全部逮住。 然后在顺化的高门死士也都被逮住了,其中最大的一部分竟然是藏在天姥寺中的。 我莫大王不由得脸颊抽搐了两下,他搞不懂天姥寺的僧人为什么要反对他,然后看下去就明白了。 这安南是中华文化圈的,自然佛教也是北传的大乘佛教,而莫子布的王后郑诗诗是暹罗混血,暹罗那边寺庙是南传的小乘佛教。 莫子布来自后世,脑子里根本就没这根弦,他既不像阮氏那样把天姥寺当成王室寺庙,在顺化半年多,一次天姥寺都没去过。 也不进行哪怕一次布施,还想派人清查天姥寺的财产,把这些和尚狠狠的得罪了。 王后郑诗诗倒是去了,但完全起了反效果,她一看天姥寺是北传佛教,立刻就有点不高兴,回来后就一直捣鼓着要在顺化建一座南传佛教寺庙。 这还得了,加上莫子布的态度,天姥寺以为莫子布要废北传佛教兴南传佛教,加上寺内高僧多是出自顺化高门,双方一拍即合,就达成了合作。 玛德,还真的很险啊! 要不是莫子布想收回铸币权,搞了这么一出,真要哪天起了去天姥寺看看的心思,到时候去拜佛总不能身边围几百人,那些高门死士立刻就有了机会。 这特么不就是安南版的本能寺之变,啊不对,应该叫天姥寺之变。 想到这,莫子布气冲冲的去找郑诗诗了,这小妞必须尽快改信北传佛教,别再因为身份和文化惹事了。 同时,召集文人创作帝女的事情就交给她了,她的表哥吴康历史上把三国演义翻译成了暹罗文,又创作了大量以三国为蓝本的戏剧。 把这种专业人士找来加工一下莫子布存在于脑海里,尚是碎片化的帝女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这次被逮住的高门嘛,主犯斩立决,三族以内凡是有牵扯的一个不留,其余从犯全部流放西婆罗洲,给我去开荒去。 这样同时也可以给剩下没有造反的高门提一个醒,愿意跟莫大王走,日后就带你们重新变为真正的汉人,不愿意的就把你拆了,把你家产分给百姓。 (本章完) 第305章 莫登庸好,黎利坏 第305章 莫登庸好,黎利坏 西元1774年5月11日,满清乾隆三十九年,四月初一。 一声响亮的啼哭,从会安刚刚兴建完毕的会安行宫偏殿传来。 不一会,几个穿着暹罗风格筒裙的侍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为首的中年女官喜滋滋的向莫子布施了一个礼。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王后诞下了一位王子,六斤六两,六六顺发,母安子壮,未来定是一位受人拥戴的明君。” “哈哈哈哈,好,赏,通通有赏。”莫子布还是很高兴的,这是他的第二个儿子,加上一个月前陈家小表妹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莫子布现在有三个孩子了。 周围围着的莫家宗室和其他一些近亲文武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从暹罗赶来的昭披耶庄他武里。 他是王后郑诗诗的舅舅,受郑信派遣,专门从暹罗赶来见证这一时刻。 由于这个孩子是郑莫两家联姻的结晶,暹罗那边非常重视,王后吴萱又给诗诗增加了一批暹罗侍女和侍卫。 且此后这个孩子直到十岁,都会有来自暹罗的侍女和医士参与照顾,光是奶妈就配置了三个,以保障他健康长大。 “外臣恭喜大王,相信郑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睡不着觉的,王后更是为外孙准备了几大船的礼品,很快就会送到。” 昭披耶庄他武里非常高兴的说道,这个孩子的出生,就代表着郑莫两家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目前在暹罗的潮州人正在加紧排挤其他非华人血脉的大臣和贵族,有了兴唐莫家作后盾,他们就更有底气了。 莫子布当然知道暹罗的潮州人在干什么,要不是他稍微干涉了一下,这些家伙要排挤的绝不是非华人血脉的,他们肯定会排挤非潮州血脉的。 说完,披耶庄他武里又对莫子布说道:“臣想去拜见一下王后,还请大王恩准。” “舅父太客气了,我们一起去吧。”说罢,莫子布就在前面开始带路了,不过不是往产房偏殿走去,而是去了另一边。 因为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郑诗诗生的,而是陪她一起嫁过来的媵妾吴蒨所生。 屋内,除了郑诗诗以外,莫子布的其他几个妃子都在,听到郑诗诗舅舅要来拜见,她们就转移到了另一处偏殿。 莫子布知道披耶庄他武里来肯定有些私话要给郑诗诗说,于是看了看孩子之后,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另一边殿中,莫子布的长子阿森正在兴奋的跑来跑去玩耍,一会跟母亲腻歪一会,一会又去盯着襁褓中的妹妹仔细观察,亮晶晶的口水都要滴到熟睡妹妹的脸上了。 “大王,阿森都已经两岁多了,是不是该给他们取大名了,至少字辈得弄出来吧。” 陈家小表妹赶紧把儿子抓过来,给他擦干净脸上的口水,只是情绪不是很高,这很正常,因为两人是直接的竞争关系。 现在明香人,莫家的粤西乡党还有大部分闽南系的都认为陈家表妹血统纯正,虽然不是王后,但诞下的长子应该算嫡子。 客家人因为叶小妹肚子还是没动静,一边想着是不是再找机会给莫大王送上一个客家美人,一边也附和闽南人。 当然,潮州系和嘉定的京汉高门一致拥戴郑诗诗,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正在外面敲锣打鼓的庆祝呢。 “大名就等几年再说吧,字辈.。”莫子布沉吟了一下,他现在当王了,从莫玖那传下来的天子公侯这个字辈他这一系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先用山河再铸,九州重光八个字为字辈吧,后面的等进了北河之后再说。此乃吾生平之志向,用来给阿森他们做字辈,正合适。” 屋内几个女人都有些愕然的看向了莫子布,虽然他们读书不多,但还是知道山河再铸,九州重光这八个字代表着什么。 莫子布还想跟他们解释一下,外面内侍前来报告,跟着陈光东一起去到前线,实地调查的郑锦水回来了。 书房,郑锦水已经换好了官服,神色非常淡定的在等莫子布了,脸上没有半点星夜赶回来的疲惫,也不会像其他大臣那样,故意弄的狼狈一点好让莫子布看见他有多少辛苦。 郑锦水从来都是这样,正式场合永远一丝不苟,穿衣说话一言一行都按照规矩来,有了功劳和苦劳,也从来不表功。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独太喜欢拦权,除了莫子布这样的主上,谁要从他手里分走一点权力,郑锦水都会很不舒服,他宁愿没日没夜的操劳,也不喜欢别人来帮他分担一点。 刚则易折,事无巨细都要自己干,这不是长寿之相,莫子布提醒过几次,但郑锦水根本控制不住他这性格,莫子布也就不提了。 “王上,这是搜集到的第一手情况。”郑锦水把报告递给莫子布,然后趁莫子布看的时候,立刻就开始了解说。 “臣发现,顺化的高门组织模式非常集权,以香云阮氏为例,除了最上面的几十个核心子弟以外,其余阮氏子弟哪怕就是血脉非常近,也得不到多少资源。 最大的好处也不过就是靠着阮氏能躲避徭役,以及有私塾可以读而已。 至于下面的百姓,其实好多也是阮氏的支脉,但照样被当成佃户剥削,日子过得很惨。” 说着,郑锦水用手指了一串树状图让莫子布看,这是香云阮氏的核心长房谱系。 “还有一个情况,大王必须要注意了,阮有才覆灭之后,这些最下面的佃户非常惊惶。 因为这些人习惯了有阮氏保护,现在头顶上的掌控者没有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加上现在到处谣传大王要杀光顺化的南人,把地全部给北人乡党,整个顺化各个府县社,已经开始出现民户逃亡的迹象了。” “那就尽快把地分下去,不能让乡间乱起来!”莫子布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乡间现在不能乱,不然他北上北河去哪里弄粮食和民夫。 郑锦水踌躇了片刻,第一次否决的莫子布决定,“大王,不能这么分下去。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些百姓寸功未立,怎么就可以分地呢,这让因伤退役和因父兄战功才得到土地的三卫官兵怎么想? 且就算是要分,除了地以外,还有牛马、宅院、布匹、家具等,这些要不要分,要分,又让谁去分?如今朝廷中下层官吏,六成是顺化高门出来,让他们自己去分自己的东西,兔死狐悲下,一定还会出问题的。” 莫子布被郑锦水说的愣住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搞土改,看似简单,不就是把地分下去嘛。 但实际上,没有强大的行政能力根本搞不下去,哪怕到了后世,能把土改彻底执行下去的国家也不多。 财帛动人心,稍微偏斜一下就能改变一家一户的命运,把这么大的权力下放到最基层的官员手中,太考验基层官员的能力和品行了。 而莫子布现在就不具备这个条件,让顺化高门的中下层官吏去分他们一个阶层的财产,他们会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同时,郑锦水也点明了,莫子布不能用军队去搞土改,因为他这可是标准的封建军队。 人家大头兵在军队中替你莫大王刀来枪去跟人拼命,他们没得到多少土地,你反而把顺化的好地分给安南穷棒子,估计有心人一挑唆,军队搞不好得鼓噪闹事甚至哗变。 莫子布那个愁啊,然后就看到郑锦水用一副‘问我问我快问我’的目光看着他,我莫大王没好气的一个爆栗子就敲到了他头上。 “你小子,快说!” 郑锦水挨了打没有半点不满,反而露出了一丝丝孺慕的神色,嘿嘿笑了一下才说道:“臣这次下去,发现了许多大王可以招揽的人才。 这顺化高门虽然等级森严,但作为诗礼之家,族学却是必须要搞下去的,因此培养了许多粗通文墨的子弟。 但同时,顺化高门又没法给这些子弟提供足够施展才华的地方,以前阮氏朝廷运作还正常的时候,这样的子弟都是打发到归仁和嘉定去跟占婆与高人争夺土地的。 但近二三十年朝政混乱,这个路子就断了,这些散落在高门底层,粗通文墨,往往还能使刀耍枪的子弟都被困在乡间,说郁郁不得志都是轻的,好多已经穷困潦倒了。”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地分给他们?”莫子布脸上一喜,没想到,安南竟然还藏着这一批伪武士阶层。 其实我莫大王就是没有细想,广南阮氏能在一百年的时间,夏君夷民完全消化了占婆这样的大国,还把高人和上人等蛮族同化的奄奄一息,儒学世家没点战斗力,下面的子弟没有几个能文能武的怎么可能。 这也是后世越南战斗力在中南半岛非常抢眼的原因,甚至是基因之一,因为他们从古至今,就是这么去对付柬埔寨、老挝等国的。 “不能直接分给他们,大王可拿出一部分地,然后开一届乡试恩科。 题目就以黎利起兵反明与莫太祖归明为题,不让写八股文,就写策论时评。 能明白大王意图,跟上大王归京为汉脚步的,让他们家三抽一。 其中一丁去西婆罗洲屯垦,其余两丁就可以在家耕读为大王效命,地可以多分一点,一丁给五十亩,让他们有足够的财力在地方上抚养儿女,学文练武以备征召。” 郑锦水脸上,一片指点江山的激昂,完全沉浸到那种指挥方遒的快感中去了。 “其余剩下的土地,就全部建设为王庄,那些不能文武的佃户反正也习惯了给别人种地,干脆让他们给大王种地算了。 这样他们也能安心,有劳役还可以直接征发他们。” “不错,阿水你成长了,有一国重臣的模样了。”莫子布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然后就在郑锦水有些洋洋得意的时候,莫大王话锋一转。 “但即便这样,如今谣言已经满天飞,我们现在辟谣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就跟你说的一样,下面的官吏都是高门的人,他们才不会尽心尽力为我们办事。 而就算尽心办事,如果来应考的粗通文墨高门子弟都坚持认为黎利是顺应天命,本王那位伯祖莫登庸是卖国求荣呢,这样的人才我们根本不敢取啊。” 郑锦水闻言一愣,立刻就皱着眉头开始冥思苦想,方才的洋洋得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其实郑锦水的建议是非常有用的,总结起来就是统一思想和高门再分配。 那些想要得到我莫大王土地的安南伪武士,肯定是要写莫登庸好话而批驳黎利的,那这就相当于在给莫子布交投名状。 而不把地分给佃户,而分给这些伪武士,还一丁给五十亩顺化好田这么多,就相当于把原本高门高度集中掌握的生产资料分给一部分高门子弟。 这其实也是土改,只不过不是全民均分,而是消灭特大地主,把他们的生产资料分给特定人群,造就一批拥护我莫大王的富农和小地主。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是没错的,但非常考验政府的动员能力。 现在的兴唐,还做不到可以动员最底层百姓的地步,所以还是得搞国人、府兵这一套,只有这些人才能做到给了好处立刻就能看到收益。 郑锦水的献策,其实已经切实解决了莫子布的难题,他现在故意给郑锦水上难度,不过是压一压郑锦水傲娇的性格而已,才十七岁呢,好好打磨才能更放光芒。 “而且本王敢说,这些谣言,并不是百姓传的,他们口口相传才能传多远,甚至你看到的那些已经在逃亡的农户,说不定就是有些人想让你看的。” “啊!”算得上初出茅庐的郑锦水连受打击,开始细细体味莫子布的话了。 而我莫大王嘿嘿一笑,“阿水,你信不信,今日之内,协理大学士陈太理就会来找我,还会带来蓬山陶家的陶维德。” 话音刚落,外面侍卫来报,“协理大学士、香茶伯陈太理与其子刑部右侍郎陈太兴在门外求见。” 郑锦水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子布,顿时起了高山仰止之情。 (本章完) 第306章 兄长,你看我有几分像洪武太祖 第306章 兄长,你看我有几分像洪武太祖 陈太理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略显寒酸的行宫。 与顺化的王城比起来,会安行宫小了很多,但他知道,恐怕从此以后,这个寒酸的行宫,就要成为兴唐的中枢了。 莫子布抬起头看向殿门口,陈太理虽然垂垂老矣,但精气神还不错。 左边的陶维德,还是保持着那副朴实老农的模样。 另一个顺化高门的代表,协办大学士阮久策,也没有那么忐忑不安了。 宰相者,调和阴阳,沟通上下,圆融弥合,正是陈太理现在要做的事情。 “兄长,无需多礼,快快请坐。”莫子布还是那副标准的,热情的礼贤下士模样。 安排陈太理坐下,莫子布又让人端来了两方锦凳,“久闻陶公贤名,令祖陶忠良公可是诸葛武侯一般的人物,莫某遥想忠良公昔日事迹,只恨晚生了百十年不能当面一睹,甚憾,甚憾!” 这番操作,陈太理已经见怪不怪了,却把陶维德愣了半晌。 这种古时明主的作风,陶维德从来没在任何一位君主身上感受过,哪怕当年去东京觐见黎朝大王,也没有感受到。 一时间,这位自诩乡野贤士的陶维德,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而安排三人坐下之后,莫子布眼珠子一转,把郑锦水方才的提案向三人说了一遍,最后问道: “兄长是知道莫某为人的,世家之弊病,兄长更比本王清楚,现清查得知,香云阮氏占良田十数万亩,长房嫡脉穷奢极欲,偏房支脉食不果腹。 岂有如此的文化世家,连血脉宗亲都不照拂,他祖宗阮有进泉下有知,恐怕会气得爬起来给他两巴掌。” 陶维德、阮久策没太见识过我莫大王的厉害,还在那若有所思,陶维德甚至还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但陈太理脸颊一麻,这其实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不跟莫大王合作,那他就要从这入手,把你名声搞臭,抬出你下面的偏房支脉子弟出来闹事。 想了想,陈太理缓缓说道:“昔日黎太祖起自蓝山,数年便逐走北国天兵,建礼教南国,得万民拥戴。 而莫登庸逼杀主上,罪过曹操,又卖国求荣,老臣实在想不到该如何为之辩驳。” 莫子布眯起了眼睛,陈太理这老狐狸,他选择了拿莫子布最想搞的文化翻案来做文章,暗示莫子布还要再退一点,不然他们这些顺化高门很难办的。 莫子布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陈太理的难办,是在何处了。 无他,顺化高门是一体的,莫子布今天拆了闹事的十三家,看似名正言顺,但无疑会引起其他高门底层子弟的羡慕。 一旦其他高门底层子弟看到搞事十三家的偏房支脉,不但没有受牵连,还得了大好处,不得羡慕死了。 恐怕这么一来,他们巴不得自己的长房嫡脉也出事,那到时候,陈太理他们还能坐的安稳吗? 此外,这次莫子布开恩乡试,势必不可能只给搞事十三家的子弟开放,到时候其他家底层子弟去考了,这该往何处分。 十三家就那么多产业,万一不够分了,地从何来? 不过莫子布早有应对之法,他站起来缓缓说道:“昔唐末大乱,静海军自立,迄今已有八百年。 八百年中,南汉刘自身不过岭南数州,乃是偏安割据。 及至两宋,西无河西陇右安西,东无幽并卢龙等地,后更缺灵武朔方。后赵构南奔,仅有江山半壁,与女真叔侄相称,更算不得一统。 等到蒙元发迹于草原,猝而得天下,灭南宋,是为神州陆沉之一。 当是时,无数江南才学之士,不肯屈从蒙人之军民,汇聚交趾,使陈朝国富民强,文教大兴。 忽必烈欲壑难填,遂有兴道王出,两败蒙元,得以保存名教元气,留礼仪之邦,我等始可称南国。 然胡无百年之运,不过数十年,我太祖高皇帝起自微末,率百万健儿,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收四百年未归之河西陇右,幽并卢龙,使唐末崩散之金瓯无缺,再造炎汉,诚为千古一帝!” 莫子布念的声情并茂,眼角似有泪滴涌现,他长叹一声,温和又威严的看向了陶维德。 “陶公,若你生在彼时,当于安南做些什么?” 陶维德被莫子布的话弄得心潮澎湃,洪武太祖当真称得上挽救中华,没有他,已经事实上分裂四百年的南北汉人,恐怕就要成两个民族了。 是以,虽然不想承认,陶维德还是感慨的说道:“草民若生在那个时代,自当从安南北上,追随太祖皇帝尾骥。 哪怕是牵马执蹬,两军阵前大吼一声杀虏,也不枉此生了。” “说得好!”莫子布抚掌大笑,他早就研究过陶维德这个人了,安全处有他的全部资料,知道他吃这一套,莫大王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咱们南国离开中原,起因无非是唐末崩散以后,中原再无正统王朝的原因,就如家中没有了尊长,父母在不分家,父母不在了自然要离开。 可一旦宗族兴起,各房各支都汇聚到了一起的时候,把自家谱系重新写到祠堂里,就成了必然之事。所以按照天道伦理,到了大明兴起全有天下,再造华夏时,安南也就该回归了。 然,黎利此人,九真蛮夷出身,不读诗书,不知礼仪,无半点家国天下之心。 逐走大明不说,还以蛮夷自居,自起事起,残忍好杀,不施仁政,暴虐百姓,因他而死者,何止百万。 他得百姓拥护?哪里的百姓? 是阴曹地府那些冤死的亡灵吗? 哼!这就是个逆天而行的魔障,恰巧碰到一个精打细算、目光短浅的皇帝,偶然成了事而已,如何是英雄之举批驳不得? 若是他批驳不得,你我之辈还读什么圣贤书,还教化什么占城高,我们自己就是蛮夷了,以蛮夷之身教化蛮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伯祖立莫朝,欲使金瓯无缺,为华夏补上最后一块天漏,如何就是曹操了,如何又是卖国?” 说完,莫子布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猛地瞪着陈太理疾言厉色的问道:“兄长,你是蛮夷吗?” “我。”陈太理也傻眼了,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从来就是自号汉人华民,且他深信,香云陈氏绝对是从大陆上南下到安南定居的,确实不是蛮夷。 所以,哪怕知道回答不是,要掉入莫子布的陷阱,但陈太理也不得不摇了摇头,“臣祖籍闽省漳州,不是蛮夷。” 但老家伙说罢,不等莫子布开说,立刻又开始找补,“即便如此,南国已立数百年,从上到下都不愿意回归。 就如同分家的兄弟,除非父母复生,不会与强势凌人的兄长合家一样,人心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这算是陈太理能想出来的最后杀招了,也是目前的现实,任你说的天乱坠,没人愿意跟你回头,那也是白搭。 “兄长所言,不无道理。”莫子布敢搞出这套理论,自然有他解决的办法。 他先是同意了陈太理的意见,随后才问道:“但兄长以为,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这话,问的陈太理有些懵圈,他感觉有点跟不上莫子布的思路,一时间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左边的陶维德,眼睛里却冒出了震惊的光芒,他有些哆嗦着,把目光第一次直视了莫子布的眼睛,这个家伙,已经想到了一些。 “如今这世道,乃是第二次天倾,东虏占据中原已百五十年,他们剃发易服,行文字大狱,北面文华世家,儒林清流全被屠刀吓破了胆,已经不敢言语,形同犬儒了。 同时,自明末以来,泰西诸夷渐渐东来,已陷天竺、锡兰、诸岛苏丹国以及吕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们坚船利炮,非寻常可当,是比东虏还要厉害的强盗恶霸。 且东虏虽然剃发易服,但总还是我中国面孔,西番金发碧眼,浑身长毛,形同罗刹,信奉大秦教,不拜祖宗,乃是异种。 他们对我南国虎视眈眈,若有一日大举而来,谁可抵挡,谁可为援救? 我堂堂华族,反要向东虏求救吗,就算求了,东虏能救,就算救了,他要你剃发易服该怎么办?” “所以.。”陈太理脸色非常复杂,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冲击过于强烈,快七十岁的大佬已经宕机了。 “所以,兄长,你看看我.有几分洪武太祖的面相!” 莫子布淡淡一笑,看着陈太理,然后又看向了陶维德和阮久策,缓缓说道。 “所谓南国京汉高门不愿意回归,无非就是利益而已。 因为回归了你们敌不过北面故国的科举大族,政治上得到不到好处,也无与国同休的福气,反倒要被‘抽血’。 但若是下一个洪武太祖不是起自淮西,而是起自南洋,这不什么都解决了吗?” “大王有几成把握?”陈太理看来是脑子宕机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反倒是陶维德心脏够大,还有心思问莫子布有没有把握。 “这个嘛。”莫子布似笑非笑的看了陶维德一眼,“那就要陶公自己判断咯。 我只想告诉三位,最后脱去蛮夷身份,真正成为汉人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 而且,我不会给你们太多的名额,因为有些头脑不清楚的,是不配得到拯救的。 汉人,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长篇大论说完,莫子布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其实他也可以继续给这些家伙分析利弊,但他们不值得莫子布费这么大的精力。 “不妨多说一句,兄长,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如今西婆罗洲战事完毕,大军已经在班师的路上了,三万暹罗精兵,也正启程北上。 这是属于汉人的荣耀时刻,如果你们这些京汉高门不参加,那就别怪时代把你们抛下。” (本章完) 第307章 南起华夷之辨 第307章 南起华夷之辨 到了莫子布这个位置,最忌讳跟年轻人谈利益,跟老人谈理想。 年轻人是初升的朝阳,心中有对所有未来的美好想象,这是人一生中最好,最容易被感动的时光,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有梦想的。 你要在这时候跟他们谈利益,他只会觉得你庸俗甚至肮脏,就算能收揽到一些,就算有才能,也大多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对于郑锦水这一批莫子布亲手调教出来的年轻人,莫子布很少说以后会给他们多高的爵位,多高的官职。 反而不断用岳武穆、徐达、常遇春的事迹鼓励他们,灌输驱逐鞑虏,收复河山的信念,这比给什么利益都管用。 而对于老人来说,他行将就木,见过看过了,理想对于他们,早被现实磨平,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所以你得给他讲利益,直接把好处摆在面前,让他一见就知道该不该下注。 所以陈太理没用三天,他只用了一天半,就统一了人心。 对于这些顺化的京汉高门来说,支持莫子布收益简直大上了天,要付出的,虽然也很多,但绝对值得。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远居天南的就算跟着莫子布闹事,最后也不会得到什么惩罚。 因为满清注定无法管辖这么远的地方,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来收买他们。 陶维德坐在陈太理下首一点点,他把那天莫子布的观点整理了一下,随后散发给在座的顺化高门族长看。 “我觉得,仁德大王这套理论虽然粗糙了一些,但还是很可取的。 如果把大唐之后的五代、两宋都看成割据的话,道理是讲得通的,从这个角度批驳黎…黎利,也是可行的。” “但是要把莫太祖也给说成顺天应人的话,除了金瓯无缺以外,还是要从华夷之辩出手。 黎利出身九真蛮人,所以要变夏为夷,抗拒一统,而莫太祖汉人华民出身,自然要归夷为夏。” 阮久策缓缓说道,其实此时的莫登庸名声还没坏到后世那个程度,在此时,安南内部大多还是视莫登庸为活曹操,因为他造了后黎朝的反,又杀了黎昭宗等一大批皇亲国戚。 最主要的,还是阮淦、郑检帮助后黎朝复国,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莫登庸就成了失败的活曹操。 此后到了越南被法国殖民,中国则在满清统治下陷入了至暗时刻,许多越南人有一种新认了一个恶霸做干爹后,嫌弃自己老爹只是个民工的诡异优越感。 他们觉得文化血脉来自中国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远不如西方干爹高贵。 在这种思潮下,越南史学家开始把莫登庸内附批评为卖国贼,尤其以越南著名史学家陈仲金为代表。 而到了越共黎笋时期,这白眼狼为了靠拢苏联,完成越南东南亚小霸主的愿望,于是开始猛烈攻击莫登庸,称莫登庸为越南的儿皇帝石敬瑭。 矛头所对准的,就是越共中的亲华派长征、黄文欢、朱文晋等人,暗指这些人是跟莫登庸一样屈膝北面的儿皇帝。 但目前嘛,还在第一阶段,还没多少人觉得莫登庸是卖国,因为后黎朝自己都是父事中原的,莫登庸篡位后,多得是人去大明告状。 且莫登庸虽然内附了,道君皇帝嘉靖也只是取消了安南国王的称号,莫登庸仍然以安南都统使的名义权摄安南国事,压根没多少变化。 是以听了阮久策的话,一众人纷纷赞同,都觉得从名教入手,讲华夷之辩,揪住家国天下这一条来宣传,是可以的。 陈太理之子陈太兴也有些兴奋的说道:“这华夷之辩一开讲,那就是在为我等正名,之后北人就再也不敢说咱们是蛮夷了。 且此时中原被东虏占据,仁德大王乃是明之遗民,正合洪武太祖驱逐鞑虏、重开天地之道,我等附之尾骥百利而无一害。” 看到所有人都表态完毕了,陈太理才出来总结,“要干,就要下力气来干,不要左想右想,舍不得三瓜两枣。 咱们这些长房,借着祖产、族产的名义,上不交税,下把自己族亲当做佃户,确实有违道义,也该改改了。 今日你们既然都同意了,那我这就去大王那里复命,等我出了这个门,事情就定了下来,谁还要再阳奉阴违,舍不得那三两个铜板,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行宫中,莫子布拿着一封书信递给了吴文楚,这封书信是他名义上的侄子黄公质写给他的。 黄公质是北河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原本姓莫,是越南莫朝的疏宗,算起来是莫子布的侄子。 我莫大王八年前出了会安的第一仗,就是去荣市救了黄公质部将阮陀求,走时又命阮陀求带信给黄公质,表示他五年之内,必到北河。 虽然莫子布没有完成这个承诺,但他打残了北河郑军,也算是给黄公质解决了大麻烦。 历史上黄公质在1768左右因北郑围剿,走投无路,急火攻心而死,其子黄公缵等逃往满清,被安置到乌鲁木齐,至今仍有后嗣在。 而这个时空,因为莫子布的利好消息,黄公质足足多活了五年半,但目前也已经油尽灯枯了。 其子黄公缵只有十一岁,无法掌控局面,因此来信恳请莫子布这个远房叔叔派人到蒙天岗统领部署。 “家侄在信中说,母弱子幼,想让吾派一员统帅前往蒙天岗接替,思来想去,唯有你吴文楚最合适。” 莫子布说着,在地图上给吴文楚指了指蒙天岗的位置,就是越南西北的奠边府。这地方其实不是什么山高林密的穷苦之地,至少在此时来说,蒙天岗山环水绕、粮食丰足,其民勇悍善战。 黄公质在蒙天岗二十年,控制了十州之地,凭借天险,多次击败讨伐的北河与想要控制蒙天岗的老挝琅勃拉邦王国军队。 “黄公质占有十州之地,但实际上只有蒙天岗周围还算有价值,安全处说他有民十三万,兵三千,应该是可信的,再多,蒙天岗就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莫子布继续说着,“但人数虽少,却多老兵,他们与郑军搏杀十数年,非常了解北河。 若吴卿能团结抚慰黄公质所部,在吾进兵北河之后,从西北顺流而下,当有事半功倍之效。” 吴文楚点了点头,“大王所言极是,臣也愿意去蒙天岗领兵。” 对于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独当一面就是最渴望的。 “然臣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要到蒙天岗接替黄氏基业,还需要大王多多封赏黄家,使其甘愿。”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吾准备册封黄公缵为高平郡公,世袭罔替,让其恢复莫姓,以后就是王族了。 其部将邓廷嘉封蒙天岗宣慰使,允他三代镇守蒙天岗,其余阮励求、阮陀求等将,皆有镇守使封赏。” 吴文楚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立刻就松了一口大气,他现在可以确定,莫子布确实是缺一个人去统帅蒙天岗黄公质的部众,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派去送死了。 同时吴文楚也明白,这仍然是一个试探,如果他干得好,未来才有进入核心的机会。 假如他又投向了阮文惠,那么也不过只能给莫子布进入北河增加一点困难,阻挡不了大势。 “你原本延庆团所部一千二百人,现在还给你,吾还准许你自罪囚和顺化民夫中,征召五百勇士,组成新的延庆团。” 吴文楚立刻跪下拜谢,“臣领命,定不辱使命。” 送走了吴文楚,陈太理就进来了,莫子布也很高兴这些家伙能识时务,稳定顺化这一百多万人,为他北伐北河提供后盾,是莫子布的第一要务。 “臣回去之后,立刻组织各家各门自查,按照土地多少,最低者也要出三十个恩乡试名额。 原本土地上的佃户,将由本门子弟率领,尊大王教令,前往嘉定和西婆罗洲屯垦。 此外,历年各高门大户积欠之税,也会尽快上缴,预计不少于粮十五万石,布八千匹,以助大王消灭北河郑氏。 臣还组织陶维德等,选定以华夷之辩,儒学文教入手,批驳黎利,为太祖洗刷冤屈。” 莫子布大喜,放本门底层子弟出来考恩乡试,就相当于把捏着的土地,吐出来一大部分。 补缴昔年积欠的赋税,相当于放弃了高门最大的权力之一,要知道在以前,这些高门所在的县社,朝廷是收不到他们的税的。 至于开始批驳黎利,为莫登庸内附造势,更是莫子布最需要的。 “兄长及诸位深明大义,吾感慨莫名,日后驱逐鞑虏,兴复汉家之后,吾当于安南旧地设广南行省,每科科举至少为广南留六个会试名额。” 按明清科举,只要进了会试,就肯定是高中的,只分前三甲,进士及第,赐进士,同进士的区别而已。 陈太理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六个名额,就是保底,表示日后广南在科举上,不会落后太多。 而且这是给最下面高门子弟的,他们这些现在入股的,利益只会更大。 至于莫子布能不能成功,陈太理觉得还是有一定可能的,至少莫子布进北河,完全没问题。 “关于吾那位伯祖的问题,咱们只论证他内附是顺天应命就可以了,逼杀黎王及宗室这些,就不要沾,以免被人针对。” 莫登庸有些事情是没法办洗的,确实比曹操做的还过分,而且莫子布拿出莫登庸,也只是想证明内附的正确性,那就干脆不要管别的。 。。。。 五月初五,端午节,就在莫子布于会安大规模举行龙舟赛的时候,恩乡试如约举行。 莫子布共取礼生两千五百七十一人,赐田十二万九千亩,剩余二十余万亩土地,全部变成了王庄。 赐田上原本的佃户,则由这些礼生的兄弟招募,前往西婆罗洲建立种植庄园垦荒。 闹事的十三家中,莫子布只杀了阮有进等罪魁祸首七十余人,其余连带家属四千余人,也全部放逐西婆罗洲。 随后,莫子布又封吴文楚为蒙天岗宣慰使,延庆团千总,授上校军衔,率两千人走密林前往蒙天岗,替换快要病死的黄公质,为北伐北河,作最后的准备。 同时,莫子布引导的华夷之辩也开始四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莫子布身上的反清主张。 (本章完) 第308章 巴达维亚大借款 第308章 巴达维亚大借款 端午划龙舟,其实不单单是一项民俗运动,其实更是一场民间尚武风气的集中体现。 在此时,哪姓、哪村能在龙舟赛中胜出,就代表着他们这个集体在当地的实力,一定是最强的。 而这些划龙舟的参赛者,能按照鼓声百十人同心协力操控不那么听话的龙舟,那么把他们抽调到水师中,至少可以作为快蟹船水手马上参战。 是以,莫子布五月初五的龙舟赛举办的极为盛大,陆军各团,水师两个分舰队,顺化三卫,安戴十一卫的卫所军,宋城、吉达等各大小封臣,各府华人,全部派了代表来参加。 除了他们以外,郑信也派侄子郑聪礼率十三支暹罗龙舟队北上到会安,来共襄盛举。 一时间,会安秋盆河欢声如雷,数十条龙舟竞技,也算是近些年,南洋最大的端午节庆祝了。 只不过莫子布主持了祭祀屈原的仪式之后,就让二哥莫子淌身着青袍坐在他的位置。 莫子布本人,则来到了行宫一处非常隐蔽的园之中。 施亚二等看见莫子布进来,就带着身后几人拜伏在地。 莫子布则赶紧亲手把他们拉了起来,看着施亚二问道:“我听说,施兄弟是当年红溪惨案的幸存者,此事是真的吗?” 施亚二点了点头,“回大王,草民不但是当年红溪惨案的幸存者,家父施公班让,还是当时城外华军的领袖。” 说着施亚二指向了身后两人,“此二人,是当时巴达维亚华人领袖连公富光之孙。” 莫子布心情有些沉重,安排几人坐下之后,开始亲手为他们沏茶,侍女们也把茶点络绎不绝的送了上来。 这个施亚二,是安全处在巴达维亚最重要的线报,许多重要情报和内部资料,甚至是策反荷属东印度公司陆军少校马尔科和书记官,也叫第二秘书的霍尔戴克,都是由他出面完成最后一步的。 “施兄弟不会怪我吧,荷兰人对我同胞犯下如此深重的罪行,我却还要收买他们,甚至与他们合作。” 莫子布这倒不是说假话,而是从内心来说,他很想直接挥军攻占巴达维亚。 但那代价实在太大了一些,而且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是以只有采取切香肠式的进攻策略。 而玩切香肠这种逐步蚕食的战略,势必需要时不时放出一些利好稳定局势。 莫子布会拿到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大部分财产,但因此受益的荷兰人,绝对不在少数。 施亚二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又起身再拜,“施某愿意为大王效命,一是父祖言传身教,二就是佩服大王真把南洋华人都当自己同胞的这份心。 在下虽然想要报仇,但也不会狂妄到要杀死所有的荷兰人,他们当中很多人是在红溪惨案后才到巴达维亚的,并不是罪魁祸首。” 随后,施亚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草民知道这样不合适,有挟功报复的嫌疑,但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此册中记载了所有当年参与巴达维亚大屠杀荷兰人之后裔的名单。 请大王相信草民,这其中只会有疏漏,绝不会牵扯一个无辜。” 莫子布接过了这本小册子,然后递给郑锦水,“把它好好保管起来,等到我们唐人的军队可以登上爪哇岛,控制巴达维亚的时候,按照名单去找,不论男女,全部处死!” 说完莫子布又看着施亚二,“我保证,如果这个名单上的人,或者其家族还有人在巴达维亚,就绝对逃不脱兴唐军的刀剑。” 施亚二听完,再次领着几人下拜,莫子布好言抚慰了一番,然后谈话才进入正题。 “此时掌握巴达维亚的总督,全名彼得鲁斯.阿尔贝图斯.范.德帕拉。 他出身殖民者家族,是一位非常阴险、粗暴又很懂得利用权势和金钱的强人。 这些年,他通过各种无下限的方式,不断拉高voc公司的年利润,甚至不惜在财报上作假,成功让voc公司走出了赶走华人后的低谷。 也通过大量的金钱,买通了远在荷兰本土的东印度公司十七董事,使得voc公司将在东方全部的权限,都交给了彼得鲁斯。 也因此,彼得鲁斯是历任总督中权力最大的,全巴达维亚的重要岗位,基本都被他的亲朋好友所垄断。” “也就是说。”莫子布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个彼得鲁斯并不是之前那些总督那样,只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他是一位真正的总督。” “没错!”施亚二点了点头,“彼得鲁斯除了需要每年大笔金钱贿赂公司董事,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以外,他甚至可以被看做是巴达维亚之王。” “看起来很强大啊!”莫子布有些阴险的一笑,“不过他的缺点,就更加明显了。 要保证自己的地位稳固,就只有一个选择,钱,弄更多的钱去欧洲,而我只要抓住了他的钱,就不怕彼得鲁斯不就范。” “是这样的,大王现在就抓住了彼得鲁斯的痛脚了,他疯狂派人到会安请求拜见您,这就是明证。 voc公司不能失去西婆罗洲,确切的说,是西婆罗洲的香料。” 莫子布哈哈大笑,这就是他要看到的局面,拿捏住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和彼得鲁斯总督的痛脚,才能一步步牵着他们的鼻子,使他们就范。 “霍尔戴克书记官查出来了吗,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有多少现银,有多少火药?”莫子布接着问道,总得搞清楚肥羊的身家,才好提出相应的要求嘛。 “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用于周转的资金,大约在三百万荷兰盾左右。 火药总数有四十五万斤,但书记官怀疑这个数字的真实性。 因为巴达维亚现在贪污成风,仓库的火药存放记录中,经常会出现泡水、变质等报告,但最低三十万斤,应该还是有的。” 这就足够了! 。。。。 当雷尼尔参赞走进这并不大的王宫之中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为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危险,数百荷兰士兵被扣押超过四个月了,他们的家人,每天都在总督府外哭嚎,已经引起各方注意了。 要是再拖下去,消息就会传到欧洲,然后军队大败,香料产地被夺等事情都会保不住。 那时候将是所有人的噩梦,voc公司甚至会因此破产,而他们这些殖民地官员,最好的结果,也是去苏里南喂鳄鱼了。 “国王陛下,对于西婆罗洲发生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遗憾,这都是因为沟通不畅造成的误会,我向您保证,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雷尼尔参赞很聪明,只字未提他来了两次,拖了五个月莫子布都没召见他的事情,而是一见面,就不停给我莫大王戴高帽。 “因此,我恳求您,释放仍然被关押在坤甸地牢中的公司官兵,您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莫子布倒是很温和,他走下王座,看着雷尼尔参赞说道:“我一开始,就向贵公司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多次表明我没有破坏香料贸易这条商路的企图,但你们就是不信。 我看这场战争,不是什么误会,就是你们荷兰人,想要试试我的实力。”雷尼尔参赞被怼的哑口无言,因为事情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但他迅速抓住了莫子布的‘话柄’。 “国王陛下,既然您无意破坏香料贸易,那就表示西婆罗洲的香料,我们仍然可以按照以往的模式收购,并且您不会组织商船去往西方贩卖香料是吗?” 莫子布很直接的点了点头,“我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开辟商道,因为那成本会高的难以置信,也不符合我们华人一贯的商业习惯,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直接贩卖香料到欧洲的。” “但是与你达成同盟的法兰西人,他们有破坏香料贸易的能力和动力。”雷尼尔参赞很快说道。 莫子布则奇怪的看向了他,“参赞先生,你不会认为我可以替法兰西人做出承诺吧? 法兰西人是否会参与香料贸易,取决于他们是否愿意,更取决于联省共和国政府与法兰西王国的交涉与谈判。”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雷尼尔参赞也知道莫子布这个不会破坏香料贸易的承诺,是多么苍白了。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法兰西的商船在东方并不活跃,还无法和联省共和国相比。 因此就算法国人现在开始下场,威胁到voc公司,也需要最少三年的时间。 那么现在,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稳固东方的香料供应,不让西婆罗洲的香料被这位兴唐王卖给别的买家。 因为法国商船在东方的运力确实有限,但要是东方所有的商船,包括不列颠、葡萄牙、丹麦、意大利诸邦甚至奥斯曼帝国的商船,都来参与的话,运力还是很恐怖的,绝对可以打破平衡,使得香料的价格在欧洲暴跌。 “那么是我失言了。”雷尼尔参赞很快承认了错误,然后说道: “那么国王陛下,我们现在来谈一谈西婆罗洲香料五年的独家供应合同,以及被羁押在坤甸的四百三十一名公司探险者的人身自由问题吧” “你们公司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莫子布问道。 “香料收购价格提高一成。每名被羁押的士兵一百荷兰盾,军官五百荷兰盾,阿德里安上校两千荷兰盾。” 雷尼尔参赞给出了报价,此时的价值一荷兰盾的voc公司银币大约相当于0.4-0.45两白银左右,具体看成色和制造年份来定。 如果取0.4的话,就相当于士兵四十两,军官二百两,阿德里安上校八百两。莫子布总共可以收到大约一万八千两的赔款。 这个价格其实不低了,因为你总不能指望着荷兰人来个大赔款吧,因为那样还是会导致voc公司破产,彼得鲁斯总督肯定不会答应。 “我可以一荷兰盾的赎金都不要。”莫子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雷尼尔参赞只觉得心脏咚的一跳。 “但是,我想朝voc公司借一笔贷款,年率可以超过百分之十八,且拿到贷款的当日,就可以预先支付半年的利息。” 雷尼尔参赞咽了口口水,百分之十八的回报率,正是这几年公司向股东分红的平均线。 “国王陛下想借多少?”参赞颇有些胆战心惊的,因为他知道,这个数目绝对不小。 “两百万荷兰盾!”莫子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摇晃着,“为期五年,到期本息一起偿还。” “太多了,太多了,公司的十七人董事会一定不会通过的。” 两百万荷兰盾就是八十万两,这么大一笔银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得出来,敢往出借的。 “我可以为你增设多个借债人,包括暹罗国王、柬埔寨王、下缅甸的侯爵和伯爵。 这些都是东方的君主与大贵族,他们集体借款两百万荷兰盾,并不算多吧,我知道你们公司其实一直是在经营放贷的。” “可是公司一时间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用于借款。”雷尼尔参赞还是摇着头拒绝。 “你们能拿出来,这点我知道,而且我可以不全要现银。”莫子布非常坚决的说道,同时你还在低声蛊惑。 “火药、枪支、大炮这些我都愿意接受。” “国王陛下,你就真的信心满满,五年时间就能吃下voc公司吗?我劝你还是不要下这么大的赌注。” 雷尼尔知道莫子布的算盘,借这么大一笔款,还约定到期一起偿还本息,摆明了就是不打算还的。 没有了债主,自然就没有了负债。 “既然参赞先生觉得我吃不下,那就借啊,到时候我吃不下voc公司,你们不就可以大赚特赚了。” 莫子布居高临下凝视着雷尼尔参赞,突然哈哈一笑。 “参赞先生高估我的野心了,荷属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就算是要倒下,也会经历漫长的时间,肯定不会在五年内就不行的。 所以,我不是想要赖掉借款,而是我马上就要进攻北河,统一安南这个国家。 现在,我很需要大量的银币支付给来自法兰西的雇佣兵,也很需要你们库存在巴达维亚的军火,仅此而已。” 莫子布的演技已臻化境,雷尼尔参赞观察了半天,只看到了真诚二字,其他什么别的也无。 从直觉上,他知道这位狡猾的东方国王就是要赖掉这笔账。 但现实告诉他,voc公司不可能在五年内倒闭,就算倒闭,接受公司财产的组织,也拥有追讨这笔欠款的权力。 那么看起来,这笔钱,确实是可以借的,它将给公司带来巨额的回报。 “国王陛下,我需要回到巴达维亚说服总督大人和东印度群岛议会的议员们。”雷尼尔参赞的态度,在实际上已经松动了。 “那么就尽快,我可以等,但恐怕坤甸监狱中的泗水团官兵们等不了。” 莫子布继续施压着,他知道雷尼尔参赞打的什么算盘,但这个参赞不知道未来的美利坚国父路易十六,会在金钱上有多大的缺口。 卖头援美的操作,会让法国人迫不及待的与莫子布合作,voc公司肯定撑不了历史上那么久的。 至于贷款永远存在,呵呵,莫子布已经把当年红溪惨案的受害者都找出来了,到时候会以他们的名义,向破产的voc公司索要战争赔偿。 别说这两百万荷兰盾,整个爪哇岛,我莫大王都要。 (本章完) 第309章 日月旗永不落下 第309章 日月旗永不落下 彼得鲁斯总督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身形肥硕,穿着华丽带纹的淡褐色长袍,头戴假发,肚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桶,极度相似漫画中典型的欧洲贵族模样, 这种过于肥胖的身材,使彼得鲁斯总督患上了严重的尿病和高血压。 在此时来说,这就是致命的绝症,人们甚至不清楚它们的发病原理,连如何预防都做不到。 比如这位总督大人,他在等待雷尼尔参赞到来的时候,就愉快品尝了一顿他最爱的浆华夫饼。 近乎乳白色的浆,在华夫饼上蜿蜒流动,甜美的滋味,配上饼干的松软,让彼得鲁斯总督胃口大开。 然而,当他吃完几大块之后,就觉得头一阵发晕,眼前的视线开始不断模糊。 旁边的土著仆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非常顺滑的递上了一杆大烟枪,总督大人也很顺滑的就势一趟。 蜡烛的火光闪烁了几下,彼得鲁斯总督畅快的叹息一声,头晕和视线模糊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很多。 是的,这位总督大人不但有三高,还是一位拥有二十多年烟瘾的鸦片佬。 鸦片,在此时的欧洲人中,是非常常见用来缓解各种疼痛和不适的神药,在欧洲人用鸦片毒害中国人之前,对自己的国民也没放过。 欧洲的医生们除了砍手放血之外,最擅长的就是给病人开各种鸦片制品为主要原料的药品。 甚至,在欧洲的底层社会中,母亲会给几岁的小孩子喂鸦片让他们产生虚假的饱腹感,更有给婴儿使用,避免他们总是哭泣的。 如果莫子布在这的话,看到彼得鲁斯总督现在的情况,以及他因为尿病已经完全黑化的脚掌,就知道这家伙活不了多久了。 但雷尼尔参赞不知道,他还在尽心尽力的汇报着。 彼得鲁斯总督被这复杂的情况,弄的又有些头晕起来了,十年前,不,五年前总督大人可能还是一个精力充沛的独裁者。 但是现在,常年吸食鸦片和三高,严重影响了他身体健康的同时,也在影响着他的头脑。 “米德尔,这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公司最近要求削减融资负债以节省高昂的利息,提高利润的事情,我们可以答应这位国王的要求。” 雷尼尔参赞出生于荷兰米德尔堡,所以彼得鲁斯总督喜欢亲切的称呼他为米德尔。 霍尔戴克书记官作为巴达维亚政府的第二秘书,还是未能接触到公司的最高商业机密。 他看到的大约三百万荷兰盾的现金,只是voc公司的用于正常采购,支付员工薪水而保留在账上的必要资金。 实际上voc公司远不止这点实力,光是公司目前在巴达维亚的货物和商船,就价值四千万荷兰盾以上,约合一千七百万两白银。 公司可以调动的资金不是可怜的三百万荷兰盾,而是高达八百万荷兰盾,也就是二百万两左右。 而目前这笔钱中,大约四百万荷兰盾的那部分,正在成为彼得鲁斯总督的心病。 因为这是他按照百分之六的年利率,从阿姆斯特丹的股票市场上募集来的。 彼得鲁斯总督之所以筹集了这么大一笔钱,本来是准备趁着巴达维亚开始恢复活力,要大干一场的。 但这些年,由于从东方运往西方香料过多,导致价格大跌,这迫使voc公司不得不减少往欧洲输送香料,以稳住香料的价格。 那么,这笔从阿姆斯特丹股票市场上募集来的资金,立刻就变成了累赘。 “大人,我觉得兴唐国王没安好心,他很可能是想赖掉这笔账。”雷尼尔参赞完全没想到彼得鲁斯总督竟然非常痛快的同意了,颇有些意外的劝说道。 “我知道。”总督大人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了一声。 “米德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妨对你直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说不好哪天就蒙主召唤而去。 现在的我,处理公司的所有事情已经很吃力了。而十七人董事会以及那些买了公司股票的大小股东们,就好像吸血鬼一样。 如果不能让他们满意,我们在巴达维亚建立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雷尼尔参赞沉默了,虽然本土的董事会成员和股东们是吸血鬼,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靠着这些年彼得鲁斯总督的长袖善舞,十七人董事会已经把大量的权力下放给了在东方的印度群岛议会,或者直白的说,下放给了彼得鲁斯总督本人。 如今在巴达维亚,所有的关键岗位,都是他们的人,每个人都在公司拿着巨额的年薪。 比如雷尼尔参赞,他一年的薪水和分红就高达一万七千荷兰盾,约合七千两白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大量的隐形好处。 而且现在的巴达维亚荷兰人,大多数都是几十年没去过荷兰本土的了,有的人甚至是祖上好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的土著白人。 对于他们来说,在巴达维亚他们有城堡,有卫兵,有男仆和女仆,他们主宰着这里的一切,每个人都活的跟欧洲的大贵族差不多。 但要是回了欧洲,他们不过是普通商人而已,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荷兰,已经成了他们回不去的祖国了,他们不能失去巴达维亚。 雷尼尔参赞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总督彼得鲁斯的房间,他看着外面隐藏在绿荫中的荷兰式建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道voc公司的未来在哪了。 然而他刚刚走出门不久,彼得鲁斯总督就把他的亲信,也是他侄子,舰队第一秘书威廉找了过来。 “你现在马上去买下公司在泗水囤积的所有火药和步枪,把价格压到最低,就说你私人准备去开拓一个港口。” “好的叔叔,不过泗水港的东西可不少,光是火药就有十七万磅,谁能买下这么多?” 侄子威廉也被吓了一跳,这么多火药足够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 “会有人买单的,而且价格不低。”彼得鲁斯总督淡淡一笑,他现在很需要钱,因为他在科伦坡还有一个私生子以及三个孙子、孙女,必须要在死之前为他们准备一笔丰厚的私产。 因为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彼得鲁斯只能秘密为他们用其他办法准备好,以避免在自己死后,私生子一家陷入困境。 “威廉,兴唐王的使者已经到了巴达维亚,你去秘密接触一下,告诉使者,我可以为兴唐王再额外弄来一百万荷兰盾的借款。 但我需要他购买我的火药、枪支,以及百分之十五的介绍费。” 西元1774年6月28日,满清乾隆三十九年,五月二十。 莫子布在兴唐水师的护送下,抵达了西婆罗洲的东万律。 而在莫子布到来之前,瑞恩斯坦已经指挥远征的义兵,再次进攻了位于南婆罗洲的班加尔苏丹国的土著,迫使他们往东南部逃逃亡,彻底解除了坤甸的潜在威胁。 与此同时,义兵们在当地矿工的带路下,多次往坤江(卡普阿斯河)中上游进行扫荡,几乎把达雅克人赶到了中部的高山上。 当象征兴唐大王的日月旗到达东万律郊外的时候,早就在此等候的华人们兴奋若狂,数万人排着长长队伍前来迎接。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被解放的农奴和矿工,他们对于把自己从魔窟中拯救出来的莫大王极为感激。解放的农奴和矿奴们纷纷在路旁跪拜叩首,好多人手中还拿着点燃了的熏香,搞得被重重护卫的我莫大王,像是被从庙里抬出来的老爷一样。 到达东万律刘家老衙门府邸前的时候,经过重重筛查,终于确定没有什么心怀恶意之人后,莫子布才开始亮相。 一个白发苍苍老农夫被众人簇拥着走到最前面来了,瘦骨嶙峋的身材,但面色还不错,有了一些油光,看起来是最近才是过上了一点好日子。 “大王,请饮了这碗甘蔗酒吧,是小老儿自己家酿造的。” 枯瘦的双手,捧着一碗有些浑浊的甘蔗酒,脚边还有个大黑陶罐,看起来还真是自己酿造的。 罗芳柏在旁边,带着几分感慨的给莫子布解释道:“阿生伯是雍正十三年到的这西婆罗洲。 来了就被三星堂刘家扣住,吃的是参了石子的糙米饭,住的是牛棚,给他们家当了快四十年的农奴,没有得到过一文钱的工钱。” 雾草! 莫子布直接被震惊了,雍正十三年好像是1735年左右,这是真的狠啊,直接把人扣住当了四十年的农奴,真尼玛畜生! 阿生伯眼角的泪水也滴落了下来,“小老儿十六岁到这里,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苦了四十年,一起过番的同乡都死光了。 也只等大王到,才有了自己的地,能吃上一顿饱饭,我.我给大王磕头了!” 老头动作倒是很麻利,看着干瘦手劲也还不小,莫子布扶了一下,差点都没把他扶起来。 想来这也是他能当四十年农奴的原因,放到寻常人早就因为干不动活,被刘家赶走自生自灭了。 “老人家,你有什么愿望吗?我莫昭,不能白喝你的酒。”莫子布一口将有些甜丝丝的甘蔗酒饮了下去,酒液洒了一些在胸前的绯袍上,但更显出了几分接地气的豪迈。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大声的欢呼,阿生伯也咧着只剩几颗牙的嘴笑了起来。 “这次托大王的洪福,阿生伯也分到了五十亩好地和一片种植香料的坡地。 但他自己已经快种不了地了,就想看看唐山家里有没有人在,若是有个侄子啥的,愿意过番到西婆罗洲给他养老送终,他就把地,传给侄子。” “四十年的苦难,换来了五十亩好地,也算是没有白干。”莫子布感慨了一声,西婆罗洲现在开垦出来的地,都是经济价值极高的。 如果抛去故乡这样因素不谈,这五十亩地至少相当于在珠三角三十亩上好水田,这在此时,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芳柏,你来办这件事,一定要找到阿生伯的亲人,选一个孝顺的侄子来西婆罗洲,让阿生伯安享晚年。 最好选那种已经结婚生子,一到西婆罗洲,就能让阿生伯儿孙满堂的那种。”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阿生伯忍不住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眼神里透出的光彩,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无忧的晚年。 “不单是阿生伯,所有西婆罗洲年满五十以上或者行动不便者,若有需要都照此例,让你们家乡的亲人过番来照顾。” 莫子布拉着阿生伯的手,对着人群一阵大喊,顿时又迎来了一阵阵欢呼。 一个瘸腿矿工在此时从人群里滚到了莫子布面前,他脸色中透露出一股愁苦的神色,与其他人的欢呼并不相同。 “是谁,哪个早死仔推我?”看到莫子布注意到了他,瘸腿矿工一阵阵害怕,朝着人群愤怒的吼叫着,企图用尖利的声音压下心中的恐惧。 我莫大王多聪明一人,一看就知道,这矿工可能是有些棘手,但他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当即也不嫌弃,伸手把这矿工从地上拉了起来。 矿工被吓的有些轻微发抖,看着莫子布一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身体一弯一弯的,好似想要下跪但又不敢动。 莫子布朝他脚上看去,右腿完全脚踝处完全扭转了起来,以至于脚掌都不能正常着地,被莫子布拉着的左手也没了小拇指。 “这位小哥,你有什么难处,说吧,我给你解决。” 瘸腿矿工看着莫子布,嘴唇翕动了几下,然后倔强的摇了摇头,“大王派天兵救了小人的命,大恩大德不能回报,小人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芳柏,你来说。”没法,莫子布只能问罗芳柏了。 或许是太阳太大,罗芳柏的锃亮脑门上突然出现了几滴汗珠。 “大王,这后生仔是去年才到西婆罗洲,进了矿场第三次下矿,就把脚给伤了,要不是咱们的兵到,他就被黑心矿主给埋了。 但因为没在矿场干多少活,也追讨不到什么工钱,他现在连吃食,都是衙门提供的。” 听到罗芳柏的话,瘸腿矿工被臊的满脸通红,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本想过番挣大钱,结果钱没挣到,还直接瘸了。 “郑秀,复兴公司未来是要在西婆罗洲维护金矿秩序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莫子布拉着瘸腿矿工的手,直接问稍远一点的复兴公司总理郑秀。 “回大王。”郑秀把手一拱,“复兴公司已经在西婆罗洲成立了金矿工人联合会,联合会专门设置了救助机构,费用由复兴公司负责,可以为这位兄弟以及所有跟他一样遭遇的提供代赔。” 说罢,郑秀看着瘸腿矿工说道:“小兄弟,你现在就跟我去填一下信息吧。 复兴公司会按照咱们受伤程度进行赔付,黑心矿主的家产不够,大王就是私人掏腰包,也会把钱给足。 若是你要回大陆,我们就折算成现银。如果想在西婆罗洲安家,我们就替你买一块地,再从战俘营中买一个土人女子做妻,让他照顾你。” 瘸腿矿工难以置信的看着郑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突然又猛地看着莫子布,呜哇一声哭了出来,跪到地上疯狂给莫子布磕头。 “草民叩谢大王,大王您就是活菩萨啊!” 呼啦啦,随着瘸腿矿工的下拜,人群乱七八糟的就跪了下去,到处都是大王是活菩萨等乱七八糟的激动高喊。 莫子布趁机走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左手拉着阿生伯,右手拉着瘸腿矿工,对下面的欢呼叩拜的人群喊道: “自今日起,西婆罗洲唐人坑害自己同胞的事情,就将成为过去了。 以后你们遇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都可以到官衙来告,哪个官敢不办事,本王就撸了他的官帽子。” 下面又是一阵激烈欢呼,莫子布继续说道: “但乡党们都看见了,西婆罗洲这富庶来之不易,它需要咱们唐人自己来守护,只有人人都愿意来这里种地、淘金,它才能继续富裕。 我莫昭,欢迎所有的乡党亲朋们到西婆罗洲来,只要你们看见这杆日月大旗还在飘扬,就要知道,西婆罗洲是咱们自己的家。” “我希望,日月旗,永远不会在西婆罗洲落下,请大家与我一起,守护它。” (本章完) 第310章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第310章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西元1774年,满清乾隆三十九年。 在莫子布到达西婆罗洲后,被解放的农奴与矿奴们,终于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工钱,土地也终于要分下去了。 不过由于黑心矿主和三星堂的庄园主们,已经把一部分财产转移回了大陆以及用于日常奢侈消耗。 是以哪怕莫子布让复兴公司补贴了一些,缺口还是很大,许多人的工钱,仍然是打了折的。 不过这些百姓们倒是没有哪怕一点不高兴,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能活命,还能拿到工钱,就是上天保佑,大王仁德了。 要给十几万人分地分钱,还要调解矛盾,鉴定真伪,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好在此前准备工作还算做的很不错,莫子布可以快速有序开展工作。 对于这项工作,不管是罗芳柏还是王无病,甚至是瑞恩斯坦都很识趣的没有去做,因为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臣下是做不得的。 对于莫子布来说也是一样,这就是不能假于人的名与器,再苦再累也要亲手干。 六月初一,莫子布命令刑部在三发、东万律、坤甸、高坪、山口洋五城召开公审大会,允许被欺压的矿奴和农奴上台当面控诉黑心矿主和三星堂庄园主的恶行。 许多华人矿奴和农奴袒露上身,嚎哭着向所有人展示他们被虐待的证据,诉说那些悲惨的往事。 有人想起昔日一起过番的亲朋好友,忍不住放声大哭。 因为他们这样其实算幸运的了,很多矿奴和农奴,根本没等到解放,就在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当中大部分甚至连身份都没法追溯,也无法入土,因为早已尸骨无存,贫穷又使他们无法留下哪怕一点点的东西建一个衣冠冢,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这个世间一样。 莫子布给兴唐军的远征义兵们放了三天假,但要求第一天必须到场观看公审。 看到台上这些人间惨剧,许多官兵被触动的泪流满面。 在瑞恩斯坦带领他们解放农奴和矿奴的时候,这些官兵就已经感受到了正义之师的快感。 那种被人当成活菩萨的感觉,是人在精神上,能享受到的最大快乐。 而这一次,他们更真切的了解到,他们做了什么,以及这是多么有意义的壮举。 瑞恩斯坦看着这场公审大会,眼睛里冒出了阵阵金光,他对莫子布说道: “国王陛下,您知道吗,在古罗马时期也会有这样的公审大会,这种把罪恶曝露在阳光下,让它像吸血鬼一样灰飞烟灭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但是在现在的欧罗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面了。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掌权者会怜悯这样的矿奴和农奴,他们只恨这些人不能全天不休的工作,如果有一个工人闲了下来,那些掌握着权力的吸血鬼就会浑身不舒服。” 你们还不会公审啊! 我莫大王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路易十六头都没了,拉瓦锡都上了断头台,最能搞这个的,就是你们法国人了吧。 瑞恩斯坦没注意到莫子布的古怪神色,他还在侃侃而谈,“但我觉得,陛下可以解放他们,但不应该马上放他们离开。 因为这些被解放的矿奴,是极好的征兵对象,他们吃苦耐劳,韧性极强,有协作精神,懂得团结一心。 臣试着用了一下,战斗力非常不错,比咱们在安戴、嘉定招募的华人志愿兵,要强的多。” “不,瑞恩。”莫子布摆了摆手,“既然是解放,那就要解放的彻底! 如果我还要限制他们最基本的自由,虽然比起那些黑心矿主要好得多,但本质上仍然是在侵犯被解放者的权利。 君王是必须要说到做到的,我说还他们自由,就一定还他们自由,哪怕因此受损。” 瑞恩斯坦深深看了莫子布一眼,很少见的抚胸弯腰施礼,“陛下,你果然是仁慈的,我没有看错人。请原谅,我刚才是故意试探您的。 你做的非常对,而且您也不会有损失,因为这些矿奴带着获得解放的兴奋与丰厚的薪水,回到他们家乡的时候,大王仁德的名声,就会传遍四方。 到时候,不但这些矿工们很多会选择回来,他们还会带着亲朋好友一起来。” 草! 莫子布其实挺想直接给瑞恩斯坦脸上来一拳的,是个人都不喜欢被这么试探,何况还是君王。 他也总算知道这个家伙猪嫌狗不爱的原因了,说实话以现在欧洲的氛围和玩法,他能当上上校,还顺利买到一个空头爵位,就已经算是很逆天了。 只不过莫大王乃是周公,不会被这点小小的冒犯所激怒或者记恨,反而哈哈一笑。 “你跟我想一块去了,看来我们注定就是要做君臣的。” 公审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刘耀良面色苍白的来到莫子布身边,恳求允许让他送点吃的过去,因为这一次公审的,就是他父亲,洪门三星堂大佬刘乾相。 刘乾相比起被俘之前,消瘦了很多,从一个大腹便便的肥佬,变成了一个带着几分书香气的中年文人。 “刘乾相,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莫子布亲自走上前去,叹息着摇了摇头。 “看在三星堂祖辈抗清的份上,不是很过分的事情,我可以考虑答应。” “为什么?”刘乾相带着几分强压的愤恨问道:“庄园你分给了穷棒子,金矿也拍卖用来补偿矿工。 你出动几万虎狼,军饷流水样的,就是为了来这西婆罗洲多收几钱田税吗? 就为了这几钱银的田税,我刘家一百二十年,五代人积攒的家业,就这么完全被抹除了。 你只要这点钱你早说啊,早说我刘乾相砸锅卖铁也给你!” 说着,可能是太激动,刘乾相竟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莫子布突然想到了一段很好玩的对话。 “那你觉得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是你三星堂的庄园,还是那些黑心矿主的金矿?” 刘乾相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想要的是西婆罗洲的香料,你想靠这个跟红毛鬼讨价还价,所以是为了我刘家的家业来的。” “不对!”莫子布很果决的摇了摇头。 “原来你想要的是金矿!不,你要的是这些金矿的矿工,他们训练一下就是很好的兵,当年戚爷爷就是专选矿工。” 刘乾相眼中精光暴闪,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猜中了。“还是不对!”然而,莫子布继续摇了摇头。 刘乾相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冷气,他觉得莫子布是在戏耍他,“那你说,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莫子布边往回走,边咧着嘴回头望向刘乾相,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没有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刘乾相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答案是这个。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直到被人撩起头发打了一个粗糙的发髻,方便他露出脖子的时候,刘乾相还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嘀咕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 终于处理完分田,补工钱的事情后,西婆罗洲政府的设立,就提上了日程。 莫子布笑着对文武群臣说道:“西婆罗洲最多的就是客家人,客家人最多的聚居之地则为嘉应州。 同时,三星堂祖辈们义不臣清,南下万里到此安家诚为可歌可泣。” 三星堂的人当然没有被全部处决,他们也勉强算是明香人,天然就倾向莫子布。 虽然莫子布拆了三星堂的产业,但对于其中那些没有多大罪过的,都进行了保全。 “嘉者,美好也,音亦可通家,那这就是咱们唐儿的新家了。 是以本王提议,改婆罗洲为嘉州,这西婆罗洲,就叫做嘉西道吧。” 众人自然是一片马屁声,全员欢呼通过。 然后莫子布立刻宣布,成立嘉西道,分设三发、东万律、坤甸三府和戴燕特别州,东万律为首府。 以罗芳柏为总理嘉西地方钱粮刑名屯垦番汉等事,简称嘉西总理,并兼任东万律知府。 吴元盛为戴燕镇守使,并在戴燕地区设立五个百户所,五个百户的卫所军都由吴元盛指挥。 意在不断向东扩张地盘,争取拿下整个坤河中游,进一步压缩达雅克人的活动范围,直至最终征服这些土人。 陈兰伯这样的大号地头蛇,则被莫子布提拔为了顺化府香云县知县,高高兴兴的等着跟莫子布上任去了。 顺化可不比西婆罗洲这种尚在开发的地盘,那里是人烟稠密的富庶之地,陈兰伯要去过一过梦想了一辈子的官瘾。 其余阙四伯,张阿才,刘台二等各有封赏。 有统帅之能又能治理地方的江戊生,也就是历史上兰芳的第二任总长江戊伯,被莫子布带走重点培养。 那个蔡李佛的李拳开创者,武林高手李存义及他的弟兄们,也被莫子布带走,编入近卫团使唤。 至此,西婆罗洲基本平定。 六月十五,莫子布与荷属东印度公司代表,印度群岛议会总干事,也是历史上的下一任总督,耶利米亚斯.范.里姆斯戴克举行了和谈。 双方约定,以坤甸以南五十公里,戴燕以东五十公里为界,凡是这个范围内的一切,都属于兴唐王国。 voc公司承认兴唐王国的主权,而兴唐王国也承认voc公司对班加尔苏丹国大小土王的控制,承诺不会继续向南扩张。 嘉西道生产的香料,只能且必须售卖给voc公司,voc公司保证收购价不低于约定的最低底价。 双方约定,在安戴半岛(马来半岛)上保持克制,不打破现有格局。 作为回报,voc批准了一项借款协议,分别出借给嘉西道金矿工人联合会六十万荷兰盾, 出借给兴唐王国一百二十万荷兰盾。 柬埔寨王国四十万荷兰盾。 暹罗国八十万荷兰盾。 共计三百万荷兰盾,折合约为三十八万英镑,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九百一十万里佛尔。 年息百分之十二,五年到期之后,本息一起还清。 此外兴唐王国还承诺,其中最少一百万荷兰盾的资金,会在巴达维亚采购各种商品。 兴唐王国无条件释放被俘的荷兰军人,归还战死荷兰士兵的骨灰。 签约完毕,莫子布主动邀请里姆思戴克总干事参加宴席酒会,后者欣然答应,双方关系一片祥和。 因为不考虑莫子布赖账问题的话,这个条约,荷兰人并没有失去多少东西。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也正在风云涌动。 五月,在莫子布使团还没到达的时候,法王路易十五病死于天。 六月,路易.奥古斯特,也就是路易十六正式加冕,成为了法兰西的新国王。 七月,阿桂亲自指挥,海兰察数次率敢死勇士发动夜袭,成功拿下了关键要塞。 随后清军大举跟进,攻破大金川砦堡二十余座,逼近大金川土司索诺木的老巢勒乌围官寨。 九月,北美殖民者代表乔治.华盛顿,约翰.亚当斯等十二个殖民地的五十五位代表参加了会议,明确打出了反抗不列颠王国残酷剥削的旗帜。 史称第一次大陆会议。 (本章完) 第311章 广州 第311章 广州 广州城南,凤鸣巷。 这里是广州城署衙的集中地,凤鸣巷西面是文庙和学宫,东面乃是按察司衙门和藩台衙门。 而就是这样的官衙重地,今天却来了很多身穿劲装,面目凶狠的壮汉。 要是有熟悉广州江湖人物的在此,就会发现至少半个广州城的江湖大豪都来了。 凤鸣巷西尽头有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匾额上刻着德仁二字金光闪闪,屋内一片热闹非凡,伙计们端着长条食盘,不断将各色点心端上来。 亮晶晶的虾饺,茶黄色的马蹄糕,浸足了油水的半肥瘦叉烧,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还有金钱肚、肠粉等琳琅满目。 此时,广东早茶文化还没有形成,但这不妨碍我莫大王把它发明出来。 不单是因为早茶好吃还能让人极度放松,最主要还是这种早茶店,是最好打听情报的地方。 而自黄忠仝到了广州,在莫子布的指示下开了第一间名叫德仁的专做早茶酒楼后,短短三四年时间,早茶文化就在广州兴起了。 与下面热火朝天相反,二楼显得非常安静。 黄忠仝一副江湖大豪的打扮,甚至连头上都留起了油光闪亮的大辫子,在他身边左右两侧,按身份依次坐了一圈的洪门大佬。 其实不管是叫洪门,还是汉留,或者天地会,他们都是一回事,其源出多门,也更是在情理之中。 因为抵抗满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下面不肯屈服者自己冒出来的,他们承认的是洪门驱逐鞑虏,反清复明的主张,必然不可能出自同一个源头。 “昨日从老豆那里传来消息,阿高兄弟与阿欲兄弟都已经到了嘉定。 老豆赏了阿高兄弟嘉西道(西婆罗洲)金矿一座,据说马上就要募齐矿工开挖了,说不好,能挖一座金山呢。” 黄忠仝素来冷肃的面孔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笑容,他口中的老豆,自然就是代指我莫子布莫大王了。 “老豆豪气,我周阿金活了半辈子,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仁义的主。” “阿高兄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过了番,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有老豆罩着,谁敢不给几分面。” “那阿欲兄弟呢,他不要金矿吗?”又有人问道。 黄忠仝呵呵一笑,“阿欲兄弟为人仗义,身手也好,寻常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已经被老豆收在身边,做了御前侍卫了。” “这好啊!直接就是官了,以后外放就是总兵、副将了!” “我看还是要金矿好,或者弄个庄园也行,到时候募点人过去种地,再抓上几十百把个土人当牛马,关上门那就是王啊!” “刘大爷说的好,哪天小弟在这广州待不下去了,也带上几十兄弟过番,给老豆当臣子去。” 这些人口中的阿高和阿欲,都是在广州江湖上混的洪门信徒,阿高姓陈,阿欲则姓林。 五个月前,陈阿高和林阿欲带着四十多个兄弟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挂在昆仑山门下,建了一个小小的香堂。 这种情况,在广州乃至闽粤之地都很普遍,相应的,清廷对此也十分警惕,生怕汉人们私下盟誓搞反清活动。 于是满清朝廷规定,不但斩鸡头、烧黄纸的要绞死,甚至‘若聚众至三十人以上拜盟,并一人各处拜盟,前后数至三十人以上者,为首亦照歃血焚表例绞候,以示惩儆。’ 陈阿高和林阿欲立刻就撞到了枪口上,由广东巡抚下了海捕文书,最后被南海知县逮住,直接就判了绞刑。 林阿欲当时就不服,他觉得陈阿高没什么大罪,要结拜也只是为了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不至于上来就要人命。 于是这个脾气火爆,很讲义气的江湖豪客怒了,他在三月时,带着党徒二十余人,以买盐为借口聚集,手持手铳短刀进城。 随后就在县衙门口,把刚出门还没上轿子的南海知县给打死了,然后又冲进县衙地牢救出了陈阿高,还放跑了囚犯二十余人。 历史上陈阿高被抓比这早个把月,林阿欲行刺和劫地牢也没成功,两人都被官府抓住给绞死了。 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我莫大王的存在,导致广州地下社会中,充斥着大量由洛坤第一兵工厂和北大年第二兵工厂制造的粗糙火器。 这些火器以手铳为主,制作粗糙,军队用的不多,绝大部分都流入了南洋各地华人拓殖者手里,以及跟随装锡矿的河仙大船流入了广州。 而这种武器的换代升级,立刻把广东各府县的官吏都给整麻了,特别是在广州,原本官府的衙役和捕快还敢深入最底层敲打甚至控制江湖人士。 但是现在有了火铳之后,衙役们就不敢轻易下到最底层去了。 他们不是超人,你有刀人家有火铳,武艺再高,也是一铳放倒。特别是打黑枪这种事,那更是防不胜防。 甚至于到现在,出现了官府衙役不拜洪门五祖,不给老豆上香就在本地混不下去的情况。 同时,莫子布的存在,也给这些江湖大豪提供了一条极为宽大的退路。 以前犯了事,就只能遁到海上去当海盗,或者去蛮荒九死一生,是以很多人还有顾虑。 但现在,经过几年的宣传和大量过番百姓的亲身经历,使得大多数广州人都知道在南洋,还有一个汉人自己的仁德大王。 顺化、归仁、嘉定、河仙等地虽然比不过广州繁华,但也不是什么莽荒瘴疫之地了。 于是这些年,出了很多陈阿高和林阿欲这样的,他们在广州杀官造反,犯了事就往南洋跑。 而莫子布也很欢迎他们的到来,这些黑社会党徒种地、经商不行,但大多好勇斗狠,有一套拿捏人的手段。 把他们放到安戴地区,特别是登嘉楼、丹城(丹那沙林地区)这种地方,不管是抓捕土人去拓殖,还是开矿,他们都轻车熟路,比普通的农夫好用得多。 只不过陈阿高和林阿欲这事闹得太大了,正儿八经的举人出身,堂堂朝廷七品命官在县衙门口被杀,绝对是惊天大案。 连乾隆都特意下旨,要求两广总督李侍尧严查,务必擒获凶手,因此为了把这两家伙弄到南洋去,黄忠仝真是了浑身解数才办成。 当然,办成这事之后,好处也非常大,连一直与昆仑山暗地唱对台戏的玉佛山龙头周二爷,也亲自到了酒楼,坐在黄忠仝的左下首,以示臣服。 在洪门中,山这个词,一般是表示总堂的,代表自成一派不受其他人调遣。 而现在,玉佛山自去山字,改称玉佛堂,就代表着黄忠仝基本完成了广州地下势力的统合, 大佬们在二楼喝茶谈事,小弟们则在一楼胡吃海塞,这么多的珍馐美味,别说他们这种小马仔,就是上面的二爷、三爷,也不舍得经常来吃的。 不过这饭,不是白吃的,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陶罐,陶罐用一块布盖着,里面装了四个纸团,只要你坐下开吃,就得拿上一个纸团。 刘阿水叹了一口气,当他拿出用朱砂写着勇字的那个纸团时,一楼顿时安静了下来。 “水哥!”见有人抓中了,在一楼负责弟兄们吃喝的昆仑山当家三爷,主管钱粮的桓侯把手一拱,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水哥。 “水哥。”随后一楼所有的洪门兄弟也站起来,对他拱手施礼,同声高喊,眼神中满是钦佩。 刘阿水也站起来,对着四面八方团团作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苦涩。 随后,桓侯三爷把刘阿水引到了二楼。 二楼,这些刘阿水只在别人口中听过的江湖大佬,齐齐站了起来,他们一人一碗酒,端着酒过来敬刘阿水。 刘阿水渔民出身,哪见过这阵仗,一碗碗水酒下肚,顿时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般。 “阿水,从现在起,你就是昆仑山的执法了,有什么心愿未了,现在就可以说出来。”黄忠仝作为昆仑山的副龙头,是最后一个出来敬酒的。 “入山门时,我刘阿水就跟着弟兄们在关老爷面前发过誓,这条命就是山门的了。 鞑子杀我百姓,占我土地,把咱汉儿当成牛马一样的牲畜,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杀光鞑子和赃官,夺回咱们汉人的天下。” 刘阿水越说越是慷慨激昂,这一长串话说出来,竟然都不打顿,显然平日里没少听也没少说。 “是个好汉子,有情有义!”黄忠仝竖起了大拇指,随后看向了左边第四把交椅上的一个大佬。 “周六爷,阿水是你们顺义堂的弟兄,你来说。” 周阿金周六爷放下酒碗,对着黄忠仝一拱手。“阿水原本有个妹子,三年前被一浪荡子骗了身子,未婚先孕,浪荡子不但不肯担责,还反说是阿水妹子自己贴上去的。 阿水妹子受不住这打击,跳到西江里面,一尸两命。” “不是东西!”黄忠仝怒骂一声,“这浪荡子是谁,现在何处?” “这畜生是蔡总商小妾的兄长,为人贪好色,但懂点西番之语,颇受重用,” “十三行又如何,蔡老爷御下不严,咱就帮他清理门户。 六爷,找几个美貌女子把这畜生骗出来,拉到西江边,剖腹腕心,祭奠阿水妹子。” 刘阿水听到周六爷提及自己的妹子,眼睛都红了,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处,他做梦都想给自己妹子报仇。 “大爷恩重如山,刘阿水无以为报,甘愿前往西街贡院,诛杀叛贼!” 。。。。 西街贡院,这里有几栋属于官府的小楼,由于这里属于内城,比驿馆繁华的多,在没有乡试的年头,多会用来接待一些相对重要的过往官绅。 刘阿水与两个同样升为执法的洪门兄弟,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接翻入了小楼之中,疲惫的兵卒在门口打着哈欠,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按照事先画好的地图,三人很快来到了二楼,甲二、甲三房间外。 “诸位老爷,抚台大人赏了一桌席面,还请开门,小的给您送进来。”刘阿水捏着鼻子,轻声轻语的喊道。 “这时候还有席吃,上国的生活是不是有点太好了。”有人在里面嘀咕着,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刘阿水探头一看,果然看到几个安南人打扮的男子和一个光头壮汉,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刘阿水掏出弩箭,当胸就是一射。 开门的男子猝不及防惨叫着就倒下了,随后三人闯入屋内,各自选定目标,扑上去就短刀猛刺,不一会就把几个安南人捅的满身是血。 倒是那个光头壮汉非常厉害,他举起桌子猛地朝刘阿水三人砸过来,然后借着三人闪躲的空隙就要跳窗逃走。 没办法了,刘阿水只能掏出火铳,砰的一声巨响,刚转过身的壮汉浑身一抖,背后血绽放。 但这竟然没有让他停下动作,壮汉无事人一般还要翻窗,还好旁边一个执法动作敏捷,一个飞扑过去,在最后关头捉住了光头壮汉的大腿。 刘阿水趁机快步走上前去,两人合力把这壮汉给扯了下来,壮汉后背全被鲜血浸湿,想要反抗却已经使不上劲了,只能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巴,不停地喘着粗气。 刘阿水厌恶的朝他吐了口口水,“放着好好的人不做,想去给鞑子当狗!” 说着,他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捅进光头壮汉的喉咙,“兴唐大王让我告诉你,做汉奸就能飞黄腾达的时代,结束了!” 哐当,哐当,屋内的打斗终于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守夜的兵丁敲响铜锣发出警报。 驻扎在小楼内外的巡抚标兵营士兵从睡梦中醒来,马上就要集合开始搜索。 但就在此时,更大爆炸声响起,周围居民一片惊慌,不多时四处火起,到处都是人在惊恐的大喊。 “贡院走水了,贡院走水了。” 标兵百总找到守门士兵询问情况,守门士兵晕头转向,一下子不太确定是不是二楼有火铳声了,因为他很确定没人进来过。 就靠着这一个小小的间隙,三人在屋内一阵搜索,突然,刘阿水在床板下摸到了一叠厚厚的书信。 方才抱住光头壮汉大腿的执法在壮汉身上摸出了一本小册子,以及一块铭牌。 “内司殿前安全处甲字第五特别行动队叶宪璧。”识字的执法接过去一看,咬牙切齿的念了一遍。 “就是此人,狗东西,竟然被北河人策反,把咱客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随后他一看那叠厚厚的书信和小册子,顿时一阵白冒汗都下来了。 “好贼子,他不但把材公写给大王的书信盗了出来,还把兴唐军的编制、军官、武备全部写了出来,这要是交到乾隆老儿手里,不知道要坏多大的事。” 刘阿水听不懂这些,但他知道任务是完成了,咧嘴大笑了两声,随后三人一起将桐油灯打翻在书信和这本小册子上。 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三人相视而笑,对而拱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兄弟我先走一步,去忠义名册上等着两位了。” 说罢,刘阿水摸出几枚炸弹,就去楼梯口堵住清兵了。 “同去,同去!”后面两人也长笑一声,也拿起武器追着刘阿水的背影而去。 楼梯口的巡抚标兵压根没想到二楼突然冲出来三个人,更没想到他们还有炸弹,刘阿水点燃两颗直接扔到了他们集合的地方。 一声巨响,这些反应迟钝的标兵顿时被炸的血肉横飞,哭嚎着就四散了下去。 三人趁机四处放火、扔炸弹,一阵掩杀,竟然神奇的又从贡院冲了出去。 。。。。 两广总督署衙,最近睡眠很不好的总督大人李侍尧,很快就被守在外面的老仆给叫醒了,不一会,他的几个幕僚师爷也快速赶到。 “制台大人,贡院出事了,那个从顺化来的探子果然死了,连带着跟着他一起的几个安南使者,也全部被杀。” 师爷快速通报了一下情况,李侍尧则洗了一把冷水脸清醒了一下头脑,随后面沉如水。 “那这么说,安南黄廷惠上报莫五在南洋为郑逆成功,伪晋王李定国等建庙祭祀,还上了谥号的事情,大概率是真的了。” 说着,李侍尧忍不住有些愤怒了起来,“这莫五,吞下了南洋千里江山,治数百万民还不满意,难道他真要造反?” “不管莫五是不是要造反,这次贡院的事反倒是好事,抚台大人不是总怀疑大人您嘛,现在他没了实证,就不敢往圣上那里报了。” 一个师爷拈着胡须低声说道:“东主,值此良机咱们就可以缓缓上报南洋莫五似有不轨之事了。” 李侍尧缓缓点了点头,广东巡抚保德一直对他有所猜疑,觉得李侍尧是河仙莫五的保护伞。 甚至在皇帝那里,也曾怀疑李侍尧是被莫子布收买了的,所以才让能直达天听的保德来做广东巡抚。 “那就立刻拟奏章,不过不能说莫五有反相,毕竟这只是安南人的一面之词,他们或许是想把咱大清拖进他们和莫五的争斗中。 所以咱们只说莫五有意北上灭了安南黎氏,至于皇上能不能容忍一个被前明遗民控制的安南,那就让陛下和枢臣们去决断吧。” 幕僚师爷们领命而去,李侍尧不停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 ‘莫五确有反相,不然他不会派人回来收纳会党,会党分子也不会这么猖獗。保德的人一定是抓住了莫五的把柄。’ 一想到跟他关系密切的莫子布反了,乾隆会如何雷霆震怒,李侍尧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行,不能让莫五造反,一旦出事,他的脑袋也保不住。 那么,或许那个叫黄廷惠的安南使者说的有道理,想要摁住莫五这个祸患,关键就在于不让他进北河,他不挨着大清,也就成不了祸患。 想到这,李侍尧立刻把门外的戈什哈叫了进来。 “你赶紧下去安排,从今日起,所有运往河仙的走私船一律拦截,精铁、硝石等是重点稽查对象,就算有批文也不准出海。 河仙来的锡矿船也要严加检查,以防夹带违禁物品。 再把江留行给我找来,让他去一趟安南把那个黄廷惠带到广州来。” (本章完) 第312章 硬实力才是唯一的生机 第312章 硬实力才是唯一的生机 “王上,内司水师安全处陈旭上校来了,正在等候您的召见。” 听到外面内侍的提醒,莫子布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让殿前安全处与山堂的负责人都赶紧过来。” 莫子布其实不喜欢安全处这个名字,他想叫锦衣卫镇抚司来着。 但这玩意太招惹眼球了,而且他这么个小王,连北河都没有,叫锦衣卫似乎有些妄自尊大的嫌疑。 从开始立业起,莫子布就比较注意情报工作的展开,主要分三个方向。 殿前安全处主要负责情报的收集汇总,也做一些针对北河的情报。 水师安全处由陈旭负责,主要负责福建地区情报,这些年依靠遍布漳泉的天地会分支小刀会发展的很快,陈旭已经是事实上的小刀会会首了。 针对两广的情报,则由黄忠仝的昆仑山堂负责,也主要依靠各种天地会、汉留的分支进行活动。 不过三个情报分支的负责人还没到,陶公伯叶宪阳先到了,看到莫子布的一瞬间,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王,臣管教不严,出了这么大的事,难辞其咎,请大王处罚。” 莫子布白了他一眼,“叶宪壁是本王殿前安全处的少校情报官,你能管教个什么。 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准备一下,把所有军中中卫以上客家籍军官的家人,全部接到南洋。” 莫子布已经预感到风暴快要来临了,而他麾下就属客家人最惹眼,这些年光是嘉应州的客家人下南洋的就有十八万,加上赣南、闽北的话,足足有接近三十万。 而这其中很多客家人在军中已经是军官了,但他们的父母亲人却有很多还在大陆,莫子布怕万一打起来,满清会用他们的父母兄弟做人质。 “记住,谁不肯把父母兄弟接到南洋的,秘密把名单给我。”莫子布特别嘱咐到,客家人在兴唐军中太重要了,莫子布一点不敢赌。 而他能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叶宪阳,这家伙虽然没在军中任职,但一直是客家人中的旗帜,他现在的封地陶公府辖三个县,华民六万,土人二十一万。 在南洋有莫子布的庇护,他就是一个小号的君主,但是回了大陆,他叶宪阳屁都不是,是以可以完全信任。 “臣明白了,立刻就下去安排。”叶宪阳心中大定,知道大王还是信任他的,于是赶紧下去了。 他一走,陈旭,霍然和疍家二就进来了。 “王上,臣已经完全切断与材公的联系了,所有接触过材公的人员,已经全部撤到了嘉定。” 陈旭先走过来报告,这个最早跟随莫子布的海盗还是适应不了军旅生涯,转而去做了他最喜欢的江湖豪客工作。 莫子布点了点头,“你做的很不错,材公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千万不能有失。 另外闽省的小刀会成员也暂时潜伏下来不要闹事,钟音年老糊涂,有他在咱们还能发展一下,要是他被换走,来个精明的就不好办了。” 莫子布口中的材公乃是林乔荫的代号,这几年在莫子布的不断影响下,林乔荫越来越倾向自身的民族,排满兴汉的思想愈加浓厚。 这算是莫子布在整个大陆士林圈子中唯一打进去的钉子,自然万分重要 这些年除了黄珏等百余可以搞化学的炼丹士以外。林乔荫还推荐了三十几位闽地儒生到南洋来看一看,极大缓解了闽省士林中以为南洋就是蛮荒的印象。 而这次一个统管情报的少校叛变,还拿走了至关重要林乔荫与莫子布的通信文件,可以说是整个兴唐王国最严重的事故。 在莫子布明确打出反清复明的信号以后,确实吸引了很多有志于此的人来投靠,同时也遭到了很多的反对。 其中最激烈的,就是叶宪壁的反水,这家伙有个童生的身份,父母兄弟都在嘉应州,当他觉察到莫子布的志向之后,就起了举报的心思。 叶宪壁勉强算是兴唐的中层了,他手中的掌握的东西是可以致命的,他更知道该找谁去举报才能取得效果。 “王上,黄忠仝让我向你汇报,所有的书信和叶宪壁写的悔过书都已经销毁了,这个贼子还罗列了我军的编制和装备等,幸好他还没来得及交给广东巡抚保德就被我们发现了。” 说着,疍家二将一块带血的铭牌摊在手中递给莫子布,这正是属于叶宪壁的。“但此事加上此前营救陈阿高和林阿欲已经引起了李侍尧的极大警惕。 就在臣南下的时候,两广总督署衙、粤海关督监、广东水师三个衙门一起行动,正在严密监控每一艘下南洋的大船。 河仙前往广州的锡矿船已经开始成为重点备查对象了,甚至还连累了暹罗的商船。” “比我想象的好点。”莫子布点了点头,“李侍尧还是不敢承担姑息反贼的罪名,估计他现在正在想办法把我塑造成贪心不足要灭亡安南黎氏的野心家,把难题丢给乾隆去头疼。” 疍家二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大王神机妙算,确实如此,李与隆那老奴才让臣告诉你,李侍尧就是这么上书的。 同时他还说,李侍尧现在已经不太信任他,他不久就要回关外老家去养老,以后有事,就不要找他了。” 莫子布哈哈一笑,“这老奴才还挺会给自己贴金,这根本不是他打听到的消息,而是李侍尧让他告诉我的。 意在提醒我,如果能照他李侍尧指的路子去演戏,让他安全落地,他就愿意替我最后再遮掩一下。” 疍家二怔了一怔,被这些弯弯绕绕的搞法弄的一脸懵逼,干脆就闭嘴不说话,完全听莫子布指示就得了。 “让黄忠仝撤出广州,注意隐藏自己,我估计李侍尧很快就会想办法调走,新来的两广总督肯定会对地下会党大开杀戒的。” 莫子布说完,立刻又让疍家二返回广州去了,既然李侍尧要演戏,莫子布也不妨跟着他演。 如今大小金川正在关键时刻,乾隆想来也抽调不出来军队前往安南,那就先打北河,把郑主和后黎朝的安南王连根拔起。 处理完了这些,莫子布回到后宫,就看见郑诗诗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 “父王没有见我派去的人,母亲让人带话给我,她知道劝不住你,但暹罗不比兴唐,没有了大清,我们潮汕人就坐不稳位置,让你好自为之。” “通呢,我建议外父把他调去下缅甸进攻阿瓦,不知道是不是启行了?” 郑信的反应还是在莫子布的预料之中,因为暹罗国中还有两百多万泰人,下缅甸更是复杂,各民族多如牛毛上百万人了。 而以郑信为首的潮汕人又在推行排挤非潮汕血脉的政策,以至于现在在暹罗,华人前面被加上了皇家二字,称为皇家唐人。 这样的大规模的排挤本地人,没有满清在后面背书,根本完成不了。 暹罗国内不是没有反抗者,但基本都被郑信头上那顶明晃晃的大清册封暹罗国王的帽子给吓住了,这是郑信最大的虎皮。 “去了。”郑诗诗点了点头,“通找了很多借口想要赖在吞武里,但父亲强令他必须启行,近卫军也跟着一起出动了,如果能拿下阿瓦,通就可以受封上缅甸昭披耶。” 上缅甸的局势现在很复杂,莫子布留在阿瓦的缅王信他敏,已经被从北面返回的孟云给干掉了。 这位历史上贡榜王朝第三位明君用恭敬和顺服获得了满清的原谅,甚至还被准许两次派人前往北京朝拜,在大金川之战抽不出手的情况下,据说乾隆已经有意封他为缅王。 至于云南边境对于上缅甸的封锁,也早已解除。 听到吞武里的暹罗近卫军都出动了,莫子布松了一口气,这表示郑信还是倾向他的。 因为莫子布北上北河,注定要与满清交手之后,最怕就是通说动了郑信,在后面给他使绊子。 现在暹罗主力去了上缅甸,就算是通要玩样,一时间也回不来。 “郑敏成秘密派人来了,他让我告诉大王,这盘棋的关键,就在于兴唐军在北河能不能顶住满清的攻击。 哪怕就是只做到李朝李乾德父子耗走宋军那样耗走满清大军,这盘棋就活了。 那时候全天下就会知道你有跟满清扳手腕的能力,野心勃勃的才学之士,才会纷纷南来下注,甚至我父亲也会下注。” 莫子布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已经到了要靠硬实力说话的时候了。 (本章完) 请假 请假 晚上跟大家请个假,真不是老虎偷懒,老虎这两天得了非常严重的感冒,忽冷忽热,盗汗,异常咳嗽,医生说今晚输完水还是不能缓解的话,明天就要去照ct,看看是不是已经发展成肺炎,或者怀疑有肺结核的可能。大家放心,老虎肯定不会太监,如果明天稍微好点,立刻就起来恢复更新。 (本章完) 第313章 二刷法兰西(二合一) 第313章 二刷法兰西(二合一) 西元1774年,10月10日,满清乾隆三十九年,九月初六。 第二批兴唐如法使团到达巴黎。 但他们来的很不巧,要是早五个月就能赶上路易十五驾崩和路易十六继位,那必然会作为重量级嘉宾列席,地位马上就不一样了。 不过幸好此时赛里斯东方巨无霸的形象还没有被戳破,欧洲还在流行中国热。 因此穿着华丽明制赐服、官服的莫子溶一行人还是得到了极为隆重的欢迎。 而这时莫子溶已经是第二次到达欧洲了,在经过这么多年历练后,莫子溶也在很多地方褪去了好色贪财爱吹牛的毛病。 这倒不是说他已经改正了,而是当他的特点,比如能说会道、接人待物、文学艺术方面高品位等,得到莫子布的肯定和使用之后,莫子溶在心态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他发现自己这些被父亲和其他人不耻的品德和追求,竟然能帮到弟弟莫子布这种厉害君王的忙,能实现他的人生价值后,莫子溶一下就有了自律能力和干劲。 这应该不叫改正,而是一种得到承认后的成熟和进步。 而同时,路易十六也很欢迎使团的到来,毕竟这是他刚刚继位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外国使团来访,并且客人的身份还很特殊。 同时,使团几乎人人都会流利的法语,这让整个法国上下都非常兴奋,他们觉得自己的文化得到了与罗马帝国齐名的赛里斯帝国认同。 对于高卢鸡来说,你奉承他什么,都没有奉承他是欧洲文明之光管用。 就连不识字法兰西农夫都对赛里斯使团感觉很亲近,你看这些东方文明人,到了欧洲就直奔巴黎不去别国,懂行啊! 于是,路易十六不但把使团安排在妙泉宫(枫丹白露宫)居住,还在到达的第三日,就迫不及待的举行了欢迎宴会。 莫子溶看着眼前这位法兰西的十六世大王,身材还算高大,至少能到他鼻子的高度了。 要知道莫子溶比莫子布还高,足足有五尺五寸高(1米84),路易十六能有他下巴高,一米七五左右还是有的,这在此时的欧洲,已经算是身高非常不错的了。 宽阔的额头,高耸的鹰钩鼻子,与几个月前驾崩的路易十五非常相似,不过他的肤色带着一种日耳曼人的冷猪肉色,或许是其母亲出自韦廷家族,有相当大日耳曼血脉的原因。 为了欢迎使团的到来,路易十六非常时髦的穿了一件完全东方式的贵族袍服。 这是上次莫子溶去后,送给路易十五的两件红色过肩金纹蟒袍之一,没想到路易十六穿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而让路易十六没想到的是,这次莫子溶穿的不是他常穿的东方飞鱼服,而是上半身穿着一件蓝色带着浓郁洛可可风格的开襟外套,下半身一件非常紧绷,以至于能看到大腿上肌肉线条的同色裤子。 而这裤子又只有半截,刚刚盖住膝盖就没有,代替它的,是一条蕾丝还挑了边的白色长袜,再加上一双尖头纹饰华丽的小皮鞋。 非常的欧罗巴化,是目前欧洲贵族男子最典型的装扮,凸显了莫子溶对代表欧洲的法兰西文化之尊重。 而且这套衣服在莫子溶穿上之后,效果简直好到爆炸。 紧身的衣裤使他看上去身材愈发修长高大,宽阔的胸膛,紧绷的大腿又让他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同时小白袜与小白鞋,又很完美打动了女生心中那份喜欢装扮洋娃娃的癖好,加上他一副东西方通杀的帅哥模样,又帅又暖。 更重要的是在极为重视血统和出身的欧洲,莫子溶的身份也非常高贵。 要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莫子布还亲自为莫三哥加上高王国白马亲王的头衔。 白马就是后世柬埔寨的西哈努克市,莫子布直接把这个小港口封给了莫子溶,作为他出使的赏赐。 这在东方可能不算什么,莫子溶这个封地小的可怜,经济也不活跃,只有八百多华人和两千多高人,每年能收个四五百两的岁入而已。 但是在西方,这玩意就很吃香,收入少点没啥,现在西方好多贵族都穷得很,但代表的身份和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此路易十六都没有称呼莫子溶实际上最有价值的兴唐王国合西侯,而是直接称呼他为我的兄弟。 要知道,我的兄弟/姐妹,这个称呼,只会存在于欧洲君王之间互相称呼的。 “我的东方兄弟,有人说这件美丽又华丽的礼服在东方是属于臣子的,建议我不要穿,是这样的吗?” 听到路易十六叫他我的东方兄弟,莫子溶当然很高兴,但他还是有逼数的。 别人这么称呼你,那叫纡尊降贵,是一种表示亲近的体现,你要没头脑的也称呼对方为我的兄弟,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是以莫子溶笑着用纯熟的法语回答到:“尊敬的陛下,您所穿的这套礼服名叫过肩金纹绯蟒袍。 按照赛里斯帝国的规矩,属于国王和亲王的礼服,在臣子立了非常大功劳的情况下,也会赏赐他们穿,但并不多见。” 说着莫子溶看着周围围过来法国贵族们说道:“不过按照赛里斯帝国与罗马帝国对等的原则来看,国王陛下也可以穿。 因为比这等级更高的礼服,是属于赛里斯帝国皇帝的,在欧罗巴,想来只有罗马帝国的皇帝能穿了。” 这话说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高兴不已,因为她的父亲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现在的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是他的兄长。 莫子溶也注意到了这位皇后,虽然她也继承了哈布斯堡家族一贯的鞋拔子脸,但非常幸运的没有继承到那份独一无二的大下巴。 这使得玛丽王后在相貌上保留了可以变得美丽的可能,她穿着精致的洛可可华丽女长裙,用了大量昂贵的饰物装饰自身,脸上妆容也做了精致的修饰。 加上生与俱来的气质为她加分良多,使得玛丽王后看起来相当的迷人。果然不愧是能让莫扎特想跟她亲嘴的尤物。 “亲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您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带上一套属于皇帝的礼服。 我想我的兄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陛下,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这位王后就是这样,虽然她有一些政治头脑,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现欲,无时无刻都想炫耀她出身多么的高贵,她拥有的财富之多。 所以她哪怕知道这话说出来,会让在场的法国人有些酸溜溜的,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罗马皇帝为什么没有罗马呢?” 果然,此时高卢鸡的自信心是很强的,哪怕玛丽.安托瓦内特贵为王后,还是有人在人群中‘小声’的喊了句。 这话就太恶毒了,哈布斯堡家族最怕人说他们的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无罗马,更非帝国。 考验莫子溶的时候到了,他哈哈一笑,摆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装作没听到那句‘怪话’,面不改色的继续回答道: “尊贵美丽的王后殿下,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按照赛里斯帝国的规矩,私自制作皇帝的礼服,是最为严重冒犯皇帝的行为之一。 王后殿下这么问我,难道是神圣罗马帝国与伟大的法兰西王国,要支持兴唐大王成为赛里斯的皇帝了吗?” 玛丽.安托瓦内特看了一眼这个异常英俊的赛里斯亲王一眼,非常狡猾的回答道:“或许,我们可以向清国皇帝请求帮助,他或许会答应呢。” “国王陛下,王后殿下,诸位法兰西、奥地利、西班牙的勋贵们,我想要向大家普及一个知识。 赛里斯帝国最后一个王朝,大明王朝已经在一百一二十年前,最后一位皇帝永历陛下被杀害之后,就已经宣告灭亡了。 现在统治赛里斯的,是来自于北境鲜卑荒原,假装臣服赛里斯然后叛乱入侵之通古斯人的后代。 他们并不具有传承赛里斯伟大文明的能力,反而在不断破坏这伟大文明的珍宝,不管是现实上的珍宝,还是文学艺术上的珍宝,都在被他们破坏。 因此,王后殿下,您向清国皇帝请求赛里斯皇帝礼服的话,不提他们野蛮而又封闭自大的皇帝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您得到的,也是一个来自北境野蛮人的皇帝礼服。” 玛丽王后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她这样的人,最怕就是跟野蛮沾上关系,虽然她也具体弄不懂野蛮的定义是什么。 “那还是算了,我宁愿不要。”说着她又满含歉意的向莫子溶说道:“亲王,很抱歉,我只是知道一点点赛里斯的情况,不太清楚现状。” “您不用道歉,王后殿下。”莫子溶温柔的说道:“没人需要为他不知道的事情道歉。然后我还要向王后殿下说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小秘密。 那位被野蛮通古斯人处死的最后一位赛里斯皇帝,其实已经皈依了耶稣基督。 他还曾派耶稣会传教士米歇尔.博伊姆前往教廷求救,只可惜他没有等到耶稣基督麾下十字军骑士的支援,就被杀害了。” 这确实是真事,米歇尔.博伊姆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卜弥格,这位传教士是永历皇帝的坚定支持者。 以至于最后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他还是坚持要回到东方向永历皇帝汇报,并最后在交趾与广西的边境抑郁而终。 “啊!”玛丽王后惊呆了,甚至是现场的许多贵族也不知道这件事。 “神父,这是真的吗?”玛丽王后看向了德.罗昂。此人目前是法兰西驻维也纳的大使,同时也是法兰西耶稣会的重要教士,因此对这种教廷秘闻,应该是知道的。 德.罗昂点了点头,“是的,米歇尔.博伊姆神父是耶稣会最伟大的传教士之一。 他带来了东方的消息,但很可惜教廷以及整个欧罗巴没有给予积极的回应,最后博伊姆神父只能带着失望回到了东方,并最终为了穿越鞑靼人的封锁线觐见赛里斯皇帝,而永远留在了东方。” “这真是太可惜了,或许我们是有能力挽救一个与罗马帝国同样伟大帝国的。” “是的,如果我们能坚决一点,制止了鞑靼人对文明的毁灭,那说不定主的光辉,已经开始在东方闪耀了。” “这简直是完美符合一位贵族骑士的战争,它比很多发生在欧罗巴的无聊战争有意义的多,说不定只需要五千名火枪手和一定数量的掷弹兵、炮兵就行。” “oh!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哪一位法兰西的贵族能完成这样的壮举,他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英勇最英勇的人的。” 莫子溶的话音刚落,一大群法国男女就带着浓浓的优越感开始颅内高潮了。 你要把他们放到当年,他们也绝对不会出兵。 但是现在嘛,现在又不可能出兵,那么脑海里幻想一下,嘴里说出点英雄壮举的大话,又不需要付出代价,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此时东西方的实力进一步调转,法国人已经没有那么畏惧东方的帝国了。 且对此时的法国来说,一个信奉了天主的赛里斯皇帝实在太有价值了,值得人们浮想联翩。 十九岁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看着十八岁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眼中带着几分憧憬与崇拜。 “亲爱的,要是当时我们在的话,一定会对这位皈依了主怀抱的皇帝提供援助的,那样全世界都会知道,法兰西王国以及法兰西国王的伟大了。” 十八岁的路易十六正是年轻人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又是全世界最强大国家之一的国王。 同时,他与玛丽王后刚成亲不过几年时间,还处于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对自己妻子极为宠信又爱慕,看到玛丽王后这么看着他,少年人被热血一冲,哪还管得了许多。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国王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说的话,“是的,我亲爱的王后,要是发生在现在的话,我想法兰西王国,以及哈布斯堡家族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莫子溶震惊了,他不是震惊于路易十六的话,而是震惊于弟弟莫子布这恐怖的预测能力。 因为他走之前,弟弟兴唐大王莫子布就告诉过他,如果到了法兰西,国王已经换成了路易十六,那么讨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比讨好路易十六要重要的多。 而且详细为他分析玛丽王后的性格特点,爱美食,爱华服,爱珍宝,爱帅哥,爱玩乐,同时还非常喜欢听一些宏大叙事,政治手腕不多,却非常喜欢干涉政治。 他让莫子溶到了巴黎以后,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玛丽王后,然后稍微做一点小小的引导,这位王后一定会感情用事的。 而只要王后表态了,国王基本就不会反对,甚至会为了讨王后欢心,自己给自己加码,做的比王后的要求更多一点。 虽然有些东西现在还没表现出来,但至少目前莫子溶看到的,完全都灵验了。 自己那个完全没有到过欧洲的弟弟,是怎么知道这些,分析的这么清楚的? 难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者,难道他真的是紫微帝星下凡,是洪武爷那样注定要当皇帝的真龙! “陛下,王后!”莫子溶猛地挤出两滴眼泪,还让眼眶开始发红。 为了这两滴泪水,莫子溶硬是回忆起了第一次被弟弟莫子布忽悠到欧洲时的情景。 他勤学苦读两年半,到了欧洲才发现,地位高的大多长得难看,长得好看的身份低,还怕染上杨梅大疮不怎么敢下吊,差点没直接给郁郁了。 想到这些,莫三哥这几滴眼泪流的特别真实,与表情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 “我谨代表有志于驱逐野蛮人,恢复赛里斯帝国的兴唐大王莫昭,以及千千万万正为此英勇奋战的赛里斯自由与独立战士们,对国王陛下,王后殿下以及法兰西王国,表示万分感谢以及最高的敬意!” 莫子溶没有打蛇缠棍上的要求马上达成援助计划,因为那样太赤裸裸了,于是转而用上真挚的感谢与自由与独立战士这种高规格的文明词汇,把气氛维持下去。 果然,路易十六听完,猛地挺直了身板,身上鸡皮疙瘩哗啦啦的起,他一脸的骄傲,莫子溶的表态,对于一位君王来说,绝对是最高级的享受了。 随后,莫子溶没再提此事,而是当面表示赛里斯使团将在三日后于妙泉宫,举办一场完全东方式的宴会,会用赛里斯最高的规格与礼仪,展现赛里斯最魅力的文化。 他邀请法兰西王国以及来自奥地利的嘉宾们出席,并且每一个出席的嘉宾,都可以获得一套属于他们身份的赛里斯帝国锦缎礼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兴奋了,这哪是宴会,这应该叫本年度,甚至本世纪目前为止,最让人心动的聚会了,来自遥远文明的赛里斯文化将在这里最原汁原味的展开。 不说别的,就是一套最正宗,由最最上品锦缎制成的赛里斯帝国礼服,在欧洲,没有上千里佛尔的巨款(四十英镑,一百三十两白银),你想都不要想。 “那么谁可以得到邀请呢?”当场就有人忍不住问了起来,许多亮晶晶的眼睛汇聚到了莫子溶的脸上。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得到邀请!”莫子溶缓缓地说道,顿时迎来了满堂欢呼。 “此外,我已经派出仆人,诚挚的邀请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先生回到巴黎。” 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就是大名鼎鼎的伏尔泰,此时他已经进入了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住在法国与瑞士边境的小城凡尔纳。 人群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虽然伏尔泰的很多观点不为贵族们所喜欢,但他的名声和文章,所有人都是承认的并尊敬的。 此前不是没有人邀请过伏尔泰回到巴黎,但都被他拒绝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作为一位中国通和中国迷,赛里斯帝国来人邀请,伏尔泰肯定会来的。 “同时,陛下,我还想邀请让.雅克.卢梭先生前来,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思想家。” 路易十六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相当于是在捅君主制度的根基。 至于爱弥儿嘛,就更加不适合此时欧洲保守的社会风气和天主教的教义,以至于卢梭不得不离开法国去避难,最近才敢偷偷潜回来。 “尊敬的陛下,我的弟弟,赛里斯兴唐王国的国王莫昭有一句名言,我觉得很有道理。”莫子溶信心十足,因为他也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神来之语。 “国王陛下说,‘我不赞成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 “哇哦!”当即就有人惊呼了起来,许多人揣摩几下之后,不得不说,这是一句非常伟大,非常值得引人深思的话。 “陛下,这是一句伟大的名言,即使是上帝也要承认他的价值,他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格言。陛下善用之,将成为最伟大的国王。” 有人在人群里喊道,不过没有暴露他是谁,但不难猜,一定是文艺界的人士。 历史上这句话是一位专门写伏尔泰传记的英国女作家伊夫林·比阿特丽斯·霍尔,在二十世纪初阐述伏尔泰观点时说的,她也因此名留世界史。 不过现在嘛,由我莫大王笑纳了。 这句话虽然不完全对,但杀伤力异常强大,莫子布准备以后用来引导国内士林风气,恢复儒者风骨用的。 没想到莫子溶听了之后就觉得很有道理,此时拿来一用,简直就像是在宴会场投下了一枚核弹。 路易十六不是个傻子君王,相反他有那么些政治智慧,只是为人有些懦弱,又被利益集团左右而显得有些昏庸而已。 此时他回味了这句话之后,立刻点了点头,“莫昭大王真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能说出这句话的他,未来一定能完成梦想。 我的兄弟,我同意你的要求了,我会马上下令赦免让.雅克.卢梭,同时你还想邀请谁,一并说来吧。” 这番表态非常漂亮,哪怕是不希望国王赦免卢梭的寻贵大臣们,也不得不为路易十六点赞。 一时间国王英明,智慧之王的喊声遍布全场。 这些白皮,拍起马屁来虽然生硬,但他们就喜欢这么直白的。 路易十六心怒放想得意的笑,但又要尽力保持自己的威严,因此看起来既兴奋又憋得难受。 “陛下,太感谢您了,你真是一位英明又睿智的君王。”莫子溶赶紧马屁送上,也拍的很直白。 “那么我还想邀请德尼.狄德罗阁下,以及伟大的科学家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先生,以及贵国科学院的安托万.洛朗.拉瓦锡院士等科学界的名士。” 狄德罗,拉格朗日都是此时非常著名的人物了,但拉瓦锡才处于才刚刚声名鹊起的时期,并未多大的成就。 路易十六不由得非常侧目,他没想到莫子溶对于法国的情况竟然如此了解。 而在路易十六身后,首席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让.弗德里克.菲利波则满含深意的看了莫子溶一眼,这些东方人,是有备而来啊! 检查一圈,果然是阳了。书友们注意啊,好像这回的病毒有点猛,先攻嗓子再攻肺,老虎被整的39.5c反复发烧,今晚上还得去住院输水,医生说要最少住五天院,因为肺部已经有炎症了。 (本章完) 第314章 东方与西方 哈布斯堡君主国的重要性 第314章 东方与西方 哈布斯堡君主国的重要性 莫子溶说到做到,这场由他举办的晚宴,果然非常的具有赛里斯风格。 大红灯笼,大红对联,大红的福字,万里迢迢运来的原产中式家具,非外贸版的昂贵瓷器。 最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在莫大王指示下酿造的五粮液以及来自客家人的甜米酒。 吃食更是琳琅满目,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于此时连牛排都还没发明的欧洲来说,仅仅粤菜的早茶品种就完全可以满足他们了。 此时的欧洲,牛排还是一种包裹在起酥中煎烤的肉饼,披萨还是最原始的状态,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奶酪和各种材料让大厨们去自由发挥。 欧洲此时最流行的,就是炖,把土豆、西红柿、洋葱跟所有的肉类加上大量香料一起炖,这在很多后来的老牌帝国西餐中都还能找得到这种菜。 呃,莫名跟三哥的咖喱乱炖很相似的,难怪后世很多欧美人对于印度菜也很情有独钟。 除了这玩意以外,就是把所有的肉类、海鲜通通加,搞成甜了吧唧,酸不溜秋的味道,确实很一言难尽。 相比于他们,此时基本已臻大成的粤菜,完全可以算是降维打击。 甚至可以说,如果欧洲人没有开启的工业革命带来物质极大丰富的话,欧洲菜不会有上的台面的这一天。 于是,当亮晶晶的虾饺,鲜美的蛋黄包,软糯的马拉糕配上脆嫩无比的烤乳猪,油多肉满的烧鹅等等经典粤菜上场的时候。 全场就只能听见刀叉的声音了,从国王到大臣再到被邀请的社会名流,连伏尔泰和卢梭都伏案大嚼,没有一个例外的。 最后一道菜,则是一道秘制的蜜辣烤鸡,或者说它有个名字叫奥尔良烤鸡,但被莫子布发明出来了。 这道菜是此时兴唐王国中欧洲军官士兵最爱的一道菜,据说因为太适合欧洲人口味,已经达到能缓解他们思乡之苦的地步了。 兴唐王国的首席军事参赞,奥地利人,男爵莫里茨.克鲁格亲手端着最肥美的一只烤鸡,进献给了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他特意用奥地利口音介绍道:“这道烤鸡,是受人安戴的莫昭大王为了缓解欧罗巴州官兵的思乡之苦,而特意创作的欧式烤鸡。 公主殿下,臣稍微改良了一下,加入了我们奥地利人最爱的偏甜口味,取得莫昭大王的许可后,命名为奥地利烤鸡,请公主殿下品尝。” 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小心切下一块翅膀肉,送进嘴里一尝,顿时忍不住有些想要眉飞色舞了。 甜辣、甜辣的,好像带有蜜滴落的感觉,但又不是那么甜,还充满了烧烤的特有香味。 还得是这种欧美人自己发明出来的美食比中餐更适合他们的口味,明明在莫子溶看来,奥尔良烤翅也就那样,但这次参加晚宴的嘉宾,都把这道菜定为了第一。 而同时,莫子溶也说到做到,他为每一位来宾,都准备了一套原汁原味的明制中式礼服,虽然来宾有一百多位,不可能全部早就制造好。 但莫子布还是带了二十套样品来,身材大差不差的也都能穿上,其中首席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就穿着一套首辅大学士的绯袍。 特意被邀请来的法国三大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卢梭、狄德罗则穿上了翰林院学士们穿着的青袍。 其余还有一些与官职爵位相符合的礼服,都赠予了身份地位相当的法国贵族,没有现场得到赠予的,莫子溶也都命人量好尺寸,由使团的中国裁缝负责赶制。 宴会的最高潮,就是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着明制皇后翟衣,着十二龙九凤冠出现的时候。 那份来自遥远高等文明的雍容华贵与典雅美丽,顿时把一片法兰西贵妇嫉妒的发狂,路易十六更是眼睛里射出了极度爱慕的光芒。 本来就最喜欢出风头的玛丽王后兴奋的快要晕倒了,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连呼吸似乎都不顺畅起来的感觉。 这是她成为法兰西正式王后的那一刻,都没有感受到过的。 享受了这份全欧洲独一无二的风光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激动的眼角泛红的来向莫子溶道谢。 莫子溶心中大定,使团中的人也个个兴奋。 无他,因为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单单是法兰西的王后,还让路易十六王对他言听计从,还因为他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嫡公主。 此时的哈布斯堡君主国可跟后世的奥匈帝国不是一回事,此时的哈布斯堡君主国还没被法鸡给彻底搞烂。 他们拥有神罗皇帝头衔,君主国也不是内陆国。 控制克罗地亚王国的他们不但在亚得里亚海有出海口,还控制着今天意大利北部的托斯卡纳王国。 在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绝嗣后,这里就是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实控领土了。 同时,今天的比利时绝大部分,也属于奥地利,被称为奥属尼德兰。 这更是至关重要的,也就是说,莫子布要是想让法国人去直接威胁荷兰联省共和国,理论上法国人还去不了。 因为法国和荷兰联省共和国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一个奥属尼德兰。 而此时,曾经被英国和荷兰威胁,被迫的取消的奥斯坦德公司,也可以叫做奥属东印度公司,正被君主国的皇帝约瑟夫二世计划重启。 这对于莫子布来说,法兰西商船不能完全替代的运输能力,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商船队,也可以支撑起一定的部分。 这对于想要在五年内解决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莫子布,非常重要。 炼丹爱好者黄珏也终于见到了他惊为天人的数学家拉格朗日,虽然是在这种浮躁的宴会中,两人聊的还是非常投机。 莫子溶则在向有些老态龙钟的伏尔泰介绍中国的儒家思想和科举官僚制度,卢梭时不时在旁边插上几句嘴,狄德罗则与一位则与一位来自浙东的秀才聊起了歌剧。 拉瓦锡此时还是一个纯纯的小辈,能接到这种场合的邀请,已经让他非常受宠若惊,他穿着七品翰林学士的官服,逐渐加入到了黄珏与拉格朗日的谈话中。 “我觉得,燃素之说是经不起验证的,虽然我们能从普利斯特里先生实验中可以得到或者感觉到一种被他们称为燃素的物质。 但我仍然认为,这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燃素,没有什么是注定会燃的。 能使物体燃烧的它更应该是一种元素,一种气体元素,有了它的存在,才会有可燃物这个概念。当这种元素作用于可燃物的时候,才会发生燃烧。 甚至我们能活着,很可能就是因为可以呼吸到这种气体。 先生们,我有一种预感,炼金术发展到现在,它应该要进化成一门更加严密、科学的学问了,而不是胡乱无规律添加各种物质煅烧,或者干脆就是心灵炼金。” 黄珏瞪大了眼睛,赶紧与拉瓦锡攀谈了起来,原来,你们欧罗巴的炼丹士也讲究练气功,搞什么胎息之法、双修之法啊! 只不过,这个神棍稍微有点想偏了,他把拉瓦锡提出的氧气假说,理解成了灵气,能修道成仙的上古灵气。 双方热烈的交流着,黄珏觉得,拉瓦锡要是继续研究的话,一定会发现灵气,然后打开一条通往天地大道的途径。 此人确实是一个天才! 其实黄珏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天才,只是他的根基打偏了,很难从意念修仙、炼丹的那一套出走出来了。 只不过,就在黄珏身后,一个十一岁,为他和拉瓦锡、拉格朗日等人捧着装满客家米酒托盘的小道童,几乎听的入了迷,眼睛一闪闪的正在发亮。 。。。。 “落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 十分中式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正是莫大王刚刚命人火速赶工出来的著名粤剧帝女,讲的是崇祯皇帝的女儿长平公主与驸马周世显的爱情故事。 虽然莫子布赶工赶得粗糙,此时的粤剧,也有没像后世那样集大成名动海内外。 但架不住帝女实在太经典了,不管是故事情节还是唱腔,都是跨越时代的。 因此一开演,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住了,连伏尔泰和卢梭、狄德罗这样的戏曲大佬,都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点。 当终曲唱道‘帝女,常伴有心郎,夫妻死去树也同模样。’然后双双自尽殉国的时候,大批法兰西贵妇们拿着法语翻译的小册子,泪如泉涌的跟着用法语奇怪的哼唱。 玛丽王后连妆容都哭了,人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她被这种掺杂了国破家亡,山河陆沉中的小爱情彻底给击倒了。 如果说谁最能与帝女中长平公主感同身受,自然是自诩神罗公主的玛丽王后了。 其余的法兰西贵妇也差不多,她们的身份地位,非常合适与长平公主共鸣。 所以,当伏尔泰赞叹写出这部史诗般的莫昭莫大王非常有水平,这是一部再精修一下,甚至可以媲美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歌剧时。 而玛丽王后等一众贵妇则认为,帝女完全超越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什么两个大家族的恩怨求而不得算什么,哪有帝女这种与罗马帝国齐名的赛里斯帝国王朝崩溃后的痛苦家国爱情故事来的好。 其实也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那就是,朱丽叶什么身份,能配得上我神罗公主? 这是一场完美的晚宴,更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它直接引爆了整个欧洲的中国风,使在几十年前已经强烈吹过一阵的东方热再次席卷而来。 许多欧洲贵族,都以得到一身与自己相配的赛里斯礼服而一掷千金。 哈布斯堡君主国,普鲁士王国,西班牙王国,大不列颠王国等各国君主都对使团发出了邀请,请他们去访问。 同时帝女也开始四面开,从最开始对白由法语组成,到唱腔也开始有法语版本,再到完全由欧洲人来饰演长平公主与周世显等。 这部东方公主歌剧,只用了两三个月,就成为了整个十八世纪欧洲的现象级歌剧。 莫子布以及他的兴唐王国在欧洲声名鹊起,所有欧洲人都终于知道,在遥远的东方,鞑靼清国不能代表赛里斯文明。 能代表赛里斯文明的,是正在为恢复赛里斯荣光和独立而奋战的莫昭大王与兴唐军士兵。 此时最主要的报纸法兰西信使报更是公开连篇累牍的发文,赞美莫大王的英雄壮举。 并指出在赛里斯帝国的传承被切断一百多年后,还有他的忠实子民不畏鞑靼人的恐怖压迫,仍然在为恢复它而流血牺牲,这是人类的文明之光,更是赛里斯帝国比罗马帝国坚持更久的缘故。 甚至还未结束第五次俄土战争的俄罗斯帝国也出来抢风头,著名的叶卡捷琳娜大帝亲自撰文为莫子布歌颂,还派出盛大的团队到巴黎来拜访使团,邀请他们访问圣彼得堡。 这位狡猾的女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通过莫子布力图恢复赛里斯帝国的传承,来强化俄罗斯对于东罗马帝国的继承权,强化正教才是真正公教的地位。 为正在进行的俄土战争,打上正义而光荣的标签。 要知道此时,俄罗斯的外部环境是很恶劣的,法兰西和奥地利都非常反对俄罗斯削弱奥斯曼土耳其,甚至暗中支持土鸡对抗。 叶卡捷琳娜和俄罗斯,迫切的需要一个发声渠道。 。。。。凡尔赛宫左近,马提尼翁府,首席枢机大臣官邸。 国王路易十六秘密来到了这里,随着东方热的不断强化,法兰西必须做出他的选择了,到底要不要与兴唐王国正式结成同盟。 而让路易十六感到非常纠结的是,一来法兰西确实还没做好取代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准备。 目前也确实还没有这个实力来取代,除非法兰西能把用于欧洲和北美航线的力量改投放到东方。 更重要的是,法兰西国中,有人怕得罪满清。 这并不稀奇,虽然整体舆论倾向莫子布,但这并不能代表实际利益。 法兰西的商船需要到广州进行贸易,他们需要东方的一切东西,如果因为支持莫子布让满清把法兰西拉上了黑名单,那将是极大的损失。 刚刚被召回巴黎的前枢机大臣舒瓦瑟尔公爵,就力陈不可与兴唐王国结盟。 “法兰西在东方的力量,本就完全不能与不列颠相比,如果我们再失去了清帝国的优待,商船不能进入广州,那么整个东方的贸易就会崩塌。 同时,作为上一次秘约的签订方,我觉得国王应该强硬的向兴唐王特使白马亲王表示,法兰西不支持莫昭大王对于清帝国的冒险挑衅。” 舒瓦瑟尔公爵沉痛的说道:“我们已经给兴唐王国投下超过一百五十万里佛尔的投资了,如果它被清帝国剿灭,前期的投资,就会完全打水漂。” 听到舒瓦瑟尔公爵这么说,刚刚就任的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夏尔.格拉维耶,立刻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此人与舒瓦瑟尔公爵是著名的政治对头,他此前的履历一直是在国外担任大使,在法国国内反而没有多少威望,因此被戏称为外国人。 历史上他成为外交大臣后,为了获得声望,力推了对即将开打的美国独立战争进行援助,并联合西班牙对英宣战,获得了巨大的声望。 此时,其实他援助北美的计划,已经在脑海里形成,只不过因为北美局势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所以没有细化而已。 但目前,看到舒瓦瑟尔公爵如此反对与兴唐王国结盟,他心里反而有了另一个想法。 不过没等他开口说话,前海军大臣,现任财政大臣杜尔哥就已经跳出来反对了。 杜尔哥拿出了一长串数据,摆到了所有人面前,“这是我们与兴唐王国缔结秘约三年时间以来,法兰西在东方获得的利益。 我们商船运送量与成功到达欧洲的数量,均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同时,在失去印度这个重要据点后,兴唐王国是我们在东方唯一可以信赖的立足点。 从绝大部分当事人的反馈来看,法兰西的国民,在兴唐受到了约等于国民的待遇,这极大提高了他们在东方参与冒险和商贸的热情。 同时,伯多禄主教的传教事业,在兴唐国王的支持下,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他现在已经至少让八万人信奉了我主,甚至这个数量还是有些保守。 虽然这里面只有极少的赛里斯人,信奉者大多是当地被他们排挤的土著,但也足够了。 我想,未来出现一个十万甚至二十万,三十万的天主教徒群体,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将成为我们未来在东方的基石,即便我们与兴唐王产生某些不好的争端时,这些人仍然会给我们带来相当大的便利。 但如果,我们拒绝了兴唐国王目前的好意,我想,他不被满清击败,我们的前期投资也回不来了。 同时,这一批未来可以成为基石的信徒,也一定会不复存在,兴唐大王一定会收紧目前宽松的宗教制度的。 假如事情走到这一步,法兰西没有了印度,也失去了兴唐,那我们在东方,就彻底的失败了,这,比得罪清帝国的皇帝,要严重的多。” “是的,法兰西不能失去兴唐王国,失去了他们,我们在东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过与清帝国的关系也不能骤降,我们需要认真评估兴唐军队的战斗力。” 现任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见国王看着他,不得不出来说了两句和稀泥的话,因为现在还没到他总结陈词的时候,不宜马上发表倾向性的意见。 可是国王已经有些不满了,路易十六被王后的枕头风和莫子溶的马屁拍的晕头转向的。 特别是莫子溶向他介绍了赛里斯帝国大明王朝那位天启皇帝陛下的事迹后,路易十六简直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这位酷爱研究各种锁和机关的锁匠大王,感觉那位非常擅长干木匠活的天启皇帝,就像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投影一般。 同样少年继位,同样有为位美丽动人的王后,同样基本相当于是直接接祖父的班,同样面临一个财政濒临崩溃的帝国。 路易十六甚至很希望得到一张天启皇帝的御绘像,以此看看他跟天启皇帝,是不是连长相都非常相似。 回想着这些天的美好时光,路易十六觉得不帮助一下兴唐王国,实在有些对不起人。 而且法兰西困难的财政,也很需要荷属东印度公司来进进补。 这可是每年一千六百万里佛尔以上的收入,约合两百万两白银,六十六万英镑,谁也不能忽视。 于是,路易十六把目光投向了海军副大臣,海军中将,卡斯特里侯爵夏尔.欧仁,以及陆军大臣,第二代布罗伊公爵维克多.弗朗索瓦。 夏尔.欧仁是路易十六非常看好的海军将领,他看到国王传来殷切的目光,当即回答道:“按照兴唐海军大臣,原法兰西海军弗拉戈塞准将提供的消息。 兴唐海军具有压制荷属东印度公司舰队的能力,但不能保证击溃他们。 清帝国的海军实力,则一直隐藏在迷雾下,但综合这些年欧洲诸国对清帝国的试探来看,他们舰队战舰和火炮比较老旧,岸防炮也同样落后于我们,不过数量上有很大优势。 臣推断,如果靠近清帝国的海岸线,兴唐海军将不会取得成功甚至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但要是在相对的远海,清帝国海军至少没有胆量在大洋上与兴唐海军进行角逐。” 夏尔.欧仁还是很有水平的,未来他还会成为海军大臣和海军元帅,而对于依然神秘莫测的满清水师,夏尔.欧仁能有这份认识,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路易十六听完脸上神色一振,因为兴唐海军的实力实际上并不强,如果这样都能做到压制荷属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舰队,以及在满清海军的威胁下保持一定战斗力。 那要是自己再给他们加强加强,岂不是就可以把实力调转过来了。 陆军大臣布罗伊公爵维克多.弗朗索瓦元帅则有些谨慎,“陛下,东方军团到达兴唐后,他们的参谋部是由奥地利人控制的。 而至于原属于我军的瑞恩斯坦上校,自从他去了东方以后,就直接拒绝了向我们透露兴唐陆军的具体情况。 是以,臣只能从更低一级军官,以及去往东方商船的退役陆军军官反馈中,得出一些结论。 兴唐陆军的实力,已经达到欧洲三流的水平。 在技战术,编制,武器,军官等方面,要弱于奥斯曼帝国陆军,但在士气、组织和基层官兵的英勇方面要胜过一些。 他们已经能够压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这种殖民地土著陆军,也能够应对东方任何小国军队,但很可能无法对付清帝国的禁卫军。” 不过,看到国王的脸色不太好看,陆军大臣立刻又改口说道:“但需要注意的是,兴唐王正在准备的战争,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而他所瞄准的方向,位于清帝国东南沿海的广东省与福建省,有极为丰厚的民间反抗鞑靼人的基础。 如果莫昭大王能好好利用这点,将会极大提高他与清帝国对抗的能力。 而从目前的事迹来看,臣觉得这位大王,是具有这样的能力。” 路易十六这才高兴了起来,“是的,两位的看法与我非常相近。 而且必须要注意到的是,目前清帝国执行的将商贸仅限于广州的策略,实际上是在对我们进行胁迫式销售,是非常不公平的,也使我们损失了很多的利润。 如果兴唐王能在广东撕开一条口子,恐怕会更加利于我们的商业,而不是受影响。 除此之外,诸位都清楚,王国的财政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而联省共和国在东方的财路,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之一。” 听到路易十六这么说,所有人都看向了财政大臣杜尔哥。 因为这位已经开始准备进行经济改革了,内容包括取消一些苛捐杂税,取消全国强制徭役,实现所有等级一体纳税。 这看起来很美好,但实行起来,就是在如今的高级教士和高级贵族身上割肉,这是非常困难的,也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然而法兰西的财政,又必须要往这个方向走,如果不能解决财政问题,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要是能用荷兰人的香料贸易来补足国用,或许财政大臣杜尔哥就不用走如此激进的一步。 缓缓而来对于国家,对于大家的腰包,都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个,原本坚持不应该支持兴唐王的贵族们,开始转向支持了。 到了此时,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说话了,“需要注意的是,对于迫使清帝国放开贸易政策,并不是法兰西一家的心愿,海峡对面的不列颠同样有很大的欲望。 如果我们不支持兴唐王,那么乔治三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英格兰人的鼻子比狗都灵敏。 我们已经不具备在印度大规模拓展的能力了,如果把兴唐拱手让给了英格兰人,那将是极大的灾难。” “那么看起来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终于轮到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出来总结陈词了,他看着路易十六说道: “国王陛下,臣是赞同继续加强与兴唐王国之合作的,但需要掌握好一个度。 一个既不过分得罪清帝国以保留未来沟通可能,又在实际上大力援助了兴唐王国,以便可以利用他的能力撕开清帝国商贸壁垒和吃下荷兰人香料贸易的度。” 路易十六听着觉得听的懂,但他想不出来这个度该怎么拿捏,于是站起身来。 “亲爱的枢机大臣,这就是要体现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十五天能行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十五天内看到一个比较详细的结果。” 说完,路易十六又看着屋内的重臣们说道:“诸位,王国的财政危机以及朕与兴唐大王的友谊,就要拜托诸位了。” 莫尔纳伯爵还能说什么呢,国王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那么他作为枢机大臣,自然就要顺着国王的思路,提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计划了。 明天请假,顶不住了,还是咳嗽和胸口疼,医生要求必须住院观察。 (本章完) 第315章 还是得靠自己人 第315章 还是得靠自己人 正当莫子溶等人在欧洲再次引爆一轮东方热,并让我莫大王以一个戏曲家、药学家,赛里斯帝国恢复者身份在西方爆火的时候,东方的战前准备也已经开始如火如荼的展开。 但第一件出现的事情,就给了莫子布当头一棒。 叶宪阳经过不断游说劝说,但客家中卫以上军官中,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不太同意把父母兄弟都接过番。 这倒不是他们都反对莫子布对满清的态度,而是这些人确实对把全家都接到南洋,还存在一定的疑虑。 他们在考虑,万一我莫大王这出点什么问题,没有在南洋站稳脚跟,那他们在老家的退路也没有了,全家,甚至全族都得困死在南洋这边荒。 莫子布迅速的意识到,这次北上,不能像以前那样倚重客家人了,本来他还准备大肆征召安戴的客家军团,现在看来不能这么做了。 这倒不是说他们一定会出问题,但肯定是存在可能的。 把自己关到书房中冥思苦想了两天,莫子布最终确定,要在北河打破满清不可战胜的神话,那么他能完全依靠的,只有两类人。 第一类就是欧洲来的雇佣兵,这些人中一部分是莫子布从缅甸和印度带回来的,一部分是从荷属东印度挖角来的。 其中的主要军官,则是第一次欧洲使团带回来的,包括瑞恩斯坦、路易.库伦等主要军官和精锐炮兵、骑兵。 他们得了莫子布极大的好处不说,按照满清如今僵化腐败体制的组织力和敏锐度,八旗的官老爷们可能会想到策反客家人,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来策反这票法兰西人,甚至都找不到沟通的渠道。 除了这些人以外,他最能依靠的,最后还得是明香人。 不管是莫家的粤西乡党,还是陈家的嘉定明香人,亦或者是罗阿爷、刘知三他们这些会安明香人。 这些人才是完全没有退路,跟莫子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基本盘。 此外,由安戴地区封臣组织起来的共和第一团也能够完全信任,这些家伙出身大小封臣家庭,家人基本都到南洋来享福了,满清无法提供足够的本钱来策反他们。 想到这里,莫子布立刻拉上小表妹陈依珍,带着两岁多的长子阿森,时隔两年后,再次回到了嘉定。 此时的嘉定,与之前被阮氏控制时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莫子布自西贡河入海口往上,一路所见全是阡陌纵横的良田,在这些良田好土之间,一般由十几栋房间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生产队。 莫子布粗粗看了一下,每个队都几乎控制着上千亩的良田。 他随便走进一个生产队中,奔出来迎接他男女老少脸上,明显能看到那种由生活安稳、富足带来的油光和发自内心的笑意。 “大王,自从您打回来了,咱们明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生产队长是个黑瘦的老头,读过几年书,种地是把好手,祖籍漳州,祖先是跟着曾经的明香二王之一杨彦迪南下到嘉定的。 “如今小老儿在的这西河村,有明人三十七户,丁口一百一十七人,健妇八十四人,老弱一百零四人。 皆按男丁三十五亩,健妇二十五亩,老人奉养田十亩,孩童养丁田五亩算,全部都分发下去了。 太上国主这些年又带着官府给大家修水渠,修汲水车,挖池塘,平整道路,还在农忙时出租耕牛助耕。 所以这些年都是丰年,大家日子可好过了,都想着大王什么时候再回嘉定,咱一定要好好来拜谢呢。” 莫子布细细算了一下,三十七户人,就有人口三百零五人,差不多每户八个朝上了,看来有了安稳的环境和土地之后,明香人的人口暴涨的很快。 莫子布朝后看了看,那些闪着亮晶晶眼睛看着他的明香人壮男健妇身后,果然都有一堆的小不点,甚至有些妇人看上去最少三十五六了,竟然还有身孕。 队长嘿嘿一笑,“现在生一个崽,大王就给分五亩养丁银,到了十六岁就能分几十亩的丁口田。这哪是在生孩子,这是在生家产,大家自然要多带一些崽。” 莫子布哈哈一笑,湄公河平原地域广大,地势平坦,水土肥沃,现在不过才生活着几十万人,再多十倍都不愁没地方分地,只要这些人舍得生,他就舍得分。 “劳力还够吗?这么多健妇要带崽,男人们一定很辛苦吧!” 队长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又摇了摇头,“庄稼人哪有不苦的,再说还可以从潮州佬那里买人嘛。 他们把家生奴卖到咱们这边来,咱们把占城、高奴卖给他们。 现在每一户明人中基本就有两到三个暹罗农奴,加上不缺耕牛,农忙时可以雇人,不但种地没问题,大王规定的乡兵十日一操,我们也完成的很好咧。” 说着,队长往远处指了指,在明香人的房屋外面搭着一些简陋的竹楼,一些穿着与明香人不大一样的黑乎乎男女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想来这就是那些从暹罗买来的农奴了。 在此时,兴唐的明香人向暹罗的潮州人买农奴,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 这些潮州人中有些父系纳真在暹罗已经呆了四五代人了,对于驯养萨克迪纳制下的农奴,说得上得心应手。 一般来说,兴唐这边不听话的高人和占城人,基本都会被打包送到暹罗,然后补差价换回听话的农奴。 那些不听话的真腊和占城农奴,就由专门做这行潮州人调教,再卖给暹罗内部的贵族。 这样把他们分散在异国他乡,又打杀了其中桀骜不驯的,剩下就要好用的多了。 甚至这些年,暹罗的潮州贵族们已经在上缅甸抓捕缅人,把他们其中听话的训练好之后,返销到兴唐各地了。 莫子布突然想起从会安走之前,会安的倭人头子,福清人魏永兴向他建议,说可以派大船到日本和朝鲜沿海去抓捕农夫。因为这两地方的农夫更勤劳,种地手艺更好,长得也更接近汉人。 这魏永兴的四世祖魏之琰是明末大海商,明亡之后就专做越南到日本的海贸。 魏氏家族八十年前就获得了幕府的许可在长崎客居,并且是少数还能出动朱印船出海的家族,据说跟国姓爷外祖翁家和田川家还有密切来往。 这倒还真是条路子,反正要尽快壮大南洋,人口买卖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不过,莫子布这次回嘉定,可不是来搞奴隶贸易,而是来找人助拳的。 是以与这些人攀谈了一会,莫子布就猝然长叹了一口气。 “好日子啊!咱们辛苦几代人,终于有现在的局面了,可惜鞑子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 这些狗东西占了我们家乡,我们不计前嫌还帮他们打白象王,可是到了现在,我们要个北河他们都不肯,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北河,咱们明香人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刀,哪还能过得安生!” 莫子布的话一出口,队长和他身后的丁壮们都怒了,“鞑子最不是东西,大王是要打仗了吗?你下令吧,咱们现在有枪有炮了,不怕他们,跟他们干!” “对,跟他们干,让他们看看,我们明人不是好惹的!” 莫子布大喜,虽然这些明香人不过是普通的,十天才操练一次的农夫,但是有这样的战心,比起他们之前,无疑是巨大的蜕变。 看起来,经过几年的好日子后,他们主人翁的意识终于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在人人有恒产之后,愿意用命来守护它们的恒心,也起来了。 “好,是我莫昭的好汉子,本月初九重阳节,本王就在嘉定大会乡党,与尔等共谋一醉,所有人都来。” 。。。。 九月初九,重阳节,莫子布到达嘉定见到父亲莫天赐和舅舅陈大胜以及表哥陈大力。 历史上此时,莫天赐刚刚把被郑信打烂的河仙稳住,但西山起义已经如火如荼,跑到南方的阮主定王阮褔淳正在召莫天赐前去护驾。 舅舅陈大胜则在几年前就因为陈家被迫离开嘉定,而郁郁而终。 表哥陈大力则在两年前空背着名将之后的名头,率五万人打不下陈联三千人守的尖竹汶,气病交加也一命呜呼。 甚至就是本主,不是死在了跟随阮褔淳南逃的途中,就是死在了郑信破河仙的战斗中。 但这时空此时,却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父亲莫天赐看起来甚至还年轻了几岁,一点不像七十四岁的老头,他满脸红光,满头青丝,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非常的意气风发。 舅舅陈大胜的顽疾似乎都好多了,吃穿也眼看着富贵起来了,以前消瘦脸庞也开始长肉了。 至于表哥陈大力,至少圆润了一大圈。 看到莫子布看着他,陈大力十分不好意思的一笑,想到他把治理龙门州的事全部交给下面人,自己天天跟着一般文人诗词歌赋的游乐,脸上就有些尴尬。 “大王在北劳心累力,臣在这嘉定,反倒是享福了,死罪,死罪!” 莫子布哈哈一笑,“这里没有外人,表哥还跟我见什么外,称什么大王嘛。 我素知表哥爱做逍遥闲王,如今得偿所愿,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诶,君臣父子的纲常还是要有的,我们是大王至亲,但同时也是大王臣子。”陈大胜挤兑的看了莫天赐一眼,竟然真的要下拜。 莫天赐白眼一翻,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如今始知刘太公无奈,十阿父之放浪,皆事出有因也。” 莫子布也忍不住笑了,“刘太公垂垂老矣,柴阿父品行不端,父亲还是学学唐高祖吧,多多享受才是。” 众人大笑,许久未见的生分,顿时消去。 笑过之后,莫天赐神色一凝,“进北河之事,实在凶险,鞑子若真的不予,战事一起,你有几分把握?” 莫子布摇了摇头,“兵凶战危,自古就是个没把握的事,要有把握,昔日苻坚百万大军投鞭断流就不会败于谢安了。 但北河土地肥沃,又是安南京人发源之地,我等总是外人,若不能进北河,掐住京人这一股宗脉,让他们跟着我们脚步走,日后在满清挑唆下,广南岂有宁日。 且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巨大,若不是孩儿现在有这几万大军,那就该是郑主来讨伐我们了。 所以对咱们来说,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不打就不足以立足。” 莫天赐和陈大胜对望了一眼,“那就打吧,是到咱们明香人生死存亡的时刻了,胜则坐拥南国,败就又要变成奴隶了。” 陈大力也在旁边说道:“那我们下去分头动员,所有高雷廉三州的明香人都动员起来。 大王,你给个章程,我们跟满清拼了。” (本章完) 第316章 坐断天南战不休 第316章 坐断天南战不休 九月初九,重阳节,莫子布果然在嘉定如约接见了所有的明香人代表,包括每个生产队的队长,都得到了接见。 嘉定逍遥宫中的摆了十几天的流水席,不管是谁,只要来了就能在外宫中就坐,并吃上酒席。 其间,莫子布每日必定带着小表妹陈依珍和长子阿森出来露面,而每一次的露面,都会引来参加宴会明香人的欢呼。 在这种极为亲近的气氛下,莫子布带着数百位明香人中的头面人物,一起祭祀了莫玖、陈上川两圣王。 并且莫子布兑现了昔年在芭提雅大战救下郑信时的承诺,明香人陈家的直系,都将被当做未来莫氏王朝的王族,陈家的旁系,也将是公族。 在已经追封外公陈上川为徐国王的情况下,莫子布再次册封舅父陈大胜为高州郡公,表兄陈大力为徐闻侯。 并将陈大力改回了他本来的名字陈光力,废除了陈家直系开始跟安南人学用垫字的传统。 同时,莫子布还追封了上次立国时没有追封的杨彦迪为龙门郡公,谥号庄简。 了大约十五天,莫子布彻底获取所有明香人的支持后,才开始从嘉定征兵。 他一口气从十一万明香人中征召了四千人,从三十余万嘉定京汉高门中征召了四千人。 不过这八千人没有给予新的番号,而是直接填充到了嘉定镇的武定、龙门、龙旗、白马、边和五个团中,把这五个团膨胀到了一万三千人。 他们基本都是自己人,填充进去之后马上就可以老兵带新兵,很快形成了战斗力。 做完了这些,莫子布让小表妹和长子在嘉定休息,自己则又马不停蹄的北上到了会安。 此时,已经结束嘉西道(西婆罗洲)战事的官兵们,也已经基本休完了假期。 莫子布先将唐山镇泰西义从团和水师中欧洲官兵安排到会安欢聚,许下了大量赏赐,陪着瑞恩斯坦、弗拉戈塞等欧洲佬推杯换盏。 搞定他们之后,莫子布才开始对其他镇的官兵进行交心。 唐山镇中,除了客家籍的官兵多以外,基本都是闽南籍的,他们不流行广东这边的粤剧,而是流行布袋戏。 这种起源于泉州的艺术形式,是几乎所有漳泉片闽南人的最爱。 而台上新表演的戏剧,就叫做忠武王国姓爷。 所讲述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清军南下福建之时,国姓爷父亲郑芝龙听信洪承畴鬼话,不顾国姓爷苦劝,执意降清,结果却被清军扣住,父子皆押往燕京,随后被处死。 而国姓爷忠于汉家,义不臣虏,率少量不肯屈从的士卒出走金门,其间还经历了母亲田川氏自杀身亡,妻子董夫人和长子朱锦在战乱走走散等惨事。 但最终在一批忠勇不屈的汉家儿郎支持下,终于逐走红毛鬼,占据东宁,恢复漳泉,并准备大举起兵北伐南京的故事。 情节确实不复杂,但足够扣人心弦,你甚至只需要把历史上原本发生的事情演出来,都能让人感觉到那份惊险与紧迫。 当看到郑芝龙父子在燕京人头落地时,莫子布甚至都能听到深重的叹息声。 戏台上国姓的母亲田川氏扮演者正在咿咿呀呀的高唱道:“我虽是东瀛的夷女,但也素知忠义,东虏豺狼般狠毒也,怎可倚为大树。彼是那包藏的祸星也,绝不是九天的紫微。 今日我泼洒这满腔的热血,只为我那孩儿知道,什么是贼虏不可信,汉贼不两立,要他为这华夏汉家再立南天,传下衣冠道统。” 此后,剧情进一步发展,每个官兵都看的目不转睛,国姓成功这一路确实非常不容易,几乎是所有人都投向了满清,他却在苦苦支撑。 几次差点全军覆没,几次差点家小尽失,全家死光,但最终他屡败屡战,终于收复台湾,站稳了脚跟。 最后,在雄壮的戚继光所做凯旋歌中,象征着北伐的大旗,高高飘扬,似乎预示着未来的成功。 这部布袋戏,一演就是五天,等到被召唤来的官兵都看过以后,莫子布才出现到他们中间。 环视着会安行宫中黑压压的人群,莫子布走到了大殿正中的高台上。 今天能到这里来的,基本都是少卫以上的军官和军中作战勇敢的士兵代表。 莫子布举着一碗酒,看着官兵们,“百二十年前,那时候国姓爷跟我莫昭差不多大,但他所面临的形势,远比我莫昭更危险,父兄弟妹被鞑子欺骗屠杀,母亲自尽,家小失踪。 但国姓爷,从没有动摇过,因为他知道,鞑子不可信! 他们只想让咱们汉人祖祖辈辈都当他们的奴隶,而不会让我们当人。 他们真把我们当人,就不会要求剃发易服,不会杀了郑芝龙他们!” 莫子布这话,说的下面闽南籍官兵满脸怒火,一些客家和潮汕的官兵也是一样。 说实话,满清害了郑芝龙这事,确实是太没品了,至少在闽南、潮汕这些人心中,完全丧失了信用。 这也是后来国姓成功能闹得那么大的原因,因为闽南人已经不敢再相信满清了。 “有人说,这仇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后人总要生存,一味的提什么报仇雪恨,不如舒舒服服把小日子过好。 这我莫昭,不敢苟同,十世之仇犹可报,才过去一百多年,血海深仇就不用算了吗,说这话的人,怎么对得起祖宗,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再说了,现在哪里有什么好日子?旗人在福州,在广州,跑马圈地,把咱们的田土都给占了,他们一天不用劳作,全年也不缺粮吃。 而咱们呢?辛苦终年,父母妻儿连吃顿饱饭都难,喝一碗能插稳筷子的粥,就算过节,这是什么好日子? 真要能过好日子,我莫昭,还有你们这些人,是傻子吗? 家乡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九死一生到南洋,跟土人们打生打死抢口饭吃!” 说着,莫子布随便一指,“这位上士,你是什么时候过番的,为什么要过番?” 黄旺财浑身一抖,全身酥酥麻麻的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大王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 “回大王,中南义从团上士黄旺财,乾隆三十七年过番的。” “好,旺财.。”呃,他妈的,这么严肃的场合,莫子布差点被这名字给搞笑场了。 “你是为什么要过番来搏命,是因为家里日子太好过了,非要出来挑战一下吗?”黄旺财大概能懂挑战一下是什么意思,他猛地甩了甩头,脑袋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回大王,小人家里穷得很,兄弟五个连我爹,就只有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全家靠租大户的渔船过日子。 人家想租给我们,我们家就能打点鱼换点米,人家不租给我们,我爹就只能带着我们在海边摸点虾蟹贝壳。 即便是这样,官府还要我们每年缴二两银子的税,不给就上门来打人,锁人。小人二哥就是被狗差役锁走,再也没回来过。 小人要过番,是因为真的过不下去了,再留在唐山,就只能饿死,全家一起饿死。” 莫子布松了一口气,他还挺怕点到一户条件好些的,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满清治下的农夫,基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只能说饿不死,但半饥饿状态的,多得是。 有人在人群中搞怪的叫了一声,“旺财过番时可省了,他连一条裤子都没穿,直接带了根棍就来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蹲在船舱内光屁股呢。” “哈哈哈哈!”无数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黄旺财顿时脸上一片窘迫。 可是笑着笑着,很多人都笑不出来了,因为当时光着屁股过番的,不止黄旺财一个人。 莫子布没有笑,他看着众人说道:“所以,就像本王说的那样,要是在自己家乡能过的好好的,还需要九死一生过番来讨生活吗?” “不需要,不需要!”开始的回答还并不整齐,但是到了后来,声音逐渐整齐起来了。 “大家想想,鞑子把咱们汉人当过人吗?” “没有!”又是齐声大喊。 “我莫昭有从一开始就要去招惹满清吗? 没有,咱们还帮他们打白象王。可是到了现在,为什么我们要进北河,满清就不许呢? 他们占了我们的地,我们不计较,但为什么让我们在南洋要过一点好日子的机会,他们都不给呢? 这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对,对,对!”有人大吼了起来,“没有北河,咱们南边的江山就坐不稳,我们又没去要满清的地,凭什么北河不能给我们?” “就是,北河才是天南王气之所在,放在嘴边的肥肉,谁不让我吃,我就跟谁拼命!” 骂声,怒吼声,不断响起,气氛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这能过番到南洋的,谁不是穷苦出身,对满清的贪官污吏能有几分情感。 他们原本或许有疑虑,但那是因为觉得满清强大,没必要去招惹。 可是北河,对于现在兴唐军的所有人来说,都知道是放在嘴边的肥肉了,因为北河郑军的主力已经被打垮了。 现在打北郑,不过是跟吃肉喝酒一样快活的事,谁不让他们去,他们的怒火,就会向着谁喷。 “所以,今日我莫昭召你们来此,就是要告诉大家,鞑子,我莫昭不伺候了。 老子堂堂七尺男儿,汉家贵胄,不会去给鞑子做牛做马,谁要去,他就离开兴唐军自己去,我莫昭绝不会去。 而北河,老子去定了,谁也拦不住,谁断我财路,我就杀谁父母,就是满清八旗兵来了,老子也要打断他们的腿。” “拼了,杀进北河,坐稳天南,我们誓死跟着大王干!”终于,人群中的托可以起作用了,他们带头怒吼了起来。 “杀进北河,坐稳天南!” “杀进北河,坐稳天南!” 无数人跟着怒吼了起来,激昂热烈的气氛中,客家籍的军官李全、叶宪纯等扑了出来。 叶宪纯双眼含泪,抱住莫子布的大腿哭道:“大王,臣原本是给人做工的苦力,整日卖力气,累到吐血也吃不饱穿不暖,老母生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死,一文钱的汤药钱都拿不出来。 今日,我能率千人,得少校军衔,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此皆大王之恩德。 叶宪壁狼心狗肺,我已经派人回长乐县老家,尽杀了他全家十七口。日后哪个客家人敢背叛大王,臣就让他全家死光!” 莫子布震惊的看向了叶宪纯,说实话吧,他这大王都从未想过用这一招,“叶宪壁是汝从兄,他父亲可是你没出五服的伯父。” 叶宪纯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义之下哪有亲情,我没有那种狼心狗肺的伯父! 叶宪壁本来并未动摇,就是我那伯父被广东巡抚衙门的探子摸清了情况,被广东巡抚保德许以从八品巡检收买,亲自写信给叶宪壁,才使他下定决心叛逃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事,莫子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只能叹了口气。 “叶宪壁有罪,罪不及家人,我兴唐不搞这杀人满门的一套,日后且不可再犯浑了。” 此时,很多客家籍的官兵都围了过来,大多数人眼中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有些像是害怕被父母抛弃的幼崽一般。 莫子布突然意识到,他们其中或许有摇摆派,但大部分人已经跟自己彻底绑定了,不是每个人都没心没肺的。 而自己之前有意疏远一下,不让这些客家人打先锋的姿态,可能已经伤害到了他们。 “大王,客家第二团,请求第一个进北河。 若是鞑子敢南下,臣叶宪纯以项上人头作保,客家第二团一千一百官兵就算全部战死,也绝不后退半步!” 莫子布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猛地点了点头,“好,出兵之时,就让你叶宪纯的客家第二团打头阵。”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在场的客家籍官兵终于欢呼了起来,他们齐刷刷的跪下,个个喜形于色。 “愿随大王,坐定天南!” (本章完) 第317章 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文 第317章 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文 “自我炎黄二祖开基中原,夏商四方拓土,及至姬周,武王伐纣,推翻暴政而有天下。 千年间夏君夷民,以我华夏文华教化四方,泰伯奔吴,秦并义渠,庄蹻入滇,不外如是。 既始皇帝起,华夏一统,首定百越。 而后天下大乱,秦将赵佗,秉祖先拓土攘夷之风,建南越国于番禺,开岭南教化之先河。 先汉世宗孝武皇帝,雄才大略,北击匈奴,南服百越,赵氏子孙深明大义回归故国,遂使天下一统,金瓯无缺。 此后七百年,岭南三广始沐王化,百业兴盛。 时逢天宝,渔阳颦鼓天地动,安史二贼陷中原,天下大乱,各处藩镇四起,城头变幻大王旗。 岭南先有刘氏南汉,再者赵氏两宋,皆非一统大朝。 广南交趾遂与中原隔绝,先有先主吴国,再出丁、黎、李、陈等国。 此皆南汉、两宋之割据一方之主也。 其后蒙元起于大漠,铁蹄阵阵势不可挡,赵氏家国倾覆,崖山君臣蹈海,天下名教之地止有广南交趾割据之陈国。 值此道统将绝,文华欲暗之时,兴道王陈国峻挺身而出,合广南交趾土民,并赵宋南下之华人,数败元军,保存名教元气,功莫大焉。 我太祖高皇帝,起自淮西,白身而有天下,复二百年之河南河北,四百年之幽燕,五百年之河西陇右。 广南时值陈末,胡季犛狼子野心,篡逆犯上,陈氏子孙遂以割据陈国交还国朝,以全唐末以来分裂五百年之天下。 我华夏中国,始得一统,金瓯无缺。 黎利者,九真之蛮人,不通经典,不知礼仪,不晓祖宗。父祖茹毛饮血,往来于于泥淖之中,进出于林木之间,不知其所何来。 其行事以欺诈,成事以残暴,逆天而行,恶贯满盈,神人共愤。 所建伪朝,上残下暴,开国之初,宗族外戚做禽兽争斗于明堂。 黎元龙少而暴卒,黎邦基横尸宫廷,黎民谊暴虐无道死于臣下之手,此皆黎利逆天而行,伪黎德行有亏之故。 我仁德兴唐大王莫氏,上古圣君虞舜祖虞幕之苗裔也,先祖从太宗文皇帝天兵入交趾,有统合家国之功,为交趾北城巡检。 世宗肃皇帝时,我十一世伯祖莫国太祖大王登庸有见交趾不归,遂起义师,拨乱反正,使交趾归国,功莫大焉。 然郑主检本为大明军将后裔,数典忘祖,认贼作父,替伪朝苟延残喘至今,上违天道,下害黎民,使北河数百万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在火狱之中,其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今,仁德兴唐大王莫昭,上应华夏一统之道,下承伯祖大王遗志,提精兵十万,教令北河上下士绅军民百姓。 曰: 愿尊名教,从华夏,使家国再一者,当不次擢赏,为新朝之臣,享王道乐土。 不知礼教,甘为蛮夷,弃顺效逆,执迷不悟者,大兵既至,诛罚必申,虽欲悔之,晚无及也,切勿自误!” 北河,东京,清威县,左青威村,吴氏大宅。 二十八岁的吴时任,抑扬顿挫的读完这张《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后,顿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着正坐主座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正在欣赏的父亲吴时仕,又看了看身边的妹夫潘辉益,见妹夫也一脸的沉思,他只能把头转向了长相丑陋的好友邓陈常。 “邓兄,你说这莫大王是什么路数,吾怎么觉得他是自己从开元天宝年间突然跑到现在来的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北人自己都两亡天下了,还在想着收回交趾?” 此时的北河,要说文华一脉,就不得不提到吴家文派,他们是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整个越南最出色的文学家、史学家、儒学学者群体。 其开创者,就是正在说话的吴时任以及其父吴时仕两人,也包括他妹夫潘辉益和妹夫之子潘辉注,以及此后深受他们影响的越南大儒范贵适等。 邓陈常听到吴时任问话,非常阴冷的一笑,“达轩,我没听出来这位仁德大王是从唐时蹦到现在的,我只听到了这檄文中的兵戈铁马之声,北河,要迎来血雨腥风了。” “是啊!”潘辉益摇了摇脖子,“我只听兄长念读,就觉得好像有人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一样。 这位莫大王还没进北河,甚至连兵都没发,满清是否干涉都不确定,就明摆着让咱们这北河五百万人识趣点。 他是想干什么,连虚与委蛇都不肯做,直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奇怪,真是奇怪!” “好贼子,好霸气!”终于,吴家文派的创始人,后黎朝景兴二十七年(1766)的第一名庭元,也就是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状元,做过东阁校书和清化宪察的吴时仕拍案而起。 “父亲,贼从何来,霸气又从何提起?”吴时任见父亲吴时仕说话了,立刻上前问道。 吴时仕把眼睛一眯,“我南国自唐末脱离,迄今已然八百年了,赵宋时两次来征,皆未收复,勉强算作藩臣。 蒙元乃是蛮夷,名不正言不顺,南下征讨并不是要一统江山,而是欲用我南国之力消耗大量屈膝他们的岭南宋军。 以达到使南杀南,天下遂安的毒计,其后果然两败俱伤,蒙元得以稳稳占据岭南之土。 到了这里,算上刘鋹的南汉,中原就是三次来攻皆不成,而我南国已历吴、丁、前黎、李、陈五朝,早已不复中原所有。 所以等到前明收复安南,南国士绅上下已经不太认同了,遂有本朝太祖建后黎氏之大越国。 但你看此人,他将南汉,两宋皆算作与我们南国各朝一样的割据政权,蒙元则算作神州陆沉。 如此一看,到了大明时,汉人再次一统,全有天下之时,收复安南,是不是就显得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理所应当了。” 吴时任一愣,缓缓凝神想了想,也猛地一拍手,“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我们如果把大明看做大唐消亡之后,第一个大一统的汉家王朝,那这天下事,还真是如此!” 邓陈常站起身来,接过吴时任手中的檄文又细细看了起来,“是啊,这檄文写的有理有据,让人心潮澎湃,恨不能附之尾骥。若是这样来看,我等南国交趾,不就与大明收复的二百年之河南河北,三百年之幽燕,四百年之河西陇右一样嘛。 而且细细算来,交趾丢失,还没有河西丢失的时间长。” “邓兄,切莫行差踏错啊!”吴时任闻言,惊恐的看向了邓陈常。 虽然他暗地里有些看不起邓陈常丑陋的相貌和贫寒的出身,以及他身上那股总想往上爬的野心。 但吴时任还是知道这位能力的,在北河的儒者中,如果有谁真的允文允武可以独当一面的话,邓陈常必定是其中佼佼者。 而吴时任,从邓陈常的话中,听到了浓浓的倾向性和投机意味。 邓陈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吴时任说道:“达轩,为何你不问问午峰先生,作甚要说好霸气呢?” 吴时仕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着邓陈常,又看了看儿子吴时任和潘辉益,叹息着说道: “我这两个儿子,于文学一道上,虽不敢称古来大家,但也是道中之人了,但只可惜其他方面,还如未醒事的孩童一般。” 说罢,他走到邓陈常身边,轻声说道:“我听说你颇为喜欢阿任的婢女紫竹,老夫做主了,日后就让紫竹在你身边做个添香的红袖吧。” “父亲!”吴时任着急的叫了一声,他与邓陈常虽然是同学也算是好友,但并不算得非常亲近。 数月前,他带着婢女与邓陈常等同年聚会,邓陈常家贫用不起婢女又十分眼馋,向他索要紫竹,吴时任当然舍不得,于是当场就拒绝了。 结果没想到,父亲竟然要在此时把紫竹送给邓陈常。 不过吴时任做梦都想不到,历史上就是他拒绝并小小羞辱了邓陈常后,此人立下毒誓要混出一片天地,他从北河跑到嘉定,投靠了还被西山军打的满街跑的阮小强阮褔映。 十年之后,邓陈常以阮朝开国功臣的身份回到了北河,把吴时任和潘辉益押到河内文庙,当众鞭笞他们投靠西山朝之罪,并为泄愤,亲手活活把吴时任给打死了。 而这个时空,吴时任老奸巨猾的父亲吴时仕,敏锐察觉到了邓陈常身上不同于吴时任、潘辉益这种文人的一面,立刻开始消除隐患了。 邓陈常听到吴时仕这么说,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手一拱,“小子前月无状,酒后索要至宝,还请午峰先生见谅。” 吴时仕摆了摆手,“我不是在见责与你,年少爱慕颜色,算的了什么毛病,此乃自然之道。 不过,老夫这个婢女可不能白送给你,小子,你来说说,这莫大王为何霸气?” 邓陈常听了这话,心里好受多了,他咳嗽一声,把声音放低了说道: “这兴唐大王行事,晚辈琢磨已久,这绝不是一个胡乱出招的人,恰恰是个喜欢谋定而后动,没有万全把握,轻易不会出手的少年老贼。 他难道不知这南国脱离中原已经七八百年了吗?昔日大明强盛之时都做不到的事,他难道不知道有多难吗? 我看他就是知道有多难,所以才这么做!” 吴时任和潘辉益两文学家、史学家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副我还是没听懂的表情。 吴时仕则脸色更加沉默如水,哆嗦两下指着邓陈常说道:“继续,继续说下去。” “晚辈思虑过昔日大明如此强大之时,本朝太祖大王为何还能成功,无它,只有四个字,‘畏首畏尾’而已。 想要剿灭,却不舍得下杀手,怕激起逆反而民变,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缓缓图之,结果就是越姑息,事情闹得越大。 如果当时大明有太祖大王那份狠心,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杀的人头滚滚,十个太祖大王也被按下去了。 这仁德莫大王,看起来就已经吸取了这教训。” 说着,邓陈常摊开一副地图,指着南边给三人看,“午峰先生,达轩兄、谦受兄你们看。 仁德莫大王如今全有广南之地,已经收服了顺化的高门。 嘉定更是他明香人之地盘,为数不多的京人高门也早已投靠。 其南的暹罗王郑信,不单是莫昭的岳父,甚至暹罗国的建立,都有莫昭的极大功劳。 所以综合来看,莫昭已经拥有了顺化、嘉定、暹罗三块富庶之地,数百万百姓,其他安戴、嘉西等地,也早已不是蛮荒,单是产粮,就不在北河之下。 这使得他有了足够的资本,钱粮辎重和兵源都不缺,所以他才不会学大明那样贸然进兵占据,而是会把整个北河当成战场。 他现在这么公开发檄文,就是在挑选同道,让那些不肯跟他一道归于中原的人跳出来,然后在进军北河的时候,把他们找出来,全部处死。 这样,就没人能反对交趾归国了。” 我草!吴时任和潘辉益这时候才明白事情到了何种地步。 潘辉益喃喃的说道:“北河可有五百万民啊,这莫大王能杀得了这么多,这么多人都反对他的话,他还能进北河?” “愚蠢!”岳父吴时仕忍不住骂了一声,“要是北河五百万人都是这样的硬骨头,我们南人早就以南打北,跑到京师当北人的皇帝了。 哪用杀光五百万,杀个十万八万,甚至只要三万五万,就足矣。 而且我看这莫大王,就没急着进北河,他有的是时候慢慢来磨,他已经做好把北河杀的血流成河准备了。” 说罢,吴时仕对着邓陈常一拱手,“贤侄,对于我们这些儒者来说,这可真是死生存亡之秋了。 我当助力贤侄南下一探究竟,若是莫大王确系如此,我等也有个回旋余地。 若是他进不了北河,我吴氏,也会保贤侄一个退路。” 邓陈常哈哈大笑,“世伯之见正合我意,晚辈不日就启程南下,且等我的好消息。” (本章完) 第318章 南国英雄 第318章 南国英雄 “狗贼!” 东京,靖都王府,三十五岁的北河郑主郑森勃然大怒。 他将手中的名贵白瓷茶盏猛地扔到地上,双脚连跺直跺,直到把这茶盏踩成粉末还不解气,嘴里兀自喘着粗气。 “莫氏小儿,我誓不饶你!” 惹得郑森如此破口大骂,是因为莫子布把他给整破防了。 其中的关键,还不是莫子布说他祖上本是大明将领之后,反而认贼作父。 因为莫子布没有说错,郑氏开国之主郑检的祖宗郑可,确实跟大明有关系。 郑家自己说是郑可十八岁时,被镇守清化西京的大明将领看中,收为奴隶,后来又见他英武不凡,担心最后对大明不利,想要杀了他。 于是郑可逃走,转而支持黎利起兵,成为了后黎朝建立的九十三功臣之一。 但实际上,郑可生于1403年,他在1416年只有十三岁的时候,就参加了黎利的隆崖会誓,成为了安南叛军的一员。 这跟郑家自己说的十八岁时被明将看上等等,完全都对不上。 所以实际上,郑可的父亲郑倦死的很早,他四岁的时候,明军就收复了安南,随后派将官到各处驻扎。 郑母虽然是农妇,但姿容艳丽,被驻守清化西京的明将看中,纳为小妾,并把郑可收为了义子。 不过等到长到十一二岁,郑母因病逝世,他的义父明将卷入了太子与汉王朱高煦派系争斗,被牵连下狱送回京师受审,不能继续庇护他了。 而新来的明将根本不待见他这汉王系旧将的义子,对他们百般刁难,郑可于是就带着义父明将收揽的一般安南豪杰少年跑路,转投了黎利。 历史上后黎朝所谓的开国九十三功臣中,起码有两位数的功臣,是郑可这样的出身,或者干脆就是跟郑可一起去投黎利的。 所以说,莫子布骂他郑森祖上认贼作父,狼心狗肺,完全是立得住脚的,郑森也是承认他是汉人之后的。 所以真正让郑森破防的,一是莫子布骂他祖宗郑检是逆天而行的头号罪魁祸首。 尼玛的,这罪魁祸首,明明是你莫家投靠过的阮氏好不? 帮着后黎朝复国的最大功臣,特么是你那后妃阮氏玉琇的祖宗阮淦,不是老子祖上郑检。 二来,莫子布竟然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只有短短几十个字,其中称‘足下何德,可称为森?不若自去一林,改做郑木可也。’ 这是骂他不配跟国姓成功叫一个名字啊,而且郑森还打听到了,莫子布把他长子的乳名,就叫做阿森。 去你妈的,郑森一想到这个,顿时就恶心的浑身难受,恨不得莫子布就在他跟前如这白瓷一般立成齑粉。 “主公勿忧,依臣看来,莫昭狂妄自大,取死不远矣。” 看到郑森如此失态,参从阮儼一边暗示内侍把地上打扫干净,一边走到郑森身边劝说道。 由于北河郑主实际上是霸府,是以这霸府下的幕僚长参从,就是国家的首辅,陪从则是阁臣。 阮儼知道,郑森此时看似是因为莫子布的话而破防,但实际上是心里害怕。 要知道自从顺州一战,郑森亲率数万大军被莫子布数千精兵突袭之后,三府军精兵几乎一朝丧尽,到现在也没恢复。 此时不单郑森这个主公怕莫子布北伐,下面的兵将也怕的很。 但事已至此,阮儼还是准备先给郑森把气打足,要是他这主公都觉得必败无疑,还怎么指望下边人有胆略和心气与莫贼决战呢。 “我南国,自吴先主破南汉以来,就不与中原一统,迄今已有八百年,八百年来,民心所向便是如此。 如今莫昭竟然发明教,教令天下,如尨之狺狺狂吠,使得南国之人都见识到了他的真面目,如此倒行逆施,安能不败。” 尨,指的是一种毛很长的狗,一般也代指营养不良的丧家之犬。阮老头还挺有文化。 “对!”郑森猛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最怕的,就是莫子布继续借用阮氏的名头,还是来找他打郑阮之战。 那样的话,就不是什么道统、路线之争,而单纯就是他和莫子布的恩怨,下面人会不会出力,甚至名义上对他早就非常不满的后黎朝景兴大王黎维祧,都有可能暗中使坏。 但是现在,这莫贼不但骂了他,连后黎朝的法统都一道给干翻了,还说黎朝太祖大王黎利是茹毛饮血,往来于泥淖之中,进出于林木之间的野人,就差没说是树林里的猕猴了。 打击面如此之广,简直就是在给自己递刀子。 想到这,郑森突然又觉得,这莫子布如此不智,把北河五百万人往自己身边推,又没什么好怕的了。 畏惧之心稍微减弱,郑森立刻开始细细读起了莫子布的教令北河军民檄文,俄尔轻蔑一笑。 “把这檄文传遍北河各处,让所有的儒生都要来参与批驳,让他们看看,莫昭这样的北人,是如何看待咱们南人的。他们都成丧家之犬了,还以为自己是华夏贵胄呢。 哼,我等南人,岂用北人带我们家国归一,就算要归一,他莫昭难道全有北朝吗?没有北朝,还谈什么归一。” 郑森决定了,既然你要打舆论战,搞华夷之辩,那我就帮你加把火,看看你们这些两亡天下的北人,还有什么脸面,能玩出什么样。 阮儼迟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莫子布这道檄文中,很多还是有杀伤力的。 比如莫子布把越南各朝与南汉甚至南北宋这样的放到一起当成割据政权,而把大明视作大唐之后第一个大一统的汉家王朝。 这个提法,不单对北人杀伤力很大,对南人也是一样的,特别是目前在汉地又陆沉的情况下。 遥想上一次天倾,兴道王陈国峻发《谕诸裨将檄文》,号召岭南宋军对蒙元反戈一击,列举纪信以身代高祖死,豫让吞炭,申蒯断臂等事迹,以护名教,保汉家为名,可是牵动了好大人心的。 若不是陈朝自身实力孱弱,未必没有北伐的可能。 如今天下二倾,莫贼明香人出身,若是他举起兴道王这样的抗虏大旗,南国英雄难道就没有风闻景从的吗? 阮儼心里清楚,目前北河可不算什么王道乐土,不知道多少有才学的被压制在民间不得寸进,如果这些人被这套说法蛊惑,把莫子布当成了兴道王陈国峻,那就麻烦了。 而且南国的法理道统,都承接自北国,不辩论还好,还能套着一层京人甚至越人的皮,装作和北人不一样,可真要拿出来一条一条的辩论,搞不好要处处是破绽。 可就在阮儼这么一犹豫间,兴奋已极的郑森已经把什么都安排下去了,他还笑着对阮儼说道: “毅轩先生,今日还早,不如我等一起入宫面见陛下,让他也知道一下莫贼的可恶,若是由朝廷直接下诏批驳莫昭的檄文,当事半功倍也!” 阮儼只能点了点头,他是知道郑森脾气的,兴头上来的话,十头牛都劝不住,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把事情干了才行。 不过阮儼还是知道深浅的,他看着身边的参从,也就是次辅阮伯麟说道: “速去告知黄廷宝、裴世达前来,特别是黄廷宝,一定要让他亲自来,要护住北河基业,光有文的不行,一定还得要武事作为支撑。” 。。。。 接到参从阮儼通知的时候,黄廷宝还在东京东北的京北镇呆着,他在这里等待从广州回来的黄廷惠(阮文惠)。 上次顺化大败之后,靠着阮文惠下狠手杀了广南王孙阮褔旸,黄廷宝得以与千余北河精兵离开顺化,保存了三府军一定的元气。 是以到了现在,黄廷宝这败军之将,仍然是北河国极少数可以依赖的将帅。 当初从顺化走的千余北河精兵可都是百战老兵与基层军官,通过他们,至少可以组建出一支两三万人战斗力还行的军队。 “兄长,东虏没指望了!”等了好几天,黄廷宝终于等到阮文惠,不过阮文惠的第一句话,就把黄廷宝的心,直接给摁到了谷底。 “广东巡抚保德简直就是个废物,咱们把人送到广州他不立刻召见,偏要人家先写悔过书。 结果悔过书没写完,当夜就被莫贼控制的洪门杀手摸上门去,连带着咱们的人都给杀了。” 黄廷宝震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天杀的鞑子,害苦我也,他怎的如此掉以轻心,莫贼的痛脚,岂是这么容易抓的,现在没了人证,如何向清帝交待。” 阮文惠冷哼一声,“东虏素来小视我大南,那保德根本没把这当成天大的事。 他也不用给清帝交待,因为他根本没往上报,现在没了人证,我去之后,此人就开始装聋作哑,不准备管事了。” 黄廷宝再次被刷新了下线,“这就不管了?这坐着中原江山的到底是不是他们旗人? 莫贼明香人之后,驱逐鞑虏之心如此明显,一旦让他在北河站稳脚跟,两广还能安稳?” 阮文惠长叹一声,“我也是如此想的,怎奈广东巡抚保德这贼全无多少忠君爱国之心,一见没有好处,立刻就退缩了回去。” “只不过。”阮文惠放低了声音,“倒是莫贼此前的靠山两广总督李侍尧,命人秘密接见了小弟。 他暗示可以私下赠送咱们一批佛山产的枪炮,咱们也可以悄悄买入一批,但代价是咱们要帮着他收集更多莫贼的情报。 不是莫贼有意驱逐鞑虏的情报,而是莫贼得陇望蜀要进北河的情报,哪怕是假的也行。” 黄廷宝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他明白了,“李侍尧也不可信,他与莫贼勾结太多,害怕未来被皇帝清算,想要脱手了。” “对!”阮文惠点了点头,“所以李侍尧才要把莫贼塑造成得陇望蜀进北河,而不是一开始就是反清复明的会党分子。” “答应他!”黄廷宝咬了咬牙,“这老贼要跑路了,咱们得趁这之前多要点东西,不然一切都晚了。” “但即便这样,咱们挡住莫贼的概率也不大。”阮文惠点头同意了,然后拉着黄廷宝的手走到远离随从的河边,低声说道 “大势如此,很可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兄长,要速做决定,我们黄家,只有学昔年的高平莫氏,北靠北朝,方有一线生机了。” (本章完) 第319章 十全迷梦起承德 第319章 十全迷梦起承德 满清,承德避暑山庄,万壑松风殿。 我乾隆正在此纳凉避暑,今年的夏日颇为炎热,是以皇帝早就带着后妃亲眷们,跑到了承德这京北避暑盛地逍遥。 同时,今年承德的黄教法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正在进行的大小金川之战,马上就要进入尾声收官阶段了。 乾隆需要青藏的黄教高僧们,协助他重新安稳几十年叛乱层出不穷的嘉绒之地。 “朕新近接到战报,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已为大金川土司索诺木所杀,并将尸首献出,欲要请降。” 乾隆笑呵呵的看着身侧下首第八世达赖喇嘛强白嘉措的特使桑结俄色喇嘛说道,脸上满是得意。 战事进展到现在,耗费天量人力物力的嘉绒地区,也就是大小金川所在,终于要平定了。 七月,大金川的索诺木走投无路,杀了小金川的僧格桑,企图向清军乞降,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 “大皇帝英明,托大皇帝洪福,嘉绒地区不朝国家,不尊佛祖的野心家,终于知道厉害了。” 桑结俄色喇嘛立刻开始大拍马屁,虽然还没最终确立金瓶挚签制度,但满清对他们的控制和拉拢,还是很到位的。 乾隆哈哈大笑,但随即脸色一沉,“但朕不打算接受索诺木的请降。 彼辈直如豺狼,朝廷多次宽宥,仍然贼心不改,今穷途末路却妄图以僧格桑之尸活命,这是在妄想。 朕已经下令,命阿桂将军再督大军,日夜猛攻,一定要索诺木身死族灭!” 不得不说,乾隆老儿的心智是十分坚韧的,也非常讲究有仇就报绝不姑息。 他明知道打到此时,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好能缓一缓,但他就不,一定要看到索诺木全家的尸体,才会罢休。 历史上,清军就拒绝了索诺木的请降,随即八月底,就攻陷勒乌围官寨,明年正月再次攻破索诺木的最后堡垒噶尔崖,至1775年5月,全部平定大小金川。 为了不姑息,清军硬是多打了足足八个月的仗,再次砸进去了天量物资,就是为了彻底解决问题。 这次战争,乾隆硬生生在大小金川地区一共杀了时叛时降的土民三万多人,真正做到了对不服国家者在物理意义上的斩草除根。 厉害! 听到乾隆如此说,大小臣工都过来道喜,同时心中的石头,也开始落地了。 要知道哪怕就不算二十五年前的第一次大小金川之战,单单是这第二次,满清就前后动员八旗军队三万余人,绿营数万。 这大小金川所在的嘉绒地区处于川西恶寒高原上,交通极为不便,要把小十万军队的粮食辎重送上去,是非常艰难的。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光是川滇两省就抽调了数十万民夫,运送人次合计近千万次,此战所有耗费,预计超过五千万两。 这数字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把现在莫子布和路易十六眼馋不行的荷属东印度公司所有资产折算到一起,连人员都折算,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资产,大约就是一千九百万两,不会到两千万两白银的样子。 历史上路易十六卖头援美,也一共就是给出了五千万里佛尔的贷款,总共不过才六百六十万两白银上下。 然后加上两万套军装,三万枝燧发枪,上千门火炮等,总价值也就四五百万两白银左右。 也就是说,路易十六不算法军自己出战的部分,也就援助了北美一千万两白银左右,注意,这还不是单纯援助,而是贷款和销售。 同时,莫子布现在地盘这么大,不算他私人商业收入,兴唐王国一年的赋税只有折合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左右,算上他私人收入,总收入也只有两百二三十万两左右。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此时的中国,体量之大,财富之多,动员和抽血的能力之强。 区区一个嘉绒不毛之地,不过打了两三年时间,就打进去了两个荷属东印度公司还多,打进去了四个北美独立战争,打进去了莫子布二十年的财政收入。 光是这笔钱,如果让莫子布来用,如果不考虑人才是不是跟得上的话,他能在五年时间内,建立一支与不列颠海军相当规模的庞大舰队。 所以,当乾隆亲口说出大小金川之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周围大小官员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绝不是作假。 再特么拖下去,川滇两省的官员和百姓,就要崩溃了。 带着即将结束战事的喜悦,哪怕有黄教的喇嘛在,乾隆还是破例吃了几杯酒,有些醉醺醺的在侍卫们簇拥下,回到了寝宫。 就在这不远处,马不停蹄从川西赶回来的福康安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乾隆,而是先见了二哥福隆安。 承德虽然凉爽,但福隆安已经急的汗湿鬓角了,他刚取下顶戴擦了擦汗珠,就见福康安大步而来,赶紧重新戴好帽子走了过去。 “此乃两广制台李侍尧的密信,那莫五不太对劲。”福隆安把李侍尧的密信递给了福康安。 如今在满清,莫子布跟富察家来往之密切,还在李侍尧之上,李侍尧要脱罪,要摆脱知情不报的嫌疑,自然要找一个大脑袋顶上。 而比他这祖传汉奸家族还大的脑袋,自然就是正牌的满洲高等勋戚富察家了。 福康安只看了几眼,就有些烦躁的甩了甩手,“这些一钱汉果然不可信,我早就说过,莫五出身可疑,素有大志,哪怕对我们帮助甚多,也要时刻小心于他,今日果然应验了。” 嗯,嘴里说着一钱汉,只是福康安做梦也想不到,后世基因测序,他们家竟然是正统汉人之后,还是陈国公族,是大舜的后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福隆安没好气看了弟弟一眼,“自父亲和大哥去世之后,咱们家走的什么背运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有和莫五的合作,咱们家能恢复的这么快,每年你那几万两银子的差是天下掉下来的? 现在财路马上要断了,祸事也要上身了,还要分是谁的责任干什么!” 福康安最近在外面打了胜仗,意气风发,非常骄横,不但在军中屡次口出狂言,路过州县时,还把州县官吏当成猪羊一般对待,很是有些飘了。 这会被兄长猛怼两口之后,愣了两楞才把心神稳住,然后乖乖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 不过此人虽然骄横,但确实有真才实干,他再次拿起李侍尧写给福隆安的密信仔细看了起来,合计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李制台不愧是咱旗人在天南的定海神针,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咱们不能暴露莫五跟会党分子来往密切这事,只能把他打造成贪心不足,得陇望蜀的野心家。 如此,至少先能把皇上那里遮掩过去,稳住了我们自身,才能想办法让莫五在安南栽个大跟头。 等他老实了,咱们才好拿捏住他,保住咱家的生意不断,说不好,还能让莫五再多出一点血。” 不得不说,中国巨大的体量,给了如今统治中国之旗人极大的信心。 哪怕是福康安和李侍尧,到了此时也没意识到莫子布有掀翻满清的能力,甚至他们都不认为莫子布有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莫子布以手下这两三万人,能进北河一统安南就极为不容易了,还想进一步,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甚至就是进北河,他们也可以借着安南人的手,给莫子布一下狠的。 “锡矿贸易与玉石翡翠两样,去年就占了莫五收入的八成以上,只要把他打疼了,自然就会老实的,兄长勿忧,隔几日我就去面见皇上,把此事先提上一提。” 想通了这些,福康安立刻就开始大包大揽。 对于乾隆,别人没多少自信,福康安是有的,他甚至,隐约感觉到了他和乾隆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数日后,日上三竿,听说福康安到了承德,乾隆都等不及他来参拜,立刻就命粘杆处侍卫前去传福康安来觐见。 福康安也已经在脑海里复盘过多次安南之事,自觉心中比较有底。 不过由于事情想的太多,直到快到万壑松风殿的时候,福康安才注意到前来宣昭的粘杆处侍卫,长相十分不凡。 此人身材颀长,脸庞清秀,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气度,唇红齿白为他平添几分女子柔美气息,却又不显得阴柔,属于那种一见不忘,再见亲切的类型。 “这位侍卫面善的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福康安忍不住问道。 “大人好眼力!”侍卫恭维赞叹了一声,“小人乃是前福州将军,福建副都统常保之子,幼时与大人有过几面之缘。” “啊,哈哈,我记起来了,你是武英殿大学士冯公之婿和珅,确是旧日相识。” 福康安想起来此人是谁了,小时候确实两人还曾一起游玩过,只不过此人后来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就再没多少交集了。 托后世张国立、王刚他们瞎拍戏的福,很多人印象中,和珅就该是王刚那样圆咕隆咚的油腻中年男。 而福康安,则该是雪山飞狐中那样的贵公子。 实际上,和珅长相相当帅气,且他只比福康安大四岁,两人基本可以当成同年龄段的人。 “陛下听闻大人回京,喜不自胜,早起就让小人前来召唤,此时应该正用完膳,心情甚好。” 和珅如今已经进入了乾隆的法眼,但还没开始起飞,是以对着福康安这样简在帝心的人上人,还是有几分讨好的。 “多谢,日后我等自然还要如孩提时那般,多多亲近。”福康安拱了拱手,谢过了和珅,随后跨入了殿中。 。。。。 “瑶林真是费心了,些许小事,何必如此急切,好不容易回了家,应当多多休息。” 乾隆看着帅气又阳刚的福康安,就好像看见自己的另一个人生一般,眼中满是宠溺。 寻常人得他一句好话都不容易,但是在福康安这,乾隆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好。 福康安当然是很有心机的,他可没说自己从李侍尧那里得到了消息,而是先让福隆安选人把李侍尧密奏上给乾隆。 等乾隆知道一些消息后,他才装作一回京就赶紧前来认错,这样避免皇帝知道他们这些臣子,已经在下面串联过了。 听到乾隆这么说,福康安心中大定,但面上还是一片惶恐,“福康安不敢隐瞒陛下,自我父病逝之后,母亲、兄长就与那莫五有来往。 臣想着,既然是父亲在天南结下的善缘,左右不过是赚些钱财补贴家用,是以也未加阻拦。哪知这莫五如此欲豁难填,将有害国家,是以不敢瞒圣上。” 听福康安提到傅恒,乾隆心里就很复杂,这么听话还为他出生入死的小舅子,还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富察家,他确实有愧。 于是当下展颜一笑,“瑶林多虑了,你看看这个。” 乾隆一伸手,让身边内侍把李侍尧的密奏递给福康安看。 “这世上,多得是野心勃勃之辈,也不多他河仙莫五一个。只不过此人倒是有些手腕能力,若是在乱世,那也是一方枭雄。 只可惜生在了今时,我大清江山稳固,满汉一体,他无所作为也!” 福康安假装没见过李侍尧的密奏,仔仔细细读完之后,故作有些心惊的看向乾隆。 “皇上,莫五乃是前明遗民,祖宗就是不识天时之辈。 今广东会党多如牛毛,若是让莫五在交趾站稳脚跟,日日勾结闽粤贼匪,岭南恐难有宁日,虽不至于掀起大浪,但想要他无所为也,恐怕也难。” “哈哈哈哈!”乾隆畅快的大笑了起来,然后神色又变得有些伤感。 “瑶林,若是汝父在此,就不会这么说了。”乾隆伸手朝南边点了点。 “这安南之地,自唐末独走,也就是前明成祖时期收复过一阵,如今莫五以外人身份想入北河,那黎氏,郑氏岂肯罢休! 哼,这些安南人自诩南国,对内称帝,妄自尊大。他们要肯回来,哪还用得着莫五去收揽,朕早就命他们内附了。” 福康安点了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自静海军吴权击败南汉刘洪操开始,他们就生了异志。 莫五若是从明人变为越人,倒是有可能一统安南,但他又不肯放弃明人身份,那就有的打了。 而莫五要是放弃了明人身份,就会失去对闽粤会党贼匪的号召力,朝廷无忧也。” 乾隆满意的看着福康安,他宠爱这小子,就是因为福康安与他脾气相似,想法能想到一起去。 “不过黎氏和郑氏还是打不过莫五的,想来很快就要向我大清乞援了。 朕看明年大小金川就能终战,如此虎狼之师休息个一年半载,安南就应该血流成河了,到时候瑶林儿,你就率三军南下,收拾了这两家跳梁小丑。” 福康安这时还真被乾隆的战略眼光给吓到了,他消化了一会,也不禁喜上眉梢。 “皇上圣明,莫五不过二三万精兵,拿下北河都有所力穷。 黎氏、郑氏腐朽不堪,虽有法理,却打不过莫五,但也不可能马上倾覆。 而我大清,数十万虎狼在焉,莫强就助黎郑,黎郑强则撤援让莫五缓口气,把这安南之地,当成他们两家的角斗校场。让他们狗咬狗。” “没错!”乾隆显得很是意气风发,“今大小金川之战将终,准噶尔已灭,放眼天下,只有安南旧地还未归附。 若是得之,大清就远迈汉唐,成就古往今来第一盛世王朝了。这是唐太宗、明太祖也不曾做到的伟业。” “臣为皇上贺,届时,天下汉儿都将知道,为何这天下该由我们旗人来坐了,因为大清远迈汉唐,陛下远胜唐太宗、明太祖。” (本章完) 第320章 皇帝与他的胸甲骑兵 第320章 皇帝与他的胸甲骑兵 法兰西,卢瓦尔河谷,香波堡。 这里是法国王室传统的狩猎场,还盛产木材与葡萄酒。 金秋九月,食物丰富,野生动物们为了渡过即将到来的冬季而吃的膘肥体壮,正是狩猎的好时候。 猎犬在狂叫,战马嘶鸣,蹄声阵阵。 身着华丽袍服的近卫骑兵们把各种猎物往中间赶,为的就是让大人物们能够轻松射猎。 兴高采烈的人群中,一个银发高鼻宽额头的男人非常显眼,他甚至比年轻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还要众星捧月。 此人正是秘密私访法国的哈布斯堡-洛林皇朝皇帝,现今的神罗皇帝,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国王,约瑟夫二世。 ‘砰!’清脆的声音响起,约瑟夫二世手中的燧发枪喷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 一头巨大的野山羊悲鸣一声,前蹄一软,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在它闭上眼睛之前,两条后腿还快速的踢腾了两下。 “哇哦,我的兄长!”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夸张的叫了起来,“我的陛下,您可真是一位神枪手。” 约瑟夫二世哈哈一笑,狩猎总是能唤醒男人心中潜藏的野性,就跟女性酷爱采集一般,这是上百万年人类演化的结果。 这位神罗皇帝在历史上是著名的明君,他对披着神罗名头的哈布斯堡君主国至关重要,去世时没有妻子,无儿无女,身无余财,被称做为国家奉献了一生的改革者。 虽然他的这些改革,很多时候不太好评价,但约瑟夫二世,无疑是一个主观意愿上愿意励精图治的开明君主。 不过此时,哈布斯堡君主国最重要的人物,创立者,特蕾莎女王还在世,约瑟夫二世权力不多,因此他很喜欢微服私访,到西欧见识一下。 打了一只巨大野羊头领,约瑟夫二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一阵惊呼从身后传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野羊群中混进来了一头巨大的褐色野猪,它被枪声给吓应激了,嚎叫着就从约瑟夫二世马前飚过。 约瑟夫二世赶紧取出马侧的另一把短管猎枪,可惜还没开始瞄准,战马就被野猪吓了一跳,乱蹦两下,完全打乱了约瑟夫二世节奏。 而就在他叹息的时候,身侧传来一声大喝,身穿劲装,束发金冠的莫子溶策马上前。 他拿着一把中式大弓,弯弓搭箭,矢如流星,一箭就插到了野猪的右后腿上。 谁说贵公子就这么容易当的,我莫三哥扳指都玩废了好几个,日日被弟弟莫大王堵在顺化,找了一堆名师让他勤学苦练,就是为了练好这基本功。 此时的贵族不会打猎,那就跟后世富二代不会单手开法拉利一样,是要被人鄙视的。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无数劲装的欧洲贵妇发疯般尖叫,就连玛丽王后都尖叫了起来,人马如龙,飒沓流星,实在是帅气。 野猪被射中后腿,但它并未慢下来,反而仰天嘶吼一声,如离弦之箭般飚了起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十余骑跟随约瑟夫二世来的匈牙利骠骑兵如同一团黑云般上前,手中的弓箭也纷纷脱手射出。 这一瞬间,马扎儿人血脉在他们身上复活了,比起莫子溶这种样子货,他们才是真正的猎人。 被这么多猎手攻击,那头硕大的,起码有三百斤朝上的巨大野猪惨叫着,带着一身的箭矢,摔倒在了地上如同个大号刺猬般。 莫子溶大笑着,策马过去附身将野猪身上标记为他的箭矢扯出来,然后双手捧给后面一点的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家族人丁单薄,他从小就被精心保护,容不得任何冒险,因此并不像莫子溶这样被逼着学这些高难度有危险的活计,所以并未上到最前面参与射猎。 “陛下,按照我们东方人的习惯,这支荣耀的箭矢,属于您!” 莫子溶满口瞎掰,他是看路易十六有些失落又有些期盼,立刻就出来做好人,捧臭脚了。 果然,路易十六看到莫子溶这样尊重他,少年的心里高兴坏了。 他也策马上前,学着莫子溶的样子戴上扳指,按射清弓的姿态,向那头还未彻底断气的褐色野猪射了一箭,没想到还挺准。 野猪疼的抽搐了一下,四周马屁声骤然响起,路易十六脸上乐开了,他感激的看着莫子溶,觉得这位白马亲王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但会陪他玩各种样百出的酒会、宴会,还处处知道维护他的形象。 “弓箭,果然还是你们东方人最擅长。亲王,你的箭术比我近卫们都要好得多,他们可是从小练习的。”约瑟夫二世也玩的很尽兴,还不忘对莫子溶调侃道。 莫子溶哈哈一笑,看着身边一票黑发黑眼脸型方正的匈牙利骠骑兵,确实觉得这些人比起约瑟夫二世他们,相貌与自己更加相近。 此时,认为匈牙利人是匈奴人,是来自东方的,还真不是中国人在这意淫。 实际上咱们没有意淫过,反倒是欧洲人,包括匈牙利人自己,不断在意淫他们是来自东方的匈奴人,以此彰显血脉的古老和高贵。 因为此时的东方,还在某些程度上代表着强大而有底蕴,欧洲人还没完全确立起他们对东方的心理优势。 打完了猎,自然有最好的华人厨师上前拾掇,今日晚宴的主菜,就是这头大野猪和野羊首领。 而几位君王级别的贵人则来到了香波堡外的溪流边,这里风景优美,蝴蝶般的侍女们早已铺好了洁白的桌布。 各种时令以及不时令的水果摆满了各处,冰镇的极品托考伊匈牙利贵腐酒,闪烁着琥珀色的光亮。 “陛下,情况就是如此。”莫子溶正在对约瑟夫二世侃侃而谈。 “这不是莫昭大王非要打voc公司的主意,而是voc公司的腐败以及联省共和国的衰落,使他们无法继续守护这一宝贵的财产了。如果我们不动手的话,它将在未来的某天落入不列颠人的手中,这是非常致命的!” 莫子溶表情严肃了起来,他把一张世界地图摊开在约瑟夫二世,路易十六,普尔法茨选帝侯卡尔.特奥多尔等欧洲大贵族面前。 按照莫子布的要求,这个世界上被不列颠占据的地方,都被用鲜红的颜色填充了起来,莫子溶嘴里说的,也是莫子布给他早就灌输好的思想。 “我尊敬的陛下们,请看。”莫子溶指着这些鲜红的颜色,“目前在我们已知的世界上,不列颠拥有了太多太多,它已经把我们所有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北美十三州,印度,这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唯一没被不列颠人控制的,恐怕也就是以赛里斯为主的东方了。 可要是他们再获得了voc公司的地盘和产业,就相当于打开了东方的大门。 如今不列颠的海军已经可以说天下无敌了,比昔日西班牙帝国的无敌舰队还要强大的多。 如果再让它吞下了voc公司的香料贸易,这个世界,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莫子溶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也不是完全在危言耸听。 因为在七年战争中打垮法兰西后,如今的英国,就是这么强大,甚至比它此后稳坐世界第一宝座的时候,还要强大。 因为此时的英国还拥有北美十三州,在理论上来说,它不是一个岛国,而是拥有相当富庶北美东海岸,拥有一定陆权的双料大帝国。 而此时的法兰西,它在七年战争中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舰队基本被打光,有价值的海外殖民地基本丢失,还多了普鲁士这样一个祸在肘腋的要命玩意。 以至于法国此时最大的任务不是发展,而是尽快恢复海军,让自己至少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路易十六和约瑟夫二世对望了一眼,都知道莫子溶并未乱说。 历史上此时的带嘤就是因为太过强大而导致了全欧洲的警惕,北美十三州能闹那么大,还独立,还让英国损失那么惨重。 实际上就是全欧洲在法国佬的牵头下,奥地利、西班牙、荷兰等等大小国家,一拥而上群殴的结果。 他们给钱的给钱,给物资的给物资,甚至直接出动陆海军,硬生生把英国从一家独大的地位上,给拽了下来。 在东方教科书中,一般只讲反法同盟把如日中天的法兰西帝国给整的有多惨,但完全忽略了北美独立战争对英国的打击。 而其实这场看似是美国的独立战争,实际上是在欧洲群殴法国之前,一场规模盛大的反英同盟大群殴。 而莫子布要做的,就是搭上便车,狠狠的要好处,薅羊毛。 “这太可怕了,英国佬要统治整个世界了,欧洲将被他们挑拨的永无宁日,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喃喃的说道,他现在虽然是皇帝,但大权在母亲特蕾莎女王手中,所以他可以大胆明确的发表自己观点,反正谁都知道他无法拍板。 但路易十六就不行了,他再是年轻,那也是法兰西的国王。 于是路易十六看向了正非常恭谨坐在一边的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夏尔.格拉维耶。 夏尔.格拉维耶立刻端正了身体,他早就跟莫子溶交换过意见了,是倾向于继续资助兴唐国的。 “陛下,关于北美的报告,臣很快就会送呈上来,而在东方,防止voc公司落入英国人手中,也是极为重要的,臣愿意就此问题,与亲王殿下的全权使团进行磋商。” 说着,外交大臣对着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微微一欠身,“当然,陛下,这会是一个包含维也纳方面的三方磋商。” 约瑟夫二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外交大臣,而是笑呵呵的看向了莫子溶。 “亲王,国家大事将由专业人士们去判断,我们说点别的,听你说莫昭大王对骑兵很感兴趣。”约瑟夫二世指着远处不动如山的骑兵队伍说道: “他们是匈牙利人,天生的骑兵,作为匈牙利的国王,我深知他们的厉害。 而目前在奥属尼德兰,有一支英勇善战的骑兵军团存在,包括胸甲骑兵,骠骑兵和龙骑兵,他们祖辈跟随过曾经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拉科奇.弗伦茨二世。” 说到这个人,约瑟夫二世沉默了片刻。 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拉科奇.弗伦茨二世,马扎儿人独立运动领导者,匈牙利民族英雄。 “他是个英雄,但他的理论,出发点和做法,都是完全错误的,对整个国家来说,是有害的。” 莫子溶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是做过功课的。 带着马扎尔人闹独立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拉科奇.弗伦茨二世已经去世整整四十年了。 他的儿子拉科奇.约瑟夫跑到了奥斯曼土耳其,据说也已经去世。 而在他们父子失败后,当年跟随他们的马扎儿骑兵中有很多一部分跑路到了法国,而后聚居在奥属尼德兰,也就是约等于比利时境内。 看起来,约瑟夫二世是害怕这些彪悍的马扎儿骑兵及其后裔,与奥属尼德兰的造反分子勾结到一起。 所以,约瑟夫二世及其母亲特蕾莎女王,就想把这些家伙,给送到东方去,反正这些匈奴人(马扎儿人)是从东方来的。 “陛下,请允许我向您表达衷心的感谢!”莫子溶自然知道骑兵对于兴唐的未来有多重要,而他们广东人,恰恰又不擅长这个。 同时,匈牙利骑兵,在欧洲也是排得上号的,如果能带回去几百强悍的胸甲骑兵和骠骑兵,那未来反攻的时候,至少面对八旗铁骑有一战之力。 嗯,直到此刻,莫子溶还是深信满清的八旗铁骑,是无敌的恐怖存在。 (本章完) 第321章 香波堡三国反英协约 第321章 香波堡三国反英协约 西元1774年,10月15日,满清乾隆三十九年,九月十一。 经过快一个月的磋商,新一轮的盟约,终于在香波堡开始签署。 而这一次签署的,不仅仅是法兰西和兴唐之间的盟约,而是法兰西、神罗和兴唐三方签订的盟约。 我莫大王是很鸡贼的,他可不管法兰西与神罗也有根本上的矛盾,或者说,谁想成为欧洲主宰,神罗永远是绕不过去的那道坎。 莫子布不是欧洲玩家,所以他可以不顾这些欧洲人之间的弯弯绕绕,神罗与法兰西的矛盾归他们自己,三方协约则归我莫大王。 而坚持要跟神罗协约,并且开放很多好处给神罗,是因为莫子布知道,此时还很有实力的神罗,未来会越来越拉胯,以至于奥匈帝国都成了列强病夫。 那么,现在让利出去的好处,在未来都可以慢慢收回来,甚至未来莫子布南北一统之后,还可以扶奥匈一把,让欧洲的局势,更加好玩。 或者简单来说,莫大王跟英国佬借钱,人家有要债的本事,但跟神罗借钱,那就没这个顾虑,神罗大概率是没法回本的。 按照这份被称为香波堡三方协约的条约规定。 法兰西以及神圣罗马帝国承认,荷属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所有财产,未来将由兴唐王国负责支配。 其中最重要的voc公司巴达维亚城及周围方圆两百公里的土地,将会建立一个从属于兴唐王国的巴达维亚大公国。 而这个公国的大公,将由莫子溶担任,同时,莫子溶未来的妻子,将从法兰西王室或者哈布斯堡-洛林皇朝中产生。 其实人选已经有了,那就是特蕾莎女王的第五女,约瑟夫二世的妹妹,法兰西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姐姐,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 但现在还有点问题,玛丽亚.伊丽莎白曾经跟路易十五,也就是路易十六的爷爷,有过联姻的提议。 虽然没有付诸实施,甚至都没开始谈就因玛丽亚.伊丽莎白患上天而‘流产’,但影响还是有的。 所以路易十六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支持。 同时,特蕾莎女王也觉得莫子溶的出身还是低了一点,起码要兴唐王国实力再增长一点,她觉得才算是门当户对, 最后,莫子溶本身也不是很乐意,玛丽亚.伊丽莎白已经不小了,今年已经三十二岁,虽然她原本非常美貌,但患天后,脸上留下了一些疤痕。 莫子溶派人去见过,疤痕不算多,并没有特别影响容貌,但肯定让玛丽亚.伊丽莎白跟美貌无缘了。 所以,三方都很纠结的情况下,婚事目前就卡住了,但莫子溶未来的正妻会从欧洲老牌贵族王室中选,这是肯定的。 在压根没有知会voc公司一声,就把voc公司未来给确定的情况下,盟约规定的更加详细了。 总的来说,未来voc公司在印度以东的所有地盘,除开要建立一个以莫子溶为大公的巴达维亚大公国以外,都将归兴唐王国所有。 但兴唐王国不能插手除开土地和人口以外的事务,具体就是说不能沾手香料贸易,这将由法属东印度公司以及奥斯坦德公司(奥属东印度公司)负责。 除此之外,法兰西与神罗还承诺: 一、神罗提供一千五百万里佛尔,约合六十三万英镑,两百万两白银的无息贷款。二、法兰西提供五百万里佛尔的无息贷款,并通过巴黎的金融市场为兴唐融资一千万里佛尔的低息贷款。 三、法兰西再次援助兴唐王国六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并负责一半的水师官兵招募。 这些小型战舰采用全新设计,排水700吨左右,装备26门18磅加农炮,12门8磅加农炮,以及4门用来洗甲板和炮击岸上目标的36磅榴弹炮。合计共42门炮。 这实际上就是历史上法兰西的赫伯级风帆巡航舰,它比起现在欧洲的主力三级战列舰无疑小了很多,但更好操控,更灵活,更适合进攻满清这种近海水师。 这六艘战舰中的两艘,已经在开始建造,剩余的四艘,将由法兰西出技术、图纸和工匠去往兴唐建造。 四、法兰西和神罗,无偿联合援助兴唐燧发卡宾枪六千支,4-8磅野战炮五十门。 五、上一次凡尔赛秘约中规定的借款利息,将下调至此次从巴黎金融市场融资利息相同。 六、凡尔赛秘约中规定的兴唐王国在五年内制造三艘三级战列舰还给法兰西王国的约定,做出重要更改,这三艘在东方制造的三级战列舰不会还给法兰西了,而将作为援助的一部分,直接入伍兴唐海军。 七、神圣罗马帝国同意兴唐王国雇佣其位于奥属尼德兰的骑兵军团,合计胸甲骑兵二百五十人,骠骑兵六百人,并赠送骑兵胸甲三百套及相应装备。 八、法兰西王国及神圣罗马帝国向兴唐王国提供种马三百匹,并转让相关驯养技术。这些马匹将通过奥斯曼土耳其控制的地盘,尽快送到东方。 而兴唐王国承诺。 一、未来法兰西与不列颠发生战争的时候,兴唐王国需要根据法兰西王国的要求,出动不少于两千,不超过一万名士兵,对英属印度殖民地进行打击。 二、兴唐王国承诺,将联合暹罗王国对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实行一定的门户开放政策,在贸易和传教方面,继续给予宽松和优惠的政策,并保证不向除此之外的第三国开放。 三、兴唐王国承诺,不寻求将除开缅北的缅甸地区纳入直接统治之中,上下缅甸的封臣,应当视为半独立的封臣,或者成为暹罗王国的封臣,法兰西与神罗公民在此地享有兴唐国民一样的待遇。 四、兴唐王国承诺,将协助法属东印度公司与奥斯坦德公司,取代荷属东印度公司在日本的地位。 五、此次援助的贷款,百分之五十将用来在欧洲采购各种必需的军民物资,当然,法兰西与神罗也承诺,将对兴唐王国彻底放开硝石市场。 可以说,比起上次的凡尔赛秘约,这个的香波堡三方协约,才像是一次像模像样的盟约。 莫子布几乎以零利息的代价,拿到了合计三千万里佛尔,也就是一百二十六万英镑,四百万两白银的贷款。 还外带了六千支燧发枪,八十门火炮,六艘七百吨的五级风帆巡航,八百五十人的骑兵,以及相应胸甲与战马。 虽然免不了被法兰西绑上了对抗英国人的战车,但这是莫子布愿意的,因为此时的主流,就是欧洲诸国跟法国人一道给英国人放血。 这相当于是一场反英同盟,只不过没有具体的盟约而已,你不参加,那就只能眼看着别人得好处。 这个车,必须上。 悲报,老虎昨天刚能不在医院住回到家里,结果今天咳嗽又加重了,还是反复盗汗加咳嗽不止,今晚又得去住院。晚上还有一章,但可能要晚点。 (本章完) 第322章 莫大王心狠手黑的老油条 第322章 莫大王-心狠手黑的老油条 实际上,我们常说的安南,狭义上只有北河这一块。 后世那一个长条形越南国土,是千年以来,越南京汉高门自诩小中华,一步步夏君夷民打出来的。 那么如果把北河当成整个南国的话。 那么位于越南西北,也就是靠近老挝的奠边府和云南老街的这一片,就是越南的南中地区了。 这里少数民族众多,主要是各种类型的苗人,历来就是红河平原政治斗争失败者以及农民起义军逃亡并盘踞的地方。 莫大王远房侄子黄公质,目前就正盘踞在这块地方,和高山上的各种苗傣部落一起,造北郑的反。 而在河内以东和东北地区,是京北、谅山、安广三镇,也就是靠近现在的粤西,后世的广西这一块,相当于越南中大明时期的山海关到辽东一线。 历来是防御中原王朝的前线,地盘不算太富庶,也不算太核心,处于核心和缓冲之间。 在河内西南和南边,就是著名的乂安和清化内外两镇,这三地方,确切的说,就是清化和乂安,乃是红河平原这个小中原的河东地区,地位相当于北魏的六镇,唐末的河东。 乂安和清化,在两汉是对抗南方南亚系文化的前线,民风彪悍,半军阀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 历来安南要乱,必定是从清化和乂安乱起,甚至必定是清化和乂安人出来闹事。 黎利的家族,就是典型的清化乂安大族。 这里是整个北河的重中之重,一旦失去了清化和乂安,就算掌握着河内为首红河平原,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莫登庸的莫朝,就是因为守不住清化地区,最后被打崩的。 而其余河内周围的山西、山南、兴化、太原、海阳等镇,就是整个红河平原的精华了。 物产丰富,交通便利,阡陌星罗棋布在大平原之上,水稻一年三熟,河里海里的鱼虾蟹捕不胜捕。 这里养活着两三百万以侗越血统为主,汉族血统为辅,中上层汉化。 下层乌衣、铣足、椎髻,但道德伦理礼法与中原基本无二的京人百姓两三百万。 但这个精华地带地处红河平原上,还有各种河道交通,根本守无可守,就是一个去掉洛阳以西,南阳以南,仅保留郑州开封商丘一线的河南复刻版。 它好比守在洛阳的王世充,注定会被各方豪杰轮流过来大逼兜伺候一样,红河平原从来都不守河内,没得守。 所以,莫子布根本就没做大船从红河入海口直捣东京(河内)的计划,因为这样一下就会把北河搞定。 你要问,能直接搞定北河不是好事吗? 嗯,莫大王要是想当个李公蕴、陈守度这样南国帝王,这就是最优解,估计两三年时间,就能在东京城开国登基了。 但我莫大王要当的,是兴唐继汉复山河的洪武太祖,那就不能这么打了。 因为北河拿下的太快,你就没有理由杀人了。 你不杀人,这几百年来的南独气氛谁去瓦解,这么多南独分子谁去干掉? 你总得给他们时间,让他们闹,然后迅速确定范围,再于一场场战斗中,把他们慢慢杀光。 这样,既不显得残暴,又不会冤枉好人,还能让满清跟着把他那几万能打的部队全填进这血肉磨坊来。 所以,弗拉戈塞少将看到莫子布批准的作战方案后,整个人都郁郁了。 感情你这次,还是没海军的份啊! “votre majesté。”少将咳嗽了一声,拿出了厚厚一叠作战计划。 “您忠臣的海军将领向您建议,我们其实可以在进军北河的同时,于南中国海打一仗有决定性结果的海战。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莫子布被这高鼻子法国佬给搞的有点懵,不过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还是决定听他说下去。 “通过霍尔戴克书记官和马尔科少校收集到的情报,我们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voc公司在整个南国中海的所有战舰性能以及停靠位置。 这太关键了,陛下,请相信我,您的海军舰队,完全有能力打出一场漂亮的突袭战,最多三个月,臣就可以为你击败voc公司舰队,然后将他们收编。” “将他们收编?唔。”莫子布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因为他相信,这次的如法使团会为他带来更好的选择。 原本我莫大王有些眼馋的voc公司破烂舰队,但现在,他有点看不上了。 嗯,要是这支舰队不需要维护,水师官兵不需要军饷的话,莫大王非常乐意得到他们,但需要支付高昂的费用之后,莫大王有点不想要了。 “陛下,收编了他们,我们的舰队就会成为整个东方最强大的。”弗拉戈塞海军少将眨巴了一下眼睛,用一种很魔性的声音说道:“比李狗蛋们在印度的舰队还要强大!” “李狗蛋?”莫子布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弗拉戈塞少将狠狠一点头,并且重复了一次,“是的,les goddams。” les goddanms,法国佬最常骂英国人的话,大约,大约等于见鬼的恶心玩意这种意思。 “陛下,您知道吗?李狗蛋们在孟加拉横征暴敛,人为制造了大饥荒,起码有上百万人丧生,而他们因此至少每年获利两百万英镑。” 说道这个数字,弗拉戈塞少将口水都下来了! “我的上帝啊,这相当于四千九百万里佛尔每年,就这么白白归于了那些恶心的烤牛排们,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咕咚!’莫大王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也相当差不多七百万两白银。’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当然,莫子布和弗拉戈塞少将都不会知道,英国人在1770年开始到明年大体结束的孟加拉大饥荒中,最少饿死了一千万印度人。 而两百万英镑,只不过是英属东印度公司从孟加拉的包税官们那里收上来的税款而已,真正的收入,每年估计在六百万,甚至一千万英镑左右。 巨大的诱惑面前,莫大王保持了最后的清明,他迟疑的说道:“难道我们要为了这五千万里佛尔的收入去和英国人开战吗?这似乎不太划算。”其实,莫大王想说的是,他现在还打不过英国人。呃,因为历史学的太好,带嘤日不落在历史上给莫子布的印象太深刻了。 因此在我们莫大王的内心,其实有点恐英,对英国有那么一些些惧怕,他甚至还不如迈索尔的苏丹和马拉塔的联盟王那样,敢于上去抽英国人脸。 这.,这或许得算是吃了有文化的亏吧。 “五千万里佛尔还不够吗?”弗拉戈塞少将惊了,在他看来,每年五千万里佛尔的收入,别说是去跟英国人开战,就是把上帝拉到十字架上再钉一次,都是可以尝试的。 “呃,好吧,这确实值得。”莫子布想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值得的。 “但是我们该如何面对不列颠人报复呢,他们海军太强大了。” 弗拉戈塞少将眨巴了两下眼睛,他隐约感觉到了莫子布身上对于英国佬好像有点畏惧,但并未点破,而是很奇怪的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担心不列颠海军的报复呢?我们的重要城市都在内陆,并没有一个威尼斯、热那亚的那样的重要海滨城市。 会安虽然是政治中心,但并非不可替代。 若是不列颠的海军来了,臣就把舰队全部集中到河仙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海军常年在海上飘着,是十分辛苦的,英国人在南中国海又没有合适的基地。直接耗他们一两年,不用我们打,牛排们的水手就要造反了,他们将不得不撤退。 若是他们还不识趣,想要登陆,那就太好了,拥有两万正规军,十几万志愿兵的兴唐军,一定会把英国人的步兵打的哭爹喊娘的。 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强大,而是英国人最多能派个五千人到东方来就算不错了,五千军队对于南中国海地区,不过是洒进大海里的砂砾而已。” “但那样的话,不列颠人会依靠海军优势,切断爪哇岛与我们的联系,他们会占领爪哇岛的。” “那我们就从缅甸出兵,直接去打孟加拉!” “但他们还可以依靠安戴半岛的土邦苏丹们来给我们找麻烦。”莫子布有些无力的说道,他自己都知道这话有多苍白。 “那我们就从陆地上出兵,打到没人敢帮英国人为止!”弗拉戈塞少将狠狠的一挥拳头。 “到时候,陛下承担的不过是沿海城镇被骚扰甚至劫掠的代价,但英国佬却将面临不断失去印度的可能。 他们会过来跪着求陛下不要骚扰他们的钱包。 那么,我们每年收取一些保护费,并在合适的时候,全面殖民印度,是不是就非常合理了!” 好家伙,莫子布情不自禁的给弗拉戈塞少将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老牌列强的自信,你特么竟然想找英国人收保护费,而且而且,还真有操作的可能。 弗拉戈塞少将嘿嘿一笑,“陛下,而且您列举的情况实际上是最极端的情况。 更有可能是我们霸占孟加拉一两年甚至更久,不列颠人才能抽出足够的军队来反击,那时候,我们早就发大财了。” 莫子布狠狠搓了搓脸,弗拉戈塞少将没这个水准!他妈的,一定是最近从法国本土跑来了一个什么厉害人物,还得是对东方足够了解,所以才能做出这么牛逼,完全有执行可能的计划。 看来,路易十六,确切的说是真正掌握法国运行的这一批大贵族和大臣们,要把兴唐彻底绑上跟不列颠人血战的战车了。 玛德,搞不好自己那位三哥在即将签订的条约上,已经写好要为法国人去打印度的条款了。 这隔得太远,又没有电报,确实就是这么麻烦。 电光火石间,莫子布立刻想通了关键,不能暴露自己暂时不想去招惹不列颠的想法,因为这就是个变相的投名状。 在英法矛盾如此尖锐的情况下,莫子布如果想在英法之间骑墙,结果一定是法国人收回他们优厚的援助条件。 所以,在想通的一刹那,莫子布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恋恋不舍的翻阅着弗拉戈塞少将递上来的海军作战计划。 “卡尔,你的计划太完美了,我都忍不住想要立刻实行它了! 去召集海军少校以上的军官到会安来吧,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当新一轮盟约内容抵达东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根据盟约内容,开始布置行动了。” 莫子布说这话的时候,右手轻轻在自己左边大腿上缓缓拍着。 站在莫子布身后的郑锦水立刻看到了,他极为隐蔽的目视了站在远处负责警卫的武性一眼。 武性立刻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另一位年轻侍从文官黎光定走了进来。 “大王,广平镇守使,荡寇将军,中南义从团千总,海阳伯武文勇飞马急报。 逆黎伪王黎维祧任命黄廷宝为清化正督领,京北镇守使阮克尊为乂安统领,都三府军两万进驻。 黄廷体等大造舆论并开始征兵,乂安,清化内外镇的番汉京芒各族基本都响应了他们,据称已有雄兵十万!” “好贼子!”莫子布夸张的大叫一声,“竟然这么快就拥有了十万大军。 传令,汇聚嘉定、归仁操演的各镇团立刻开拔北上,命陈联率羽林近卫团一千五百人北上支援武文勇。 命顺州镇守陈光耀都督后军,将囤积在顺州的粮草辎重运往广平囤积,做好大战准备,本王要亲自北伐。” 哇啦哇啦的下了一大串命令,搞得好像黄廷宝手中真有了十万人一样,随后莫子布看向了弗拉戈塞少将。 “海军的作战计划就拜托你了卡尔,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将在水陆两面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弗拉戈塞少将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莫子布的拖延之计,立刻大喜着下去准备了。 嗯,孟加拉谁不想要,但自己现在两广福建都没拿下呢,不能被法国人立刻拖到跟英国人血战的漩涡中去。 (本章完) 第323章 欲与洪武试比高(二合一) 第323章 欲与洪武试比高(二合一) 北河,东京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今年已经满五十六岁,在位三十五年,历史上未来还将超长待机十五年的后黎朝景兴大王黎维祧,都已经坐不住了。 这位著名的橡皮图章不但破天荒开了大朝会,还将后黎朝的近支宗室给召到了宫中。 后黎朝虽然自被莫登庸一刀斩为两段之后,大王就没有了哪怕一点点的权力,但影响力还是有的,道义法统嘛,也还有这么一点。 毕竟按照此时的安南‘正统’叙事法,黎利起兵赶走大明,乃是正义之举,后黎朝还是有几分王气的。 郑森站在黎维祧‘龙椅’的左下侧,两人一站一坐,莫名有种站皇帝和坐皇帝的喜感。 不过此时没有想到这些,因为全部殿中的大臣,都在卖力批驳我莫大王的极端错误言论。 这些天来,北河的文人,都快把莫子布的《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每个词都拆开分析了一遍,郑森光是收到的批驳文章,就有两千多份。 不得不积极啊,这谁要敢不参与批驳,那就是心怀不轨,是北人的奸细。 郑森和黎维祧对望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对方从未如此顺眼过。 “呜呜呜呜。”一个黎家的宗室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表面上,他是在痛斥我莫大王的颠倒黑白。 但实际上,这老登是真的感到委屈,你这莫昭莫子布有病是不是,你搞郑森就搞郑森嘛,把我们黎家也一起搞臭干什么,你这他妈纯纯就是来掀桌子的。 黎维祧也心有戚戚焉,历来这后黎朝的规矩,就是下面一堆曹操、朱温打来打去,但表面上还是要遵从黎朝法统的,谁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莫子布这么个混世魔王。 收到了两千多份批驳书,就相当于收到了两千多份效忠书,郑森心里更有底了。 能把批驳书交到他手里的,即便不是北河的京汉高门,衣冠士族,至少也是乡野之间一家有二三百亩地的地主。 这些人掌握着整个北河的舆论,只要他们愿意把莫子布批臭,那莫子布在北河乡野的形象,就一定是恶臭无比的。 “陛下,这批驳的重点,就放在莫贼乃是北人,丧家之犬反想鸠占鹊巢,把咱汉人都变成明人奴隶这两点上吧。” 郑森第一次以商量的语气跟黎维祧说着话,当郑主实力受损的时候,就到了他们往左站,利用后黎朝朝廷的法理稳住形势的时候了。 “可。”黎维祧笑着点了点头,“一切就由大元帅定夺。” “陛下,总国政。既然要让全天下都来批驳,不如把三十六年的科举试题,就定为批驳莫贼吧。 只要批驳的鞭辟入里,使莫贼愧而不敢对天下人者,都可酌情授予官职甚至高中。” 后黎朝到了此时,除了一个小小的专门服务于黎维祧的宫监以外,连朝廷的建制都已经没有了。 是以连幕府参从阮儼这样的郑主大臣都不需要兼任黎朝的官位,直接就以参从的身份在大朝会中发言了。 而阮儼口中的三十六年,就是指黎维祧的景兴三十六年,即明年1775年。 这后黎朝的科举也是三年一届,明年景兴三十六年正是大比之年,所以阮儼才这么提议。 “陛下,参从之言有理啊!三十三年的大比录取各地才学之士甚少,不过二甲两人,三甲十二人而已,明年可以考虑多录取一些。” 郑森接着参从阮儼的话就说了起来,这北河的盘子不大,总共不过五百多万人,所以科举的规模自然不能跟北面比,要是录取的人多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蛋糕可以切。 所以北河的科举,历来就不会出现把三鼎甲、一甲进士,二甲同进士,三甲赐同进士等都录取满的情况。 而是会按照考生的实力,考官觉得你有庭元(状元)实力,就会把你点为状元,有一甲进士的能力,你就是一甲进士。 这就导致很多时候,假如朝廷拿出来分的蛋糕太少,就会发生一届大比就录取七八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情况。 景兴三十三年的大比(1772),就属于这种比较惨的一年。 而郑森现在让阮儼放出话来,要把批驳莫子布当做明年科举的试题,又要扩大进士的规模,实际上就是在向下面让好处。 只要北河的京汉高门,衣冠世家愿意跟着郑森走,那就大家都有官帽子。 “如此甚好,如今全天下士人都在批驳莫贼,当然要多多擢拔忠义之士,如此明年大比之后,朝廷一定会众正盈朝的。” 黎维祧还是笑呵呵的答应了,演橡皮图章这位爷已经演了几十年了,属于得心应手的那种。 反正他后黎朝除了这座王宫,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利益了,要给下面人让利,那让的也只能是郑家的利益,他犯不着阻拦。 郑森大为高兴,他的官帽子可不会白给,好处给了下面的京汉高门,那这些高门大族就要出丁出粮,帮助他去对付莫子布了。 而郑森在启动舆论机器要把莫子布批烂批臭的时候,莫子布自然不能一点也不反抗。 他只是想把北河有自立倾向的人找出来处死,并不是要把所有北河京汉高门都干掉。 所以莫子布也必须要出来抢夺舆论阵地,至少要将其中愿意归一的,挑选出来作为基本盘。 于是,我莫大王把自己关到了会安的行宫中,开始不断复盘这几百年来安南的历史,以图找出其中能站住脚的大道理。 不得不说,我莫大王作为一个p社战犯,自初中起就喜欢在作业本上地图开疆的历史文化爱好者,基本的历史逻辑,他还是非常明白,甚至可以说有些精通的。 就在他面壁的这段日子,莫子布逐渐理清了整个历史的脉络。 这历史上自静海军节度使吴权自立开始,对于狭义上的安南,也就是北河来说,最大的威胁,其实不是北面的朝廷,而是南面的占城国。 自东汉区连杀官造反之后,这一地方就开始变成国外了。 此后虽然刘宋、隋朝都有重新收复,但当地内核属于南亚系的占城文化已经完全压倒了汉文化,形势无法扭转了。 是以自吴权自立开始,安南汉人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南亚系占城文化的不断冲击。 而当时,经过南诏占领安南都护府后的大屠杀,原本生活在安南的数十万汉人只剩下了十来万。 而他们面对的占城人则数以百万计,单靠自己,根本无法对抗。 于是,这些安南汉人找到了九真郡,也就是清化、乂安地区生活的大量芒人作为同盟。 芒人是一系列非常复杂已经进入奴隶社会晚期的部落统称,他们有土生余于当地的人,但大部分是骆越人南迁形成的。 以今天中国的眼光来看,他们可以被看成百越的一员,主体的民族应该是以各种苗人和壮侗族人为主。 在静海军自立前后这段时间,芒人经过两汉的融合,已经相当汉化。 他们从长相到生活习惯都与安南汉人相似,迥然不同于黑面、卷发带有明显东南亚矮黑人特征的占城人。 因此两个族群,具有天然亲近的可能。 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同盟与合作,芒人需要安南汉人的文化和先进耕种养殖技术,甚至是文字。 安南汉人需要数量多达几十万的芒人一起对抗长相、肤色、人种和文化都不同的占城人。 于是,此后几百年中,除了偶尔面对中原王朝的试图收复以外,安南的主旋律,就是安南汉人与芒人合作对抗占城人。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几百年到现在,安南汉人先败后胜,一步步将占城人基本打的亡国灭种。 而在这种不断的融合与冲突中,越来越多的芒人下山进入了红河平原与安南汉人杂居,他们不是汉人胜似汉人,迫切需要一个身份认同。 而安南的汉人也一样,他们也需要赶紧将自己和北面的汉人区分开来,不然朝廷就总有收复的他们的欲望。 这些人跟占城人打了几百年,靠着自己打拼辛辛苦苦才有现在的家当,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当然不肯回归。 于是,他们等到了一个天赐良机。 那就是北方的蒙元起自草原,几十年间竟然打下了一个世界帝国。 他们最大的功绩,不是西征打的欧洲人鬼哭狼嚎,彼时东欧一贫如洗,打下来了也不算什么。 他们最大的功绩,其实是灭掉了南宋。 作为罗马帝国覆灭后,以南宋为代表的汉文明,几乎可以称得上全世界绝对的文明灯塔,是人类的至高地。 南宋的灭亡,也是汉文明第一次彻底遭遇倾覆的重大挫折,它产生的影响,是非常非常大的。 特别是在东方,南宋的灭亡,神州的陆沉,极大冲击了东方人的精神世界,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的文明会何去何从。 历史上甚至发生过倭国儒生因为南宋的灭亡而觉得天地倾覆,最后选择自杀的事情发生。 而恰恰在这时候,统治越南陈朝出了兴道王陈国俊这么一个人物,此人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异数中的异数。 因为在此之前,除开中国以外的高丽、倭国和安南,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么牛逼的人物。 其雄才大略,治军严谨,爱护士卒,善待百姓,从不因私废公,掌握国家大权一不篡位,二不贪腐,简直就是武将楷模的化身。 此人的军事能力肯定低于韩白卫霍、李靖李勣、徐达蓝玉常遇春、岳武穆、戚爷爷这种天生神将,但在国家民族的道德上却几乎是个完人。 加上他只是低于神将,但比起其他著名军事家,还是不遑多让的,所以这个福建移民子孙得以两次击败蒙元,保住了安南的江山。 战胜蒙古人后,整个安南之地民族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陈国峻甚至放言说神州陆沉,名教唯存南国,把自己当成了儒家文化的最后守护者。 在这种言论的影响下,安南汉人与汉化的芒人迅速走到了一起。他们因大多居住在以京城升龙,也就是河内周围,开始自称京人华民或天南汉家,大力推进汉喃字改革和传播,这就是越南京族的起源。 而既然开始形成统一的族群认识,那么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语言了。 京人从上下层都说交趾汉话开始不断下沉,逐渐变成只有上层高门能精通汉语,而下层则开始通用带有古百越口音的俚语土话。 同时,大量的京汉高门发现,把握住汉语这门技术不往下面传,可以非常利于他们垄断知识,加固小圈子,固化阶级让下面的牛马极难冲上来。 于是,这些狗东西开始集体玩上车就焊死门的操作,他们严格把持汉语的教育权,别说推广,就是你想学,他们还不教呢。 就这样,安南的京汉高门终于走向了学阀世家这条路,他们从中攫取了大量的好处,下面盘剥底层,上面架空大王,成了安南的真正统治者。 面对这种情况,陈朝从陈艺宗所在的1370年左右开始,疯狂推动本土化,企图通过全员越化,来打破京汉高门对于上下的把控。 陈艺宗下令,国中人衣冠、制度、言语、文字皆不从北国,而不从北国,就是要抛弃汉文化。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陈艺宗甚至下达了‘诸军民不得服北人(中国人)衣样,及效占(占婆)、牢(老挝)诸国语、服饰等’这种极为疯狂的命令。 在这种疯狂的决定中,安南迎来了惊天骇浪,陈朝风雨飘摇中,陈艺宗宠信重用表弟胡季犛,把他当做刘瑾、魏忠贤那么用。 陈艺宗企图用自己的亲表弟来完成他化汉为越,打破京汉高门对国家垄断的政治决策。 胡季犛手段高超、心狠手辣,果然如愿压制了京汉高门,极大摧毁了安南的汉文化,但他最后也把陈朝连带着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中。 此进程中,不肯越化的京汉高门开始了绝地反击,他们抓住胡季犛篡位陈朝这个罪状,不断到北面的大明去告状,请明成祖朱棣制止这一行为。 所以实际上,明成祖的征安南之役,并不是表面上看被胡季犛打了脸之后的一怒兴师,而是一次汉文化的拨乱反正。 是以明军打下河内,擒拿胡季犛之后,就有‘耆老千一百二十余人诣军门,言安南本中国地,乞仍入职方,同内郡。’ 这并不是明朝的自吹,或者搞出来的面子工程,而是被陈艺宗和胡季犛丧心病狂吓坏的安南汉人真正心愿。 同时,明军在安南一地,客军,也就是从国内调来的军队仅仅一万余人,其余驻军,都是在安南编户齐民后,本地人组成的卫所军。 而明成祖朱棣策略也很简单,明军占领安南之后,虽然安南人的反抗一直存在,但都成不了主流,我大明富有四海,有的是钱跟你耗。 老子就在安南跟你们这些越人化的京人打治安战,打个三几十年,个一两千万两白银,把你们这些有反骨的家伙都耗死之后,安南就稳了。 所以,当时黎利虽然起兵了,却一直被逼到安南和老挝的边境打游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根本不是主流。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一来朱棣固执的五征漠北耗费了大量的钱财,使得朝廷上下对不断在安南砸钱颇有微词。 二来朱棣没想到他逝世的这么突然,什么都没安排好,就突然病逝。 此后勉强有点眼光的洪熙皇帝又突然病逝,帝国落到了猫奴皇帝明宣宗这傻子手中。 这位顶着好圣孙的名头,心里崇拜却不是他奉天靖难的爷爷,而是曾祖父洪武大帝,把他妈朱元璋的一切,当成金科玉律。 这个眼光短浅的傻子,根本没意识到他爷爷永乐大帝在安南进行的这一切,对于整个汉民族的重要意义。 咱们可以说,洪武大帝确实伟大,但也吃了出身低见识少没文化的亏,他的眼光,其实是远不如他儿子朱棣朱老四的。 明宣宗朱瞻基崇拜曾祖父,心里一直记着安南是朱元璋定的不征之国,如今徒耗钱粮不划算。 同时,不肯在安南继续砸钱,甚至是不同意继续保持国家对外征战模式,一门心思想要限制皇权、勋臣军权,企图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以三杨为首的儒家士绅,也不断在朱瞻基的耳边只说困难不说好处。 于是,朱瞻基有了放弃安南的念头,他希望能通过建立一个亲近明朝外藩政权,让明朝从安南抽身,不用每年砸一二百万两的军费。 结果,明朝在安南的治安战,正打到最胶着的时候,下面的将士还在奋勇杀敌,上面的皇帝却想退,把他们的根给断了。 这个消息传到安南,直接就让所有人炸锅了,这可去尼玛的吧,你皇帝都不打了,我们这些牛马还跟你混个毛! 于是,大量人心开始倾向黎利,硬生生把他从一个只有几百千把人的山大王,抬成了南国京汉的希望,再也无法剿灭。 然而即便如此,黎利之后也还了十几年时间,在安南杀的人头滚滚,才使得所有人放弃归国,又开始自成一体。 此后,后黎朝就开始不断继续推行越化政策,从汉时就在交趾通行的交趾汉语,终于在后黎朝变成了只存在于书本知识上的死语言,连安南上层京汉,也开始说越人语了。 再之后,越南汉文化在阮褔映依靠明香人复国后稍微恢复过一段时间,但汉语完全成了死语言无法改易。 随后更是整个越南落入了法国人手中,在被殖民的百多年中,安南话又吸纳了大量的法语词汇,连文字都改变了。 于是,到了后世,越南语这种明明有大量汉语借词,与汉语同属孤立语,采用主谓宾结构,仅仅修饰语前置后置有差别的语言,神奇的变成了所谓的南亚语系,仿佛跟汉语完全没关系一样。 我莫大王回忆完整个安南从一统到自立,再到在表面几乎完全割裂的过程,手中的毛笔也开始在洁白宣纸上,沙沙写下了长篇大论。 但凡一个政权,要立稳跟脚,最重要的就是其理论指导,莫子布看到了洪武大帝在这方面的缺陷,自然就要尽力来避免。 于是莫子布在纸上,重重写下了两个题目。 其一为《西学东渐-罗马帝崩溃后泰西诸国重建之路》,它从欧洲黑暗的中世纪写起,一直到现在欧洲人四处殖民,在军事、经济上已经开始压倒东方的时刻。 莫子布在书中,列举了老牌帝国奥斯曼土耳其与印度的现状,详细列举了东西方的拉大的差距。 甚至表示,以英法为代表的泰西诸国,正在经历一场大变革,并创造性提出生产力这个概念。 莫子布预言东方世界如果不继续奋起,不但会继续陷入现在的黑暗中,未来更可能被继续强大起来的泰西诸国侵略,落到土耳其甚至印度的惨状。 其二个题目为《两亡天下后的华夷之辩》,这本书上,莫子布从最开始的夏君夷民谈起,再论华夏文华与承载其主体的儒家文化,以及两亡天下之后,该如何革命奋进和看待满清对中国统治的问题。 莫子布在文中第一次提出了大东方文明的概念,将满清包裹在这个文明概念中,称满清旗人集团为文明中产生的恶疾。 它有其出现的道理,因为旧的儒家文化已经不能解决天下人的问题走入了歧途,所以必生恶疾,两亡天下就是这个的具象化表现。 同时捎带着,莫子布把安南的陈艺宗、胡季犛、黎利算成了一脉相承的南国汉人中的恶疾旗人集团。 莫子布还将儒家,分为了先汉的祖儒,汉唐的雄儒,宋明的阉儒,以及满清治下的犬儒。 认为先汉祖儒为奠基者,汉唐雄儒为奋进者,是以国富民强,拓地万里,教化四方。 及至宋明,儒家自我阉割,封闭自守,不敢承担为华夏发展生产力,解释天地大道的责任,反而各个在故纸堆里说罗圈话,只讲心性,袖手空谈,党同伐异,与民争利,是以会两亡天下。 至于犬儒,那就更好理解了,现今所有在满清治下屈膝的,都不是儒,而是摇尾乞食的狗。 最后,莫大王提出了‘再兴名教,重整山河,拓土均田,天下大同。’十六字方针。 放言要改革毒害华夏千年的宋明之阉儒,消灭满清之犬儒,重整旧日山河,拓南洋万里土均给天下穷苦百姓,最后恢复华夏,建立耕者有其田的天下大同世界。 可以说,把自己关在会安行宫中十天,完全不理外面事情,苦思冥想出来的十六字方针,未来就会成为莫子布做一切事的理论基础了。 再兴名教,可以吸引满清治下被排挤的绝大部分有知识有能力的人群。 南洋均田,可以吸引大量沿海大族来他这下注,也能让最底层苦苦挣扎的百姓看到希望。 按照莫大王的理论,大陆人多田少,如果能让三分之一的人在南洋获得土地,那么就足以实现耕者有其田。 虽然这个理论在知识分子中,是经不起推敲,也基本不能完全实现的。 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再小的希望,也比没有希望好,何况这个希望,还不那么小,所以他们一定会向往的。 有了这两部分人的支持,重整山河,天下大同,也就不远了。 可以说,在这次面壁之后,莫子布完成了整个人的蜕变,从原有的军事和西学优势中,他总结发展出了自己的理论优势和制高点。 从这一刻起,莫子布不是一个普通的封建帝王,而是一个为未来华夏文明发展指出方向的导师。 你不管他的理论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但只要大方向没错,一步步走下去,就会有无数优秀的人才被吸引过来,所有人一起来完善这个理论,并让它可以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 而就在郑森于东京城开始不断收揽各种大族人心,并通过在朝廷官位上让利,以换取大族们提供壮丁和粮食的时候。 莫子布面壁十日,提出改天换地理论的时候。 黄廷宝带着阮文惠,也早就到达了清化和乂安。 与郑森在北河大肆挑动舆论不同,作为北河的武德基础清化和乂安的大族,不太吃这一套。 他们只需要知道,上面的郑主愿意给多少好处,让他们当多大的官就行。 武文勇说黄廷宝在北河招揽了十万人,到也并不是夸张。 在如今的清化和乂安,你拉出一百人就能当该队,拉出五百人,就能当该奇,拉出三千人就能直接当掌营。 只要你有人,粮草、骡马、武器都大把大把的赏赐给你,你立刻就是三府军了。 在这种疯狂的扩张下,本就属于安南武德高地的清化和乂安开始了大爆兵模式。 十万人有点夸张,但六到八万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以及十数万丁壮民夫还是有的。 郑森这是决定和莫子布拼了。 只是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一次,他遇到的我兴唐继汉复山河仁德莫大王,是个什么古往今来从没有出现过的怪物! (本章完) 第324章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黄袍加身(二合一) 第324章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黄袍加身(二合一) 西元1774年11月4日,满清乾隆三十九年,十月初一。 莫子布从会安抵达了北面的广平,随着他来的,还有近卫军的元从近卫团以及龙骧近卫骠骑兵营和近卫第五炮兵营的两千三百名官兵。 而在此之前,镇军嘉定镇的四个团,唐山镇的三个团已经全部集结到了此地。 这些团都是在大征兵后扩充了的,从原本一个团千人左右扩充到了基本在三千人以上。 这就是莫子布目前砸锅卖铁能拿出来的全部主力,总计近卫军三千三百人,镇军两万二千人。 可以说,莫子布的精锐,除了一个团驻守嘉定,顺化三卫加半个团驻守会安与顺化,一个团驻守归仁以外,所有的精锐都已经汇聚到了此处。 同时,莫子布还按照惯例,在归仁的占城人和西山军余部中,征召了辅兵一万五千。 这些人同第一次与北郑战争时一样,平时当民夫,战时当炮灰,立功了就能获得准汉人待遇。 此外,在顺化进行大规模授田之后,莫子布从这一百多万人中,又抽调了六千人的辅兵,以及运输粮草辎重的民夫三万五千人。 所以,莫子布此次出兵,人也很不少,连带着民夫一起算的话,也足足有八万人了。 因此莫子布比黄廷宝还狠,他在广平城誓师的时候,是号称二十五万大军北伐的。 消息传到乂安,可把黄廷宝给吓得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因此他更加疯狂的开始在原汉九真郡的地盘上大撒官帽子。 十月十一,莫子布遣武文勇为先锋,率镇军三千,辅兵民夫一万五千北上。 此前,在顺州大战以后,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莫子布没有北上收回原本属于广南领土的布政营,连带着灵溪长墙的长育垒,长德垒等关卡都有一部分没有收复。 因此此次武文勇北上,第一目标就是收复这两地方。 只是武文勇本以为要大战一场呢,结果布政营的北郑军竟然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跑路了,还把本就没了多少居民的布政营城,给烧成了一片白地。 十月十七,武文勇的先锋军抵达了长育垒外数里处。 这里沿着灵溪修建的两道长墙,本来是南阮用来抵抗北郑大军的,墙体基本都用石块夯实筑城,高五到八米不等,上面可供两马并行,每隔数里就设有烽火台、敌楼等设施。 而长育垒则是整段灵溪长墙中最紧要的关隘之一,其处于两山相夹的中间,面前就是宽阔的灵溪作为护城河。 虽然它最初的作用是防御北方,但经过北郑军的改造之后,以北防南,效果也还不错。 武文勇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总因自己的出身有些自卑。 但自从得到莫子布的许可,娶了莫氏疏宗,边和团千总莫公的胞姐后,他就自认是莫氏王族的一员,终于抛下了小小的自卑,开始越来越有大将的风范。 “伯爷,灵溪的水好像有点不太正常,我们找了一些当地幸存的百姓询问,他们也说没见过灵溪的水这么浅过。” 团属参谋官武仁带着几个本地老农,指着远处的灵溪说道。 “挑一支精兵,嗯,让李宝他们去吧,搞不好郑军在上游筑坝堵水呢,样倒是不少,哼!” 武文勇冷哼一声,利用水火之威,历来就是军中惯用的手法。 “派信使联系大王,我看北河军在长育垒是下了血本的,不如就在这里围点打援吧。” 。。。。 李宝轻轻擦拭了手中的燧发手铳,再用细密的白布绑腿把腿肚子紧紧缠住。 绑腿也是莫子布弄出来的,它极大减少了士兵在长途行军中带来的腿部问题,还能在蚊虫满天飞的南洋防止蚊虫叮咬,情急时刻,绑腿的布条还能当做绳索使用,一举多得,非常方便。 远处传来了弩箭的激射之声,随即火铳声也开始爆响,李宝赶紧一个飞步窜了过去,一路上丛林中影影绰绰都是身影。 连队的士兵基本常年都在一起训练,早已无比默契,是以哪怕有树枝树叶的遮挡,他们仍然能从呼喝、身形甚至武器声音辨别出来的敌我。 起码有七八十人在这片低矮的密林中纠缠搏杀了起来,不过很快,李宝的连队就占了上风。 他们有装填迅速,威力不比火铳小的精钢弩,以及情急时刻可以动用的手铳。 而对面的北郑芒族猎人只有一些猎弓和涂抹了毒药的竹弩,其他随身的短刀,护心甲片等玩意,就更胜对面许多。 “百总,明中刀了要不行了,你快来看看。”有人用带着哭腔的海阳口音喊道,李宝浑身一震,赶紧跟了过去。 一条浑浊的溪水边,阮明半躺在队友的怀中,腹部虽然已经被卫生巾缠住了,但仍然挡不住鲜血长流。 李宝心里一沉,以他多年杀人的经验,只看这出血量就知道里面肠肠肚肚已经被搅烂,神仙也难救了。 阮明看到李宝,挣扎着把手向西北面山坡指了指,虚弱的说了声‘水’,随后便头一歪,没了声息。 周围响起了低声的啜泣,李宝也忍不住泪沾衣襟。 八年前,他们这六百多北河人跟着武文勇一起,在乂安镇城荣市外投靠了莫子布。 八年中,战死了一百余人,伤退了小二百,一直冲在莫大王教训各类土著的最前沿,如今还在军中的,三百人都不到了。 连当年在洛坤之战中,阻止他们想私分金佛的队正都已经战死。 “明一定是发现了北河人踪迹,留下三个人把明的尸身送回军营,其余人跟我上,一定要找到北河兵筑坝堵水的地方。” 越靠近北河,李宝就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劲,八年了,不知道家中父母是否还安好,大姐嫁人没有,两个弟弟会不会还打着光棍。 他存了八年的军功,只要打回了北河,至少能做个管一两个县乡里的巡检,或者去县衙做县尉吧。 对于莫大王麾下的其他人来说,北伐北河或许是一场很重要的战斗,但对于李宝这样的北河人来说,就是衣锦还乡,风光回家的最后一战了。 。。。。 长育垒的守将名叫范吴俅,出身北河大族,虽然知兵,但为人贪腐,喜好搞神神鬼鬼的相面术数这一套。 而恰好郑主郑森也喜欢这玩意,因此颇得信任。 副将阮有整只能绝望的看着这狗东西瞎搞,自从黄五福战死顺化之后,郑主并不认可阮有整的才能,黄廷宝嫌他没有好好辅佐黄五福,以至于养父战死,直接疏远了他。 阮有整在郑军中的地位,因此一落千丈,被打发到长育垒做了个小小的副将。 “大人,筑坝堵水的地方被南军找到了,他们抢占了高处,镇守派了三拨精兵去打,都被赶了回来。” 听到唯一还能指挥得动的几个低级军官回报,阮有整的脸都黑了。 “灵溪本来就水少,筑坝堵水后河床都裸露了出来,那武文勇是百战悍将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现在好了,费一年半,民夫数万修建的堵水坝直接被人占了,徒耗民力!” 说到最后,这位与兴唐军有过‘生死之交’的北河将领压低声音说道:“长育垒不能守了,你们挑选心腹,今夜就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督领,南军来势汹汹,就别想着固守边境了。” 十月二十二,武文勇连续添兵,完全稳固了对北河兵堵水坝的占据,范吴俅在长育垒中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固守。 不过此时武文勇也失误了,他向莫子布上报了围住长育垒,吸引北郑大军南下解围的策略,莫子布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回复同意。 可等到武文勇继续围困足足半个月之后,仍然不见郑军南下解围,这才发觉,他这围点打援的策略,人家根本就没吃下去。 气得武文勇火冒三丈,一面继续上书承认计划失败,一面开始猛攻长育垒。 乂安镇城,荣市社。 阮有整跑回了这里,按照一般情况,就他这镇将临阵脱逃跑回来的操作,脑袋搬家是肯定的。 不过黄廷宝虽然对阮有整有些失望,但毕竟阮有整家三代人都是跟黄氏混的,阮有整的父亲还是黄五福的白手套,香火情还是有一些的。 是以黄廷宝见阮有整这么跑回来,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兄长,南军火器之强,此前绝无仅有,我看就是昔年大明的神机营,目前满清的内外火器营也就这配置了。 光是武文勇的先锋军就携带火炮二十余门,且南军还有大海船,重炮更多,长育垒是守不住的。” 黄廷宝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艰难的回答道:“自长育垒往北,我们准备了两年,耗费人力无数,若是长育垒不守,那应该守哪里,河府?还是临安府?” “都不守!”阮有整斩钉截铁的说道:“河府城小又地处干道,还不如长育垒。临安府地处偏狭,南军完全可以围而不打。” “兄长,把大军就摆在荣市城吧,依靠蓝江险要,乂安周围的百姓也都支持我们。 一来可以拉长南军补给线,二来可以让乡勇丁壮袭其后路,断其粮草,我则屯大兵于坚城,坐等莫五来。” 黄廷宝咬了咬牙,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因为他也不信范吴俅能守住长育垒。更重要的是,范吴俅仗着是郑森的心腹,不怎么听从他这督领的命令,所以黄廷宝没有理由为了保住范吴俅,而选择冒险南下。 “若是如此,咱们干脆连乂安也不守了,再退四百里,直接去守清化内镇!” 黄廷宝正要发表意见,哪知身边一直没做声的阮文惠突然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屋内郑军将领顿时全被震惊了,就连悄悄从长育垒跑回来的阮有整,也震惊的看着阮文惠。 好家伙,这里面还藏了你这么个比我还激进的家伙是吧。 而阮文惠,已经在地图上开始解说了,“莫贼大军的粮草辎重都摆在广平,其到长育垒不过一百里,再到乂安也不过又多二百里而已,总共三百余里,济的什么事! 而且诸君可记得,莫五初出茅庐的第一战,就是在乂安打的,他以数千人,击破了阮廷石围困黠贼的小两万人,而且是从海上来的。 这就说明,莫贼的水师,早就摸清了蓝江的深浅,我等守在此处,搞不好反而会步了阮廷石的后尘。” 说着,阮文惠在地图上清化内镇这一点,“但如果推到清化内镇,一来再多四百里的路程,那么莫贼的补给线,就会被拉到七百里以上。 且这其中还要穿过整个乂安镇,我们可以更加从容组织乡勇袭其粮道。 此外,清化内镇倚仗的马江,远比乂安荣市的蓝江水量更大,更难渡过,莫贼水师也没有摸清马江深浅,轻易不敢驶入。 且清化内镇距离东京只有两百多里,我们的粮草辎重补给更加方便,民夫征调也远比现在迅速。 最后,清化内镇左右地势开阔,我有数千马队,更易机动拦截,如此,或可有一战之力。” 黄廷宝听的冷汗淋漓,这位北河最出色的军二代、外号小孟尝的黄督领,虽然指挥作战的能力还行,也算知兵,但有个大毛病就是喜欢好谋无断,关键时刻总是不能迅速作出决定。 他只听阮文惠的描述,就觉得心惊胆战,说得好听是诱敌深入,可是稍有不慎,这清化距离东京城只有两百多里,一旦战败,直接就特么连京城都保不住了。 “太冒险了,太冒险了。”黄廷宝喃喃的说道:“若是退到清化内镇,靖都王在东京城头都能看见烽火了,他必然不允。”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阮文惠斩钉截铁的说道:“莫五南贼之军有多凶悍,兄长是知道的! 以义父之能,靖都王亲征都被打的落流水,你我之辈,能比得上靖都王与义父吗? 若是不退,十死无生,退到清化内镇,或许还有一搏之力,值此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上靖都王能不能允!” 其实,阮文惠真正想说的是,靖都王郑森的威望,已经在上一次顺州大战中被败的差不多了。 现在靖都王能稳住北河,不过是因为郑氏两百年的威望在镇压,最近他又开始尊崇景兴王,从而得到了所有京汉高门的支持而已。 现在,郑主大军超过七成都集中在黄廷宝手中,手握如此军权,正该有所作为。 这败了自然万事皆休,胜了不应该挟大军北返,废郑氏而自立为主吗? 现在还考虑什么靖都王有何意义!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阮文惠的话虽然没说的很明白,但周围的军将,却突然露出了懂得都懂的神色。 目前黄廷宝手下的军将,不是把造反杀参从要犒赏当成寻常事的三府军留存,就是清化内外镇和乂安手握刀把子的武将世家。 安南颇留唐末遗风,当年的静海军牙兵牙将闹起事来杀个把节度使,那也是寻常事,现在听阮文惠这么说,他们立刻就干劲满满了。 对呀,这莫贼如此难对付,真要可以打杀了他,难道功劳就值几个掌营、该奇吗? 怎么能比得上杀回北河,把黄袍加在黄廷宝身上,得从龙之功呢。 “督领,惠统领之言有理,正该把莫贼放进来打,清化内镇易守难攻,正是破贼的好地方!” “督领,当断要断啊,咱们这十万弟兄,都等着跟您过富贵日子呢。” 这话就太赤裸裸了,黄廷宝自然听得懂,就算他听不懂,阮文惠也没少在他耳边说过拥兵自重的话题,他也能联想过来。 阮有整再次愕然的看着阮文惠,感情我被边缘化的这一年多,你这南边来的小子,已经把黄氏一族的未来规划都做好了,而且看起来,下面军将都有这个意思。 当即,阮有整也把手一拱,开始苦劝,他都已经被边缘化了,不赶紧跟大伙合拍,日后恐怕就更没有他的位置了。 “兄长,三哥的话最有道理,实乃我们唯一的机会,小弟愿意追随兄长,赴汤蹈火。 西京的二哥那里,小弟也可以去劝说,只等兄长同意。” 阮有整相当于黄氏的外围成员,形同黄五福的义子,而黄廷宝、黄廷体兄弟则是黄五福的侄子兼养子。 至于阮文惠,黄五福在兵败身死之前,已经收了他为养子,他现在更应该被称为黄廷惠。 所以,阮有整口中的二哥,是目前在西京镇守的黄廷体,三哥则是指阮文惠。 黄廷宝听完,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他很想对屋内的众将说声隔日再议,但只见他们神色怪异,黄廷宝心里升起一阵明悟。 靖都王上次顺州大败的太惨了,已经被这些武人看轻了,同时南贼莫五之军又相当强悍。 想要他们去跟莫五血拼,区区一些掌营、该奇的武官官职根本满足不了他们。 只有自己同意带着他们战后回东京黄袍加身,把东京周围的好处全拿出来分给他们,他们才会出死力与莫五决战。 嗯,自己要是不同意,估计这些人就会去找二弟黄廷体,要是二弟也不同意,那他们估计会选择投向莫五都不稀奇。 “如此..。”黄廷宝冷汗在后背簌簌的往外冒,“就依三弟所言,我们不南下,在清化内镇等着莫五。” 。。。。 十一月十三,黄廷宝已经听从了阮文惠的建议,任凭范吴俅如何苦求,郑森如何催促,就是磨磨蹭蹭不南下,还将退守清化内镇的作战方案给报了上去。 于是,范吴俅在武文勇数十门火炮轰击,上游堵水坝又被占据的情况下,苦守二十天后,长育垒被攻破。 范吴俅与亲信数十人提前上马逃遁,郑军两千余人几乎全军覆没,他们了两年多时间,打造的长育垒要隘被兴唐军轻易攻破。 随后,莫子布增调陈联,路易.库伦二将北上,继续进攻,十一月二十八攻破重镇河府,正式进入北河。 腊月十五,大军长驱直入,轻易夺取了郑军弃守的乂安镇城荣市。 腊月二十七,临近春节,莫子布亲率主力大军四万,水陆并进来到了荣市城中。 不过由于郑军撤退之前已经将荣市城完全破坏,城内几乎被烧为灰烬,百姓也逃散一空。 莫子布也只能在荣市城外,依靠着几截没有倒塌城墙,开始修筑一座可以容身的大营。 “果然豪杰,果是真人主,此等气度胸襟,高屋建瓴,发人深省,正是我邓陈常该投靠的明主,哈哈哈哈!” 破破烂烂的荣市城外,一身粗麻青衣的邓陈常拿着莫子布刚刚写好的两文哈哈大笑,边看边是忍不住的称赞。 在邓陈常看来,这莫大王的两文,虽然全文多是空泛的夸大之语,但是却直指了两样核心。 他以西学东渐为噱头,意在整合南国京汉高门之心,把他以外人入主北河的企图,说成了拯救东方文华,颇有迷惑性。 而下一个直指儒家,虽然大部分是一通乱说开地图炮,但内核却很硬。 再兴名教,或者叫革新名教,绝对是个打破目前儒家万马齐喑的最好利刃,只要有个真正懂儒家的人才帮助莫大王完善理论,这就是一柄巨阙剑。 邓陈常非常满意,他可不是什么莽夫,没有看到莫子布实力之前,他可不会贸然前去投靠。 嗯,邓陈常人是很聪明的,只是出身太低,接触不到多少高层的信息。 是以他并不确切知道靖都王郑森上次在顺州败的有多惨,这导致他并未在离开吴家之后,就第一时间南下下注。 而是一直等到现在,等到见黄廷宝连乂安都不要,又亲眼见到兴唐军漫山遍野,衣甲鲜明,枪炮无数而来,莫大王又知道占据理论最高点,他才下了去投靠的决心。 “请告诉贵主上,帮他轻取北河的人来了!” 下了决定之后,邓陈常十分风骚的突然出现,还专门雇了一个胆大的渔夫撑着船,让他突然间有些仙风道骨的从蓝江上游出现。 岂料,这巡逻的军士完全是些大老粗,压根没听懂邓陈常口音浓重的交趾汉话。 他们一拥而上,连邓陈常带着这胆大的渔夫,直接给当奸细捆了,给扔到战俘营中去了。 老虎身体还是有点问题,医生说明天肺部炎症还是不减轻的话,就要从卫生院转到县医院的心肺科去。所以估计明天要再请假一天了,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325章 北河韩王孙 第325章 北河韩王孙 邓陈常还是见到了莫子布,因为春节要到了。 对于汉人来说,自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节日了,哪怕是在进军途中,这日子也是要放赏,要置酒高会的。 而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两点,一是敌人趁着你大开宴会的时候搞突袭。 而且阮文惠还挺喜欢这么干,历史上孙士毅进兵安南,就是在东京河内过春节开趴体,结果被阮文惠突袭遭到大败的。 第二点则是酒肉席面能不能办得好,别说在此时了,就是在后世那个物资已经极度发达的时代,单位一顿好酒好肉都能让员工士气大振。 此时就更加重要,如果你个大王春节都不能给弟兄们搞到好酒好肉,一定会有人以为军中出了什么大事的。 如今莫子布虽然占领了乂安镇城荣市,但补给线也被拉长了,还要穿过整个敌意满满的乂安镇,现在已经出现了零星的袭击行为,是以保证后勤线也是很重要的。 于是,莫子布就亲自来到了战俘营,这里被擒获的大多是乂安本地人。 莫子布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弄一点本地人组建一个情报网络,削弱一下乂安人的抵抗情绪,以及做一个基本的预警。 而从白衣傲王侯的美梦中惊醒的邓陈常,很快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很快就被带到了莫子布跟前。 毕竟这个时代,有文化能说会道的人还是极少数,很容易脱颖而出。 莫子布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有些猥琐的小矮子,心里可一点都不会轻视,人不怕长得丑,但就怕丑的没有特色,有时候丑到一种极致的抽象,也可以是一种美。 就比如邓陈常,五短身材,圆头圆脑,长得跟新三国饰演庞统的那位杜旭东差不多,虽然丑,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长相。 我莫大王可是经受过万千贤君明主电影电视洗礼的,哪怕就是看过三国电视剧,也知道庞统、张松这样的人物,不能单纯以貌取人。 “先生说助我轻取北河,但若是本王不想轻取呢?” 当然,还是得试试这人的能力,莫子布淡淡一笑,直接把邓陈常的话头给打断了。 邓陈常看了莫子布一眼,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种我智商在你之上的表情。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还是被莫子布给捕捉到了,哪怕以他的涵养,也差点没有起身拂袖而去。 难怪,这自古以来,有些人能力很不错,但最后结局却不太好,这位爷还是阶下囚呢,有些性格上的弱点就掩饰不住了。 但莫子布只是心里这么想,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还在笑呵呵的对邓陈常说道:“先生可觉得本王有何不妥,不妨直言。” 邓陈常把手一拱,“那草民就大胆放言了,还请大王摈退左右。” “无妨。”莫子布摆了摆手,“吾之左右皆肱骨,无不可对人言。” 邓陈常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小表情,他穿着麻布青衣,却把手一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先摆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大王领有南国半壁,麾下虎狼早有灭国之威,白象王孟驳纵横南洋,也逃不过彼时初出茅庐的王上之手。大王之英明,兴唐军之虎威,可见一斑。” 说着,邓陈常嘿嘿一笑,“这北河虽是天南精华所在,不是缅人、暹罗能比,但二百年来,主昏臣贪,上鄙下薄。若论潜力,当不输北国广府,但郑氏能用者,不过十之一二。 因此在草民看来,大王至少在两年前顺州奇袭靖都王之后,就有乘势拿下北河的能力。” 邓陈常大手一挥,“但是大王却没有这么干,草民在北河,深为大王不值。 也曾猜测,大王或许眼界受限于北郑南阮二百年纷争,只想着代替阮氏地位,而没有北上之心。 只等到近日,吾一观大王教北河士绅军民檄,二得大王新进大作两篇,方才恍然大悟。 大王不是不想进北河,而是不想要北河之人,或者更直接的说,大王之志,不在拿下北河,一统南国,而是想做洪武大帝,驱逐鞑虏,重整山河,是也不是?” 莫子布笑呵呵的看着这家伙,看来对自己确实有研究,因为莫子布的心思,兴唐的中高层还是有些了解的,但远在北河的安南人,就不那么了解了。 不过,假如这邓陈常只有这点眼界的话,他刚才摆出的姿态就太高了,现在的言行,是配不上那种逼格。 是以,为了让这家伙把话全说出来,莫子布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 “先生猜的不错,我祖上乃大明忠臣,本王乃汉家贵胄,自然要复我汉家河山!” “好气魄!”邓陈常抚掌大笑,他没想到莫子布这么直接就承认了,“果然是非常之主,此等气魄,才是成大事的真主!” “草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在大王心里,一定觉得跟洪武太祖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因为身在南洋。 遥想昔日,洪武太祖起兵反元,位在中国之中,靠的是淮西乡党,那也都是汉人。 反观大王,心腹明香人只有十余万人,下南洋的客家、漳泉、粤人也不过二三十万,其余皆非汉人。 而就算这三四十万人,还不能各个都来参军,也多集中在南方,要是进了北河,恐怕就瞬间就会被北河的京人包围。 大王倒不是怕压服不了这些京人,毕竟他们跟汉人没什么差别,也自认就是汉人。 比如草民出身的山南邓氏,就是是京人华民之家,祖籍南阳郡,先祖乃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元侯的从弟。 后汉安帝建光年间,邓太后病逝,皇帝清算外戚,邓氏家族四散,我祖自中原南下交趾避祸,子孙繁衍至今,从来就是汉人。 可在大王看来,那就不一样了。 您自己本就出身蛮荒,莫家离开故国已经一百多年了,曾祖母娘家裴氏也不是正宗汉民,而是京人华民家族。 河仙莫氏其实很难说是汉人,更准确的说,快跟草民家山南邓氏一样,成京人华民了。 所以,要是翌日进军北国,打的是驱逐鞑虏的旗号,身后跟着的却是大量越人和西番,本身出身又偏南,就极易被人看做外族。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会变得跟满清差不多,区别不过是满清自山海关入关,大王自镇南关入关而已。” “没错!”莫子布不装了,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这就是莫子布最担心的。 他不担心打不过满清,而担心自己被当成第二个满清,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大王不想轻取北河,而是想血洗北河!”邓陈常突然大声说道: “杀得一百万,一可镇压一切不服,二可腾出大片土地用来安置大王的粤西乡党。 这也是大王这么多年来,吸引客家人,漳泉人,却不动自家粤西乡党的原因。您希望把他们安置在北河,让他们生活几年,把北河从南国变为内地。 日后再出镇南关的时候,大王带着十万粤西、客家、漳泉的汉儿打回去,才没人把您当成满清。” “先生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说要为我轻取北河?”前戏搞了这么多,终于要说结论了,莫大王很有耐心,一直等到此刻了才发问。 “王上!”邓陈常突然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对着莫子布长长一揖。 “北河虽是南国,但人民与北国并无二致,理法、伦理、道德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者,就是自陈国末开始兴起的本地俚语取代了汉越音。 所以要收北河,不在乎多少高门有保持自立之心,也不在于有多少百姓想当越人不做汉人。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只要有好处,就没人会不跟随,大王如今广有南洋,拓地万里而少人屯垦,未来还会北复中原,这得有多大的利益啊! 北河的京汉高门和本地百姓又不是傻子,跟着大王有这么大的好处,他们为什么还要反对呢? 大王嫌弃他们是越人,那就下令在北河重新编户齐民,能说汉越音的就给田给地,学不会汉越音的,全家流放!”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也也不是不行,此时的越南人和中国人的差别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甚至可以这么说,此时的北越人,是全世界跟中国人,特别是汉人从文化到血缘最近的,比同样号称小中华的朝鲜人更相似,甚至会比国内大部分的西南少民更像汉人。 假如他们能从土语改成说汉越音,那就跟汉人不会有什么两样了。 “汉越音已经停用数百年了,还能通行吗?”莫子布迟疑的问道。 “能!”邓陈常斩钉截铁的说道:“草民虽然出身山南邓氏这样的大族,但家境早已衰败,然目前还能说汉越音,就是因为一直有人教授。 北河高门传承数百年,但并不能保证每个子孙都有人上人的日子。 是以这几百年来,如草民这般者,学了汉越音,读了四书五经,最后依然只能在乡野间挣扎求存的,绝不在少数,他们只是平日言谈用不上汉越音,但绝不是不会。” “所以,你的建议是?”莫子布做了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邓陈常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草民南下之时,听说靖都王郑森让所有北河的士绅都交了批驳大王檄文的效忠书。 这简直就是在给大王递刀子啊,所以草民建议大王可以速进北河,不用去分辨谁想当越人,谁想当汉人。 而可以拿着这些效忠书当做把柄,从中挑选一批杀鸡儆猴,剩下的,就给他们两条路可以选。 忠心任事的,就让他们吃点好处,把下面控制的民户都交出来,官位则可以多给,就如同大王处理顺化的京汉高门一样。 三心二意的,直接把全族核心拆散,发配到归仁、嘉定、嘉西、安戴去,让他们为大王去对付当地土著,屯垦开发。 而大王真正可以利用的,就是如草民这般,从高门落下来的寒门学子,他们都会汉越音,对变成真正的汉人求之不得。 只要大王愿意给他们授田土,任命他们为甲长、乡老,把下面百姓会说汉越音当成考核,三年就会一变,五年将有大成。 十年之内,汉越音就跟粤语、漳泉片闽语一个样子了。” “有点意思,但是好处呢?”莫子布脸上有了点笑意,但这还不足以打动他。 邓陈常听完,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第一,大王可以速取北河,不用把这鱼米之乡彻底打烂,不给郑主和黄廷宝他们挣扎破坏的机会。 第二,这是最好的编户齐民机会,赶走了最上层腐化的北河高门,利用中低层会汉越音的寒门治理各地,一旦做成,北河五百万民中,大王至少可以掌握三百万民。 有此三百万民在,大王可轻松维持一支三到五万的府兵,再加上目前已有的二三万精兵,就是小十万人了。 有此十万大军在,满清以小族临大国,动员能力还不如大王,又缺少大王这样的道统法理,他们将拿大王无可奈何。 而后吞下两广,乃至北伐,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三,大王的家乡,粤西高雷廉三州,从来就人口不丰,目前总数也不过就是百万上下,就算大王要吸引他们到北河,哪怕满清官府不干涉,能来十万人就顶天了。 但这十万人,仍然不足以改变大王出身的尴尬问题。 所以倒不如直接在北河推动汉越音,斩断越人根基,再从粤西募集五万乡党,把他们当成旗帜,当成北河汉人的高层。 如此上下尊卑已定,大家都说汉语,只不过口音不同。 而来了北河的粤西乡党,也是得了大好处的,自然要回去给大王宣传,如此再与满清战,就不用担心被当成外人了。” “有道理!”莫子布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为本王节约两三年的时间,北河的高门也不用杀了那么浪费,让他们去嘉西、安戴屯垦,也算是妙事一件。” “但是.。”莫子布转身看着邓陈常,“要做这等事,不是简单下一道命令就行的,需要人手握生杀大权去推动,这个人,你邓陈常能做吗?” 莫子布这话是真心的,邓陈常的策略说起来简单,但要把北河这么多高门分辨清理出来,把他们家产分给说汉越音的寒门,还要稳住最下面的百姓搞编户齐民,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大王!”邓陈常终于不扮演他白衣傲王侯的谱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臣苦读三十年,自小就被认为是神童,学识远超常人,如不是出身卑微,长相丑陋,别说治理北河,就是坐镇大朝也可以。 臣早已写好治理北河之文十篇,请大王御览,另外臣在北河也已结党寒门志士数十位,皆文武饱学之才,他们也愿为大王这样的明主效忠。 只要大王愿意相信草民,这北河,草民一定帮大王处理好!” 这口气,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啊,莫子布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只不过莫大王不清楚,历史上这人更狂,还写过《韩王孙赋》自比韩信。 “呈上来吧。”莫子布准备试一试,这个人要是可用,能把这事办了,那就最好。 如果他办不了这事,那么再按老办法办也可以。 “孤就看看你的治北河十篇,今夜与你畅谈!” 邓陈常的年龄有1750,1759两种说法,本书取1750年生。 另外多谢大家关心,老虎不是在乡下,而是在街道的卫生院,现在已经转到县医院了,检查了下没什么大问题,没有肺结节,只是有点炎症,大剂量消炎就行,目前已经好多了。 (本章完) 第326章 火力很足兴唐军 第326章 火力很足兴唐军 得了邓陈常,莫子布的取北河计划,又开始完善了一些。 现在想想,确实把北河的高门杀一批,真的很可惜。 如今中国大陆上的人口还没有飞速爆炸,闽粤两省中,广东只有大约两千万人口左右,福建则在一千三百万上下。 这总共三千三百万的人口中,能够流出的最多也就二三百万,超过这个数目,下南洋的人就不会太多了。 因为人只要在家乡能混得下去,哪怕就是广东、福建人,也很少有那种非要外跑的。 所以,如果要是能从北河整出几十万同样信儒学的到南洋去屯垦,也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莫子布与邓陈常深谈两天之后,立刻就拜邓陈常为户部右侍郎,北河转运大使,提点北河刑狱监察诸事。 邓陈常秒懂,户部右侍郎不是为了让他掌财权,而是方便日在北河编户齐民。 北河转运大使,则是希望他能把占领之后北河的财政框架梳理出来,毕竟莫大王不可能像郑主那样,大部分区域收税跟包税制差不多。 提点北河刑狱监察诸事,完全就是要他下死手去整人的,谁反对汉越音,谁反对编户齐民,谁就要倒大霉,而他邓陈常则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谁倒霉,谁不倒霉。 弄清了莫子布的真正意图之后,邓陈常立刻开始交上了第一批投名状。 此人确实有才能,他说他纠合了一大批北河寒门才学之士也真不是在吹牛。 就在莫子布大军停驻乂安镇城荣市的时候,邓陈常就为莫子布引荐了二十几个人才。 你还别说,这些北河寒门士人基本都是各大族的远支,虽然功名不显,但基本的见识和认识还不错,大多数也能用剑放铳,甚至还有些马术也不错。 而且他们为莫子布带来了大量的情报,因为黄廷宝的北郑军中,大量的辅兵和民夫都是由这些人的乡党亲人在担任。 甚至有些人直接就在北河军中担任最底层的文吏,搞点写写算算和管理被征发的民夫等。 有了这些人,莫子布立刻开始组建了针对北河军的情报系统,缓缓打开了眼前的战争迷雾。 这也让莫子布对邓陈常的才能,有了一个初步的信任,用得好的话,这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酷吏能臣。 西元1775年2月4日,满清乾隆四十年,正月初五,立春。 莫子布依靠邓陈常等,命殿前安全处组建了一个相对高效的情报网络之后,大军开始出发。 而此时,距离莫子布出兵,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战线往北推了四百里左右,但占领的城镇只有几座。 这就是安南的特点,地形呈长条形,往往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但实际上没多少战果,后勤还被拉的老长老长。 历史上北郑南阮谁也奈何不得谁,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到了莫子布这,还不停有乂安武夫从各处来袭击兴唐军的补给线,以至于莫子布只能将一半的运力完全依赖海运。 同时大军先锋带上民夫也不过万人上下,但保障后勤,清剿骚扰乂安武夫的军队,也多达万人左右。 大量兴唐军的精兵被迫在乂安的丛林灌木中,跟这些本地武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正月十三,武文勇的前锋军抵达演州府。 演州是唐贞观年间设立的军州,隶属安南都护府,静海军自立以后,也未改名。 此城在安南极为有名,乃是吴权之后的丁朝开国大王丁部领的出生地,后世大名鼎鼎的阮爱国,就是演州人。 正月十四,武文勇渡过演水河,演州城中的北河军早就撤离,几百个乡野民团稍做抵抗之后,就举城投降。 正月十五,上元节,莫子布抵达演州,此时,殿前安全处将北面消息汇总,也传到了莫子布手中。 瑞恩斯坦摊开了地图,在清化内镇和西京城点了点,“陛下,臣猜测,敌人是要在清化与我们决战了,他们正在疯狂加固清化城以及马江两岸的工事。” “是的,大王,臣赞同瑞将军的观点,如今黄廷体率军两万在马江上游的西京驻守。 黄廷宝则率主力倚靠清化内镇城布防,号称有大军三十万,这应该是夸大之语,但战兵五万,辅兵、民夫十余万,应该是有的。” 陈联沉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地图上西京的位置,“臣猜测,黄廷体手中一定有不少内河战舰,如果我们主攻下游的清化内镇,那他就会用大船顺流而下,很可能会趁着我们渡河时截断我们。而如果我们主攻西京,他们就会通过马江以及其他方向增援西京。” 莫子布皱了皱眉头,“西京的城防非常坚固吗,他们确定我们不会迅速打破?” “非常坚固!”陈光耀沉声回答道,“西京是黎利造反之后,为了稳固在清化和乂安的统治而特意复建的,而在此之前,西京也曾是胡季犛所建胡朝的都城,城高墙厚,依山傍水,极难攻陷。” “那就没跑了,这些家伙就是在要西京到乂安跟我们对峙了,说不得还会死守,把咱们耗到雨季,进退不得,到时候军中出点瘟疫或者后勤不继,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莫子布明白了黄廷宝他们的打算,果然是诱敌深入、坚壁清野这一套以弱胜强的办法。 没想到这黄廷宝还挺务实,连乂安都舍得放弃。 “光耀,我把龙旗团留给你,再给你三千辅兵,你负责清剿乂安镇的这些老鼠,一定要保证后勤补给线的安全。 瑞恩,你率共和第一团,泰西义从团,并辅兵民夫一万自西北而去,围住西京,多用火炮轰击,一定要给他们足够的压力。 其余主力只留三万在吾身边,主攻清化内镇,其余民夫南撤,次第安排运输,减少后勤压力,让我们先去试一试黄廷宝他们的战力。” 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提海军,因为在此时来说,既没有可以带动军舰的蒸汽机,也没有更精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角度更加灵活的阿姆斯特朗后膛炮。 没有蒸汽机,动力就只能纯靠风力、水力这种自然之力和人力来驱动。 此时信风还没有吹起,就兴唐水师那些最少几百吨的大船,一旦驶入了水文不熟悉的内河,搞不会搁浅成为靶子。 没有后膛炮,舰炮在精度、角度方面的不灵活,会使得威力大大减弱,口径虽然大,但很难对陆地目标形成碾压。 这也是此时的英法海军还对满清水师有一定畏惧的原因,满清的水师或许出海能力不怎么样,但是水师舰船加上岸防炮还是很有威胁的。 是以,此时的海军可以进攻岸上目标,但一般仅限于大型海港城市,比如广州、泉州、宁波这样的大海港。 它们港口宽阔,水文早被摸清,可供临时停靠放陆军上岸辅助夺取炮台的地方也多。 但是在安南,除了会安这样的国际性海港以外,北河各处并没有多少良港存在。 这倒不是北河的地形限制了良港的存在,而是北河的历代郑主也很明白危险来自海上的道理 因此北河基本上都是在刻意压制海贸开展,不兴建宽阔的港口,不大规模疏通入海口的河道。 老子打不过你,那我不开门总行吧。 所以此时动用海军从马江直扑清化外镇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和水文勘测之后,才能让海军小船逆流而上配合陆军。 正月二十,大军继续北上,瑞恩斯坦攻克西北边的葵州府,建立一个小型兵站之后,大军开始临近马江上游,对西京的黄廷体展开围困。 莫子布则亲率主力大军,合计战兵一万五千人,辅兵九千人,民夫一万,共计三万四千人往东北前往清化内镇。 先后占领琼琉、静嘉两府,随后逼近清化内镇。 邓陈常带来的情报是非常准确的,此时清化内镇汇聚了战兵五万五千,辅兵民夫八万余人,号称三十万,分布马江北岸以清化内镇城为主的沿江城池和砦堡中。 除此之外,在马江南岸,还有一座巨大的堡垒名唤东寿堡。 东寿堡右面是占地宽阔的龙山竹林禅寺,左面是高高的仙人洞。 堡垒则处于龙山和仙人洞的交汇处,堡垒后面有目前马江上唯一的木桥-清化大桥,可以从容交通清化内镇和东寿堡。 “好一处天险!”莫子布策马到高处往下看去,东寿堡以条石和夯土建成,如同一座大佛一般,重重坐在交通干道上。 右面龙山竹林禅寺丘陵起伏落差很大,大军根本摆不开,左面的仙人洞山高且险,根本无法通过。 是以要想马江进攻清化内镇,唯一的选择,就是强攻东寿堡。 “扑领母!”莫子布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骨头硬是吧,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硬。” “传令给弗拉戈塞,让他想办法让舰队在琼琉府靠岸,专门挑选五千精壮民夫,让他们把靖宁号的三十六磅舰炮给我搬上岸,老子轰不死你!” (本章完) 第327章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第327章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此时的清化外镇,其实并不是后世的越南清化市区所在,反而是在马江南边的东寿堡,后来发展成为了清化城。 而东寿堡身后,也就是后来清化的这座木桥也非常有名。 后世越南战争期间,美军曾十余次重点轰炸,将这座大桥炸塌,而北越方面在中国工兵的支持下,总是能很快修复。 双方来回数次相抗,以至于不断在战火中被毁却很快修复的清化大桥,成了越南军民抗击美军的不屈象征。 清化内镇城中,黄廷宝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靖都王郑森不是傻子,他当然觉察到了黄廷宝的异常,对于三府军的小动作,心里也清楚的很。 虽然两人都很默契的什么事也没提,因为还需要三府军和清化与乂安的武夫们卖命呢。 但裂痕已经形成,靖都王郑森不敢在此时惹恼黄廷宝,可是在军粮和民夫上做点小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甚至前几日,郑森还把黄廷宝的家眷以王后召见为由,全部送进了王宫中。 黄廷宝简直欲哭无泪,他其实并不想造反,但他不造反,下面的人就不会跟随他。 现在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不说,家眷还成了人质,是以这些天,黄廷宝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避免自己成为郭威。 “兄长,二兄那边传来消息,莫贼法兰西番将瑞恩已引两万兵到西京外,正在不停督造战船企图过江,据说光是防守船厂的火炮就有数十门之多,火力异常凶猛,打的咱们的小船不敢靠近。” 阮文惠拿着黄廷体从西京传来的消息,脸上神色十分沉重,这太不正常了。 “莫贼把这么多大炮都放到西京干什么,他想以偏师先吃下西京吗?”黄廷宝低声自言自语了两声,随后很快摇了摇头。 “莫贼不会这么蠢吧,西京城高墙厚还在清化内镇之上,马江上的浮桥也早就拆除,周围渔夫渔船也全部迁走,他想要渡河,需要从头开始造船,这得造到什么时候?” 阮文惠也搞不清楚瑞恩斯坦在干什么,因为西京的黄廷体已经控制了马江,手中还有一支内河舰队。 瑞恩斯坦这么摆明车马的新造战舰企图渡河,哪怕黄廷体不去骚扰他,没有三个月以上也不能成事。 可是三个月以后,雨季早就来了,到时候道路泥泞,雨水变多,不但运输极为不便,兴唐军的枪炮火力也很难完全发挥,毫无意义啊! “东寿堡呢?”黄廷宝最关注的还是自己这边,“据说莫贼的红底日月大旗都已经到了,就算番将瑞恩不懂大南雨季的厉害,他这生于南国长于南国的,不会也不懂吧。” 阮文惠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马江以南的南贼军除了到处清扫乡野以外,并无多少动静。” “真是奇怪!”黄廷宝只觉得心里发慌,“阿惠,我怕阮有整镇不住,不如你去东寿堡吧,一定要小心,此地千万不能有失。” 阮文惠点了点头,阮有整是从前线跑回来的,也刚获得黄廷宝的信任,威信还没有竖立足够,确实不太能控制得住下面人。 两人正在商议,突然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炮声,如同惊雷从天际猛地劈下来的一样。 黄廷宝带头拔腿就往外冲去,两人冲到清化内镇的城楼上,只见远处马江对岸东寿堡处烟雾升腾,影影绰绰间好多人在乱跑乱喊,巨大的轰鸣声,也是从那边来的。 “不好!”阮文惠大叫一声,“莫贼把水师重炮搬上岸了!” 阮文惠猜的没错,我莫大王专注剿杀占领区的乂安武夫,就是为了安全运炮。 弗拉戈塞少将接到莫子布的命令之后,立刻就动员数千民夫,硬生生在琼琉府的海边挖了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 然后用数千民夫纤拉的方式,把靖宁号拉到了岸边,随后卸下了十门三十六磅加农炮,八门三十六磅榴弹炮。 这种三十六磅的加农炮,口径在十七厘米左右,长度接近三米,重量2.8吨,炮弹重量二十多斤。 虽然运输非常困难,但真的不惜一切代价运到之后,威力远不是什么三千斤炮,五千斤炮能比的。 甚至可以这么说,满清现在最大的六千六百斤(合7877斤)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威力也比这玩意还要低一个档次。 ‘咚!’快三十斤的巨大弹丸,呼啸着就向东寿堡扑来,如同域外魔神降临一般,阮有整只感觉整个城墙都在巨大的撞击中开始颤抖起来了一般。 一阵尘土飞扬,他定睛一看,被击中的东寿堡左面城墙,硬生生被砸了一个五六尺,也就是小两米的巨坑,且以巨坑为中心,裂纹正在向黄土城墙四周蔓延。 轰! 又是一炮打来,这一炮打的相对高一些,直接命中了城墙的上沿,立刻溅起了漫天的烟尘。 无数混合在夯土中的碎石被溅射了出来,如同枪弹一般四处乱射,打的周围的士卒满脸是血,一片惨叫。 “准备破城后乱战吧!”阮文惠跑过来一看,对面十几尊恐怖的巨炮看的他脊背发凉。 心里这才明白,对于敌方来说,自己这边引以为屏的坚城,也就那么回事。 。。。。 夜色深沉,月黑风高。 李宝三口两口吃下一个马肉馅的大包子,还要再去拿的时候,猛然发现簸箕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吃惊的左右看了看。 只见不远处,数十个归他指挥的归仁回良兵,也就是辅兵们正聚集在一起满头大嚼。 其中一个大胖子最为夸张,拳头大小的包子,他双手各抓四个,左一口右一口,腮帮子涨的圆圆的,脸颊一阵飞速的扭动,就好像松鼠般。 而且最让人神奇的,是他吃的这么快,仍然能保持嘴里满仓。两手抓着包子,还能抽空捧起他的铁胄狂灌一口熬好的米汤。 “玛德,都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啊!”雷阿虎感叹了一句,走到李宝身边坐下,随手把手里的包子递给李宝一个。 “当年我从乂安城外跟大王走,就是因为一顿饱饭,那一顿,我吃了三斤米,一个人喝光了一锅鲜鱼汤,如果不是海阳伯拦着,我估计会把自己当场撑死。” 李宝毫不客气的接过包子大口啃咬了起来,他饿肚子饿怕了,是以哪怕到了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但就算是吃饱了,看见食物还是不由自主的想上去大吃一顿。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极力压抑着的人声,以及重物落下的声音,这是东寿堡的北河兵在趁着夜晚修补白天被轰塌的城墙缺口。 雷阿虎一脚踢在了一个埋头大吃上士的大屁股上,上士鸳鸯战袍领口绣着一门正在开火的火炮,这是一个炮兵上士,确切的说,是火炮长。 火炮长刚要发作,一看是自己的百总,知道要干什么,立刻哼哼唧唧的点了几个人,趁着夜色轻手轻脚的往前去了。 众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行了四五十十步,远处的东寿堡城墙已经在望。 火炮长带着几个有军衔的炮兵从一处被埋好的坑中,找出来了一门遮盖好的二十四磅臼炮。 刚才那个一人吃了十五个大包子壮汉也来了,他把盛过米汤的铁胄扣到头上,整个人倚靠到臼炮炮身,然后深吸一口气,脸颊通红的猛推,竟然一个人就把这三四百斤的大炮,给推的不断往前去了。 “肥象好样的,没白吃大王这么多粮食。”火炮长都忍不住低声赞叹了起来。 这个叫肥象的壮汉用铳装填的慢,上去斩人又跑不快,还因为目标大容易被集火,看着雄壮,但打起仗来没什么用。 是以接连被掷弹兵、猎兵退了回来,最后连线列步兵的军官也不愿意要他。 但谁想得到,到了炮兵这边,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这家伙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用,比骡马力气都大,寻常要两人一骡才能搬动的臼炮,他一个人就能吭哧吭哧的推着走。 别人搬炮弹,十几发之后都要累瘫,肥象一个人能搬三十发不歇气。 这.,这真是个天生给炮兵干牛马活的好材料。 瞄准,装填,导火索呲呲开始冒火,东寿堡上的北河兵一阵惊叫,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 ‘咚!’一炮呼啸着就打了过去,臼炮这种玩抛物线的,最适合打城头上目标了。 二十四磅的臼炮,炮弹比人头还大,呼啸着砸过去之后,顿时就把城头砸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他妈的,偏了!”不过火炮长很不满意,这一炮只打中三四个掩护的北河兵,没有命中那些正在城墙上修补缺口的民夫。 “再来,老子要你们都死!”既然暴露了火炮长也不装了,他甚至举着藤牌往前跑了几步,借着稀疏的月光进行了更精细的瞄准。 “轰!”这一炮极为精准,炮弹直接命中了在城墙上往下倾倒石料的民夫们。 霎那间周围三四个民夫直接化成了一团血雾,随后炮弹重重砸到了一块长条石上,条石飞腾而起然后又迅速落下,砸的周围民夫一片惨叫。 “哈哈哈哈,再来,再来!”火炮长彻底兴奋了,他指挥着手下的炮兵们嗷嗷叫着就开始继续发炮。 一炮,两炮,三炮。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都震颤了几下。 火炮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只见在明亮的月光下,北河民夫们拼命修筑的缺口,在两枚神奇炮弹的撞击下,轰然倒塌了! 无意间,这门二十四磅臼炮,充当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肥象,看你的了,跟老子上啊!”百总雷阿虎跑了过来,他两眼放光,指着一门停在远处的六磅野战炮吼道。 “嗷嗷!”肥象突然仰天咆哮两声,然后如同一头巨兽一般冲了过去,黑黢黢的粗壮大腿上青筋暴起,他跟雷阿虎两人,推着这门六磅野战炮,嚎叫着就往刚刚出现的缺口冲过去。 李宝也拔出了自己厚背大刀,把身边的传令兵往后一推,“去告诉千总,第37连和55连先上了。” 随后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们喊道:“建功立业,报效大王,就在今日,随我堵住缺口!” (本章完) 第328章 这年代了还要叠甲? 第328章 这年代了还要叠甲? “开火!”雷阿虎狂吼一声,六磅野战炮猛地一震,随后一枚硕大的炮弹带着一阵青色烟雾,狂飙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北河兵连惨叫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就只剩下了一双小腿还算完整。 随后,这枚带着血肉,高速旋转的炮弹重重砸到了地上,然后猛然跳起,把离它最近的一个北河兵胸腔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一个手持佛山鸟铳的北河小军官惨叫一声,他刚好跑到这旁边,立刻就被炮弹扫中,半边身体直接被撕裂了。 他的鸟枪枪管则被直接从枪身中砸了出去,飞上半空后,重重砸到了一个倒霉蛋的头上。 倒霉蛋还在冲锋,直接就被开了瓢,敌人都没看见,就只剩在地上呻吟了。 ‘砰,砰,砰!’就在这一炮打出时候,两个连的兴唐军士兵纷纷上前,一阵乱枪,将涌上来的北河军打的死伤惨重退了下去。 阮文惠黑着脸,他把手一挥,十几个手持厚背大刀的亲卫上前,几刀就把退下来的数十北河士兵砍倒数人。 “都他妈给我顶回去,谁敢退,军法不容!” 厉声的怒吼中,刚刚溃退下来的北河兵被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然而他们还没有靠近,这边的六磅野战炮也已经就位了。 又是一炮打来,然后乱枪点射。 这一下,北河兵们都知道退下去会有督战队杀人,于是根本就没往后退,而是往两边跑,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阮文惠倒是很淡定,看着这两三百人已经不能再战了,于是再把手一挥,身后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队,立刻又填了上去。 结果不出意料,几分钟后,这些家伙也稀里哗啦的退了下来。 很正常,倒塌的城墙这段只有一丈三四宽,两丈多长,而兴唐军有一门六磅野战炮,一百多杆燧发枪守着。 进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要把已经赶到这里的他们赶出去,除了拿人命填,没有别的办法。 阮文惠看了看侍卫手中拿着的熏香,面无表情的再次一挥手,又是一队北河兵填了上去。 “康,等他们退下来之后,你就上,不战到最后一人,不许回来!”阮文惠真正的杀招,是他身后这一百多人。 北河没有移动方便的野战炮,阮文惠硬是给他们找来了一尊满清制造的九十斤铁子母炮。 呃,或许不能称为炮,因为它只能装火药二两,炮弹重四两多,清代一两只有37克上下,也就是说,这玩意只能装火药75克,炮弹重157克左右。 所以虽然带了个炮车,说是炮,但实际上更像是是一把重型狙击枪。 破口处,兴唐军两个连再次大发神威,再一次将北河兵给打退了下去,但打到现在,他们已经打退了敌人五次进攻,相当疲惫了。 “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橘红色的火焰,子母炮将它并不大的弹丸,射向了兴唐军。 声音很响,但精度差了点,这枚也有拳头大小的炮弹没有命中炮手瞄准的兴唐军六磅炮,而是命中了垮塌的不成样的城墙。 城墙被打的泥土四溅,几个倒霉的兴唐军正好在下面,被弹射而出的碎石块,砸的血肉模糊! “杀南贼啊!”一个头裹铁胄的北河军小军官拔出腰刀大喝一声。 随即枪声阵阵爆响,北河兵首先开火了,橘红色的火光一闪一闪,猝不及防的兴唐军顿时倒下了好几个人。 而几乎同时,小军官身后戴着各种铁胄、斗笠,手拿长枪刀盾的肉搏兵,呐喊着潮水的般的冲了过来。 轰!六磅野战炮也发出了一声怒吼,冲过来的北河兵被打的人仰马翻,最少没四五个人。 但他们没有像以前那些士兵那样退缩,而是更加狂热的怒吼着冲了过来。 兴唐军赶紧一阵乱枪,又打倒了十余人,但同时对面的铁子母炮也开火了。 三两多重炮弹,非常精准的砸进了兴唐军的步兵中,顿时倒下了三人。 遇到硬茬了! 李宝心中明悟,这才是北河兵的精锐,打退了他们这个缺口就拿下了,后面的支援部队应该也就到了。 要是打不退,那么方才的战功,都会被抹平。 “上刺刀,杀光他们!”关键时刻,城墙缺口处传来了李宝如雷般的怒吼声。 听到这位骁悍百总的呼喊,穿着鸳鸯战袄的兴唐军士兵们不再躲着射击,而是猛地出现在了缺口处,两军在这个窄窄的方寸之间,开始了激烈的肉搏。 李宝手拿钢刀藤牌,当先撞进人群里刀砍盾砸,瞬间对面的乡勇就倒下了好几个。 他是百总,不用玩燧发枪,因此完全就是肉搏兵的打扮,加上武技高超,顿时直接就在对面人群中开起了无双。 “阿弟啊!”一个面孔黢黑的北河兵惨叫一声,疯了般的用手里的长枪,对着李宝一顿猛刺。 而他的弟弟,已经被李宝砍成了血葫芦,听到身后兄长的嚎叫,弟弟嘴巴张了张,想要提醒这个人是个高手,但终是没有说出去来一句话。李宝听到哭嚎,身体微微一侧,躲过了刺来的长矛,右手藤牌再猛地一砸,把长矛荡开,随后身体一矮,撞进了长矛手的胸前,长刀连续乱扎,很快就将两兄弟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南贼受死!”熟悉的乡音传来,李宝抬头一看,一个身穿山纹甲,头戴凤翅盔的北河军官出现在了他左侧身前。 你娘的! 李宝倒吸一口凉气,大哥你过分了啊,这什么时代了,你竟然还来叠甲。 “北寇纳命来!”电光火石间,李宝头皮一麻,嚎叫着主动撞了过去。 叮当,一声不那么脆的响声响起,果然根本破不了甲。 阮文康被李宝的海阳口音整的一愣,他没想到这南贼的军官会说海阳话是他乡党,手中慢了那么一秒的同时,李宝的刀就捅到了。 但是,未能破甲。 阮文康残忍的一笑,有甲打无甲,这南贼军官死定了。 “百总,俺来了!” 一声怒喝传来,阮文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雄壮如山的汉子赤着上身,手拿铁锤,呼啸着就朝他冲了过来。 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的李宝大喜,毫无形象的转头就朝肥象跑去,他认出了那柄铁锤,正是用来固定野战炮炮车用的。 “砰!”拳头大小的锤瓜,一下就将正在一个正在追李宝的北河兵直接砸的脑袋凹陷了进去。 接着肥象腰杆一拧,铁锤带着呜呜的呼啸声左锤右打,三两下就把周围的北河兵打散。 阮文康心头发寒,这个壮汉如同一座山一般,哪怕就是没着甲,那也是万人敌的勇士,而他手上的铁锤,又正是最好的破甲武器。 李宝跑了两步,突然以一个奇怪的姿态扭了过来,手中的长刀标枪般朝着阮文康飞了过去。 阮文康大叫一声,手中短刀斜劈,将飞来的短刀砸落,但就在和一瞬间,本来在跑的李宝,转身一个飞扑,抱住了阮文康的双腿。 “肥象,来啊!”李宝大吼一声。 完全进入杀戮状态的肥象狂吼一声,坦克般冲了过来。 阮文康大急,手中的长刀往地上乱捅,可是李宝跟一条泥鳅般,左扭右扭,神奇的躲开了他的捅刺。 连捅三刀之后,阮文康不敢再捅了,因为肥象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这位阮文惠从海阳寻获的猛将没有办法,只能在被李宝抱着大腿的情况下跟肥象对打。 呃,雁翎刀对战工地铁锤,想想都知道这有多刺激了。 阮文康要是一对一,依靠身手应该可以把肥象遛狗般遛死,可是他现在被定身了,于是只能跟肥象对拼。 这可是肥象的长处,要论势大力沉,裴氏春、武文勇这样的超级猛女猛男来了,也比不过肥象。 ‘噗呲!’阮文康勉强扛了几下之后,手中的雁翎刀就被打落了,肥象嚎叫着,两大锤锤在他胸口,饶是你什么山纹甲,那也无济于事了。 阮文康嘴里喷出一股血水,胸口凹陷,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肥象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砸死阮文康之后,他又第一个猛冲了出去,两锤就把几个挡路的北河兵锤死。 操作铁子母炮的北河炮手正要开炮,突然就看见一头‘巨兽’冲了过来,肥象双手一扔,旋转的大铁锤就把这炮手像稻草人般砸飞了出去。 随后,他狂吼一声,将这门九十清斤重(105斤)的火炮握着炮管给抱了起来,然后重重砸向旁边几个被吓傻的北河炮手。 其中一个北河炮手被吓得肝胆俱碎,胃部急速收缩,嗷的一声,狂吐数口尚未消化的食糜,大小便失禁,直接僵直瘫倒在了地上。 看到平日里被当成牛马的肥象,宛若天神下凡般,周围的兴唐军官兵都被激励了,他们爆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将这支精锐的北河兵直接打退了回去。 “老天爷!”死里逃生的李宝狠狠咽下了一大口口水,“这他妈是李元霸复生吧!” 阮文惠也被吓住了,他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巨兽般的南兵,拿着一把铁锤,就把他的精兵直接给杀穿了。 阮文惠一咬牙,就要让自己的亲卫上,突然手指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熏香已经燃尽了。 震天的怒吼声响起,在这个马上就要天亮的时刻,兴唐军如同一头猛兽般苏醒了。 “冲进去,冲进去,拿下东寿堡!”澄海伯,有断剑披耶称号的陈联手持双刀,冲在了第一线。 在他身后,是集合完毕的兴唐军精兵。 (本章完) 第329章 兵出奠边府 第329章 兵出奠边府 五个月前,蒙天岗。 身材高壮,有金刚公之称的黄公质躺在病床上。 他蜷缩成一团,瘦的皮包骨头,唯一还有些神采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在燃烧生命之火的骷髅。 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安南历史上最彪悍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很快就要走向人生的终点了。 这个时空的黄公质是幸运的,因为他远房叔叔莫昭莫大王在顺州干掉了北郑的主力,使得郑主无力也无心像历史上那样来攻打蒙天岗。 所以他也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在五年多前就在焦急中病逝。 “去把吴将军请进来吧。”预感到自己快要不行的黄公质,对身边的亲族说道。 因为断断续续病了一年多的他突然感觉身上有力气了,病痛似乎完全消失,他甚至还想美美的吃一碗河粉。 疾病不会无缘无故的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很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没过多大会,等吴文楚赶到正堂的时候,黄公质已经穿戴完毕,坐在了主位上。 在黄公质左侧,站着一员身材颀长的将领,此人乃是黄公质的妹夫,大将邓廷嘉。 邓廷嘉身边,还站着几个蒙天岗的土人酋首。 而在右面,则站着阮励求,阮陀求兄弟以及一大票跟着黄公质以及最早的阮有求、阮明芳等人起事的义军领袖。 这就是整个黄公质所部的权力组成,高平莫氏自己人和蒙天岗的土人,由他妹夫邓廷嘉统帅,算是心腹。 跟着黄公质从北河起事,然后一起跑到蒙天岗的北河草莽们,大多则与阮励求,阮陀求兄弟亲近。 “吴将军,我将要去见祖宗了。”黄公质看着吴文楚,突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吴文楚看着黄公质,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波动,“看来公爷终于考虑好了。” 说着,吴文楚实在忍不住对黄公质说道:“我主仁德大王乃是真仁主也,除了同宗之谊,吴某其实看不出来有如此的必要。”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但却是吴文楚心中的疑惑,因为他确实搞不清楚莫子布为什么愿意给面前这人如此好的待遇。 在吴文楚看来,就蒙天岗这几千已经窘迫到这种地步的流民军,实在没必要待遇给的太好,因为他们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 嗯,吴文楚当然不知道,这黄公质不但是莫子布的远房族侄,在历史上黄公质死后,邓廷嘉、阮励求等护着他儿子黄公缵退往了中国。 满清把黄公缵安置到了新疆乌鲁木齐,黄氏子孙后来全部融入了汉人之中。 历史上阿古柏之乱时,黄氏子孙在大英雄徐学功的率领下组成汉民团,与阿古柏侵略军和叛乱的天龙人血战,战死数十人,诚为护国豪杰。 所以,除了宗亲关系和现实的考虑外,莫子布也愿意给黄公质等人的后人一个过好日子的机会。 而听到吴文楚这么说,黄公质也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对着南面一拱手。 “听到吴将军此言,质始知叔父爱护之意,自今日起,蒙天岗上下,都听从吴将军指挥了。” 听到这话,吴文楚才把莫子布早就给他的敕书拿出来,“黄公质听教!” 黄公质赶紧在邓廷嘉的搀扶下,走下高高的王座,设香案,向南而拜。 “侄臣黄公质,跪听叔父兴唐继汉复山河仁德大王教敕!” “思我先祖,从天兵入交趾,迄今三百年矣,此间沧海桑田,莫氏一族之心未变.,得知贤侄承祖先遗志,吾心甚慰.。 教敕: 黄公质为高平郡公,改蒙天岗为奠边府,收蒙天岗军建镇军奠边镇。 邓廷嘉为奠边镇副将,阮励求为醴泉州宣慰使,阮陀求为合肥州宣慰使,其余官将各有提拔。” 醴泉州和合肥州,都是蒙天岗下属的军州,呃,这些安南人取地名可真会偷懒。 黄公质跪下接了教敕,人已经非常累了,但喘气如牛的当口,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我之将死,但儿女尚幼,奠边府十数万百姓,数千弟兄未来会如何,还请吴将军赐教。” 吴文楚点了点头,“公爷若有不幸,大王定然会让小公爷继承爵位。 我看大王的意思,有意将小公爷带在身边,并把高平这个莫氏的祖地,留给小公爷做食邑。 未来,公爷一族应该会改回莫姓,算是宗室的疏宗吧。” 黄公质听完,再次向南拜了三拜,感激涕零,“叔父大王,恩深似海,侄臣无以为报。” 黄公质的儿子黄公瓒今年只有九岁,他死之后肯定是掌握不住局面的,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如果莫子布能把黄公瓒带在身边,还有高平一府作为食邑,这不但性命无忧,还能与国同休,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局了。 而听到莫子布把黄公瓒安排走了,一直脸上神色不变的二号人物邓廷嘉,突然有些期待的看了吴文楚一眼。 “至于奠边府,这几年的话,镇守使自然要由下官来接任。”吴文楚看着黄公质说道,但随即眼神看向了邓廷嘉。 “但对下官来说,奠边府偏远,哪及得上东京城繁华。做一边境封疆,自然也不如在中枢坐镇。 是以,等平定北河之后,大王有意命邓将军接任奠边府镇守使,继续镇抚十州蛮夷,为国戍边,子孙若是能胜任,至少三代之内,无忧也。”邓廷嘉噗通一声就朝南跪下,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在黄公质病重的这些年,邓廷嘉基本掌握了奠边府的实权,你要说他没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但你要说他有心‘篡位’,他也没那个狠心,没那个胆子。 而现在黄公缵未来会去东京,莫大王干脆承认了他的地位,怎么叫邓廷嘉不欣喜若狂,感激涕零。 “臣邓廷嘉,叩谢大王恩赏,愿为莫氏镇守边疆,世世代代永为大王爪牙。” “吴将军,小人与叔祖早在乂安就有一面之缘,还得叔祖拯救,因此愿意到叔祖身边效忠,不知可否?” 阮陀求出来问道,他是海阳府清河县人,当年莫子布在荣市击败郑军救了他的命,现在莫子布麾下的京人大将武文勇等,原本都不过是阮陀求麾下的小喽啰。 所以对比起在合肥州做一个万把人的土司,阮陀求更愿意回东京去,哪怕就是在老家清河县当个县尉呢。 吴文楚大笑,“阮兄,如今天下板荡,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只要掌中有刀剑,心中有忠义,大王必不会吝啬封赏的。” 阮陀求大喜,也跪下向南拜了拜。 黄公质随即命人捧出印信,召集大小将领,将整个奠边府全部托付给了吴文楚。 。。。。 东寿堡,莫子布在万众欢呼声中进入了这座残破的城堡中,意外打开缺口之后,兴唐军大兵进城与北河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出乎莫子布预料的是,这些北河兵的战斗意志还挺顽强,兴唐军出动了三千多人,打了大半天才把差不多同等数量的北河军从东寿堡中完全清除出去。 等到他进城的时候,北河军战死七八百人,被俘近千,阮文惠带着几百残兵渡河退到了清化内镇,并且在河北岸炸毁了马江上的木桥。 “大王,吴文楚从奠边府上了奏疏。”郑锦水把一封密信呈给莫子布。 莫子布打开一看,长叹一声,“我那侄儿病逝了,吴文楚收了他的部众,精选得战兵三千五百,加上延庆镇的一千五百人,一共得战兵五千。” 郑锦水大喜,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黄公质怎么说也算远房宗室。 “有此五千大兵,黄廷体必败无疑了,等瑞恩准将收了他的战船顺流而下,就是黄廷宝的末日了。” 莫子布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他根本就没想过在清化内镇强渡马江,因为这难度太大了,他一直都在打上游西京黄廷体的主意。 黄廷体手里收集了一支大小船只几百条的内河船队,有了这些,才会有强渡马江的可能。 “阿水,你去把这个送给那头肥象,再赏他一只羊,两坛酒,让他好好养伤。”莫子布随手摸出一盒治疗烫伤的膏药递给郑锦水。 肥象昨天凌晨的骁勇已经传到了莫子布耳边,不过这家伙抱着铁子母炮砸人的时候,被火热的炮管给烫伤了,目前还在嗷嗷叫着养伤呢。 郑锦水服了,我莫大王不但想到了赐烫伤药膏,连肥象在医士那里聊天说过的想吃烤全羊都记住了。 就这份爱兵如子的操作,下面那些武夫怎么能不效死命! 。。。。 马江上游,西京。 阮文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因为瑞恩斯坦没那么傻,他不会想着这时候才开始造船,等造好黄菜都凉了。 所以造船不过是假象,实际上瑞恩斯坦这边的精兵,早就逆流而上,从其他地方渡过马江,跑到西京城背后去了。 而瑞恩斯坦在造船厂摆出所有大炮,一是为了迷惑敌人,让黄廷体以为大军主力在此,二是为了不让黄廷体侦查到具体情况。 比起兄长黄廷宝,黄廷体算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此人指挥能力中规中矩没多少出彩的地方,但胜在兢兢业业,所以他才会被黄廷宝派来守住西京。 黄廷体知道西京重要性,于是亲自坐镇水寨,让心腹副将武佐坚守西京。 并且把西京六门中的五门用巨石堵塞,只留下南门交通,瑞恩斯坦大军还没到的时候,西京就严格控制进出了。 水寨这边也差不多,除了运送辎重补给的民夫以外,基本上也是小进小出,严格控制人流,主打的就是一个闭门不出。 不过,这完全难不倒瑞恩斯坦和吴文楚。 正月二十,吴文楚率四千奠边、延庆两镇精兵从奠边府出发,一路南下赶到了西京以东三十里处。 随后瑞恩斯坦所遣的渡河精兵两千也赶到与吴文楚汇合,吴文楚手下的士兵达到了六千之多。 两军汇合之后,客家第二团千总叶宪纯就接过了指挥权,他将一封信拿给吴文楚看。 “大王新得北河海阳人邓陈常投靠,邓陈常举荐山南人汝兴浈为内应。 此人现在正于黄廷水寨中任仓储大使,可以监管民夫进出。我们今日先休整,明日拣选千五百精兵扮做北河民夫,突袭水寨。” 吴文楚接过密信一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汝氏出自姒姓,乃是大禹之后,此人又不得志,必然是真心投靠,黄廷体可下也。” 汝姓别说在安南了,在中国也是小姓,这样的家族基本百分百是汉人南下的后裔,不然没必要选这么个姓氏。 山南汝氏,也是安南数百年高门,历史上汝氏的长房汝公瑱,会在今年高中二甲同进士。 但这样的好处,肯定轮不到已经混到跟邓陈常交上朋友的汝兴浈。是以这个同样野心勃勃的高门寒士,比兴唐军还积极。 书友们,老虎晚上有点急事,万一不能更新,还请大家见谅。不过大概率不会请假,只会更的晚点。 (本章完) 第330章 你啊,就是太想进步了 第330章 你啊,就是太想进步了 寒门,其实是个相对的形容词,它所代表的并不是平头百姓,那玩意叫黔首,不配有门。 寒门虽然叫寒门,但他们只是政治地位相对低,不是穷,大多数的寒门仍然是占有大量生产资料的中小地主,富农都没资格称寒门。 但是,这玩意又要看地方,在中国大陆上,寒门确实是这样的。 但在安南,寒门又是另一幅场景了。 由于安南富庶的地方,就这么大一点,人口也就这么多,没有多少资源和空间产生二三百亩地的寒门地主阶层,因此安南的寒门,直接就是高门的支脉远房。 他们被宗族斩断了政治资源和生存资源之后,虽然保留了姓氏和门第,但几乎都一贫如洗,人均一两亩地的勉强活着,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寒门。 有门,但穷得要死! 汝兴浈就是这样,你别看他有个所谓仓储大使的差遣,但这玩意是临时的,基本没有饷银,只供两顿饭,能冲抵今年的徭役而已。 这位在山南汝氏的族学中学了四书五经,知道火铳怎么施放,还能勉强拉弓射箭,但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着的却是打满了补丁的长袍,身边一个布包中装着两根猪肉馅春卷和一小包白米。 这是他拼命从自己的口粮中省下来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这包白米带回去了再去河里抓点小鱼小虾,就可以给母亲熬粥补补身体。 五岁大的小女儿前年过年吃了一根猪肉馅春卷后,一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所以前些日子军中过春节,发下两根春卷后,汝兴浈一直舍不得吃,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专门给女儿留着。 “大哥,外面有人来了,说是老家叔祖让人捎了口信。”一个从弟悄悄走过来,故意大声对汝兴浈说道,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老家确实来人了。 汝兴浈长吸了一口气,脑袋里如同开了水陆道场一般,各种响声一下就蹦了出来。 “苦读十年,治书八年,同学皆曰能。使得鸟铳,引得强弓,君子六艺可称粗通。老母却喝一碗浓粥都算奢侈,子女欲食一根春卷而不可得,山坤兄,你说这世道公平吗?” 周围的民夫都没怎么注意汝兴浈的脸色,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穷得跟自己差不多,却还要标榜高门的酸儒生们,日日说的都是这些,他们要是哪天不说了,反倒是不正常。 而被汝兴浈称作山坤兄的男子,跟汝兴浈一样涨红了脸,“邦屏兄,你我勤学苦练,不就等的是今日吗?” 人其实一怕对比,二怕有了见识。 这些北河寒门如果没有读这么多书的话,其实他们的日子还过得下去,一年到头虽然吃好穿好不行,但加上野菜鱼虾,混个大半饱还是没问题的。 但偏偏他们读了很多书。 这就像后世,如果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有经过十几年的苦读,没去上过大学,没见过世面,你让他去餐厅刷盘子,他可能没多少意见。 因为后世哪怕刷盘子,一个月拿三千来块钱,在小县城的话,还是能过得下去日子。 有家庭的话,两口子加起来挣个小七千块,房租几百千把块,不考虑什么人生,生活质量等等,日子并不算难过。 可是当他们读了十几年书,同龄有同样学历的人,考公的考公,考编的考编,进国企的,进头部大厂的比比皆是之后。 你再让他拿刷盘子的一月三千来块,虽然日子能活下去,但他一定会觉得极度痛苦,如在地狱之中。 “老子不要吃了上顿担心下顿,老子要当人上人!” 山坤兄咆哮着,他是海阳人,名叫莫粲常,不过与我莫大王没什么关系,倒是跟莫登庸这支人有点关系。 因为莫粲常的祖先乃是陈朝的状元莫挺之,当年莫登庸父子在东莞打鱼打的混不下去后,跑到越南就是诈称莫挺之的子孙,从而被安南人接纳,开始混的风生水起的。 莫粲常将短刀插到腰间,看着汝兴浈说道:“邦屏兄,走吧,不要再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了。” 汝兴浈点了点头,再次深吸一口气,抛开一切犹疑,跟着莫粲常走了出去。 在这水寨中,足足有上百他们这样的寒门士子,整个水寨的后勤、仓储、调度,都是他们这些只配得两顿干饭的人在干。 这些人看似不过是些吏员完全不重要,但实际上他们几乎掌握了整个后勤一切,没有他们,黄廷体的大军都要乱套。 且军中的低级军官和下面的士兵要靠他们分发粮草,代写书信等,对他们还是比较信服的。 是以,不用招揽所有人,有二三十人,就足以把事情干成了。 西京的水寨立在马江的一个河湾处,大寨外还有六七个小寨守护,它们才是整个大寨的防御屏障,只要穿过了这些小寨,大寨就不过是一个有道门的军营而已。 东甲寨的该队看着远处升腾起的烟尘,又看了看身边这二三十个穿长衫的吏员,他本来想严格一点,但转头想想,这些人掌握着米粮的分发,你把他们全得罪了也不合适。 “三百人一入吧,大寨中道路狭窄,一下来多了也挤得很。”该队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说道。 汝兴浈摇了摇头,“放五百人进来吧大人,寨子里的米粮可不多了,三百人一放,这两千人得弄到明天去,他们就得在寨子里多吃一顿,甚至两顿饭。” 该队一想也对,搞快点让这些穷棒子回去自己吃自己,还能省几百斤粮食了。 吱呀吱呀,最外面的寨门打开了,鹿角,拒马搬开了,壕沟也放上了厚木板方便通行。 不过该队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下面那些赶着赶车的民夫似乎强壮的有些过分了,而且他们还很有纪律,一点也不吵吵闹闹,瞎喊乱跑,有一种百战精兵的肃然沉稳感。但该队还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抢寨,可是当他把目光转向身后的汝兴浈和莫粲常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人面色潮红,神色诡异。 “动手!” 莫粲常突然低喝一声,不愧是二十年后阮褔映都进了北河还要搞农民起义过一过称帝的瘾,把阮小强吓得都不敢在河内呆,坚持把都城定在顺化的狠人。 一声吼完,莫粲常手中的短刀,噗呲一声就扎中了该队的腰子。 该队惨叫一声,一手握住莫粲常拿着短刀的手,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腰刀。 莫粲常残忍的一笑,双手握住短刀一阵猛推,把该队推到墙角后,两只手握着刀把一阵乱搅。 该队的腰子立刻变成了腰,嘴角溢出一股血沫,软软的就倒下了。 就在莫粲常动手的时候,这些寒门士子也拿出长短刀,嚎叫着就对着周围的北河兵一顿猛砍。 等到把周围十几个士兵砍死砍伤大半之后,他们又呼啸着冲到营寨门口,把守二门的士兵杀散,打开了最后一道寨门。 同时,在最外面的黄四郎等人也突然从板车上拿出了遮挡好的武器,数百人立刻将大门的北河兵杀死,随后狂奔了进来。 “将军请随我来,我知道一条通往水寨的捷径!”太想进步的莫粲常看着冲进来的黄四郎大声喊道。 要卖,就卖的彻底点。 哭喊,惊叫,惨嚎,火铳声与火炮声交相呼应,各处营寨都燃起了大火。 冲进来的兴唐军士兵有两千人之多,他们早就拿到了汝兴浈提供的水寨布防图,因此几乎可以称得上轻车熟路就到达了计划中指定的位置。 这些士兵中,不是兴唐军的原本精锐,就是跟着黄公质转战千里的农民起义军老兵,对于这种仗该怎么打,他们比谁的都清楚。 他们不求多杀伤,而是在第一时间制造混乱,手雷乱丢,四处放火,还用北河口音到处散布各种虚假消息。 在这种专业的打击下,这个由黄廷体亲自坐镇的水寨,很快就乱成了一片,由于临近傍晚,天色也暗了下来,这让形势更加混乱。 北河兵们一会听人说是靖都王派人来夺掌军兵权了。一会又听人说是清化的主力已经全军覆没,南贼大军把他们包围了。 再过一会,又听说是西京城中的副将武佐坚叛乱,正在起兵攻打他们。 在流言、爆炸、大火与厮杀中,水寨的北河兵完全失去了作战意志,到处都是乱兵,到处都是逃命的人群。 极致的混乱中,等到黄廷体开始擂鼓竖旗聚兵,并派去亲信侍卫企图各处安抚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反而黄廷体这种自暴地点的行为,为他招来了致命的打击。 混乱持续大半个时辰后,千总叶宪纯进入了水寨,一眼就看到了黄廷体牙门旗和认旗,立刻亲自指挥五百精兵朝这地方猛攻。 两刻钟后,黄廷体及其二子,并亲随近卫三百余人全部被杀,水寨被攻陷。 几乎在同时,瑞恩斯坦亲自带领河对岸的兴唐军用竹筏渡江,堵住了水寨战船的去处。 而黄四郎也在莫粲常的带领下,击杀了水寨该奇,并让莫粲常出面其余招抚北河水师水手和渔夫们。 半个时辰后,黄廷体收集的大小战船和水手、渔夫,除了少量坚持不降被杀以外,大部分都向兴唐军请降了。 另一边,吴文楚也没闲着,他带着一千五百人没有参与进攻水寨,而是在水寨和西京城之间埋伏。 然后邓陈常亲自出马,挑选了几个在水寨任职的寒门士子,让他们跑到西京求援,声称水寨遭到突袭,请副将武佐坚发兵救援。 吴文楚手下的奠边镇中,有大量北河农民起义军,他们就是北河人,非常熟悉北河,从口音到言谈,几乎毫无破绽。 由他们护送这几个寒门士子前去叫门,武佐坚就是脑洞再大,也想不到这有诈。 于是,这位被黄廷体寄予厚望的副将信以为真,亲率三千人出城救援水寨。 然后直接在半路被吴文楚伏击了,武佐坚死于乱铳之下,北河兵被杀数百人,全军崩散。 杀了武佐坚后,吴文楚亲自带队,让下面兵将换上北河兵的衣甲,狂奔两刻钟,装作被击溃者援军前去叫门。 城内守将看到了武佐坚的大旗以及衣甲毫无破绽的兵将们,也信以为真的打开了大门。 这座胡季犛倾举国之力建造的雄城,就这么轻易的被吴文楚骗开了。 阮文惠为黄廷宝设计的坚壁清野与诱敌深入策略,基本破产。 (本章完) 第331章 阴险无耻,彼此彼此 第331章 阴险无耻,彼此彼此 西京拿下,叶宪纯和吴文楚大胜的消息传来,你以为我莫大王会立刻挥师渡河,与黄廷宝展开决战吗? 不,完全不会。 莫子布还是按兵不动,但是拿下西京的瑞恩斯坦开始出动了,他以少量兵力留守西京,其余两万大军四面出击。 正月二十,瑞恩斯坦的西路军偏师占领西京东北的长安府。 正月二十七,瑞恩斯坦亲自领兵猛攻清化外镇的镇城天关府。 到了此时,瑞恩斯坦才真正展现了他出身法军,还算是半个奥地利人的特点。 那就是非常善用炮兵,天关府虽然城高墙厚,但瑞恩斯坦动用了大小舰炮,野战炮、臼炮八十余门,从三个方向日夜不停炮轰天关府。 清化外镇的协镇汪士琠文臣出身,根本没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被围住轰了两天之后,他竟然想要丢下城池逃跑。 结果这个缺口根本就是瑞恩斯坦专门留的,围三阙一嘛,法兰西人也懂这个道理的。 于是汪士琠刚从这缺口跑出去不久,就被兴唐军的骑兵给逮住了。 然后这个胆小怯懦的清化外镇协镇大人,直接被押到了天关府城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就砍了脑袋,城内军心顿时就崩了。 二月十三,瑞恩斯坦遣吴文楚攻山南下镇,连下山南下镇镇城,懿安社,建昌府等,兵锋直指东京城。 这吓得靖都王郑森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在东京大开府库四处募兵,连田里的农夫,城镇的乞丐都被组织了起来。 同时,郑森以景兴大王黎维祧的名义下旨,怒斥黄廷宝、阮克尊等不能御敌,要求他们赶紧回师救援。 而看到郑森都应激了,瑞恩斯坦却没有选择继续去打东京,而是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插向了清化内镇的身后。 他命吴文楚带三千人,迅速攻陷了黄廷宝等人的关键退路河中府。 东京不过是块放在嘴边的肥肉,它跑不掉,只要杀了黄廷宝和阮文惠的这几万大军,想怎么吃就可以怎么吃。 至此,兴唐军完全对郑军进行了包圆,彻底切断了黄廷宝和郑森之间的联系。 到了这时候,莫子布才让留守西京的路易.库伦率领招降的内河舰队顺流而下,主力大军开始渡过马江。 这一来有了足够的渡船,同时郑军虽然毁坏了马江上的木桥,但以此时的黑火药威力,根本做不到完全毁坏。 别说黑火药了,就是后世美军用航空炸弹,要完全毁坏一座桥墩和桥基由巨石垒砌的大桥,也不容易。 兴唐军一边用渡船过河,一边开始修复马江上的清化大桥,渡河的路,一下就通畅了起来。 而早在莫子布开始渡江前,黄廷宝等人就炸毛了,这位小孟尝还想阻止莫子布渡江,但阮文惠直接就有些破防。 “现在阻止莫贼还有什么用,我们也阻止不了。 兄长,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河中府给拿回来,要是后路还被断,我们这十几万人就死定了。” 说罢,不等有选择困难症的黄廷宝迟疑,阮文惠直接站到他身前开始发号施令。 阮文惠将大军分出两支,一支七千人由阮有整率领,直奔天关府,如果能收复天关府最好,不能收复也要吸引一部分兴唐军过去。 阮文惠自己则亲率三万精兵,直接猛扑河中府,打通这个身后几乎是唯一的退路。 黄廷宝则留守清化内镇,依靠镇城外玉皇山上延绵的砦堡,抵抗莫子布的主力,为阮文惠的攻下河中府,争取时间。 。。。。 吴文楚在河中府城头,看着远处北河骑兵簇拥的阮文惠,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阮文惠身穿布面甲,策马向前几步,眼睛里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向城头的吴文楚喊道: “兄长昔日与惠纵横南国之时何其豪杰,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西山寨聚义时的誓言?” “上惩贪官,下处污吏,杀尽天下不平事!”吴文楚眼神迷茫了那么一小下,忍不住大声回答了起来。 “兄长既然还记得,为何如今反要为虎作伥呢?”阮文惠大喜,忍不住又近了几步,慷慨激昂的喊道: “大丈夫难免行差踏错,只要能迷途知返,仍不失为英雄。” “唉!”吴文楚长叹一声,以手抚额,好像非常挣扎。 “兄长,打开城门,随我一起扬威北河吧,这大越是咱们南人的天下,不是北人的。”阮文惠大声叫着,又带着随从向前策马了十几步。 就在此时,吴文楚突然把手向前一挥,嘴里哇的嚎叫一声,“开火!”砰,砰,砰,三个隐藏在城垛后面的猎兵,拿着线膛枪瞄准阮文惠就开火了。 几乎在同时,阮文惠和他的五六个随从也突然从马侧拿出起码两石以上的铜胎铁背牛筋弓,对着城头的吴文楚就攒射了过去。 一枚铅弹擦着阮文惠的耳朵飚了出去,阮文惠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剧烈摩擦空气带来的炽热感,就在这一瞬间,他身边的亲随惨叫着倒下了两人。 吴文楚惨哼一声,胸口平白长出了三根箭矢,不过好在他十分鸡贼的外袍内穿了一套夹骨粉的皮甲,因此虽然被射中,但没有性命之忧。 但也不是一点伤都没受,吴文楚只觉得像被人当胸打了两拳一样难受,被射中的地方,肯定青紫了。 “吴文楚,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好生无耻!”阮文惠快气炸了,刚才要是那枚铅弹稍微偏半寸,他人就交待了。 “胡丕惠,你们三兄弟果然都是一样的阴险小人。”吴文楚也在城墙上一边拔箭,一边破口大骂。 两边的士兵都快被这骚操作给整麻了,跟着吴文楚守城的黄四郎,目瞪口呆的在吴文楚和阮文惠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好像无耻和阴险这两个词,他们两人都能用,简直是旗鼓相当。 没有骗掉对方的人头,两个同样黑了心的江湖大佬只能各自回阵了。 吴文楚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北河兵,对着身后的军官们哈哈大笑道: “胡丕惠一个外人,所献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战术又告失败,北河兵上下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了。 别看他有几万人,十倍于我,但北河兵并不会效死命,咱们只要顶住最开始的三板斧,这河中府,就稳如泰山。” 军官们一听,心中大定,吴文楚遂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河中府,囤积了大量粮草,打定主意用这两千多人死守。 阮文惠也知道他现在麻烦大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如同吴文楚说的那样,北河兵中很大一部分,并不拥戴,甚至是不信任他这个外人,特别是现在把事情搞砸了,更严重打击了阮文惠本就不多的声望。 所以,阮文惠没搞什么动员,也没搞什么交心,他知道这不会有多少用处,干脆直接用残酷的军法控制上下,逼迫着这些人在他驱使下去血战。 于是,河中府的攻防战从一开始,就直接白热化,并迅速上升到了极为残酷的地步。 西元1775年,4月9日。满清乾隆四十年,三月初十。 阮文惠强攻河中府足足二十二天,北河军动用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火炮,把河中府的城墙轰塌了三次,曾一度突入城中,但最后都在吴文楚的决死反击下,被赶了出去,缺口也给堵住了。 阮文惠伤亡兵将两千多,仍然拿不下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 而城中的吴文楚也很坚定,他不管阮文惠耍什么样,哪怕就是派了千余人跋山涉水绕过河中府,吴文楚都不管。 因为吴文楚知道,一两千人可以走,但只要河中府在,超过一万人就会过不去,更别说整个北河军上下十几万人了。 因此他还守在这里一天,清化内镇的北河主力,就一定会被困死在这个地方一天。 而且吴文楚很清楚,他是西山降将,延庆镇又在潘文璘等人的蛊惑下半参与过叛乱。 若是他吴文楚想要洗掉身上这个污迹,别的不行,只能用血来洗。 而河中府的守城战,就是他吴文楚的血洗污迹的最好地方,只有在这不计伤亡挡住了阮文惠,他才会成为莫大王的心腹。 。。。。 小三十斤的巨大弹丸,从三十六磅的加农炮中喷涌而出,一炮就把面前这个不大的砦堡大门,直接被轰成了一地碎片。 黄廷宝精心在马江北岸,拱卫清化内镇城的玉皇山上修建的所谓三十六砦堡,不到二十天,就全部被拔除了。 北河军战死六七百人,轻重伤和被俘人员加起来超过三千,只能放弃玉皇山高地退回清化城中。 而他这一退,麻烦就大了,莫子布趁机在玉皇山上架设炮台,直接用三十六磅加农炮和三十六磅榴弹炮,居高临下轰击清化镇城。 城中房屋多为木制,莫子布还特意不计成本用铁弹,把它们加热后射入城中,仅仅第一天就引起了大火灾十余次,黄廷宝只能发动全部民夫四处灭火,才把火势给控制住。 但黄廷宝明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你想防,那也不可能一点纰漏都不出。 于是,黄廷宝倾向于与兴唐军决战,生死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了。 他派出信使去召唤阮文惠回师,准备合兵一处,与莫子布在玉皇山下决战。 (本章完) 第332章 苍天不绝忠义之路 第332章 苍天不绝忠义之路 “决战.哼哼!” 接到了黄廷宝的命令,阮文惠忍不住冷笑了几声,他看着身边的范文兴、范文参两兄弟说道: “莫五的南兵打过暹罗复国之战,协助北国灭掉过白象王,乃是百战的灭国精兵。 反观我们,三府军精锐在上次顺州大战几乎丧尽,如今收揽的,不过是清化、乂安两镇的山贼水匪和土豪而已,甚至好多是地里的农夫。 若是固守坚城,以逸待劳尚有一战之力。 而如今莫贼屯兵玉皇山,虽然不过二三万人,但占据地利,还有万斤大炮助阵,哪是我们的可以去进攻的。” 范文兴惨笑一声,“西京丢的太快了,若非如此,再拖三个月就到雨季,到时候道路泥泞,要走八百里为十万人补给,那就是莫贼的末日,他有再多的大海船都没用。” 阮文惠沉默了,他这套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作战方案,最重要的就是西京不能丢,只要西京在,莫贼南军就不能渡过马江。 可现在马江防线被突破,被动的就是他们了。 “吴文楚!”想到这些,阮文惠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低喝了一声。 在他看来,就是吴文楚自奠边府的突然南下,打破平衡,乃是莫贼可以渡江的最大助力。 “现在再说这些也无意义了,三将军,我们确定要回师吗?”范文参压低了声音问道。 阮文惠缓缓点了点头,“不回师是不行的,下面的兵将认的是黄廷宝而不是我阮文惠。” 范文参瞪大了眼睛,“明知是死,也还是要去吗?” “参,你去找李广才,告诉他我决不食言,事成之后,二十万两一文不少他的。两广李制台那里,我自会帮他说项,一定让他得从三品绿营游击衔。” 李广才也是个神人,本来都准备带人离开的他,听到阮文惠的条件,立刻又犹豫了起来。 “大王虽然来召,但兴唐已经没咱们的位置了,周远权和疍家二连将军衔都没得到,我等离开大王五年多了,就算回去,恐怕得一个七品镇抚使都勉强。” 听到李广才这么说,下面的海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心里明白,李广才纯粹就是贪阮文惠的那二十万两酬谢银。 我莫大王因为制度的原因,可以给李广才论功行赏给块地盘让他当当山大王,但是不可能给二十万两白银这样的酬谢。 因为就李广才这样的你都给二十万两了,其他营有功之臣怎么办? 那以后每打一仗岂不是战前都要开始谈好赏赐,不给兵将们就不打? 莫子布这些年,一直在避免的,就是作战跟金钱直接挂钩,是以他绝不会出二十万两白银的价钱,别说二十万两,五万两,甚至三万两,莫子布都不会给。 “大佬你决定吧,咱们反正就认你。再说了,能回老家去当老爷,谁耐烦在这南洋跟土人抢地,而且咱们也不会种地啊!” 李广才的心腹族人开始出来带节奏了,但话说的并不算有多错误,特别是在李广才部离开兴唐军已经足足六年半的情况下。 现在的他们没法感受到兴唐军内部的朝气蓬勃,也不相信莫子布可以反攻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阮文惠的二十万酬谢银和绿营游击官衔,确实比留在南洋种地强得多。 “好,那咱们就最后再帮拿阮文惠一次!”李广才装出一副好像很艰难才下了这个决定的样子。 “你们放心,这二十万两老子只要八万两,其他的都给大家分下去。” 按照海盗们的规矩,大当家的或者叫做大佬一人拿五成以上那是行规,狠一点的自己拿七八成,剩余的才会给下面人分,现在李广才只拿四成,确实很良心了。 于是意见很快统一,这些从兴唐水师中脱离的海盗,继续选择了留在阮文惠身边。 这也跟历史上李广才的性格相吻合,没个坚持,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混,最后两面得罪,谁都不待见。 。。。。 另一面,黄廷宝倒是没那么傻,他不会拉着这几万人直接去冲击玉皇山上的兴唐军,那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你有城墙守护都被大炮打的受不了,再去仰攻岂不是还不如在城中坚守,至少还有城墙可以躲避。 这位武勋三代,丐中丐版的赵括,先是放弃了被兴唐军大炮覆盖的清化内镇北城,将辎重等都转移到了南城,随后命大军开始在城外加固营寨。 清化内镇城并不大,黄廷宝手中战兵加民夫有十几万人,是以根本不可能全部住在城中,城外是有延绵数里营寨的。 现在黄廷宝几乎把所有人都转移到了外面的营寨,然后摆出一副挑战的姿态,就是在等莫子布放弃玉皇山,主动去与他交战。 。。。。 邓陈常又风尘仆仆的从山南下镇赶了过来,虽然累,但邓陈常非常的兴奋,因为他感觉自己要大大的迎来官运亨通了。 莫子布也很高兴,因为这邓陈常确实很有用,不说别的,就是打下西京,邓陈常的功劳不比叶宪纯、吴文楚等人低多少。 他招揽的这般安南寒门士人,确实帮了莫子布的大忙。 “大王,臣为大王请来了可安北河人心的大才,还请赶紧拨冗一见。”刚刚见面,没等参拜完毕,邓陈常就大大咧咧的大声喊了起来。 莫子布心中明白,这家伙又把他昔日的屌丝朋友们介绍过来了。 这些日子,邓陈常功劳是不小,但是搞裙带关系,往莫子布这嗷嗷塞人的事情也没少干。 我莫大王看着这家伙,似乎能想象得到历史上他会遭遇什么了,这人确实有才学,但很没逼数,做事屡屡突破君主的底线。 这都还没全取北河呢,邓陈常就往莫子布这塞了二十多人了,还明里暗里暗示莫子布要大大信任,大大给官职。 “能得邓爱卿举荐者,定然是安邦定国的大才!” 莫子布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脸上和善的神色,谁看了都会觉得他现在确实非常高兴,对邓陈常也很宠信。 “汝邦屏,允文允武,通晓明算,可为户部郎中。”汝邦屏就是汝兴浈,邦屏是他的字。 “阿常饱读诗书,知政务,善抚慰,能使吏卒用心,还是吾之家门,就先在侍从文官处伴随,日后当为孤王镇守清化、乂安这样的大镇呀!” 阿常则是莫粲常,我莫大王甚至直接都把他当自己族人来用了。 听到莫子布的如此称赞以及许诺,汝兴浈、莫粲常两人感激涕零。 “臣叩谢王上,愿为大王效命,万死不辞!”汝兴浈跪在莫子布身前大礼参拜,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收益如此之大,他马上就从一个落魄士人一跃而成户部郎中了。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后世一个乡政府的临时工,一夜之间就成了财政部的司长,说是一步登天,绝不夸张。 而莫粲常听到我莫大王亲热的叫他阿常,又说他是家门,更是激动地浑身打摆子。 “王上,若是从莫国太祖算起,臣确实是王上的族侄孙。能留在王上身边得听教诲,孙臣求之不得。” 这位更厉害,马上就自称孙臣了起来。 邓陈常忍不住脸颊抽搐了一下,汝兴浈、莫粲常两人确实是他举荐的,但实际上这两人跟他关系并不是非常亲近,他的亲近同党在最开始举荐给莫子布的那些人中。 但邓陈常又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两人确实是他举荐的,还立下了大功,总不能他现在站出来说不要厚赏吧。 哼哼,莫子布在心里冷笑一声,跟我莫大王玩脑筋是吧。他自然知道这两人不是邓陈常真正的亲近者,所以故意如此操作,把这两人都邓陈常身边切割开,还堵了邓陈常的嘴。 至于邓陈常举荐的其他人,现在都给些小官养着,莫子布准备慢慢考察,确定有才能又跟邓陈常来往不是异常密切之后,才会放出去立功再提拔。 北河寒门可是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源,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都出在邓陈常门下。 而邓陈常此时,还没有多少高层政治经验,他只觉得有些可惜和被堵住嘴的憋闷,但还没想到这是莫子布有意为之。 是以,他很快放下了心中的一点点不舒服,转而开始有意无意让莫子布继续接见他引荐来的人才这方面。 莫子布再次在心里呵呵一笑,但面上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能让邓爱卿如此举荐者,孤王都忍不住很好奇了,好,就让他现在进来吧。” 没过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非常白皙的安南儒生被引了进来,他穿着得体,走起路来西平八稳,只看气质,就不像是个寒门学子。 莫子布大为诧异,这邓陈常,怎么还有高门的朋友? “草民海阳陈韶昶拜见仁德大王!” 莫子布更加肯定了,这个叫做陈韶昶的绝不是寒门出身了,因为他用的不是汉越音,而是字正腔圆的南京官话。 好家伙,这在安南,那可是顶尖高门的标配啊! 甚至别说安南了,在现在的两广福建能说一口毫无口音南京官话的,都是极为罕见的。 看到莫子布奇怪的眼神,邓陈常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呵呵一笑,“王上,陈韶昶出身海阳陈氏,祖先乃是兴道大王之孙,文惠王陈讳光朝。” 果然是高门,莫子布哈哈一笑,“原来是英雄之后,请坐。” 邓陈常见莫子布没有多有兴趣,当即眯着眼睛站起来对着莫子布一拱手,“王上,海阳陈氏的开基家主,乃是陈封,” “陈封,是那位欲刺黎利不成的陈指挥使吗?” 莫子布为了法理,这些年一直在整理当年大明收复安南后的史料,是以立刻明白邓陈常为什么说此人可以安北河了。 “然也,陈公讳封正是草民先祖。那位举家殉国,只身入钦州的陈公讳汀,乃是我家叔祖。”陈韶昶立刻笑呵呵的承认了。 莫子布赫然站起身来,对着陈韶昶施了一礼,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来是吾先祖故人之后,今日相见,不论君臣,当叙昔日祖先同袍之谊。” 陈封,交趾海阳至灵县人,起先为胡季犛麾下将领,明军收复安南的时候,他率先响应英国公张辅,为明军先导,克谅江等府州。 后又尽力镇压芒人反抗,先后升任交州右卫指挥同知,交趾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是明军在交趾当地卫军的官长。 1427年,明宣宗弃守交趾,明将王通等撤离之后,陈封与顺化知府杜维忠,交趾布政使司参政梁汝笏等本地人被迫向黎利请降。 但他们不是真心投靠,隔年的1428年,陈封等人就秘密集结了心向明朝者数千人,密谋在海阳起事。 陈封一面派信使前往大明请援,一面准备趁黎利到海阳巡视的时候,亲自以强弩刺杀之。 结果他派出去信使被黎利大将黄原懿逮住了,事情遂告泄露,黎利先下手为强,陈封、梁汝笏等人仓促起事,旋即兵败被杀。 陈氏一族也被陈封牵连,但硬是靠着枝繁叶茂抗了下来,后人还继续混得不错。 其家族的陈汀也是交趾卫所的千户,镇压乱民颇有功绩,明军撤退之时异常仓促,连陈汀这样的千户先前都不知道。 等得到明军撤退消息的时候,王通这狗东西已经快跑到广西了。 陈汀在交趾忠于朝廷,是黎利的眼中钉,因此不敢也不想继续留在交趾,遂率家族九十余口追赶明军。 结果黎利深恨他,亲自下令追杀,在距离防城县(港)只有二三十里的地方被黎军追上,陈汀全家九十余口大部分被杀,只有数人跟随他进入大明境内。 “陈千户举家蒙难,此乃家之不幸,更是国之大不幸,孤王祖先为交趾北城巡检,当年宣德弃地之时,莫氏遇难者也数以百计。” 陈韶昶听到莫子布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宣宗弃交趾,使朝廷恩绝天南,颜面丧尽,更使后来者,不复再提归国之事。 当年愿以交趾再筑金瓯的忠臣义士,被黎利那贼杀者何止莫氏与陈氏,恐怕有十数万计。 我陈家本是交趾第一大族,宗族子弟有千三百人之多,大明撤后,被黎利杀的只余百十人,至今都未恢复元气。 草民也是见了大王檄文,才知莫氏还有人不忘使交趾归国,大王全族真乃汉家天忠也!” “朱瞻基见识浅薄,毫无父祖雄风,害苦我们这些天南汉家了。”见到陈韶昶咬牙切齿,莫子布也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黎利明明不成气候,宣宗怎么就会想到弃守交趾的。 陈韶昶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精神就是一振,果然这莫大王有心使交趾归汉,那陈家的机会就来了,于是他把手一拱。 “幸得苍天不绝忠义之路,使大王承天应命,提二十万虎狼至此,海阳陈氏愿随大王再定交趾。” 莫子布大笑走下作为拉着陈韶昶的手,“如何安交趾,还请先生教我。” 陈韶昶非常谦虚的弯着腰,“如何安交趾,早在大王心中,草民何敢称教。 不过昔日大明撤走之后,黎利虽然大肆屠杀忠义之士,但并未能做到斩草除根。大王若是能重用这些人,必能使心向国家者心安,不至于行差踏错。” 莫子布稍微思考了一下,明白陈韶昶的来意了。 这些北河高门虽然不知道莫子布会在北河大肆株连,但肯定明白莫子布最好的做法就是提拔一批寒门起来代替高门。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有些不在乎是越还是汉的高门,比如海阳陈氏这种,就主动出来投靠了。 “哈哈哈,先生原来是来当郭隗的啊!”莫子布大笑,反正他不会把高门全部铲除,那确实可以拿陈韶昶这样出身的来当千金马骨。 “郭隗乃是王师,草民岂敢相比,今做一千金马骨足矣。”陈韶昶也笑着回答道,还是佝偻着身体,话也说的非常有逼数。 “草民还有一事报予大王知晓,草民同门宁逊在黄廷宝军中任校书参谋,他来信说。 黄廷宝素无大志,家小被靖都王扣在东京,下面的军将又不断把他架到火上烤,因此日夜忧叹,认为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此次他陈兵旷野,并不是有十足把握能与大王相抗,而是。” 莫子布惊喜地再次握住陈韶昶的胳膊,接口说道:“而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准备破罐子破摔,做一锤子买卖了。” “大王英明!”陈韶昶这倒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称赞,看来这位大王能雄踞天南,确实是有原因的。 “好,那孤王就遂了黄廷宝的意。”莫子布大笑,他其实早就考虑过黄廷宝可能会有这种可能,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先生果然大才,又是邓爱卿举荐,孤王这里尚缺一个大理寺卿,还请先生屈就。” “臣,叩谢大王恩典。”陈韶昶大喜,这一趟总算没白来,起步就是大理寺卿,未来做个大学士,应该不难了。 也不枉他舍了一个貌美如,贤良淑德的堂妹,嫁予邓陈常这丑汉了。 (本章完) 第333章 平时袖手谈心性 第333章 平时袖手谈心性 黄廷宝还不知道莫子布已经把他摸透了,但他内心,确实如同身边校书参谋宁逊认为的这样,这位北河兵的统帅,道心已经崩塌了。 黄廷宝虽然身居高位,也能装模作样的礼贤下士,以至于在北河有小孟尝的名号。 但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武勋三代,能力或许有,可抗压承受能力,却不过是个普通贵族子弟的水平。 所以黄廷宝是真的受不了了,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是浮现出靖都王郑森杀了他全家,就是因为不肯黄袍加身被下面的兵将乱刀砍死。 同时,二弟黄廷体和两个侄子的战死,以及更早养父兼叔叔黄五福的战死,给了黄廷宝沉重打击。 他确实扛不住了,不管输赢,只盼着早点出结果,甚至希望以死来解脱。 玉皇山距离黄廷宝大军的砦堡大约有十里地左右,莫子布于是先以轻骑兵控场,掩护大军行动。 皮埃尔.内伊与朱文接分率三百骑作为先锋军的掩护,先下玉皇山,驱逐平原上的北河骑兵。 此时的清化内镇城名叫水源城,从水源城往西北去六七里左右,有一个小山包,山包上有一座寺庙名曰崇圣寺。 在崇圣寺与水源城之间,就是一大片广袤的平原,平原中间,马江的支流朱江横穿而过。 骑兵在战场上的真正的作用,并不在于他们让结阵冲击步兵,而是在于战前掩护主力军队行进,同时遮蔽战场,把敌军变成聋子瞎子。 战时则主要用来压缩对方步兵的结阵机动能力,以及给濒临崩溃的敌人最后一击和击溃敌人后扩大战果。 真正能够冲击结阵步兵的骑兵,必须要是人马俱甲的重骑兵才行,但这不论是在中国古代还是西方中世纪,这种重骑兵都是很少的。 一是不好训练,二是造价太高。 所以当年拥有一支这样骑兵的金国,才会有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称呼,才能打出护步达冈之战那样的辉煌战绩。 只有二三千铁鹞子的西夏,方能以偏远之地对抗宋、辽两个大国之外,还有余力痛打西域诸胡。 而且这种骑兵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基本只会出现在北方,而不会出现在长江以南,就更别说岭南了。 限制他们的不是南方人骑射能力,而是天气,所以黄廷宝手中的骑兵,全部是轻骑兵。 呃,或者说,他们连轻骑兵都算不上。 因为安南不但气候不能支撑骑兵大规模出现,且就算出现了骑兵,也会因为弓弩等不宜保存,而不具备很强的骑射能力。 是以北河骑兵最主要的作战方式是两种,一是快速机动后下马用鸟枪长矛结阵杀敌,当龙骑兵用,二是击破敌军后,上马用长矛、马刀追杀。 这还真是巧了,莫子布麾下的骠骑兵,也是用这种方式作战的。 他们唯一比北河骑兵强的地方,就是装备了更先进的燧发枪,以及配备了两把手铳,使得即便在马背上,也拥有不错的投射能力。 于是,这两种基本同质化的骑兵,就在这片小平原上遭遇了。 “杀番鬼啊!”阵阵马蹄声传来,一百来骑北河骑兵发现了二十余骑龙骧骠骑兵,他们欢呼着就冲了过来。 皮埃尔.内伊鼻子都气歪了,他已经学会了一些安南话,因此听得懂。 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把自己当蛮夷呢,我们法兰西人也是文明的白人了,不要这么看不起人啊喂。 “冲上去,靠近他们,先用手枪打他们!”皮埃尔.内伊羞恼的大喊了起来。 一个北河骑兵单手反握着长枪,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穿着华丽奇怪战衣的番鬼,只需要轻轻的一桶,大功就到手了。 其实正当他把速度提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骑兵身前突然火光一闪,紧接着噼啪的声音响起,黑烟袅袅。 糟糕!北河骑兵脑海里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觉得一股大大的推力传来,胸前一阵温热。 他张了张嘴,仿佛力量在一瞬间就溜走了,右手的长矛应声落地,人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随后一头栽倒了下去。 三十多米的距离上,手铳的威力的精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皮埃尔.内伊的二十五骑,在最开始的两把手铳齐射中,瞬间打倒了超过二十骑北河骑兵。 这瞬间的巨大伤亡,立刻就把这些本来就不怎么精锐的北河骑兵给打崩,相当多的骑兵甚至选择立刻拔马向两边分散逃跑。 但是太迟了,龙骧骠骑兵们的战马是从印度来的,掺杂了折耳马血统,能在一定程度上适应热带的战马,它们的瞬间加速和冲刺距离都在北河战马之上。 因此,吓破胆的北河骑兵,根本就没多少能逃脱。 骑兵狗斗到下午,龙骧骠骑兵以六百骑的弱势兵力,将三千余北河骑兵挤压的几乎不能动弹,顺利掌控了战场局面。 随即,莫子布命陈光耀为先锋,率武文勇、路易.库伦、莫公三将,并九千人先行。莫子布自率一万八千人作为中军主力缓缓而来,周远权率两千人留守玉皇山,并将后勤辎重都囤积在玉皇山上。 下午五点,先锋军抵近北河军的砦堡附近。 陈光耀命人来报,北河军分设三处。 阮文惠领两万五千兵驻扎在左面的崇圣寺。 黄廷宝领大军主力两万并辅兵民夫五万,驻扎在水源城及其周围。 另有清化镇统领阮克遵领三千兵驻扎朱江畔一座小城中,此城背后有浮桥三座,可以作为朱江上的交通。 莫子布冷笑一声,“想让我分兵,做梦!阮文惠是外人,最近又处处失分,他是控制不住手下人的,我们谁也不管,直接去打黄廷宝,他不敢不救。” 有了内情,就是这么嚣张,我莫大王根本不管阮文惠和阮克遵,大摇大摆的把侧翼暴露给他们,主力直接旷野扎营,全军攻打黄廷宝。 而黄廷宝到了此时,事到临头反而又有些怂了,他并未选择出阵,反而是在砦堡中躲了起来,又做起了死守的美梦。 入夜,位于中间的阮克遵终于可以派出哨骑前去联络阮文惠了,因为夜间兴唐军的骑兵就不能遮蔽战场。 但阮文惠对这位老牌武将一点都不感冒,因为他之所以要回来,一是抱着不一定就战败的念头。 二来就算失败,他还是想把黄廷宝给救出去,没了黄廷宝,阮文惠一个广南人在北河很难混得开。 于是他直接回绝了阮克遵信使,“南贼乃是精锐,夜间岂能没有戒备,请回报统领,贸然夜袭并不稳妥,我军兵多粮足但不如对面骁勇,应当小心持重为上。” 这阮克遵也是脑洞大开,竟然想趁着兴唐军脱离玉皇山砦堡,扎营旷野的时候去夜袭。 这不禁让阮文惠想起了归仁城外,他亲自领兵去夜袭,结果却被打的大败的事情了。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了兴唐军的军规极为森严,不可能有晚上不设防的时候。 而阮克遵左等右等,结果等来了阮文惠的回绝,他勃然大怒。 “广南小儿果然怯懦,前番避战,今次又不敢出兵,我自领兵出击,让他看看北河男儿的雄风!” 三更,阮克遵点选了所谓三千精兵,全员着黑衣,人衔枚,马裹蹄,命麾下大将亲率,竟然真的来劫营了。 莫子布在睡梦中被惊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陈光耀。 “北河贼太看不起人了,我们当晚扎营,他们当晚就来劫营,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及至天明,阮克遵的三千人一头扎进了愤怒的陈光耀口袋中出不来,兴唐军以线列步兵配合火炮组成防御阵线,北河兵只有鸟枪和长矛根本冲不出去。 等黄廷宝收到消息想要来救援时,就已经来不及了,北河军连冲三次之后,军心士气丧尽,被杀数百,伤千余,余者全部投降。 随后陈光耀猛攻阮克遵驻守河边城堡,阮军精锐已经全部丧尽,留守部队根本无心抵抗,不过半个时辰,这个卡在阮文惠和黄廷宝之间的关键要点,直接就沦陷了。 阮克遵这个读过基本兵书,出身文班却喜好纸上谈兵,常以虞允文自比的糊涂蛋在稀里糊涂间,直接就将全局败坏了。 不过他本人倒是硬气,在兴唐军打破城堡前,还从容写了一首绝命诗,然后用两根麻绳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下。 但这种平时袖手谈心性,难时一死报君王的做派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害了大局。 而看到阮克遵镇守的堡垒的被攻陷,阮文惠也麻了,他深刻的认识到,没有自己能掌握的嫡系部队,你就是有万般的手段,也根本使不出来。 随着阮克遵的浪送,躲在砦堡中的黄廷宝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战了, 他派人升起狼烟和自己的主帅大旗通知阮文惠,两万兵与三万辅兵民夫分列六个大阵,出动出来求战。 同时,崇圣寺上的阮文惠也做出了选择,把嚎叫着要去与兴唐军决战,不肯听从他命令的北河军,全部派出去夹击兴唐军本部。 而阮文惠本人,则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两千余人,直奔玉皇山而去。 他想要最后挣扎一下,万一能拿下兴唐军的辎重粮草呢。 终于昨晚检查后顺利出院了,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冠,差点把老虎搞出白肺了。 现在病好了,老虎争取把更新时间和内容提一点,清明节放假,应该可以补个一两章起来。 (本章完) 第334章 督领,得加钱 第334章 督领,得加钱 北河郑军的基本单位为奇,每奇大约在五百人左右,按大南武备记载,郑军分为步军、水军、象军、骑军和炮军。 他们这个步军,并不是兴唐军的步兵,而是指肉搏兵。相应的,炮军也不是指炮兵,而是火器军。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穷,你别看北河占据红河平原,水热同期,一年三熟,还开发了千年,到处都是熟地。 但由于京汉高门世家的存在,使得郑主权力根本不能到达基层,也无法对所有人征税。 目前郑主实行的税制叫做统税制,换个说法,也可以叫做包税制。 即一县一社每年上缴的田税是固定的,郑主不管是谁交的,是怎么收上来的,只要税款不少就行。 而这种税收制度又注定了统税的税额不会太高,因为高了高门不会同意,是以郑主统治北河二百年,财政一直非常紧巴巴的。 财政的紧巴巴,反应到了军事装备上,就是北郑的火器极度缺乏。 比如此刻,黄廷宝带着四十个奇,约两万人,但其中只有三个骑兵奇,两个象兵奇,五个炮军奇,其余都是冷兵器的步兵奇。 同时,郑军与三府军的共轭关系,也导致郑主不愿意增加三府军的武备,以免三府军取得压倒性优势控制整个府僚。 “打不过呢,这么怎么打的过呢。”一群三府军士兵边开始列队,边在嘴里在不停地嘟囔着,声音还挺不小。 他们之所以还没开打就怂了,乃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一个缓坡列阵,然后从高往下看去,只见对面的兴唐军全员手持燧发枪,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这方看着就跟乌合之众一模一样。 “奇大人,这还怎么打啊,敌军全是火铳,搞不好人没见到,弟兄们就全死光了。” 不光是士兵在嘟囔,基层的火长和该队这种小军官也开始嘀咕了。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鼓噪之势。 ‘咚咚咚咚!’兴唐军进军的鼓声响了起来,陈联走在最前面,他把一顶朱漆勇字盔戴到了头上,两把标志性的尖刃泰刀也拿到了手中。 见到陈联戴上了头盔,身边的亲卫大喝一声,将共和第一团的团旗立了起来。 这是一面红底金日大旗,只不过在金日下方,还有两把相交的宝剑。 “着铁胄!”亲卫大喊了起来。 “虎!”共和第一团的士兵们集体大喝一声,把脚在地上重重的一跺,全体戴上了朱漆勇字盔。 共和第一团的官兵主要由安戴地区的大小封臣子弟组成,是兴唐军中最有钱的。 因此虽然莫大王没有给全员配备铁胄的实力,但他们自己出钱,也给武装上了。 甚至针对北河军肉搏兵多的情况,很多人在胸前的鸳鸯战袍里面,还有一件十六七斤的整块精钢半胸甲。 这一下,不但北河的基层军官和士兵麻了,该奇这种中层军官也只觉得一阵阵棘手。 “打不了,打不了,让炮军和象军先上吧,居高临下先冲一冲南贼的火铳大阵,我们这些步军再趁机掩杀。” 很快就有该奇开始向掌营甚至黄廷宝这边吵闹,整个北河军的鼓噪声也越来越大。 黄廷宝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所有的都是借口,他们并不完全就是怕了,而是要趁机要好处。 “靖都王,这是你逼我的!”黄廷宝抬头望天,轻轻的嘟囔了一声,随后他看着眼前等待他做决定的高级军官们。 “放赏,每兵先给银一两,杀南贼一兵给五两,杀五人以上者,再给十亩地!” 周围的掌营们震惊的看着黄廷宝,北河的银两可金贵着呢,购买力也比满清惊人的多。 要知道上次黄五福率两万兵拿下了顺化,靖都王郑森都只给全军两万人五千两白银的额外加赏。 “督领,靖都王真的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吗?”有个掌营略带怀疑的问道。 黄廷宝奇怪的看着他,“你们不是要让老子黄袍加身吗? 打赢了南贼,你手里的刀枪是吃素的吗?靖都王不给咱们就自己去拿。 这是东京的勋贵富豪家少了金银,还是高门手里没有田土?” “公爷英明!” “公爷英明!” “哈哈哈哈,早就该这样了。” 一群北河军官们兴奋的嚎叫了起来,黄廷宝终于要遂他们的愿了。 随即他们也不讲价钱要谁先上谁后上,也不说打不过南贼大军了,个个兴奋已极的下去安排作战。 未几,得到消息的北河军山呼海啸的欢呼了起来,甚至有人在战场人都开始喊万岁。 黄廷宝还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父亲,孩儿也不想这样,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在逼我。既然如此,那就打赢了死全家,打输了就解脱。” 听到震天欢呼,看到对面的士气猛然就爆棚了,兴唐军的军将们,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的,不过旋即就豪情顿生。 此时还能把士气鼓起来,那就证明北河精兵确实就在此地,打杀了他们,就可以收获胜利果实了。 莫子布穿上了一套不太显眼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杆燧发枪,拨弄两下之后对瑞恩斯坦说道: “瑞恩,这里就交给你了,指挥能力,你在我之上,我相信你完全可以击败对面的北河军。 而我,将要带着元从近卫团去拦截崇圣寺的阮文惠军。你三个时辰结果黄廷宝,然后过来夹击崇圣寺的北河军。” 瑞恩斯坦沉稳的点了点头,“陛下你放心,用不了三个时辰,他们必败无疑。” 。。。。 炸雷般的轰鸣声响起,在瑞恩斯坦的指挥下,兴唐军的炮兵开始首先发起攻击,大量四磅、六磅、八磅野战炮不断把硕大的弹丸,呼啸着射向北河军。 虽然他们列阵在高处,但这里是大平原,所谓的山包也只是略有起伏而已。所以哪怕是仰射,兴唐军的野战炮威力还是不小,每发一炮,只要命中了北河军的战阵,立刻就能带走几条甚至十好几条人命。 北河军的火炮也在还击,但他们手里的炮很少,大多是佛山造的神威将军炮。 这种炮重四百斤(472斤),装药九两(6.7两),炮弹重十八两(1斤3两)。 此时满清的铸炮工艺在满清历代帝王的打压下,已经远远不如一百多年前的明朝了,四五百斤的火炮,才装不到七两火药,发射炮弹一斤三两,威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而兴唐军从法兰西购买和北大年第一兵工厂仿造的四磅炮,只比神威将军炮重一百多斤,但能装三斤火药,炮弹重达八斤有余,射程和射速更是完全吊打。 是以刚刚打了几炮,北河的炮兵就傻眼了,他们根本无法对兴唐军造成多少杀伤不说,反而是自己这边对面每响一次,就要倒下好几个。 于是接替黄廷宝指挥的北郑三府军大将阮棪,立刻命令鸟枪手出击,希望他们能驱散逼退兴唐军前出的炮兵。 而瑞恩斯坦正等着他们呢,一见北河的鸟枪手出列,他立刻让猎兵上。 结果就是北河鸟枪手才出列没多久,别说驱赶炮兵,火绳都没点燃,就被打的死伤惨重,哀嚎着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火绳枪打燧发线膛枪,这完全是有代差的武器了。 瑞恩斯坦撇了撇嘴,“太弱了,这甚至还不如暹罗军队,只比那些土著苏丹的军队好上一些,但愿满清的军队,不要这么孱弱。” 他吐槽间,阮棪被猎兵和炮兵打的受不了了,于是命令北河骑兵出击,企图用骑兵将兴唐军的猎兵和炮兵逼回去。 黄旺财学着瑞恩斯坦的标准样子撇了撇嘴,只等听到百总的口号,他立刻就与身边的几个高级士官指挥着其他士兵迅速向炮兵靠近。 北河骑兵来的速度并不快,等他们到的时候,兴唐军已经用每二十个猎兵与一门野战炮的组织形式列阵完毕。 这些北河骑兵还在四五百米的时候,就遭到野战炮一轮猛轰,队形立刻就变得混乱了起来,等到再靠近了一点,猎兵又开始点射,这下伤亡更多了。 等到少量骑兵逼近到八十米以内的时候,火力更加猛烈了,猎兵的线膛枪与炮兵的手铳交替射击,组成的弹雨如水泼一般。 北河骑兵被打的四处转圈,没有哪一门野战炮是他们能靠近的,稍不注意就要被齐射吃大亏。 不过阮棪也不完全是无能之辈,他早已料到了骑兵是无法攻破或者说吓跑兴唐军的,所以他出动骑兵只是为了掩盖下一步动作。 果然,在兴唐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骑兵这边以后,依靠着炮声和马蹄声,以及马蹄卷起的灰尘掩护,北河军的象兵出动了。 数十头战象披着厚厚的竹片甲,在象奴的刺激下,疯狂的开始嘶鸣冲锋,在战象背后,北河肉搏兵铺天盖地的跟着冲了过来。 只有二三百米了,象奴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猛地洒到战象身前,沾的它长鼻子上到处都是。 这是象奴们的绝招,这种草药,用发情的母象尿液浸泡过,能极大刺激公象的情绪。 同时在训练中,只要象奴给战象身前洒了这东西后,往往就会引导它冲锋,且在冲锋过后,会用香蕉等食物犒劳。 是以让战象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一闻到这种带有母象味道的草药,它们立刻就会发狂般的开始冲锋。 这几吨重的小东西跑起来,那叫一个地动山摇,配合着竹片甲上涂抹的古怪图案,加上它尖锐的嘶鸣,还真的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不过黄旺财一点都不慌,他举起手中的线膛枪,两百多米外,轻轻的一扣扳机。 砰的一声,还在拼命刺激战象的象奴额头出现一个血洞,随后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战象楞了一下,看到平日里朝夕相处的象奴倒下,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但很快它也遭殃了。 六磅野战炮喷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七门野战炮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咚’的一声,其中一门稳稳命中了战象的额头,一时间鲜血与碎肉一起飞溅。 战象四肢猛地一个僵直,连悲鸣都戛然而止了,随后轰的一声倒下,还顺带压倒了几个倒霉蛋。 或许在古时候,战象这种生物坦克确实是一件战场利器,但在可以方便快捷调整射击方位和角度,一分钟就能一发的野战炮面前,血肉之躯终究只是血肉。 几乎在所有的北河军进攻方向,战象的冲击九成以上都被野战炮加线膛枪的组合给挡住了,没挡住的地方,战象的威力也被减到了最弱。 因为大象这玩意,是非常聪明的,它很能判断形势,当它感知到对面是打不过的存在之后,划水摸鱼甚至逃跑,都是家常便饭。 “全军出击吧,火炮和火枪的杀伤速度实在太慢了,用刺刀去解决这群乌合之众。”瑞恩斯坦很快下达了命令,冲锋的号角开始吹响。 兴唐军的线列步兵们排着整齐的步伐,从三个方向挤压过去。 面对两倍于他们的敌人,直接列队走到七八十米的距离上就是一轮排枪,随后便会发起突击。 当突击将敌人打的连连后退之后,他们又会在军官们的指挥下,追击一二百米后停下来装填,然后再次追上正在整队的北河军一轮齐射,接着又发起白刃突击。 这一套战法并不复杂,但是极为考验士兵们的士气、意志和战斗经验。 北河军被这简单的来回突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伤亡在不断地溃退-整队-再溃退中,飞速扩大。 两个时辰后,北河兵已经完全失去了作战意志,再多的赏赐也无法稳住他们的心神,大量的士兵乃至军官,开始朝着砦堡和清化内镇水源城的方向奔逃。 “北河军实在太弱了,真搞不懂他们怎么能成为郑主手中利刃的。” 陈联发出了和瑞恩斯坦一样的疑问,甚至觉得自己能这么轻易击败北河军,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他当然不知道,郑主根本就无法动员整个北河的能量,历史上阮文惠打进北河的时候,三府军表现比现在辣眼睛多了。 “留下五千人把他们堵在营寨中,看住他们,其余人随我渡河,夹击崇圣寺的北兵。” 瑞恩斯坦快速下达了命令,在他眼中,这些北河军,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335章 全军覆没 第335章 全军覆没 噼啪的燧发枪声不断响起,正在全速行军的崇圣寺北河军,顿时栽倒了一大片。 负责这个侧面的该奇阮朋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没有办法的他直接命令鸟枪手出阵去驱赶。 而看到数百鸟枪手出列,站在远处用线膛枪射击的兴唐军龙骧骠骑兵们立刻就向后退去,然后翻身上马,避开了。 白忙活的鸟枪手们,只能无奈的继续脱离队伍继续警戒,防止这些骑兵再次过来骚扰。 不过他们又白防守了,因为朱文接不准备继续骚扰这边了,他带着麾下的骑兵绕到了另一边,找了一个没多少鸟枪手的北河军侧翼,又开始袭扰。 这时候的线膛枪装填虽然慢,跟大炮差不多,要接近一分钟才能打出一发,但架不住精准度高啊! 要是两军对战,这装填速度在滑膛枪组成的线列步兵阵面前就是送死,但用来骚扰,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又是一阵噼啪声,行军中的北河兵,直接栽倒了三十多人。 能进龙骧骑兵营的,不但骑术要好,射术也必须精湛才行,不然他们就没资格拿线列步兵三倍的军饷。 统帅大军的黄冯基实在无法忍受了,他收集各掌军用来传递消息的战马和骑手,组成了一支四百人的骑兵队伍。 在此之前,崇圣寺的这支三万人的北河军中骑兵本就不多,前些日子被兴唐军骑兵杀了一百多,又被阮文惠带走三百骑,以至于现在黄冯基手中,根本没多少骑兵。 看到对面出来了一支骑兵,朱文接喜上眉梢,“这一定是北河贼最后的骑兵们,干掉他们!” 不过嘴里说着干掉他们,朱文接却是带着人拔腿就跑,他们也是有马的,对面骑兵追不上他们。 果然,对面的骑兵一见朱文接等人靠近了战马,立刻就不追了,开始往行军的主力阵中退去。 而朱文接这时候又回来了,但他们没来得及开火,对面一阵鼓声,北河骑兵又策马开始朝他们小跑而来。 朱文接再次退后,然后等到对面骑兵回阵,他又过来骚扰。 这把对面的骑兵该奇气得七窍生烟,只想对朱文接大吼一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然后,他就看见朱文接又来了,而且还在快速列阵。 该奇正觉得头大呢,却见对面火铳声如同炒豆子一般响起,自己这边零零散散倒下了一两个人。 “南贼失误了,开火的距离太远,现在他们来不及装填了,儿郎们随我出击,杀光他们!” 该奇的判断很是准确,他虽然没见过线膛枪,但已经发现对面的火铳装填非常慢这个缺点。 前几次他不敢追,就是怕这装填慢但精准度高的火铳射击,现在还怕个球啊! 一百米,北河骑兵开始小跑, 六十米,速度逐渐加快。 四十米,准备要开始冲锋了。 只是唯一让骑兵该奇有点奇怪的是,乃是对面的南贼骑兵没有退后去上马,也是非常冷静的站在原地装填。 ‘他们怎么就不害怕呢?’该奇有些疑惑的想到。 然后,他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只听一声炮响,二百多番鬼骑兵嚎叫着就从一片丛林中杀了出来,距离他们还只有不到一百米了。 该奇还想搏一下,但对面的兴唐军却突然扔出几十枚炸弹,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的。 混乱中许多骑兵刚刚散开,番鬼骑兵就杀到了。 皮埃尔.内伊挥舞着马刀,带着二百多身穿法兰西骠骑兵军服的欧洲骑兵,轻易就从中间凿穿了这些北河骑兵,然后就只用衔尾追杀就行。 解决了北河的骑兵之后,皮埃尔.内伊更加肆无忌惮,在第五近卫炮兵营的支援下,四百龙骧骑兵带着四门四磅炮,直接在侧翼用燧发枪和火炮开始了大规模的袭扰。 仗打到这个时候,皮埃尔.内伊把骑兵的机动灵活等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从最开始的线膛枪射击,到现在解决骑兵后,连四磅炮都拉了出来。 崇圣寺的这两万三千北河军,走了不过七八里路,活活被皮埃尔.内伊和朱文接杀了五百多人,伤千人左右,特别是刚才这一波骑兵中伏,直接就没了二百多人。 黄冯基无奈,不敢再走,只能让大军在河边停驻,随后分为前后两军,命后军五千人拦截兴唐军的骑兵,其余一万八千人继续向黄廷宝靠拢。 想法很好,但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黄冯基留下的后军,不但没有营寨,也无险可守。 他们虽然有五千人,但大部分都是新近征发的农夫,老兵不足一成。 这样的队伍结硬寨打呆仗,像湘军那样,通过一场场力求稳妥的战斗,把队伍锻炼出来之后,确实能当做真正的战兵用。 可是北河兵根本没这个时间和成本来把征召的农夫兵提升成为战兵,所以,黄冯基这个安排,根本没什么作用。 莫子布在高处看见黄冯基分兵了,立刻笑着对近卫第五炮兵连的总旗让.皮埃尔上校说道:“皮埃尔,带着你的炮兵营跟我一起守住这座城堡。 弗德里克,陈光祖,李全,王无楚,你们各带本部连队前往支援内伊,务必吃下北河的后军,堵住他们退回去的道路。” 安排完毕,莫子布心情轻松的退守到了原本属于阮克遵的城堡中。 他之所以要率元从近卫团来阻击黄冯基,不是因为这支北河兵有多重要,而单纯就是为了来练兵的。 元从近卫团是莫子布这边唯一步骑炮齐全,还拥有独立掷弹兵连和猎兵连的队伍,全团在增强之后,人数足足有四千之多。 未来,他们将是与满清决战的主力,所以莫子布很希望能在这之前,在真正的战场人,锻炼一下步骑炮协同作战的能力。 连续的火炮轰鸣声响起,虽然河滩的沙地,会极大减缓炮弹的弹跳力,但你架不住这是只挨打不能还手啊。 而且兴唐军这不单有直射的加农炮,还有大量的臼炮,这站着让人轰,谁扛得住! 于是很快,北河兵的主帅黄冯基又下令了,命令该奇阮朋率三个火器奇,三个步兵奇,一共三千人出击,进攻兴唐军的炮兵阵地,不能这样站着挨打。 只可惜,他们刚刚开始移动不久,接过指挥权的陈光祖把手一挥,龙骧骠骑兵营的骑兵出动了。 他们虽然是骠骑兵,但好在瑞恩斯坦是胸甲骑兵出身,兴唐这边也能自主铸造整块的半胸甲了,因此关键时刻,这些骠骑兵们还是可以客串胸甲骑兵的。 刚刚向前的北河步兵们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叫声,昏黄的阳光下,一群身穿半胸甲,头戴欧式契斯卡格盔的骑兵正在缓缓向他们逼过来。此时的欧洲板甲虽然因为火枪的发展而过了黄金时代,但偏偏东方的热兵器发展还很缓慢。 因此这种全身用精铁打造的甲胄不但看起来威胁力足够,战时的实用性也不低。 该奇阮朋顿时尬住了,步兵要对抗骑兵,至少需要结阵才行,可是一旦结阵不动,步兵就会成为炮兵的活靶子。 “左翼两个奇列阵,阻挡骑兵,其余人随我继续进攻。” 阮朋很快做出了选择,他希望用五百鸟枪手和五百长矛手挡住兴唐军的骑兵。 嗯,想的不错,不过当他刚刚完成部署的时候,皮埃尔.内伊突然将缓缓小跑的骑兵分列成了一个大横排。 随后,噼里啪啦的火铳声的就响起了,九十米的距离上,骑兵们在战马上,直接用马枪来了一轮齐射。 北河兵猝不及防,他们完全没想到,还有一种能在马上快速装填的骑枪。 看着身边的同袍连续翻倒在地上,列阵北河鸟枪手慌了神,他们也纷纷开始还击,根本不管在九十米的距离上,他们那些粗制滥造的鸟枪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 黑火药产生的烟雾,暂时遮蔽了战场,鸟枪手开火完毕,纷纷朝后退下去,留下长矛手顶在最前面。 殊不知,兴唐军的骑兵最喜欢这个,因为鸟枪会产生更多的烟雾,只要在阵前开火,那么就会极大削弱长矛森林对战马的影响。 毕竟马儿看不到了,就不会害怕。 是以,就在北河鸟枪手开火之后,兴唐军的骑兵,立刻就开始提速。 骑兵们看不见敌军的长矛森林,是以战马不会因为胆怯而减速或者向两边绕开,前行的速度非常快。 而北河的长矛手们,感受着大地都在震颤,却不知道敌人何时到来,心情反而更为紧张。 很快,前锋五十骑穿过黑火药烟雾,突然出现在了北河长矛手的视线中,紧接着,北河长矛手们就被兴唐军骑兵再次用手铳齐射了一轮。 这么近的距离,基本没有打不中,北河长矛手应声就被打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军官们还在嚎叫着让后面士兵补上这个缺口,但完全就是从地里征召出来,只训练了几个月的长矛手们面对胸甲骑兵的冲锋,又突然损失了这么多人,哪还敢抵抗,不少人哭嚎着,在骑兵撞入阵中的时候,就直接四散跑开了。 皮埃尔.内伊等人很轻易就破开了长矛手的拦截,然后就简单了,长枪捅完马刀砍,北河长矛手乱跑之后,鸟枪手更加没有反抗的能力。 破开敌阵的皮埃尔.内伊并未停下,而是直接扑向了正在前进,企图进攻兴唐军炮台的剩余四个奇。 阮朋完全没想到他的两个奇一千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被四百骑兵给打穿了。 混乱很快传导到了他这边,阮朋只能命令部队停下,结阵防御骑兵,可是他现在已经向前走了两百米了,距离兴唐军的炮兵阵地更近了。 这还得了,原本杀伤力不大的火炮,现在直接拉满,一炮过去,就是一条血道。 而阮朋要是敢下令让部队移动,那么兴唐军的骑兵立刻就会扑上来。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阮朋都不知道该如何指挥了。 极度的混乱中,北河兵击退不了骑兵的威胁,也无法抗住火炮带来的伤亡,磨磨蹭蹭又被炮弹砸死数十人后,不知道谁先放下武器就往后跑,瞬间就引起了全军的效仿,两千多人直接崩溃。 皮埃尔.内伊和朱文接抓住机会,立刻策马进攻,把处于逃命中的北河士兵,直接驱赶进了朱江之中,逃脱者寥寥无几。 同时另一边,黄冯基也未能攻破莫子布亲自镇守的堡垒。 因为这堡垒本来就很坚固,莫子布还把让.皮埃尔的炮兵营带了过来,足足二十门炮加上六百杆燧发枪。 黄冯基别说带着已经没多少精锐的三府军,就是满清八旗,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打进来。 战斗一直打到日落,瑞恩斯坦亲率一万主力兴唐军通过浮桥渡过朱江,从右翼夹攻黄冯基。 黄冯基想要退后,结果后面解决了黄冯基后军的陈光祖也围了上来,北河军无处可逃,两万人只能扎营在一片旷野,绝望的抵挡。 第三日,兴唐军用火炮将黄冯基所部轰到无法承受,黄冯基亲领侍卫,带着万余兵将企图突围。 但北河军早已没了战斗力,只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军崩溃,黄冯基等人于乱军中被杀,崇圣寺北河军全军覆没。 随后,莫子布立刻部署对围绕着水源城扎营的黄廷宝所部的围攻, 四月初七,黄廷宝部只余数千人困守水源城,随后爆发内讧。一群三府军军官刺杀了黄廷宝,带着他的头颅企图出城投降。 莫子布当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欺骗,他骗这些人打开了城门后,迅速将他们全部处死,随后大军进城。 开什么玩笑,三府军这种残留唐末武夫习惯,搞近卫军选举法的军阀,莫子布怎么可能收。 同时,阮文惠只不过稍稍试探了一下玉皇山的兴唐军,发现守备森严后,直接放弃了进攻。 他一直关注着战场,只等看到黄廷宝部战败后,就转而飞速向北,直奔南下镇天关府而去。 走到半路,阮文惠遇上无法攻克天关府,反而损兵折将的阮有整,‘兄弟俩’抱头痛哭,最后决定逃回东京。 但莫子布早就盯上了这股敌军,玉皇山上周远权可是数次告警的。 于是,莫子布命武文勇率领所有骑兵追击,镇守天关府的黄公质旧将邓廷嘉,阮励求等人也迅速出城拦截,双方一场大战。 阮文惠和阮有整八千余人被彻底击溃,两人仅仅带着数百骑兵靠着熟悉道路,方才逃过一劫。 而整个正面战场上,也进入了打扫阶段,北河主力,基本尽丧。 (本章完) 第336章 马踏东京(bushi) 第336章 马踏东京(bushi) 西元1775年,5月8日,满清乾隆四十年,四月初九。 清化内镇的战斗结束了,北河郑军的主帅黄廷宝被造反的部下杀死,副帅黄廷体战死在了西京城外。 此外,大将黄冯基,乂安统领阮克遵,三府军大将阮棪等等一大批高级大臣、军官也丢了性命。 此次黄廷宝一共征发了战兵接近六万,辅兵、民夫十万左右,号称三十万。 战后清点得知,北河战兵战死八千,重伤四千多人,中、轻伤超过两万,被俘两万余,只逃掉了不到万人,基本属于全军覆没。 辅兵、民夫是伤亡倒是不多只有几千人,但他们基本都被俘虏。 兴唐军缴获战马千五百匹,骡驴牛六千头,各种铁甲、皮甲两千套,竹片甲、纸甲等其他奇奇怪怪的玩意超过五千套。 此外还有鸟枪三千多杆,各种满清和北河铸造的火炮八十余门,但大多装弹相当小,实在作用并不大。 而最重要的收获,则是兴唐军从山南下镇的天关府和清化内镇与外镇三座城池中,一共起出了粮食六十五万石。 这特么的,高兴的我莫大王整晚都没睡着,他最担心的粮食问题,竟然就这么解决了,这些粮食,足够全军省着点吃半年了。 当然,莫子布不知道的是,历史上七年后阮文惠进北河更加离谱,他打到清化外镇的时候,一共缴获了粮食一百一十万石,甚至还因为实在带不走只能烧掉。 这北河所在的红河平原,在此时就是一个相当畸形的经济体。 在此时,北河的煤、铁、铜等资源,全部给满清商人占据,郑主根本收不到多少税。 同时,由于历代中央王朝的封锁,北河几乎不会种茶炒茶也没有好的茶种,陶瓷和丝绸的产量不但低,质量也很低劣。 可以这么说,此时的北河除了粮食外什么都缺,经济上完全处于被满清,确切的说是被广州单方面吸血。 到了什么地步呢,三百斤粮食,只能换来一套质量相当一般的外贸陶瓷茶具。 所以在此时的北河,最不值钱的就是粮食,偏偏最多的还就是粮食,郑主和这一班高门,全部都是山沟里的地主老财,不缺吃的,但其他什么都缺。 粮食问题解决后,莫子布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此后就算雨季到来,也不用担心要走四五百公里的路从顺化运粮食北上了。 至于兴唐军的伤亡,竟然出奇的低,战死不过两百余人,轻重伤员全部加起来也就八百多人,比起郑军战死接近一万,伤俘十余万,简直可以说没有损失。 莫子布觉得有些没有达到锻炼队伍的目的,但下面的士兵高兴地不行,他们巴不得之后出现的敌人,都是郑军这种档次的。 “没意思。”莫子布吧唧了一下嘴巴,北郑本来就腐朽了,郑军的主力还在上一次顺州突袭战以及稍后的顺化围城战中,被他给基本打没了。 现在这些郑军看着人不少,但实际上真正有战斗力的老兵也就是三四千人,其余的,嗯,一言难尽,只能说比百姓好点,战斗力应该还不如广东的绿营。 “大王,派人仔细查过了,没有发现阮文惠、范文兴等人的尸体。” 郑锦水进来报告,见莫子布一脸不爽的表情,还以为莫大王是很不满意呢,因此赶紧解释道: “从周远权上校回报的消息来看,阮文惠将指挥权给了黄冯基,他本人根本就没参与战斗,海阳伯能在山南下镇追到他,杀其大半,已经算很不错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遗憾,但你说的没错,要抓住阮文惠这只狡猾的狐狸,我们还需要一点耐心。” 四月十一,莫子布留陈光耀镇守清化内镇,任命他为清义二镇镇守使,率五千兵并辅兵、民夫一万返回乂安镇城荣市。 吴文楚为清化内镇镇守副使,率本部两千兵并辅兵民夫五千驻守清化外镇镇城。 莫子布把这两人召来以后,很明确的下令说道:“乂安与清化内外这三镇,历来就是安南最不安分的地方,丁部领,黎利皆是此处之人。 连此次郑军的主力,也多以此三镇之人居多,因此安南是否安定,全看此三镇是否安稳。 你们下去之后,不要怕什么影响,也不要怕有人在孤王这里状告你们残暴。 因为孤王不会看此三镇死了多少人,荒废了多少田地,孤王只要看到这里没人再敢随意作乱。” 陈光耀和吴文楚对望了一眼,都知道莫子布是要干什么了,那就是要把乂安镇和清化内外镇的武夫基础全部铲除。 为此,这位大王已经在事实上授权他们两大开杀戒了! 两人赶紧领命,走出临时的王帐之后,吴文楚对着陈光耀一拱手,他是裴氏春的师兄,因此与陈光耀的关系,还算亲近。 “侯爷,我看大王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此三镇芒人多于京人,而黎利正是芒人,昔日他能起兵击败大明,靠的就是这里的芒人。 而如今,大王精兵,一出自北国乡党,二出自泰西番兵,所以他就不需要乂安与清化内外镇的芒人了。 甚至可以说不但不需要,还视为了眼中钉,因此此次下官随侯爷就任之后,当要大开杀戒!” 陈光耀略微有些吃惊,他读书不多,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去,听到吴文楚这么说之后,才觉得确实可能是这样的。 自己表哥好歹是大王,直接下令杀人好像有点不太好,于是只能这么暗示他们来动手了。“多谢师兄提醒,那以师兄看来,要如何做,才能让大王满意呢?” “很简单!”吴文楚嘿嘿一笑,“侯爷与我一起把被俘的乂安、清化内外这三镇的人挑出来,让他们自己给亲族带口信。 能叫来自己亲族的,酌情减免处罚。凡是不能让亲族到城中来者,先杀之,然后按图索骥,杀他全族就可以了。” 陈光耀哈哈一笑,“此计甚好,咱们就这么按图索骥,杀他个人头滚滚!” 吴文楚还真猜的没错,我莫大王就是这么想的,在他之前的安南掌权者需要乂安和清化,那是因为他们大多就是这里的人,也需要乂安、清化这两安南武德高地来南征北战。 但莫子布完全不需要,甚至对于他来说,这里大量的芒人,还是混乱之源。 是以莫子布准备把这三镇基本清空,不过就是八十万人嘛,先杀个十几二十万,再迁走二三十万,问题就解决了,比什么办法都有效。 四月十五,莫子布集合大军北上,命武文勇率一万人为偏师,从东面河中府北上,取东京府以东州府。 莫子布亲率主力四万,走清化外镇北上,直逼东京城。 四月二十二,莫子布攻克应天府,隔日又攻陷山南上镇,所到之处,基本不是望风而降,就是望风而逃,没遇到任何抵抗。 而攻克山南上镇之后,距离北河的政治经济中心东京城,就只有二三十公里了。 郑主郑森吓得打开府库,耗尽郑氏十几代人积存的金银,勉强招募了四五万人。 随后郑森亲征,将陆军驻扎在河内以东的万春湖,这里是进出河内的交通要道。 同时将北河唯一的水师一万余人,放在距离万春湖十余里的红河重要渡口西龙津。 布置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挺高明,但他改变不了郑氏即将覆灭的命运,因为北河已经没有可战之兵,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挡不住兴唐军。 四月二十七,莫子布兵临万春湖,打出了他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并身着金甲到第一线鼓舞士气。 兴唐军眼见大王亲临一线,胜利又马上在望,士气极为高昂,官兵上下一心,以一当十。 虽然郑森见状,也亲自坐着大象前来鼓舞士气,但他的威望完全不能和莫子布比,下面被他强征来的农夫、渔夫也深恨之,不肯卖命。 兴唐军欢声震天,主动发起进攻,只了半个时辰,就击溃了郑军步兵,连郑森的大象都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郑森在亲随的保护下,带着数百人往西龙津而去,兴唐军奋力追赶,一直追到西龙津,官兵们占领西龙津西面的高山,架起大炮猛轰港口。 守军士气完全崩溃,掌握这些水军的乃是裴世达,这位裴家大佬在顺州三心二意,很快被莫子布认为是不可合作之人,但此刻穷途末路,他又知道厉害了。 五月初一,裴世达发动兵变,擒郑森及郑主府僚文武数十人,向莫子布投降。 至此,郑主所有的武力完全丢失。 。。。。 混乱的东京城中,阮文惠和阮有整拉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苦劝,此人正是后黎朝景兴大王黎维祧的长子,王太子黎维谨。 “父王尚在,岂有儿臣弃父而行的?”黎维谨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阮文惠看着这位王太子,疾言厉色的喊道:“莫贼早已发了檄文,他北上就是来挖我南人根基的。 与我南人这五千里江山,族群根基来算,父母之孝为小,为国为民的忠义为大,太子不可再犹豫了。” 阮文惠现在急的不行,从天关府逃回之后,他跟阮有整根本不敢去见郑森,害怕被当成了出气筒。 于是阮文惠带着阮有整,一直等到他从河中府翻山越岭走脱了千余心腹,以及李广才的八百骁悍海盗到了之后,才又趁乱来到东京城。 他的目的就是拉上一个有分量的人退往满清,以此人的名头,上可以与满清打交道,下可以号召百姓。 而在景兴大王黎维祧太过显眼的情况下,不受宠的二十五岁王太子黎维谨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黎维谨还待再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到处都有人在喊南贼进城了,更有大量地痞流氓趁火打劫制造混乱。 “王太子,再不做决断就走不了了,王妃、王子和公主们,都要成为南贼的俘虏了。” 阮有整大声吼道,随后目视阮文惠,要是黎维谨再不识趣,那就只能用强了。 好在黎维谨不过是嘴炮打的震天响,一听我莫大王马上就要进城,尿都快吓出来了。 于是赶紧同意了阮文惠和阮有整的意见,在他们的掩护下,逃亡满清求援。 (本章完) 第337章 你们不吵起来,我就该睡不着了 第337章 你们不吵起来,我就该睡不着了 西元1775年,6月2日。满清乾隆四十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莫子布亲率大军三万,抵达了东京城。 东京城中,后黎朝的景兴大王黎维祧在副都御使段阮俶,翰林学士杨匡等护卫下。 前往太原镇镇守、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宣(化)太(原)兴(化)高(平)四镇安抚使阮辉瀠的地盘上暂住。 这都算是有良心的了,除了这少数几人以外,其余后黎朝的大臣,郑氏府僚的官员,包括郑森的后妃子女等,几乎都跑光了。 偌大的东京城,在莫子布进城的时候,已经四处火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失去了原本的权力阶层后,大量的地痞流氓,城狐社鼠立刻就出来大肆奸淫掳掠了。 甚至连后黎朝的宫殿,郑氏的主府都燃起了大火,发生了大规模的抢劫。 “邓陈常!”莫子布大喊一声。 “臣在!”邓陈常美滋滋跑了过来,不过几个月,原本那个又丑又穷的落魄士子,如今已经穿上了华丽的官服,似乎连人都变得顺眼了几分。 “你立刻进城,凡有奸淫掳掠,偷盗抢夺者,全部就地正法。把原本东京城兵马司的人找出来,让他们立刻恢复秩序。昭告东京百姓,全部在家,不准出来乱跑。” 莫子布当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这座城市,已经属于他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邓陈常带着数千镇军与回良人进入了东京城,凡是看到扛着财货,牵着妇女在街道上的,说不清来源,直接就是一刀砍了脑袋。 邓陈常也是老东京人了,迅速把原本负责城内治安的兵马司上下找了出来,又急匆匆的安排兵马司水龙队(消防队)吏员带领丁壮四处灭火。 随后按坊市将坊老召集了起来,只要坊市中有受害者出来指认的,立刻就将犯罪者拉出来直接处决。 到了中午,等到局面稍稍恢复之后,邓陈常甚至直接让人检举,一个坊市,一个坊市的去搜捕,凡是以前捞偏门,自称过江湖好汉者,也直接抓到坊市门口砍脑袋。 对于穷丑的儒生来说,东京城的城狐社鼠是比那些高门还要让人讨厌的存在。 我邓大人以前在东京混的时候,就没少被他们敲诈勒索,现在掌了权,自然要好好‘回报’一下他们。 下午五点,邓陈常基本把东京城的形势稳定了下来,随后亲自出来请莫子布入城。 甚至在入城之时,还安排了大量耆老带着百姓跪在道路两边迎接。 “邓爱卿,你做的不错!”莫子布很高兴的赞扬了邓陈常,大半天时间,就把整个东京城安定下来了,证明这个人确实是有能力的。 而他安定的办法就是杀人,殿前安全处的粗略统计了一下,半天时间,邓陈常最少杀了上千人。 这就很完美了,莫大王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在乎手下的爪牙有没有能力,邓陈常这种能下得去毒手的狠人,正是非常完美的酷吏人选。 。。。。 看着眼前的后黎朝王宫,莫子布感慨万千,这是一座规模非常宏大的宫殿群,安南历史上的李、陈以及黎利的后黎朝都对它进行过修缮和扩建。 后世看见的河内故宫,其实是阮朝定都顺化后,就开始不断缩小了,后来又经历了法国人的摧残,基本没剩下多少,所以显得很小。 但此时,这座王宫正处于它最辉煌的时刻,墙体异常高大,只不过没有按照中国那样刷上朱漆,看起来稍微有些暗。 除开城墙以外,皇宫的主体建筑,基本以明黄色为主,夹杂着一些青黑色。 “臣为大王贺,您终于实现了诺言,带我们打回北河了!” 武文勇刚从海阳过来,他这次属于是衣锦还乡,所以一路非常顺利,基本没遇到多少抵抗。 反而在他家乡海阳,在陈韶昶的海阳陈氏配合下,发生了支持莫子布的起义。 周围的文臣武将也纷纷过来拍马屁,莫子布哈哈大笑,是真不容易啊! 他自1765年穿越来,一路上到处忽悠,到处忍让,南征北战上万里,了十年时间,终于基本打下了安南。 我莫大王,也从一个十八岁小伙,成了马上奔三的大叔了。 而之所以这么慢,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安南,并不是华人的舞台,不管是明香人还是清人,都只是配角。 而莫子布,硬生生扛着这个群体前进,把他们扛到了登顶安南的位置,逆天而行,自然要困难的多。 但莫子布有个感觉,他的积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只等在北河再跟满清大战一场,前路就会豁然开朗了。 不过对于莫子布来说,进了东京城,并不等于他可以在北河立足了,目前他不过是控制了一些大城镇而已,下面的乡野还是全部掌握在高门手中。 这几百年形成的世家大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铲除的,甚至就是压服,也需要一定的手段。 历史上阮文惠三次进北河,连清军都赶走了,但仍然无法安定北河。阮褔映一统安南之后也是如此,甚至因为人心不附,而下诏不许复建东京城的王宫,并修建各种建筑,破坏东京王气后,转而在顺化大建王宫。 你要以为这两人没手段那就错了,不管是阮文惠还是阮褔映,都是一时俊杰,都是杀了不少人的。 阮褔映甚至故意给北河高门的文人安上奴事西山贼的罪过,把他们拉到东京文庙当众鞭笞,出他们的丑,但最终还是没有获得北河上下的支持。 莫子布一边回忆着历史上他能记得的这两入北河遭遇,一边把实际情况相结合,开始制定自己的办法。 五月初十,陈光耀率兵一万,先兵不血刃占领了山西镇,随后北上攻破太原镇,杀忠于后黎朝的兵将三千余人,擒追随景兴王黎维祧的文武大臣七十余人。 黎维祧在太原镇守,宣太兴高四镇安抚使阮辉潆的护送下,一直往北跑到了高平立足,并派人去向满清哀告求援,走了莫氏的老路。 而陈光耀只有万人上下,要守护两个镇城,十几个县,也不清楚高平一带的情况,是以不敢再追,只能稳住地盘。 同时在东北面,武文勇率兵一万,先渡过富良江,攻下京北镇,五月十三,又渡过是求江,于谅江府大败阮文惠和阮有整。 这两人损兵折将,刚刚招募的几千人,又被打的只剩几百人。 阮文惠只能灰溜溜的护着王太子黎维谨跑到谅山才立住脚,同样随后也赶紧向满清哀求,请求发兵惩戒莫子布。 而武文勇也不敢孤军深入谅山的密林之中,只能开始驻扎安抚当地。 五月十五,莫子布任命陈光耀为太原镇守,驻扎东京西北的山西,太原两镇。 武文勇为京北镇守,驻扎东北面的京北镇和谅江府一带。 做完了这些,莫子布在东京才勉强睡得安稳。 而听到陈光耀和武文勇两面出击都取得了胜利,大理寺卿陈韶昶才赶来见莫子布。 “如今四方大体安定,但大王之教令,还是只能在东京城和几个大城市中施行,这是人心尚未归附的原因。 臣恳请大王,将昔日大明本土官将的后人找出来授予官职,一来表明大王檄文的真实性,二来可以让一些世家高门放心出来为大王效力。” 邓陈常也进来建议,“按制,今年就是大比之年,如若不是大王进了北河,会试早就开始了。 是以臣建议大王立刻开科取士,且多取寒门士子,让他们为大王镇压四方。” 莫子布知道这两的意思,一个代表了北河的京汉高门,一个代表寒门士子,都想要在未来的新朝中,尽可能多的获得席位。 而莫子布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觉得北河寒门才是他未来能依靠的主要人群。 历史上阮文惠和阮褔映为什么在北河立不住脚,无非就是他们严重打击高门之后,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立刻提拔一股能与高门抗衡的力量,从而导致高门受了严重打击,但却不致命。 不管你杀多少人,但总归还是要人来为你统治北河,于是高门精英虽然被杀的多,但他们可以马上提拔同宗同姓有才学的寒门起来填补。 而这些填补上来的本族寒门,立刻就又变成了高门,结果就是导致高门根本杀不绝,最后还是得依靠他们。 于是,莫子布立刻下令,六月中开科取士,只是这次开科取士跟以往完全不同。 一种是察举,只针对高门饱学之士,由得到莫大王官职的北河高官推荐人才,莫大王亲自面试,合格者立刻授予高官。 一种就是正常的科举,但只准寒门士人报名参加,让他们卷出一个未来。 且莫子布明言,这次要取进士十人,同进士二十人,赐同进士五十人,大大提高了中举的人数。 而且只要来参与了科举的,哪怕你没有中试,也可以把自己的文章,通过王宫外的登闻鼓递给莫大王。 确有才学者,一样能得到莫大王的接见,虽然大官当不了,但基层小官是没问题的。 邓陈常得到消息后大急,赶紧来找莫子布,因为这与之前莫子布承诺的不一样,说好的全用寒门士子呢? 邓陈常甚至当着陈韶昶的面就开始地图炮上了,“王上,所谓高门,皆不学无术之辈,他们上不愿为朝廷出力,下盘剥百姓,北河不能由他们继续掌握,王上不见黎氏,郑氏乎?” 陈韶昶满脸黑线,狠狠瞪了邓陈常一眼,随后对莫子布说道:“高门之中,确有贪鄙之徒,但并非个个如此。 千百年来,于安南之地坚持名教者,就是邓侍郎口中这些不学无术之辈,大王要兴汉,怎能没有高门支持呢,我们才是大王天生的支持者。” 邓陈常一听,勃然大怒,当即就在莫子布面前和陈韶昶大吵了起来。 这两才做了不到两个月的妹夫与大舅子,立刻就因为立场不同直接互喷,甚至差点在御前上演全武行。 ‘吵吧,吵吧,你俩不吵架,就该老子睡不着了。’ 就是因为他暗地里拱火,邓陈常与陈韶昶才会大吵的某个大王,在心里乐呵呵的说道。 (本章完) 第338章 很血腥 第338章 很血腥 五月二十,就在准备1775年今科大比之前,莫子布先到东京南郊,祭奠莫朝的开国大王莫登庸等人。 并为被郑主杀害的莫茂洽,莫敬宽等人,在莫登庸的陵墓旁建立衣冠冢。 其实因为举国内附等不好名声的原因,莫登庸的墓也已经只剩下一个硕大土堆了,据说墓中的物品,早就被盗墓贼偷盗一空。甚至遗体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所以莫子布在祭拜之后,立刻就调拨一批工匠,准备开始为莫登庸修缮陵墓。 没过多久,武文勇来报,靖都王郑森的家眷,包括他的昭仪杨氏玉欢,修容邓氏惠,唯一的儿子郑棕,妹妹郑氏玉敬,郑氏玉棪等郑氏宗亲四十余人被当地寒门告发,已经被逮住了。 莫子布哈哈大笑,他等的就是这个,因为靖都王郑森,莫子布还有大用。 靖都郑森其实比莫子布大不了太多,郑森1739年生,今年三十六岁,莫子布1747年生,今年二十八岁,仅仅相差八岁而已。 等莫子布再次见到这位靖都王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株已经枯萎的野草一般,萎靡不振,看不到半点生气。 这可不行。 “莫昭,怎么的,在杀我之前,还想要来羞辱一下本王吗?”郑森看着莫子布,眼中稍微有点光彩。 “你不怕死?”莫子布有些奇怪的问到。 “祖宗基业在我手里丧尽,生亦何欢死又何惧。”郑森惨声回答道,看起来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我不会杀你,不想让你死呢?”莫子布嘿嘿一笑,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问道。 郑森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一团光彩,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 “这个代价一定很大,我一定要干一件很难办的事情,才会得到你的赦免。” 咦,莫子布诧异的看着这个家伙,“你很聪明啊,这都能猜得到。” 郑森突然涨红了脸,他羞恼的看着莫子布,“莫昭!本王只是战败了,尔不过仗着铳多炮多赢我,不是本王昏庸无能而失了天下的。” 好吧,莫子布懒得和他争辩,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事情其实并不难办,主要有四点,只要你做到,不但你能活,你全家都能活。” 说着,莫子布伸出了四根手指头,“一,我想要你下令,让原本府僚的官员,都来投靠我。 二,我要你当众承认,郑家祖先郑可,实际上就是大明军将的养子,你们家祖上,也是从中原南下的汉人。 三,那两千封批驳我的效忠书,立即交给我。 四,郑氏这二百年积存的珍宝,你交出来,我按市价折两成白银给你,让你全家仍然可以过富贵的生活。” 郑森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四条其实不是很离谱,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莫子布给出这四条要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是四条,其实只有两条最为重要。 首先批驳他檄文的‘效忠书’,殿前安全处差点把郑氏的主府和其他别墅都给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见这玩意,看样子是被郑森藏在了什么秘密地方。 这必须要拿到,这是莫子布日后拿捏甚至是秋后算账的重要证据。 其次,郑森虽然在东京大开私库募兵,看似倾家荡产,但莫子布知道,郑氏二百年的积存,不可能一下就就被干净了。 那些不过是郑森能掌握的金银现财而已,真正值钱的珍宝、古玩、书画、字帖、金器等等,肯定是藏起来了的。 莫子布现在没找到,那就只能出点血,给郑森留点好处,让他主动吐出来。 至于第一和第二条,有点用,但没那么大的用。 “事情,我可以帮你办,但我怎么知道你莫昭会不会出尔反尔。”郑森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怀疑。“你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这四件事,都不过是锦上添而已,你郑森不帮我,我照样能解决。” 郑森又被莫子布的态度给伤到了,他倔强的看着莫子布,“那要是我选择不跟你合作呢?” 莫子布的脸色,很快就冰冷了下来,“不合作的话,那自然就要按照生死大敌来处理了。 听说你不怎么喜欢继室杨氏玉欢和长子郑棕,那正好,我替你把杨氏玉欢还有你两个妹妹,直接卖到广州的青楼里面去。 还要特意向外人说明,这是北河郑主的正妻和妹妹,想来一定门庭若市,生意极好。” “畜生!”郑森大吼一声,脸涨得通红。 “哦,对了。”莫子布无视了郑森的怒骂,随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听说你最喜欢修容邓氏惠,我刚刚逮住了她,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腹中的孩子我也找大夫看过了,确系男孩。 不过,想来靖都王如此硬骨头,那肯定不会管这些小事的了,在下就只能效劳了,邓氏惠容貌不错,可以留在身边铺床叠被。 至于你即将出生的儿子,我会好好把他养大,让他跟着我姓莫,还会告诉他,他的生死大敌,是末代郑主之子郑棕。 等到他们兄弟相残,成功杀了郑棕之后,我再告诉他真相,嗯,估计能当场把脑袋气炸,哈哈哈哈!” “畜生,畜生啊!”郑森人都抖了起来,现在他才知道,他面前的是个什么玩意。 骂了几句,郑森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半晌才看着莫子布说道:“我不想待在北河,徒被人耻笑。” “那简单,去暹罗,暹罗王是我岳父,他最喜收留各地落魄之人。 吞武里城也是可以比肩东京的大城,靖都王去了那里,富贵的生活一定是有保障的。” 莫子布还真没撒谎,郑信确实有这个癖好,从最开始被莫子布夺权的王家王春发,再到一票被莫子布修理的土著苏丹,通通都住在吞武里,成了满足郑信内心爽感的工具。 考虑了半晌,听到亲人的下落,又知道还能保住富贵生活了,郑森的内心已经动摇,再被莫子布一逼迫,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帮你办到这些事,希望大王也能信守承诺。” 。。。。 很顺利就得到郑森同意合作的回应,莫子布还没来得及命令殿前安全处去起出‘效忠书’,邓陈常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大王,这是臣拟定的北河化越为汉方案,请大王过目。” 确实要刺激一下他们,这不,邓陈常直接就开始卷上了。 “邓爱卿,你先粗略说一下准备怎么干,细节我一会再看。”莫子布摆了摆手,他确实有点累了,就让邓陈常口述吧。 “臣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那就是由咱们来定下面人的族群成分。 臣以为就算把所有的高门都迁走,也很难让每个人都得到授田。 所以臣觉得,干脆就把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打击了,按两成的比列来算,也就是说,每个县,除了高门以外,还必须要有两成人是越人后裔。 既然是越人后裔,那自然就没收他全部财产,人扔到矿场中劳作。” 莫子布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邓陈常没太描述清楚,但莫子布清楚这是什么操作了。 “这份方案,留在我这,然后你再做一份更详细,更有执行可能的出来,若是没问题,这就将交由你邓陈常来负责。”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邓陈常兴奋地都想原地起飞,这权力太大了,谁家是汉还是越,都将由他邓陈常一张嘴来定,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39章 刀光剑影搞株连 第339章 刀光剑影搞株连 郑氏统治北河二百年,号召力果然不是莫子布能比的。 五月初五进入东京城以后,莫子布就让人敲响了东京王宫的大钟,召集文武百官前来朝会。 特么的,结果竟然只来了小猫三两只,倒是王宫中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宦官全来了,因为他们无处可去,王宫就是他们的家。 但这一次,郑森最后一次以大元帅总国政师上尚父睿断文功武德靖王发布教令。 声称郑氏气数已尽,解散主府,要求原郑氏府僚的官员出来为新朝效力,而他则因祖宗乃是汉家子,当回汉家地方苟全性命之后,人就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少,大大小小的府僚官吏,包括陪从裴世达,陪讼阮俪等高级官员都来了。 有了这些人的回归怎么说呢,我莫大王终于可以摆脱一种十分尴尬的局面,那就是他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是采用占领军模式,而没法行政的尴尬。 于是,莫子布也信守了承诺,郑森给出了郑主府库的位置后,莫子布在没有清点的情况下,就给郑森折了二十五万两白银,足够郑森逍遥过下半辈子了。 同时,郑森的家人,包括他的王妃、修容和美人十几个,以及姐妹儿女等,都一同放他们离开。 临上船之前,郑森看着一脸笑意的莫子布,心里的怨恨突然就小了很多。 他这样的亡国之主还能带上家人去暹罗做富家翁,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 同时不用继续在肩膀上扛着的重担,也不用担心三府军与高门后,逍逍遥遥的过完下辈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郑森想了下,要是他逮住莫子布话,绝对不会这么大度,一定会杀了莫子布的,这个家伙虽然阴险无耻,但确实有王者金口玉言的风范。 “莫昭,你若真的想以北河为基驱逐鞑虏的话,就肯定要先在北河兴汉家,所以,你要警惕一个人。”想了想,郑森最后还是决定给莫子布一个忠告。 “哦,还请靖王明示。”我莫大王的姿态真的可以放的很低,除了恐吓郑森的时候,其余时间,他一直是以靖王称呼这位北河末代主的,并未有其他侮辱的举动。 郑森的三个妹妹和两个女儿也都好好保护了起来,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 “黎贵惇!”郑森脸上浮现出了挣扎的神色,说出名字后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 “此人已经入闲望圣,乃是名教在南国的集大成者,自李朝开始的南帝山河南帝居之天南中华理论,就要在此人手里完成。 如果你不能降服黎贵惇,那他一定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 此人目前正躲在山南下镇先兴府延河县老家,快去寻他吧,不要让他跑到北国去了。” 莫子布本来只是当笑话在听,但等听到入贤望圣四个字的时候,再也不敢轻视了。 因为在儒家来说,圣贤这个词,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代表着此人对儒学这门学科的境界、贡献和地位。 简单来说,儒家自孔圣人和亚圣孟子,后圣荀子之后,能得到儒家开宗立派圣人称号的,也就是天人感应的董仲舒,穷天理明人伦的朱熹,以及知行合一的王阳明。 余者哪怕是西蜀孔子杨雄,能让人程门立雪的二程,写出为生民立命的张载,都只能称为顶级的贤者大儒,而不是儒家的圣人。 郑森口中的黎贵惇莫子布没听过,他所说黎贵惇已经算是儒家贤者可以望圣人门槛,莫子布也是不相信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能被郑森这种可以被称为文学家、诗人的君王如此称赞,肯定是一个在儒学一道上有很深钻研的人。 特别郑森还提醒莫子布,黎贵惇正在完善‘南帝山河南帝居’这个天南中华的理论基础,那就更引起了莫子布的警惕。 他对着郑森郑重的一拱手,“多谢靖王提醒,你去了暹罗之后,可以用郑这个姓氏与我外父多走动。 他极重乡党与家门,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靖王如此一定会得到优待的。 另外,暹罗实行的还是奴隶制,靖王去了暹罗之后,可以先向暹罗王请一个爵位,然后就可以大买奴隶与田产,不但可保自身无忧,还能广蓄田产留给子孙。” 说着,莫子布觉得还是不保险,“靖王如果相信在下的话,可以让护送的军将在会安稍作停留。 王后身边有数百很好用的暹罗仆役,可以拨二十人为靖王之管家,有了他们,靖王在暹罗当可更快立足。” 郑森看着莫子布,眼睛里的表情很复杂,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莫子布施了一礼,“多谢仁德王,那在下就不推辞了。” 莫子布也对着郑森还了一礼,“靖王一路顺风,请恕不能远送了!” 目睹郑森远去,莫子布立刻把霍然叫了过来,“秘密监视黎贵惇全家,你亲自去坐镇,在黎家四周布满明暗哨。 若是他们不跑,监视就好,如果要跑,全家上下,连带婢女小厮,洗衣做饭的老妈子都给我带回来,一个不留。” 霍然领命下去了,莫子布又把郑锦水叫了过来问道:“吴时仕,吴时任,潘辉益父子三人来了没有?” 郑锦水赶紧回答道:“接到大王教令后,三人均已启行,最多三日就能到达东京。” 莫子布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信郑森的一面之词,所以要问问吴家父子三人,他们都是儒学大家,一定知道的更加具体。 “让他们三人到东京后,立刻进宫觐见。” 。。。。 马车上,吴时任和潘辉益满头大汗的正帮着吴时仕在删减内容。 因为吴时仕在莫子布进北河前,担任的是为二百多年前史官吴士连,也是他的堂祖宗续写《大越史记全书》的任务。 这刚把莫朝的历史写完,我莫大王就打到东京城了,吓得吴时仕赶紧把以前骂莫朝的文字进行删减,然后填补上一些符合莫子布理论的好话。 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来删减,那是因为吴时仕担任史官,续写大越史记全书的事,北河上下都知道。 而且吴时仕为了给自己造声望,连写到哪里都说出去了。 好家伙,不赶紧删减并增加一些的话,万一这次莫大王召他们父子三人到东京,就是为了看看这史书呢。真要原文呈上去,父子三人的脑袋保不保得住,都是未知。 一路改的手都要抽筋了,终于在进东京城之前删改完毕,父子三人同时长长的松了口气,感觉灵魂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父子三人怎么说呢,性格上并不属于那种非常清高,孤芳自赏又自诩忠义,为国为民的那种所谓清流。 历史上阮文惠进北河了,大部分高门都不愿意跟阮文惠合作,对西山朝授予的官职也拒不接受。 当时父亲吴时仕已死,但吴仕任和潘辉益二人都投靠了西山朝,当起西山朝的大官。 可以说,这三人的人生哲学,就是谁重用我,我跟谁混,也不求当多大的官,只要能把吴家世代相传的职业-史官给当下去,并维持清威吴家的高门和士林领袖地位就行。 更何况,在安南,儒学学的越好的,其实越倾向回归。 因为只要你学下去,最后总会发现,安南的一切,其实都源自中原,就是中原的一部分。 进入王宫,走到了殿门口,吴时任还忍不住问老爹吴时仕。 “父亲,咱们删减了对莫朝不利的话,拥护了仁德大王的主张,此事传出去,恐怕会惹得士林嘲笑啊!” “是啊,桂堂先生(黎贵惇)也在编写大越通史,我们与他所写相反,恐怕会被归为异类,有伤吴氏在士林中的地位。” 吴时仕看着儿子吴时任和女婿潘辉益,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王宫万寿殿,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放心吧,黎贵惇死定了,因为他的大越通史正写完逆臣传,且把莫登庸定为天下第一逆臣,还放出话来,他黎贵惇将一字不改。 哼!今王上出身莫氏,岂能容他。” 吴时任和潘辉益闻言大喜,只要黎贵惇没了,那自然就没人出来指责他们了。 吴时仕看着这两个还有些天真的儿子和女婿,心头只觉得一紧,两人到现在都毫无政治警惕,若是不为他们安排好,日后自己百年以后,这两得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嗯,也没怎么样,二十几年后,两人都被阮褔映阮小强拉到河内文庙脱光了衣服鞭笞后背。 吴时任被反目成仇的好友邓陈常活活打死,潘辉益羞恨难当,跑到乡下躲了起来,再也没有出仕甚至离开家乡过。 是以,怀着对儿子和女婿未来的忧虑,吴时仕没等莫子布问,就主动把他修改好的大越史记全书递给了莫子布,还特别贴心的直接翻到了莫朝的页面。 啊?你问要是吴时仕赌错了,莫子布在北河稳不住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些人精明着呢,目前整个安南就没有能跟莫子布掰手腕的,就算万一满清干涉导致进北河失败,那还可以进第二次嘛,满清总不能一直在北河驻扎军队。 就算一直在北河驻扎,那满清能稳住北河就不错了,他还能拿下仁德大王的广南、安戴和嘉西(西婆罗洲)吗? 这也是北河有心人看好莫子布的最大原因,我莫大王到此刻为止,基本立于不败之地了,只不过分为小赢,赢还是大赢特赢而已。 莫子布翻开一看,只见吴时仕的著述思路,基本与他吻合,即把大明当成大唐之后的第一个大一统王朝,认为莫登庸举国内附,是有大义的。 “午峰先生有心了,数百年来,世人曲解我伯祖大王多矣,有些人眼中只有天南这小家,没看到天下这大家,实在不应该。” 莫子布很满意,吴家三人态度恭顺,在士林之中又有影响力,是最好的团结对象。 吴时仕赶紧拱手施礼回答道:“王上说的是。且如今东虏占据中原,一如昔年蒙元之时,今又有大王承天应命,乘势而起,此正是我南国汉人的机会,我等正该附王上尾骥,驱逐鞑虏,回归故国。” “说得好!”莫子布大赞,随后也不隐瞒,直接抛出了此次召吴氏父子三人来的最大原因。 “午峰先生与黎贵惇熟识否,其人治学如何?” 原来是为这事,吴时仕心中大定,立刻决定给黎贵惇下点烂药了。 这除了吴时仕想要交投名状,以保证有些天真的儿子和女婿未来仕途一片顺畅以外,吴时仕与黎贵惇在历史学术上的对立,也有很大的原因。 吴时仕主张尊儒学北,认为要多从中原吸收学习文化,赞成与中央王朝保持宗藩关系。 而黎贵惇则认为,安南就是南朝,中央王朝乃是北朝,学可以,但不必尊,宗藩关系实在耻辱,应当断绝,更主张以汉喃字彻底代替汉字。 此人甚至认为,越邦肇启、文明无逊中国。 他还专门对比汉代交趾郡与南海、苍梧、合浦、郁林的户口、地域数量、范围等,认为交趾发达于南海等郡。 并以交趾刺史兼统两广而治于龙编(东京)为据,认为以本国都城为正中之地、四方之所凑会。 按照这套理论,岭南三广中,广南(交趾)乃是三广中最富,河内远超广州,乃是三广的中心,河内就是南国的文明中心,以天南小中华的文明之光辐射周边。 而这两个思想,其实就是后世越南人认为广东广西属于他们,恬不知耻的来继承赵佗南越国的理论基础。 “狗贼!好大的胆子,简直丧心病狂!”我莫大王勃然大怒,继而破口大骂。 “按照此等歪理邪说,赵佗岂不是成了外国人,先汉世宗孝武皇帝收复岭南,岂不是在入侵,此贼居心叵测,实在可恨!” “草民还听说,黎贵惇正在编纂大越国史,将王上的伯祖莫太祖定为逆臣之首,记录于逆臣传第一篇。”眼见火候到了,吴时仕立刻开始加料。 “欺天啦,芒奴何敢!”莫子布是真的气疯了,一脚就把面前的案几踹翻,嘴里还在大叫。 “叫李全来,让他带着羽林近卫去延河县,给我把黎贵惇全家老小,仆役婢女全部拘押到东京来,勿使一人走脱!” 不过看似狂怒已极,但莫子布发现,他找到了一个大肆株连高门的由头。 他要把这个修史案扩大化,将跟黎贵惇有关联的,有一样思想的,全部干掉。 想到这,莫子布立刻走到屏风后面,给武仁下令。 “你去找邓陈常,跟他一起去,把跟黎贵惇有师生关系的,也秘密抓捕起来,不要走脱一个。” (本章完) 第340章 替大明朝擦屁股 第340章 替大明朝擦屁股 哭声阵阵,不但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和小孩抽泣的声音传来。早已空置上百年的东京王宫诏狱,今天又热闹了起来。 包括黎贵惇全家三十七口,亲近族人一百三十口,得意门生裴辉壁、陈公烁、阮廷简等七人全家四百余口,总计六百出头的犯人,全部关押到了此处。 由于人数太多,甚至诏狱都无法承载,是以只能把他们分开安置,有些都直接安排在了宫殿之中。 而莫子布没有立刻去提审黎贵惇,而是让吴时仕找来了黎贵惇的著作,开始亲自阅读。 这就是我莫大王的优点,哪怕已经被气得恨不得马上杀了黎贵惇全家,但在冷静下来之后,仍然会按下愤怒,亲自求证,以防被某一方欺骗。 而在用了两天时间,粗略读完黎贵惇的所有著作之后,莫子布相当惊讶。 这黎贵惇,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此人对儒学,特别是程朱理学的精通,恐怕放到此时的满清,也要算大儒了。 他有非常多关于儒学的文章,比如《群书考辩》,《圣鄚贤范》等。 这种书是对安南自汉以来保存下来的古籍、著作甚至是一家之言的总结语归纳,形成了相当严密有逻辑的安南儒家哲学、文学传承体系。 同时他又著作了《经书衍义》、《四书约解》等,从安南人自己的视角,来对四书五经进行了解构、阐释和重组。 其中四书约解这本书,完全是由汉喃字书写,是整个汉喃字发展史上,极为重要的里程碑。 且此人虽然研习程朱理学,但绝对不是一个迂腐的老夫子。 黎贵惇在这个十八世纪的封建时代,竟然反对严苛的礼教,倡导一定程度上解放妇女。 他还亲自写了一首接近白话的诗篇,直接就叫做《妈妈我想嫁》,以此抨击、讽刺过于残酷,泯灭人性的礼教,在此时来说,简直惊世骇俗。 他还是安南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十几年前,广南有位工匠阮文诱随荷兰商船去往欧洲,居住两年后,带来很多新奇玩意。 黎贵惇没有像其他士大夫那样,视泰西玩意为奇淫技巧,他甚至专门从北河去往顺化与这个小商人亲切交谈,还为其立传。 黎贵惇把从阮文诱这里得到的欧洲情况,与出使满清时翻阅到的传教士作品互相印证。 他甚至搞懂了大气浮力说,还试图验证,承认人是生活在宇宙中,且宇宙无穷之大。 草!莫子布看完,真的是舍不得杀这样一个人啊! 对比起吴氏父子三人,吴氏三人不过是历史学家和文学家,而黎贵惇是真正的思想家和哲学家。 他是莫子布目前最需要的这种人,莫子布甚至觉得,黎贵惇有能力帮助他补全华夷之辩,和儒家四分这些理论。 只可惜,等莫子布继续翻阅下去,问题就来了。 首先问题出现在理学方面,程朱理学认为理是一切的本质和法则,气则是构成世界万物的最根本材料。 但黎贵惇完全反着来,他反对程朱理学认为理才是万物本质的提法。 他认为‘盈天地之间皆气也。理者言其实有而非无耳。理无形迹、因气而见、理即在气之中。’ 简单的说,他认为气才是本源,而理这种法则,是依附于本源之上的。 怎么说呢,有一定的道理。 但莫子布一眼就看穿了黎贵惇这个理论的本意。 所谓理气谁是本源都是假象,真相是要与中原理论相反,你重理,那我就重气,且气为理之本源,以示南国地方我为主。 或许更简单的说,这套说法,叫做倒反天罡! 然后,关于华夷之辨,黎贵惇认为,安南人乃是神农氏炎帝之后,确系汉人华民。 但在保持汉人华民的基础上,更应该突出本族群文化优越性,以示来自北国而差异巨大,安南已经是天南中华了。 “惜哉,此人误入歧途,不是孤王的同路人了。”鄚子布对着身边的郑锦水感叹了一声,随后严肃的吩咐道: “阿水,你去诏狱见一见黎贵惇,不要跟他辩论,也不要听他说别的,也不做任何许诺,只问他愿不愿意为我所用。” 郑锦水有些没懂,但还是点头下去执行了。 而莫子布这时候才知道,郑森走的时候,为什么说不能降服黎贵惇,他就一定会成为祸患了。 这是一个已经觉醒了民族意识,且拥有丰富理论的思想家,他就是一杆旗,只要有他在,莫子布就别想统合已经自立八百年的安南。 而面对这样的人,莫子布根本不敢去跟他辩论,谁特么能辩论得过一个可以称为大佬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就莫大王那几下子,根本不够给人看的。 所以莫子布自己不去,而让郑锦水去,还不让郑锦水跟他交谈,只问愿不愿意投靠。 愿意投靠,那就修改著作,向我莫大王靠拢。 不愿意,哼,不愿意更好! 人一刀杀了,书一把火烧了,传承人全部挖坑埋了,这才是最简便的办法。 没过一会,郑锦水过来回报,“此人在狱中闭目养神,始终不与我说一句话。 而且那些北河宦者和狱卒对他极为尊敬,黎贵惇在狱中还有单人间,饭菜一如在家时一样。” 莫子布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挥了挥手就让郑锦水下去,郑锦水迟疑了一下,对莫子布说道: “王上,我观此人,不是那种铁骨铮铮之辈,至少不是方孝孺那种全家几十口被杀也不屈服的狠人。 若是王上用他家人和学生的家人相挟,一定可以打动他。” “打动他?哼哼。”莫子布冷笑几声,对郑锦水挥了挥手,“不必了,解决人永远比解决问题容易,你还不懂,下去吧。” 赶跑了这小子,莫子布陷入了沉思,黎贵惇目前还不能杀,因为目前他要重用的寒门还没有捏到手中。 现在杀了黎贵惇,一定会把全北河都激怒,他们大概率更加不会合作,那自己就抓瞎了。“去,放出消息,就说本王在请黎贵惇商议大事,还有意纳黎贵惇的孙女为修容。 黎贵惇的学生,除了承接他衣钵的裴辉壁,陈公烁以外,全部释放,但要严密监控,确保下次抓捕的时候,不至于找不到人。” 莫子布把李全,霍然招来,做出了严密的安排。 黎贵惇要杀,还要借着这个由头,大杀特杀,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完全掌握寒门和均田。 暂时放下黎贵惇的事情后,莫子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 在最基本的行政建立起来,莫子布召集各处文官武将恳谈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但必须要快。 因为他现在只占领了北河的东京、山西、太原、京北、乂安、兴化、海阳、山南上下,清华内外等十一个镇。 而安南的镇,大约只相当于大陆上的州,两个镇才能勉强有一个府的规模,所以地盘并不大,就是围绕着东京城的红河平原核心。 其余西北边的高平、明顺二镇还在景兴王黎维祧手中。 东北面的谅山镇,则在阮文惠拥立的王太子黎维谨手中。 也就是说,整个红河平原的形胜之地,还是在别人手里面。 特别是谅山镇,实在是太重要了,历来失去了谅山镇,东京就无险可守,随时有被长驱直入干翻的可能。 这一切,都为清军干涉,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而莫子布要做的,就是赶在清军干涉之前,通过一系列快刀斩乱麻,把北河的人心控制到手中。 六月初一,处理完大部分紧要事情的莫子布再次于东京城南祭祀了莫氏宗庙。 并为当年死难的大明交趾布政使司文官武将建庙纪念,为他们上谥号,并敕封他们留在安南的后裔。 其中最为特殊的人,就是莫邃。 此人官居大明交趾布政使司右参政,对于大明收复安南,他居功至伟。 带领千余交趾汉人,请求明朝直接统治交趾的是他。 跟随英国公张辅剿灭陈朝后裔反抗,一直把人追到顺化附近斩首的是他。 擒拿胡季犛之子胡汉苍以及胡汉苍之子,胡朝王太子胡芮的还是他。 只可惜在永乐十年,巨寇侬文历占据谅山作乱,莫邃率领卫所军前去讨伐,大获全胜。 但此战莫邃却在战场上不小心中了流矢,入肉虽深,不过当时并未有什么生命危险,可哪知这箭矢上抹了毒药,莫邃突然在夜间剧毒攻心,吐血而亡。 这真是气数,此人当时在交趾,是士林领袖,又能领兵打仗,允文允武,他要是不意外战死,交趾的情况根本不会败坏的那么快。 而明朝方面,并未认识到莫邃此人对交趾布政使司的重要性,他战死之后,连个谥号都没给,甚至连记录都不多。 一直等到弘治年间,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邱濬撰写《平定交南录》时,才简简单单的记载了一笔‘时有土官莫邃领兵深入,中毒箭死。’ 说实话吧,大明朝有的时候,还是过于有些没心没肺了。 而莫邃的事迹得到承认,还得等到莫登庸到了越南。 他冒称莫挺之的子孙,建立莫朝之后,往上追封祖先,就把莫邃这真正的莫挺之子孙,也认为了祖先,或者说,莫登庸确实有可能是莫邃的后代。 于是莫登庸追尊莫邃为裕祖,谥号‘肇福弘道积德皇帝’。 呃,这么一看,莫登庸举国内附,似乎也很顺理成章,难怪他没多少心理负担。 除了莫邃以外,交趾都指挥使陈封,顺化知府杜维忠,交趾布政使司参政梁汝,乂安知府琴彭,乂安卫指挥使琴烂,清化同知陶季容等还能找到后人的大明交趾布政使司文官武将子孙,都来到了此地。 嗯,莫邃的后人也来了,其实在北河,莫氏的子孙还是不少的,毕竟是前朝王族。 除了黄公质这样的直系后裔被迫改姓黄以外,还有许多莫氏的疏宗,得以继续以莫为姓。 并且因为莫氏极为重视文教,这些疏宗还混的不错,有的还当过三四品的高官。 这些人,对于莫子布打回北河,那简直是欣喜若狂啊! 因为越南莫氏和粤西莫氏,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莫子布先祖莫仕平,还当过明时东关(京)的北城巡检。 他们纷纷出来与莫子布联系,成为了莫子布可以放心依靠的一股势力。 呃,历史上更炸裂的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黎笋集团不做人,为了搞坚壁清野,他们残忍地把高平到谅山一带的越南百姓全部赶进森林,并烧毁他们的房屋,烧光他们的粮食。 这些进入森林的百姓,连一天的口粮都没有,单是在高平就饿死了上万人,最后还是靠解放军的军粮活命。 因此在战争中,高平的百姓主动支持解放军,解放军撤退时,越军想在高平打伏击,往往部队还没部署到位,就被高平百姓通知给了解放军。 这其中,就有很多高平莫姓人。 战后高平百姓还有一部分人怕被黎笋集团报复,选择以华侨身份进入了共和国生活。 所以在安南,即使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仍然还拥有一定的基础。 而莫子布在竖立起榜样后,立刻就准备在清军南下之前,先把内部清扫一遍了。 他要让所有的安南人知道,只有跟着他莫子布归国,才会有未来。 莫氏的研究资料,基本参考中山大学历史系牛军凯教授的越南莫氏与中国关系研究一文。不过由于史料缺失和模糊,牛教授有些方面也只能交叉验证和提出推测。 而老虎不过是个写小说的,就比牛教授推测的更大胆一些,大体上没问题,但细节上肯定有出入,可能还不算太小。 (本章完) 第341章 察举 科举,谁才是同路人 第341章 察举 科举,谁才是同路人 在下定决心要收拾黎贵惇这批人之后,莫子布在北河的第一批科举以极快的速度展开了。 先进行的是针对高门的察举,能通过这个察举的,都是莫子布准备保留的高门。 包括吴时仕父子的清威吴氏,陈韶昶为首的昔日交趾布政使司文官武将后裔,比如海阳陈氏,慈山梁氏,清池阮氏等。 裴世达等郑氏府僚的高官,他们听从了郑森的命令前来为莫子布效力,也得到了宽宥。 总体来说,莫子布在八十多家高门中保留了九家,而这份保留也是有前提的。 在通过察举,把这些人授予高官之后,莫子布亲自举行宴会款待这些人,好言劝说他们道: “诸君都知道,黎氏乃是逆贼之后,黎利逆天而行,后人享国三百余年已是邀天之幸。 郑氏无有王气,是以只能僭主,得北河富饶之乡二百年,子孙繁衍昌盛,足矣。 但,此二姓皆是逆天而得人间富贵,遂只能治于上,而不能安抚于下,统税制贻笑大方,为肉食者不耻。 诸君皆是国家栋梁,当知赋税对国家之意义,咱们这安南乱了几百年了,势必不能像黎氏,郑氏那样。” 说着,莫子布伸出了右手三根手指头,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三千亩,这是我能接受的最高数,超过这个数目的都交上来,孤王命人调查过后,会分割给尔等同宗的寒门。 你们这三千亩地,孤王特许都按下田收税,诸位要是同意的话,自此以后高官做得,立功之后,勋位也当不少给,传诸子孙。” 这就是要断这些高门的根了,打破他们对土地的垄断,对农夫的人身控制,从此以后,高官厚禄有,但这人与财的两手,就没了。 有几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落差太大了,毕竟他们现在要失去的,可是几百年积存的家业。 可是这些人还没敢出来置喙两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身穿锦衣的人走了进来,好像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这些高门一看,这是一票莫氏子弟,外加一些.嘶,是顺化高门的人,包括在北河有的影响力的陶维德,陈太理之子陈太兴等都来了。 顿时,他们就不敢说话了,我莫大王确实需要他们稳一稳北河的形势,但也不是没有替代者。 陈韶昶一看时候到了,立刻出来拜伏在地,“海阳陈氏秉承先之志,愿意交出三万一千亩族田予朝廷,做王上的忠臣。” “善,果然是忠臣之后!”莫子布大加赞赏,“爱卿深明大义,日后定然会有福报。” 陈韶昶出来之后,那几家交趾布政使司文官武将后裔,也纷纷出来献出了族产。 随后吴氏父子也出来了,他们虽然是高门,吴家还是传承了四五百年的史官家族,但并不算很有钱,他们只用交出不到五千亩,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唯一舍不得是裴世达,他们家可是海阳第一大族,田产占了整个海阳镇荆门县的一半还多,足足有十九万亩土地,这下吐出来,可就遭了老罪了。 但是裴世达心里很明白,他还能在这里,一是莫子布进北河后他很识趣,另一方面,就是顺州大战时,他向莫子布通风报信的功劳。 “海阳裴氏,也愿意交出土地,只请大王看在裴氏子弟众多,分割之时,还请多多考虑他们。” “这自然不是问题!”莫子布满口答应了,只要这些高门交了土地,失去对下面百姓的人身控制权,那他们就还是可以用的。 毕竟寒门子弟虽然有才的多,但大多还是缺少一些上层视野,用他们做知县、乡老什么的,让他们在底层发动土改也可以。 但是不宜把他们一下提到国家最高层面,那就反而会变成拔苗助长害了他们。 所以在国家层面,还是要让一部分可以放心的高门暂时顶一顶。 高门察举过后,就是寒门的科举了。 在以往的北郑科举中,哪怕是会试,你只要缴钱,哪怕大字不识一个都能来参考,虽然不能中式,但也会把这份为国取士的庄严搅乱。 所以莫子布这次肯定不能这么整了,因此不但规格办的大,审核还非常严格,只有寒门士子能考,其余人一概不许。 。。。。 阮庄摸了摸后背的虚汗,为了节省钱买笔墨,他已经一天没吃饭,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 与他一起结伴的七八个寒门士子都差不多,这些人大多来自山西镇安朗县的下雷乡,都算是乡党,因此结伴而行。 从山西镇到东京可不近,他们一路走来,好多人连鞋都走破了。 当他们穿着破烂的长袍,裹满灰尘出现在东京西门的时候,真的不像是什么士子,更像是乞丐。 ‘咕咚!’阮庄突然听到身边最要好的朋友陈辉林,传来剧烈的吞咽声。 阮庄惊讶的回头,只见与他一样饿了一天多的陈辉林,目光痴痴的看着远处一个小棚子。 阮庄也顺着视线看去,视线落在了一个飘扬着招牌的大棚子下面,棚子里坐着满满的人,他们都捧着一个大土陶碗唏哩呼噜的在吞咽。 这是一碗最好的米粉,粉洁白如玉,炸好的鱼排白嫩中带着点金黄,河鲜被煮的通红,鱼露伴着鲜辣椒和柠檬与薄荷叶,再加一把生碎,阮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天下间就没有比这还好的美食了。 陈辉林痴痴的走了过去,一天多没吃饭,已经让他脑子混沌成了一片,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怒吼着要吃东西。阮庄比他好点,还残存了一点点的理智,就在陈辉林快走进这个棚子的时候,阮庄一把拉住了他。 “林,不要去,等买完了笔墨,若是还剩的有钱,咱们买碗野菜粥填肚子就是。” 之所以要先买笔墨,是因为阮庄根本不知道如今东京城的笔墨价格会不会又涨到天上去了,反正往届大比之时,都会猛涨的。 “钱?咱这米粉不要钱。”棚子里的厨子听到二人的对话,立刻接口说道。 “不要钱!”阮庄和陈辉林同时惊呼一声,身后的同伴们也一下围了上来,有些心急的甚至现在就想坐下等着美食上桌了。 不过厨子看了看他们一身破烂衣袍,风尘仆仆的乞丐样,很是神气的一撇嘴,“是不要钱,但这米粉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陈辉林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他赶紧拱了拱手,“敢问老丈,何人才能吃你这米粉。” 厨子把手往左上方一指,众人这才发现贴着一张皇榜模样的玩意,厨子鄙夷的看着他们。 “知道了吧,这是大王自掏内帑建的米粉铺,专门招待今科来参加会试的老爷,你们几个看看自己,是老爷吗,像个老爷吗?” 阮庄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不就是来参加今科大比的吗? 老爷?这个词差点没把他的cpu都给烧了,不是只有那些高门大户的,才能被称为老爷吗? 他在愣神,身边的陈辉林已经把路引和会考凭贴的给拿出来了,“我们都是山西镇来参考的士子,休要白眼看人低,快快把米粉煮来!” 厨子接过去一看,果然是真的,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们还真都是来参考的老爷?” 听到老爷两个字,阮庄、陈辉林等八个山西镇安朗县的寒门士子同时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自然是,别的有假,凭贴可做不得假!” 厨子大喜,脸上鄙夷的神色不见了,立刻就堆出了满脸笑容,“好勒,山西镇安朗县老爷八位,米粉八碗!” 说着厨子对着八人一弯腰一拱手,“咱这米粉,东京城谁人吃了都说好,今次你们有福了,大王御赐,吃了还不得个个高中。 方才小老儿多有怠慢,一会给诸位老爷一人加一个水蛋,以表歉意。” 这下轮到阮庄、陈辉林等人不好意思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奉承过,飘飘然的同时,还有些紧张和不适应。 没过多时,米粉就端了上来,看着这一碗还加了水蛋,比他脑袋还大的米粉,阮庄呜咽两下就哭了出来,这是他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美食啊! 今次他没有立尺寸之功,就能得到大王的恩赏,还把他们这些寒门士子也当成老爷,想到这些,阮庄强忍饥火,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王宫的方向三拜。 “山西阮庄,叩谢大王恩赏!” 陈辉林碗都端起来了,看到阮庄在叩拜,也赶紧跪下,语带哽咽,“山西陈辉林,叩谢大王恩赏!” 三拜完毕,两人才站起来,相视一笑,随后风卷残云的开始吞咽,而他们同伴,已经吃了一半下肚了。 而此时,厨子则走到了后厨,撩开一点门帘,对着一个长脸汉子,指着阮庄与陈辉林对他说道: “队正,那二人吃粉之前先三拜叩谢了,我听他们言语,也比寻常人要强。” 队正点了点头,“把名字、籍贯记下来,相貌马上草绘出来,传回安全处去让他们登记,这样大比的时候,就可以特殊关照一下。 你再去告诉他们,今科大比,笔墨也是大王出内帑恩赐给他们的。” 原来,东京城周围十八个免费的米粉铺,全部是殿前安全处在运营。 就是为了筛选一下这些士子,看看他们的本心,顺便施恩的,这种科举,自然是要选同路人,因为寒门中里拎不清的也不少。 三日后,阮庄与陈辉林要进入考场了,这三天中,他们吃了四顿米粉,都是大王恩赏。 至于为什么三天只吃了四顿,是因为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不是饿的慌,轻易拉不下脸去吃的。 拿着恩赏的笔墨,阮庄再次对着王宫的方向拜了一拜,看着身边全是寒门来的学子,他有种感觉,此次的大比,跟以往不一样了。 他隐约觉得,属于他们这些寒门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果然,到了考场中,题目非常简单,除了日常一些四书五经的考题以外,只有两道额外加题。 一曰‘山河一统,试论洪武太祖之功业。’ 二曰‘两亡天下,当问天下间华夷之辩。’ 这还要站队了啊! 阮庄很快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回味了今天早上特意去吃的美味米粉,阮庄很快拿着莫大王恩赏的笔墨写了起来。 ‘洪武太祖复二百年之河南河北,四百年之河西陇右,有再造华夏之大功,然何独弃五百年之安南耶?’ “子曰: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然满清东虏入中国,貌似尊孔尊名教而中国之,实则大兴文字狱,钳天下之口,又剃发易服断华夏礼仪服饰,不如蒙元多矣。 其貌似华夏,实则狄夷,正当有英雄奋起,揭露其假面目使天下人知之。” (本章完) 第342章 仁德大王除三害 第342章 仁德大王除三害 王宫万寿殿中,莫子布带着从顺化赶来的首辅裴建南,以及北河的邓陈常,裴世达等人,正在紧张的进行改制。 这红河平原,如果不算高平、谅山和靠近云南的那些高山密林,实际上只有三万平方公里大小。 这地方有多大呢,比海南岛还小六千平方公里,只有广东省的百分之十七左右。 而在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挤了山西、太原、京北、海阳、安广、清化外镇、山南上下等八个镇,下面的府县社等多如牛毛。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来是统治需要,把行政单位设的多一点,就不方便高门跨州连郡了,一旦有这种高门出现,朝廷就直接打击。 二来是多设一点行政单位,就能多出一堆官帽子,这样可以多安置一些官员。 要知道,哪怕就是高门学子,他们勤学苦读十数年,也是需要地方‘发挥才干’的。 但莫子布不需要这样,他需要一套便捷不臃肿的行政单位来为他编户齐民。 于是经过十几天的讨论后,莫子布直接将整个北河改为了安南道,下面就是府县乡三级。 其中京北、山西、海阳、山南上镇、清化外镇,这五个镇全部被取消。 京北、山西、海阳直接归东京管辖。 山南上镇撤销,改山南下镇为山南镇。 清化外镇取消,改清化内镇为清化镇。 其余保留的镇都改为府,现在存在的府改为州,只是品级高一点,职权与县相同,县以下的各种社、村,全部合并统统改为乡。 搞完了这个,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郑锦水适时的进来提醒。 “大王,今科琼林宴准备好了,请起驾准备赴宴吧。” 。。。。 琼林宴中,这次中试的八十人中,一半以上会直接获得知县的资格,其余也会安排到朝廷基层,莫子布可不想再过顺化那样基层官吏都被高门掌握的苦了。 一一接见之后,终于轮到了一甲进士出身的阮庄等人了,莫子布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家伙。 说实话,他们能中一甲,不是因为他们的文采有多好,而是思想跟着莫大王走了。 阮庄望着座位上的莫大王,只觉得眼眶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水雾,他甚至连莫子布的相貌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众人拜倒在地,感激涕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就要当一县的知县了。 阮庄最是激动,他说起来还有个寒门,但家道早已衰败,为了供他读书,家中几乎是倾家荡产。 可是他考了三次,都没能中试,如今快三十岁了,种地种地不会,想去乡里的私塾教书也不行,因为早就有先生了。 所以他这次才会饿着肚子来参考,因为家中实在没钱了,他是抱着此科不中,就直接跳进富良江的心思来的。 结果没想到直接就中了,还是一甲进士,很快就要一步登天成为知县老爷了,怎能让他不激动。 “你就是山西阮庄?” 听到莫大王的问话,阮庄赶紧站起身来,弯腰低头,语带颤抖回答道:“回大王,学生就是阮庄。” “很好,你很有见识,孤王问你,这北河如此富庶却民不聊生,是因为什么?” 阮庄连想都不想,直接就答了出来,因为这个问题,他思考过起码几十遍了。 “郑氏僭主以霸府统治北河,名不正言不顺,是以不能使人心服膺,遂与高门勾结,一起鱼肉百姓,使百姓如在水火之中。 又放纵三府军为非作歹而不能制止,是以朝堂上下,乌烟瘴气,贪腐成风,民不聊生就成了必然。” “说得好!”莫子布大赞,看着在座的寒门士人说道:“众卿都是北河的大才,正因为郑主的黑暗统治,才不能出头。 这北河有三害,一害在三府军,我已击灭之。二害则是尸位素餐,鱼肉乡里的高门。三害乃是那些甘愿做芒奴而不愿做汉人的害群之马。” “谁愿意为孤王,继续灭此二害?” 听到莫大王的玉音放送,阮庄又是第一个跪下了。 什么同宗高门,什么乡党之情,这些能给老子一个知县的官位吗,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吗? 只有真真刻苦铭心的穷过,才知道可以成为人上人机会的可贵。 “学生阮庄,愿为大王除此二害!” “学生陈辉林,也愿为大王除此二害。” 莫子布大喜,这次寒门科举,唯一让他觉得有培养兴趣的,就是这两人了。 嗯,莫子布自然不会知道,历史上十年后,阮庄科举不成,回到乡里成了当地有名望的乡老。 阮文惠进北河后,末代郑主,也就是郑森之子郑楷逃到下雷乡,结果被他擒拿,送给了西山军。 陈辉林则跟随后黎王朝末代主昭统帝黎维祁前往中国,黎维祁在满清郁郁而终后,被勒令回到桂林的陈辉林冒死前往北京,协助阮朝将其遗体送回河内,此后就在桂林定居,再也没回过安南。 “既愿除害,当有宝剑赐下,孤王已经在文德殿中为你们准备好房间,自明日起,你们都跟着我,学习如何除害。” 嗯,哪怕就是这种丐版打土豪分田地,那也是要学的,要是现在这样放他们下去,大部分人一定会把事情办砸。 所以必须要搞一个学习班,让他们知道下去了要如何办事,才不会使这些人走错路。 等到学习完毕,就让这些寒门士子在安全处和近卫军的配合下前去任职,方能事半功倍。 四十五天后,学习班学习完毕,莫子布终于可以动手了。 因为等到他们下去之后,北河的东京承天府,太原府、山南府、安广府这个四个府的知府,都换成了投靠莫子布的高门。 府之下三十八个知州、知县,甚至最小面几百个乡老,都换成了寒门士子。 而莫子布又为每个寒门的知州、知县配备一个殿前安全处的队长做县丞,一个中卫以上的军官做县尉,以及一百人的军队做衙役,这些人就是武的一手,协助他们镇压地方用的。 一切准备就绪,莫子布突然对外放出风去,说黎贵惇不肯把孙女嫁给他,还多有中伤之语,有藐视君王之罪,立刻下狱查办。 紧接着,就在莫子布正式下令拘捕黎贵惇之后,吴时仕出来状告黎贵惇,举报他的大越通史把莫大王的伯祖莫登庸写为逆臣。 莫子布大怒,下令立刻缉拿参与协助黎贵惇编纂大越通史的所有人员,又在王宫外设立铜匦,效仿武则天匦检制度,鼓励检举。 一夜之间,莫子布就收到了检举信数百封,全是被莫子布授予了官职的寒门士子指使至亲作为检举人,来检举其他高门的。 莫子布拿着检举信,又翻出昔日北河高门交给郑森,批驳莫子布檄文的‘效忠书’,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 当时是,门外就站着安全处的红巾力士,一种额头缠着红色抹额,专门负责审讯与诏狱的专业人士。 我莫大王每念一个名字,红巾力士就进殿来拿下一人,气氛异常紧张。郑森的前女婿,山南大户,前恭武侯,山南上镇镇守阮廷恭扛不住了,在莫子布念到他名字的时候,对着莫子布破口大骂: “南贼,早知你没安好心,我看你一人能敌北河全体乎,日后必将不得好死!” “去你妈的!”我莫大王大骂一声,飞起一脚将阮廷恭踹翻在地上。 阮廷恭兀自还要大骂,一旁的陈光祖上前,拎起阮廷恭,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的脖颈大动脉割开了,鲜血喷洒的满万寿殿都是,连莫子布身上都溅了不少。 终于有个不知死活的了,莫子布退回王座,借机进一步升级动作,“陈光祖,你亲自带队,抄了谅江阮氏,一个都不许走脱!” 随后莫子布继续拿着检举书,一个一个的下达命令,同时,阮廷恭的鲜血,还在这万寿殿中蜿蜒流淌。 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至此才知道莫子布的手有多狠,他竟然想把整个北河的高门都连根拔起。 裴世达等人更是满头大汗,如获新生,好像那交出去的十几万亩土地,也不是那么心疼了。 。。。。 诏狱中,黎贵惇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原本哪怕在狱中,他也是众星捧月。 但到了现在,虽然他还是住着单间,却已经没人敢亲近他了,不但不亲近,饭食也开始变差了,跟其他犯人一个样子。 而就在黎贵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郑锦水再次出现了,他也不废话,直接在纸上,一条条写满了莫子布这些天的操作。 黎贵惇看完,只觉得胸口闷热难当,未几,噗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这位北河大儒惨哼一声。 郑锦水淡淡一笑,“桂堂先生,其实上次在下来,就是大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只可惜你没有珍惜。” “小贼,是你在从中使坏,哪有第一次谈就是最后通牒的。”黎贵惇恶狠狠的看着郑锦水,再也无法保持一个大儒的修养了。 郑锦水哈哈大笑,“桂堂先生,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坦诚一点吗? 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家王上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还以为我王会向你妥协,因为治理北河还得靠你们。哼哼,桂堂先生你想的太多了,也太小看一位天纵英主了。 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数典忘祖,竟然还有脸说什么没给机会,桂堂先生不觉得可笑吗?” 黎贵惇刚想辩驳,突然又收住了嘴,他惨笑三声,浑身一阵抖动,一盏茶后才恢复平静。 “我明白了,莫王一开始就没想给我活路,他要把我这完善南国山河南帝居理论的人,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我确实低估了他。” “能给延河黎氏留一点血脉吗?”黎贵惇问道。 郑锦水笑了,“在下正为此事而来,延河黎氏要留下一支人,那就要看桂堂先生的决定了。” 黎贵惇点了点头,“请回禀大王,延河黎氏会有一支人出来批驳我的。” “桂堂先生果然是聪明人。”郑锦水很喜欢这种和聪明人说话的感觉,因为可以省下很多口水。 “大王也让在下转告桂堂先生,若他不是明人,也不至于如此。 延河黎氏的其他人会死一些,但不是全都会死,只要他们愿意去嘉西道屯垦。” 七月二十七,由黎贵惇大越通史一案引起的血腥震荡波,直接波及到了整个北河。 四十多家北河高门被严重波及,许多人径直出来造反,他们纠结乡团固守,还向高坪的黎维祧,谅山的阮文惠求援。 剩下的高门也被波及,但还是很有一些调头很快,立刻附庸吴时仕,火力全开的猛批黎贵惇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等等。 吴时仕遂在东京城召开大文会,与许多高门饱学之士一起,在东京国子监中群策群力修改他的《大越史记全本》。 上一次吴氏父子三人只是修改了关于莫朝和莫登庸的评价,这一次直接开始修改后黎朝。 他们直接把后黎朝打成了伪朝,痛骂黎利是九真蛮夷不知华夏,不明一统之大义,并把宣宗放弃安南后黎利的反攻倒算放大。 声称黎利在这十年中,杀害了百万人,许多真正汉家义士都被黎利这蛮人杀了,他更妄想把所有天南汉人都变成芒人,其心恶毒,几与满清相比。 至此,就差一步就完成小中华理论的本土自立思潮,被当头一棒,陷入了低谷,莫子布希望的氛围,终于开始慢慢建立起来了。 八月初一,身在高平的黎维祧命大军两万南下,希望接应正在北河起兵的高门。 结果被瑞恩斯坦和陈联在东京东北的陀阳州与北河县先后击败,后黎朝好不容易征召的两万人几乎全军覆没,重臣兼大将丁锡壤战死。 瑞恩斯坦趁机收复西北的兴华镇,改为兴化府。陈联收复太原府左侧的明顺镇,改为宣化府。 至此,黎维祧的地盘,基本就剩下了高平一块,完全失去了对东京的威胁,甚至都进不了红河平原了。 东面,谅山的阮文惠倒是精明的多,他只派了千余人前来响应,被陈光耀派人一打,损失百余人后,就又缩了回去,依靠谅山天险固守。 同时,阮文惠大肆宣传,让北河起事的高门前往谅山,连接满清以图将来,倒还真是吸引了一些人去。 八月二十一,动乱基本被平息,北河高门受到重创,凡是不肯献出土地的,基本都被连根拔起了。 而他们不到一个月就失败的原因,除了莫子布早就开始布局以外,还是莫子布的离间计成功了。 这些高门下边的寒门,人人都知道莫子布从高门拿走的这些田,是要授给他们的,是以除了一小部分以外,大部分寒门都站在莫子布这边。 有些这些中间阶层的百姓支持,兴唐军才能有的放矢,百战百胜。 九月初一,莫子布以数典忘祖,大逆不道,污蔑宗亲,阴谋造反等理由,判黎贵惇斩立决,并夷三族。 他的学生裴辉壁,陈公烁等十一人,抄家,族灭。 被抓到东京的十四家起事高门族灭。其余罪轻一等的杀头,家人流放。 于是当天在东京城南,一次性就杀了一千九百多人,以至于刽子手都不够,只能从军中挑人来行刑。 杀了人,莫子布又下令,将凡是起事的,不论轻重,四十七家高门全部流放,前往嘉西道,安戴道的丹城,土城等地屯垦,足足有三万人之多。 这一下,把剩下的高门都吓破了胆,他们连三千亩自留地也不敢要了,日日夜夜就在王宫外苦哭求。 莫子布这才出来安抚,承诺三千亩地还是给他们,也能让他们和寒门一起参加三年以后的科举。 只要他们不唱反调,愿意重新做汉人,全族通习汉越音,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时局遂开始安稳了下来。 而这一次的动乱,殿前安全处估计不算黎维祧来送死的两万兵,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至少被杀了三万人以上,加上被处死和流放的,五万人都挡不住。 但这些代价是值得的,莫子布终于理清了北河的风气,同时,进一步开始定成分的运动也要开始了。 因为现在扭转的是上层的风气,哪怕就是寒门,但他们大多都是读书写字有学问的。 除了他们,北河更多的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夫,他们的思想,也需要改造。 (本章完) 第343章 就你?你也配姓李! 第343章 就你?你也配姓李! 东京,山西州,广威县,顺河乡。 阮庄身着绿色官服,在三十来个士兵的护卫下,正于高台,疾言厉色的怒喷几个被绑起来的家伙。 “尔祖黎银,乃是逆贼黎利的帮凶,尔等十几代人,食顺河村的民脂民膏,刮地三尺犹不知足。 今日仁德大王拨乱反正,就是你们的死期了,速速交代,还能有个全尸。” 被骂的几人,都是顺河乡大户黎氏的子弟,他们黎家五个房,都居住在顺河村,田地占了顺河村的六成以上。 自莫大王进了北河,他们就注定要完蛋,因为他们祖宗黎银,正是黎利的九十三开国功臣之一,还是黎利的远房堂弟。 下面的百姓,个个兴奋的不行,他们不太听得懂阮庄说的是什么,但他们都明白两件事。 一是黎利不是好人,跟他沾上了准没好事。 二是,等上面的知县老爷骂完了,他们就可以分黎家兄弟的田地了。 因此只等阮庄话音刚落,下面的百姓就开始起哄,跟着大骂黎利,又大骂黎氏兄弟,把自己平日受的欺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甚至有人跑上去拳脚相加,以报昔日被黎氏兄弟欺负过的仇。 阮庄看了看左边,顺河乡的乡老是一个跟他同科的寒门学子,只是没有中进士,是靠着投书给大王,随后被委任为乡老的。 在乡老身后,还有俩个面露兴奋之色的人,这也是从寒门中选出来的,将来这里担任村正。 莫子布自然不会把黎氏兄弟的田,完全均分给下面的百姓,这四千多亩地,需要先养出三个村正。 村正一户直接均田二百亩,让他们成为乡村中的首领,其余的才会分给村民,当做施恩。 “赵乡老,先请这三个村正演武考核吧。”阮庄把手一挥说道。 赵乡老满脸笑容的答应了,立刻,一个本地推举出来有名望的壮汉,外加两个朝廷指派的寒门子,就来到了乡中集市的平坝上。 本地村正是个壮汉,双手一提,直接各举起了一个三十斤的石锁,随后吐气开声,把这石锁当做武器,嗷嗷叫着练了半分钟,使得围观百姓一阵阵喝彩。 另外两个朝廷指派的村正也不示弱,一人使火铳,一分钟三发,八十米外,三发全部上靶。 一人擅使长矛,大喝一声,枪出如龙,只在远处看,就觉得势不可挡。 村民们被惊的连连后退,眼睛里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乡野中,权力的游戏就是这么简单,谁厉害,敢打敢杀,那别人就会服你。 演武完毕,见这三人立了威,镇住了百姓,阮庄立刻宣布通过,然后细心嘱咐赵乡老和三人说道: “从今日起,尔三人就和赵乡老乃至本官一样,乃是大王恩赐下的官将了。 是以,大王要求的,所有人必须到私塾学三百千,懂汉越音,知道祖宗是从哪来,知道自己跟芒人、占婆奴有什么区别的重担,就落到你们肩上了,务必牢记,不可出半点差错。” 现在的安南,基本下层百姓早就开始说交趾土话了,这不是短时间能纠正过来的,就算要纠正,短时间也没那么多钱来搞这事,基层基础教育可是很钱的。 所以莫子布就采取了折中方案,当官的,哪怕是村正这一级,你必须得会,不然这二百亩的田就不给你。 至于最下面的百姓,则采取熟读三百千的政策,而且这三百千不会要求他们识字,只要求他们能读音就行。 暂时这样潜移默化,真正要传播汉越音,还要靠下一代的孩子。 随后,在万众欢呼声中,阮庄宣布了黎氏兄弟的罪过,并且开始均分他们的财产,下面的百姓欣喜若狂,直接上来一顿暴打,把黎氏兄弟打的嗷嗷惨叫。 至于他们的家产,三个村正一人二百亩,其余按人头均分了下去,差不多每人能得到二亩多三亩地左右。 别看不多,但这是在红河平原,雨热同期,灌溉便利,一年三熟,一家五口人十四五亩地,日子已经能过的非常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从房屋到家具、农具,甚至稻杆和柴火,都被均分了下去。 而黎氏兄弟,先会被填充到军中做苦力,等毫无希望的未来和繁重的体力劳动把他们的意志完全压垮之后,如果没死的话,才会安排到安戴地区去屯垦。 因为你直接让他们去屯垦,这些人心中一定极为怨恨,去了也要坏事。 但是让他们真正在地狱走一遭后再赦免,绝大部分会被这绝处逢生的巨大惊喜冲掉任何的不满和怨恨,就算心里还有,也大多不会再敢表现出来,这就是人性。 太原府,大慈县,安庆乡。 这里位于红河平原北边,再往北走一点,就还是与高平相接的童山山脉了,因此极为重要,也是莫子布重点关注的编户齐民重地。 “逮住他,逮住这占婆奴崽子!”一声声怒吼在一片坡地上响起,二三十个农夫手持棍棒、粪叉和猎弓,带着自家的恶犬咆哮着狂追。 而他们追击的目标,是一个身材十分雄壮的壮汉,看样子只有十八九岁,但是身材比追他的农夫大了一圈。 一条猎狗扑过来,一口咬在壮汉的小腿上,壮汉惨叫一声,一回身,单手把这狗掐住脖子提起来,然后重重摔在旁边的石头上。 太过激进的猎犬嗷的一声,直接被摔的脑浆迸裂,可见这一摔,力气得有多大。 但是,壮汉被这么一耽搁,立刻就被后面的农夫追上了,眼见跑不掉,他大吼一声,反而朝农夫们扑了过去。 这些农夫又矮又瘦,战斗力还是差了些,一个不小心被壮汉捡了一根大棒,反而把他们二十来人打的连连后退。“占婆奴休得猖狂,你汉家爷爷来了!”一声大吼,一个得了二百亩地的村正提着梭镖奔了过来。 两人的战斗力旗鼓相当,或者说,平常状态一挑一的话,村正应该打不过这壮汉。 只不过壮汉刚才被追一路狂奔,已经丧失了太多的体力,小腿又被狗咬了一口,还在库库流血。 村正又有村民呐喊助威,因此没斗几个回合,壮汉就被村正给打翻在了地上。 随后村民们一拥而上,把这壮汉捆了个结结实实,许多小孩子也涌了过来,不停把土块往壮汉头上砸,嘴里还又唱又跳的喊着。 ‘打死你个占婆奴,打死你个占婆奴!’ 壮汉被打的满身死伤,嘴里还在兀自反驳,“老子不是占婆奴,老子不是占婆奴,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害我! 老子要去东京找大王伸冤,老子不是占婆奴,我阿爸说过,我们家是陇西李氏,是北面南下的高门大姓,跟唐皇有血缘的陇西李氏!” “你?就你!”一个长脸村民听了,倒转手里的柴刀,一刀把就打在了壮汉的嘴上,打的他嘴唇一片血肉模糊,高高肿起,说不话来了。 “就你这样的,也配姓李?老子这官家认证的李氏汉人都不敢说是陇西李氏,你是怎么敢的!” “就是,他肯定是跟着黎利从南边来的占婆奴,不然祖宗怎么会得黎利的看中。” “对,这些人太坏了,用芒奴和占婆奴的种来给咱汉人当老爷,还挑拨我们跟北人打斗,太坏了!” “听说大王很快就要收复两广了,到时候广州来的松江布,白,陶碗,铁锅就会大平价了,人人都买得起。” “是咧,是咧!到时候咱们和两广的北佬就是一家人了,他们总不好还高价卖我们,只要弄到一口铁锅,就不用再使皮锅煮饭了。” 一群村民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话说,中原历代王朝有一点还是做得比较狠的,那就是收不回安南后,就严格限制各种技术和关键矿产品往安南传。 以至于到了现在,富庶的红河平原只是粮食够吃,但冶炼,制茶,织布,制、陶瓷工业都还非常落后,完全不能供给百姓平日生活需要。 而能跟安南做贸易的商人又往往用天价来保证自己一本万利,唯一靠朝贡能搞来的便宜货,基本只够上层享用,下层想都别想。 以至于寻常百姓家一口铁锅都是极为珍贵的,大部分还在用皮锅,吃饭的碗钵等东西都没多少,白和上好的松江布,简直就是普通百姓的顶奢。 而莫子布也借着这个计划,大肆宣传打回去之后,北河的百姓都能买到平价的广东商品,着实吸引了很多贫苦百姓的畅想。 而这样的事情,在莫子布控制的北河上上下下都在发生着。 此时的北河,除开不在莫子布手里的高平,谅山,以及西北靠近云南一带的少民聚居地之外,人口竟然只有三百多万。 要知道红河平原这样的好地方,真要养的话,哪怕就是以现在的农业水平,一千万人绝对不多,所以根本不缺地,没有熟田也可以让百姓去开垦以前高门留着不让他们开垦的地。 现在掀翻了七成的高门,又消灭了站总人口两成的大地主之后,每个人都得了好处。 原本黎利几百年得来的威望,似乎在一瞬间就被雨打风吹去了,对于底层人来说,吃饱穿暖才是永恒的主题。 十月初,莫子布再次宣布了几项极为震撼人心的仁政。 首先,我莫大王宣布,只要每户农户中有一人能背诵三百千,他就赦免这家人以前所有的积欠,不管是欠高门的利钱,还是欠朝廷的税款。 其次,莫子布宣布将从后年开始,由朝廷拨款在北河无偿兴修水利工程,在北河这种水网密集纵横的地方,水利工程是比天还大的事。 而莫子布巧妙的设在后年,就是为了争取人心。 你想这些北河百姓知道后年就要修水利了,一定是极为期待的,可是这时候,满清突然出兵,打乱了这一进程,他们该有多么的愤怒。 这种被坏了好事的愤怒中,谁还记得什么黎氏,什么郑主,一个个肯定急着帮莫子布打退满清,好让莫大王承诺的兴修水利落到实处。 最后,莫子布宣布要在民户中额外征收向学税,收的不多,一户也就是每年五十斤粮食。 这税收了用来干什么呢,用来在每个乡设立一个私塾,让每个乡挑选几十个有能力的孩童,开始学汉越音。 这在后世是义务教育,但在此时,那就是后备官员培训学校了,因为只有会汉越音的,才有资格当官。 这个税一收,每家农户都觉得自己每年出五十斤粮食给别人孩子铺路,心里一定无比难受。 相信在这种心情下,一定会大大促进农夫们让孩子学学汉越音,来占别人便宜的热情。 现在超过二十五岁的北河农夫,莫子布不指望他们了,他们已经学不进去汉越音了,但是下一代,还是可以抢救抢救的。 这三条一宣布,莫子布在东京的王宫,似乎都能听见百姓们的欢呼,人心正飞速朝着我莫大王这边而来。 当然,还是有很多被莫大王政策迫害的高门和大地主悄悄跑到谅山投靠了阮文惠。 在编户齐民中,下面的官吏素质良莠不齐,也搞出了很多冤假错案和偏袒亲属,乃至贪污自肥。 但大方向还是不错的,而在这个时代,你也只能要求一个大致没问题。 当然其实呢,我莫大王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用,但现在没时间了,稳住北河的人心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应对满清的干涉了,这才是决定兴唐王国未来的大事! (本章完) 第344章 日不落的日落 第344章 日不落的日落 时光倒回去几个月,1775年4月18,北美十三州。 不列颠驻马萨诸塞州总督托马斯.盖奇从秘密渠道得知,殖民地民兵在距离波士顿二十一英里的康科德,设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武器库。 于是他赶紧出动八百名英军奔袭康科德,意图销毁殖民地民兵的军械,并抓捕当地的民兵首领。 但英军刚刚出发,就被殖民地百姓发现,并通知了称号为义勇军的当地民兵。 义勇军得知消息后,当晚就派人驰赴莱克星顿和康科德报信,并立组织进行防卫。 于是第二天,英军一到,结果发现进入康科德的路,已经提前被莱克星顿的民兵义勇军给堵住了。 双方爆发了大争吵,英军一贯高高在上惯了,竟然提前向毫无准备的民兵开火。 莱克星顿枪声骤起,民兵损失近三百人,英军没了七十多,北美独立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5月10日,第二次大陆会议在费城召开,此时的北美十三州移民心里对于母国还是很有些畏惧的。 哪怕明明是对方理亏,会议却还是通过了橄榄树请愿书,仍然表示愿意效忠国王,还说出了‘我们无意结束我们之间长期和幸福存在的联合’这种肉麻的话。 但这不过是殖民地人民的一厢情愿,6月,英军少将威廉.何奥抵达被北美民兵团团围困的波士顿。 6月17日,邦克山战斗爆发,威廉.何奥率英军两千四百人主动出击,进攻占据邦克山围困波士顿的北美民兵。 邦克山的北美民兵由普雷斯科特上校率领,只有一千二百人左右,且大炮数量远不如英军,民兵也未装备刺刀,几乎没有白刃战的能力,怎么看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北美民兵被英军对来莱克星顿的突然偷袭给激怒,进入了血怒状态,在战场上以一当十,死战不退。 双方从清晨大战到下午五点,英军虽然将北美民兵逐出了邦克山,但是却阵亡了包括海军陆战队少校约翰.皮特凯恩在内的两百多人,另有八百多人受伤,伤亡总计高达千人。 相反,北美民兵仅有三百多人死伤,实打实的用民兵在正规军的脸上狠狠打了两耳光。 此战英军虽然勉强达成了战略目标,但是并未解除波士顿的围困,成了名副其实的惨胜。 消息传到欧洲,乔治三世勃然大怒,此时的不列颠正处于他的巅峰期,最大的竞争对手法兰西基本被他干废了,手握北美和印度两大重量级财宝之地,哪忍得下这么大的亏。 于是乔治三世愤怒的表示,宁可不要头上的王冠,也绝不会放弃战争,鉴于英国陆军的小规模,乔治三世开始大量招募雇佣兵。 九月,英军大举增兵北美,人数一度接近八万之多,北美独立战争,正式升级。 英吉利海峡对岸,凡尔赛宫,马提尼翁府,这里的法兰西高官勋贵们正一脸的兴奋,因为邦克山战役,北美的民兵打的实在太棒了! 这给了法国人极大的信心,如果没有这一战,法国是下不了决心狠狠援助北美的。 因为你自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别人又怎么会在你身上下重注呢。 一直有些支持在北美让英国人狠狠栽个跟头的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就兴奋的对路易十六说道: “邦克山一战,不列颠的陆军两倍于北美民兵,还有武器上的优势,竟然还打成这样,足以说明,北美的民兵是有能力给不列颠人造成巨大伤亡的。 他们现在缺少的,是新式燧发枪、刺刀、火炮和火药等,只要这些到位,不列颠人的麻烦,就要开始了。” 路易十六还是有些迟疑,“伯爵,我们刚刚援助了兴唐王国,现在又要援助北美,法兰西的财政很可能会不堪重负的。” “陛下,如果我们不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把不列颠人从一家独大的位置上拉下来,那法兰西会失去的就不是财政,而是整个国家的未来!” 外交大臣厉声说道,这倒不是在危言耸听,而确实是这样,继续让不列颠手握北美和印度,法兰西和其他国家,就没法玩了。 这北美,你想援也得援,不想援援也得援,法兰西只要还想争一争世界第一,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可是我们的海军还没有完全恢复战斗力。”路易十六又很快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陛下。”外交大臣脸上泛起了笃定的神色,“不列颠的一家独大不止对法兰西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对其他国家也是。 如果让不列颠继续维持这种优势,那么西班牙将很快保不住他在北美的地盘。荷兰人的香料贸易会立刻失去。葡萄牙人的巴西也将保不住。 至于哈布斯堡家族和丹麦等其他国家也一样,他们在海外的殖民地是否能存在,都将看不列颠人的眼色了。” 路易十六点了点头,这是个谁掌握着海军就掌握着全世界的时代了,如今不列颠的海军比其他国家加起来都强大,这么下去的话,确实所有人都只有看他们脸色了。 外交大臣更加自信了,“陛下,只要您授权给我,我相信,整个欧洲都会团结在法兰西的旗帜下,法兰西将带领他们,让不列颠在北美陷入地狱之中。” 可能也是觉得目前海军的实力实在有点单薄,外交大臣又建议道: “而且我们目前援助兴唐王国的六艘赫伯级五级风帆巡航中的三艘已经完成,我们可以暂时把这三艘战舰抽调过来,以增强舰队的实力。” 不过外交大臣的这个建议,立刻遭到了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的反对。 “不,我们不能把这三艘战舰抽调到北美,反而要尽快交给兴唐王国。” 枢机大臣在地图上指了指,“目前看来,只要北美的民兵能保持邦克山战役这样的作战意志,那么不列颠人就算不失去北美,北美也会变成他们身上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而有了这样的伤口,不列颠就只能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获得大量物资来弥补。 印度,将是不列颠最重要的财政来源!”路易十六还是有点头脑的,他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兴唐,兴唐就挨着印度! 如果他们拥有了这些战舰,就可以和暹罗王国一起去进攻印度。 甚至用不着占领,只要洗劫一遍被不列颠人占据的印度,就能给乔治三世致命一击!” “对,是这样的,陛下,我们确实不能把这三艘船调往北美。”外交大臣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派出一位特使随舰队去往兴唐,督促这位国王陛下遵守条约,保证兴唐的军队,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立刻进攻印度。” “至于吞下荷属东印度公司,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个选项延后,等北美分出胜负后,再来决定。” 海峡对面,伦敦,白金汉宫。 首相,第二代吉尔福德伯爵腓特烈.诺斯,正在向国王乔治三世汇报北美的情况。 乔治三世国王严肃看着腓特烈.诺斯,“伯爵,联合王国不能容忍那些泥腿子们继续嚣张,我们需要北美的税收,你必须要确保这一点。 我不在乎要动用多少军队,因为联合王国有这个实力。 还有,邦克山这样的惨胜不能再发生了,这会严重影响我们英勇陆军的形象!” “是的,国王陛下,我以及英勇的陆军官兵们将确保这一点,十三州的殖民地的主人是您,而不是那些泥腿子。 如果那些泥腿子不识趣的话,联合王国的军队将给他们好好上一课,让他们清楚该怎么做一位拥护国王的好国民。”首相立刻打着保票回答道。 一家独大的局面,总是会让人盲目自信,以至于看不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这在不列颠一样适用。 在七年战争中几乎把法国人打成残疾后,英国上下就飘了。 从国王到大臣,都把自己当成了世界的主宰者,并未意识到他们已经激起了全欧洲的高度警惕,危险正在快速到来。 “还有,印度总督,嗯,好像叫沃伦是吧? 他给威廉写了好几封信,认为我们应该多关注东方,他还说,那位在欧洲有一点名声的兴唐王,会成为我们在东方的大麻烦。 他甚至建议我们拦截法兰西对兴唐国王的援助,甚至可以援助一下荷兰人,让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在中国南海给兴唐王国找一找麻烦。” 乔治三世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首相则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沃伦.黑斯廷斯这个印度总督一定是在东方呆的太久了,他还以为威廉.皮特仍然深受国王信任呢。 “陛下,东方需要关注,但不是现在,因为兴唐王就要有大动作了,或者将被迫有大动作。” 首相低声说道,略带神秘的口吻,让国王不禁觉得诺斯首相对东方非常了解。 “哦,什么样的大动作?”乔治三世好奇的问道。 “兴唐国王即将和清帝国爆发严重的冲突,他们双方都无法容忍对方的存在,因为他们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而且这对我们很有好处。” “哦,如果是真的,那将是一件好事!”乔治三世挑了挑眉毛,他对东方是有点兴趣的。 因为击败法兰西之后,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实力,且被迷雾包裹的国家,就只剩下清帝国了。 清帝国还没有显露实力,不知道他们的动员能力如何,联合王国能在东方与他对抗吗? “是真的,陛下。”诺斯首相自信的一笑,“如果兴唐王胜利了,那么他将在如今清帝国蛮横的贸易政策中撕开一条缺口。 我相信一旦意识到自己无法单独消灭兴唐王国的话,清帝国一定会迫不及待向欧罗巴寻找外援的,那么在商贸上,他就必须做出让步。 如果清帝国击败了兴唐王国,那我们的选择就更多了。 如果兴唐王识趣,我们就可以要求他退出与法国人的同盟,转而成为我们在东方打击清帝国的打手。 如果他不识趣,我们可以趁机派出舰队完全消灭兴唐的那支小小海军,然后把兴唐王国切成一块一块的,扶持大量的本土势力,养出一群可以随意指派的忠犬,就像是在印度那样。” “很好,诺斯,这简直是完美的计划。”乔治三世脸上浮现出了赞赏的神色。 只是他和腓特烈.诺斯首相万万想不到,联合王国会在北美败的那么惨,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东方。 几乎同时,莫子溶在五百名法兰西、奥地利骑士的护卫下,登上了去往维也纳的马车。 他叹了一口气,这天下要进入多事之秋,他没得选择了。 别说是三十二岁,脸上还有疤痕的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就是让他现在娶现年五十八岁的特蕾莎女王,他也得接受。 (本章完) 第345章 乾隆欲来风满楼 第345章 乾隆欲来风满楼 满清,京城,我乾隆在养心殿中哈哈大笑,因为嘉绒地区终于彻底平定,大小金川之战结束了。 今年正月,大金川土司索诺木的最后堡垒噶尔崖被攻陷,索诺木自缚请降。 二月,消息传到北京,乾隆对索诺木厌恶至极,又害怕万一此人走脱,再给嘉绒地区再次带来不稳,于是下令阿桂就在成都将索诺木凌迟处死。 三月,阿桂在成都凌迟处死索诺木,并将其全家不分男女老幼一体斩绝。 五月,满清在嘉绒地区设立懋功、章谷、抚边、绥靖、崇化等五屯,驻军屯垦,废除土司,改用流官,并增设八旗成都将军,专门用来镇压西南。 随后大军回师,一路走走停停休整,终于在九月要回到北京了。 不过乾隆高兴了一会,就重重叹了口气,他妈的,六千多万两白银啊! 这整个嘉绒地区的乱民丁壮不过三四万人,就是拿钱去砸,一人一千多两千两,买他们全家都够了。 这下面的官吏,实在是太贪了一些,什么钱都敢拿,乾隆自己估计,起码有两到三成的军饷,直接进了各级官吏的腰包中。 嗯,他还是少算了,就满清这官场德行,起码至少一半是养了硕鼠了。 “致斋啊!”乾隆亲热的呼唤着身边的和珅。 此时和大人的地位已经开始飞速飙升了,因为他最会揣摩乾隆的想法,是以说话做事最合乾隆的心思。 “这天下间,实心任事的总是少数,朕御极以来,整顿吏治最为上心,可是这贪官污吏却总是杀也杀不完,如之奈何啊!” 听着有点不对味是吧,乾隆竟然跟和珅这样的历史顶级大贪谈整顿吏治。 嗯,不对味就对了,因为最开始乾隆重用和珅,其实是想把他作为酷吏来用的,是想让和大人去阻止越来越腐败的官场。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黑色幽默。 和珅这人,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能上位是因为去年的贴身太监高丛云泄密事件,沉重打击了皇帝的自信。 导致现在皇帝一不相信深宫的太监,二不相信身边的汉臣,连高丛云和于敏中这样的都能背叛,在乾隆看来,天下的汉人都不值得信任了。 所以乾隆愈发信任身边的满人,这一年多来,不只和珅得到了提拔,相当多的满人年轻一代都得到了提拔,现在就看谁能办事办的漂亮,更能得到宠信了。 但和珅没有马上接话,他知道这次大小金川之战用了这么多银子,肯定是上下都有贪腐。 但这种贪腐,不是一个人拿了几百万两银子那种贪腐,而是一条线上全部腐烂,起码是上千官吏上下其手,你一点我一点造成的。 你真要去查,不但查不出多少贪官,反而有可能大大的得罪人。 因为现在仗打赢了,一胜遮百丑,你现在去查功臣的过,搞不好就会被认为皇帝要待薄功臣,到时候贪官没查到几个,反而要惹一身骚。 这种跟全天下官员作对的事情,聪明的和大人才不会去干,也只有邓陈常这样的‘傻子’,才会甘之若饴。 悄悄抬头看了一看,果然皇帝眼中射出了稍许迷茫的神色,和珅就很庆幸刚才没接话,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和大人低声在我乾隆身前轻柔的说道:“万岁爷,阿将军,内大臣还是忠心为国的。 奴才听说,内大臣此次亲冒矢石,多次冲在第一线,能破索诺木,他居功甚伟。其余咱旗人子弟,也多知万岁爷圣恩,是以不避刀剑报答。” 和珅自然知道谁在乾隆心中最重要,故意先说的好话,果然听到和珅也很推崇福康安,乾隆脸上情不自禁就露出了喜色。 “只是这天下,终究是咱们旗人的天下,那些汉臣,不过是管家、掌柜、护院一类,又身居高位,难免上下其手,罔顾圣恩。” “慎言!”听到和珅这么说,我乾隆眼神一下就凌厉了起来,“我大清满汉一体,尔是朕之近臣心腹,怎可做如此想!” 和珅噗通一声跪下,压根就不用酝酿,眼眶一红,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万岁爷息怒,奴才得万岁爷日夜教诲,自然知道满汉一体的重要,只是奴才实在替万岁爷不值啊!” 我和大人说着说着,早已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看起来比他自己受了委屈还难受。 “万岁爷为了满汉一体,对那些汉臣恩比天高,这些人竟然还不知足上下勾连。奴才.呜呜呜,奴才恨不得去手刃了他们这些毫无良心的。” 和珅口中的上下勾连,就是指去年形同乾隆贴身秘书的太监高云从,把乾隆的性格,喜好,平日对大臣的评价等全部泄露给外臣的事件。 这事在历史上不出名,但对乾隆的影响极为巨大。 它沉重打击了乾隆的自信心,一想到连身边人都没看透,自诩为也算千古一帝的乾隆就觉得浑身发冷,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伟大。 受了这个打击之后,本来还愿意在吏治等各方面保持强硬作风的乾隆彻底萎了。 他失去了和整个官僚集团继续作斗争的心气,开始转而寻求在武功方面寻求心理慰藉,意图留个好的身后名。 十全武功的想法,也就是在受到这个严重打击之后,开始萌生的。 好面子的乾隆对此事也不愿多提,因为实在太丢人了,是以和珅哪怕在哭,也只模模糊糊的说了个上下勾连。 不过这些话,那是真的说到乾隆的心坎里去了,要不是这么多年的至尊之位锻炼了乾隆的心志,他都想跟和珅一起流几滴眼泪了。 在乾隆看来,他真的很憋屈,他自觉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下面的臣子,结果却得来这样的背叛。 而看到乾隆要emo了,和珅又立刻开始转换话题。 “万岁爷切莫因为这些一钱汉伤心,咱八旗的奴才,还是实心任事,忠心为国的。 此次大小金川之战虽然耗费甚多,但终究使得西南安定又震慑了惹萨某些野心之辈,这钱得值。 至于那些被胆大妄为之辈贪墨的国帑,奴才一定让他们全都吐出来!” 咦,乾隆诧异的看了和珅一眼,这可是上千万两,全都吐出来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过想到和珅一贯不做夸张之语,乾隆示意他详细说说,该怎么让这些人把贪墨的钱吐出来了。和珅只看乾隆的神态,知道自己又赌对了,皇帝在此时对他说大小金川之战军费被贪墨很多,其实本质上不是在说贪墨这件事。 呵呵,我大清要真有官不贪,那才叫怪事。 所以皇帝真正在乎的,是钱。 这大小金川打了六千多万两,把国库打的空了一大半,可皇帝还想再下一次江南,再去这烟雨水乡去看一看,这费可不是一点半点。 同时,安南的形势也越来越不对劲了,据说那河仙莫五已经打下了大半个交趾。 这可是前明遗民,一旦让他挨着两广,天知道会搞出多少麻烦事,是以必须要惩戒,就算不击灭,也要阻止他掌握交趾。 这两样,往少了说,没有三千万两银子根本摆不平,而一旦不能迅速解决,费跟大小金川差不多也不是不可能。 “臣观汉书所载,先汉武帝为北击匈奴,为国家消弭大患,设赎死银以充国库。 今万岁爷为了大清江山永固,哪怕背上骂名,也不得不南征北讨,打击不臣,这的银子远不是先汉能比。 是以臣请万岁爷沿袭先汉制度,设赎罪银,允许天下官员罚银免罪,这样一来,他们辛苦贪墨的国库,自然就会回到国库,如此不取百姓一毫,而国用充足。” 赎罪银这个导致满清吏治彻底崩坏的制度,历史上大约是在三年后1778年和珅提出,随后1780年开始施行。 但这个时空,莫子布在安南对满清的威胁太大了。 而且从征缅之战乾隆也感觉得到,莫子布的战斗力是要高于白象王的,所以在乾隆心里认为,要搞定莫子布,恐怕不会比打大小金川轻松多少。 打赢是肯定能打赢的,但单靠八旗是不行的,必须要动员绿营的炮灰,而动用绿营,那就得钱如流水。 因此这时候的乾隆在生出勿遗子孙忧想法的同时,也知道必须要狠狠搞钱了。 但乾隆嘛,装了几十年的圣君仁主了,还是稍微要点脸的,他看着和珅问道: “汉武出赎死银之后,身后名可不怎么样,朕虽然德薄,亦不愿效仿,使天下人以为朕在与民争利。” 和珅再次拜伏在地,“万岁爷不必出面表态,此事交给臣来办,臣一力当之,必使万岁爷不缺使用之银。 若有罪,那是奴才错会了上意又贪赃枉法所致,与万岁爷无干。” 乾隆满意了,和珅这还是要把锅给全背了,于是挥了挥手让和珅起来。 只要他不用留下恶名,是不是真的不用取百姓一毫,乾隆是不在乎的。 我大清广有万里,哪能个个吃香喝辣,有几个百姓过得苦不是正常的吗? 我大清三代贤君,摊丁入亩,永不加赋,给了天下人多少好处,现在有点困难,让你们这些一钱汉出点钱又怎么了? 这是你们报效朝廷,报效君王的时候到了。 十月,终于走上历史上注定道路的和大人开始腾飞,乾隆任命他为他为军机大臣,内务府总管大臣,镶蓝旗都统等职位,开始为搞钱做准备。 这个时空,我莫大王可以说是和大人的贵人了。 假如没有我莫大王这么一闹,按历史走向,和大人的仕途还会遭受不小的挫折,直到1779年才会开始一路高歌。 同样是十月,征讨大小金川的大军回到北京,乾隆亲自来京城南郊迎接。 此战,打没了满清六千万两白银,八旗兵战死两千多,绿营战死上万,民夫损失数万,可以说非常的惨。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满清殛灭了整个嘉绒地区不服朝廷者,并把他们斩草除根,极大震慑了青塘高原和西南有分离倾向的土司等上层贵族。 历史上直到新中国,这一地区剩下的土司都还按制到京城朝贡,还是颇受满清这两战之遗泽。 同时,满清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断断续续三十年的大小金川之战,为满清在嘉绒地区锻炼出了一支极为骁悍,擅长高原作战的当地土兵和绿营兵。 十三年后,福康安和海兰察、朱射斗等人高原反击廓尔喀,翻越绝域雪山千里奔袭加德满都的作战主力,就是参加过此战的土兵和绿营兵。 十八年后,嘉庆差点在神武门被内务府开除的厨子陈德一刀捅死,最开始舍命为嘉庆挡刀,没让他成千古笑柄的,除了嘉庆姐夫拉旺多尔济之外,就是两个因功抬旗的嘉绒藏民。 亲自郊迎之后,乾隆又在紫光阁设宴,封福康安为三等嘉勇男,赐福康安给缎十二端,白银五百两,其余官将都有封赏。 阿桂、福康安、海兰察等人更是得到了图像紫光阁的待遇。 此时,南边黎维祧和阮文惠的哀求奏章一封接着一封,后黎朝的使者武陈绍也已经到了京城,但乾隆依然隐忍不发。 因为大军刚刚回京,不休息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出动的。 同时,各地的火炮多掌握在旗军手中,而此次征讨的莫子布,也是以铳多炮多著称,乾隆也需要提前把火炮运到广东做准备。 是以,乾隆完全无视了黎维祧和阮文惠的哀求,只是暗地里派人安抚,他甚至连莫子布锡矿贸易特权都没停止,意在麻痹莫子布。 十月中,乾隆命满洲大臣,户、兵二部满尚书,正白旗人永贵南下广州,就任两广总督,把他认为与莫子布有勾连的李侍尧换回。 又用尹继善之子庆桂代替钟音为闽浙总督,大肆整顿闽浙水师,准备随时配合两广作战。 十月底,福康安到家不过十余日,乾隆就命他就任黑龙江将军,这完全就是奔着索伦人去的。 同时,乾隆又命伊犁将军,正白旗人伊勒图,调驻防伊犁的西僰火铳手(锡伯)两千,伊犁驻防马队两千,秘密前往湖广操练和适应当地气候。 同月,形同巴达维亚之王的荷属东印度公司总督彼得鲁斯病逝,接替他的人是耶利米亚斯。 彼得鲁斯虽然贪婪,但他在巴达维亚拥有其他人都不具有的威信,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在爪哇岛的压舱石。 他病逝之后,余者皆不能完全服众,明争暗斗更加激烈,整个南洋的混乱到来了。 (本章完) 第346章 莫大王的恩情还不完 第346章 莫大王的恩情还不完 西元1775年,12月12日,满清乾隆四十年,闰十月二十。 我莫大王终于完成了北河的编户齐民,此次通过七个月的时间,莫子布授出去了八百三十万亩土地(包括百姓原有土地),编五十三万户,得民二百九十万有余。 其中得了二百亩地的村正一万二千户,他们主要的作用就是在地方协助官吏均田分财产,督促百姓学习汉越音,不停塑造汉人认同,并组织乡丁参与搜查捕盗等 同时,村正还掌握了耕牛和大型农具的支配权,基本控制了乡间舆论。 若是遇到要为大军转运甚至充当炮灰的时候,这些村正就是个五十户长,勉强就可以起到动员百姓的作用。 而有了这些村正,再加上寒门士子出身的乡老,寒门进士出身的知县、知州,基本被压服的高门知府及以上官员,莫子布基本掌握了北河上下。 但同时,原本北河的百姓差不多也跑了三四十万到高平和谅山去了,靠近云南的老山一带原本羁縻的少民州,也基本脱离了控制。 十月底,满清的消息没有传到南洋,倒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彼得鲁斯总督的死讯先传了过来。 莫子布立刻派海军的马纽尔.波恩准将,陆军的路易.库伦上校为特使去往巴达维亚。 说是去吊唁彼得鲁斯总督,实际上是去巴达维亚打探一下虚实。 让这海陆军的两位高级将领,亲临其境感受一下荷属东印度公司海陆军的战斗力,以及看看谁会是新任总督。 历史上当然是耶利米亚斯继任,但此时彼得鲁斯总督才病逝,以荷属东印度公司低下的行政效率,没这么快决定人选。 莫子布心里还是轻松了许多,彼得鲁斯死的太是时候了,他一死,荷属东印度公司就失去了一个可以掌握全局的人,莫子布稍微有些担心的他们被满清收买的可能,也完全不存在了。 莫子布正在考虑是不是把父亲、母亲和舅舅陈大胜接来北河过年。 因为北河的安广府就直接与廉州(钦州、合浦)接壤,外祖陈上川昔日就在与安广府接壤的钦州白龙尾驻军过。 虽然现在不能打回家乡,但到安广府眺望一下白龙尾,也可以慰藉一下思乡之苦了。 不过还没等莫子布给郑诗诗去信,跟随莫子溶去欧洲的莫正存就回来了,他拿着香波堡三国协约,脸上异常兴奋。 “太好了,太好了!”但莫子布没想到有人比他还高兴,瑞恩斯坦一蹦三尺高,嘴里大声嚷嚷道: “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拉科奇.弗伦茨,是全欧洲最会用骑兵的将军之一,如果不是因为他反对哈布斯堡家族的话,名声将会更高。 而匈牙利人,又是欧洲最厉害的骑兵之一,匈牙利骠骑兵的骁勇,不在波兰翼骑兵与沙皇的哥萨克之下。” 陈联、叶宪纯等人现在也知道一些欧洲的情况了,闻言也极为高兴。 陈联笑着对莫子布说道:“按时间,他们会在明年到达东方,就算要适应水土不能参与北河之战,但我们打回广州的时候,就足以给八旗兵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是的,足足一个团的骑兵,到时候龙骧骠骑兵营就可以升级成为骑兵团了,有了骑兵团的掩护,步兵和炮兵将更加安全。”叶宪纯也接口说道。 弗拉戈塞少将突然有点压力了,因为此次随着三艘五级风帆巡航前来的海军指挥官,是法兰西海军中将,奥利维耶伯爵路易斯.吉卢埃.德.奥利维耶。 奥利维耶伯爵不但军衔比他高,地位比他高,还是路易十六大王的特使。 虽然这样一位人物不大可能长期呆在东方,但只要他在一天,弗拉戈塞少将的地位就将降低一天。 有了一些紧迫感的弗拉戈塞少将,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为法兰西考虑多过为兴唐王国考虑了,他咽了口口水。 “陛下,广州湾我们进不去,但南澳岛和泉州港并没有多少炮台,不如在陆军决战之前,我们先突袭满清的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一部分,打掉他们走红河河口逆流而上的能力。” “召开军议吧!”莫子布站起身来说道,随后淡淡一笑,其实我莫大王想要噗呲一笑的,但想想不好,硬是忍住了。 “我的兄长已经在八个月前于维也纳的圣斯蒂芬大教堂接受了洗礼,他现在是一位虔诚的天主信徒了。 同时,他已经迎娶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帕尔马公国女大公玛丽亚.伊丽莎白,真是令人羡慕的天作之合。” 哈布斯堡家族的诚意是非常满的,虽然特蕾莎女王有些不满意莫子溶的地位,但为了完成这桩联姻,特蕾莎女王力排众议,硬是将自己的帕尔马女大公头衔让给了女儿玛丽亚.伊丽莎白。 但现在,压力给到莫子布这边了,你娘的,这些欧洲有名号的君主,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因为莫子溶不是欧洲人,他也只有一个白马亲王的头衔,这并不是很值钱,在欧洲看来,是配不上一位实权女大公的。 那么很可能莫子溶在欧洲的头衔,就会变成从一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公爵,搞得好像是莫子溶在入赘一样。 这对于兴唐王国在欧洲的形象是十分不利的,想想刚才自己还想笑三哥莫子溶想了好多年去欧洲泡妞,结果却被迫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大公,莫子布这会就有些不安。 “陛下,这真是太好了,完全值得好好庆祝。”瑞恩斯坦和弗拉戈塞都高兴极了。 在这些法兰西人看来,兴唐国的白马亲王能娶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还得到了帕尔马公国,绝对是高攀中的高攀了。 连带着他们这位为兴唐王国效力的欧洲人,脸上都有了光彩。 “准备战争吧,弗拉戈塞,拿下了彭亨王国,将彭亨作为奥德斯坦公司在东方的落脚点。” 他妈的,玛丽亚.特蕾莎这个臭女人,完全就是在明抢,莫子布如果不作出回应,就会降低自己以及兴唐王国的身价。 所以唯一抬高莫子溶身份的方式,就是打下彭亨,册封莫子溶为彭亨大公爵,以此在地位上与帕尔马女大公玛利亚.伊丽莎白相当。 并且还需要将彭亨作为奥斯坦德公司,也就是奥属东印度公司的落脚点,不然别人会认为莫子溶的彭亨大公爵存在水分。嗯,彭亨这种地方,离马六甲海峡和柔佛太近了,所以解决荷属东印度公司之后,还得想办法再把莫子溶从彭亨大公爵转封为巴达维亚公爵,或者加雅加达公爵。 真是麻烦,同时莫子布有点不舒服。 协约才达成,玛利亚.特蕾莎不过付出了一千五百万里佛尔和八百匈牙利骑兵,就要拿走彭亨一半的使用权。 呃.咦!好像也不少,特别是这八百匈牙利骑兵,正是莫子布需要的。 不亏,绝对不亏! 莫子布突然想到,现在北美还是一片乱糟糟,历史上好像有个奥匈亲王被送到墨西哥当国王来着,只是没有成功。 好,蛤堡啊,蛤堡,你想占我便宜,未来老子就用莫子溶这个蛤堡家族女婿的身份,去北美薅已经日落西山的西班牙王国的羊毛,甚至可以打法兰西路易斯安娜的主意。 想通了这些,莫子布心情愉快的召开了军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议的,现在的情况无非是一个,就是战斗在哪里打而已。 “诸位将军,内司参谋军官处制定了一个方案,那就是趁着满清征讨大小金川战斗刚刚结束,清军不能立刻进行大规模作战的当口,出兵扫平高平黎维祧与谅山的黎维谨以及控制他的阮文惠。 目前北河的编户齐民已经结束,我们有足够的人力和粮草辎重支持此次作战,守住谅山之后,就可以让满清无法进入红河平原。” 原本的参谋长莫里茨.克鲁格伯爵跟随莫子溶出使去了欧洲,所以莫子布现在提拔了一批年轻军官,让他们轮流担任参谋长锻炼。 这次正好轮到了武性,所以他就跟一批参谋们制定了这么个作战计划。 “不妥!” “不能去打谅山!” “完全没有必要!” 哪知道武性话音刚落,陈光耀,陈联,瑞恩斯坦三人就异口同声的表示了反对。 十八岁的武性被噎的有些满脸通红,看样子不是这三人都是功臣宿将的话,他一定要立刻反驳。 “目前我们编户齐民刚刚结束,百姓实际上还没得到好处,恩情还不稳固。 同时现阶段,最重要的是让大量百姓熟悉汉越音,不宜立刻调动他们。”陈光耀微笑着对武性说道。 “谅山虽然有天险,但自古安南与北朝争斗,就没有能守得住谅山的。 何况满清八旗素来走精兵路线,关外鱼皮鞑子更是彪悍,尤擅崇山峻岭间以少量精兵作战。 反观我军,步骑炮齐全,还有掷弹兵、猎兵等,火铳、火炮皆远胜满清,正该在平原上摆开阵势与满清决战,怎可以我之短击敌之长呢?”陈联则把两军的不同分析给了武性听。 瑞恩斯坦又自恋的捋了捋他那跟金毛差不多的满头金发,拿过武性手里的指挥棒,在地图上从东京西北穿过的富良江上一划。 “陛下,根据臣对满清的研究,他们实际上是一个奴隶主政权,维持一支小而精的精兵压制大陆上的汉人已属奇迹,他们比奥斯曼土耳其更加害怕下面的百姓起来反对他们。 是以,满清绝对不敢大肆动员汉人,一旦动员过多,力量超过了八旗军,满清皇帝立刻就会受到汉军的反噬。 那么现在的战斗,实际上是大王用数十万南洋汉人与一百余万旗人作战,所以,时间越是拖得久,我们编户齐民的效果越好,战斗的胜率就越高。 而且对于我军来说,目标不应该是占领一城一地,而是尽量杀伤满清的军队,特别是旗人兵将。 为了这个目标,我建议陛下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因为旗人只有一百多万人,男丁算五十万,成年男性的算三十万,能上战场的,最多不会超过十万人,甚至只有五六万人。 就这样的规模,每一个战死的旗人兵将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恢复,只要打赢两到三场数万人的会战,他们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瑞恩,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莫子布大喜,又一把从瑞恩斯坦手中抢过了指挥棒。 “我知道这一仗该怎么打了,我们不但不去打谅山,甚至还要放弃东京城,大踏步的后退,把满清军队吸引到东京城来,然后弗拉戈塞。” 莫子布看着弗拉戈塞少将,“等清军都汇集到东京城周围之后,海军立刻从白藤江(红河入海口)逆流而上,封锁整条富良江和白藤江,切断满清后路。 然后我们全军出击,就在东京城南摆出军阵,逼迫满清出来与我们进行线列步兵决战。 老子要一战,就打掉满清一半的精兵,阿桂,海兰察,福康安,至少要有一个留在北河!” 莫子布的话说完,所有军官,连刚才还满脸通红的武性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就该这么打!”瑞恩斯坦兴奋得跟一头金毛狒狒般。 “我的陛下,您就是最能征善战的凯撒大帝,您就是将军中的皇帝,皇帝中的将军。” 莫子布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玛德,瑞恩你这家伙会不会比喻,什么将军中的皇帝,搞得老子像是魏博节度使一样。 (本章完) 第347章 广州:我是哥谭但没有小丑 第347章 广州:我是哥谭但没有小丑 广东,确切的说,是珠江三角洲所在,以广州为主的广义广府地盘,在清代,一直是个非常奇特的地方。 或许,我们可以叫它为满清的哥谭市。 这里有最复杂的民系,广府人,客家人,粤西闽南系,粤东潮汕人,从闽南流串过来搵食的漳泉片闽南人,水面上起伏的疍家海盗。 还有从西江来的夹杂了大量壮人的梧州佬。顺着北江下来,吃辣吃的广府人胆战心惊的韶州客家土匪。 四面八方,三教九流,最终都顺着发达的水系,汇入到了以广州为主的珠三角地区。 只看这些复杂的人口来源,你就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在官府看不到的下面,该是一番怎样的龙争虎斗,它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哥谭市的重要基础条件之一。 而偏偏,另一个成为哥谭市的条件广州也有,那就是有钱。 广州有多有钱呢,这么说吧,满清没在广州设立十三行的时候,广州的对外贸易就占了全国的一半左右。 满清指定十三行之后,广州占了全国合法对外贸易的九成九,走私的七成以上。 共和国时期的珠三角很厉害,但还有以上海为主的长三角跟他竞争,甚至可以说,珠三角还有点打不过长三角。 但是现在呢,相当于北上广深都挤在珠三角这么个小地方,可想而知这里的钱得多到什么地步。 这哪怕满清上层利用十三行吃下去了最少六成的利润,但剩下来的这些,依然能让广州成为天下间财富最为集中的地方。 还可以这么说,在经历了满清上层贵族,汉族中下层官吏,十三行白手套,十三行白手套的白手套等等层层分享之后,留给下层百姓的,在此时,仍然可以让他们勉强糊口。 这也是五马六道的人,都不约而同到广州左近讨生活的原因,在广州打工十天,比在家乡种一个月地都强。 但同时,这种可以勉强糊口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又是极为痛苦的。 因为在广州这个世界,他们看到了在家乡做梦都做不到的奢华场面,这种极致的奢华再与他们的现实一对比,就是极致的痛苦了。 而在此时,能万里迢迢去外地讨生活的,都不会是什么老实善良之辈,因为老实善良的,基本都困在家乡穷的快死了。 在如此恐怖的贫富差距下,这么多不安分的人来到广州,注定会是个大问题,他们很快找到了另一条生路,那就是结社打劫。 同时,满清官府的治理能力低下,又为打劫提供了宽松的环境,平日做工,闲时抢劫,简直就是许多外乡人的基操。 更让人无语的是,在珠三角这么个小地方,挤了北上广深,因此原生的本地人,以及某些头脑灵活的家伙,还是很容易致富的。 这些相对有钱,但又没多少自保能力的,简直就是最好的抢劫对象,抢上一把就能当打工几个月,官府还大概率抓不到你,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在广州左近,一百年前就开始出现大量歃血为盟的凶徒。 他们大多抱着‘起意商同纠伙,结拜弟兄,分往各乡抢窃,’或‘出外无人照应,希图博众抢劫,遇事互相帮助’这种很‘朴素’的想法。 可是这种结拜抢劫有个问题,那就是没什么约束力。 大家都在广州附近打工搵食,今天你跟我约为兄弟,明天跟那个人结拜盟誓,就很可能会来黑吃黑我,后天你被官府逮住,也可能立刻就会把我供出来。 这风险和收益,也太不成正比了。 这时候,就有很多聪明人想到了一个‘小妙招’。 在闽粤沿海,原本有许多陈永华奉国姓成功之命建立的洪门、汉留、天地会等秘密结社反清会党。 他们在经历满清一百多年统治后,组织逐渐崩散,后人很多落魄。 这些后人没了祖宗那样矢志复国的坚持,也守不住这些秘密,于是导致汉留和天地会很多组织形式,入会盟誓仪式,流散到了民间。 这些江湖好汉中的聪明人,就利用底层江湖人大多不识字的特点,在结拜的时候哄骗自己的义兄义弟,按照汉留天地会的仪式来结拜。 比如历史上嘉庆年间,阳江人仇大钦集十一人在沦水墟观音庙结拜,他用旧日汉留会义士后裔,福建漳州人何其昌送给他的天地会盟书为凭。 仇大钦在盟书上填名改换首尾,加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恢复明祚等盟词。 这些江湖好汉基本大字不识一个,更别提明祚这种高级词汇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而等盟誓完毕,仇大钦这些盟兄弟跟他到处抢劫,获得大笔金银后,仇大钦才支使识字的心腹盟兄弟,假装发现了其中‘华点’告诉众人。 这一下,他的盟兄弟们才知道厉害,纷纷悔之莫及,但无可奈,只能认仇大钦为大佬,相约绝不相叛,稀里糊涂就成了反清义士。 后来事情败露,有人被抓后还向官府哭诉‘我们原不晓得天地会盟书,不过冀图纠约抢劫,然既已入会,悔也无及。’ 同样这么操作的还有我莫大王的老乡,雷州府海康县人林添申。 这家伙结识了一个漳州陈姓人,此人祖先是天地会的成员,手里有一张天地会的表文,于是林添申如获至宝,开始用这个忽悠人结社入会。 入会中,有人看到反清复明字样吓的不轻,林添申反而宽慰说: “如今天下结社,皆用此法约为兄弟,且此表文原系旧表,不过取大家同心协力之意,可以无碍。” 众人都汇聚到一起了,于是只能同意结社,嗯,你要不在这表上签字画押,那肯定会被当场捅死。 这一手,是真他妈的狠,得益于满清警惕汉人如同防贼一样的政策,只要在这反清复明的表文上签字画押,就完全被封死了退路。 搞到后来,直接就成了潜规则,凡是要盟誓约为兄弟,直接就用五色布做旗帜,左写反清复明,右写替天行道,不肯在五色旗上签字画押的,就是鞑子爪牙,要当场捅死。 更炸裂的是,在这股大潮的汹涌澎湃下,已经到了两人合伙做生意,也要搞五色旗或者在黄纸上写反清复明等语后各执一份,以示两人之约坚如磐石,绝不相背。 这他妈.,你不得不服两广福建人的脑洞,他们把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当成了契约来用。 这就是历史上天地会的来源众说纷纭的真正来原因,因为当初随陈永华创立洪门、汉留、天地会等的义士后人参与的少。 反而是被经济大潮猛烈冲刷的江湖好汉,用这种方式盟誓的多。 他们来源复杂,于是各自编纂出一个高大上的出处,以此打造人设,吸引更多细佬来参加。 好家伙,靠着黑社会党徒,反而把反清复明天地会真正给发扬光大了,以至于影响历史,孙国父都要靠他们跟满清干,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历史上到嘉庆中后期和道光年间,连广州各府县的衙役,各镇汛绿营的兵丁,乡间的中小地主,做生意的商人,你都要入天地会。 不然衙役上街收不到好处费,地主在乡间无人保证你安全,做生意的商人不入会,道上兄弟能一天来抢你十次八次。 二鸦之后,广州左近的生活条件直线下降,甚至到了街边卖菜的,打鱼的也要入会党的地步,官府根本管不过来。 而这个时空呢,嗯更加炸裂!因为历史上没有我莫大王这么个人存在,天地会搞反清复明不过是在口嗨,别说组织了,连希望都看不到。 但这个时空,莫子布在南洋闹出的这好大事,满清高层感觉不是很强烈,但在闽粤沿海,简直就觉得我莫大王是神,真正意义上的神。 在粤西莫大王老家,请老爷的时候,打头第一个,一定是个戴着冕旒的年轻人,明显是按照我莫大王形象来臆造的。 现在到兴唐的华人差不多有五十万出头了,可以这么说,每个两广福建人中,一定至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莫子布这边混饭吃。 而莫子布授权黄忠仝组建的洪门昆仑山堂,已经在事实上成了两广福建的天地会总堂。 从三年前的1772年开始,每年都有上百各地天地会小首领和得力党徒,坐着被莫子布控制的南海海盗大船到南洋来朝圣。 莫子布每次必定接待他们,跟他们一起吃喝玩乐,赏赐给他们金银珠宝,许以高官厚爵。 若是有人在大陆犯了事,除了忤逆不孝,欺凌弱小的,莫大王全部照单接收,哪怕你到了南洋摆烂躺平,莫大王也照样给你两餐干饭养着。 这buff真是叠满了,开始的时候,莫大王在两广福建沿海还只是天地会大龙头,南洋及时雨,天南小孟尝。 到了最近这一两年,海外天子的招牌,已经戴到他头上了。 而下层许多江湖好汉,不肯给人当牛马打工的年轻人,祖上有人死在满清手里的,祖上有田产被八旗霸占的,大量的按礼入了洪门昆仑山堂。 他们混迹各行各业,其中不乏衙门书吏,衙役、壮班快手,各行业黑社会打手,甚至绿营官兵。 依靠这些人,莫子布形成了极为庞大且无处不在的情报网络。 这个情报网有多厉害呢,两年前黄忠仝让人在广州西街贡院杀了殿前安全处的叛徒叶宪壁,还把贡院一把火烧了以后,两广总督李侍尧和广东巡抚德保大怒,下令全城缉捕黄忠仝。 结果两年了,别说黄忠仝,就是负责刺杀的刘阿水都没抓到。 从此李侍尧就有点怂了,因为李侍尧这老狐狸知道,当下面的衙役和绿营大兵都抓不住人的时候,局面就很危险了。 这意味着下面的城狐社鼠车船店脚牙,已经全部被渗透。现在只有德保还在嗷嗷叫,到处张贴黄忠仝的通缉像。 。。。。 广州府西北,顺德县,西山。 西山上有一座大庙,名叫西山庙,但供奉的却是关公。 这就跟昆仑山堂的需求对应上了,因此经过两年的整理,西山庙基本就成了昆仑山堂在明面上的总堂所在。 陈阿高腰间插着两把制作精良的手铳,手里拿着一把精钢腰刀,身着黑色劲装,头上头发稀疏,随意扎了个辫子应付一下。 这就是目前最时兴的江湖大豪标配,只凭这身打扮,走到哪,别人都得给三分面子。 “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 “有人爱黄金怎么办?” “三刀六洞!” “做汉人还是做奴才?” “做汉人!” “有人要给鞑子做奴才怎么办?” “斩佢,斩佢!” 陈阿高刚进西山庙一会,就听到了里面起誓的声音,能到这里来起誓的,都是昆仑山堂的核心骨干了。 “原来是西江堂的梁三爷来了。”陈阿高大声笑道,远处那个矮壮的大汉他认识,是西江上游的悍匪。 这个所谓西江堂,原本就是西江上的水匪团伙,现在被昆仑山堂收编,成了重要的外围成员。 “果然都是好汉,啥时候梁三爷带着他们去会安给老豆看看,一定大大有赏!” 梁三爷当然也认识陈阿高,听到他捧场,笑得嘴都裂开了。 甚至连下面的细佬也认识陈阿高,两年前陈阿高的把兄弟林阿欲为了救他,直接在南海县县衙门口一铳打死了南海知县,把他从县衙大牢中救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劫法场现实版,只要是在道上混的,哪个说起来都能讲个三天三夜。 这些刚刚起誓完毕的西江堂细佬们纷纷围了过来,“大佬高,老豆都在嘉西都赏你金矿了,你不做老爷还回来干什么?” 陈阿高嘿嘿一笑,“金矿是有,但没意思,天天往那一坐就等着收钱,除了吃就是吃,人都胖成猪了,这一身的功夫都浪费了,还是要回来干点事,活动活筋骨。” 众小弟被陈阿高这顿凡尔赛,给弄的两眼发光一脸羡慕。 梁三爷看着陈阿高哈哈一声,“我看阿高兄弟你不是想活动筋骨,你是想当官了!” “哈哈哈哈!”陈阿高也哈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三爷,确实,老豆要跟鞑子开打了,我陈阿高得赶紧回来,看看能不能再立点功,以后老豆这海外天子成了真天子,我也做个总兵、参将啥的。” 说罢,陈阿高摸出一大块银子递给梁三爷的跟班,“这位兄弟拿着这银,带弟兄们去城里,一人一只深井烧鹅,我陈阿高请客。” 小弟们一阵欢呼,他们羡慕的看着出手阔绰的陈阿高,心里顿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而陈阿高则拉着梁三爷的手往里面走去,山长黄忠仝正好也在。 陈阿高看到黄忠仝,立刻就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绢布递给黄忠仝。 黄忠仝半跪接过绢布后,陈阿高才沉声说道:“大佬,老豆同意了,让咱就在广州城把广东巡抚德保给干掉!” 梁三爷大喜,赶紧上前,“龙头,这事交给我们西江堂来办,保证把德保这满狗斩成八段!” 黄忠仝淹摇了摇头,“杀德保这满狗的事,已经安排完毕,梁堂主我还另有重要任务,保证让你们西江堂立大功。” 黄忠仝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黑衣人站了起来,梁三爷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番禺县的周典史。 (本章完) 第348章 搁着玩无间道呢 第348章 搁着玩无间道呢 卖麻街,两广总督衙门,李侍尧长长叹了口气。 朝廷的调令已经到达,前来接替他的永贵,也已经到了赣南吉安府。 嗯,一般满清大员是不会坐海船的,因为此时海船还是有一定危险性,万一特么掉海里,或者被不长眼的海盗给劫了,那就是笑话了。 是以,他们基本都会选择虽然费时费力,但相对安全的陆路。 而且走陆路的话,一路上各级官员迎来送往,还能收不少仪程,也可以沿途欣赏风景,吃吃各地美食,权作旅游了,岂不美哉。 但此次,永贵来的非常快,一个月多点就从北京跑到了吉安,差不多每天要走六十里上下,考虑到这个时代的道路交通条件,几乎可以说是基本没怎么停歇了。 由此可见皇帝乾隆是如何着急,也可以说明,皇帝对他这个两广总督已经很不信任了。 李侍尧估计,他这次回去虽然不至于生死未卜,但肯定会被闲置。 唉,以后就只能靠自己贪的这二百万两银子,每天参鲍翅肚的养老了。每每想到这里,李侍尧就一阵难受。 “老爷,那姓周的不肯说是什么事,单只说莫五的人要有大动作了。” 老奴才李与隆也富贵起来了,只是在李侍尧面前,还保持着一定的谦卑,几十年来习惯了。 嗯,要是黄忠仝在这,一定会吓得浑身冒汗,因为他十分倚重,甚至当成他这些年最成功策反例子的番禺县周典史,实际上是个双面间谍。 但我莫大王不会惊讶,因为李与隆也是双面间谍,早就把李侍尧给卖了。 “丢他老母的,那黄忠仝给了姓周的什么?”李侍尧大为光火。 “典史虽然不入流,那也是朝廷命官,他还有秀才身份,有了本制台保举,未来做个有品级的也不难。 这难道还不如一个海寇盗匪能给的多,这狗东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李与隆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老爷你只不过放空炮而已,人家是实打实的给东西。 况且就算你不是放空炮,周典史能去布政使司衙门混个八品照磨所照磨,九品置理所置仓大使就了不起。 而人家黄忠仝捏着什么,他捏着周典史全家,从周典史身边的妻儿子女,到家族里的叔伯兄弟,全部在黄忠仝的控制之中。 这种情况下,周典史还愿意传回一点消息,已经很对得起人了。 要知道昆仑山下面的江湖兄弟遍布粤省,是那种说今晚杀你全家,绝不会等到第二天早上的狠角色,惹毛了杀个把典史,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事情走向了不可控,李侍尧忍不住有些恨恨的低声说道:“早知道这狗东西如此不可靠,当初就不安排他去接近黄忠仝了。” 我草,李与隆猛地瞪圆了眼睛,感情这周典史是你安排过去接近黄忠仝的,难怪那么快就被黄忠仝拿住了全家,原来是奉命卧底。 不对,要是奉命卧底,这周典史怎么会主动把家人暴露给黄忠仝当做把柄? 乱,实在是太乱了。 李与隆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疼,智力不够,还是当个传声筒吧,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莫王爷! 李侍尧骂过之后也自觉失言,看到李与隆有些愣住了,以为他心里不舒服,李侍尧赶紧补救道: “老三,你十一岁就是咱的书童了,尔来三十有五年矣。 你我之间看似主仆,实则兄弟,这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事关重大,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份安全。” “老爷看您说的,奴才给您当了三十五年的跟班,惯来就知道少看少问多办事。老爷贵为制台,有老爷自己的考虑,哪能事事都说给我这老奴听。” 李与隆嘴上还是说的很谦卑,脸上也没露出半分不满,但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李与隆身上的,但自从他接下去南洋的任务之后,自觉还是立下了不少功劳,又交往的多是国王级别人上人,渐渐地,他心态已经不完全是一个奴才的心态了。 说白了,李与隆有些想要当人了。 李侍尧听了李与隆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有那么点问题。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半分钟,李与隆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同时心里想在主子面前显摆一下的欲望有点压制不住了。 迟疑再三,李与隆主动开口说道:“老爷还是不要指望周典史了,他全家都被昆仑山的人控制,现今还能透露一点消息,已经极为难得了,其余的,给再多他也不会说的。” 嗯?李侍尧的眼神立刻就凌厉了起来,他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五年的奴才,脸色从潮红转为惨白。 我李大制台的自信,突然遭到了致命的打击,这可是他最相信的人之一啊! 半晌,李侍尧才缓缓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跟黄忠仝有联系,不,你跟莫五还有往来?” 李侍尧没直接说李与隆被莫子布收买了,是因为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李与隆苦笑一声,没想到李侍尧这么敏锐,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干脆不装了。 “老爷,那莫五可是天南王者,手握数万精兵,连白象王这样的国主他说杀就杀,老奴要是不给点东西,哪能随意见到这样的人物,有些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李侍尧再次看了李与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这不是原因,因为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你说的问题。” 李与隆把牙一咬,“老爷,那奴才就明说了。奴才这些年跟着您,托您的福也攒了十几万两银子。 这要是在外面,十几万两银子买个几千上万亩地,那也是一方豪富,可要是跟您回了京城,我李与隆是什么,还是那个伺候人的奴才。” 说着,李与隆有些激动了起来,“老爷,我想留在广东,我已经五十岁了,也想买几个小妾,过一过当老爷的日子,不想到了死,还要口称奴才伺候人。” “我明白了,这是我的过错啊!”李侍尧突然想起来了,有段时间李与隆特别想让他帮忙走个路子,去外地当官。 但只可惜李与隆一不是旗人,二年龄太大又大字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哪怕他李侍尧要安排实缺,也还是很困难的。 加上李侍尧舍不得这个与莫子布之间沟通的桥梁,因此一直拖着没给李与隆办,想来让这个多年奴才心态发生变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不过,你真觉得那河仙莫五能打到广州来,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李侍尧低声问道。 李与隆摇了摇头,“应该不行,但朝廷也很难从他手里夺走安南了,奴才在广州当不了老爷,去交趾当老爷,也是一样。” “你还有个女儿在老夫人身边是吧老三,咱们主仆一场,三十五年的感情,你想当老爷,我也愿意成全。 但你得把黄忠仝想干什么告诉我,只要说了,我就放你离开。” 难受过后,政客的本能回到了李侍尧的身上,他现在最关心,还是在他走之前,黄忠仝到底想闹出什么动静。 李与隆深吸了一口,他老妻早亡,有个女儿留在京城,已经嫁人,还有两个外孙。 但李与隆与老妻的关系并不好,又常年不在家,是以连带着女儿和外孙跟他也不亲近。 李与隆原本是不准备管了,但此刻听了李侍尧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割舍不下,毕竟是自己骨肉,若是能带着,还是极好的,至少等到再老一些,也有个照应。 “莫王爷来了命令,要他们干掉德保德抚台!” “什么!”李侍尧如遭雷击,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可不要瞎说,一省封疆,说杀就杀?” “莫王爷的特使都到了,岂能有假!”李与隆很肯定的说道,因为陈阿高能轻易入广州城,就是他去接的,自然知道的无比清楚。 “莫五这还是要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李侍尧急的团团转。 “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啊,德保要是死了,万岁爷一定震怒,到时候只派一万兵的恐怕要派三万兵了,莫五是怎么想的?” 着急了半响,李侍尧突然亡魂大冒,“莫五.他妈的是莫五要害我,老夫可没有对不起他啊!” 李与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好在李侍尧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要是我没走德保死了,定然是掌握军权的两广总督无能,最大的锅就要我来背。 要是我刚走德保就死了,那更糟,因为根本说不清楚,以万岁爷的小心眼,他一定会认为是我不甘心,在配合莫五示威。” 啊,还能这么玩? 李与隆表示不相信,但李侍尧似乎已经信了,“老三,你赶紧告诉莫五,只要他愿意在我离开广州十天以上后动手,老子就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这位两广总督,为了安全落地,其实已经有些魔怔了。 他现在非常害怕出任何问题,因为乾隆本就看他不爽,任何的问题,都有可能牵扯到他。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说的,李与隆觉得莫子布要杀德保,应该不是为了坑李侍尧,但既然李侍尧都这么说了,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 “东江堂的兄弟来报,今日又有千五百兵走东江往广州而来,疑似是自江西来的赣兵。” “佛山的弟兄来报,督抚衙门一共下达了铸炮五十门的任务,多是九节十成炮。” “梧州的兄弟来报,鞑子在思恩、太平两府贿赂各县乡僮人土司,似乎是在征召狼兵扈从。” 西山寺中,黄忠仝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愣了一下,僮人也就是壮族,思恩、太平两府就是桂西的崇左、巴马、武鸣一带。 这里的僮苗人土司经常与安南有争斗,非常熟悉红河平原的水土、气候,且狼兵战斗力强悍,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黄忠仝张了张嘴,正要命梧州的兄弟去打听细致一些,至少要知道满清政府在征召哪些僮人土司,又有哪些僮人土司愿意出战。 正在此时,李与隆来了,他拿着一份名单,“制台大人要黄兄弟暂缓行动,若是能年后动手,他就把僮人土司的名单给你。 另外,制台大人要我通知黄兄弟,朝廷调了两千西僰火铳手和两千伊犁马队,人已经过了甘肃了。” (本章完) 第349章 此生无憾为杀虏 第349章 此生无憾为杀虏 广州,沙贝村,陈大夫宗祠。 沙贝陈氏乃是岭南巨族,家族自南宋到岭南定居,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当地最为著名文华大族,有一门七进士,四代五乡贤的美名。 而这个家族最著名,最刚烈的人物,莫过于岭南三忠之一的陈子壮。 陈子壮生于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少年便是神童,十五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三岁就中进士,而且还是第三名探。 中了探之后,陈子壮被选入翰林院,时值魏忠贤当权,各地争先立生祠,魏忠贤党羽为了讨口彩,请探郎为魏忠贤生祠提‘元勋’二字,被陈子壮当场拒绝,随后被魏党攻讦,同父亲吏部给事中陈熙昌一起被罢官。 此后几经沉浮,等到清军攻破南京后,陈子壮与其弟陈子升等在家乡广州白云毁家纾难,竖起大旗,召集乡党卫国。 然清军势大,无力回天,数年之后,陈子壮长子陈上庸战死,三子陈上图被俘,母亲自缢而死,沙贝陈氏子弟随陈子壮抗击清兵,战死高明城中逾三百人之多。 陈子壮被满清俘虏后,宁死不降,竟然被满清两广总督佟养甲释以人锯之刑,即把人固定在木板上,从头开始把人锯成两半。 而遭受酷刑的陈子壮,未有一句求饶,至死骂不绝口。 。。。。 “兵部尚书,银川侯,驸马都尉李公献文侯爷到!” 沙贝陈氏的祠堂中,二十余位陈氏核心子弟正在准备香案,外面就传来了通报之声。 不一会,只见一员身穿绯袍,头戴乌纱帽,一副大明高官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莫大王的义兄兼姐夫李献文。 李献文这次到广州,是莫子布特意要求的,主要是广州这边形势变化的太快了。 对于满清征召广西的僮苗土兵,说实话吧,莫大王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广西狼兵名声在外。 所以黄忠仝已经接到命令,他会亲自前往广西,按照李侍尧给的名单,一个个去拜会当地的土司,让他们放弃随满清进兵。 如果不识趣的话,黄忠仝就要在当地招募客家矿工闹事,把这些土司的力量牵制在广西。 嗯,现在在广西的平乐、浔州两府,也就是历史上太平天国起义的地方,已经有大量的烧炭工,采煤工人了。 而黄忠仝走了之后,广州的昆仑山堂就需要一个有身份和地位,哪怕就是黄忠仝见了,也要心甘情愿跪下喊一声大佬的人去坐镇。 这个人,除了李献文,没有别人能胜任,因为黄忠仝原本就是他的心腹亲将。 而李献文的能力也足以胜任,他自己也有心出来闯荡一番。 作为兴唐王国武勋的第一把交椅,带着数千人入股的大股东,这些年李献文为了不在兴唐内部形成另一个山头,一直没有插手兵事。 从最开始的坐镇丹城(丹那沙林)到坐镇下缅甸,再到坐镇北大年,最后在归仁一呆就是四年。 到了现在,莫子布已经完成天命,集大权于一身,李献文哪怕出山也不会造成分裂之后,莫子布才将他放出来做事。 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兴唐逐渐走到了和满清角力的舞台上了,这种情况下,广州的昆仑山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而黄忠仝只是李献文的亲将出身,在兴唐内部并不算排名靠前的,与莫子布的关系也不是特别亲近。 所以继续让黄忠仝是不合适的,这种未来势必会演化成特务组织的存在,需要一个李献文这样的人去坐镇。 至于黄忠仝,广西的事了之后,就会进入军界,立下功劳后很快会封爵,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人群中,有人看着李献文的绯袍和乌纱帽突然泪流满面。 此人不是沙贝陈氏的子孙,但他也姓陈,乃是岭南三忠之首陈邦彦的重孙子,其祖父陈恭尹乃是陈邦彦长子。 陈恭尹在陈邦彦殉国之后躲了起来,终生不仕清,与屈大均,梁佩兰并称岭南三子,算是给陈邦彦留下了一支血脉。 李献文到了祠堂内部之后,脱下头上的乌纱帽,露出了非常标准的束发,而后看着祠堂正中陈子壮的绘像郑重的行叩拜大礼。 祠堂内的陈氏子弟哭成一片,这个家族是非常坚韧的。 历史上陈子壮死后,沙贝陈氏子弟发誓绝不仕清,而且说到做到了。 后世广州白云区沙贝村陈氏的祠堂中,历代祖先名宦画像自陈子壮就截止了,全部是汉家绯袍乌纱,没有一个身着满清官服的画像。 作为一个世代簪缨的家族来说,放弃了两百多年的子孙前途,真的非常不容易。 “敢问大人,兴唐皆是如此,已经复我汉人衣冠了吗?”李献文叩拜陈子壮完毕,陈邦彦的重孙陈松峰走上前来问道。 李献文缓缓摇了摇头,“南洋,本非我华夏之地,乃是我等不肯臣清祖先的暂留所在,土人数以千万,华人不过十数万,要恢复衣冠谈何容易。” 看到周围的人都露出了黯然的神色,李献文把手举到左侧头前,行抱拳礼,“幸得仁德大王承天应命而至,十年中披荆斩棘,风餐露宿,不避刀枪,不顾生死,建国天南,号为兴唐继汉,始可保住一部分衣冠。”陈氏众人拜伏在地,陈松峰更是激动不已,“大王果然就是那位应命的海外天子,草民恨不得现在就追随大王驱除鞑虏,为先祖报仇!” 李献文亲手把陈松峰拉了起来,“我等遗民虽然已经复了一个小国,但祖先是仓皇下南洋的,虽有与鞑虏周旋到底的决心,但离了故国,就如无根之浮萍,若是再过些年,就难称华夏了。 是以大王不惧满清强大,提枕戈饮血之师,欲扭转汉人气运,然则我华夏的衣冠文华的兴复,还要更靠君等。” 陈松峰再次拜倒在地,“草民愿效犬马之劳,只为华夏衣冠有再临羊城的那一天,如此九泉之下的父祖,我陈家战死的族亲乡党,也能瞑目了!” “我们沙贝陈氏,也愿追随大王,为先祖报仇!” 李献文目视陈子壮的画像,感慨万千。 在南洋,这种深受压迫,为报祖先血仇奋不顾身的感觉并不强烈。 因为在南洋,特别是他李献文遇到莫子布之后,就没受过多少土著的委屈,反而是他们一直在欺负人,汉人在当地是人上人,根本不觉得憋屈。 可是回了广州,李献文目之所及,虽然大家日子还过得下去,但那种被人欺压,胸口上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感觉,一直如影随形。 他很难想象,这些在压迫下过了这么多年的人,内心该是多么的煎熬。 “我们不但要让华夏衣冠再临羊城,我们还要驱逐鞑虏,重拾河山!”李献文狠狠握了握拳头。 “到时候,不但能告慰祖宗,告慰数千年来的汉家先贤,还能图像凌烟阁,受万世敬仰!” 很明显,莫子布选李献文来代替黄忠仝是非常正确的。 因为黄忠仝只能团结下层,当一个江湖大豪,因为他在跟李献文之前,就是这样的人。 但李献文不同,他虽然是海盗出身,但能读书会读书,精擅粤语、闽南语等,更能团结汉族知识分子。 “驸马爷,小人准备好了,请为我剃发吧!”激昂的气氛中,一个矮壮的陈家子弟走了过来,他就是今次选定的义士。 德保好歹是一省封疆,想要像杀南海知县那样无伤杀他,是不可能的,只有奋不顾身,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可能成功。 李献文点了点头,“敢问兄弟,可是陈文忠公的后人。” 男子摇了摇头,“吾陈绍成,乃是文忠公三弟陈公上子下升之重孙。” “也是英雄之后。”李献文点了点头,“让叶家的两位兄弟也进来吧。” 不一会,两个身穿短褂的叶家人也进来了。 岭南三忠当中,陈子壮和陈邦彦都有子嗣侥幸生还,唯有张家玉,全家包括母亲、妻儿、兄弟、姐妹、姐夫、妹夫和舅父、姑父,堂叔伯兄弟全部都战死在抵抗满清的战斗中,没有留下后人。 而当年张家玉所倚仗的,除了他张氏乡党以外,就是道滘的叶氏家族。 叶氏当年在东莞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通吃,族人有上万之多,光是道滘叶氏就有几千丁壮。 张家玉战败后,道滘叶氏损失惨重,没了两三千人,至今尚留道滘大坟。 但靠着人丁兴旺,叶氏硬是扛了过来,如今又是东莞第一大族了。 他们也没忘祖先血仇,历史上嘉庆六年(1801)道滘叶氏的叶缙光考中了道滘历史上第一个举人,而他考中举人后第一件事不是接受族人投献当老爷,而是号召全道滘人为当年战死的族人修了道滘大坟,并大张旗鼓的纪念。 “小人叶廷保,叶廷泰,拜见驸马李侯爷!”进来的两个叶氏族人,唱名之后,就要向李献文下拜。 李献文赶紧扶住了他们,随后拍了拍手,几个侍从端进来了一个长条桌,接着是各种美食,深井的烧鹅,江门的乳鸽,化州的牛杂,顺德的炒水蛇片等,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子。 李献文亲自为三人布菜,斟酒,一如晚辈伺候长辈一般。 三人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把所有的美食都吃了下去,叶廷泰哈哈大笑。 “能让驸马爷为我们夹菜倒酒,这辈子值了,后日一定把德保那扑街炸的粉碎。” 李献文带着身后众人对三人行拜谢之礼,“德保疯狂杀害我汉家义士,其祖上就是当年打破广州城的佟养甲部将。 今杀之,公者,为震惊天下,告诉满人我汉家儿郎要重拾河山了,使天下不甘为鞑虏奴役的英雄起来反抗。 私者,当为先祖报仇雪恨,让其余各省之人,看看我粤人的血性。” 陈家陈绍成读过几天书,有些醉醺醺的问道:“敢问驸马爷,我们的身后名如何?” 李献文拱手答道:“大王驾临羊城之后,会为陈忠烈公,张文烈公,陈文忠公建岭南三忠祠,三位将于偏殿同享,子孙封男爵与国同休。” 陈绍成大笑:“如此,今生无憾也!” (本章完) 第350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第350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永贵马不停蹄的到了广州,连随从带幕僚只带了八个人,然后还有一队八旗兵护卫。 不过比他更快的是李侍尧,永贵还没到,他就在城外等候了。 两人交接的时候,李侍尧不但没给永贵留下亏空,府库甚至还盈余了几万两银子。 这在满清官场是极不寻常的,一般来说,前任官给现任官怎么也要留一笔亏空,甚至有亏空太多,现任官不肯接任的情况出现。 是以,永贵对李侍尧的感觉还挺不错,至少没在这个时候给他摆个烂摊子。 但德保就不一样了,他见到永贵的第一句话就是,“兄长甫到羊城,就惊走蛀虫无数,小弟望眼欲穿啊!” 永贵呵呵一笑,他不太清楚李侍尧和德保的矛盾,但觉得都是旗人,应该和衷共济才是。 “德抚台过誉了,本督初来乍到,还要抚台为我梳理一下粤桂以及那明人莫五的情况。” 本来按制,两广总督更侧重兵事,在民事上不一定是广东巡抚的上级,但这些年,总督权力愈加重要,逐渐演变为了巡抚的上级。 德保听到永贵相问,立刻就添油加醋的把李侍尧一顿猛喷,在他嘴里,李侍尧就是如今天南事情败坏的罪魁祸首,判斩立决都是皇上开恩。 你说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吗? 呃,也算是有。 最大的矛盾,就是李侍尧和广州将军杨宁加上粤海关督监李文照一起,把持了与莫子布接洽的路子。 这每年锡矿贸易,进出走私,至少上百万两的好处。 甚至在前年,他们伙同莫五操纵锡矿船到广州的时间,以此造成价格波动低买高卖,单此一次,就赚了二十多万两。 而德保呢,毛都没捞到一根,你说他怎么可能不恨李侍尧。 同时呢,德保是纯正的通古斯野种,对满清政权还是很有感情的,至少比李侍尧这样的汉军旗人要高。 李侍尧发现莫子布摁不下去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落地。 而德保则还是想着一定要狠狠打压这些‘逆党’,不能让他们在广州发展的太厉害。 只不过,听了德保一顿添油加醋之后,永贵却没什么表态,因为永贵心里清楚,乾隆目前还是信任李侍尧的。 毕竟自三藩之后,大清站稳了脚跟,就没有发生过满人倒向汉人的事情,哪有八旗老爷不做去做一钱汉的嘛。 在乾隆看来,李侍尧这个头号汉奸李永芳的子孙,或许有贪腐,但基本的立场还是有的。 且李侍尧这么熟悉两广和莫子布,现在召回京打压一下,吓一下,未来还是要启用的。 是以永贵根本不会完全听德保的,更不会像德保想的那样,两人一起上奏弹劾李侍尧。 德保耐着性子磨了半天,永贵也没有一点表态,也只能忍着不爽暂时作罢。 随后他命侍卫随从们打起仪仗,从卖麻街的两广总督署衙,前往府前街的广东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距离总督衙门并不算近,德保刚才有些激动,这会觉得颇为疲惫,于是就在轿子上打起了盹。 这位抚台大人的学识和能力很一般,连八旗科举这种档次的考试,他都是靠拼爹拼过关的,说他目不识丁肯定严重了,但不学无术还是恰当的。 。。。。 两广总督衙门和广东巡抚衙门中间,隔着巡抚标营的驻扎地,按照制度,承担护送任务的抚标是要把巡抚护送到衙门之后,才能归营。 但是满清承平上百年,那些前人用血泪总结出来的制度,早就被扔的差不多了。 二百多人的抚标标兵走到能通往自己营房的巷子口,带队千总跟德保的戈什哈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标兵们离开了。 他把护卫巡抚德保的重任,交给了大约三十人的巡抚戈什哈以及大约四五十人的仆役、衙役等。 “老爷,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啊,小人有冤情上告!”德保正在打盹,就听见哇的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哪来的刁民,他妈的不识字吗?”抚台大人在轿子里面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去,让番禺县的典史带人去净街,老子又不是番禺、南海的知县,怎么喊冤喊到这来了?” 虽然后世电视上这种拦轿喊冤的戏码非常多,而且往往效果还不错,但实际上,各级官吏都非常厌烦这种搞法。 不过今天好像不一样,亲信去了前边一会,结果又跑回来了。 “抚台大人,那喊冤的搬来了两个大石锁,然后把自己锁在了石锁上,番禺的周典史他们根本赶不走。” 被打扰了睡觉的德保本就不爽,闻言更是大怒,“怎么的,难道还要我这巡抚亲自去搬这石锁,番禺县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是吃素的不成?” 亲信一脸苦笑看着德保,正要解释,番禺县周典史跑了过来,官服上还沾着血迹,看到德保,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下了。 “抚台大人,那刁民被打的口吐鲜血也不愿把钥匙交出来,那石锁有数百斤重,情急之间又挪不开,还有其他围观刁民在起哄,再打下去恐有失体面啊!” 德保真想抽这典史几个大耳光子,但人家直接跪下了,抽也抽不到。 心腹戈什哈看到这种情况,只能低声来劝德保,“抚台大人,咱们从这右转吧,走关帝庙这边小巷穿过去。” “行吧,行吧,速速回府,老爷我困了。”德保很不耐烦的催促了两声。 于是,二三十个戈什哈,加上十余衙役,护着德保的轿子,脱离了巡抚仪仗,右转进了关帝庙中的小巷子。 这小巷子有些迫窄,护卫们只能前后护卫,左右两侧就顾不到了,而两边又多是二层木楼,上面似乎影影绰绰有些人影。 戈什哈百总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打着手势催促在前面的番禺县衙役们走快一点。 陈绍成拿着提着一个竹篮,他将这竹篮挂在胸前,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炸弹,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伯祖陈文忠公的怒吼犹在耳边。 伯祖被鞑子锯成了两截,又不准陈家人收尸,以至于只有衣冠冢一座。自己的曾祖也追随永历先帝,转战千里,落得含恨而终。 ‘取义先申报国劳,师行将克绝号啕。一生心事苌弘碧,百粤经营伍子涛。眦裂旄头清露泣,身骑箕尾玉堂高。平生雁序曾师友,今日招魂尚读骚。’ 陈绍成低声颂唱着曾祖痛彻心扉的诗句,右手从竹篮中掏出一颗炸弹,吹燃火折子后,看着呲呲冒光的导火索,对着德保的绿呢顶大轿子就丢了下去。 轰的一声,剧烈爆炸猛然响起,炸弹中的瓷片铁屑呼啸着往四周猛射。 一个位于轿子左侧的德保幕僚惨叫一声,霎那间就成了一个血人,他跌跌撞撞的哭嚎着,拖着被快被炸断的右腿,往前面跑去。‘哐当!’几乎在爆炸的同时,抬轿子的丁夫嚎叫着就开始乱跑,轿子随即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陈绍成耐心的等待着,第二颗炸弹并没有扔出,因为他要等到德保惊恐的从轿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再扔出去。 不过陈绍成白等了,不是因为德保有多镇定,而是因为德保已经被吓傻了,他坐在轿帘子都没了的轿子里面呆若木鸡。 “阿保,我们上!”一时间,陈绍成也有点脑子宕机,叶家兄弟见他没有继续扔,大吼一声就冲了出去。 话说,这个时候的旗人还真没有完全腐化,德保的戈什哈听到爆炸,不是吓的转头就跑,而是很快从前后两头朝德保的轿子跑了过来。 叶廷保手持双刀,本想冲进轿子里面去大砍大杀,却只听到一阵脚步,德保的戈什哈冲了回来。 叶廷保不清楚轿子里面的情况,只能选择先应战,双方叮叮当当的打成了一片。 同时,叶廷泰刚冲出去,也有三四个戈什哈冲了回来把他缠住。 叶廷泰抬手就是一手铳,把冲回来的当前一人直接打倒,随后扔掉手铳,双手持枪,扑了过去。 刺、扎、撩、拨、挑,叶廷泰一根长枪耍的出神入化,瞬息间连出四枪,将三个戈什哈给捅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脸色惨白,就在远处大喊大叫,但就是不敢上前。 同时,叶廷保这边,他手持双刀,竟然也把十几个德保戈什哈杀的连连后退,还捅死了一人。 “阿泰,轿子!”百忙之中,叶廷保还有功夫提醒叶廷泰。 得到堂兄的提醒,叶廷泰舍弃了那个不敢上前的戈什哈,一把撤开轿门帘,顿时就看见肥硕的德保正在撅着屁股从窗口翻出去。 叶廷泰直接就是一枪,猛扎在德保的大屁股上!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屁股被扎中的德保反而爬的更快了。 这家伙一米六多,一百七八十斤,屁股起码有三四十斤,肥肉极多,吃了叶廷泰一枪,竟然没受什么致命伤。 叶廷泰大吼一声,提着枪就猛追,但此时又回来了七八个戈什哈,且刚刚归营的巡抚标营号角声大作,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巡抚标营的标兵出动了。 陈绍成自觉刚才有些失误,他没想过自己生命会有危险,只为自己耽误了刺杀面红耳赤。 眼看德保跑远,他大叫一声,“叶兄弟,你们去杀德保!” 随后,陈绍成几个飞步从二楼跑到巷口,手里的炸弹刚刚举起来,奔回来的七八个戈什哈已经赶到,巡抚标兵们的身影也已经看得见了。 陈绍成大吼一声,点火的速度提升到了最快,几颗炸弹,呼啸着就从头顶落了下去。 第一颗就准确落到了人群中,顿时炸翻了两人,随后又是两颗飞出,回来的八个戈什哈,又被炸翻两人。 这四个家伙并未立刻死去,而是抱着残肢断臂在地上哭喊,剩下几人被吓住了,不敢上前。 陈绍成正要回去炸德保,只可惜巡抚标兵们来了,他只能稳住身形,不断从二楼扔下炸弹,阻止标兵前进。 而在另一边,手持双刀的叶廷保已经砍杀了四五个人,但双拳难敌四手,自身也一片血肉模糊了。 但他的豪勇十分有效,死死将十几个戈什哈压制在了一角,这些戈什哈想上前去救德保,却始终无法突破叶廷保的封锁。 同时,屁股被扎了一个血洞的德保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如同一头瘸腿的胖狗一般,正要从叶廷保身后经过。 叶廷保怒吼一声,猛地转身过去,对准德保就是一阵捅杀。 德保瞬时间被捅数刀,但他咬着牙不发出一声惨叫,兀自向前跌跌撞撞的奔逃。 可惜了,叶廷保已然临近力竭,腰刀的捅刺效果又不如长枪,且就在这一刻,德保的戈什哈们救主心切,不要命的扑上来刀枪齐出。 叶廷保无法回身躲闪,顷刻间身中数枪。 他看见堂弟叶廷泰追了过去,大吼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掷出一刀,将一个想要捅刺叶廷泰的戈什哈插翻,随后口吐鲜血,被涌上来的戈什哈包围了。 德保跑的飞快,但突然剧烈的疼痛从全身传来,原来是肾上腺素过期了。 不过他心中大喜,因为对面不远处,就是那个番禺典史带着几个衙役躲在角落。 德保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说话,就看见周典史奔过来扶他,心中更加高兴,也伸出了双手。 可是两人四手一交,德保顿时觉得两手如同被铁钳夹住了一般。 他直接门户大开,好像是一件被挂起来的衣裳。 “鞑子受死!”跟着追来的叶廷泰大喜,枪出如龙,流星般扎进了德保的后背。 枪头从胸口穿出,直接扎穿了心脏,必死无疑了。 周典史看着德保胸口露出的枪头,也猛地上前一挤,只感觉自己胸腹间也被划的皮开肉绽之后,方才大声哭喊:“抚台大人,抚台大人,快来人啊!” 听到周典史哭嚎的戈什哈们亡魂大冒,赶紧跑了过来一看,只见德保扑在周典史身上,拉起来一看,胸口中枪,已然没了气息。 周典史满身是血,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还在大声哭喊着:“快找医士,快找医士!” 貌似忠心的不得了。 而那个捅杀了德保大人的狂徒,早已不见踪影。 另一头巷口,陈绍成投下了足足二十枚炸弹,炸死炸伤三十余人。 等到巡抚标兵冒死冲过来的时候,陈绍成看着巷口一群面带惊恐,但忍不住想要看热闹的人群大喊: “吾乃陈子壮公之孙,今日特为先人报仇雪恨,为庚寅之劫的乡党复仇,死而无憾,哈哈哈哈,死而无憾!” 随后,他点燃了最后一颗炸弹,当着奔上二楼巡抚标兵的面,轻蔑的一笑。 “轰!”绚烂的火光,似乎照亮这个阴沉下午的广州城。 细细的血肉,淋了很多人一头一脸,就连巷口关帝庙的门楣,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色。 (本章完) 第351章 你就是那星星之火 第351章 你就是那星星之火 福建,汀州府,宁化县。 五十岁的阴承方扛着锄头,在自家菜园中锄地,汗珠顺着他的脸庞,簌簌的往下落,脚上的草鞋已经有些破烂,短褂上打满了补丁。 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位在闽省,特别是客家人中十分知名的大儒。 阴承方承袭朱子之学,但又从理学的框架中有所突破,他主张读书做学问在于成圣,但又反对皓首穷经钻研空谈,推崇知行一致,学用结合,不为空言。 他还主张革除科举弊病,认为科举乃是为国取材主要途径,应该泛览经、史、子、集之书,通明算,知天文地理,现如今专教以取科第的世俗之学不能算真正的学问。 然后,他就悲剧了,此前阴承方就连续三次县试不中,提出这种观点后,在全福建都有了些名气,于是考官们就故意不取他。 因为谁也不知道取了这样一个有些‘偏激’的门生,未来会不会给自己这个坐师带来麻烦 所以,阴承方名气越大,他就越考不中,考到四十多岁才勉强中了秀才,然后他也没有精力和家产继续去考了,于是开始回乡开馆授徒。 田坎上的大黄狗先是低沉的呜呜咆哮了两声,随后突然间欢快的摇起了尾巴,一个箭步冲出去迎接,阴承方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老师身体方才好转,怎么能下田锄地呢,还是学生来代劳吧。” 来人身材瘦高,大约二十一二岁,既有饱读诗书的文气,又双眼灵动,精神饱满,极有亲和力,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读死书的酸秀才。 阴承方站起身,一点也不带犹豫的把手中锄头递给了这个瘦高的学生,看着他一板一眼,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会种,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些笑意了。 “耕种乃是国家大事,组似你天资聪颖,又有家学渊源,未来必成大器。 孔孟之道,程朱之学你学的够多了,唯欠知晓民间疾苦。 今日你我师徒一起,把这亩地锄完,日后你为一方父母,想想今日这辛苦,便能体会到生民之艰难,当会造福百姓了。” 阴承方口中的组似,是这个年轻士子的字,此人姓伊,名唤伊秉绶,历史上是宁化县最著名的名人之一。 其为官清廉,爱护百姓,惩治奸徒,历史上他任扬州知府上扬州发生大规模水灾,伊秉绶与百姓同苦,共同扛过天灾。 能做到‘饥咽脱粟饭,渴饮浊流水’深得扬州百姓尊敬,还为他塑像进入祭祀欧阳修,苏轼的三贤祠陪祀。 在满清的官场来说,已经极为难得了。 传说历史上他还是原始方便面的发明者,至今两广福建还有人称方便面为伊面。 师徒两个其实锄地的技术都不怎么好,人家老农两刻钟就把这亩地搞定,他两硬生生搞了一个多时辰,还累的跟狗一样靠着田坎直喘气。 搞得身边活泼的大黄为了显得合群一些,也只好趴在田坎上,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做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克斋先生,克斋先生,组似兄,广州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就在两人累的不行的时候,另一个拿着一叠纸张,身材比伊秉绶稍矮的士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此人正是伊秉绶的好友,嘉应州人宋湘,此人历史上也极为有名,被称为清代岭南第一才子。 至于宋湘一个嘉应州人怎么跑到福建宁化来了,这是因为粤北、赣南、闽北的居民大多都是客家人,阴承方、伊秉绶也都是客家人。 这些地方的客家人跨省实际上比去省内还方便,语言隔阂也没那么重,是以联系相当紧密。 宋湘手里拿来的,自然是陈绍成、叶廷保、叶廷泰在广州搞出的刺杀大案。 阴承方拿起来一看,人都僵住了,好半晌才猛吸一口冷气,他一把抓住宋湘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 “德保真的死了,那刺客真说他是为陈文忠公报仇雪恨?” “死了,身中三枪五刀,等医士到的时候,全身鲜血都已经流干了。 除了德保以外,抚标标兵,巡抚戈什哈也死伤四十余人,番禺县典史伤重不起,抚台钱粮师爷也当场殒命。 义士陈绍成当着数百人的面说他为陈文忠公报仇,随后引爆火雷自尽。” 震惊之中,阴承方满含深意的看了宋湘一眼。 刺杀是十天前发生,这宋湘这么快就得到了如此细致的消息,又第一时间来找他,还口称义士。 这小子,来者不善啊! “先生你看,我这还有一份祭奠之文。”宋湘对着阴承方淡淡一笑,无视他的眼神,把一份由莫子布撰写的祭文递了过去。 阴承方打开,粗略看了一遍,只见结尾写着: “吾为天下三哭,一哭我先祖与岭南三忠壮烈,鞑虏兽蹄踏我乡梓,杀我同胞,兽兵所至无可敌者,唯我先祖,以血肉当之,虽举家尽死,也不屈从,壮哉! 二哭我同胞,东虏剃发易服,大兴文字之狱,从思想上钳制士人,残害百姓,以我全天下两万万同胞之膏血,供一百万作威作福之奴隶主,彼辈朱门酒肉臭,我胞冻饿死于道旁,哀哉! 三哭我健儿,生于忠义之家,入得忠义之门,本可苟且偷生,但不忍见禽兽害我同胞,遂舍血肉之躯,为警醒天下,以三人之众,杀胡虏数十。以一敌十,诚为汉家英勇之儿郎,壮哉,烈哉! 莫昭以此告天下汉人同胞,胡无百年之运,东虏早违天道大限将至。而我忠烈健儿一汉敌十虏,试看今日,谁人才是满万不可敌者。” “学问差了点,遣词造句太过直白。”阴承方一把将宋湘带来的文章丢到地上,可随后迟疑两下又捡了起来。 “但思路是对的!”阴承方再次细读了一遍,“以祖先血仇激起百姓同仇敌忾。以剃发易服和文字狱刺痛士人之心。以三壮士之英勇戳破八旗满万不可敌的印象,更以英勇激励暗中反抗的人。” 阴承方看完,把文章递给了伊秉绶看,随后仰天长叹,“我原以为这莫昭乃是海盗水匪,自称什么天公元帅,齐天将军一般的人物。今日读来,始觉此人虽然少文笔,但志向宏大,还真像是那个读书不多的洪武太祖。” 这正是莫子布赞同陈绍成三人刺杀的重要原因,他需要向大陆上的同胞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即他莫昭,不是那种横行闽粤沿海的海盗,也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他是来驱逐鞑虏重拾河山的英雄人物。 宋湘哈哈一笑,“克斋先生不愧是咱客家人的大儒,一下就看到了本质。 莫大王少文才好啊,少文才需要倚重我等才学之士。” “啊!焕襄你在说什么?”直到此时,伊秉绶才反应过来,他有些震惊兼惊恐的看着宋湘这个好友。 阴承方一把从伊秉绶手中抽出了祭文,随后看着伊秉绶说道: “组似,我这乡野之人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以后你就在县学中进学吧,不必再来了。” 伊秉绶有些难过的看着老师阴承方,欲言又止,眼眶微红。 半晌后,他跪在地上给阴承方磕了三个响头,又神色复杂看了好友宋湘一眼,掉头往县城方向走了过去。 “组似之父伊公朝栋现任刑部郎中,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啊!”宋湘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家庭条件就很不好,哪怕素有神童之称,也要靠给人写写算算补贴家用。 阴承方也差不多,考了几十年科举,把家都考败了,只能靠收几个学生,种两亩薄田活命。 而伊秉绶不一样,他出身官宦世家,是妥妥的贵公子,阴承方这时候赶走伊秉绶,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看到自己的学生伤心远去,阴承方狠狠瞪了宋湘一眼,“你宋焕襄年纪轻轻,还素有神童之名,难道就要弃前途于不顾了吗? 你可知你选的这条路,是何等艰难,要祸及家人的!” 宋湘脸上浮现出苦笑,“克斋先生,我在满清已经没前途了。 因为嘉应州的客家人,去了太多到南洋,差不多有两成五的人,都在莫昭大王手下混饭吃。” “有这么多?”阴承方也惊了,兴化也有很多客家人去来南洋,但总数也就千把人,是以阴承方的感觉还不是很强烈。 宋湘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而且我宋家,也到兴唐去了四十多人,我的血亲堂兄宋浚官居兴唐军的副千总。 他前年把我嫡亲伯父一家也接去了南洋,还来信给我父亲,说已经在兴唐给寻好了职位,去了就能当归仁府平定县的县丞,家父颇为心动。 克斋先生,你说晚生该怎么办? 要是还跟着满清,等未来兴唐大王跟满清打起来,我这样的人别说去科举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 阴承方也沉默了,这.这也太难了,不过他马上就双眼圆睁。 “你们嘉应州人没了退路,为何要来赚我?我兴化可没那么多人过番去南洋,我阴承方也没有亲人为兴唐王效命!” 宋湘一听阴承方说兴唐王三字,就知道莫昭大王的祭文,还是戳动了阴承方的内心。 于是宋湘上前两步,靠近距离,压低声音说道:“克斋先生,我父亲连童生都不是,不过是个仅仅能教三百千的勉强识字之人,他都有一个县丞的前途,未来升为知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克斋先生你学富五车,是我们客家人的大儒,而客家人又是兴唐大王倚为心腹的族群。 若是先生能响应,别说什么县丞、知县,就是一省封疆也不过是等闲事。 说不得未来还能成为咱客家人在兴唐朝堂的代表,位居枢臣也不是不可能! 阴承方脸色开始变得挣扎了起来,是啊,他阴承方五岁发蒙,读了一辈子书,到老还要靠种地为生,他甘心吗? “克斋先生,若是在大明,没有旗人骑在咱汉人头上,您三十年前应该就中进士,现在早就是一省封疆,身着绯袍了,您难道没想过,您如今的落魄,是谁害的吗? 我听说世兄科举之路也不顺利,您难道想让他也如同您这般,读一辈子书,到头来只能蜗居山野种地。 若是他有一个做枢臣的父亲,不!只要给世兄一个公平的环境,一个没有鞑虏占据七成官帽子的朝堂,以世兄的才学,难道还中不了进士! 克斋先生,您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若是现在改换门庭,随我兴唐大王兴复汉家江山,还可以做个刘文成那样的兴复功臣。 若是再等几年,年华老去,哪怕就是想要一搏,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阴承方浑身颤抖了起来,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俄尔突然指着宋湘,“竖子,回你的嘉应州去,老夫怎么做事不要你来教!” 宋湘哈哈大笑,他知道阴承方其实是心动了,但无法判断他宋湘到底真是莫大王的人,还是另有目的。 “克斋先生,我会在宁化城南的顺风客栈住上五日,先生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届时我为克斋先生引荐星火先生!” 所谓的星火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与莫子布密谋过的林乔荫。 他取莫子布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语,自称星火先生,已经在福建小刀会的掩护下,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连闽浙总督和福州将军都知道有这么号人,还下了海捕文书,只不过不知道是谁,没有抓到而已。 而阴承方,就是林乔荫要拿下的最重要人物。 此人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学生遍布全闽,特别是在客家人中上层中极有威望。 只要他被拉拢过来,那么,小刀会就可以打通从漳泉片到赣南,闽北、粤北这一带,也就是后世的瑞金苏区。 这里山高林密,民风彪悍,还基本都是客家人,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向西南可以威胁珠三角,向东南可以进攻福州,走北就是南昌和九江,向东可以搞杭州。 这,就是真正的中心开! (本章完) 第352章 真有人甘愿当狗? 第352章 真有人甘愿当狗? 昏黄的油灯中缓缓跳跃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火光,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这间还算宽广的大屋。 南海县赵班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屋,他哐当一声扔掉手中的腰刀,喘息着坐到椅子上,拎起茶壶就是一阵猛灌。 妻子见他回来,赶紧在油灯上拨了两拨,使得屋内光亮更甚,随后端过来几碟小菜和一罐一直在炉火上温热的鲜肉粥。 “老爷还是要将息自己,这官家的事,哪有做得完的一天,没得累坏了也无人管,身体可是自己的。”妻子看见他累得不行,有些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妇人家家的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你不把官家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干,捕头这位置,难道就非得你来做。 你知不知道,下面多少人盯着这位置,你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 赵捕头喝骂道,看样子心里的火气确实有些大,平日里在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果然,听到丈夫发怒,妻子瑟缩了一下,显得有点害怕。 但她终是放心不下,鼓起勇气劝道:“我听人说,那天地会的人可凶呢,谁要是给鞑子卖命,他们就要杀上门来。” 赵捕头心情本来就很郁闷,这一年多来,南海县可没少招事,先是知县在门口被乱党打死,还没结案,两个捕头直接就被流放到大小金川前线去了。 而现在,堂堂广东巡抚,一省封疆,还是上三旗的旗人死了,天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京城的万岁爷一怒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当然,赵捕头这么上心,还是因为他就是上次知县被杀的受益者。 没有原本两个捕头的充军大小金川,哪有他今日上位。 是以整个南海县衙,就属他赵捕头追捕乱党最为上心,此刻听到妻子这么说,还称朝廷为鞑子,当然会火冒三丈。 赵捕头一把将筷子甩在桌子上,震的碗碟一阵乱晃,筷子飞的老高,汤汤水水,泼了妻子一身一脸。 “遭瘟的,你少听那些街坊嚼舌根,以后再敢说一声鞑子,老子打死你。 告诉你,老子是兵,天地会那些人是贼,自古就是兵抓贼,没见过贼敢抓兵的。既然吃了皇粮,那就要为皇上办事!” ‘哐当!’ 赵捕头大义凛然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突然被踹开了,一股冷风夹杂着几片落叶,猛地吹了进来。 赵捕头惊疑的一阵张望,突然就看见三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赵捕头第一反应就是去拿刀,但他手还没伸到,就看见两杆火铳瞄准了他。 “赵捕头,你觉得你是兵?”三人中间那个没有拿火铳,而是提着一杆长矛的人冷笑几声。 “但我怎么觉得,你是背弃祖宗,认贼作父,甘愿为鞑子效劳的汉奸呢!” “朋友,入夜使用火铳可是会引来督标和抚标的大兵的,你要是开火,你就跑不掉了。” 赵捕头冷汗都下来了,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在寻找来人的疏忽。 “有道理!”中间那人点了点头,旁边两人立刻放下火铳,一人掏出了一把弩机。 赵捕头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大吼一声将摆着碗碟的桌面立了起来,同时快速躲到桌后,左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找死!”中间壮汉冷哼一声,几个纵跃竟然就来到了屋内,随后吐气开声一个猛踹。 单手扶着桌面的赵捕头惨叫一声,跟着桌面一起飞了出去。 随后壮汉耍了个枪,银亮的枪头,流星般的扎来,瞬时间就在赵捕头的胸口,扎了一个血洞。 赵捕头一瞬间亡魂大冒,脸色变得雪白,但很快并未感受到胸口的剧痛,只有些许温暖的感觉。 赵捕头心中大喜,以为对方没扎中他,正要扑向对方,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和眩晕袭来,随后身上极为寒冷,胸口的剧痛也开始向全身放射,人也站不住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还是中枪了,只不过方才是天量的肾上腺素短暂屏蔽了所有痛觉和无力感而已。 中间壮汉抽出枪头,在赵捕头身上擦干了枪头的血迹,看着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赵捕头,满脸厌恶的朝他吐了口浓痰。 “兵?你也配,老子才是兵,你不过是个汉奸狗腿子而已!” 随后他朝着角落里抱着儿子瑟瑟发抖,要靠捂着嘴才不使自己惊叫出声的母亲神经质一笑。 “安啦,大嫂,我不杀女人的,你们赵捕头也没罪恶大到要杀全家的地步。” 第二日,南海知县升堂汇集衙门人手,结果发现人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典史惊魂未定的来向他表示,昨日南海县累计一个捕头,四个衙役,十几个快班被杀。 除了晚上被人摸上去杀死的以外,竟然还有两个衙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回家路上被人当街用火铳打爆了脑袋的。 一想到上任知县的遭遇,这位县老爷吓得魂不附体,直接躲回了后堂,不敢出来管事。 知县大人都被吓坏了,下面的衙役当然更是吓得要死,看着知县跑回了后堂,众人赶紧跟典史一阵商议。 最后决定,人还是要抓的,但不能真的去抓天地会的人了,去抓那些没有入天地会的江湖人物凑数。 好家伙,已经在明面上完全撤出广州周围的昆仑山,反而迎来了会众大爆发和占比继续上升的诡异场面。 因为原本在广州周围讨饭吃的江湖好汉们发现,入了昆仑山,反倒一点事没有,不入反倒会被官府抓,那还不赶紧入。 好吧,原本以昆仑山为首的天地会,只占了广州附近地下势力的六成,随后官府衙门的大规模清扫,反而把比例提升到了九成。 其中有临时来投靠的,更多则是大量江湖人被抓,基数变小,市场也空出来了。 。。。。 粤秀书院中,举人温汝适等人正秘密聚集在一起,研读我莫大王的《仁德兴唐大王教北河军民檄文》、《西学东渐-罗马帝国崩溃后泰西诸国重建之路》以及《两亡天下后的华夷之辩》三文。“再兴名教、重整山河、拓土均田、天下大同。”温汝适轻声念着,浑身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此十六字方针,比之前明太祖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也不遑多让啊!” “似乎比洪武太祖说的似乎要温和一点,不过又似乎有革命名教之意,难道这位莫大王不但要做朱洪武,还要当咱们名教的圣人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唐季之时,也称呼皇帝为圣人,这莫大王不是说大唐之后唯有大明才是大一统之朝嘛,要是他有才学,做个圣人也没问题。” “此人之志向,还真是大啊!我原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个海盗头子,运气好混成了广南王,没想到,竟然是个藏起来的朱洪武。” “好隐忍啊!足足十年的高筑墙广积粮,到了此刻进了交趾,才把暴露志向,走缓称王这一步,我怎么越看,他越像真的是个朱洪武呢?” “难道.,难道咱汉人的朱洪武真的出现了,满清气数将尽?” 有人惊悚的灵魂一问,随即屋内正在准备丁酉科(1777年)科举的九位广东举人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有胆小怕事的,过了方才热切讨论的兴头之后,已经有些颤抖了起来。 “诸君,这要是被朝廷知晓了,方才咱们说的这些,可都是够得上杀头的啊!” “兄长放心,方才之言,只有咱们自己知晓,无凭无据如何杀头?就是有人举报,也当无碍。 况且在下看的很清楚,谁要是告了密,朝廷不过杀我一人,但天地会的党徒,一定会杀了告密者全家。” “对对对!是这个理。”那位明显是跟天地会有勾连的举人这么一说,屋内人顿时有了几分喜色,纷纷出言附和。 “好志向啊,就是这莫大王怎的把我们比作犬儒,也太看不起人了!” “我看说的没错,咱们皓首穷经,蝇营狗苟,就为了满清赏给咱们的一官半职,不正像好似朝主人邀宠的狗吗?” 这话一说,又冷场了,有人不乐意的看着说这话的温汝适。 “步容兄,那听你这话,你是很想那位兴唐大王成为朱洪武咯。” 温汝适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摆了摆头,“在下可没这么说,只单纯指目前之科举制度,确实跟狗朝主人邀宠,没什么两样。” 那人还待再说,方才张口便是让天地会杀人全家的士子又说话了。 “邀宠也罢,支持谁也罢,不提华夷之辩,世间之事,终究逃不过一个利字。 旗人以一百万民占了天下官帽子的七成还多,若是没有这些人在,一如昔年大明之时,咱们就相当于多了七成官帽子,岂不美哉! 就如同刚被杀的德保德制台,他是个什么水平,大家不清楚吗? 我敢说四书五经他都没有通读过,要是个汉人,童生试他都过不了,但就因为是旗人,方得以轻松走上一省封疆的位置。 要这么看的话,咱们天下汉人士子心向莫大王,也没什么不对,至少他手里没有一百多万不事生产,全靠咱们汉人养的旗人。”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有人问道:“张兄如此说,就不怕被人知晓吗?” 张兄嘿嘿一笑,“这世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就算有什么差错,也能将美名留在青史,如咱们岭南的三忠公一般。 我有何惧,只要莫大王愿意入广州,我就敢去投靠。” 众举人听完,也无再交谈的兴趣了,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两广总督署衙,两广总督永贵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太他妈骇人听闻了,我大清立国以来,还从未发生一省封疆被当街杀死的事情。 心腹幕僚苦苦思索,随后对永贵说道:“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制台大人快刀斩乱麻吧。 若是等到阿桂将军,内大臣福康安等到了,万一有人落井下石,咱们就危险了。” 永贵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他还是两省一把手,可以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中,万一阿桂、福康安或者乾隆派了什么人来,他就危险了。 “那该如何快到斩乱麻呢?”永贵问道。 “下面不是捕了很多山贼水匪上来嘛,那他们就是逆党,在下去为老爷好好审问,一定会问出刺杀德抚台的头目。 另一方面,请杨宁将军调动驻广州八旗,把城内确定是逆党的地方扫荡一空。 争取在阿桂将军他们到之前,把案子给结了,至于真凶,慢慢抓就是。” 永贵懂了,这是要让被抓住江湖人当替死鬼,然后再搞些表面工作,尽量把德保塑造成真的死于意外刺杀,不是莫五有计划搞的。 这样快快结案,把自己从危险中摘出来。 永贵突然意识到,他的上任李侍尧,也是用的这种办法吧。 玛德,这粤省的刁民实在是太多了。 只不过想是这想,但永贵的身体很诚实,“那广州将军杨宁能同意帮咱们忙吗?” 幕僚呵呵一笑,“这哪是帮咱们忙,想当初,杨将军,前任李制台,粤海关督监李文照,他们沆瀣一气,上下其手。 现在李文照督监因高云从案被锁拿进京,李制台被朝廷找回,眼看也是有问题的,现只剩杨将军一人,他恐怕巴不得咱们帮他扫除痕迹呢。” 永贵一听也对,立刻点了点头,“你去安排,从重从快解决问题。” (本章完) 第353章 莫氏归乡,粤西风动 第353章 莫氏归乡,粤西风动 雷州府,海康县,东岭村,莫氏祖祠。 这间小小的祖祠附近,汇聚了数万人之多,打着大大莫字的红底黑字旗高高飘扬,鞭炮声几里外都能听得到,光是舞狮、鼓乐的队伍,起码就有几十支。 一路上,全是运送猪羊鸡鸭的队伍,整个海康县的厨子,似乎都汇聚到了此处。 而听到莫氏要在东岭村摆酒,只要来祖祠前说句好话就能入席的消息传开,更多的人还在络绎不绝来的路上。 这一代的莫氏族长莫在德,他特意带了个大帽子把辫子盘在了帽子里面不让他露出来,不断来回走动掩饰心中的激动。 “沈塘镇的宗亲来了没有,他们是大宗,要是大侯爷到了他们还不来,可就要失礼数了。” “来了,来了,沈塘镇九叔爷昨天就来了。” “廉州、钦州的宗亲来了没?他们隔着安南近,咱以后要去安南当王族了,可要靠他们开道。” “也来了,昨日晚些到的,来了足足九十人,不过一路风餐露宿太累,尚在补觉,我这就去叫。” “琼岛的宗亲呢?特别是千户房的宗亲。” “来了,正要来拜见叔祖呢。” 莫在德大喜,“好好好,赶紧让宗亲们的长辈都进来,我们好安排接见。” 说罢,莫在德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知府和知县那里,怎么说?” “打点好了,知府一千两,知县五百两,两人脸都笑烂了,还说要帮咱遮掩遮掩。” 所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银,但也要看地段,广州府的知府和南海、番禺的知县,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其中南海知县光是规费一年就可以从各商会收到七万两之多。 但粤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就别想了,雷州知府一年钻天打洞的想法贪污,也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而已。 府县同城的海康知县就更惨了,搞不好还要亏本,所以两人收了钱,还是挺高兴的。 “哼,算他们识趣,不然老子现在就攻下府城,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莫在德一脸的得意,似乎他这么个屁民随时能威胁到知府老爷似的。 呃,实际上还真可以,此时的粤西比后世的宗族气氛更重,包括湛江在内的大雷州半岛总共不过六十余万人,以莫、陈、周、蔡四大姓为主。 这四姓又不断联姻,形成了非常复杂的民系网络。 特别是莫姓,在雷州半岛和海南岛分布极广,雷州府六十余万人中,姓莫的起码有十一二万。 这些莫氏子弟散布各处,平日里确实不会对官府造成多大的威胁,大不了就是搞出些乡间械斗而已。 但有个前提是,你千万不能让他们中出现一个大家都认可并尊崇的领袖,一旦出现这样的领袖,地方上的麻烦就大了。 而按理说是很难出现这么一个人的,可偏偏莫子布横空出世,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这就让雷州知府头大无比了,有莫子布在,他一声令下就能动员整个莫氏的族亲,是真的可以冲进雷州府把他给打死的。 所以,那还能怎么办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钱落袋,再想办法跑路吧。 “高雷廉三府陈氏宗亲,前来拜会!”又是一阵炮响,打着各色陈氏旗帜的队伍从远处迤逦而来。 其实原本陈氏和莫氏不算太亲近,双方村斗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可不少,就是陈氏内部,也有客家系,闽南系,土生系等各个分支,不算团结。 但同样的道理,有了莫子布之后,陈氏和莫氏突然就亲近起来了,同时他们陈氏内部也亲近起来了。 只能说,历朝历代严禁地方大户豪强是有道理的,特别在宗族观念相当重的地区,一姓出个豪杰,稍微心思不正,就会变成整个地区的灾难。 莫在德大笑着迎了出去,与陈氏公推的族长亲热的交谈了起来,这两姓能占到整个雷州府快一半的人口,只要他们团结起来,想把他们按下去,就只能从外省调绿营兵来打了。 莫子潢终于登上了故乡的土地,那一瞬间,没来由的,看着人山人海的族亲乡党,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而汇聚在东岭村的莫氏和陈氏乡亲们看到一身过肩蟒袍,束发戴网巾的莫子潢,以及身后一队身穿鸳鸯战袍头戴朱漆勇字盔,打着红底金日大旗的兵将,也哭声震天。 不少人学着老族长的样子把辫子盘进了帽子里面,脸上带着几分羞愧。 莫子潢捧着一个楠木盒子,盒子上用白帛布挽成一样系着。 “兄长,老祖母在此,弟尊其遗训,送她老人家回乡,归葬于曾祖老大人坟茔之中。” 莫子潢口中的老祖母,正是河仙开埠之主莫玖的母亲。 当年莫玖下南洋之后,母亲思念他成疾,于是莫玖又冒险派人回家乡,将母亲接待河仙奉养。 莫母百年之后留下遗训,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归葬故乡,与莫玖的父亲莫仕平夫妻死则同穴。 因此为了这个愿望,莫母逝世后,莫玖没有选择土葬而是火葬收集骨灰,然后一直没有下葬。 莫在德虽然快七十了,但按辈分确实是五十岁不到的莫子潢之兄长,谁叫后者这支人又能活生儿育女的时间还晚呢。 莫在德赶紧让一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男子上前,男子看着莫子潢兜头就是一拜,口称叔祖。 当年莫玖南下时,大陆上还留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这称他为叔祖的憨厚男子,正是莫玖大哥的后人。 随后,莫母的骨灰以舞狮开道,放置到了祠堂中,等个能动土入葬的黄道吉日再合坟。 这就是子孙能干的待遇,莫母这样的女人,在此时也能堂堂正正的进入祠堂中。 莫子潢此后,便进入祠堂祭拜祖先,按照一国之主的待遇,献上猪牛羊三牲,供祖先血食。 祠堂内外的莫氏族人,又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寻常的小门小户,可没有让祖先血食猪牛羊三牲的权力。莫氏在后世算是绝对的小姓,人口不过两百万上下,但是在粤西,特别是雷州半岛的和海南岛,则是相对的大姓。 这一支莫氏的祖宗,一般都会追溯到号称岭南第一状元的莫宣卿身上。 此君生活在唐宣宗时期,虽然生平事迹被加工太多而显得有些神叨叨的,但无疑确实是岭南莫氏,甚至岭南人的一块招牌。 不但雷州半岛的莫氏和海南岛莫氏奉他为祖宗,越南陈朝状元莫挺之的安南莫氏,也奉他为祖宗。 这么说来,莫登庸自称是莫挺之的子孙,相去也不是太远。 而此时,莫氏主要有三个分支,其一便是莫子布所在的东岭村莫氏,他们祖先是莫宣卿,算是土生莫氏。 其二是沈塘镇的大宗,他们是莆田仙游一代的移民,因祖宗在元代到雷州一带为官,逐渐迁徙而来。 第三支就是海南岛上的莫氏,这一支人也出自莫宣卿,开基之主在宋代到海南岛为官,至南宋末逐渐土司化,成了控制当地黎族人的土官。 元代则受封黎兵千户,成为黎族土司,世袭罔替,至今已经半黎族化,在海南岛黎族中有相当高的威望,是以莫在德方才要专门问琼岛的千户宗族亲来人没有。 而莫子布所在的这一支东岭村小宗更加复杂,他们的祖宗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是元末控制岭南的割据之主何真麾下的千户官。 何真不愿做赵佗,归顺大明后,明太祖觉得何真在当地根基深厚,于是封他为东莞伯,命其搜罗岭南豪杰,得一万零六百多人一起北上。 莫子布的祖宗就在其中,随后他们被安排到南京周边作为卫所军拱卫京师,这也是莫子布最开始以为他们家是安徽人的缘故。 因为他的祖先中,确实有人在安徽出生并长大的,所以虽然不能说祖籍在安徽,但可以说是采石矶,也就是马鞍山人。 但随后,何真奉命协助沐英征云南,何真之子奉命协助征讨安南等,莫氏又随着大军迁了回来,继续回到了祖宗的故地。 这也是莫子布他们家在基本说闽南话的粤西说粤语的原因,因为他们这个莫氏,基本上可以算作岭南土著,唐以前就在岭南生活,是真正广府系老移民,跟随广府系大佬何真讨生活,不是宋元时期从莆田前来的闽南系。 祭拜过祖先过后,外面的宗亲就开始参加宴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莫子潢则进入了宗祠之后,与莫氏,陈氏以及周、蔡等大姓的耆老商议事情。 莫子潢摸了出一个黑檀木盒子,盒子中用红绸布包裹着两支毛笔,莫子潢郑重递给了吴川陈氏的族长。 吴川陈氏,便是陈上川的宗族。 “这是兴唐王世子百日胎发所制的毛笔,大王和王妃托我带来,交予舅家。” 叶小妹还是在与陈家表妹的竞争中落败了下来,原因倒不是她不受莫子布喜爱,而是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实在没法竞争了。 陈家族长一听,激动的脸色潮红,非要下拜来接这两支毛笔,其余陈氏族亲,也个个喜笑颜开。 “大王是咱陈家的外孙,还记得万里之外的舅家,大侯爷你放心,以后只要大王一句话,我们高雷廉三府的舅家子弟,就拿起刀枪跟他干鞑子。” 这些人,这些在粤西极为抱团排外的宗亲,就是当年陈上川能立足的基础,也是莫玖一个十七岁少年,能有上千人跟他南下南洋的原因。 “大王已在安南东都周围,准备好了一百多万亩地,凡陈莫两姓族亲前去,男子给三十亩,女子给十亩。”莫子潢接着说道。 莫子布当然不会把所有的地都分给安南人,而是留了最好的一百三十万亩地,且就在河内周围,灌溉便利,土地肥沃的土地给自己宗亲。 这三十万亩土地准备安置四万人左右,其中丁男至少三万。 有了这么多地,足以支撑这些族亲自己装备火铳、刀枪等,他们就是莫子布用来保障自己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险。 太好了,大王果然是咱自己人!”各个宗房的长辈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是个人都知道,安南东都那边的土地有多肥沃。 “不去女仔,去什么女仔,都去壮丁,各家各户把能打的都统计出来,一人三十亩地呢,让他们去北河娶安南汉女,保卫大王。” 有族老大声的提议到,马上就有长辈也开始附和。 “对,咱自己的女仔留在家,走的人把地给她们,再从粤北、漳泉那边招身强力壮品行好的穷仔过来入赘,这样咱们又能有一批能打的丁壮了。”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莫子潢一听,连连点头还真挺有道理的,就该这么办。 反正北河乱了几十年了,女多男少,随便怎么都能娶到老婆,而自己家乡这边,乡里的苦汉子娶妻可难了。 “大侯爷,大王有没说琼岛上的宗亲该怎么办,是现在就起兵赶走鞑子吗?” 黎兵千户来的莫氏宗亲大声问道,不过他不是真要问怎么办,是想问莫子布会给他们什么好处。 因为去河内定居什么的,对于已经半黎族化,成为当地土司的宗亲来说,吸引力有限。 “先不急,请黎兵千户的宗亲为我们招募黎兵做好准备,特别要控制昌化江一带,大王听人说那边有铜铁矿,未来成事了用得上。 至于宗亲们,大王决定咱成事以后,在乐安、崖州、陵水、万州四处设立镇守千户所,让我宗亲永镇此地。” 要搞工业化,石碌铁矿就不可能不找,因为石碌铁矿不但是中国极为罕见的富铁矿,还有昌化江作为水运出海,非常适合开采。 同时,石碌铁矿此时还没被发现,就是石碌这个名字,都是发现后命名的,因此只能让当地族亲先去勘测,找到地方后再开挖。 听着是镇守千户所,但他大概率就是世袭的土官,黎兵千户的宗亲也满意了,大笑着向莫子潢表达对莫子布的效忠之意。 随后莫子潢一共在雷州呆了十几天,拉拢完莫氏和陈氏的宗亲之后,周、蔡等大姓也给了不少东西拉拢。 其间又运了燧发枪九百杆,刀枪两万多把,缴获的北河兵各种甲胄一千套,开始疯狂武装整个粤西的宗亲,为今后拿下两广做准备。 特别是海南岛的宗亲,他们得到了武器之后,回去就能发动黎人跟他们一起闹事,满清在海南岛的驻军根本扛不住他们。 至少来说,未来的石碌铁矿稳了,这将会是北河发展工业的极大助力。 (本章完) 第354章 最后的夜晚 第354章 最后的夜晚 西元1776年1月10日,满清乾隆四十年,冬月二十。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满清和莫子布都有了让对方栽一个大跟头的想法后,战争的脚步开始飞速加快了。 就在冬月二十这一天,满清两广总督永贵派兵清剿了西山寺的昆仑山主堂,抓了一堆所谓的乱党。 但实际上大多都是当地的可怜百姓,真正的昆仑山党徒在已经在李献文的带领下化整为零消失了。 就是李献文本人,也跑到香山县的五桂山躲了起来。 白云区的陈氏宗祠也被清兵直接拆毁,但同样的,陈氏直系也带着先祖的神位和绘像撤离,整个昆仑山在广州左近的活动,基本都停止了。 冬月二十五,永贵亲自下令继续搜捕乱党,但这反而使得广州的满汉对抗情绪更进一步的恶化了。 因为由于昆仑山威胁的缘故,广州府各县的衙役、壮班根本不敢尽心尽力的追查。 广东的绿营兵们,也大多懒懒散散的不愿动真格的,你他妈一月才给一两五钱银子,值得老子把命搭上? 除了军饷不多以外,这些在广州世界见多了大场面的绿营兵,大多还在城内有活计。 军官可能买了铺子在做生意,兵丁也有各种副业,这种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得罪了道上兄弟。 做生意嘛,不跟当地黑社会处好关系,哪怕就是后世麻烦都很多,更别提现在了。 所以这些绿营兵即便被上司逼着也不肯卖力,除非上官愿意大大的放赏。 于是,为了快刀斩乱麻的永贵,只能请广州将军杨宁调驻防八旗出手。 而按照此时旗人的规矩,驻防八旗没有都统以上将官的准许,是不准随便出满城的,只能窝在自己的小小天地中生活。 人生几十年下来,满城的旗人早就把满城每一处都逛遍了,现在突然得到可以出满城的命令,一个个就像是被关了很久终于可以出门的宠物狗一般,还不得可劲的在广州城里撒欢。 且由于人为的隔离,广州驻防八旗很多人连粤语都不会说,无法跟广州本地人交流,属于老广眼中绝对的外人。 而这些八旗兵又习惯了高高在上,看不顺眼要打人,看顺眼了要抢夺。 他们的这些动作,立刻就把整个广州人给整应激了。 要知道,广州可是有过庚寅之劫的,广州人在那场劫难中吃的亏,到现在还在本地百姓中口口相传。 再加上昆仑山的人到处造谣,一时间到处都在传八旗又要圈地了,或者新来的总督为了怕广州人支持莫大王,有意效仿一百多年前,再于广州来场庚寅之劫,把广东人狠狠杀一批。 谣言传到最后,别说普通百姓,就连本地士绅都坐不住了,到总督署衙请愿,要求永贵撤回八旗兵,平息市面上的恐慌。 但永贵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一边安抚,一边硬挺着继续搜捕。 他都这么着急了,下面人自然行事更加粗暴,这些八旗兵拆毁陈家祠堂的时候,就差点引起八旗兵和本地民壮的互殴。 在西山寺周围乱抓人的时候,双方直接见红,来自广州各地的土著老广们拿着锄头、粪叉、朴刀跟八旗兵对打。 结果当然不是装备了鸟枪的驻防八旗对手,被打死了三十多人,民怨更加沸腾。 而八旗兵也被打死两人,打伤二十多人,他们不依不饶到处告状,甚至抬着尸体到总督衙门哭喊,把永贵弄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只能选择每人给丧葬、抚恤八十两的天价,把事情给按了下去。 结果被打死的民壮家属不服,也抬着尸体到总督衙门闹事,也要求给八十两的抚恤。 结果把永贵的鼻子都给气歪了,你这些一钱汉也想跟八旗大爷一个待遇? 他久在北地,不知道两广民壮的厉害,当即下令用棍棒驱散,结果闹出了更大的乱子,府衙的衙役不愿意打自己乡亲,总督的督标虽然执行了命令,但也怨声载道。 随后,坊间开始流传,说昔日的东莞大忠臣张家玉还有子孙在,要出来为乡党报仇,炸死永贵。 这把永贵吓了个半死,搞得他没有几百人护卫都不敢出门,只能命令赶紧把抓到的所谓乱党全部斩首,以此吓唬本地居民,一边向乾隆报告已经结案。 于是,永贵一次性在广州处决了三百人所谓的乱党,给外人造成一种刺杀巡抚大案已破,匪徒都被处决的假象。 而乾隆早已接到广东各地汉人官员士绅控告永贵的密奏,现在再接到永贵的奏报,乾隆都要被气笑了。 他是第一次觉得,旗人之中的蠢猪怎么这么多! 但他能怎么办呢,永贵已经算是中上水平的了,换一个不见得比永贵好不说,还会打乱前期部署,挫伤八旗的士气。 因此乾隆只能强忍着恶心回复永贵,要他立刻结案不再追查,再他妈追查,莫五没打过来,广州就先爆炸了。 同时,乾隆密令让福康安和前陕西布政使,翰林学士朱珪脱离大军,星夜赶到广州,平息事件 命福康安以内大臣,参赞大臣的身份总督两广军务,实际上成为永贵的上级。 命朱珪接替被刺杀的德保成为广东巡抚,分走永贵的行政权, 乾隆甚至暗中提点朱珪,要他到了广州后,第一时间去修复白云陈家的祠堂。 还要求朱珪放出风去,就说皇帝知道陈子壮的忠义,准备御赐亲手书写的匾额,还要给陈子壮立庙纪念。 我们的乾隆老哥还是有水平的,被莫大王恶心成这样了,封疆大吏都被杀了,他仍然忍住了怒火,知道哪怕不要脸,也应该先把广州稳住,不然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腊月二十七,福康安和朱珪把驿站马都跑死了好几匹,一个月的时间,从江宁狂奔到了广州,平均每日行走超过八十里。 这么卖力的原因,福康安自不必说。 而朱珪虽然是汉人,祖籍杭州萧山,但他是在北京出生的,寄籍顺天府大兴县。 要知道满清占据北京后,是把汉人都清除出去了的,能寄籍到大兴县的绝不简单,甚至可以算是半个汉军旗人,因此朱珪对满清极为忠诚。 而且此人也很有能力,他与福康安分工明确,很快就把形势给稳住了。 福康安一到先是收缴了永贵的军权,随后拿出圣旨,当场将广州将军杨宁下狱,直接用囚车送往京城,还专门安排杨宁坐着囚车从广州城穿过。 广州百姓见到如此,怨气就开始消了一些。 面对广州驻防八旗的不满,福康安当众宣布宗室爱新觉罗.永玮即将就任广州将军。这永玮是康熙时期当过太子的胤礽之孙,身份尊贵,立刻就把极重上下尊卑的广州驻防八旗给吓下去了。 随后,福康安调早已准备好的湖南绿营永州镇进入广州城,用客兵威胁本兵,开始整顿总督的督标和巡抚的抚标。 又过了十几日,京城健锐营八旗六百人到达广州,福康安完全掌握了军权,把整顿范围扩大到了绿营。 有了强力人物和强大的客兵作为强龙力压,本地的绿营只能开始乖乖听话。 而朱珪到了之后,先是召集各府士绅安抚,表明朝廷绝对相信他们,从未认为他们会与莫贼勾结,成功安抚住了本地人的上层,使他们不再浮想联翩。 对于被八旗兵打死的三十余人,朱珪先放出风按照每人四十两,也就是八旗兵的一半来赔偿。 然后还是引起了不满,朱珪又出来表示,愿意私人出钱,再补二十两,把抚恤增加到了六十两,终于使百姓满意,舆情趋于稳定。 随后,两人一合计,不能这么在明处挨打,于是两人也开始招揽江湖人士。 满清朝廷的优势还是比莫子布大得多,一堆堆空衔小武官扔出去,立刻就挖走了好多因为跟风加入昆仑山的江湖败类。 这一招相当有效果,逼得李献文在香山都呆不住,只能在西江堂梁三爷的掩护下,走西江往肇庆,德庆,甚至梧州方面走。 可以说,满清这会,还是有几个能人的,乾隆老儿虽然开始追求更多的享受,但基本的政治能力还是在线的。 不过广东方面算是按下去了,福建这边小刀会又给,满清准备好了大礼物。 阴承方还是没挡住诱惑,五十岁的他确实还想搏一搏,万一真做成刘伯温第二了呢。 有了他的加入,陈旭领导的小刀会,迅速将闽北、粤东北和赣南给打通了。 大量的武器从漳泉片运到了这一地区,三山五岳的好汉都被小刀会给招揽了过去。 陈旭一个多月就招揽到了九千兵,鉴于他指挥能力一般,陈旭已经上奏莫子布,希望派一个客家出身的战将过来领导。 而阴承方又和林乔荫配合,大肆在福建宣传排满兴汉的思想。 这可真是不得了,特别是在江西绿营被大量的抽调情况下,不爆发则已,一旦爆发,将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炸裂。 西元1776年3月4日,满清乾隆四十一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李献文带着百余人,从广东德庆来到了广西的梧州,随后又在当地白莲教分支的护送下,进入了浔州府平南县。 如果说要把满清统治下的府县划分一下的话,越离北京近,就控制的越严格,比如河北、河南、山西等地,满清统治相当严密和稳固。 越到南方,满清的统治力就越弱,而如果要在这个统治薄弱地区,还划分一下档次的,广西和粤西绝对是天板。 不是说他们排满呼声最高,而是满清朝廷在这里的控制力度最弱。 广西和粤西的情况极为复杂,民风又彪悍,犯事了还不像其他地方没处跑,只能等死。 在这两地,哪怕就是不临海,都还可以选择往安南跑,退路不要太多。 因此此时的广西和粤西,就是各种造反派的天堂,各种会党、白莲教派、土司多如牛毛,很多州县,县太爷的命令出了县城二十里就不好使了。 他们不会大张旗鼓造反,但也不会轻易听你的话,只有朝廷动员大军来了,才会暂时安分一些。 甚至我们可以从后世广西、粤西这两地区,精神小伙,黄毛鬼火远超其他省区的情况,就可以一窥昔日他们祖先的逆反和彪悍。 李献文到了之后,就在平南和各地来的僮瑶苗等族土司歃血为盟,约定互不相攻。 还约定莫大王站稳北河以后,要低价卖米和盐给他们,占据广州后,要恢复被满清政府改土的十七家土司官位。 而这些人将不会跟随满清政府去打北河,我莫大王进广州之时,他们将直接起事,把云贵桂三省的绿营兵拖在广西。 这些各族土司之所以愿意尝试一下,还是满清推行的改土归流把他们整的有点恼火。 而莫子布,则对西南的改土归流兴趣不是很大。 在他看来,与其力气在云贵桂搞改土归流,不如把这力气放到如何控制高原,防止西北绿化,稳固西域上面去。 反正这些西南少民跟汉人相处几千年,很多地方都跟汉人趋同,本身也是山高林密的穷地方,没必要太激进的去搞改土归流。 恰恰应该放开,让汉地的商品进去冲刷,破坏当地的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让上层快速汉化。 多余的人口,则吸引到南洋来,让他们去占据老挝,柬埔寨和下缅甸的土地。 就算要改土归流,那也是全国都稳定后的最后选择。 而在李献文和广西僮瑶苗土司达成一致的时候,满清第二张牌打出来了。 乾隆一面派信使去暹罗,要求郑信派人到北京解释莫子布的事,破坏两翁婿的关系。 一面又派人调停缅甸和暹罗的战事,这个调停就不是去吞武里了,而是直接去了阿瓦。 此时,通的手里握着三万暹罗军,有一定优势,但也无法攻克阿瓦。 缅王孟云有两万人,但装备很差,且常年征战十分疲惫,同时国内经济也基本崩溃。 满清调停双方,本意是看能不能让缅军从侧翼袭击莫子布的领地,但却在无意间,发现了通的野心,以及暹罗国内开始激烈的唐暹矛盾。 局势,开始往最混乱的地方,发展了。 (本章完) 第355章 以力相斗方不失汝祖先本色 第355章 以力相斗方不失汝祖先本色 福康安病倒了,还病的很严重。 因为他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被乾隆支使着从北京跑到齐齐哈尔,然后又从齐齐哈尔跑到广州。 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高达三个半月,乾隆又因为广东形势紧张,几乎是在福康安到达齐齐哈尔就任黑龙江将军不久,就派镶红旗人傅玉代替他,让福康安火速赶到广州。 莫子布有时候觉得,乾隆可能也是个p社玩家穿越的,不然没有理由谁好用,就把他当npc往死了用。 五个月的时间,北京到齐齐哈尔,然后齐齐哈尔到广州,不考虑是否水土不服,就以目前的交通,赶路也还是能把人赶死的。 福康安能撑到基本稳住情况才病倒,已经算是奇迹了。 而他一病倒,阿桂还在京城训练刚刚被打野来的索伦人和巴尔虎人。 海兰察刚率领西域来的两千西僰火铳手和伊犁马队在湘南适应南国气候,战争的脚步,又缓慢了下来。 只是他这么一放慢,阮文惠就感觉压力山大,他接连派出使者,要求到广州来拜见福康安。 因为阮文惠发现,福康安和满清,完全对莫子布的实力误判了。 而福康安正在病中,压根没有心情接见阮文惠这么一个他眼中蛮夷。 虽然福康安能力确实不错,但这家伙的缺点也非常明显,自大、蛮横、好奢侈,还自始至终带着一股满洲太君的傲视众生感觉,除了满洲一些高级军将和某些汉臣以外,他谁也看不起。 是以,此时的福康安正拿着阮文惠命人送来的拜帖和对兴唐军力评估的书信,轻蔑的一笑,对身边的满洲高级将官说道: “此辈小儿,见过甚大场面,才将几个兵,就来品评天下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我观那莫五,每战必好趁虚而入。协助郑昭收复暹罗如此,打杀白象王如此,入顺化也是趁着几方混战得手。 进了北河,拖延至今还拿不下谅山,如此战力,还说什么兵精将猛,横扫天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福康安的堂兄奎林也笑道:“我看这阮文惠就没安好心,他不是真心投靠咱们大清,不过是想借着大清的兵锋去打莫五而已。 他既然守了谅山一年多都没事,想来再多守几个月也不是什么难事。” 福康安下首的贵州绿营平远协副将朱射斗,虽然觉得莫子布的对应方式有些怪异,但他也没想到莫子布竟然是要在红河平原与满清大战。 因为在朱射斗看来,莫子布少骑兵,南人战斗力又弱,正该凭险而守,极力避免在大平原上与满清作战才是。 “福大人,依末将来看,那莫昭以前明遗民自居,据说他还在安南大放厥词,要使安南越人再归汉。 此次他大兵进了北河,却一年多拿不下谅山关键要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内部出了问题。 想来是莫昭的化越为汉之事出了大问题,以至于他抽不出足够的力量去打谅山。” 正在此时,早就通报过的新任广东巡抚朱珪走了进来,听到朱射斗之语大赞,“老将军果然是朝廷栋梁,竟然与我得到的消息分毫不差。” 朱珪把几张写满情况的纸张递给福康安,“福大人,十三行蔡总商送来情报,他手下有商贾名曰江留行者,常年在安南行商。 他得到消息,莫五在去年大肆挑动汉越之争,杀安南大儒黎贵惇等饱学之士数十人,随后又株连处死了上千人之多。 彼时还占据高平、宣光一带的黎维祧命大臣丁锡壤反攻,反被大败,连宣光都丢了。 随后莫五更加肆无忌惮,大肆迫害不肯汉化的越人,导致三四十万人逃到谅山归顺了阮文惠。” 病中的福康安连续咳嗽几声,等止住咳嗽之后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朱抚台幸苦了,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莫五在北河闹出了大风波,以至于无法进攻谅山。 阮文惠得了数十万人投靠,一来粮食有所不足,二来实力大为增强,现在就盼着我们立刻去打杀了莫五,他好回去取代黎氏做大王。” 最后福康安做出了总结,“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是居心叵测的前明遗民,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安南猕猴。都在等着占我大清的便宜。” 一旁的满人奎林简直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那就先让他们狗咬狗一段时间,等他们打的哭爹喊娘的时候,咱们再从镇南关入北河。 就如同昔日睿亲王率我八旗健儿在一片石时那样,把莫五这李闯给打崩,再驱着阮文惠这吴三桂去更南边,至于北河嘛,哈哈哈哈。” 奎林大笑之声,“莫五已经帮我们调教好了,咱们直接收回来就是。 如此万岁爷就是数百年来再次收复安南,使金瓯无缺的第一明君,我等也可以名留青史了。” 一席话,说的屋内众人都喜形于色,因为这就是乾隆的要求,他们一旦完成,给乾隆脸上大大的争光,这泼天的富贵起码够吃上三代。 朱珪跟着笑了一会,随后对福康安说道:“所以此战的核心,在于不能让莫五攻下谅山。 若是昔年李闯抢在我大清之前攻陷山海关,击败吴三桂,再把门一关,我大清就没那么容易入主中原了。 现在也是一样,没了谅山,大军就要北河的丛林中与莫五缠斗,单是谅山城就很不容易攻克。 是以下官建议,可通过广西先为阮文惠输送一批粮食过去,然后派一员经验丰富的战将同去,密切注意谅山的情况,一有不对,我们可以马上支援。” 朱射斗看着目视自己的朱珪,当即明白他说的经验丰富老将是谁了,当即一拱手主动向福康安请令。 “大帅,末将朱射斗请率本部六百人奔赴谅山,阻莫五于彼,为我八旗大兵争取修整时间。” 福康安点了点头,八旗兵太累了,刚打完大小金川,只修整了半年又要出动,上下的心气都不怎么高。是必须还要等几个月,等在广州把他们养的膘肥体壮,战意恢复之后,才能入北河。 “那就辛苦老将军了,只要莫五拿不下谅山,待我八旗健儿修整完毕,必在北河的平地上,一战而定此贼!” 嗯,双方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莫子布觉得他步骑炮齐全,还有掷弹兵和猎兵,在平原上布线列步兵大阵,有极大的优势。 满清觉得自己八旗兵战力强横,且骑兵众多,只要在平原上开打,一定能碾压莫子布。 于是明明紧张的都要擦枪走火了,双方却始终没有爆发最后一步的战斗。 唯一郁闷的就是阮文惠了,因为他觉察到了莫子布和福康安的‘默契’,阮文惠感觉,这样不管谁胜,他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二月初二,兴唐军打下了彭亨,莫子布亲自去到北大年,接受了柔佛苏丹国默罕默德三世的停战请求。 默罕默德三世苏丹同意割让彭亨苏丹国给兴唐,并向华人完全敞开柔佛苏丹国,承诺他们将得到跟本地居民一样的待遇。 法属印度的本地治理总督劳里斯顿专门从印度过来,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看到兴唐军四千人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击败柔佛军一万三千人之后,他立刻就返回了印度。 随后这位总督大人一面向欧洲回报莫子溶的彭亨大公爵是实至名归的,一面认为兴唐军已经有在印度跟不列颠人掰手腕的能力了,催促本土加大援助力度。 三月,黄公质之子黄公瓒来到了东京城,莫子布让他改回莫姓,改名为莫侯瓒,封高平郡公,作为北河莫氏的一个标志性人物带在身边。 随后,莫子布命吴文楚带黄公缵原本的部将邓廷嘉、阮陀求等,击破了西北一大票表面上支持黎维祧的少民土司和酋长。 并在甘棠县一带修筑堡垒,防备清军从云南方面顺流南下。 三月底,陈光耀亲自率领四千人进攻高平,把黎维祧打的鬼哭狼嚎的,只能在阮辉潆等大臣的护卫下,全员通过龙江跑到广西龙州躲避。 而后兴唐军并没有占据高平,而是撤军南返,给福康安等人造成一种兵力不足,内部不稳,无法占据高平的假象。 四月中,阿桂到达广州,随即便以天朝上国钦差的名义致信莫子布。 声称后黎朝是满清认证的安南之主,安南王只能是黎维祧,希望莫子布识趣的退出北河,满清或可既往不咎,让莫子布继续镇守顺化,代替原本广南阮氏的角色。 莫子布则回信给阿桂,只有几句话,却把阿桂和福康安气得差点当场就点起大兵来干莫子布。 ‘汝本苦寒之地獩貊末裔,何必东施效颦,沐猴而冠,效仿我华夏之礼仪道德,做甚册封,讲甚法理。弗如点起大兵,与我以力相斗,尚不失东虏本色。’ 好吧,这下完全没得谈了。 六月,乾隆正式下达护送黎氏回国,征讨莫子布的诏令。 满清调集驻京健锐营,内外火器营,前锋营,骁骑营步骑五千。 关外驻防八旗一千五百,索伦、巴尔虎等兵两千。 伊犁西僰火铳手两千,马队两千。 荆州、广州、福州三地驻防八旗共计六千。合计八旗兵一万八千五百。 此外调贵州、广西、广东、江西、云南五省绿营三万七千余人,广东、福建两省水师战船一百七十余艘,兵将一万七千余人。 至此,满清一共动用了满汉兵将七万两千五百人,民夫预计动用三十万人以上。 准备由云贵总督图思德率偏师一万,走麻栗坡寨与河口两处,直奔东京西北边的宣光。 主力接近五万五千人,走凭祥出镇南关,汇合阮文惠所部一万五千人之后,七万大军直奔东京城。 福建、广东水师则自海上汇集白藤江口,逆流而上控制东京以南州县,并掩护主力渡过富良江天险。 同样在六月,从欧洲来的援军终于到达,海军由奥利维耶伯爵路易斯.吉卢埃.德.奥利维耶率领。 一共三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另携带了大量工匠和图纸,准备在归仁港建造剩下的三艘。 陆军的八百匈牙利骑兵由一名叫做拉科奇.格佐的大胡子上校率领。 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家伙,就是那位闹独立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拉科奇.弗伦茨的族人。 因为匈牙利跟中国一样,是姓在前,名在后,因此这位姓拉科奇而不是格佐,就是拉科奇家族的人。 不过,这些骑兵经过了一年的海上跋涉,不但自己状态不行,在奥斯曼领土伊拉克上船的战马状态也很差,长途海上航行,让人和畜生都遭受了极大的摧残。 且这些骑兵还没有和战马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和默契,暂时是不能上战场的。 但莫子布还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次随着舰队而来的,还有莫子溶在欧洲采买的三十万斤硝石,半年后还会有三十万斤到达。 这使得莫子布的火药储备,至少能打一场十万人以上的会战了。 七月,莫子布下达了全国动员令,汇集近卫军五千五百,镇军二万二千,海军八千,卫所军、回良人、志愿兵三万,总兵力也高达六万六千五百。 从暹罗、嘉定来的粮食一船船的运往了北河。 连嘉西道的矿工都招募了四千人,除了罗芳柏没有来之外,吴元盛、江戊生,李存义这种江湖人士出身的嘉西道骨干官员都征召了过来,确实称得上一场搏命之战了。 (本章完) 第356章 诡异 离谱,迷雾中的莫五 第356章 诡异 离谱,迷雾中的莫五 自古以来,北河对抗中原的天险有三道,一是谅山,二是求江,三是富良江。 在一般看来,莫子布没了谅山,而富良江又是东京(河内)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被破都城都要沦陷。 是以求江,就是最重要的天险了。 而双方都点起了大兵,但战斗也还是一直没到来,因为太热了,谁要敢在安南的七八九三个月打仗,一定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清军主帅阿桂一直在广州等着,天气不凉,他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只是这对于广州周围的百姓来说,那可真是一场灾难了。 广州城一下涌入了七八万外地大兵,不是高高在上的八旗太君,就是外省绿营老油子。 这些家伙呆在广州周围,三日才一操,平日里闲得很,见识了世界,哪还把持得住。 没过半个月,他们就开始四处抢劫,从商店的好东西到乡下百姓养的猪鸡鸭鹅,甚至晒的咸鱼都不放过。 而且你别说这些家伙,还挺一视同仁的,他们不但抢老广,广州城南的老外也不放过,甚至还有跑到外商船上去抢外贸商品的。 搞得老广们纷纷组织乡团自卫,一听到外地口音的来了就敲锣打鼓,拿着各种刀枪武器前来自卫。 这使得几个月前被重挫的昆仑山在李献文的组织下,又成功杀了回来,他们领导各处百姓对抗这些军中败类,成功再次掀起了一波宣传排满思想的热潮。 至于西番水手嘛,已经被这些八旗兵和绿营兵骚扰到下船必须十人一伙带上武器,商船上随时有人手持燧发枪自卫的地步了。 每天晚上,靠近城南的地方,总会听到火铳声。 搞到最后,广州士绅百姓实在受不了了,集体凑了一笔钱交给朱珪,请他从中讲和,八旗老爷和绿营兵收了钱,又被阿桂整训,才逐渐没那么疯狂了。 这就是我大清,军队战斗力还是有点,但祸害起百姓来,一点也不手软的。 九月中,大军终于启程,开始朝广西进发。 十月初,在太平府(广西崇左)汇聚贵州、广西绿营之后,大军自镇南关出境,前往谅山。 到达谅山之后,阮文惠亲自前去拜见清军主帅阿桂,以及副帅海兰察、福康安等,得到了一个清军将领端坐两旁,他得一小凳坐于侧的待遇。 气得阮文惠差点没脑溢血猝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去投靠莫子布了。 至于他扶持的黎维谨嘛,连获得觐见的机会都没,因为满清认的安南王是黎维谨的父亲黎维祧。 大军随后修整五日,十月中开始继续南下,此时清军自有五万余人,阮文惠砸锅卖铁拉了两万人和民夫七八万,加上清军民夫十万,共二十四五万人。 阿桂命阮文惠传檄北河,声称大皇帝来为黎朝大王复国了,要北河上下都出来响应。 从谅山到求江有一条求江支流沧河可以利用,因此大军一路行进的很快,清军舟师首尾相连,骡马数万匹前后迤逦看不到头。 阿桂号称大军五十万,以泰山压顶之势飞速前进,吓得谅山和京北府之间的大量墙头草纷纷望风而降。 这让清军更加骄横,上下十分得意,海兰察甚至放出话来,他半个月就能拿下东都,生擒莫子布。 十月二十二,满清大军顺沧河而下,来到了求江北岸的重镇谅江府。 此城位置极为重要,沧河也在此注入求江,清军想要渡河,就必须要攻破谅江府。 莫子布命武文勇率三千人镇守谅江府,给他的要求是必须要坚守十日以上。 这一仗打的极为艰辛,阿桂此次出征,带了超过三百门大小火炮。 其中以七百五十斤(885斤)的威远将军炮和七百九十斤(940斤)的九节十成炮为主要火力。 这两种炮的铸造工艺也不低,大多在雍正时期,少量于康熙时期铸造,由著名传教士南怀仁监制。 虽然比起莫子布手里的欧洲火炮在各种参数上都要弱一些,但并未有特别明显的代差。 清军以数十门炮集中猛轰谅江府北城,又用刀枪逼着阮文惠的两万安南军当炮灰,在清军火炮和鸟枪掩护下填平护城河以及在城墙下挖掘埋藏炸药之处。 我大清别的不说,这把仆从军往死了用的特质,那真是到死都不会忘。 就是绿营兵都学会了这招,他们在远处放铳放炮,安南人在谅江府下死伤惨重。 武文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清军的火炮,按一字型摆开,砸的城头砖石乱飞,几乎不能站人。 当然,兴唐军城头的四磅和六磅炮,也打的前来填平护城河的阮文惠所部死伤惨重。 黄四郎和武性两人躲在城墙掩体后面,飞速的记录着,一块砖石飞过来,崩到武性小腿上,立刻就青了一大片,疼的武性直抽抽。 “赶紧向参谋军官处汇报,满清火炮数量极多,精度并不差,还有大量骡马牵引,相当有战力。”黄四郎战斗经验丰富,他还敢抽空冒着满天飞石去观察。 “那种炮应该就是九节十成炮,炮身分为九节,每一节尾部刻有阴阳两螺纹,平日可以分散运输,战时扭紧螺纹就可组装而成。 虽然因为炮身过长而导致口径偏小弹丸也偏小,但胜在转运装配灵活,射速又快,线列步兵一定要小心此炮。” 说着黄四郎破口大骂,“丢你老母的死鞑子,真看得起我们啊,把这种好玩意都拉出来了。” 武性飞速记载着,随后也忍不住转头观察了起来,“另一种炮虽然只有七百多斤,炮长估计仅有二尺五六寸(80cm)左右,弹丸极其硕大,命中城墙可使左右摇晃。”说到这,武性突然愣住了,难以置信的说道:“丢,这是个什么炮?好像.好像是一门只能直射的臼炮。” 黄四郎也龇了龇牙,“也不是完全不能曲射,只是角度不够,这他妈是个加农炮和臼炮间过度的玩意,真是有才!” “还得加上一个,鞑子有一种一百斤上下的小炮,能打七八两之弹丸,可装独弹也能放葡萄弹,不可小视。”武文勇指着远处混在鸟枪手里面的小威远炮说道。 随后他一脚踢在黄四郎屁股上,“写好了报告就赶紧走,这一场可是硬仗,没时间照顾你们。” 而看着黄四郎和武性下去之后,武文勇喃喃说道:“就是手里人太少了,不然一定要出城试一试,看看清军还能不能玩得动九进十连环的大阵。” 冬月初三,武文勇硬是扛了十一天,在清军已通过求江上游渡过少量兵马,要对他合围之后,武文勇才在傍晚放弃谅江府南撤。 此战,清军战死六百余人,伤两千余,但基本都是阮文惠的仆从军,绿营战死不过四十余人,八旗更是无一伤亡。 兴唐军武文勇部战死六十余人,伤近两百。 海兰察十一天就攻下了谅江府这样的重镇,渡过了求江天险,使得清军士气大振,更加骄横。 而莫子布趁着武文勇争取的这十一天时间,将谅江府到东京之间的所有房屋推倒,田地里的将要收获的稻谷一把火全部烧掉,所有的百姓也都带走。 给清军留下了一个长约四十公里,宽三十公里左右的无人区,进一步拉长清军的补给。 冬月十三,清军云南腾越镇总兵许世亨请战,率五百士兵突然只用竹筏抢渡富良江。 莫子布留在富良江的兵丁压根就是从北河抽调起来的志愿兵,被清军一击就崩散,清军顺利渡过了富良江。 冬月十五,清军先锋五百人靠近东京城,却突然发现这座北河古都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只有大量民居敞开着大门,连东京王宫中都只剩下二三十个年老体弱的宫人和内侍。 这也太顺利了,所有清军高层都不禁面面相觑,听着外面士卒们一阵又一阵的欢呼,福康安忍不住说道: “莫五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用骄兵之计?”这位满清顶级的权贵,有些烦躁的把弄了两下手上扳指 “要是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骄傲自满,疏于防范,那就太小瞧我大清的精兵了。” 广州驻防八旗汉军镶蓝旗佐领尚维升也说道:“就算是坚壁清野,也没有这样搞的,北河之地并不缺水,距离谅山大营也就二百里不到,如此坚壁清野毫无效果。” 阿桂一时间也猜不透这是为什么,督管军粮辎重的广西布政使孙士毅突然说道: “下官见那黄廷惠似乎有话要说,他与莫五缠斗数年,说不定有所见解。” 阿桂思索片刻,命人把阮文惠叫了进来。 阮文惠那个气啊,他恨不得直接说‘我观诸位死期将至’这样的话。 但他心里明白,这些满大爷可不是莫子布那样的人,你对莫子布这么说,莫子布可能还会听个一二三,你敢对这匹满大爷这么说,他们说不定要当场动刀子砍你。 因此,哪怕以阮文惠的心高气傲,也只能按下火气,尽力平和的说道: “以下官来看,那莫五如此做,并未有什么了不得的计谋,纯粹就是为了把诸位上国大兵留下来与他正面对战。” 他这话一说,一群清军高级军官反倒更加面面相觑了,他们实在理解不了。 阮文惠只能再把话说的直白点,“阿桂将军,莫五与你们任何见过的敌人都不一样,他不是蛮荒土酋,也不是那种自称齐天将军,保民元帅的泥腿子,他是有鲸吞天下之志的英雄之主。 其麾下兴唐军,与诸位见识过的所有军队也不一样。 兴唐军不但不是乌合之众,反而是步骑炮齐全,士气高昂,战力强横,以火铳大炮和严酷军律组建起来真正经制之军。 所以他不怕与诸位在北河的大平原上作战,反而害怕诸位一击不动就远遁千里。 因为在北河击败天兵,可比追到广东去击败,要容易的多。” 啊? 阿桂、海兰察、福康安等人都听傻了,好半晌阿桂才回过神来,脸气的通红。 “黄廷惠,你的意思是说,莫五是怕我们跑了,是以才故意连都城都舍弃,就是为了让咱们舍不得撤退?” 海兰察的脸都抽搐起来了,“安南奴,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话?你自己听听这他妈合理吗?” 阮文惠刚要反驳,但自己回味了一下,这确实听起来太过于离谱了,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福康安这会相对冷静了一些,因为表面看起来他跟莫子布没什么交集,但实际上富察家跟莫子布的来往非常密切,福康安远比阿桂和海兰察更知道莫子布的情况。 虽然是隔着翡翠贸易得来的模糊印象,但此刻听到阮文惠如此推崇莫子布,他竟然有些同意。 “黄廷惠的话听起来似乎过于诡异,但现在的事情却更加诡异。 阿公,小心一些总是没错,这北河是莫五梦寐以求之地,我就不信他会一直弃之不顾,咱们就稳占东都城,再保证后勤之路通畅,以不变应万变吧。” 阿桂点了点头,“福大人之言有理,如此我们分兵驻扎吧,老夫亲率主力镇守东都城,福大人率兵万五屯于谅江府。 俟闽粤水师打通水路,可以将广东之粮走海路运来之后,再行下一步打算。” 虽然提到了水师,但这些人仍然没想到莫子布在等什么。 对于满清来说,他们是压根不知道,或者说听到了但没关注过莫子布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对于阮文惠来说,他知道莫子布的水师很强,但他以为满清的更强,所以也没有想到这来。 (本章完) 第357章 乾隆最后的狠辣与果决 第357章 乾隆最后的狠辣与果决 “我测你码!”莫大王拿到黄四郎和武性的战前观察报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俩确认没看错?” 黄四郎和武性同时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没看错,绝对没看错。” “那你俩在炮阵中见过穿正五品的文官服饰者没?特别是泰西人?”莫子布继续问道。 两人回忆了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但确有着七八品文官服的人在,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相貌,不知道是汉官还是泰西番官。” “下去吧!”莫子布摆了摆手,“把伯多禄教士给我叫来。”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莫子布稍微有些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嘴里也还在嘟囔。 “乾隆啊,乾隆,你狗曰的还真看得起老子,你这是恨不得老子死啊!” 莫子布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现在满清的火炮中,真正的利器,甚至是国之重器只有三种。 那就是全部由传教士南怀仁督造的威远将军炮,九节十成炮和铁子母炮。 别看后世留给人们印象中,满清很推崇什么五千斤炮,三千炮等等,实际上这种炮运输不便,基本就是守城和炮台上用,远征时用的并不多。 而远征的主要火力,就是上述这三种从五百斤到八九百斤的大炮。 这其中威远将军炮实际上就是欧洲所说的臼炮,只不过当时因为铸造工艺和战争需求不同,炮管有所加长,从而导致抛射角度有些不够,这也是武性认错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是可以打三十斤炮弹,还能用爆炸弹的强大火炮。 哪怕到莫子布这也算是重要的火力输出工具了,磅数大概等于28-36磅之间,具体看铸造时间和工艺而定。 这炮就是满清的国之重器,非大战、恶战不动用。 而且自从南怀仁这样的传教士去世之后,就没人能给满清铸造这样的大炮了,莫子布估计,满清现在库存也就四十门上下。 其余九节十成炮和铁子母炮也很凶猛,特别是九节十成炮,这玩意可以把炮管拆卸成九节组装,极为便利,满清就是靠着它,把全员火器装备的准噶尔部给轰趴下的。 不一会,伯多禄过来了,莫子布赶紧迎了过去,“神父,我听说蒋友仁死了,是真的吗?” 伯多禄知道莫子布在担心什么,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主最虔诚的仆人,我的教中兄弟伯努瓦.米歇尔已经在前年去世了,他被安葬在了京城。” “呼!”莫子布长长出了口气,蒋友仁这家伙是著名的数学家、天文学家,建筑学家,还精通铸造大炮。 他为满清培养了大量懂射表、标尺,能计算弹道的炮手,也还铸造了一批能过得去的火炮,只要他确实是死了,满清的炮手死一个就少一个,炮损失一门就少一门了。 “神父,还有什么厉害传教士在满清效力吗?”莫子布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上帝眷顾国王陛下,也眷顾着外方教会。”伯多禄脸上露出了微笑。 “所以他祂已经把戴进贤、刘松龄召唤去了天国,现在剩下的潘廷章、贺清泰、艾启蒙都是画家,钱德明是文学家和音乐家,他们统统不是数学家、天文学家。 国王陛下唯一需要警惕的,就剩下索德超和安国宁这两人了,他们在满清的京城开办了专门的算学馆,仍然在为鞑靼人培养专门人才。” “他妈的,这些异端还在扰乱东方,着实可恨!”莫子布怒气勃发,绝不是装出来的。 “神父,我想要在东方禁绝耶稣会,任何未经过兴唐王国批准的耶稣会传教士,都将被驱逐出东方甚至监禁。” 莫子布之所以说耶稣会是异端,乃是因为此时的耶稣会还在搞神权在上那一套,欧洲很多国家都不欢迎,甚至禁绝他们。 特别是去年教宗克雷芒十四世宣布解散耶稣会之后,他们在欧洲就更没了地位,这些人于是把满清当成了勉强可以寄居的家园,为满清更加卖力的效劳。 “陛下,您真是一位欧洲通。”伯多禄赞扬到,能说出耶稣会是异端这个词,就代表莫子布对欧洲的宗教也有一定的研究和了解。 “但我觉得,应该成立一个委员会来审定是否驱逐耶稣会传教士,且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来辨别。” 很显然,百多禄口中的所谓专业人士,就是他领导的巴黎外方教会在兴唐的成员。 这是要插手权利啊,老小子,野心还不小,跟我玩心眼呢。 莫子布坚定的摇了摇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不可能,天下事当决于天下人之王,这没有任何讨论的空间。 不过孤王可以考虑在这以后,让外方教会成为彭亨大公国的公教。” 又在画大饼,伯多禄在心里吐槽了一声,但确实抵挡不住这个诱惑,“那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呢,国王陛下!” “神父,我希望你收买一个落魄的耶稣会教士,让他去北京把索德超给干掉!” 捏麻麻的,帮满清训练炮兵是吧,先把你个狗东西给弄死! “我们没有.。”伯多禄飞快的摇了摇头,但直接被莫子布打断了。 “不,你们有,神父,我知道葡萄牙王国刚刚驱逐了大量耶稣会成员,澳门很小的,呆不下那么多人。” 莫子布当然清楚,莫玖的养子,金边王莫鐏(安农二世)的地盘上来了很多葡萄牙籍的耶稣会教士,这些人都是受伯多禄庇护的,因为伯多禄现在也很需要传教的人手。 伯多禄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了,他的一切果然都在兴唐王的监视下,他也确实可以找人用自杀式的方式干掉索德超。 因为汉名索德超的约瑟夫.贝尔纳多斯,就是葡萄牙人,是澳门葡人的庇护者。 如果这时候有个同为耶稣会成员还是葡萄牙人同胞找上门去,索德超根本不会做多少防备。 “如你所愿,我的陛下,外方教会感谢您的开明与支持。”伯多禄点头后就退下去了。 嗯,果然是天主孝子法兰西人,杀最狂热效忠教宗的耶稣会教士,伯多禄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至于外方教会成为彭亨大公国的公教,莫子布不但不担心,反而是欢迎的,因为马来半岛最南边全是天方教地盘,让这两毒物去互掐就是了。 “下命令给各军,找准机会,不要放过炮兵阵地上穿官服的家伙,特别是欧洲人,只要见到就无差别格杀,不要俘虏!” 我莫大王是明白满清死穴的,自从南怀仁和蒋友仁死了之后,满清就铸造不出合格的欧式火炮了。 而戴进贤、蒋友仁、刘松龄、严嘉乐死后,满清就基本培育不出合格的炮手了。 现在还在的索德超算是硕果仅存的,但他的能力无法与前面四个相比。 所以历史上乾隆把这批欧洲传教士精心为他们铸造的大炮和培养的合格炮手四处乱用给消耗光了之后,驻京八旗一下就萎了,因为他们没了炮兵。而此时,正是满清炮兵最后的辉煌时刻。 。。。。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阴沉的天空,使得海面也变得无比阴沉,天与海仿佛在黑色中连成了一片。 穿过琼州海峡的满清水师舰队,不得不在珠母海南侧的涠洲岛停靠,以躲避有可能到来的风暴。 一个非常炸裂的冷知识是,在如此重要的对外贸易口岸,每年要遭受成百上千次窥探的广东,是没有专门的水师提督的。 历史上要到嘉庆十五年,也就是1810年,满清才会复设广东水师提督。 现在的广东水师,只有一些小船,水师归属于各沿海陆营镇节制。 是以此时,统带这只水师的,是满清唯二的水师提督,福建水师提督黄士简。 同时,基本大一点的四五百吨船,都是来自福建水师提督下辖的福建水师和浙江温州镇水师。 而黄士简的曾祖,就是背叛国姓成功,害死闽南十几万百姓的大汉奸,第一任海澄公黄梧。 九十四海里以外(约一百七十公里左右),白龙尾岛,兴唐海军几乎全数出动,包括靖宁号三级风帆战列舰,忠贞号四级风帆战列舰,以忠简号为首的五艘五级风帆巡航舰。 另外还有三十七艘载炮十二到三十门不等欧式武装商船,以及中式乌艚船等各式战船六十五艘,官兵八千七百七十人。 “将军们,再大的风浪都吓不倒英勇的海军官兵,因为我们都有一颗为国王陛下效死的决心。” 莫大王海军中最忠诚的舔狗,海军准将马纽尔.波恩子爵大声怒吼着。 “我们拿着最高的薪水,却没有任何一件值得夸耀的功勋,这是一种耻辱。 而今天,我们将在风暴来临之前洗刷掉它,让陆军那些旱鸭子看看,我们海军才是决定未来的力量!” 马纽尔.波恩是最早跟随莫子布法国海军军官,他的幸运号五级风帆巡航是莫子布最开始得到的欧式战舰,一度是莫子布战力的象征。 因此马纽尔.波恩虽然指挥上限也就是一艘五级舰的舰长,但却官运亨通,成为了目前海军的第三号人物,比疍家二、周远权等汉人还受信任。 听了马纽尔.波恩的鼓动,一群中下层军官立刻站出来附和,其中不乏大量的法兰西人。 已经成为兴唐海军上将,海军实际指挥官的法兰西海军中将,奥利维耶伯爵,看了身边的弗拉戈塞少将一眼。 很显然,兴唐王对舰队的控制在很多人的预计之上,弗拉戈塞少将并不能在这支舰队中说一不二。 嗯,这样最好了,至少可以说明,兴唐大王是一位合格的强力君王,这对法兰西未来夺走英属印度是有好处的。 “我赞成!”看到奥利维耶伯爵看着他,弗拉戈塞少将以为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站起来大声说道: “中国南海一般在冬季很少有大的风暴。而他们停靠在涠洲岛的消息,这是我们秘密战线上的同袍冒死传出来的,再有困难,我们也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此时的海战,难的不是怎么击败满清水师,而是怎么得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但得益于满清长时间在闽南的不做人,以及国姓成功在闽南人心中的伟岸印象,因此陈旭的小刀会非常顺利的就渗透进了福建水师的主力厦门镇水师中。 这一次的消息,就是舰队中的小刀会成员冒死传出来的。 看到所有人都赞成,奥利维耶伯爵站了起来,“绅士们,我们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那就是兴唐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神圣罗马帝国达成了协议,所有在兴唐王国获得的爵位,将会得到法兰西与神圣罗马的承认!” “哇哦,这个消息值一万里佛尔!” “上帝啊!这太好了,我都要流泪了!” “仁德王万岁!十六世国王万岁!约瑟夫二世皇帝万岁!” 华人军官没怎么样,但一群欧洲军官激动的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这个互相承认,代表着他们要是在东方获得了爵位,回到欧洲也是被承认的。 而在致力于恢复赛里斯帝国的兴唐大王这边,爵位还是可以通过武勋获得,不像欧洲那样九成九以上需要血脉。 这就给一批非贵族出身的兴唐欧洲海军军官,提供了一条值得把命搭上的通天大道。 “开战吧,上将,我们等不及要把满清的水师全部送进海底了!”无数眼睛冒着红光的法兰西籍军官大声恳求着。 连弗拉戈塞少将都激动了起来,因为他有一个兴唐的伯爵爵位,那么回到欧洲也是伯爵。 要是还能再进一步甚至两步。 天哪,简直不敢想象! “起风了,起风了,是东南风!”忽然,外面观测风向的实习军官传回来了消息,顿时全舰欢腾。 虽然是冬季,但南洋仍然偶尔会有东南风起,舰队一直在白龙尾岛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个机会。 “我命令,将舰队分为四支。 弗拉戈塞少将,你最熟悉南海,请率领主力,负责正面作战。 周远权上校,你率领两艘五级风帆巡航和三十艘赛里斯战舰,从左翼堵住满清海军的退路。 波恩准将,你和疍家二上校率领一艘五级风帆巡航舰,以及十五艘快速战舰,迅速确定满清舰队的具体位置,并提前发起挑战。 而我,将率领剩余舰队,在战斗中冲入满清舰队之中,把他们切成两半。 为了国王陛下,为了舰队的荣耀,出发!” “荣耀归于陛下,出发!” (本章完) 第358章 汉奸,这就是你的下场 第358章 汉奸,这就是你的下场 西元1776年,12月28日。满清乾隆四十一年,冬月初八。 满清水师战船一百五十五艘,官兵一万三千人,自涠洲岛出发,往白藤江口而去。 舰队主帅,福建水师提督,第六任海澄公黄仕简,本来是很不想出发的。 但是没办法,他们家是汉奸出身,不但世袭海澄公,还得到了开漳州府的特权。 虽然后来被交了上去,但漳州府基本上还是黄家说了算,这样的荣宠,注定了黄家必须要听八旗太君们的令。 现在阿桂、福康安这种顶级八旗贵族召唤,他实在是不敢太过耽搁。 不过好在前几日那种黑云压海的天气过去了,海上风浪不大,阳光照的海面波光粼粼,一片祥和。 只是这风,吹的有点不同寻常,竟然是冬日并不多见的东南风。 “昔日曹孟德南征,应该就是被此冬日之东南风所害,哈哈呃。” 黄仕简一时嘴贱开起了玩笑,但说到一半突然又觉察到大不吉利,顿时就有些尴尬的止住了嘴。 他身边的心腹,水师督标千总蔡攀龙也只能跟着尴尬一笑后,赶紧打圆场。 “我水师在军门的率领下,战舰百艘,兵精器利,纵横南国,无论西番还是倭寇都望风而逃,可不是曹操北方军那种旱鸭子,纵有东南风又如何!” 这蔡攀龙作战还算勇敢,比较精通海战,也没多大恶迹,不过他有个臭名昭著的子孙,就是那位用爱发电的蔡蝇蚊。 自知失言的黄仕简听到蔡攀龙的打圆场,脸上尴尬的神色一去,正要再说几句,突然见到远处黑烟滚滚,这是舰队放到最外面舰船示警用的狼烟。 黄仕简和蔡攀龙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凉,尼玛的,刚刚说曹孟德败于东南风,这会就有敌情,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来敌尚远,至少还需三刻钟以上。”蔡攀龙海战经验丰富,三下两下就爬上桅杆观察了起来。 此时满清的水师虽然跟施琅、黄梧那个时候完全无法相比,但还没烂到极致,勉强还有几个将官懂得作战。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要是兴唐军的海军,在这个距离不但可以用狼烟示警,还能用桅杆上的旗帜颜色和形状传递来敌的基本信息。 “不知是何处舰船,尚且看不太清楚。”蔡攀龙跳下桅杆对黄仕简说道。 黄仕简脸色严肃,缓缓说道:“还能是谁,一定是莫贼的舰队来了。寻常海盗或是西番商船见我舰队百艘战舰大举出动,安敢来造次。 竖旗,擂鼓,往西而去,待到风势变小或者风向转变再接敌。” 黄仕简的安排是没有毛病的,因为此时的海战,风向是最重要的。 占据了上风位,你就有了机动性,可以随时调整阵型,也可以随时选择何时开打,何处开打,以什么方式开打,占尽先手。 而如果是欧洲舰队对战的话,此时应该用三角帆逆风走椭圆形航线,以求在敌舰到达之前抢占上风位并调整阵型。 可是黄仕简手里的都是中式硬帆船,没有三角帆,也基本不具有逆风航行的能力,是以就只能加速离开,等待风向转变。 只可惜,他们这次遇到的对手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如果说兴唐军有哪方面与满清拉开了代差的话,一定不是陆军而是海军。 此时的兴唐海军实力,比奥斯曼、俄罗斯和葡萄牙都要弱,只略强于威尼斯这种邦国,但它仍然是一支近代风帆舰队。 别说主力舰靖宁号和忠贞号这样的大舰,甚至是忠简号这样的五级风帆巡航,战斗力都要强出满清水师战船一大截。 满清的火炮,甚至不能在一百米外击伤靖宁号这样的三级战列舰。 马纽尔.波恩站在幸运号的船头,虽然这只是一艘四百一十吨,在五级风帆战列舰中都要算小不点的船只,但面对满清老旧的战舰,马纽尔.波恩有极大的信心。 而且幸运号本就跑得快,现在又是顺风,速度更快了。 马纽尔.波恩很快发现了满清的舰队,他大喊命令舵手调整方向,从只有七八十吨的满清信号船身后撞去。 双方距离非常近,甚至幸运号搅起的波浪,都让这艘七十多吨的老爷爷福船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一阵燧发枪声响起,幸运号船上的士兵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就开始开火。 这当然是吓唬,但对面的清军水师明显战斗经验不足,他们一阵慌乱,竟然升起帆,掉头就跑。 马纽尔.波恩大喜,“跟上他,跟在他们后面,利用他作为掩护。让老二跟上,我们一起冲过去。” 于是,海面上就出现了这样一番奇景,几艘满清水师放在外面的小信号船没命的跑,身后一大堆兴唐军舰队勉强排成长蛇形,利用它做掩护,还不断放枪刺激清军的神经,让他们跑的更快点。 你追我赶,两刻钟后,距离清军一字长蛇的主力已经很近了。 马纽尔.波恩突然升起三角帆调整方向,舰艏的六门六磅加农炮立刻开火。 砰的一声,一枚炮弹准确命中了前面信号船的船尾,六斤多重的弹丸从尾部直接向前俯冲过去,再从舰艏飞出,只打的木屑横飞,惨叫一片。 而这一轮齐射,只是开胃菜,幸运号飞速向西侧划过,直接往清军舰队的首舰奔去,一侧的十三门八磅炮陆续开火。 呃,隔得还是比较远的,海上波浪起伏也打不中几艘船,完全就是为了制造紧张气氛吓唬人。 果然,看到幸运号这样有炮三十门的‘大舰’开火了,清军的舰队也应激了,管他打得着打不着,也纷纷开火还击。 一时间,海面上水柱冲天而起,黑色的烟雾哪怕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也久久未散干净。 蔡攀龙看到冲过来的舰队只有一艘西式软帆大船,其余都是熟悉的中式硬帆船,装扮也跟海盗差不多后大喜。 “军门,有日月旗,是莫贼的舰队,不过跟海盗也差不多。” 黄仕简心中大定,他冷哼一声,“哼,想凿穿我的阵型,那就用命来试试吧。 跳帮手,水鬼队准备,敌舰一靠近,就让他们尝尝厉害。” 此时的满清水师中,还养着大量的肉搏兵,他们穿着短褂短裤,拿着腰刀藤牌。 呃,也不是欧洲海军就没有肉搏兵,只不过像清军这种一艘船差不多三四成都是肉搏兵的,也还是太古早了点。 而疍家二带领的中式战舰,根本就没想和满清作战,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满清舰队,然后恐吓、骚扰他们,减缓满清舰队的行进速度,为舰队主力争取时间。 所以,当蔡攀龙等满清肉搏兵准备好跳帮战之后,却看着疍家二带着几十艘小号广船,从他们阵型中穿了过去,并未停留。 只有装备了三角帆的幸运号跑到了满清舰队最前面,不断开炮骚扰,使得最前面的几艘战舰极为紧张,不敢全数行驶。 黄仕简诧异中,突然抬头看见了笼罩在舰队头顶的黑云,他猛地大叫一声。 “不好,这些只是来迟滞我们的先锋,贼军主力就要来了。” 黄仕简还是有点水平的,在风速并不大,且一望无垠的海上,这些火药造成烟雾就如同黑云一般升在半空,简直就是完美的标识。 “不能去安南了,快,顺着风向往北,去龙门海淡水湾一带,实在不行去古里军寨也可以。” 虽然有点丢人,但这是最正确的方案了,龙门海淡水湾就是后世的钦州湾,古里军寨大概在后世北海市一带。 看到对方的先锋都有西番大船,黄仕简立刻就失去了作战的胆气。 阿桂和福康安这样的旱鸭子不知道西番大船的厉害,黄仕简是吃这碗饭的,还是知道一些。 但是,海上通信本来就极为困难,加上满清水师疏于训练,在已经发出向西去白藤江口的命令后,又突然更改,完全无法保证命令的传达。 于是,他这命令一下,满清舰队本来还算规整的一字长蛇阵立刻就乱了,大部分还是在向西,少部分又在向北。 还有一些跟幸运号打的火热,这些官兵平日里别说跟人开火,就是训练也很少。 这会一炮接着一炮的放,又没什么死伤,肾上腺素直接被拉了起来,士兵们沉浸在想象中开炮毙敌的爽感里面,哪还记得什么任务,看什么旗号。 就在这种混乱中,弗拉戈塞少将的舰队主力到了。 只听得一阵惊恐的叫声,不用爬到桅杆上,黄仕简就看见远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几面巨大的风帆,这些软帆被东南风吹的胀鼓鼓的。随后,巨大的船身出现在了满清水师官兵眼中,一千四百吨,装备七十四门炮的靖宁号,就像一头怪兽一般,从海底突然出现了。 船越大,惯性越强,这种船在开始的时候起步提速很慢,但经过一段时间后,速度一旦升起来就一点也不慢了。 弗拉戈塞少将第一次这么兴奋,远处的满清舰队不像是敌人,更像是一个一个的侯爵爵位碎片。 “直接插过去,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少将怒吼了起来,随后体型庞大的靖宁号直接从满清最前面几艘大型乌艚船的中间插了进去。 而早在快要接近这几艘船的时候,靖宁号的炮窗就打开了,赤着身体的法兰西炮手们兴奋地如同发情的狒狒。 他们出身在法兰西的最底层,比弗拉戈塞少将更加狂热,因为少将就算捞不到侯爵,他还有个伯爵垫底,这些炮手要是捞不到爵位,那就真的捞不到的。 两船相交,满清的乌艚船用船头对着靖宁号,靖宁号用左右两侧对着周围的满清乌艚船。 “丢你妈,给我开炮打这些南贼!”一个满清千总吼叫着,亲自推着一门小炮到船头。 咚的一声,他吼叫一声,亲自点燃导火索,然后看着三斤多的炮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出,并准确的命中了目标。 但没等他们欢呼,所有人都惊呆了,由于对面船身比他们高,这枚炮弹没能直接打到甲板上,而是打到了船体。 想象中木屑横飞,船体被凿出一个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枚炮弹反而如同撞到了巨石上一般,砸出了一个小白点,然后弹跳了一下,直接落入了海中。 “丢你妈!”千总又骂了一句,然后鬼叫一声就往地上趴去。 但是太晚了,靖宁号的艏楼八门八磅加农炮开始洗他们的甲板了。 八枚炮弹中,有三枚击中了这艘乌艚船。 一枚命中一尊小炮,直接把这门炮砸的飞上了半空,随后哐当一声掉落到甲板上,两三个倒霉兵丁顿时被砸成了肉酱。 第二枚砸中了乌艚船的甲板,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下层的水手传来了阵阵凄厉惨叫。 第三枚更狠,贴着甲板扫了过来,七八个肉搏兵猝不及防,直接被炮弹打翻在地,一时间,断了半截的腿,破损的肠肠肚肚,弄的满甲板都是。 千总长长的松了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还好他没事。 然后他就听见身边炮手凄厉的惨叫了起来,原来靖宁号的舰艏已经过去,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船身,那一排排三十六磅的加农炮正对面他们。 火光一闪,三十多斤的炮弹呼啸着打了出来,千总连惨叫就没发出了,整个人就被巨大弹丸砸中。 他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两条腿和一副盆骨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仿佛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扔到了破烂船体的一个角落。 靖宁号两侧火炮先后开火,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从满清舰队中间穿过之后,弗拉戈塞少将亲自去把住船舵,让靖宁号慢慢打横。 此时,满清的舰队还在习惯性的向西去,而靖宁号已经打横,船帆降下来了几面,速度放到了最慢。 然后,满清舰船幻灯片一般从靖宁号身侧走过。 一艘五百多顿的老式福船最为倒霉,它刚好处在靖宁号一侧三十五门炮的所有火炮轰击范围中。 随着雷鸣般的炮声,这艘五百多顿的老爷爷直接解体,三十六磅的加农炮炮弹,完全洞穿了他的整个船体。 两分钟内,这艘满清水师的大船,就成为了一片片破木板和一个残缺的船头。 满清的水师兵将们被这残暴的一幕吓坏了,一些船竟然试图后退逃跑,但此时,周远权率领两艘五级风帆巡航舰为首的分舰队堵了过来。 前后被夹击,兴唐军还有两艘战列舰,这简直没有办法打。 双方舰队在混乱中互相炮击着,很快就打成了单方面的砸地鼠游戏,满清的舰船只要被砸中,就会被打成碎片。 特别是兴唐军炮兵把炮弹加热后再打出去,往往只需要几炮命中,就能让满清战舰燃起熊熊大火。 黄仕简所在的大乌艚船在拼命逃跑,但他已经被盯上了,奥利维耶伯爵率领两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在拼命的追击。 “军门,跑不掉了,跟他们拼了吧。” 在宽阔的海面,软帆船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限,奥利维耶伯爵很快追上了黄仕简。 而另一艘由莫氏宗室莫公枰指挥的五级风帆巡航舰,甚至已经超过了黄仕简,已经在远处打横等着他们撞上去了。 “减速,跟他们拼了!”黄仕简不跑了,“老子侧面也有十七门炮,不一定输!” 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黄仕简的战船减速之后,奥利维耶伯爵的战舰从侧面插了过来,两艘战舰以侧面对侧面。 奥利维耶伯爵这艘五级风帆巡航舰排水七百吨,有炮42门,一侧固定有13门18磅加农炮和6门8磅加农炮,还有4门可以移动的36磅榴弹炮。 而黄士简的这艘福建水师旗舰,虽然也有七百多吨和36门炮,但一侧的17门炮都是8磅炮,两门重型的16磅炮又在艏楼和艉楼无法移动。 两船交错,隔着仅仅一百多米的距离,双方把全部的火力都倾泻向了对方。 黄舰由于训练不足,紧张时刻失误很多,17门炮竟然只有十一门成功开火。 奥舰按照严苛标准建造的船体承受住了考验,它将十一枚炮弹中的八枚都抗住了,有的未能砸破船体,有的就算砸破了船体也动能衰竭,没造成的多大伤害。 成功破船的三枚炮弹在下层甲板中弹跳着,从水手中扫过,当场砸死了十余人,但没有一个人慌乱。 “开火!”左侧火炮长大吼一声,轮到奥舰开火了。 十八磅炮的炮弹呼啸而出,轻易就洞穿了黄舰的船体。 一个满清火炮手和几个水手正在装填,突然就感觉坚固船体瞬间破开,炮手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变成了肉泥。 一个水手被炮弹裹挟着飞了出去,心肝脾肺肾碎末喷了一船都是。 同时炮弹还带着大量碎木屑向四周溅射,无数炮手、水手哭嚎着在地上挣扎,有点满脸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同时在上层,蔡攀龙拿着鸟枪,还想狙杀对面的军官,可是咚的一声,那门三十六磅榴弹炮开火了,射的还是爆炸弹。 霎那间,仿佛有一个小太阳在半空爆炸了,巨大的冲击破直接把蔡攀龙震翻在了地上,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这是脏腑移位的象征,他刚想爬起来,一门重型滑膛枪打响了,直接命中了蔡攀龙的脑袋,砰的一声,跟西瓜爆开没什么两样。 而他的上司,福建水师提督,第六代海澄公黄仕简更惨。 他也被爆炸弹震翻在了地上,随后一枚从露天甲板发射的八磅炮,弹跳着朝他蹦了过来。 黄仕简凄厉惨叫着,手脚并用想要避开,却无能为力,人怎么快的过炮弹。 这枚炮弹砸中了黄仕简的腰挎,直接把他砸的飞了起来,随后挂到了桅杆的绳子上。 黄仕简吐出一口血沫,觉得下身一阵冰凉,他拼命往下看去,却见自己盆骨以下都已经不见了,大肠和小肠正稀里哗啦的从肚皮破口往下掉。 噗的一声,破口更大了,喷涌而出的大小肠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挂在他身上随着舰船的晃动,不断的甩来甩去。 剧痛一阵阵冲上脑海,黄仕简凄厉的惨叫着,每晃荡一下就好似有人拿刀在慢慢割他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心肝脾肺肾都被晃荡着掉落下去的时候,黄仕简方才得到下地狱的奖赏。 战斗从清晨打到当日傍晚,清军福建水师全军覆没,一百五十多艘战舰,只有二十几艘运气不错的飘到了钦州湾,余者大部分被击沉,烧毁等。 另有三十余艘被俘虏,官兵一万三千人,成功活下来的不到两千人。 只此一战,满清东南半壁的水师尽丧,只剩下了长江水师提督手里的内河舢板和浙江绿营的一些近海小船了。 (本章完) 第359章 报仇雪恨,就在当下 第359章 报仇雪恨,就在当下 莫子布在等待着海战的结果,阿桂在等莫子布出招,然后他好随机应变。 战争有时候就是如此无聊,不会上来就干,要经历一系列的试探和博弈,往往在某一方实在耗不起乃至退无可退之后,最后的决战才会到来。 而这个时候,阿桂也才知道,莫子布坚壁清野的狠辣。 整个东京方圆三十公里以内,清军找不到一处可以筹集粮食,强拉丁夫的地方。 而超过三十公里,就是严密的从村到县的全民集体防守圈,清军几十人来,当地的百姓就会组织起来应对,超过一百人,就会出现人数相当的兴唐军。 这让清军的后勤压力,瞬间被放到了最大。 而这时候,清军就只能完全依靠陆路从两广转运,但此时,两广的粮食根本不能自给。 广东每年要靠湖南和江西供应四分之一,靠暹罗供应百分之十五才能满足正常的粮食供应。 广西则看着稍微好一点,但这好一点,是以广大僮、瑶、苗下层百姓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几顿饱饭换来的。 而从广州运来粮食,陆路足足有八百五十公里的距离,还要翻越大容山、大明山、大青山等山脉,十石运到北河能剩一石就不错了。 熬到冬月初,也就是海军快决战的时候,阿桂扛不住了。 他一面命令留守谅江府的福康安亲自返回谅山,从跟随阮文惠的安南人嘴里,强行扣出他们本就不多的粮食运到东京。 一面令海兰察率步骑万余向南,进攻海阳府。 而莫子布没收到海军战报,知道还无法用舰队堵住富良江把满清大军包饺子,于是选择了退让。 兴唐军稍微抵抗之后,就放弃了海阳府,还贴心的留给了清军四万石粮食,巩固他们留在东京之心。 阿桂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因为自大军出征以来,兴唐军也就在谅江府守了十一天,勉强算是真刀实枪打了一场,随后就一直处于退缩避让的阶段。 而此次海兰察轻易打破海阳府,得了四万石粮食的消息,简直让阿桂莫名其妙。 海兰察也觉得很蹊跷,“末将看得出来,贼军并未使出全力抵抗,海阳府城实际上更像是让出来的。 而且末将确信,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烧毁整座城市,更别说区区四万石粮食了。 是以末将带走粮食后,并未在海阳府驻扎,又赶紧回来了。” “你的谨慎是对的。”阿桂点头同意到,“我这些天重新思考了一下那黄廷惠的话,发现他说的有一点道理,莫贼似乎确实是怕我们退兵。” 海兰察双眼圆瞪,“莫贼还真觉得他能真刀真枪的干过我们八旗健儿,那就让他来,看看谁才是爷们!” 阿桂却沉默了,“自乾隆七年首次出旗为民以来,数十年间,人数最多的汉军旗只剩下了陈汉军,不过二三十万人。 而这些年,万岁爷南征北战,消耗甚大,征缅死四千余,大小金川死三千余,西域又还要驻扎防准噶尔死灰复燃,咱们八旗的儿郎,不多了啊!” 说到这个问题,阿桂就伤感不已,“莫贼之军就算只有缅军水准,用五人换我一人,咱们也换不起。 彼辈贱如草芥,死一个还有十个,我等旗人贵胄,死一个就要十八年后才能补上,此乃我深深忧虑也。” 历史上从康熙末年开始,八旗开销过大,就不断强令汉八旗出旗为民,到乾隆时期达到高峰。 此时能留在汉八旗中的,无一不是昔日大汉奸的后裔,所谓陈汉军之陈字,取陈旧之意,因此也可以叫老汉军。 也就是说,现在的汉八旗,基本都是老奴和黄台吉时期投降的辽东军和辽人,比如李侍尧这样出身的。 汉军的出旗,极大缓解了满清的财政压力,但是也带来了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八旗的人口不增反减。 我莫大王凭借后世的印象,以为此时满人还有一百四五十万,但实际上此时已经不足八十万了。 这八十万人中,成年男丁也就二十五万上下,除开伺候皇帝的,做官的,身体羸弱、残疾无法当官的,偷奸耍滑逃避兵役的,剩下全部当兵也就是十五万上下。 且实际上远远达不到这个数字,估计只有七万人左右。 这七万人,要驻扎从伊犁到惹萨再到广州的整个中国,根本不堪使用。 现在能机动的,也就一两万驻京八旗,战场附近的驻防八旗几千人而已。 这也是乾隆不停到关外‘打野’,把索伦人、巴尔虎人逼的在清末比汉人还反满清的原因,因为八旗实在没有多少机动兵力,只能去抓这些可怜的外东北原住民。 海兰察也沉默了下去,是啊,就算莫子布用五个人换他们一个人,也只需要死伤三四十万人,就能把八旗给换绝种。 而让这两人心里开始打鼓,开始考虑交换比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我莫大王的能力。 如果此时是在打缅人,打大小金川,阿桂和海兰察不会如此担心,因为这两家不管从能力还是出身,都无法对满清造成根本性的威胁。 唯有莫子布,出身就不说了,单说能力,自从满清大军入北河,看似掌握主动,但莫子布就如同一条隐藏在阴暗草丛中的毒蛇。 满清根本抓不着他的身影,却总能感觉到他就在周围窥测,这就是能力,坚壁清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办到,办好的。 “如果黄廷惠没有危言耸听的话,那莫贼在等的就不是别的,而是水师的决战。 他只有击败我们的水师,才能截断自海上来的补给,其坚壁清野的效果才能达到。 到时候他也不会再轻易让出城池,而我等无粮可食,只能选择撤军,他再衔尾追击,此战一胜,安南就是他的了。” 海兰察慢慢的分析道,他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则完全错了,导致海兰察预估错误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不相信莫子布会有一支拥有三、四、五级风帆战舰组成的舰队。 海军可是很费钱的,按大清的标准,要维持莫子布这样一支舰队,买舰的钱就得几百万两,每年的维护、辎重消耗、官兵薪水还得要几百万两。就以五年为例,这需要支出的钱粮,少说也得两三千万两,在整个东方,只有我大清有这个家底,根本不是莫子布能负担得起的。 更重要的是,软帆船可不是硬帆船,操作非常复杂,几年时间,根本培养不出来合格的军官和水手。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舰船是法兰西送的,海军官兵大部分是法兰西出的。 资金方面,莫子布从白象王那里抢了一百多万两,找荷兰人‘借’了一百五十万两,法兰西两次给了两百六十万两的贷款,蛤堡给了两百万两。 这七八百万两银子在大官大贪,小官小贪的我大清干不成什么事,但是在莫子布这,是能办好大事情的。 因此莫子布确实大部分的钱都烧到了海军身上,但目前还勉强扛得住。 两人合计了半天,觉得基本弄清楚了莫子布的套路,海兰察忍不住说了句。 “此时最稳妥的方案,就是让黎维祧回到东都(京),让他来召集旧臣,安抚百姓,为我大军提供粮草和民夫。 黄廷惠此人心思难测,有鹰视狼顾之相,且他跟莫五一样是广南来人,在北河完全无法使人心服膺,实在有些鸡肋。” 阿桂摆了摆手,示意海兰察不要再说了,因为我乾隆认为搞定莫子布不过是洒洒水,他觉得自己没想干掉莫子布,只想把莫子布赶回广南,看着就没多少难度。 所以乾隆已经把逃到广西的黎维祧给召往北京了,准备看情况。 如果阿桂他们打得好,北河就要收归满清,黎维祧就给个旗人身份,养在北京。 如果打的有些困难,那就从黎维祧的儿子中选一个年幼的送回北河,让他在清军的扶持下,做一个傀儡君王。 “多在富良江上架设浮桥,做好万一水师黄仕简战败的准备,若是水师不能通过富良江运送粮草辎重,使我陷入绝境,至少要保证大军能迅速退回谅山。 打击莫五固然重要,但绝对没有这几万八旗健儿重要,皇上若有责怪,我一力承担。” 作为一个戎马三十年的老将,阿桂几乎是在完全是迷雾的地图上,做出了最大限度的正确安排。 只是,时代已经不是满人这种小规模精兵就能支撑天下的时代了。 。。。。 莫子布就在距离东京和海阳府非常近的山南府,迁走三四十万人的复杂操作,自己不来坐镇指挥,莫子布是很不放心的。 除了每天要关注军事上,莫子布还坚持每两天最少走访一处安置失去家园和土地百姓的定居点。 他的压力也很大,三四十万人失去了一切,还是兴唐军组织人手干的,这相当于是他变相毁了这些人的一切。 如果不好好安抚和引导的话,搞不好这股怒火,就会烧向自己,所以莫子布格外关注这点。 而目前的民间舆论风向还是对的,这些被迫后撤的百姓基本都是刚刚分了地的,庄稼才收一两次,房子刚刚建好,一切都没了。 他们极为痛恨清军,认为没有清军硬要扶持黎氏回来的话,他们就不用失去房屋和土地,一家人已经在快乐的生活了。 但风险也还有,这些百姓急切盼望兴唐军赶走清军,而要是兴唐军还不断退后,舆论就有可能转变。 同时,这些人的一日三餐,都是莫子布在负担。 大军还要注意遮蔽战场,不使清军找到自己主力所在,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表哥,诸军皆有怨言,认为不该一味后退放弃州县。且一下要负责数十万人的饮食,后勤压力也很大。 龙翔骑兵营最近半个月损失不小,满清骑兵十倍于我,他们遮蔽战场很是辛苦。” 陈光耀没喊大王,而是称莫子布为表哥,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下面差不多也到临界点了。 “再等十日,海军战报还不传来,我们就主动出击。”莫子布做出了决定,确实不能再等了。 “去告诉皮埃尔.内伊和朱文接,我相信他们的能力,我相信龙骧近卫骑兵营一定能扛过这个困难期。 另外拉科奇.格佐的匈奴骑兵已经修整的差不多,很快就可以回到战场上来了。” 嗯,兴唐军上下都把来援的八百匈牙利骑兵叫做匈奴骑兵,而这些匈牙利人还非常高兴能得到故乡之人的承认。 拉科奇.格佐还对莫子布说,希望未来莫子布恢复赛里斯之后,他能到赛里斯西北去寻找祖先生活的痕迹。 呃,这些匈牙利人,咋就这么执着于当匈奴人呢? 六天后,冬月初十,莫子布正在睡梦中,外面传来了郑锦水的声音。 “王上,海军上将路易斯.吉卢埃.德.奥利维耶急报!” 莫子布裸着上身,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快念,快念!” “赖陛下之洪福,上帝之保佑,八千官兵英勇奋战。我水师于泗水岛外十五海里,大破鞑靼人舰队。 累计击沉九十七艘,俘虏三十一艘,敌舰队全军覆没,我舰将于三日后到达白藤江口,农历十四到达富良江切断清军退路。 您忠诚的将军奥利维耶及全体海军官兵呈上,再拜顿首。 农历冬月初九卯时。” “太好了!”莫子布猛地推开门,看着北极紫薇星宿所在的方向。 “祖宗神灵保佑,甲申以来不屈的英豪在上,十年卧薪尝胆,终于等到今日了,且看晚辈为你们报仇雪恨!” (本章完) 第360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360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富良江北,京北府,慈山县。 龙门团千总莫公带着麾下的士兵正在快速前进,在离他不远的另一条路上,叶宪纯的客家第二团也正与他们并排齐行。 不过他们的两个团都不是整编团,其中龙门团和客家第二团的线列步兵被抽出去了三千多人,填进来了大约三个连的猎兵,一个连的炮兵和几百来自嘉西道的(西婆罗洲)肉搏兵。 因为他们现在要去执行的,不是列阵跟满清打堂堂之阵,而是要在慈山县西南的八王庙,阻击谅江府来的福康安所部。 而之所以这么安排,那还是因为此时还没到蒸汽机可以驱动帆船的时代,是以海军最多能让幸运号这样四百多吨的战舰进入富良江。 再大的话,哪怕就是有纤夫,也无法在富良江航行了。 而幸运号只有二十六门八磅加农炮和六门六磅加农炮,面对满清的三十磅上下的威远将军炮完全处在劣势,更别提满清还有其他各型号火炮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幸运号进入富良江切断清军后路,在清军火炮威胁下,定然就不敢用纤夫纤动。 而机动性一降低,就肯定扛不住清军在岸边架起大炮轰击和从上游放火船来烧的双重夹击。 所以在海军切断富良江的同时,莫子布必须率领主力与东京城中的清军主力开战,防止他们去打富良江中的水师。 而另一边谅江府的福康安军,也必须要人去阻击,至少是不能让福康安在江边高处,轻松架起大炮轰击江中的水师战舰。 唉,蒸汽机的马力没达到可以驱动大型船只之前,纯风力和人力驱动的战舰,就是如此尴尬。 于是,作为莫大王亲族第一武将和客家人的标杆,莫公和叶宪纯就抢到了这个活下来就能图像凌烟阁的任务。 他们将以三千五百人的混合团,阻击福康安一万五千清军,直到东京的战斗分出胜负。 慈山县的八王庙在后世叫做李八帝庙,祭祀的是越南李朝的八位国王和越南著名的太监将军李常杰等人。 此庙位于几乎是慈山县唯一的山包上,大约有二三百米高,方圆只有一里多一点,又临近几条主要干道和河流,是个非常好阻击地点。 福康安拿不下八王庙,就别想去富良江边炮击兴唐海军。 “哎哟,你们可真是少爷呢,啧啧.。” 有些酸酸的语气响起,吴文辉不用看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是宋城君伯吴让的长子,自从十年前吴让如同被妈祖保佑一样下注大王之后,吴家就富贵起来了。 吴家的宋城现在下辖六个镇守(县),有汉民九万,土著二十七万,还有独家的燕窝生意,富贵非常,这自然引来了很多人的嫉妒。 特别是最近下南洋的人,看到吴家就仅仅因为下注的早,就得了这形同君主的泼天富贵,哪忍得住不酸两声。 这就导致主要由封爵子弟组成的共和第一团,成了兴唐全军调侃的对象,全是调侃他们是少爷兵的。 吴文辉也不反驳,实在没法反驳,因为他们家确实有钱,确实富贵。 吴文辉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低调了,但在一群穷棒子出身的过番移民面前,还是太有钱,太少爷了。 “喝一口?”吴文辉晃了晃手中锡壶,“我老家东平镇的高粱酒,加了上等霜和薄荷叶,又辣又甜还够劲!” 这就是吴文辉的法宝,你不是说我是少爷嘛,我就用少爷的身份再降两个档次跟你相处,以此让你不好意思继续酸。 果然,笑话他的士兵有些尴尬的一愣,此时锡制餐具还是非常珍贵的,二十年后拿破仑都不用银餐具而用锡餐具,不说价比黄金,但肯定比银贵。 “来呀,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吴文辉又晃了晃酒壶,随后有些鬼头鬼脑的四处看了看。 “你酒量好不好哦,不然千万别饮多了醉酒,被上官发现可是要挨板子的。” “安啦,我陈添保千杯不倒!”士兵接过锡壶,掏出自己的木碗倒了大半碗,随后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好酒,好酒啊!要是日日能饮到这美酒,真不枉世上走一遭!” 说着,陈添保恋恋不舍的把酒壶还给吴文辉,“我叫陈添保,廉州合浦人,就凭这碗酒,一会一定护你平安。” “你姓陈!”吴文辉立刻站了起来,姓陈,来自高雷廉三府,这在兴唐就是陈家子弟的标配啊,哪怕吴文辉这样的伯爵世子,也要以礼相待的。 陈添保闹了个大红脸,但他很快就硬挺着点了点头,“算是同宗,祖上也随徐忠贞王抗过清,不过没有跟着南下,惭愧,惭愧。” 徐忠贞王就是陈上川,莫子布追赠他为徐王,谥号忠贞。 但陈添保这个历史上的西山军海军大将并不是陈上川这一支的人,他是疍民出身,没有姓,因为廉州合浦一带姓陈的极多,便专门假冒的。 当然,现在高雷廉三府只要是姓陈的,都声称祖上跟随陈上川抗清过,算是轿子人人抬,大家搞互相承认,没人来纠正溯源,陈添保这么说,也算站得住脚。 “陈添保,赶紧去挖壕沟!”两人还要再说几句,陈添保的百总就跑了过来。 “吴队正,莫千总命令你们共和团的猎兵队正以上军官,前往团部开会!” 吴文辉赶紧站起身来敬礼后往团部跑去。 共和第一团因为士兵大多很有钱,平日里可以不惜子弹练习因此枪法都很不错。 又因为有钱,所以大多在下发的滑膛枪基础上,又大多自己钱置办了线膛枪,很多人都可以当做猎兵使用。 福康安几乎是从谅江府一路飞奔过来的,然后他就愣住了。 一夜之间,八王庙上就已经飘扬着红底金日月旗,他去往富良江的路,早被掐断了。 “大人,贼来甚快,已经挖出了壕沟,堆起了胸墙,想来一定是日夜不停赶工,疲惫已极,末将请为先锋,立刻自正面进攻。” 说话的,乃是满清河南河北镇总兵王普。 当然,这个河北镇是指河南省黄河以北的卫辉、彰德等府所在,不是后世的河北省,后世河北现在叫直隶。 在满清的历史中,除了汉军旗的汉人以外,还有另一股汉人很受信任,那就是直隶汉人,或者说,特指北京周围的汉人。 他们的祖上,大多是八旗在河北跑马圈地以后过来投靠当佃户,给八旗老爷种粮食的汉人。 随着时代慢慢发展,这些人成了没资格口称奴才的奴才。 王普就是这种家庭出身,他是直隶固安县人,也就是后世廊坊固安县人,祖上一直是给八旗田庄种田,靠着精明慢慢发家。 到王普父亲这一代,家境宽裕,开始练武从军,驻京八旗出征的时候,也多愿意带上这种人。 是以王普升官很快,第一次当官,就是守永定河的外委把总,算是守卫京畿重地的。 福康安点了点头,“我给你两百巴尔虎人,要好好用他们,你本部兵马也由你调遣,再给一支炮队支援你。” 福康安决定了,先让王普主要由北直汉人组成的炮灰先上,他则精选三百健锐营精兵从绕到后面偷袭。 ‘砰!’一发炮弹猛地打在刚刚堆砌好的胸墙上,胸前墙一阵碎石乱飞,但还是抗了下来,只是被砸的有点偏斜。 ‘砰’又是一发飞了过来,命中的胸墙不远处一颗不算粗壮的红酸枝,小树应声而断,炮弹则从树上弹跳了下来,几个士兵赶紧躲避,差点就被砸中。 别人在避炮,但陈添保一点也不惊慌,他拿着一把铁锹,竟然还敢翻出胸墙仔细修复加固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在家乡打鱼总被父母妻子骂,收获远比别人少的陈添保上了战场,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他从不惊慌,似乎也感觉不到对死亡的畏惧,见了血也不腿软反而更加兴奋,因而作战胆大心细,加上出自高雷廉三府还姓陈,已经有传言说要越级提拔他当百总了。 “别怕,现在才试炮,马上更猛烈的炮击就要来了。” 听到陈添保的话,周围的士兵一脸无语,你这是安慰人还是吓唬人呢? 他连队的百总直接给了他屁股上一脚,“丢你雷姆的,闭上你那臭嘴。” 话音刚落,陈添保一个飞扑,就把百总按倒在了胸墙后面的壕沟里,百总一点也不挣扎,因为他知道什么来了。 果然,这次震天的轰鸣声响起,起码几十枚炮弹铺天盖地的激射了过来,刚刚被陈添保加固的胸墙,立刻就被砸的七零八落。 一颗炮弹从胸墙中间穿过,然后击中了一名士兵的小腿,他闷哼一声,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声来。陈添保和百总赶紧一起跑了过去,百总为这个士兵缠住靠心脏一侧止血。 陈添保拿出一壶医用高度白酒,随后一刀砍了过去,直接把士兵的断腿处还勉强粘连的皮肉给砍断,然后淋上白酒后包扎了起来。 士兵嗷的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来几个回良人,把他送下去。”百总大声喊道。 陈添保则恋恋不舍的扭上壶盖,嘴里轻声说道:“看你的命了兄弟,能活过来至少能得一个小庄园,买两土著妇娘伺候你,要是撑不住,就该便宜你兄长了。” 陈添保小时候经常被兄长殴打,因此对兄长这个词,一点也不感冒。 一刻钟左右,清军向八王庙所在的小山包发射了超过一百五十发炮弹,把这小小山包砸的千疮百孔,士兵们了一晚上堆砌起来的胸墙,几乎完全报废。 然后,山下的清军穿着勇字号服,呐喊着冲了上来。 陈添保动都没动,因为还轮不到他们出手。 果然,架设在八王庙上的兴唐军炮兵开火了,他们居高临下,一顿速射,也把清军打的哭爹喊娘的,伤亡远比陈添保他们大得多, 王普有些心虚的抹了一把汗,草,这南贼果然不同寻常,火炮竟然不比自己这方少,确系劲敌。 然后,王普又让炮兵开火,打的兴唐军士兵在山上跟仓鼠一般避炮。 而后,清军次第而上,又吃了一轮兴唐军火炮,再次连爬带滚的溃退了下去。 战场完全成了火炮的舞台。 。。。。 八王庙身后的山林中,炮声掩盖了绝大部分的声音,苏礼把油亮的大辫子缠在脖子上,尽量压低身体往前摸索而去。 奇袭这种事情,兵贵精而不贵多,人少反而好隐蔽。 福康安自然知道这道理,因此他第一批只放了八十健锐营高手从后面摸上去。 苏礼的左边,是一个矮壮的巴尔虎人达尔海,他脸上画着绿绿的图案,据说是萨满祭祀祝福过的,可以帮他战胜一切对手。 而右边,则是他们家的奴才长胜,从缅甸和大小金川的死人堆里滚过来的。 他们三人交替前进,负责探索这片小小的区域。 阳光从树叶缝隙,斑驳的照了下来,无数的蚊虫,嗡嗡叫着围绕在三人身边,不一会,苏礼就被咬了十几口。 达尔海使劲抽了抽鼻子,作为黑龙江下游色论苏山(靠近庙街)最好的猎手,他对任何气味都非常敏感。 苏礼和长胜没闻到任何异常,但达尔海却闻到了非常重的汗臭味,不属于他们三人,而是别人。 眼见达尔海停了下来,苏礼和长胜也立刻警戒了起来。 ‘砰!’枪声响了,还伴随着一声怒骂,“扑你母,真是个好鞑子!” 长胜应声倒下,哼都没哼一声,苏礼和达尔海立刻翻到灌木丛中躲了起来。 只见一阵灌木摇晃,苏礼摸出背后祖传的大弓,眼到手到,一箭就射了过去,但没想到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 但就在这一刻,另一个灌木丛中立刻窜出了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扑向苏礼。 刚才晃动灌木丛中则跑出了一只肥硕的兔子,显然是早就放好的。 苏礼飞速射出第二箭,当先那人惨哼一声,动作立刻慢了下来,达尔海则扑向了后面那人。 ‘砰!’又是一声枪响,达尔海浑身一抖,背部绽放出了一朵血,原来还有一人躲在树后,他们也是三个人。 苏礼来不及射第三箭,他抬起脚一个猛蹬,立刻把扑来的壮汉踹开。 壮汉咦了一声,在地上一个打挺就翻了起来,继续来抓苏礼的右腿,苏礼来不及抽出腰间的腰刀,只能跟这壮汉扭打在了一起。 李存义缓缓装填着,前面的徒弟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他先把火铳装填完毕再说。 但就在此时,最先被打倒的长胜如同毒蛇般,拿着短刀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 “狗鞑子,果然是装死!”李存义大骂一声,双臂一架,叮的一声,原来他这双袖中藏了一副精钢打造的袖套。 挡住这一击之后,李存义抢先一侧身,然后虚步一晃,晃乱了长胜步伐,双手做出要打的姿态,但实际上长腿连续踢出三脚。 李拳虽然说是拳法,但实际上腿法更加凶猛,有手虚腿实这个流派。 李存义是开宗立基的祖师,武技已臻化境,长胜再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单挑也不会是李存义的对手。 霎那间,他腹部被火枪打中的地方被李存义连踢三脚,疼得他感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再也支撑不住了。 长胜凭着最后的力气,放手一扑,抱住了李存义的左腿。 “主子爷,这是个高手!” “师傅救我!” 李存义一脚踹开长胜。 惨叫的徒弟被砍得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翻到了灌木丛中。 ‘喝呀!’苏礼一个纵跃,舍弃了徒弟来找李存义。 他仿佛是瞬移般飘过来的一般,拿着长刀的双手一晃,李存义眼前一片雪白,根本看不清对面出刀的方向。 李存义双手一抖,一对蝴蝶双刀出现在了手里,但他没有向前,而是连续几个脱兔般往后跳去。 苏礼容不得对面拉开距离,再次两大步赶上,手里的长刀径直扎了过去。 李存义神奇的一扭,躲开了长刀的捅刺,然后一个虎扑,想要撞进苏礼的胸口。 苏礼冷笑一声,身体一矮,长刀怪异的向后一收,直接从侧面割了过来。 李存义大叫一声,根本没管长刀,撞进苏礼的怀中,鸳鸯双刀一阵猛刺。 噗呲,苏礼的长刀狠狠一割,李存义左边肋部鲜血一下就飚了出来。 但他自己却胸腹间一片糜烂,青黑色快要变成大便的食糜混着暗红色鲜血中,一下喷涌了出来。 “我我是,爱爱新觉.。” 苏礼没见过这种以命换命的打发,这跟他在北京城与人切磋完全不一样,他喃喃的嘀咕着,噗通一声倒下了。 爱新觉罗.苏礼,代善八世孙,满达海七世孙,虽然是旁系庶出,只有七世祖满达海当过礼亲王,但仍然是身份不低的宗室黄带子。 “呸!”满身是血的徒弟吐了一口血沫,“是个高手,只可惜是个雏。” “爷!”巴尔虎人达尔海凄厉的惨嚎一声,他正把被苏礼箭矢射中的李存义另一个徒弟打的口吐鲜血,回头就看见了让他无比惊恐的一幕。 李存义两人扑上去,把这个先中一枪的巴尔虎人给快速打杀,然后抬着陷入昏迷的徒弟撤了回去。 正面,福康安脸颊一阵抽搐,他还不知道苏礼已经战死了,只知道后山两拨突袭都被打了回来。 而正面,王普发起了三次进攻,连对面人影都没看到,也都被打了回来。 “准备五千人,每千人一波,扛过对面的炮击,今天之内,一定要拿下此处的贼军。” 没什么好办法了,福康安只能发动人海战术,希望能尽快拿下八王庙,然后击破兴唐海军的封锁。 (本章完) 第361章 今天,我要做自己的英雄 第361章 今天,我要做自己的英雄 枪弹如雨,八王庙的缓坡和四处可见的树木,消减了燧发枪对火绳枪的优势。 因为大家都不能排成整齐的队列,只能你来我往的点射。 吴文辉装填的非常快,武器的革新,往往出现在他们这种人身上,有钱有闲,急需更犀利的武器提高自己这金贵生命在战场上的存活率。 吴文辉手里的这杆线膛枪的枪弹,已经从圆形弹开始向着尖头弹进化,如果给他一些时间,能够极大提升线膛枪射速的米涅弹,很可能要在东方先一步出现了。 惨烈的对射,在八王庙前方的每片山坡上进行着,兴唐军有武器的优势,清军有数量的优势。 当打到第五枪的时候,清军的铅弹已经嗖嗖的打到他身边,吴文辉回头一看,阵地上竖起了一面黄旗,这是可以撤退的信号,他立刻就带着身边的猎兵们开始撤退。 而清军以为打退了兴唐军,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大呼小叫的开始集结往上,希望先突破一个点,然后攻占兴唐军的阵地。 陈添保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连队的所有士兵都在壕沟里面蹲着,等到观察距离的百总吹响尖利的铜哨之后,他们所有人才从壕沟中站了起来。 “轰!”雷鸣般的击发声响起,几百杆燧发枪几乎同时打响,然后陈添保放下手中的燧发枪,提上一杆长矛,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是他们总结出来的应付办法,到了这个距离之后,不跟清军搞什么对射,而是齐射一轮之后,直接提上刀枪去肉搏。 而清军,哪怕已经吃了几次亏,仍然没有总结出一套有效的应对方法。 “杀鞑子啊!”陈添保怒吼一声,他比百总都跑的快,第一个撞进了清军的密集阵型中。 他一矛捅穿了最前面的清军把总,随后蛮牛一般推着长矛杆,不断把这把总往下杵过去,直接就破了清军的阵型。 “杀鞑子啊!”整片山坡都是兴唐军的怒吼,他们居高临下,跟随陈添保的脚步,也一下撞进了清军阵中。 清军前面全是鸟枪手,他们被黑烟遮蔽了视线,以为兴唐军还在后撤,因此急着想去占领兴唐军阵地,好多鸟枪手都没装填完毕。 这一下,他们突然遇上对面的肉搏兵,顿时就吃了大亏。 陈添保此刻手里已经换了两把腰刀,他在人群中连捅带砍,已经砍杀了七八人,每砍一刀,必然怪叫一声,杀的清军四散奔逃。 王普见状,将随身佩刀扔给身边的孙子,挂漕运总督河标游击衔王虎,“王游击,你亲自带人上,务必杀光那群贼兵!” 而在山坡上,看到清军的肉搏兵要上来了,千总莫公立刻命卫兵敲响撤退的铜锣。 陈添保上一秒还在大砍大杀,但听到铜锣声立刻就清醒过来了,他大声咆哮着,带上周围有些上头的同袍,回身就往阵地跑去。 王虎带着数百肉搏兵刚刚追到半山腰,就见兴唐军撤退了,他们惯性继续追了十几步,立刻就悲剧了,因为吴文辉他们又上来了。 看到这次清军是阵型密集在冲锋,他们果断换上滑膛枪,有钱的少爷们就是这么豪横,随时根据需要选择武器。 特别他们枪法还特别精准,要知道在已经开始形成的兴唐勋贵二代中,枪法不好,一分钟不能三发滑膛枪,是会被当成废物被小圈子抛弃的。 是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排枪,单纯滑膛枪点射,就把清军打的死伤惨重,两三分钟倒下了六七十人。 王虎无奈,只能撤退,继续让鸟枪手仰攻,可是,少爷们很快又换上了线膛枪。 双方再次一通点射,鸟枪精度和射程都比线膛枪差了一大截,几分钟过后,这个营的鸟枪手丢下四十多具尸体,也再次溃退了下去。 “曰你姥姥,这次肉搏兵跟在鸟枪手后面,谁他们往后跑,老子一刀砍了他!” 王虎发狠了,他是总兵的亲孙子,为人蛮横,军中士兵都挺畏惧他的,是以立刻又组织好队伍。 但莫公早在上面看清楚了,“命令掷弹兵进入第一线,这次不肉搏,只用火铳和火雷弹。” 王虎亲自拿着藤牌和腰刀在最后面,谁敢往后跑,他是真的会直接杀人的。 有他盯着,他身前的肉搏兵别说回头了,连身都不敢转,而前面的鸟枪手被肉搏兵顶着,只能麻木的向前。 一百六七十米,根本没到鸟枪手的射程,兴唐军的线膛枪就开火了,清军接二连三的倒下。 一个拿着鸟枪的兵丁突然精神崩溃,他扔了手中的武器,转头就向后面跑去。 在他的带领下,也有七八人跟着转身就跑。 王虎一个大步从阵中跃出,藤牌一挥,就把最先逃跑的鸟枪兵打翻在地上,随后拿过身边亲兵的长矛,一矛就把这鸟枪手插翻在了地上。 王虎故意没捅要害,而是将这鸟枪手钉在了地上,任由他吐着血沫的哭嚎挣扎。 “谁敢再退,这就是下场!” 本来跟着鸟枪手往后跑的七八个人,立刻就赶紧返回了队列,这前有敌军,后有督战队,他们只能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战斗来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清军差不多能跟兴唐军打出四比一的交换比。 吴文辉没了半边耳朵,鲜血滴落的他右边肩膀全都是,他的好友,吉达君伯叶丰昌的亲侄子,胸膛中了三弹,鲜血正在地上蜿蜒流淌,惨白脸上,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 泪水模糊了吴文辉的眼睛,他来不及擦拭,只是努力的闭合了一下眼皮,把泪水挤出去,好让他能看的更加清楚。 清军鸟枪手越来越近了,双方都能看见彼此的相貌了,兴唐军壕沟中的步兵猛地一轮齐射,轰的一声,清军鸟枪手倒下了一大片。 王虎喜上眉梢,突然升腾而起的黑烟遮蔽了他的视线,他还以为兴唐军这次又会猛冲下来肉搏,是以根本没管哭嚎着退下去的鸟枪手。 王虎拔出刀,“绿营的爷们,挣前程,抬旗的时候到了!” 王普麾下的官兵中,有大量近二三十年出旗的汉军旗人以及他们后代。 出旗对他们来说,确实非常残酷,但也不是一棒子直接打死。 大多时候,满清朝廷还是会为他们在直隶的绿营兵中安排一点职位,让他们哪怕就是去当普通士兵,也不至于一下就彻底没了收入。 以此这些刚刚被满清从汉奸队伍中开除的人,听到王虎的挣前程和抬旗,立刻就疯魔一般的开始冲锋。 然后他们失算了,这次根本没有肉搏冲锋,兴唐军反而还是在继续开火,第二轮齐射过后,立刻就是点射。 但清军仍然没有退缩,嚎叫着冲到了三四十米的地方,王虎拿着藤牌腰刀,看见了胸墙后一个带着飞碟盔的兴唐军步兵。 他大喝一声,立刻就要飞扑过去,但就在此时,一颗黑乎乎的东西冒着火光朝他飞了过来。 王虎本能的用藤牌一磕,‘轰!’ 这特么是一颗炸弹! 王虎惨叫一声,藤牌立刻就被炸没了大半边,连带着王虎的左脸,几乎全部被炸烂,白森森的牙齿从侧面露了出来, 这个家伙还没死去,肾上腺素催促着他,竟然还要去翻胸墙,但第二次更多的炸弹被扔了过去,这一次正好在他身下爆炸。 瞬间,王虎的两条腿都被炸断,裤裆被激射出来的铁屑的瓷片扫的血肉模糊。 “娘啊,我的娘啊!”王虎丢了手里的半截藤牌和腰刀,凄厉的惨叫了起来,但他的下巴被炸烂了,只能发出一些混乱的声音。 三轮炸弹,再一轮排枪,清军丢下的两百多具尸体,死伤惨重,再次溃退了下去。 王普在远处看见,心疼的眼泪唰唰往下掉,这是他孙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了,整个王家年轻一代的希望,而在客家第二团守护另一面,战斗更加的惨烈,因为这面地势没有那么开阔,所有人都挤在一条非常狭窄的缓坡处。 火铳爆闪,炸弹如雨。 兴唐军把三门能放霰弹的四磅炮,两门十六磅臼炮从八王庙上搬了下来,对准这片通道猛轰,还有大抬枪,虎蹲炮,也一炮接一炮的打。 满清也毫不示弱,几十斤到一百多斤能放霰弹的劈山炮,小劈山炮,小子母炮,威远炮,以及三四十斤应该叫重型滑膛枪的斑鸠炮,全部拉了上来。 战斗一度惨烈到不断需要龙门团这边抽调大量人手过去帮助防守。 这是清军打的最难的一战,福康安感觉打大小金川都没这么吃力,这么一个小山包,跟大小金川的险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但就是拿不下。 叶宪纯也觉得很难,就目前这死伤,不管是西山军、北河军还是缅军,不知道崩溃多少次了,但清军还能继续进攻。 第三日,八王庙上的炮弹已经被打光,兴唐军的火药也所剩无几。 兴唐军上下都低估了满清军队的战力,火药、炮弹、铅块、炸弹根本没带够,或者说时间紧急没法带这么多。 清军也一样,基本没有多少火器还能用,最近的补给还得从谅江府运来,他们找不到民夫,运输能力极低,远水解不了近渴。 陈添保紧紧闭着嘴,和三个同袍一起用刺刀把一个翻过胸墙的满清甲兵,脸部戳成了蜂窝包,而这个穿着镶白旗布面甲的清军剧痛中还在胡乱挥舞手里的长刀。 陈添保见状,赶紧抱起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大石头,猛地砸到这个家伙的头上,方才把他砸死。 “陈添保,我看出来了,你狗日的不会死,你跪下发个誓,我求你件事。” 战斗的间隙,百总低声说道,他的两条腿血肉模糊,是被铅弹打的,全靠陈添保把他背回来,不然早死了。 而致命伤在胸口,刚才另一个镶白旗的甲兵翻了进来,百总以左手四个指头全断,胸口被捅七八刀的代价,割断了那个甲兵的喉咙。 陈添保没有犹豫,一下就跪了下来,百总突然呕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说道: “你一定.要..帮我看着,女人可以改嫁,但..不要让我儿子改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告诉他,告诉他他爹是英勇战死的,是个.好汉子。” 一向没心没肺的陈添保放声大哭,只是声音早已嘶哑,已经哭不太出来了。 “百总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仔知道,你是个大英雄,是一人杀了十一个鞑子的大英雄!” 说着,他从百总胸前的衣袍中,拽下了百总的狗牌,然后伸手去抚百总瞪得溜圆的眼睛。 “塞赛领母,林北还未死哦!”百总笑着骂了一句,用还有手指的右手拿了一颗炸弹在手里。 “我现在命令你们后撤,撤到最后一道防线去!” 全连仅剩的三十几人对着百总齐齐一拱手,互相搀扶着退往了最后一道防线。 未几,几个八旗甲兵翻了过来,他们看着还有气息的百总拿刀就刺,百总裂开满是鲜血的嘴,无声的笑了一下。 “轰!”三个甲兵全部被震翻在地,哇哇吐血,最近的一人两只手全被炸断。 “就是那个敌将,是员帅才,杀了他,贼军就要败退了,成功之后我亲自去找万岁爷给你抬旗,你死了就把你两个儿子都抬旗!” 福康安指着红底金日旗下的莫公对一个汉军旗炮手说到,炮手狠狠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两个人,扛着四十斤的小子母炮悄悄混在人群中靠近了过去。 莫公根本没注意,还在不断地指挥组织防御,忽然听到轰的一声,不远处火光一闪,他如遭雷击,人一下翻倒了过去。 “千总!”三个亲兵哭嚎着扑了过来,赶紧来查看莫公。 莫公意识一阵模糊,剧痛使得他浑身开始颤抖,身体的力量和热量,正在飞速流失。 “别哭!”莫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你俩夹住我,扶我起来!” 亲兵知道万分危急了,他两把莫公扶起来,尽力憋住泪水,让莫公站在他们身后,而第三个亲兵躲在后面,尽力把莫公的身体稳住。 担忧的士兵们看到莫公没有事,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那个暗算的清兵刚要放第二炮,几个士兵冒死冲过去,把他们乱刀砍成了肉泥。 见到这样偷袭都打不中,清军士气大挫,又被打退了下去。 “老宋,我不行了。”看着副千总宋浚,莫公缓缓拉开衣裳,被鲜血浸透的地方,半截肠子直接掉了出来。 刚才那一炮没有直接命中而是擦着过去的,但四五两的炮弹,仍然把他右边腹部带走了一大片,脏腑已经完全暴露。 “让我坐着,不要让士兵们发现。老宋,你带他们坚持下去,不要辜负大王的期望。 告诉大王,我虽然不是雷州莫家而是琼岛莫家的,但我一直把他当亲叔叔。” 宋浚强忍着泪水,“千总放心,只要我宋浚在,鞑子就永远拿不下八王庙!” “二哥,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刚才顶着莫公亲兵是他堂弟,他往身上装了三枚炸弹。 “二哥你等我,我们兄弟一起上路!” 须发灰白的王普把辫子咬在嘴里,亲自来冲锋了,这家伙武艺高强,三年前在山东平王伦起义的时候,他手持大刀,一人杀了义兵二十余人,因此才得到乾隆赏识一路高升。 现在,双方都到了没多少火药的时候,王普觉得自己的武艺,能派上用场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一刀就砍翻一个兴唐军士兵,周围的满汉士兵见副帅如此骁勇,一个个士气大振。 但就在此时,死人堆中大腿上插着半截刀,看上去死的不能再死的一个兴唐军士兵猛然暴起,他从身后猛地把王普扑倒在地。 王普的亲兵赶紧上去拖拽,王普也抽出腰间的匕首连捅直捅。 “鞑子,我叼你妈啊!”莫公行嚎叫一声,轰的一声爆响,残肢断臂飞上了半空,血肉化成肉糜,纷纷落下。 “杀鞑子啊!”所有的士兵都被激励了,陈添保和吴文辉并肩跃出,仅剩的数百人仿佛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所有活力,他们猛地冲向清军,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清军完全丧胆,不管是八旗精兵还是关外索伦、巴尔虎人,绿营兵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几个还敢反抗的,全部都在掉头就跑。 福康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说道:“完了,这次要完了!” 宋浚泪流满面,他回头看去,坐在一个大石头上靠着土坡的莫公脑袋歪到一边,已经去了天堂。 “鞑子,我叼你妈!”宋浚擦干眼泪,拿起一把大刀,呼啸着就冲了下去。 声浪传遍各处,已经苦战三个日夜,基本没有怎么休息的兴唐军士兵在最后时刻,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他们不到两千人追着满清六七千人捅杀,不管福康安如何调度,清军都没法从极度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兵败如山倒。 (本章完) 第362章 决战 血沃北河 第362章 决战 血沃北河 莫子布对自己的指挥能力,还是有很清醒认识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支六万多人的大军,真正可以用来血战的,只有近卫军和镇军这不到三万人。 所以当决定逼迫清军在东京城周围血战的时候,莫子布没有把所有主力都捏在自己手里,而是分左中右三军。 陈联率一万在左翼为辅助。 陈光耀率两万为右翼,元从近卫团都藏在他这里,看着人数少,实际上才是猛攻清军的主力。 莫子布则领三万五千人为中军主力,三支军队相隔两三里左右,缓缓前进逼近东京城。 这样一来,莫子布实际上就只需要指挥三万五千人,难度一下就下降了很多。 阿桂的选择跟莫子布差不多,别看这位从军几十年了,但清军一直是走小而精的路线,他也没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因此比莫子布还夸张。 清军有一万五千在富良江北岸的福康安那里。 还有差不多一万在云贵总督图思德那里,他正率领这支偏师走河口和麻栗坡南下,直扑镇守宣光的吴文楚。 阿桂手里的清军主力,实际上不足五万,加上阮文惠的仆从军也就不到七万人,此外尚有民夫数万。 这么多人,清军不可能全部驻扎在东京城中,也是分别驻扎在几处卫星城镇,甚至是自己修的营寨之中。 所以阿桂也分兵了,他手里只有两万人上下,其余分别掌握在海兰察和由朱射斗辅助的富察家奎林手中。 冬月十四,当阿桂发现兴唐军水师出现在富良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水师一定是战败了。 情况,向着阿桂与海兰察最坏的预计走了。 不过此时,满清依然有撤退的可能,那就是放弃阮文惠,用五千多骑兵掩护大部分精锐往西北走,去打宣光。 只要与云贵总督图思德汇合之后,完全可以退回云南,虽然免不了有些损失,但主力可以保存。 因为莫子布所部骡马不足,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清军要跑,很难留下他们,还得防备清军埋伏,根本不敢离得太近。 但,这个实际上最正确的决定,没人敢提出来。 阿桂确实对海兰察表示过他愿意背锅,但那至少是打不过后为了保存主力的背锅吧。 现在打都没打,直接跑了回去,把北河让给了莫五,谁敢担这个责任! 于是,经过短暂军议之后,清军上下还是决定打,只要击败了兴唐军,那这一盘棋,无疑又活了。 冬月十六,清军开始由骑兵掩护,主动赶到富良江边,准备架起大炮守护建好的四条浮桥。 但这次,他们又吃了一个大亏,此时的满清,水师基本都掌握在当年跟国姓成功和朱锦两父子对阵的那些,也就是施琅、黄梧这批人的子孙手中。 这就导致了满清高层将领对海战和战舰,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以为的海上战舰,还是长江水师提督和漕运总督手下那种内河小舢板。 于是清军大大咧咧准备在岸边修筑炮台,轰击富良江中战舰的时候,突然被幸运号和几艘三百多吨的中式硬帆船给打蒙了。 这幸运号好歹也有三十二门炮,主力炮虽然只有八磅,但架不住速度快还可以齐射啊! 怎么能直接当它不存在这么硬上呢。 于是,满清炮台没架好,就被水师一顿猛轰,此时,武文勇和陈光东也率两千人赶到,拉着四磅野战炮两面夹轰。 清军出动千余伊犁骑兵前来驱赶,但是他们根本冲不动兴唐军。 陈光东目瞪口呆的看着朝他奔驰过来的骑兵,这些家伙声势倒是很大,但他们隔着四五百米就开始冲锋,然后冲到三百米上下,就立刻又绕圈退了回去。 如此两三次之后,陈光东才明白,这些家伙是在吓唬自己,他们希望能把兴唐军吓的自乱阵脚,然后后面没有加速的骑兵,就可以上来冲一波。 “不会吧,不是说八旗铁骑,骑射天下无敌吗,就这?”一个百总,问出了所有兴唐军官兵的心声。 其实吧,也不能怪我们驻伊犁的这群蒙古老哥,他们的敌人准噶尔部,到乾隆时期就不怎么强了,火铳用的太多,反而丢了骑射的功夫。 所以乾隆时期他们打准噶尔部,实际上就是菜鸡互啄。 大多数时候,这些蒙古老哥之间对战,竟然是靠战马机动,到作战地点后下马火铳对射,都是纯纯的龙骑兵。 而等到准噶尔覆灭,哈萨克的三个玉兹夹在满清和沙俄之间,两边磕头抱大腿,没了外部威胁,伊犁马队就腐朽的更快了。 十年前,乌什地区回部百姓叛乱,这群老哥的父兄跟着阿桂去围剿,竟然足足五个月都不能破开回部百姓据守的小城,最后是靠着饿肚子把这城拿下来的。 父兄辈都如此,到了现在,他们就更不行了。 马队佐领一看吓不住对面的步兵,不知道厉害的他,竟然选择按照打回部乱民和欺负大玉兹牧民的搞法,直接下马用鸟枪和几门子母炮,列阵前进。 “你个扑街呀!”陈光东都出离愤怒了,“这是在侮辱我们啊,你以为老子是咸鱼吗!” 陈副千总觉得受到了无上的侮辱,怒火中烧的他带领数百线列步兵列阵,敲着战鼓就迎了上去。 本来士兵们对传说中的八旗天兵还是有些忌惮的,但没想到一见面他们表现的这么垃,畏惧之心尽去。 双方一千一百打六百人,兴唐军九十米上一轮齐射,然后分批散射,伊犁马队的射速和集火能力完全跟不上,被打的死伤惨重,随后在陈光东等人的白刃突击中,彻底溃败了下去。 你这蒙古人不搞骑射,玩什么火铳嘛,真是的。 这些伊犁马队溃退下去之后,山包上的满清炮兵也扛不住两边轰击了。 他们连大炮的火门都来不及封,迅速开始溃退,要不是陈光东没有骑兵,他们搞不好要全军覆没。 江边炮台立不起来,清军就只能选择后退,兴唐军步步逼近,开始剪除东京城周围的清军驻守城镇和军寨。 此时,莫子布主场作战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清军的民夫基本都是从国内带的,人数不多也人生地不熟,发挥不出多少作用。 但是莫子布的民夫足足有十几万,他们大多都是本地被迫坚壁清野的百姓。 这些百姓在莫子布提拔的寒门村正、乡老和知县的带领下,热情万丈的为大军带路、运输等。 甚至还有数千女性也上了战场,她们专门为士兵做美味的饭食,浆洗衣物,照顾伤员。 所有人上下一心,士兵们希望通过建功立业实现阶层的跨越,百姓希望满清被赶走,好回到家园继续过好日子。 这种情况下,莫子布从战舰上拆卸过来的几门二十四和三十六磅加农炮,竟然可以快速在战场上移动。 此外由本地百姓组成的烽火、旗号信息传递系统,也可以用来监控满清骑兵的机动。 仗打到冬月二十,满清在这原本的方圆三十公里坚壁清野区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到了仅剩周围五公里了。 阿桂没想到兴唐军来的这么快,清军仅剩一个选择,那就是跟兴唐军立刻决战。 冬月二十四,莫子布远远看着东京城头升起的满清黄龙旗,将一碗酒水倒在了地上。 在他身前,由猪牛羊三牲组成的祭品已经摆放完毕。 “一百零五年前,就在广州,尚可喜,耿继茂这两狗鞑子,杀我祖先同胞逾七十万,是为庚寅之劫。 他们杀了人,还要剩下的人跪下谢恩,在广州城中建谢恩巷。 今日,该我们为死难的先祖报仇的时候到了,饮了这碗酒,咱们一起把火铳扳机用坏,把钢刀砍缺口,除了被强征的民夫外。 俘虏,我一个都不要,全杀光!”莫子布的话语通过几十个通传,传到战场到处都是。 “全杀光!全杀光!”数万兵将跟他异口同声大喊,喝光了碗中的烈酒,立刻就上了战场。 “拼命吧,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是在这里被击败,跑都没地方跑,咱们旗人的江山,要靠自己来守。”阿桂铁青着脸,简短说了一句。 呼啸的炮弹,向着战场上的两军,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清军二百斤以上的火炮约有七十门,火力还是很足的。 兴唐军也不遑多让,从三磅到八磅的野战炮,也有六十门左右。 且双方的火炮都是带炮车的,移动也很灵活。 唯一不同的是,兴唐军有足够优秀的炮兵,而满清没有。 十几万大军的会战,铺满了整个东京城的东南方向,数十个方阵在旗鼓的指挥下次第向前。 不断有行进中的方阵被火炮集火而打崩溃,但溃退下去之后,很快又会被重新组织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战场还没被黑烟完全遮蔽,指挥官们还能精准调动军队。 但打着打着,烟尘、枪炮声、厮杀呐喊声完全遮蔽了战场,很多以千人为单位的方阵,就只能靠自己的本能作战了。 仗打到这一步,考验的,就是中层军官的指挥能力和战场嗅觉。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中军,在这里,兴唐军的羽林近卫团,嘉定镇中主要由粤西乡党组成的武定团,以及刚刚赶到,已经被称为匈奴骑兵的八百匈牙利骑兵都在此处。 满清那边,健锐营和西僰火铳兵,关外驻防八旗加上八百索伦兵和大量精锐绿营也在这里。 满清按照老规矩,摆出了九进十连环大阵。 所谓的九进十连环大阵,就是一个很奇怪的步骑炮协同大阵。 说它奇怪,是因为他它的火炮是摆在最前面的,同时火绳枪太多,需要夹杂弓箭手来协同作战,以保证火力输出的伤害性和连续性。 更让人头大的是,即便有鸟枪手和弓箭手,输出还是有所不足,所以还必须加上斑鸠炮这样的重型滑膛枪。 这样一来,这个阵型就变得非常复杂,需要一环套一环才能保证火力。 是以满清把这玩意发明出来之后,很快自己也玩不转了。 后边的将领为了减轻指挥难度,多多少少就会删改一些,这使得九进十连环大阵,变成了打本来就比你弱的对手效果不错,打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很可能吃亏的奇葩玩意。 陈光祖大声怒吼着,让排着密集队形的线列步兵向前,对面满清九进十连环阵中的火炮开始凶猛开火。 不断有士兵被打中倒下,溅起的血沫和泥水糊了陈光祖一头一身,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指挥士兵向前。 莫子布立刻传令,让李全的猎兵迅速上前,然后在两百米左右对着满清的炮手一顿点射。 在九进十连环阵成型的时候,可没有能在两百多米外开火的线膛枪,是以清军炮兵毫无防备,被大量打倒在地,火力立刻就衰减了下去。 此时,让.皮埃尔指挥的近卫炮兵开始发力,把满清的步兵打的东倒西歪的。 阿桂只能下令阵中的弓箭手上前驱赶猎兵。 这些弓箭手多由索伦人和驻京八旗充当,箭术相当高超,弓箭力道大,射速也快,竟然短时间压制了李全的猎兵。 不过这种弓箭手有个巨大的缺点,就是短时间射多了会力竭。 因此李全所部猎兵在牺牲二十余人,扛过几波箭雨之后,立刻反手把满清的精锐弓箭手打的死伤惨重。 阿桂则趁着这个机会,命令悍将胜保率领八旗轻骑兵出击,冲击兴唐军在高处的炮兵。 莫子布强忍着不动用自己骑兵,而是命李全的猎兵退回来协助炮兵防守,双方在高处展开了反复的绞杀。 此时,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一百米了,满清炮兵基本报废,但可以装霰弹的劈山炮,小劈山炮还能开火。 其中劈山炮可以一次性装二十颗霰弹,虽然装填麻烦,但每打一炮,就可以扫倒一大片人。 当然,由于满清的霰弹太小,受伤的多,致命的少,甚至有羽林近卫团的士兵被打中十余颗霰弹还能作战的。 而兴唐军这边,同样能放霰弹的三磅小炮与虎蹲炮,大抬杆也连续开火,清军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 七十米上,双方的步兵终于交手了,兴唐军三段齐射,远比清军的鸟枪配弓箭手打的要快,双方至少是一比三的交换比。 清军根本承受不住这个伤亡,阿桂只能命令藏着的九百前锋营骑兵出击。 这九百前锋营骑兵,几乎是整个满清,唯一还能骑射,能披甲冲击的骑兵。 他们的战马也不是让汉人去蒙古草原或者在华北平原养的,而是自己在塞罕坝,木兰围场养的,绝不是那种背上人一着甲,就跑不动的垃圾战马。 莫子布都拿起了一杆褐贝斯燧发枪,他的贴身侍卫裴长武、林阿欲紧紧挨着他,他们一起填补到了承受满清骑兵冲击的左翼。 同时,八百匈奴骑兵出动,目标是清军的右翼。 打的就是换家,看谁扛不住。 到了此刻,所有的指挥都失去了,清军和兴唐军十几万人在和方圆只有三四里的平原上,杀的血流成河。 莫子布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普通士兵,他甚至操起燧发枪开火了两次。 周围的士兵紧紧围绕着他,高高飘扬的红底金日月大旗仿佛波涛中的礁石,任你如何冲击,就算血流成河,我自岿然不动。 而在另一边,阿桂撑不住了,八百匈奴骑兵用一半装备手铳和长枪的胸甲骑兵打头,直接凿进了满清的九进十连环大阵中。 最先倒霉的是两千西僰火铳兵,他们根本不适应安南的热带气候,加上本来战力就要差一些,不一会就被打崩。 这个西僰兵一溃,匈奴骑兵们立刻用他们当掩护,直冲阿桂所在,阿桂命亲卫戈什哈拼命抵抗,但还是未能挡住。 短短三刻钟,就有阿桂之子,雷琼镇参将,蓝翎侍卫阿比达。 奉恩护国公,荆州将军,黄带子宗室爱新觉罗兴肇。 第一代阿拉善亲王罗卜藏多尔济的次子马哈巴拉,等满洲亲贵大员战死。 阿桂承受不住伤亡,只能召回猛攻莫子布的骑兵,方才勉强驱走拉科奇.格佐指挥的匈奴骑兵。 但清军阵型已经完全被破坏,几乎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不多时,右翼的富察奎林部,被兴唐军陈光耀部击败,悍将许世亨等战死。 左翼的海兰察虽然压制了陈联,打的兴唐军伤亡颇大,但已经无法挽回颓势。 战斗到傍晚五点多,经过接近四个小时的战斗,清军全线支撑不住,在城头七门三千斤巨炮的掩护下勉强退入了东京城。 但这不过是苟延残喘,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啊,有点扛不住了,十四天更新了十一万多字,要萎了。 (本章完) 第363章 一个时代落幕了 第363章 一个时代落幕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惨胜,新兴的兴唐军,撞上了满清八旗最后的余晖。 若是莫子布晚穿越二三十年,满八旗会退化到连白莲教的江湖好汉都打不过,陈德一个厨子能捅伤三四个大内侍卫,天理教百来人能冲进皇宫坐龙椅的拉胯样。 但在此时,乾隆皇帝使出浑身解数养出来的几万人,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裴长武躺倒在泥地里,胸口插着几根长长箭矢,身体周围满是马蹄印,他的鲜血灌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印中。 莫子布走过去,将裴长武圆瞪的眼睛闭上,然后从他头上取下那已经被鲜血的稀泥弄的污浊不堪的红色抹额。 这根红色抹额的中间镶嵌着一块红宝石,裴长武身材高大又武艺高强,只看外表的话,比带着朱漆勇字盔的莫子布更像是一军主帅。 因此他遭遇了最多的攻击,满清前锋营的骑兵把起码三成火力投向了裴长武这边。 莫子布把抹额系到了自己额头上,泪水从他被火药熏黑的脸上,缓缓落下。 几个走到这边来的普通士兵红着眼睛跟他一起,将裴长武的尸体从血水和淤泥中拖出,放到干处,用白布裹了起来。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佥事武世秀走了过来,他打开手中的记录本,“中军主力预计阵殁一千人上下,已发现少卫以上军官遗体约一百四十具。”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才迟疑着说道:“公子文战死了!” 莫子布心脏猛的一抽,损失太大了! 公子文不是别人,正是舅舅陈大胜第四子,他的亲表弟陈光文,因为舅舅陈大胜有个高州郡公的爵位,因此表弟陈光文一般也被称为公子文。 “右翼陈光耀部阵殁五百人左右,战陨副千总一人,百总十七人。” “左翼陈联部被满清骑兵突袭损失惨重,阵殁至少一千人以上,泰西义从团千总路易斯.库伦战陨,近卫掷弹兵连中校弗德里克重伤,陈联少将身背三十余创,失血过多正在昏迷中。” “八王庙阻击部队阵殁一千一百人,千总莫公战陨,另损失百总六人,少卫以上军官四十五人。” 陈联这次担任的是辅助牵制,但却对上了满清悍将海兰察,被他手下的八旗骑兵和千余索伦人重点进攻,如果不是右翼和中军取胜,差点就没支撑下来。 “传令给首辅裴建南,让他组织北河所有的医士赶到东京,伤员全部运往海阳府,集中救治。 命昭武殿大学士林通前往嘉定和吞武里筹集药材。 命令奥利维耶伯爵率舰队直往广州湾,炮击满清虎门要塞,把大胜的消息传回去。 命银川侯李献文立即在广东行动,把市面上最好的金疮药以及补药全部抢购,不留给鞑子一分一毫。 再让昆仑山的弟兄把广州精于治疗刀剑伤,擅接骨的名医带五十人来北河,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莫子布心如刀绞,都有些踉跄了起来。 看起来六万五千大军损失三千六七百人,只有百分之五的战损,好像并不多。 但实际上,这六万五千人中,真正拼死作战的,还是只有近卫军五千五百人,镇军两万二千人,其他的根本没安排到第一线,他们最后时刻才参与进攻。 也就是说,主力两万七千五百人中,至少没了三千人。 其中少卫以上军官可能有三百人左右战死,没了两个千总,三个副千总,四十多个百总,陈联这样的少将现在都生死未卜。 可以说,兴唐军已经在伤筋动骨的边缘了。 这就是热兵器时代的残酷,要是在冷兵器时代,大家都叠甲,四个小时的战斗,两方加起来能死个几百千把人了不起了。 但在这一颗铅弹就能解决一个人的时代,两边都是精锐的部队在血肉磨盘里面搅一搅,伤亡就会海了去。 这也是八旗兵注定打不了近现代战争的原因,人口基数太少了,管你怎么骁勇,穿几层甲,上了战场都一个样,多打几场,他们就该灭种了。 “鞑子呢,他们死伤如何?”莫子布沉声问道。 武世秀脸上终于绽放出了控制不住的喜色,“鞑子至少没了五千以上,此外轻重伤和被俘者至少有九千,还有两三千人没退回东京城中,各部正在加紧追捕。” 莫子布一听这个数字,就知道满清完蛋了,这一万四五千人中哪怕只有两三千驻京八旗,对满清来说都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让邓陈常去安排,命各地村正把民夫都组织起来,给我拉网式搜捕,不要跑脱一个。” 东京城内,清军上下才是真正慌了神,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全员燧发枪,火炮并不比他们少的军队之可怕。 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如果敌人不是兴唐军这种拥有如此多火器军队的话,今天不会败的这么惨。 哪怕就是败的这么惨,也不会没有了还手之力,至少还要经过三四场的拉锯之后,才会真正崩溃。 “走吧,都走吧,伤病员都跟老夫留守此处,其余人等分散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一定要有人把这里情况告诉万岁爷,光靠咱满人自己骑射,已经不行了。” 战死一个儿子,两个侄子的阿桂一瞬间像是老了二十岁一样,他有些苦涩的对清军众将说到。 冬月二十七,趁着兴唐军还未能完全合围,清军分三路突围,阮文惠带着一万多炮灰走东北,企图在富良江上游渡江返回谅山。 富察.奎林带一万人向北走,往高平方向而去。 陈光耀攻陷高平后并未驻军,因此清军安插了几个信得过的广西土司接手了高平,奎林只要退过去,基本就安全了。 海兰察率七千人走西北,去找正在围攻宣光的云贵总督图思德,他们人虽然少,他至少一人有一匹马,内外火器营、前锋营以及一部分健锐营都在这。 看着人少,但其实才是主力。 至于绿营嘛,大部分直接被抛弃了,他们和旗人伤员一起随阿桂留守东京城,为突围部队争取时间,差不多有一万六七千人左右。 凌晨,阮文惠所部被迫穿上满清绿营兵的号服抢先突围,这也是阿桂同意让他走,而不是留在东京城等死的原因。 但满清有些太不做人了,他们给这些越人穿了绿营兵的号服,打了八旗兵的各色旗帜,甚至穿了八旗兵的布面甲。 但一没给什么战马,二没给多少武器,连一人一把刀都做不到,纯纯是让他们去送死。 是以最开始阮文惠成功吸引了兴唐军大部分的注意力,但他们闯过第一道封锁线后,大部分人立刻哭嚎着用安南话争相朝兴唐军投降。 这一下,就把满清给卖了。 莫子布赶紧调军围捕,没管阮文惠这万把人,因为有叶宪纯的千余人在慈山县,可以堵截他们。 也基本没管城内的阿桂,这老贼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莫子布重点关注的就是其余两股人。可以说,阿桂挑选的时间还是很合适的,兴唐军刚刚经历血战,动员的民夫还没到位,几万人也不可能把东京城团团围住。 因此莫子布只能采取重点封锁的策略,这就给清军突围创造了条件。 凌晨的微光下,清军把突围闹得很大,他们以西僰火铳手和少部分绿营火铳手为先导,十几人一伙,朝着四面八方鼓噪,火铳的橘红色闪光遍布各处,让人搞不清楚方向。 “瑞恩,阿耀你们过来!”莫子布把瑞恩斯坦和陈光耀招呼到地图前,“清军要突围,只有宣光和高平两个方向有成功的可能。 高平近但路况和地形更加复杂,满清估计会让步兵走高平,所以我把骑兵给你。 你要紧追不舍,同时我已经让邓陈常去动员山西、太原两府的民壮了,只要你咬住他们,大概率是跑不掉的。” 瑞恩斯坦点了点头赶紧下去安排了,莫子布又指着地图给陈光耀说道:“清军的主力,一定会走宣光,因为宣光隔得远但地势平坦,适合战马机动,而清军又多战马。” “王上的意思,是在宣光歼灭他们?”陈光耀问道。 莫子布点了点头,“战马确实速度很快,但它耐力却比不过人。且清军这么短时间就要突围,战马势必没有休息好,体力会更差。 你只要不停鼓噪,不让清军休息,等他们跑两百多里到宣光,战马恐怕就行不得路了。 只不过这一仗的关键不在你,而是在吴文楚能不能守住宣光。” 莫子布很想把所有清军全部干死,但他已经战死一个亲表弟了,不想陈光耀再有事,因此沉默片刻后,莫子布还是说道: “如果吴文楚能守住宣光,那你就不惜一切代价进攻,一定要把清军全部留下。 如果吴文楚已经被鞑子的云贵总督击败,那么宣光以北的土司肯定已经投靠了鞑子,你就要见机而行,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安排完了追击,莫子布亲自带着卫队来到东北面阻击,哪怕就是拦不住,也不能让清军轻易突围出去,得让他们脱一层皮。 腊月初四,瑞恩斯坦率兴唐军在大量骑兵的尾随下,于东京东北五十公里的太原府处,追上了突围的奎林部万余清兵。 山西、太原等府的知府也组织了四万多民壮参与围捕,奎林部不熟悉地理,被四五倍的追兵前后堵住,逃无可逃。 惊慌中,清军虽然冲破了三道封锁线,但却彻底迷失了方向,一头撞进了太原府洞喜县的丽水江畔。 而丽水江畔的浮桥早已被洞喜县的民团拆毁,莫子布亲自开科取中的一甲进士阮庄带着两千多民团死守江畔,成功拖住了清军两刻钟。 随后瑞恩斯坦赶到,数万人痛打落水狗,清军数日未曾热食,早已精疲力尽,抵挡不住进攻,尽皆往丽水江中跳去。 主帅奎林等满清勋臣侍卫绝望中自杀,福建台湾镇总兵柴大纪等绿营将官战死,汉军旗广西右江镇副将尚维升等被擒,只剩数百人靠着水性逃脱,一万四千大军基本全军覆没。 东京西北一百公里处,宣光府。 吴文楚正在命人加固宣光北城垮塌的城墙,他手下由原西山军组成的延庆镇和黄公质旧部组成的奠边镇四千多人已经伤亡超过千人了。 在此时来说,除了莫子布十年时间,算是开挂一般养起来的两三万人以外,其余军队确实很难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满清。 满清云贵总督图思德虽然只率了万人偏师,八旗兵不过几百,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荆州驻防汉军旗人,但仍然把吴文楚打的有些狼狈。 特别是图思德出征的时候,带了两三千云南土司兵,又凭借满清的威风,招降了红河平原西北的土司,得兵两千余人。 面对着三面皆叛的场景,吴文楚能守住宣光,就算是不错了。 但他没想到,更大考验很快就来了。 腊月初六,海兰察率军抵达宣光府,开始跟云贵总督图思德一起,前后夹击吴文楚。 吴文楚一看海兰察部清军连一门大炮都没有,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对邓廷嘉,阮励求等人说道: “若是我猜的不错,王上一定是击败东虏了,这支清军是来逃命的。 现在我们若是能守住宣光,不让他们走脱,不但自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连带着子孙的富贵都到手了。” 众人听完,纷纷表示愿意拼死坚守,他们两千多人硬是扛着快两万清军前后夹击两天。 两天后,宣光城破,吴文楚等只余数百人,满清控制了绝大部分城区,他们仍然选择巷战不退。 终于,陈光耀所部赶到,兴唐军虽然也筋疲力尽,但士气高昂,双方从宣光城且战且走,清军被打的顾此失彼,海兰察部的战马纷纷倒毙,机动能力果然大大降低。 战斗到第三日,被陈光耀咬住不放的清军回师与陈光耀决战,但一万五千清军再次被七千多兴唐军打崩。 大雨滂沱中,满清云贵总督图思德等将官百余人战死,清军只有海兰察等三四千人得脱,大部被杀,小部逃入山林等死。 。。。。 东京城外,莫子布征发了十几万民壮,把东京城围的水泄不通。 同时,海军准将马纽尔.波恩也率两千海军士兵上岸,拖着三十六磅舰炮前来助战。 腊月十三,东京外城终于被攻破,阿桂率数百人退守王城继续巷战,莫子布不肯再让士兵有伤亡,选择围而不打。 阿桂自知必死无疑,命戈什哈出城致书莫子布,请求交还他儿子阿比达和两个侄子的尸体,并给他们父子侄四人一个全尸,不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了筑京观。 这老小子还是知道汉人最喜欢干什么的。 莫子布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不停磕头的正白旗满人,缓缓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阿桂,我非为他请求而同意,而是看见他剿灭霍占集叛乱,首屯伊犁有功的面上。” “让他自尽吧,未来本王恢复华夏之后,若是他还能有子孙在,一定留一个给他延续香火。” 莫子布没有说假话,阿桂这人虽然是旗人,但在西域方面还是有功的。 特别是准噶尔部被灭之后,朝中大臣都建议放弃伊犁,认为‘其地辽远,沙漠居多,旧时准夷马匹羊群消耗殆尽,难以为驻守计。’ 唯有阿桂坚持伊犁可以固守,并亲自带人屯垦镇守三年,使伊犁一举成为了西域的政治和经济中心。 后世清朝地图上能包括巴尔喀什湖等地,阿桂居功至伟,只不过后人没能守住。 东京王城,阿桂听到戈什哈带回来的莫子布之语,沉默了良久,随后喃喃说道: “我们输的不冤,此人居于天南,却已经心系西域,看来他们汉人是真的要再出一个朱洪武了。” 说罢,这位马上满六十岁的满清老将,抽出匕首猛地插进自己的脖颈,自尽而亡,余下数百清兵开城投降。 (本章完) 第364章 伤筋动骨与盆骨以下截肢 第364章 伤筋动骨与盆骨以下截肢 西元1777年1月30日。满清乾隆四十一年,腊月二十二。谅山府城。 阮文惠千辛万苦的逃了回来,他看着城头还飘扬着满清的黄龙旗,顿时心中大定。 他快两万人一路逃回来不容易啊,兴唐军倒是没怎么追他,但他一头撞到慈山县,被守在那里的叶宪纯一顿好打。 之后仓皇落跑,又被原本投靠他们的谅江府到谅山府一带的百姓再次暴打。 这些人跟着他投靠了满清,狗屁好处没捞到,反倒被阿桂抢走了大量粮食去做军粮,恨都恨死阮文惠了。 等到跑回谅山府一统计,阮文惠带着两万兵,三万多民夫出去,回来的只有六七千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安全回来了,七八天没好好吃饭的阮文惠狼吞虎咽了起来。 “阿整,这谅山是呆不下去了,莫子布一定会来攻。”阮文惠又狠狠刨了一口饭,然后摇了摇头。 “不,两广都不安全,莫子布是广东人,他肯定会北伐的。” 不知道是怎么的,阮文惠突然有些悲伤,他想起了跟兄长阮文岳起兵那个夜晚他心中的畅想。 先在南边兄弟齐心夺了广南国,再北上搞定北河,然后吞并两广,成就南越王赵佗那样的伟业。 最最后,若是能在广东再次击败清军,彼时天下汉人出来响应的话,至少应该有个划江而治的真正南朝了。 嗯,历史上这个家伙就是这么想的,他一统安南后,就疯狂的穷兵黩武,还资助两广的天地会党徒,招揽两广海盗为他所用,哪怕一个小海盗都舍得给侯爵。 只可惜,阮文惠没那个命,就在他狂妄的向乾隆要求满清嫁公主和亲,希望用这事挑起事端的时候,突然得病暴毙了,年仅三十九岁。 其后人更是守不住疆域,被阮小强靠着法国人和明香人的支持,一波给干翻。 阮文惠回忆起了昔日的豪情万丈,现实就更加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两个兄长都死在了莫贼手中,白月光初恋被莫贼嫁给了手下,如今他又穷途末路,莫贼却能实现他昔日的梦想了。 “咱们现在只能靠满清了,莫贼打下两广易,但要征服全天下却不容易,咱们背靠满清,完全可以和莫贼周旋!” 到底是历史上的大豪杰,阮文惠很快就从神伤中缓过来了,他抬起头笑着对阮有整说道,但却突然看着阮有整脸上的笑容很是怪异。 阮文惠悚然一惊,刚要跳起来,碰的一声,火铳就响了。 “阿正!”阮文惠大喊一声,他的亲信护卫阮正胸前飚出一朵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身着青衣的李广才拿着一把手铳,带着手下的海盗鱼贯而入。 “惠公,我可不想去投靠满清,他们根本没拿我这些南人当人,百姓们藏在牛棚里的粮食他们都要收走,跟着他们有什么前途。 仁德大王如今就要带着北人成大事了,也不嫌弃我们这些南人,有整熟读经典,能说汉越音,正好前去投靠。 唯缺投名状一份,对不起了惠公!” 阮有整脸上还是挂着那诡异的笑容,一点愧疚没有,仿佛他出卖的,不是他曾经以兄侍之的阮文惠。 “狗奴,还是这么目光短浅,你要交投名状也不该拿我,这不足以让你富贵,最多能保住命。 你应该去拿福康安,那才能保你下半辈子富贵。”阮文惠无情的讥讽道。 “阮文惠,你能不能别总是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能不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阮有整恶狠狠的看着阮文惠,猛地扯开了衣襟,只见胸腹间一道长长的血痕在白帛布包扎下极为显眼。 “福康安可比你精明的多,没等老子设鸿门宴扣下他,他带着败兵回来直接就开打,抢完补给就走,老子要能拦下他,至于来抓你这小虾米!” 阮文惠听完大大的破防,没想到比不过莫子布不说,还被福康安给压一头,阮有整那句小虾米,更是深深激怒了他。 阮文惠拿起碗碟就要砸阮有整,这时候李广才实在忍不住了,扑上去劈头盖脸就给阮文惠一顿暴打。 “叼你妈,你个狗曰的,老子的二十万两银子呢,老子的二十万两银子呢?你敢把老子当傻嗨!” 李广才越说越是气愤,很快就把阮文惠打的头破血流,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抽。 “杀了他吧,杀了他和范家兄弟,咱们就去投仁德大王。”阮有整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广才疑惑的看着阮有整,“阮文惠是该杀,但是范家兄弟杀了干啥,他们妹妹在陈光耀那边可受宠呢。” 阮有整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尽力解释道:“正因为范氏莲受宠,咱把范氏兄弟交过去,大王顾忌陈光耀就不好杀了。 但不杀,范氏兄弟跟着阮文惠恶贯满盈,又会有损大王威信,所以这个坏人,就要咱们做,杀了范家兄弟,免得大王为难,陈侯爷也得暗中感谢你。” 李广才这才恍然大悟,提着刀子把包括范文兴,范文参在内的阮文惠亲信全部砍死。 阮有整淡淡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然后又突然转身,一刀对着阮文惠的心脏就刺了过去。 阮文惠,终于不用再东奔西跑了。 。。。。 腊月二十四,莫子布到达谅山府,接受了阮有整的投降。 不过这家伙,他可不放心留在身边,阮有整是个人才,但却是个朱全忠那样翻脸不认人的人才。 “阮有整,你这次算是功过相抵了,愿意去嘉定太学读几年书,修身养性吗?”莫子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回大王,臣愿意。”阮有整拜伏在地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知道他这种来回横跳的,哪可能立刻得到莫子布这种帝王的信任。 “只是臣并无多少积蓄,还请大王恩赏些金银,好奉养老母,养大儿女。” 莫子布难得露出了笑容,“倒是个妙人,去吧,去了嘉定,给你在太学挂个教谕衔,直接去总理衙门领俸禄就可。” 把阮有整打发下去,莫子布就看见了远处脸色十分尴尬的李广才。深吸一口后,我莫大王挽起袖子,迅如猛虎一般的扑了过去。 “叼你妈,你个冚家铲,老子让你去卧底,你他妈却听阮文惠这种人瞎吹,竟然不相信老子能成事。” 没办法,李广才实在太敏感了,这可是李献文带给我莫大王的元从啊,他去卧底,也是莫子布安排的。 现在呢,说罪过有一些,但肯定到不了砍头的地步。 这你惩罚吧,又怕寒了人心。 不惩罚吧,又属于实质上的背叛,这都不惩罚,以后有人跟着学可怎么办,是以打一顿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莫大王可不是作秀,那是真打,不一会就把李广才打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但李广才心里却极为舒坦,他蜷缩着,任由莫子布殴打,惨叫一声比一声夸张。 等到莫子布打的差不多了,李广才满身是血,脸如猪头后,周远权,梁文英,袁开基等人果然过来为李广才磕头求饶。 莫子布装出一副不解气的模样,喘了两下粗气之后,恨恨的说道: “找个医士给他治治病,别他妈让老子背个殴杀臣子的名声。伤好了就给银川侯送去,让他好好惩罚惩罚。” 这一套操作,从表情到动作,简直完美,甚至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莫子布是在演戏,还以为这正是我莫大王的真实反应。 不得不说,哪怕不是穿越者,我莫大王也能在这个世界混得开,有的穿越者活不过两千字,但莫子布,似乎天生就是为这个而准备的。 打完了李广才,莫子布任命陈光耀为谅山镇守,让他负责收回、重建整个谅山防御体系。 谅山本地的居民被清军狠狠教训了一顿,只要调几千石粮食过来救济他们,应该就可以相信了。 而在莫子布搅动北河时跑到谅山去的三四十万人,他们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莫子布让他们交钱赎罪,不管是金银绸缎,还是十四到三十岁的健妇,都可以用来当钱赎罪。 要是交不起,那就对不起了,沧河边吃一刀罢。 当然,最后这些人基本都交足了钱,没有了金银,姐妹妻女还能没有么? 最后,莫子布把这些人暂时安置下来,准备空了就一船一船送到嘉西和安戴去屯垦,没了老婆,就去娶当地的土女。 至于他们交出来的适龄健妇,自然要分配给兴唐军的士兵们。 这次伤亡这么大,好多士兵都残疾了要退伍,怎么能没有人来照顾他们的生活呢。 而且他们的退役抚恤,可是一大笔钱,正好把这些健妇用来冲抵一部分军饷和抚恤。 看着确实有点不人道,这些健妇就如同货物一般,但这却是此时的基操,莫大王没那么大的能力在这个时代搞彻底的妇女解放,所以就入乡随俗吧。 腊月二十八,所有的搜捕工作基本完成,此战的战损也差不多统计出来了。 兴唐军牺牲的官兵比预计的少一点,一共三千三百五十七人。 少卫以上军官二百七十人,其中千总两人,莫公和路易斯.库伦,副千总五人,百总六十七人。 确实是伤筋动骨了,军官战损太大了,但这又是排队枪毙时期不能避免的,军官往往都在第一排,还要带领士兵冲锋。 伤了八千四百人,重伤不治五百七十七,残疾只能退役者预计要超过一千人,至少半年不能归队者预计超过三千人。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陈联扛过来了,但失血过多,没有半年以上也恢复不了,弗德里克中校的命也保住了,但两只手几乎都报废了,只能退役。 所以现在落到莫子布头上的,是赶紧把抚恤和安置弄妥当,再提拔一大批军官,把军队的基本架构稳住。 北伐取两广什么的,甚至安抚北河百姓,都要往后稍稍。 不过好消息是,满清比莫子布的损失可大多了。 此战,满清动员满汉精兵七万两千五百,首战在八王庙,福康安一度被打的只有六七千人在身边,他在谅山等了两天,又跑回去了两千来人。 最后能跟着他回国的,只有不到九千人。其中直接在八王庙战死了超过四千人,一路上伤重又死了两千来人。 东京的决战中,当场就没了五千一百左右,伤俘近万。 随后突围中,奎林一万四千人基本全军覆没。 海兰察加上云贵总督图思德的一万人,一共一万七千人直接就没了六千多。 随后被陈光耀追击死在路上两千人,跑了两千多到山林里躲避,还有两千多就是当地的土司兵,应该是直接跑回家了。 海兰察带着四千多人脱离战场,但辎重全部丢失,最后能活着回到麻栗坡寨的,不到两千人。 莫子布让参谋军官处大概统计了一下,满清七万两千五百大军,只跑回去了福康安的九千人和海兰察的一千多人。 光是阵亡的,就有两万五千以上,伤重而死,死在荒野的还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剩下算上伤员被俘了一万五千人上下,还有五六千人,实在统计不到,但生还的估计没多少。 五千驻京八旗已经甄别出来了阵亡和被俘两千九百人。 关外和关内八旗八千人,没了四千多。 两千索伦和巴尔虎人,战死了四百多,被俘近千。 伊犁的西僰兵和蒙古马队中,四千人也至少没了两千五百。 这些满清的核心武力,至少没了一万零五百。 嗯,莫子布脸上的笑意还是遮掩不住了,如果他叫伤筋动骨,那满清就是盆骨以下截肢了,比当年雍正的和通泊之战还惨。 (本章完) 今晚更晚点! 今晚更晚点! 书友们,老虎被临时抓包出差了,车上没法码字,今晚更晚点,到时候二合一。 (本章完) 第365章 莫子布的隆中对 第365章 莫子布的隆中对 人,为什么会在某些时刻做出极为英雄的壮举? 莫子布思考过很多,最后他得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结论。 因为帅! 莫子布自己就陷入过那种情绪之中,每当与强敌血战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像是要爆发出来的强烈冲动,驱使着他冲到最前面,不顾危险战胜所有敢于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你说那个时候,莫子布想到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建功立业了吗? 就那么点时间,谁能想到那么多。 支撑他这股欲望的,就是他觉得自己很帅,很无敌,是所有孔雀中开屏的最漂亮的那一只。 不要以为这种情绪很低级,实际上它非常高级,是数百万年来,人类在与其他肉食动物和大自然本身的残酷斗争中,进化出来的一种基因法宝。 人这种生物,就是需要在关键时刻有英雄出来,有英雄为大众牺牲,才能一步步走上食物链的顶端。 而这个促使人在最关键时刻成为英雄的基因,是人类为自己打下的重要保障补丁,让人类不至于在面对一点点危险就团灭。 是以,在越是进步,越是高尚的团队中,这种基业爆发的概率就越大。 那种‘来吧,到我展示了!’ ‘老子要名留青史,族谱单开一本。’ ‘同志们踏着我的尸体前进!’的冲动,会让一个个原本普通的人,成为常人难以理解的bug。 而所有的军队指挥官的终极目标,就是让这种能催生伟大行动的气氛,成为军队的主流。 所以,理解这个的莫子布,最重视的,就是塑造军队的荣誉感。 八王庙上,供奉李朝帝王的庙,直接就被他给拆了,李公蕴等的塑像,被他移到了东京。 那位说出南国山河南帝居的太监将军李常杰之塑像,直接就被莫子布给砸碎,扔进了富良江中。 莫子布在这里,为侄子莫公和牺牲的将士,将八王庙改成了英烈祠,为莫公立了一个高高的塑像。 并且当众宣布,从莫公开始,他的子孙就直接会录入王室的谱牒之中,正式成为王族。 所有牺牲在这场敌我五倍悬殊阻击战中的官兵,抚恤都会提高一个档次,活着的官兵均额外晋军衔一级。 随后莫子布回到东京,提拔了一大批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士兵为基层军官,几乎所有参与了战斗的士兵都得到了军衔的提升。 莫子布同样为战死在东京城外的士兵建庙纪念,抚恤更是立刻开始发放。 李宝也受伤了,他的右手两个指头被清军骑兵的马刀斩断,只能选择残疾退役。 “王上,李宝不能再为您效命了!”说着,这位算得上杀人如麻的悍卒,眼圈一红就要落泪。 他十三岁跟随黄公质闹事,十七岁跟着莫子布走,二十七岁才回到家乡北河。 可以说,他的世界观形成几乎都是在军队中,现在突然面临退役,还成了残疾人,心里的落差还是比较大的。 莫子布一把就将要下跪的李宝给扶了起来,他心里非常清楚,军队中最需要安排好的就是因伤残退役的士兵。 因为战死者只需要抚恤就好了,说句残忍点的话,除了每年固定的那几个日期,他们很快就会消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但是伤残军人,他们大多还会生活上几十年,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活生生的样板,他们要是照顾不好,将会极大影响士气。 “伤了也行,你有上卫军衔,孤王给你提一级,按少校军衔退役,按律可以授予八品官,回你家乡海阳荆门县去做个县尉吧。” 说着,莫子布让人领来了两个年轻女子,很明显是主仆两人。 “以后你的生活起居,就由她们照顾,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十八年后再来给孤王当卫士。” 李宝看了那个小姐一眼,他竟然还认识,是他们荆门县大户阮家的小姐。 十几年前,八九岁的李宝跟着父亲扛着柴火去给阮家送去的时候,曾见过好几次的六七岁阮小姐。 彼时,只有几岁的他们还曾可以悄悄的做朋友,但随着长大,两人之间的鸿沟,就开始明显了。 李宝脸上很罕见飞起了几朵红晕,阮小姐虽然嫁过人了,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但李宝一点也不嫌弃,能娶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姐,他是很愿意的。 “让末将再给大王磕一个头吧,我本田边野草,河里杂鱼,有了大王才有今日,娶得了美娇娘,当得了八品官。” 说罢,李宝噗通一声跪下,早已泪流满面,“末将下辈子,还要跟着大王!” 他这一跪,好多因伤退役的官兵都跪倒在地上,现场哭声一片。 莫子布也红了眼睛,然后为所有退役的官兵,一人赏了一件赐服。 这是兴唐最低等级的赐服,青色绸衣上绣着飞虎图案,算是一种象征,见官不跪,有权到朝廷举报地方官不法。 而处理完了军官提拔和士兵退役问题,一万五千多被俘满清士兵的处理问题,就提上了日程。 郑锦水走了过来,参谋军官处已经把甄别过后的名单弄出来了,莫子布拿过来一看,嚯,大鱼还真不少。 一万五千多俘虏中,旗人就有八千多人,占比超过了一半。 其中爱新觉罗家的黄带子八个,觉罗家的红带子二十几个。 看来乾隆确实很重视自己,这是想着把自己一锤搞定啊! 莫子布看着被押过来的黄带子和红带子,冷哼一声。 “没什么好说的,当年三太子七十多岁了,康麻子还把他凌迟处死,照旧吧,你们要怪,就去怪康麻子吧,老子这是跟他学的!” 话音一落,哭声震天,有几个当场就尿了裤子,当然也有硬气了,对着莫子布破口大骂,然后就被愤怒的士兵堵住嘴巴一顿毒打。 不过莫子布不准备去看,兴唐军压根就没有行刑手,他们哪会搞凌迟,估计血糊糊的割个几十刀人就得死。 至于其他的,莫子布想了一下,对郑锦水说道:“溯源吧,凡祖上是满清大将,参与过屠城的,全部砍了脑袋。 其他的留着,咱们要建煤矿、铁矿,哪能少得了奴隶矿工,杀了太可惜了。” 郑锦水笑着对莫子布说道:“王上,还有一条大鱼,您一定感兴趣,此人名叫尚维升,汉军镶蓝旗人,乃是尚可喜的后人。”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当初三藩之乱,尚可喜这老贼可是坚持反对的,所以三藩被按下去之后,尚家有很多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尚维升的祖辈就是其中之一。 “阿水,你亲自去,好好照顾他,一定要让他活着,未来咱们回了广州,得请最好的刽子手,当着全广州人的面活剐了他。 另外,所有的战死旗兵的脑袋都砍下来腌渍好,京观就不在北河筑了,没人看到就没什么意思,等空了让海军运到广州、福州等地,筑给当地人看。” 我莫大王还是很懂宣传的,你把京观筑在北河没啥用啊! 这里又没旗人,旗人也不会到这来,不如拉到广州、福州等地,悄悄筑好,然后兴唐军大胜的消息,立刻就可以传遍各处了。 。。。。 ‘噗通!’三元里何氏家族的族长,一膝盖就跪到了李献文面前,手里还举着一根粗壮带刺的荆条。 “驸马爷,何某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多有得罪,今悔之不及,特负荆上门请罪。” 李献文呵呵一笑,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何家的族长老爷,“何老爷这是做什么呀,我一过番的穷鬼,哪能当你一跪,真是折煞了,快起来吧。” 听到李献文在阴阳,何老爷就更不敢起来了,一个劲的说好话求饶,他身后三元里其他几大姓的族长,也装模作样举起荆条,口里大喊‘请驸马爷责罚!’ 嗯,这广州西北的三元里,可是个好地方,虽然后世三元里抗英的名声,快被正宗老广聚居区这个‘梗’给盖过了,但在此时,这地可不寻常。 怎么说呢,此时的广州,就是全国唯一的超一线城市。 在这种在后世都要算大型城市的地方,哪怕就是菜蔬水果的消费,都是极为惊人的。 而三元里正好有种植这些东西的土地,因此它成了广州城的菜蔬水果主要供给地之一。 可以说,三元里的一亩下田,比韶州、肇庆这种偏远地方的十亩上田还要值钱。 渐渐地,依靠手里土地,三元里的大族开始垄断了一部分广州城的物资供应,以何、陈、林等姓为主的大族,差不多占据了超过六成的菜蔬供应。 日后三元里抗英的领袖之一的何玉成就是何家人,只不过不是何家嫡系而已,韦绍光等人则是何家的佃户。 从这里就可以看见,要在广州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把持这样的大好处,一定是有本地大族在支撑的。 没有一个随时能拉出几百上千人的大家族,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何家就是三元里的翘楚,李献文刚到的时候,就想拉着何家一起歃血为盟。 可何家根本不鸟李献文,甚至在福康安到了之后,何家还曾想逮住李献文献给官府。 不过等到兴唐舰队北上广州湾,前线关于满清在安南被兴唐大王打的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何家立刻就慌了神。 是以面对李献文的吐槽,何家族长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狠劲,声称哪怕就是李献文把他打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何翁,你现在不说把我丢进总督府的监牢了?”李献文狠狠出了几口前些天被何家的这种本地地头蛇逼迫的恶气。 何家族长背上情不自禁冒了一阵白毛汗,你小舅子兴唐大王派出大战舰,把虎门的炮台都轰烂了,现在谁还敢跟你们作对。 “只要驸马爷能消气,你说怎么样,我们这些人就怎么样!”何家族长大声说道。 “那你们三家,现在去把鞑子的两广总督永贵给杀了!”李献文把手一摆。 何家族长一咬牙,随后对着李献文一拱手,“驸马爷说了,那我三元里几万乡亲绝对照办。 只是我们是乡间农夫,比不得昆仑山的好汉,不一定能杀了永贵,但豁出命去杀鞑子的胆子,绝对有!” 说罢,何家族长收起荆条,就要出门去安排。“慢着,倒是不急在今日!”等到他们都要走出门去之时,李献文叫住了这些人。 有些人,不具有雪中送炭的眼光,且彼时你让他把全族几千口都搭上来冒险,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这些人,用来锦上添也还是可以的。 李献文也需要何家这种大族的配合,以便在兴唐军没有进到两广的时候,能通过他们掌握大部分广州基层的权力。 何家等大喜,立刻开始回来对李献文表忠心。 客家大儒阴承方在屏风后面看见,对林乔荫说道:“有驸马爷在,两广无忧也,我等迅速往南,去见大王吧!” 。。。。 三天后,莫子布在东京城见到了林乔荫和阴承方。 我莫大王极为高兴,林乔荫算是他撬动的第一个大陆文人,是他全取福建的最大希望与未来功臣。 不过林乔荫没有居功,而是让阴承方走在最前面,对莫子布说道:“我林乔荫不过是个耿介书生,唯有克斋先生,才是帝王师!” 听到林乔荫这么说,莫子布笑着看向了身材矮小的阴承方,“久闻克斋先生大名,不知道有何教我?” 阴承方知道显露本事,为今后奠定地位的时候到了,他把手一拱,“阴承方,特来劝大王缓取两广福建。” 莫子布淡淡一笑,让两人在御书房中坐下,“天下人都劝我立刻北伐取两广福建为根基,趁满清大败一举奠定兴唐复汉之基业,为何克斋先生劝我缓取?” 阴承方捻了捻下巴上的山羊胡,“大王以为,兴唐要取两广福建的最大的对手,是何样人?” 莫子布有些奇怪问道:“克斋先生觉得,不是东虏和他们的走狗?” 阴承方坚定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东虏此番主力大军覆没,广州旗人即将家家戴孝,他们根本不能阻挡大王哪怕一根毫毛。阻挡大王的,恰恰是广州人!” 莫子布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他把手一拱,很认真的对阴承方说道:“还请先生教我。” 阴承方也不打哑谜,沉声说道:“自十三行设立以来,天下间对番商行皆在广州,这可是每年两千多万两银子的天量买卖。 数十年来,光是依靠对番贸易生活的粤人,就有百万之多,他们的身家性命,衣食住行皆要靠十三行的对番贸易才能活,失去了这个,他们就只有饿死。 而广东,地狭民多,实际上并不能生产绝大部分的外贸商品。 其瓷器要从江西来,布帛绸缎要走江南来,锦绣绢布自四川来,茶叶以江南、福建为最好。 其余生丝、大黄、猪鬃、漆器等等,广东能产者,只有十之二三。 也就是说,广东是靠着全天下的货物在此出口,方才富甲天下,能养活广州城周围这数百万人的。 敢问大王,你现在进广州,做好安排这几百万人生计的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等大王进了广州,满清趁机在宁波、松江再开十三行,这些被断了生计的人,他们会恨谁? 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可是有钱有刀,在各地都有声望之人。 就算是黄埔码头上抗包的力夫,那也是身强力壮,懂得纪律,发把刀枪就能上阵斩人的存在。 得罪了他们,大王就算进了广州,以您这几万人,能睡得着觉吗?” 卧槽! 莫子布抹了一把冷汗,真要得罪了这几百万人,玛德不用满清动手,他们就能把自己给平了。 这种断人活路的情况下,什么兴唐继汉、反清复明都不好使。光是黄埔码头的工人就有十数万,但凡被组织起来,就是莫子布的噩梦。 我莫大王尽力稳住心神,对阴承方说道:“但就算我不进广州,满清还是可以在宁波、松江开十三行,搅黄广州的进出口生意啊!” “那就太好了!”阴承方大叫一声,“那样一来,就不是大王断了这几百万人生路,而是满清断了他们生路。 大王只需要把手一挥,这几百万人手脚并用,抬也能把大王抬到江宁城的大明皇宫中去了。” 啊对!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阴承方接着说道:“但草民以为,乾隆绝不至于如此不智,他是不可能走如此愚蠢的一步棋的。” 莫子布来回踱步了几分钟,赞同的点了点头,“乾隆不是个傻子,这是肯定的。 那克斋先生,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打垮了满清的主力,却不能衣锦还乡吧?” 阴承方大笑,“草民以为,大王可分三步走,第一步,要里子不要面子。” 莫子布亲自给阴承方和林乔荫斟了一杯茶,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克斋先生请说,何为里子,何为面子?” “草民南下时,已经去见过驸马爷银川侯李公了。 如今闽粤之地,特别是广州周围,昆仑山借兴唐精兵之势力,早已夺取了大量基层权力。 甚至在如今广东一省,大王的威望,昆仑山的震慑力,远比满清朝廷还要好使。 甚至可以说,大王已经可以动用两广相当大的民间力量了,这就是里子。 而满清所掌握的,不过就是官面上的几个官员而已,这就是面子。 所以草民建议大王,不要着急拿下两广,但要保持好对民间的影响力,使满清治权出了府衙就不好使。 如此主动就在大王手上,大王完全可以通过昆仑山调动民间大部分实力,偏偏满清还不敢有所动作,乾隆他们要敢破坏这个平衡,那就连面子都没了。” “不错,确实是这样!”莫子布大笑,他完全可以通过昆仑山在事实上掌握广东,让满清在广东的治理基本瘫痪。 如此就算乾隆动了十三行的特权,那也不是他莫子布造成的,锅可以立刻甩到乾隆身上,完全是一举多得。 “其二,草民叫他扒皮抽筋!”阴承方继续说道,看来是有备而来。 “满清从这每年两千万两以上的对番贸易中抽取利润的方式,就是控制十三行的总商。 这些总商每年所得七成,都要上缴给以乾隆为首的满清贵人,他们心里必然很不愿意。 大王完全可以挑动他们,让他们为你所用,大不了抽成比满清低一些就是。 这十三行的总商,掌握了全广州的命脉,有了他们的支持,大王完全可以做到以满清的血肉壮大自身,然后来对付满清。” 莫子布明白了,但他比阴承方想的更远,十三行这种模式,莫子布未来肯定不会继续沿用,但这十三行的钱和人,他是绝对要用的。 甚至可以说,十三行的大小商人,比此时大多数酸儒,更适合开眼看世界。 本身就文官缺乏的莫子布,甚至可以从他们当中扶持起一大股政治势力,未来用来平衡文官。 “第三招,叫做李代桃僵。”阴承方说着,指了指他自己。 “草民与樾亭以及陈将军,已经在赣南、粤北、闽北的客家地盘上,拉起了一支队伍,只要大王可以援助一批武器,我们就可以立刻开始闹事。 大王素有客家人之王的大名,有了刀枪火铳,在这民风彪悍客家人聚居区,我等就可以为大王打出旗帜,牵制满清。 让江西和湖广的人知道大王的丰功伟绩,让他们知道,咱们汉人开始反清复明了。 如此,满清要对付我们都极为不易,哪还有多少心思放在大王身上,等乾隆把资源都调配到此处,大王早已势不可挡了!” 林乔荫也出来拱手说道:“王上,臣与克斋先生商议过了。 王上若是龙兴两广,那就要先取湖南和江西,不然就没有足够的米粮喂饱两广福建的百姓。 但王上其自南洋,有暹罗与嘉定、北河三地提供足够粮食,那若是要取两广,就必须要与江南一起取。 如此这般,才能得到最多百姓的支持,不至于让他们被满清拉过去,又让东虏使出以汉杀汉的把戏。 只要准备得当,未来拿下两广福建和江南,满清就大势已去,兴唐继汉复山河,当不远矣。” 有道理! 莫子布搓了两下手,这两虽然是书生,但看问题确实很准。 当然,这套行动纲领,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莫子布也不可能就听他们两一面之词就做出决定。 这不是过家家,而是定鼎天下的方略。 只不过,莫子布隐约觉得,大体的方向是没错的。 到底是现在取了两广,先把旗帜打出来,还是继续苟一年,然后连代两广福建和江南一起拿下,彻底奠定胜局呢? 当然,阴承方还是嫩了一点,这位在历史上顶着大儒的名头,一辈子穷困潦倒,现在一有大展心中抱负的机会,根本藏不住事。 他害怕莫子布有所犹豫,进一步提议道:“大王还可以趁此机会拿下舟山,昔日张苍水就在此处抗击东虏,乃是江南士林心中最敏感所在。 大王舟师无敌于天下,完全可以占据舟山,打出大明的旗帜,如此江南必然震动,有心志士,闻风云而动,大王之名,就可以深入江南了。 草民以为,大王此时的关键,不在占地多寡,而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英雄,让天下有志于驱逐鞑虏的,知道来投靠谁。” 林乔荫也劝道:“达人见机,君子适时而动,大王如今之力,只够取两广,与其打草惊蛇,弗如不取。 待到天时已定之时机,再直下半壁,成就兴唐继汉伟业,就水到渠成了。” 莫子布沉默片刻,这与他之前想的三个月后就北伐广州,差距实在有些大,可偏偏似乎人家的策略才是正确的。 “克斋先生,樾亭兄,且容我三日,孤,要好好思考思考。” 键盘都冒烟了,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早上起来再写。 (本章完) 第366章 没有卧龙,凤雏也没有,所有人都有隆中对 第366章 没有卧龙,凤雏也没有,所有人都有隆中对 (其实加上这两千多字才是完整版,失眠起来写完了来更新,才发现正在被怒喷。) 。。。。。 “我不认为延缓进攻是一个很好的意见。”瑞恩斯坦的大金毛头,拨浪鼓一般的摇摆着。 “因为很明显,我的陛下,你是一个立志兴复赛里斯帝国的伟大君王,那么未来你势必不可能继续沿用鞑靼人的贸易限制政策。 那样的话,不但此前彭亨大公为兴唐在欧洲所建立的一切美好形象将不复存在,法兰西也是不能接受的。” 莫子布愣了一下,瑞恩斯坦说的有些隐晦,他实际上要说的是,法兰西支持莫子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未来的赛里斯,在贸易方面更加的开放。 当然,这个开放,是指对法兰西及其盟友更加开放,而对不列颠大大收紧。 “陛下,我很清楚,您即将建立的赛里斯帝国,是一个不会依附和屈从任何大国的伟大国家,法兰西政府中某些人的异想天开,注定是不会得到回应。 但是,您的赛里斯至少应该与鞑靼人控制下的赛里斯有所区别,以一个更加开放和文明的姿态,迎接新的竞争。” 莫子布点了点头,瑞恩斯坦一个欧洲佬,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 中心思想不是别的,而是他告诉莫子布,他借助了来自欧洲的实力恢复赛里斯,那么未来,就要适应如今欧洲的游戏规则。 莫子布未来建立的赛里斯帝国,可以跟欧洲国家一样,实行各种贸易保护政策。 但是,在表面上必须是开放的,愿意接触世界并展示自己的,不能再躲藏在迷雾之中。 “那么展示您开放的最直接选项,就是取消十三行这种对欧罗巴人来说,极为蛮横的贸易机构以及相应的政策。”瑞恩斯坦最后说道。 “好吧,瑞恩,我理解了。”莫子布轻轻啜了一口热茶,“如果十三行迟早要取消,那不如借着战争来取消更合适。 目前广州的畸形繁荣注定是不可持续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是的,在战争的模式下,一切问题都会变得更加简单和直接,毕竟现在得既得利益者,尚站在您的对立面。 但如果当您建立帝国后再来取消十三行,情况很可能就发生变化了,会引来您身边庞大而顽固的利益集团更加强烈的反对。 我深深为您感到担忧,因为我发现您的很多臣下,特别是莫氏和陈氏的宗亲,非常希望能够在您建立新的赛里斯帝国后,成为十三行的总商。 我想,为了帝国的未来,您应该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即新的帝国,将打破鞑靼人使用了一百多年的游戏规则,将不会再出现一个明确的,高人一等的族裔,不。” “瑞恩!”莫子布高声打断了瑞恩斯坦的话。 “感谢您我的朋友,但是有些话,你不能再说了,你的关注应该继续保持在军事上。” “那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不想失去你这样忠诚的臣子以及在思想上的朋友。”看到瑞恩斯坦颇有些不舒坦,莫子布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家伙,可真敢说啊,莫子布也确实感觉到了,他身边有一些人,是在希望能够成为新的旗人,毕竟好处是看得见的。 这个问题,需要莫子布一步步的来解决,甚至不排除用一些朱洪武用过的手段,但目前来说,还太早了,更不适合瑞恩斯坦这样一个欧洲人来说。 莫子布还不希望一个有能力的将领,卷入这种政治旋涡中,那样很可能会让他人头不保。 好吧,谈话到此为止,莫子布让瑞恩斯坦下去之后,立刻又召见了王无病和总参谋长莫里茨.克鲁格,他们已经回来几个月了,不过最近才开始工作。 “按照参谋军官处汇总的情报进行推演,我支持稍做休整之后,立刻北伐的策略。”莫里茨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虽然此战我们的损失很大,但敌人的损失更大,应该趁此机会,把他们继续拖入战斗的深渊不得解脱。而且,虽然我军现在能完全出动的数量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但至少在未来的一年之内,没有多少高烈度的战争需要打了。 我们完全可以把整个两广和福建的人都武装起来,用大量低烈度的战争,完成对半个南中国的占领。 当然,这只是从军事层面上来说的,且具有非常高的成功可能。陛下您是知道的,作为参谋长,这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个大胡子奥地利人,就比瑞恩斯坦狡猾多了。 瑞恩斯坦还是带着几分为梦想买单的单纯,这家伙就是个你给多少钱,我干多少事的典范。 “无病,说说你的意见吧。”莫子布看向了他最器重的军官之一。 虽然王无病这些年很少亲临前线,但他的指挥能力和开阔的视野,仍然是兴唐军中最好的,两次在法兰西军校的进修,更是让他的思路,是军中最接近莫子布的。 “陛下,缓和急两策,其实都可取。”王无病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缓取两广,可以把各方矛盾消弭到最小,减少相当一部分社会的动荡,但是人为抬高了军事的难度。 因为乾隆,并不是一个十分昏庸的君王,他不会像克斋先生以为的那样什么都不做。 我敢肯定,我们做出缓取两广的决定之后,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榨取走两广的财富,留给我们一个空壳。 同时,我们不进入大陆,那么乾隆就仍然是天下之主,拥有极大的自主能力,凭借他的威望,只要肯放权给好处,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效力的。” “而急取,在军事上的难度没有大王您认为的那么大,只是在军事以外的地方,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 万一战事拖延,时间过长,失去生计来源的庞大人群,很可能会被满清所利用。” 听完了意见,莫子布又让这两人下去了,他忽然参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刘备真是非常幸运的,诸葛武侯这样的人才,千古难遇。 昨天以前,莫子布以为阴承方和林乔荫为他献上的,是隆中对。 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全面,看来阴承方可以作为一个方面大员,但不可能是诸葛武侯那样的人才。 这两人没多少军事经验,更多是从文臣治理天下角度来考虑的,忽略了军事上的紧迫性。 而莫子布的武将们,自然希望一鼓作气解决满清,因为治理的难题,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只需要解决军事问题就行。 瑞恩斯坦看的相对全面一点,但他在政治上的鲁莽以及时不时有些浪漫的天真,注定他成不了一个全面的政客,所以无法倚重。 好吧,所有人说的都有道理,甚至可以说,缓和急两策都是正确的,但必须要做出选择了,这就是一个君主,要负责解决的问题。 莫子布稍微有些举棋不定,但门外传来了内侍的通报,海军上将奥利维耶伯爵求见。 莫子布立刻警觉了起来,奥利维耶伯爵的到来,主要可不是来为他打仗的,他还用不起这种历史上帮助美国打赢独立战争的法国海军帅才。 奥利维耶伯爵来东方,最主要的任务,是督促莫子布在适当的时候进攻英属印度,以策应法兰西在美洲乃至世界各地针对英国的军事行动的。 这.这根本没有他猥琐发育一年的空间啊! 搞不好猥琐到一半,法兰西人就要把他这点兵力,给填进英属印度的大坑里面去了。 “传诏,让内阁所有成员到东京来,针对满清的下一步军事行动,要立刻开始了。” 莫子布做出了决定,作为一个要去向更广阔天地的领袖,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乾纲独断的。 (本章完) 第367章 乾隆的狠毒与西北绿化 第367章 乾隆的狠毒与西北绿化 京城,清漪园,也就是颐和园的前身,六十六岁的乾隆皇帝已经几个晚上没怎么睡着了。 他拿着福康安和海兰察的战报,一遍又一遍的看,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 乾隆很想睡一觉,然后醒来发现噩梦已经结束,莫五早已被平定,他甚至希望没有出兵去攻打过莫子布。 但无法闭上的眼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三个月前,阿桂发回战报,乾隆还亲笔回复,称阿桂应对得当,俟水师控制白藤江口,耗也把莫五给耗死。 但随即,形势就急转直下,乾隆又仔细看了一遍,先是水师大败,再是福康安五倍于敌竟然不能突破阻击,最后是主力决战,两个时辰就没了五千余人。 这样恐怖的快速战损,说明了一件事,莫五真的练出了一支蒋友仁给他说过的军队。 即陆军完全装备大量泰西火铳与火炮,火炮手皆经过系统性的训练,海军以泰西软帆巨舰为主,官兵甚至水手皆由泰西精兵充当的军队。 乾隆叹息了一声,把身边伺候的宫人和太监都赶了出去,然后从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吃力的翻出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箱子上面落满了灰尘,他十年前亲自贴的乾隆三十二年封条上,朱砂已经呈现出了一种腐败的黑红色。 乾隆又从一堆大小盒子中,找出了一个他特意标记好的长条形盒子,这是他重要的印章存放之处,等闲是不让触碰的。 而乾隆拿出的这个长条形盒子里面,却装的不是印章,而是一柄紫红的铜钥匙,正是用来打开那个被朱砂封条缠住大箱子之锁的。 “陛下,东方的科技从一百年前就开始落后了,失去了适当的竞争,让这片土地的活力不再。 您的时代或许可以不用感受到来自欧罗巴洲的挑战,因为大清目前仍然是可以让所有欧罗巴国家尊敬的强国。 但是,您的子孙一定会有这个忧患,所以我建议您可以考虑引入一些更先进的欧罗巴军事技术,将王公贵族们送到欧罗巴洲学习,至少需要维持一支三万人的全火器陆军。” 蒋友仁的话,如在耳边,但乾隆当时就严厉训斥了他。 因为要保持这么多新式陆军,需要把出旗的汉军全部又叫回来不说,可能还得抬旗一批人。 这是乾隆不愿看到的,也是满清财政无法承受的。要是蒋友仁是汉臣的话,说不定脑袋都已经落地了。 。。。。 打开的大箱子里面,放置着数十个栩栩如生的模型。 有手持燧发枪穿着西式军服的士兵,有拖拽着新式火炮的炮兵,以及一副巨大的精密地图,如今所有的欧罗巴国家,都画在了这上面。 地图的上面,是厚厚一叠粘杆处的整理的秘密资料,包括欧洲各王室的亲缘关系。 其中一张被反复翻开的资料上,赫然用红字写着‘臣尚虞备用处管理大臣.建言,百年之后,坏我大清疆土者,非英吉利与法兰西,必是罗刹国也,其因有三。’ 此外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帆船模型。 最大的那一艘战舰两侧火炮密密麻麻,乾隆再次低声数了一遍,一共一百零八门,显然,这是一艘威力强大的一级风帆战列舰。 此时见到蒋友仁进献的这些模型,想到他的话,乾隆不由得一番感慨。 他没想到,蒋友仁的预计已经非常乐观,这才过了十年,泰西的麻烦没到,汉人的麻烦就到了。 “以小族临大国,革新是死,不革新也是死,难道我们满人,就只有游荡于东北苦寒林木中的命吗?”乾隆喃喃说道,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都不止。 “万岁爷,大清的江山可都在您一人的肩上担着,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伤了身体啊! 咱们这些奴才也都指望着万岁爷您做指路明灯呢,呜呜呜呜,您要是龙体有所损伤,咱们这些奴才可怎么办啊! 这御膳房精心炖煮的参汤已经倒掉三次了,万岁爷您就开开恩,多少喝一点吧。” 门外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能在这个时候靠近清漪园,还能敢把说的如此肉麻的,除了和珅和大人,不作第二人想。 听到和珅的话,乾隆心里好受多了,这套表演在外人看来实在有够尴尬和肉麻的,但是乾隆却觉得和珅是真情流露,他特别受用。 因为这几十年来,所有人在乾隆身边都是这么表演的,他已经习以为常,不知道真正的世间是个什么样子了。 勉强喝了一口参汤,算是给了和珅面子,乾隆就把手里海兰察从昆明,以及福康安从广东发回来的战报给和珅看。 “外间已经传开了是吧?”乾隆低声问道。 和珅没有去看战报,而是缓缓点了点头,“确有传闻,而且好多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哼!这就是汉臣,平素看着一个个比谁都忠心,一旦有事,他们落井下石比谁都快。”乾隆冷哼一声说道: “致斋,你速速看完,然后立刻就下江南吧,让两江总督高晋最少抽调两百万石粮食走漕运运往京城。 朕再任命你为军机大臣,漕运总督,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扬州,从那些盐耗子手中至少搜刮出五百万两白银回来。” 和珅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不是因为陡然升官高兴的,而是他发现现实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的多。他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一场和通泊,结果却是萨尔浒,不,这都快是松山之战了。 “此去江南,任务艰巨,致斋你要在江南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筹集到物资运往北方,不然咱们旗人就是想退回关外都是做梦了。” 乾隆此时非常清醒,他才不会找人商议,因为他知道下面的这些官员,特别是汉臣有多靠不住,商议来去还不如他乾纲独断。 让和珅立刻下江南之后,乾隆又命人将第八子永璇叫了过来。 “我儿,咱们旗人的麻烦大了!”乾隆说着又把战报给了永璇看。 永璇看完,额头冷汗滴哒狂落,整个人魂不附体,半天才回过神来。 “老八,过些天我选个良辰吉日就晋封你为多罗仪郡王,命尔出镇陕甘。” 乾隆看着永璇,其实他不大喜欢这个第八子,一来永璇母亲死的早,二来还是朝鲜人。 在满清旗人内部,也还是有鄙视链的,虽然有些朝鲜人也是旗人,甚至是满八旗,但很多时候会被视为身份低人一等。 永璇母亲死的早,又是朝鲜人,加上他腿脚有疾,因此不得乾隆喜欢。 但此时,皇六子永瑢已经被过继了,皇十一子永瑆连骑射都不能是个文人,十六子也就是未来的嘉庆帝才十六岁,不堪大用,于是只能用还算有能力的永璇。 “你知道朕让你去陕甘,所为何事吗?”乾隆沉声问道。 永璇有点能力,但不多,思考一会之后,还是只能茫然的摇了摇头,“儿臣实不知,还请皇阿玛明示。” “朕已经决定了,必要时让你在陕甘开府,尔母亲早逝,可愿意拜容妃为母亲?” 乾隆缓缓说道,要是说到这了,还不明白,那就该换人去陕西了。 永璇猛地瞪大了眼睛,“阿玛,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容妃,就是历史上被某些包衣瞎乱吹捧的香妃,乃是小和卓木霍占集的前妻,回名法蒂玛。 乾隆让永璇必要时在陕甘开府,还让永璇拜容妃为母亲,就是意在借回部的势力了。 此时,陕甘所在的西北已经基本完全绿化,比后世可凶猛多了,后世那样都已经是同治回乱、左文襄公和王胡子三次大手笔收拾过的样子。 此时可以这么说,连西安都已经在陷入大规模绿化的危险中了,嗯,水土保持的挺不错的。 甚至还能进一步说,如今能在人数和战斗力上与即将开始莫子布组织起来的汉人拼一拼的,只有这些目前还被视为汉人,但却信天方教的家伙了。 所以乾隆要皇八子永璇去陕甘,并拜白山派教女法蒂玛为母亲,就是要利用西北的天方教徒,来与莫子布开打了。 而听到永璇说‘何至于此’,乾隆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神色。 “火铳火炮,真乃这世上最恶毒的发明,它能轻易破除我大清八旗的无敌骑射之威。 咱们只有这点人,根本经不起损耗,只有让汉人和汉人自相残杀,或能保住江山。” “儿臣明白了,此去陕甘,一定重用信教汉人,把他们引为心腹,组织起来去和莫五的南蛮子汉人血战。” 永璇颤抖着说道,心理素质还挺不错,骤然听到这样的恐怖消息,竟然没被吓的毫无章法。 于是乾隆又仔细交待了半个时辰具体事务,还把大小金川时战死的温福之子,刚到京师叙职的库伦办事章京勒保叫了过来,命他辅佐永璇。 准备几日后册封永璇为多罗仪郡王后,就让前去陕甘坐镇。 做完了这些,乾隆亲自写信给昆明的海兰察,命他接替战死图思德为云贵总督,镇守云贵。 又给广州的福康安写去密信,命他万一闽粤有变,不要妄图抵抗,要立刻带着仅剩的部队和还忠于大清的汉官汉将退往韶州、南雄等地,依靠南岭天险阻止莫子布进入湖南和江西。 三日后,乾隆册封永璇为多罗仪郡王后,又将在京的所有耶稣会教士找了过来。 要求除开能训练炮手的索德超可以留在京城以外,钱德明、潘廷章等人,立刻去往欧洲,劝说路易十六、乔治三世等放弃支持莫子布。 只是,乾隆做梦也没想到,他已经做到了最好,但耶稣会早就被教宗克雷芒十四世给取缔了,在东方的这些耶稣会教士,根本还没敢告诉他。 晚上还有一章,但要晚点,下午三点半才出差回来。 (本章完) 第368章 十三行的钱可真不少 第368章 十三行的钱可真不少 莫子布站在东京城头眺望着北方,等待着父亲莫天赐和舅舅陈大胜乘坐的大船到来。 官兵基本动员完毕,由于兵力不足,莫子布还特地动员了顺化三卫和安戴合作社的丁壮。 效果不错,特别是安戴地区的丁壮,知道可以衣锦还乡之后,为了争取到名额,都抢疯了。 于是,莫子布又快速得到了七千人左右的补充。 这些天,我莫大王稍微有些不太舒服。 因为他其实并不想做一个孤家寡人的帝王,但最后却发现,帝王就必须要孤家寡人。 像汉光武那样,能矮的下去身子去妥协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莫子布拒绝了阴承方精心准备的方案,但还是任命他为赣南闽北宣抚大使,赏赐了很多东西,鼓励他在武夷山地区给满清找麻烦。 而通过这次的事情,莫子布算是大概摸清楚了目前儒生的情况。 满清经过一百多年的打压和奴化,使得哪怕是具有一点反抗思想和民族意识的士人,也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他们的思路和眼界,仍然还停留在关起门来圣君明主当名臣的老套路中,大多数人完全不看外面世界都成什么样了。 如阴承方这样的,固然有悲天悯人之心,也知道民生艰难,愿意当好父母官,但确实已经落后了。 而莫子布手下以法兰西为主的欧洲人,大多数人还真就是雇佣兵。 他们不会为莫子布考虑,甚至在兴唐的利益与法兰西的利益相抵触的时候,他们会更多考虑法兰西的利益。 海军上将奥利维耶伯爵如此,弗拉戈塞少将也是如此。 真正为他考虑的瑞恩斯坦呢,政治上太不成熟了,而且有些,嗯,孩子气。 这不,莫子布说了他几句,这家伙竟然直接给了莫子布写了一份请假的奏章,说要安排海船把好友路易斯.库伦的骨灰和遗物送回欧洲去。 然后没等莫子布同意,就撂挑子跑到河仙去休假了。 这要是发生在乾隆身上的话,瑞金毛的脑袋估计都搬家了。 但莫子布没有,考虑到路易斯.库伦的战死确实对他打击很大,莫子布干脆放了瑞恩斯坦一个月的假,让他去散散心。 至于莫子布身后莫氏和陈氏族人,有陈光耀、莫公、陈光祖、莫正存等跟随他抛头颅洒热血的。 但更多的,确实跟瑞恩斯坦说的那样,大多等着莫子布打回大陆后,他们好去做十三行总商,甚至还有不少想当旗人的没脑筋家伙。 这让莫子布觉得真挺孤独的,但好在很快他就调节过来了。 像是他这种思想,实际上还是源于来自后世,看的太多的后遗症。 要重用族人吧,怕他们像西晋司马家那样。 重用儒士吧,怕被他们把自己后代当成明朝皇帝那样给圈禁起来。 想要提拔商人,又畏惧形成阿妹你看那样的恐怖垄断政商集团。 玛德,一切都源于想太多,历史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怕这怕那,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于是,莫子布干脆现在什么也不想,遇到事情了再来具体问题具体解决就是。 而就在莫子布等待莫天赐和陈大胜北上的时候,李献文开始在广州行动了。 现在满清的广东有多少兵力呢,嗯,一共有一万三千人左右,大部分都是跟着福康安从北河跑回来,还属于惊魂未定的那种。 因此福康安特意在广州城西部满城开了好几道口子,方便随时跑路,满城的旗人妇孺在几个月前没等到乾隆的诏令时,就分批撤离了。 而让福康安坚持到现在的,主要还是粤海关督监的几百万两银子没运走,十三行二十三家总商手里的上千万两现银,也还没全部拿到手。 哼,福康安还真是想的挺美的,这么多钱,十三行的总商们,是肯定不会都交出来的。 因为这可不是利润,而是他们所有的流动资金总和,这要交上去,他们个个都要倾家荡产。 福康安摸不清楚他们存放银子的地方,又不太敢把他们逼急了,所以双方一直还在拉扯中。 到了十天前,二十三家总商被逼急了,一人出了十万两,交给了福康安二百三十万两左右后,就打死也不肯再给了。 广州东北,增城。 增城知县早被捆在县衙中了,衙役全都是天地会党徒。 领头的典史姓湛,乃是本地大族湛氏出身,前年就入了昆仑山。 之所以这么激进,是因为增城湛氏的湛粹与岭南三忠之一的陈邦彦是至交好友。 几十年前陈邦彦仅存的儿子陈恭尹能活下来,就是依靠湛粹的保护,湛粹还把女儿嫁给了陈恭尹,两家关系非常深厚。 甚至在几十年前,有一任增城知县想要拿了陈恭尹去向满清朝廷邀功,结果湛氏出动上千丁壮围住县衙鼓噪,硬是逼着知县没敢把陈恭尹怎么样。 是以自此之后,陈邦彦的子孙,都是靠着湛氏保护生存。 嗯,那么现在,也该湛氏发达了。 明之遗民我莫大王要打回来了,他极为推崇岭南三忠,湛氏保护陈邦彦子孙上百年,自然也要受到优待。 “驸马爷,查到了,粤海关督监的三百万两银子,被福康安藏在了十三夷馆的英吉利馆中。”我莫大王的老熟人,十三行蔡家的白手套江留行,一溜烟跑到李献文这边,迫不及待的开始表功。 “此外,十三行二十三家总商给福康安凑的二百三十万两银子原本藏在西关蔡家大宅中。 不过五天前已经运往了澳门,准备后日用澳门葡人的大船运往松江府。” 与十三行相对的,还有欧洲人获准在广州建立的十三夷馆。 其中英吉利馆和剑桥馆,就是英属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商馆。 “太好了,打听清楚了就好办了。”李献文大喜,“西江、连江、顺义三堂的弟兄跟周六爷一起行动。 按图索骥,今夜把二十五家总商的家人全给绑了,让他们把准备给满清的银子全部拿出来。” “江兄,你受累,带玉佛堂的莫香主去蔡东主家,把他们全家给请到增城来,他妈的,还想两头下注,老子让他一刀两断!” 李献文飞速安排着,周围的昆仑山党徒也开始了准备行动。 “把江兄弄到的葡人商船名字送给老豆,让他出动海军直接去澳门港堵船,这些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咱作对。” “驸马爷,英吉利馆中的银两怎么办?”有殿前安全司的人员颇为不舍,“三百多万两呢!” “不用咱们操心!”李献文摆了摆手,“这自然由大王去解决,三百万两可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短时间搬不走。” 。。。。 西关,蔡家大宅,蔡东主颇有些心神不宁,直觉告诉他,满清这次要完蛋了。 但上百年来的积威,又让蔡东主不相信满清这样的‘正统朝廷’会这么快倒下。 因此,他才在很多人都不敢管的情况下,还下注满清。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吧,万一那福大人真的守不住广州,咱们可要遭罪了。”蔡夫人看着整夜无法入睡的蔡东主过来劝道。 蔡东主心里正烦呢,听了更加不得劲,他把手一摆。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危险越大,收获就越大,万一福大人守住广州了呢,咱们很快就会成为十三行的第一。” 不过话是这么说,蔡东主心里还是有些不担心,于是接着说道: “你要是怕,明天带着华仔他们去乡下住一段时间,等事情平稳了再回来。” 蔡夫人正要回话,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低声的尖叫,仿佛还有兵刃相击的声音,两公母脸色一变,就见到大批黑衣人出现在了中堂外。 蔡东主浑身一凉,转身就往卧室跑去,卧室床下有个地道可以通往外面。 但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弟兄们,先去西面卧房,那里好像有地道。” 蔡东主闻言,直接就愣住了,随后就看到他最为心腹的下属之一江留行的身影。 “哈哈哈东主,多日未见,您老身体可还康泰?” “江留行,你这畜生,老子可待你不薄!”蔡东主大声怒吼道。 哪知江留行白眼一翻,“东主你这话说的,好像只有你付了钱,在下没给你干活一样,安南那每年十几万两银子,谁给你赚的?” “要论畜生,谁比得过你蔡东主投靠鞑子,认贼作父!” 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蔡东主有些想不起来了,于是来人嘿嘿一笑,开始了自我介绍。 “蔡东主贵人多忘事啊,在下李广才呀,当年收了你五百两银子把事办砸了,你就让人杀了我三个兄弟,还逼得老子满南洋的逃命,够威! 但没想到吧,我李广才,又回来了!” 蔡东主惨叫一声,这下完蛋了,有江留行和李广才在,他跑不掉了。 李广才怪叫一声,嘻嘻哈哈的和一个海盗架起蔡东主,把一把鬼头大刀放在了他脖子上。 “蔡老爷,你家二十一口人,一个三十万两,少一文钱,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凌晨,整个广州几乎完全乱套了,十三行二十三家总商,几乎全部被绑走,甚至有人看到是番禺县的衙役带着人去绑架的。 福康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命人开始集合。 身边的戈什哈还以为他要去抓人呢,哪知道福康安简短集合之后,带上人就跑,仿佛身后有黑白无常在追他一般。 几乎同时,就在这个凌晨,已经把虎门沙角炮台打烂过一次的兴唐舰队又来了。 昔日大明时期常见的各种日月旗,飘扬的满黄埔水道都是。 沙角炮台洋对面,大角炮台的守炮把总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十几艘战舰,嘴里喃喃说道: “他妈的,还真有海外天子,这大明朝,竟然还真的能回来。” 有个傻乎乎的炮兵穿着脏兮兮的号衣,伸手指了指那些船,“把总,咱打不打?” “打你老母,你打!”把总一顿臭骂,“老子们这种一钱汉才吃朝廷几口皇粮,鞑子要打自己打,老子是不打的。” 骂完人,把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挂在一根长竹竿上高高举起,随后带着炮台六十几个官兵,跪在炮台外直接请降了。 (本章完) 跟大家聊一下最近的情况 跟大家聊一下最近的情况 最近更新的章节,我看很多书友说不对劲,觉得主角打的太慢了。 嗯,这个话题,怎么说呢,关键可能在于最近的进度不是太慢,而是实际上提的太快了。 比如北河之战,看似只有十章左右,但实际上时间跨度是有一年多的,本来按照预计,这一仗没有三十章以上是打不完的,很可能要打五十章才能打得完。 要经过不断的博弈,大大小小的阻击战和残酷的坚壁清野,甚至还有海船北上骚扰,以及联络后方起事给满清造成压力,才可以达成这样的目标。 但写起来呢,很多书友就不断在催促,老虎嘛写书最大的目标还是为了订阅,所以就不可避免的大大提速,先把爽点写出来了,十章就打完了。 是以目前兴唐的实际情况应该是怎么样呢,本身就不到三万的主力,战死、病逝、伤退的起码有四千人上下,另外能抽出来的两三万临时动员兵算上轻伤也有大几千了。 同时在北河,短短三年时间经过了南下顺化,兴唐北上,莫子布整顿,满清南下四次大动乱。 特别是后面这次,光是坚壁清野的无人区就有方圆三十公里以上,撤离百姓三十多万,还有谅山到谅江的大面积交锋区,这可是在核心的红河平原上。 加上在这之前,几十年间由于北郑的残酷压迫,北河万人以上的农民起义已经闹了十多次,持续四十多年了。 大家可以想象,北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说千里无鸡鸣肯定夸张,但绝对已经到了崩溃的总边缘,核心区的人口,起码从四百万边缘降低到了三百万出头。 守着这么一个百废待兴的核心区,主力部队伤退两成以上,立刻就要出兵广东,光是距离就有八百公里以上。 我不说别的,大家就自己想象一下,咱们就是出去远行,八百公里要走多久? 谁能在血战后,立刻就出动。 是有这样的军队,但这不是兴唐军这种半近代军队能有的作战素质。 至于历史上出现过血战之后立刻出兵乘胜追击的,那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虽然血战了,但不是兴唐与满清这种,核心主力伤亡两三成的惨胜之战。 二是只要你继续追击,敌人就完蛋了。 但满清呢,你打下两广,打下江南他就完蛋了吗? 不,他还可以苟。 没吃的,活不下去的,也只是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的普通老百姓,不是满清统治者。 甚至就单单拿下江南来说,首先这是风帆时代,不等到东南风出现,三百吨以上的大船就完全无法北上。 就算北上了,绿营是烂,但督标、抚标、河标并没有完全烂,就算到了一鸦,江南都不能说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满清漕运是大动脉,光是指望着运河吃饭的漕帮有几十万丁壮,他们能看着你切断漕运,打碎饭碗不管? 你莫子布一个广东人,你说的话江南百姓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你也听不懂,没有前期充分的宣传和沟通。 你谁啊,你个说话我都听不懂的广东人,嚎一嗓子反清复明,我们江浙沪的就要搭上全家性命跟你造反? 历史上民国北伐天下响应,那是孙中山宣传了一辈子,那是黄岗七十二烈士用命打出来的,那是武昌首义的士兵用命向全天下宣告的。 以至于阿q都知道革命党白盔白甲是来给崇祯皇帝报仇的之后,才能做到。 莫子布这,有这样的条件吗? 真要打,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奔着杀人去,像满清那样,直接在江南搞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打下杭州就把杭州一把火烧了,打下苏州,直接把织工赖以生存的各种产业全部摧毁,造成上千万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百姓。 然后走一路挟裹一路,用江南的金银财宝土地和美人,一路不要钱的赏赐下去,让各种嗜血的人渣都到军队中来,把普通老实的百姓当猪牛羊。 让江南的百姓看到兴唐的旗帜,就跟看到一百多年前满清八旗兵的旗帜一样,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反抗。 再切断漕运,让山河四省的底层百姓全家饿的奄奄一息,使得满清在北面的统治区域跟地狱差不多,彻底丧失与莫子布掰手腕的能力。 只有这样才能拿下江南,才能短时间断绝满清的生机。但这是咱们真正愿意看到的吗?这么干了,莫子布是穿越回来改变历史的,还是回来把自己老祖宗杀光的? 如果没有这样以江南为赏赐的操作,就不提满清还有没有战斗力,兴唐军最下面的士兵一个月拿你三四两银子,你一句话就要他们几千人在海上漂泊一千五六百公里,然后去完全陌生,不知道敌方实力的地方出生入死。 资本家也没这么压榨的吧,士兵们不会觉得你是要派他们去送死吗? 这是乾隆时期,不是五十年后人口大爆炸到大家都活不下去的时代,跟明末就差的更远了。 乾隆时期还没到王朝末期,不能完全按照王朝末期乱世的行事规则来玩的。 老虎写书呢,一直在尽量写实一点的,当然这是网络小说,我们可以把难度降低到六成,甚至打对折,但不能把难度降低到百分之二十吧。 一个能厚着脸自称盛世的时期,管他吃糠喝稀还是怎么的,百姓还是勉强能活命的。 而江南又是全天下最富裕的地区,百姓生活水平更高,你一两万人想直接就拿下,是不是太有点不把江南人当回事了。 他们就是再不能打,江浙沪和半个安徽,也有七千多万人呢。 以一两万兵,统治七千万人,这不是去打地盘,是奔着侮辱人去的,大家都是汉人怎么了?我们七千万江南人,凭什么让你两万老广来统治? 哪怕就是二战法兰西老巴黎正白旗,也不会跪的这么快。 所以在此时来说,莫子布不在灵魂和思想上触动他们,唤醒他们的民族意识,用一个开放的姿态去接纳愿意驱逐鞑虏的开明派,团结可以团结的,打击顽固不化和罪不可恕的,这江南怎么拿得下。 人是要生存的,绝大部分人的要求,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每天的生存必需物资能得到保障。 当人家这一切暂时还能得到满足的时候,指望一个反清复明就天下响应,那是绝不可能的。 综上所述,一通胡言乱语,可能有点不冷静还有些暴论,有些的不合理的地方,老虎也在反思。 有人说活该老虎这订阅起不来,说实话,老虎也很想写那种偷听心声,那种建一所大学就搞定天下人思想,口号喊出来,振臂一呼就千万人抛家舍业百分百忠心给你干,手下士兵跟阿斯塔特一样嗷嗷能打还不知疲倦的书。 因为确实很爽,也很赚钱,看着别人的热度和销量,老虎时常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可尝试写了一下,硬是觉得心里像堵着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看来老虎是赚不到这个钱了。 当然,更多的问题,还是在老虎自身,最近的章节,我自己也觉得别扭,这之后,应该还是要继续写实一点的风格。 老虎窃以为,在乾隆朝反清复明,与其说是驱逐鞑虏跟满清干,还不如说这是一个扭转,重塑整个民族气质的过程。 满清不难杀死,难的是杀死此时人心里的满清。 有的书友说兴唐军一慢,满清就要回血了。但他们能怎么回血呢?无非就是抬旗和办团练两种手段。 这其实是好事啊,不用莫子布鉴别,满清就把人给拉出来了,到时候心怀民族大义,有眼光,识趣的,自然可以团结过来,死硬分子,抗拒时代的,正好把他们消灭。 一路打下去,慢慢鉴别、瓦解、消灭陈腐的旧东西,为新势力提供舞台,重塑整个东方世界,使华夏不但恢复活力,还要成为整个东方的唯一领袖。 这应该是一个很伟大的旅程,固然老虎的水平有限,可能很多时候写不出来那种感觉,也有些拧巴,但我尽力去尝试。 所以还是希望书友们多多跟我提意见,咱们共同写好这本书。 至于单纯情绪输出,四五十章就要干掉满清统一全国,那只能说咱们确实不在一个频道上。 书友,我们这是无系统在半个盛世造反,不是在王朝末年参与吃鸡大赛,很多历史上相应的情况,不会出现在此时,更没有红警基地和双穿门。 老虎只能是好好思考一下,在不能飞速搞定天下的情况下,尽量把爽点写出来。 今天的更新继续稍晚一点,二合一七千字左右吧,老虎确实要继续理清一下思路。 再次感谢大家的订阅,没有钱的不是,不涉及人身攻击的情况下,咱们多多交流,感谢! (本章完) 第369章 什么八旗天兵无敌,怎敌我上下齐心 第369章 什么八旗天兵无敌,怎敌我上下齐心 福康安还是太年轻了! 他长于北地,不太了解南边的情况。 在黄河以北,甚至是长江以北,靠着满清的残酷镇压,整个北方除了各种以白莲教形式出现的反抗势力,还能勉强在暗处生存以外,就没有其他汉族反抗势力存在的空间。 其实也不是北方人不知道反抗,而是满清有组织有计划的基本摧毁了北方的宗族系统。 这导致北方人底层百姓极度缺少团结起来的手段,唯一能聚拢人心的,就只剩下了玩地下宗教,反抗能力自然就被削弱了很多。 但在南方不一样,越往南,满清统治力越薄弱,宗族势力不但顽强的生存了下来,而且还比明代更加兴盛。 因为在明代,底层百姓只需要面对来自汉族官吏的压迫,少了旗人这一座压在头上的大山,对宗族的需求就没那么强烈了。 而在满清,压迫多了一重又无处申冤,自然就更需要找自己血脉亲人作为依靠,宗族于是就开始了大发展。 这也是过了长江,在清代就很少有白莲教起事的原因,因为白莲教在当地打不过宗族,没等他们开始威胁官府,就被宗族给摁下去了。 这个变化其实这也是西北快速绿化的罪魁祸首,没了稳定的宗族组织,西北汉人根本无法抵御天方教的一波波侵蚀,很多汉人都成了回回。 至于太平天国,它实际上不是传统的中国地下宗教闹事,而是以客家人为主的百姓被逼到绝境后的决死抗争。 所以当福康安带着上万人的队伍,从容自广州撤退,他还觉得决定下的非常果断的时候,气氛就开始不对了。 他刚出了广州不久,福康安骑在马上,见到远处无数的老广不断出现。 他们远远看着满清撤退的部队,脸上全是兴奋以极的表情,嘴里还大声喊着福康安听不懂的话语。 广东巡抚朱珪也在跟着撤离的途中,福康安最初的想法,是在走之前洗劫一波广州城,尽量多带着金银财宝,武器粮食走。 但朱珪劝阻了他,这家伙虽然是满清舔狗,但人并不坏,甚至还可以说有点正直。 而且他也知道,要是让福康安洗劫了广州,这一万多人就没机会撤走了。 你这可是大败之后勉强稳住形势,不是当年八旗南下征服的时候,还敢劫掠本地,不要命了吗? “那些南蛮子在说什么?”福康安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远处颇有些肆无忌惮窥视的老广问朱珪,又有些遗憾的叹息了一句。 “可惜了,咱们走之前应该把佛山的工匠带走,就算带不走,也该全部杀了他们。” 朱珪人都傻了,佛山可是岭南第一钢铁重镇,光是城里的铁匠和铁匠学徒等就有五六千人,他们连子母炮都会打造,天知道藏了多少武器。 其余依靠煤铁等手工业生活的人就更多了,起码有两三万丁壮。 还杀光佛山人,哼,就咱们这点人,真要露出杀光佛山人的想法,绝对走不出广州城。 心里嘀咕了几句的朱珪正要回答,一个广州驻防正白旗的佐领跑了过来。 驻防八旗他在广州驻扎了一百多年,还是有些旗人能听懂粤语的。 这个叫做关德保的佐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有些尴尬又很焦急的对福康安说道: “大人,这汉人在说鞑子确实败了,鞑子确实败了。” 雾草! 福康安和朱珪悚然一惊,这尼玛可不是什么好话,听着要上来打一波似的。 “走,快走,加快速度,退到韶关才准休息。”福康安立刻忘了刚才还在因为没有把佛山人杀光的遗憾,焦急的率领队伍赶紧北撤。 。。。。 广州城北七十公里处,清远县。 福康安马上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宗族势力的恐怖之处了。 因为此时的清远县,陈姓占据了八成以上,而且祖先全部是从闽北上杭迁过来的客家人。 虽然分了三四个宗祠,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陈,有事的时候,还是非常团结的。 这地方号称县官的鬼见愁,因为出了衙门,满街满城甚至满山遍野都是姓陈的,全是一个或几个家族,连下面的衙役大多都姓陈。 在这种地方做官,你要不把陈家有威望的那些族老搞定,保证你今年的税收任务完不成不说,还很可能还因为找不到轿夫,连出衙门都没人给你抬轿子,让你个县太爷穿着官服靠双脚走路,直接社死。 这玩意在北方,甚至是岭南以北,都是无法想象的。是以这种倒反天罡的存在,让满清在清远县的统治力,极为薄弱。 “来了,来了,松老爷和文老爷来了!”一阵阵欢呼在清远清新陈氏的宗祠处响起。 所谓的松老爷就是陈邦彦的重孙子陈松峰,文老爷就是陈子壮的重孙子陈绍文。 自从大家都知道莫子布推崇岭南三忠,陈绍文的的堂弟陈绍成惊天一刺之后,这两家的后人立刻就成了英雄之后,风云人物。 “家门!” “家门!” 陈松峰和陈绍文那是一点也不低调啊,两人直接穿着莫子布赏的大明五品文官青袍,带着二十几个身穿鸳鸯战袍的士兵出现了。 而清远的陈家,虽说是上杭来的客家人,但是他们到广东的时间很早,最早是宋末就来了的,因此他们的客家话有点怪怪的。 甚至很多陈氏子弟为了融入广府文化圈,基本都不说客家话,而是说粤语了,双方的交流基本没问题。 “还是咱们汉人的官袍好看啊!就像是祠堂里老祖宗从画里走下来了一样。” 清溪陈氏的族长看着二陈身上的官服,羡慕的眼睛直冒光。 陈松峰轻轻一拍手,后面的士兵捧出了一套五品绣白鹇的青袍官服,三套八品绣黄鹂的绿袍官服。 在场的六个七族老,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眼球,他们贪婪的看着官服,眼神再也挪不开,连外围的子弟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当官,是人都逃不过这个诱惑,更别说传承了数千年的中国人。 “大王有令,清远陈氏若能拦住鞑子,授知州一员,就任广南归仁道,另授田一万亩,山林田地三十万亩。 再授县丞候补三员,择日择地授官。” “归仁好,归仁好,松老爷,我陈嗣德愿意去!”英德大湾陈家的族长立刻跳出来,急不可耐的喊道。 虽然清远、英德的客家人没怎么下南洋,但他们总归是客家人,还是跟嘉应州的客家人有沟通的,是以知道归仁在何处,日子到底好不好过。 气候嘛,比广东热一点点,田土嘛,自然也比英德差点。 可是他陈嗣德全族一万多人在英德大湾,只有不到三万亩地,要是他拿到了这个知州的官衔,去了归仁立刻就有一万亩地,再从三十万亩山林田地中,还能最少开垦个七八万亩。 这样大湾陈氏这万把人,就有十一二万亩地,还有知州这个土皇帝一般的官职,那是全族鸡犬升天的好机会啊! 是以,陈嗣德根本没问鞑子有多少人,立刻出来大包大揽。 “丢,你陈嗣德怎么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我顶,你有那个当五品官老爷的相吗? 今天以我们清溪陈氏为主,这五品知州和八品县丞,都归我们清溪陈氏了。” 说着,清溪陈氏的族长,伸过手就要来抢官袍。 这还得了,其他族长、耆老见了哪能服气,外围的子弟也鼓噪了起来,看样子满清没干,他们先准备干上一架了。 还好参与过贡院刺杀叛徒的刘阿水有经验,他过去护住官袍,大吼一声。 “抢什么抢,你们以为是个人就有资格为大王效命,抢了去还完不成任务,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刘阿水的话让在场族长们稍微冷静了点,但更能压制他们的,是一声来自祠堂神位下的怒骂。 “丢人现眼,鞑子没斩,自己人想要开打吗?”随着怒骂,清溪陈氏的老祖杵着一根木杖出来了。 “五叔祖。”在场所有姓陈的都安静下来了,哪怕就不是清溪陈氏的族人也规规矩矩的。 长辈长到一定程度,在中国人这,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能让五十多岁的清溪陈氏族长叫叔祖的,年纪自然不小。 五叔祖生于康熙二十二年,也就是1685年出生,今年已经九十二岁了。 这个岁数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他出生的七年前,吴三桂才病死,他出生的四年前,吴三桂孙子吴世璠才在昆明自杀,三藩平定。 五叔祖伸手摸了摸这套五品官服,眼中满是怀念的神色,“这套官服,老朽幼时见过,那是吴三桂那大汉奸送给我祖父的。 只是我祖深恨吴三桂害死永历皇爷,毁了咱汉人的江山,宁愿举家逃到山林中去,也不接受吴三桂的官职。 不过那套四品游击的官服,他却保留到死,还带进了棺材里,因为哪怕是大汉奸送的,那也是咱汉官正服。” 此话一出,屋内连根落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五叔祖又看向陈松峰,“予少年时,还去府城育贤坊听过尔曾祖父半峰先生讲学,听他唱独漉歌。” 陈松峰听完,赶紧脱下官帽,解开官服的玉带,松开领口,表示已经脱下官服,随后拜倒在地,脸上泪珠滚滚而下。 “原来是家门叔祖在此,后孙辈陈松峰给您磕头了。” 半峰先生就是陈松峰的曾祖父陈恭尹,也就是陈邦彦唯一幸存的儿子。 独漉歌则是一首魏晋乐府曲,陈恭尹晚年经常哼唱,且改号为独漉子。 因为此曲中有‘父寃不报,欲活何为’之句,被陈恭尹用来代指他无法为父亲报仇雪恨的痛苦。 看到陈松峰拜倒在地,五叔祖才认真的问道:“兴唐王虽然是忠臣之后,但他们家一百年前就过番去了南洋,你且告诉我,这莫氏大王是越人耶,是汉人耶? 他打回来,是来抢地盘的,还是来光复我汉家的?” 陈松峰跪在地上大声答道:“仁德大王家在天南百年,始终未忘汉人身份。河仙屏山山顶,有仁德大王亲建大明忠烈祠,从李晋王到国姓爷,再到岭南三忠,都得了追赠,谥号,并永享香火血食。” 五叔祖长长松了口气,他伸手缓缓抚摸着心脏位置,紧紧注视着陈松峰,“尔此言,可有半点虚假?” “绝无半点虚假,孙辈愿用家祖陈忠烈公之名起誓!”陈松峰大声说道。 “晚辈也愿意用家祖陈文忠公之名起誓!”陈绍文也肃然大吼。 五叔祖大笑,眼中泪点点,“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我这老朽还能等到这一天,如此终于可以放心去见祖父大人了。” “凡我陈氏子孙,当拼死一战,杀东虏,报国仇,若是个个奋勇,何愁没有官帽子,且就算无人知晓,也不负祖先忠义。 须知道我等清远陈氏,昔日也是多有英烈的,庚寅之劫中德庆公五兄弟守南门,血流漂杵也未惧了鞑子半分!” 陈氏众人听闻,脸上都露出了自豪又羞愧的神色,终于不再争抢,而是真的开始思考怎么把鞑子都拦住。 不过此时,五叔祖脸上浮现出了狡黠的顽童神色,“不过这套五品官袍就先给我了,我要选个良辰吉日将之葬在阿公棺中,把吴三桂给的那套,给扔出去。” “哈哈哈!”后辈们都大笑了起来,端着官袍的刘阿水,也未阻拦五叔祖过来取。 然后众人看着五叔祖心满意足拿着官袍,又回到祖宗牌位前的椅子上坐好,脸上满足的笑容,似乎就没有变过。 只等过了半晌,陈松峰觉得不对劲,赶紧上前一看,却发现老爷子早已没了声息,含笑九泉了。 “五叔祖!”清溪族长泪如泉涌,大吼一声,哭倒在地。屋内的陈家子孙,也都跪倒在地上。 陈松峰仰天长啸,“五叔祖得偿所愿,又见我汉家复兴,于是寿终正寝,这是去天上向祖宗们报喜去了!” “对!”大湾的族长陈嗣德把眼泪一抹,对清溪族长族长说道:“兄长,让儿孙们戴红孝吧,杀了鞑子,再来送五叔祖。” “好!”清溪族长站到五叔祖身前,“各宗房家门,三日后飞来峡大渡桥边,杀鞑子!” 。。。。 飞来峡,穿过这里这里,顺着北江很快就可以到英德,此时的英德就已经是属于韶关管辖了。 而韶关相对珠三角要封闭的多,会党势力没有这么强,还有专门从湖广绿营真筸镇调来的精锐筸军六百,算是还被满清完全掌握的地方。 但福康安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一路北来,那些广佬、客家佬一个比一个凶。 几十人就敢窥视,几百人就敢上来鼓噪冲杀,跟以往福康安印象中那种老实巴交的一钱汉完全不一样。 其实不但福康安不适应,关德保也很不适应。 他在广州镇守二十几年了,也没见过老广什么时候狂暴成这样,胆子如此之大。 “这都是南贼莫五给他们的胆子,不然他们哪敢!” 关德保恨恨的骂着,要是没有南贼莫五,他现在还好好在广州城内做佐领呢,不知道多爽。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正要准备渡河的清军都吓了一大跳,随即关德保就看见远处冒起了火光,还隐约听见有火铳的声音传来。 “河对岸的是镶蓝旗的先锋,谁在跟他们交手?”一个辫子都白的老甲兵有些惊慌的喊了起来。 “快快快,赶紧着甲,你管谁在跟镶蓝旗打,咱们要想退到韶关,就得跟这些一钱汉拼了。”正白旗的都统大喊了起来。 听到要着甲,老白甲兵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可是顶不住上官不断催促,他只能让身边两个看上去是他孙子的半大小子,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布面甲。 只是三人搞了半天,却怎么也穿不上。 关德保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走上前去帮忙,他伸手一提,嚯,好家伙,这他妈最少有五十斤重,甲胄大的能装进去两个老甲兵了。 “老祖宗这身板,那可真不是吹的,当年得是万人敌吧!”关德保十分感慨的问道。 老甲兵终于套好了甲胄,刚想显摆两句祖上的勇武,可是还没开口,这套布面甲直接就把他压的要往地上去,哪还有半分力气开口说话。 这边的清军做好准备没多大一会,就见着远处的镶蓝旗先锋被打了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像是被老虎在追一样。 关德保压根就没上过战场,不然早就被选到北河被兴唐军一铳打死了。 因此他看着平日里一个个熟悉镶蓝旗同袍如此狼狈和滑稽,竟然没觉得害怕,反而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只听得一声‘杀鞑子啊’的怒吼,漫山遍野至少有上千带着红头巾的男女,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 是的,男女都有! “妈的,放铳,放铳,把这些一钱汉都打死。”都统大声命令着。 老甲兵的一个孙子兴奋的摆弄了两下鸟枪,砰的一声就打响了,声音还挺大,吓了身后关德保一跳。 “咦,嘿嘿,嘿嘿,我打中了!”孙子兴奋的一拍手,大笑了起来。 周围都是正白旗的熟人,围上前去一看,哟嚯,还真打中了。 这个包着红头巾的男人跑在最前面,脱离大部队太多,结果一铳就被放到了。 “阿公,阿公啊!”有个半大小子冲过来抱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哭喊了起来。 “阿你老母的公,拿着刀杀鞑子去啊!”不想地上阿公突然大骂了一句,浑然不顾自己已经腹部流血。 “狗鞑子,老子要杀光你们!”半大小子哭嚎了一声,拿起他阿公的刀,没有丝毫犹豫就冲了过来。 此时,杂乱的火铳声终于开始响起,正白旗的火铳手开始不断开火,黑烟遮蔽了战场,关德保隐约看见那个半大小子被打翻在了地上。 惨叫声越来越多,正白旗还是有上百杆鸟枪的,杀伤力并不低。 果然,等到这波黑烟散开之后,他们阵地前,倒下了一片片戴着红头巾的人。 “阿弟呀,我的小弟啊!”一声凄厉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传来,关德保赶紧看去。 刚才那个半大小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了,正在他尸体前哭喊的,是一个瘦弱的客家大脚妇。 大脚妇继续哭嚎了几声,痛苦又仇恨的看向了关德保。 虽然隔着起码七八十步,他也忍不住浑身一抖,那种极度仇恨的眼神,让他的灵魂似乎都受到了冲击。 不过多,火铳声再次打响,还有几门劈山炮的呼啸声,在他们这小小的阵地前,至少倒下了六七十个头戴红巾的男女。 老甲兵两个孙子的脸,都被黑火药熏黑了,神情也不再兴奋,而是有点畏惧。 这些红头巾太狠了,明显是来送死,他们却足足冲了三拨,没有一个后退的。 正当正白旗的旗人们以为下一次战斗还会这样的时候,震天的战鼓从各处响了起来。 随着鼓声,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的红旗从平原、山林中立了起来。 “杀鞑子啊!”巨大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不是几十百把人,而是有成百上千人在冲锋。 他们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怒吼着,不要命的往前来,连大地都仿佛被他们踩得颤抖一样。 老甲兵的两个孙子慌了,刚才装填飞快的鸟铳,现在却连火药都倒不进铳口。 其他人也差不多,在打了三轮,肾上腺素一过去之后,他们立刻就被畏惧等其他情绪包裹。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突然,满天的梭镖飞了过来。 呜呜如同死神哭嚎的声音中,老甲兵的大孙子突然扔掉鸟枪,掉头就跑。 但下一秒,他惨叫一声,像是被人推着踉跄般跑了几步,胸口露出了一个还在滴血的银枪头。 那个痛苦喊着阿弟的客家大脚妇,不顾满天的梭镖,第一个冲了进来,把老甲兵的孙子直接捅穿了。 “爷,爷啊!”老甲兵还没来得及去救孙子,红头巾们已经杀了进来,老甲兵的另一个孙子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爷,就被人流给淹没,随后开始血肉横飞。 关德保心胆俱丧,他惨嚎一声拔腿就跑。 逃跑之前,他还看见老甲兵被打翻在了地上,几个人围住正在捅,好像无法破甲,但很快就有人拿来了一杆火铳,对着老甲兵的胸口就是一枪。 而其实,关德保他们这边还算好的,因为他们不是主攻的方向,主动的方向在福康安这。 清远百姓们熟悉这附近的每一处,他们直接绕路到了清军中军,随后三万多陈氏子弟和四千多昆仑山北江堂和西江堂的江湖好汉们,突然发动了袭击。 虽然这里的清军更加精锐,还有索伦人和驻京八旗,关外八旗等。 但老广们的士气已经完全被提起来了,他们嚎叫着‘几大几大’拼死冲锋。 父亲倒下了儿子上,兄长倒了弟弟接着冲,甚至丈夫倒下了妻子拿着刀枪也冲了上来,清军气势完全被夺。 战斗从清晨六点打到上午九点多,一万多清军竟然被不到四万的江湖豪杰与百姓给冲破了阵型,打的节节后退。 而就在清军已经顶不住的时候,从县、佛冈等地被组织起来的会党分子,山贼土匪,江湖豪客们又赶来了几千人。 他们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清军士气完全崩溃。 福康安在绿营悍将朱射斗的掩护下,丢掉了所有的辎重、武器和搜刮的几十万两银子,仅仅带着三百多有战马的前锋营骑兵和一二百索伦人逃脱。 其余万余兵丁,都几乎被围在了飞来峡这方圆几里的土地上。 “忠烈公,你看见了吗!”陈松峰大声哭喊了起来。 “鞑子完蛋了,什么狗屁八旗铁骑,他们连咱们的民团都打不过了!” (本章完) 第370章 不列颠的绅士们,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370章 不列颠的绅士们,这可真是太巧了 李献文就在距离飞来峡不到三十公里的县,手里捏着两千人焦急的等待着。 他这两千人中,基本都是上岸的海盗,这些年随着兴唐海军不断强大,收编了很多南海海盗上岸,他们的战斗力比民壮还是要强得多。 李献文准备,要是飞来峡的民团和会党打不过福康安这万余清兵,他就要亲自上了。 好在没过多久,胜利的战报就传了过来。 李献文感于以清远陈氏为主民壮的血性,但是他们的作战水平,还是有些太差了。 自古以来,考验军队战力还有一个重要标准,那就是大胜之后能不能快速收割,尽可能打出最大的战果。 因为当敌人崩溃后,追击的军队很大程度上是赶不上敌军逃亡速度的。 敌军逃跑,他可以丢盔卸甲,在极端的恐惧下,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但是追击的胜利者,你总不能也丢盔卸甲去追吧? 而且因为没了性命之忧,追着追着,很多人体力不支之后,都会选择暂停或者放弃。 因此在战胜之后的包抄、切割和追击的安排,非常考验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当然更重要的就是考验军队指挥官的能力。 这非常重要,十年前的清缅战争中,缅军在战胜后扩大战果的能力就极为拉胯,时常导致清军被困住后,往往能轻易突围,无法给予致命打击。 “一万三千清军被击败,还熟悉地理,竟然斩首只有八百余级,自己也战死了五百多人。” 李献文叹了口气,这个战损倒是不多,毕竟陈家算上天地会党徒一共出动快四万人呢。 他叹气的是下一个奇葩情况,快四万人的部队只战死了五百多,但是失踪者足足有六七千人。 这六七千人倒不是出意外了,而是好多人拿了战利品,一溜烟就跑回家了。 毕竟清军随队带着二十多万两银子呢,这全是官银,一锭就是十两,抢到两三个踹回家就发财了。 当然,也还有一部分是在山林里到处搜捕清军,或者干脆就是没有集体行动这个概念,他们打完了清军,见战斗结束,就各自回家了。 “侯爷,这是大胜啊,从未有过的大胜!”罗阿爷的三子罗忠达也跟着李献文到了大陆,他看到战报,兴奋的对李献文说道: “自隆武皇爷在福建战败,其弟绍武皇爷在广州登基继承大统以来,鞑子在粤省如入无人之境,杀我多少祖辈乡党,我们粤人常常被打的死伤惨重,几无还手之力。 如今鞑子大将福康安率三万精兵出击,竟然被清远陈氏一家用三万民壮击败,全军覆没,福康安仅以身免。 此乃我粤人二百年来对东虏的大胜,进一步证明了兴唐军确实在北河大败满清,鞑子主力尽丧,已经正面连民壮都打不过了!” “对,就是如此!”李献文重重点了点头,鞑子就是三万大军被三万不到的民团给正面击败的。 怎么说呢,此时的广东人虽然不服满清,但对满清的吹嘘出来的八旗天兵,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谁叫一百多年前他们的祖辈几乎是被满清横扫了呢。 这就跟陈家的五叔祖还有些担心莫子布是越人还是粤人一样。 哪怕北河之战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各种消息满天飞,昆仑山的等人也到处宣传,但仍然有很多人心存疑虑。 万一这莫大王又是跟当年的李晋王和国姓爷一样呢,打回来了没两天又被鞑子击败赶走,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本地佬。 所以,这也是李献文宁愿让陈绍文、陈松峰这样的忠烈之后,去激励整个北江一线,甚至是广州以北宗族势力最强大的清远陈氏之原因。 就是要让全部粤人看看,满清的主力确实覆灭了,他们现在剩下的老弱残兵连民壮都打不过了。 “不错,让各地的代表亲眼去看看,把俘虏的旗丁和绿营拉出去游街,一定要让全广东,不,至少要让两广和福建的所有人都知道,鞑子已经不行了。” 。。。。 果然这个办法是极好的,清远陈氏用三万民壮就干翻三万清军消息,开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疯传。 只是这玩意越传就越离谱,从最开始的三万清军,不知道怎么的长到了五万,然后清军变成了全部是八旗兵。 自然的,莫子布北河大战的战果也开始水涨船高,甚至不知道谁他妈那么有才,竟然到处传说乾隆御驾亲征直接被打死在了北河,满清已经在准备退回关外了。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广东就完全沸腾了,上下如同一口油锅一般。 几天后,已经在虎门沙角附近的登陆的兴唐海军立刻得到了各方接应,珠江口西岸的香山,东岸的新安等县均爆发了大规模反清起义。 舰队指挥官奥利维耶伯爵派熟悉本地的疍家二、周远权等海军官兵上岸,在当地百姓的指引下,迅速拿下了这几个县。 随后舰队在前来投靠引水员的接应下,穿过蕉门、茭塘等地到达广州城外的黄埔,不但迫降隶属于广州驻防八旗水师营留下的一些小船,还把大量的欧洲各国商船给堵在了黄埔水道中。 至此广州震动。 先是佛山的手工业从业者在天地会党徒的鼓动下举行起义,百姓们拿出私藏的刀剑和火铳,攻入同知衙门,杀佛山同知,后又杀镇守此处的绿营都司、千总等。 而在顺德,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这里有士绅控制的勒楼镇乡约公团,这种已经类似团练的乡约,是晚清基层治理的一大特点。 只不过遍布广东的乡约公团、公局等基本都到嘉庆中期,甚至是鸦片战争后才产生,这是满清无法控制地方,被迫向汉族地主士绅让权的重要特征。 因为这些乡团一旦成立,就会毫无例外的被当地士绅大族控制,乡团拥有巡船、水勇、乡勇等,有权维护治安,缉捕盗贼的职责。 港片中的黄飞鸿形象,就是典型的控制乡约公团的地方士绅。 而勒楼乡约,已经成立十余年,是广东最早的乡约公团之一,主要作用就是帮助满清政府监控甚至管理大量进入广州贸易的外夷船只。 这里面的利益是极大的,因此主要由勒楼镇乡绅组成乡约团成员各个赚的盆满钵满,对莫子布的到来极为抵触。 甚至有乡绅直接说道:“我辈得朝廷信重,以乡约襄助靖宁地方,更因此而富贵。 莫五出自粤西,其地本就多船出海及至为盗者,无惧海上,日后他得了广州,还能器重我等乎。” 于是为了这每年几万两银子的好处,一群不知道厉害的乡绅竟然决定召集水勇固守顺德县城。 当然,有傻子自然也有聪明人。乡约公团的会议刚一结束,勒楼大姓何家的族长,一溜烟就跑到南边已经有大量反清民壮的香山县告密。 陈阿高正好在这里,现在他也水涨船高了,因为兴唐军太缺人才了,只有几万兵马要接管广东,镇压地方的各级官吏等极为缺少。 是以陈阿高这种算是勉强认百十个字的都要算人才,得到了培养和提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我何家在勒楼上百年了,不缺这几年之财,还请将军相信我,顺德有人要抗拒大王,还想勾结英夷与红毛夷偷袭在蕉门的大营。” 何族长说的非常诚恳,蕉门大营就是此次兴唐军舰队主帅奥利维耶伯爵的驻地。 “我当然相信何老爷。”陈阿高嘿嘿一笑,随后把何老爷带到了后屋。 何老爷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在后屋中,已经有三个勒楼乡约的乡绅在了。 好家伙,原来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啊,四人尴尬的拱了拱手,但心里清楚,他们四个稳了,但其余五个这次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 蕉门大营,奥利维耶伯爵将马纽尔.波恩准将叫了过来。 “广州的英国人疯了,他们竟然想勾结本地忠于满清的官员冲出去,真没想到,罗伯特.古德船长会如此的天真。” 马纽尔.波恩听的眼睛一亮,这么多年来,收拾英国人一直是法国人最乐意做的事情。 而此时停泊在广州城西南十三行商馆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收拾对象。 他们既没有多少自卫能力,又还挺有钱的。 “多谢你伯爵,当陛下驾临广州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伯爵的功劳告之陛下的。” 得了这样的美差,马纽尔.波恩自然要投桃报李,他也知道奥利维耶伯爵想要什么。 目前北美十三州的战火,已经快要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了,奥利维耶伯爵这样在法兰西海军中都要算帅才的海军大将,自然不可能长时间在东方指挥兴唐海军这支小小的舰队。 可以预见,奥利维耶伯爵很快就要被调往北美,甚至调令都很可能已经在路上来了。 那么在这个时候,奥利维耶伯爵就非常希望莫子布能封他一个爵位,作为他消灭满清水师的奖赏。 不过,这个需求并不低,因为兴唐的爵位与法兰西和哈布斯堡的爵位可以互通。 而这个互通,又是有条件的,不可能莫子布随便封一个爵位,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就会承认。 真要那样,那可就乱套了,莫子布乱封一堆亲王、大公,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可承受不住。 所以,实际上在册封这种互通爵位的时候,伯爵以上的爵位,都必须由莫子布提前写信与欧洲沟通,征得路易十六和约瑟夫二世的同意之后,才能册封下去,不然人家是不承认的。 奥利维耶本来就是伯爵,要册封最少得是侯爵,这可不简单,虽然这个互通侯爵不会在法兰西有任何的封地,只会是一个象征,但那也不简单了。 所以奥利维耶伯爵最近一直在讨好马纽尔.波恩这个国王亲信,希望能得到莫子布的首肯。 。。。。 十三行,也被广州百姓称作十三夷馆,具体位置在后世广州城西十三行路的南侧,紧邻着珠江。 十三夷馆完全按照欧式风格修建,全部挤在一起,以商馆悬挂的旗帜区分。 目前有拂兰西、英吉利、大吕宋(西班牙)、布路牙(葡萄牙)、荷兰、丹麦等国家的代表在。 不过对此时的欧洲人来说,居住在十三夷馆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因为清政府对他们的限制非常严格。 来到广州的商船中,只有船长、大班等高级职员被允许登陆,其余等人一律只准在商船上呆着守船,不准登岸。 而允许登岸的人员也很痛苦,他们被限制在十三夷馆这片小区域中,每馆只准五名仆人,还不准雇佣中国人。 这导致要是上岸的人多一点的话,仆人们就会完全不够用,有时候连做饭都是问题。 同时,在不能出去和中国人交流的情况下,清政府也不允许这些欧洲人互相亲密接触,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以至于有人吐槽这不是去从事贸易,而是去坐牢。 当然,现在的情况好了一些,因为广州已经大乱,只剩下一个广东按察使在装模作样的显示大清还在。但实际上,连十三夷馆的外国人都没人管,开始到处乱跑了。 罗伯特.古德船长当然要和兴唐军作对,因为他的船上,装着一百五十万两粤海关的税银。 还有另外的一百五十万两被他分别藏在了十三夷馆的地下金库和荷兰、葡萄牙等商船上。 这么多钱,足以让任何人疯狂,让任何人无视一切的法律和危险。只要他们能从黄埔水道冲出去,各个身价都将暴涨到二十万英镑以上。 “各位绅士,现在就不要吝啬赏赐了,去告诉所有人,每一位士兵和水手都将获得二十英镑的酬谢,以前克..呃,没有足额下发的薪水也会补上,只要我们能冲出去。” 罗伯特.古德船长大声的鼓动着,“把藏着的火炮都拉出来,兴唐军的水师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封锁广州湾。 我们冲破阻拦后先去澳门,梅内泽斯总督已经准备好护航的舰队了,我们会一起驶向印度,成为大富翁。” “那些清国人是否可靠,古德船长,如果他们不能突袭兴唐海军的大营,打乱兴唐海军部署的话,我们是很难冲出去的。”有人颇为担心的问道。 “放心,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清国的何先生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将为大家带来最新的消息和统一我们双方的行动。” 古德船长一点也没有想过这些清国人会出卖他们,因为在他看来,埋在十三夷馆下面的五十万两白银,足够收买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了。 (本章完) 第371章 登陆 第371章 登陆 何老爷看着这一群土鳖夷人,心里狠狠的鄙视着他们。 你们这可是提着脑袋搞事呢,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一个外人? 至于五十万两银子嘛,何老爷很想要,但你也得有命去啊! 这可是粤海关去年一年的税银,都是两广总督衙门铸好了的五十两一锭官银。 这玩意哪怕是在白银大量流入的清代,五十两一锭也是非常大额的银锭了,以何老爷的身家地位,根本没地方去熔,更不敢直接拿出去用。 况且这笔税银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晰,日后仁德大王肯定要追查的,根本瞒不住。 古德船长有些喝大了,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但何老爷为他带来了最上等古巴白朗姆酒,这对于嗜酒如命的水手来说,就是上帝对他们最好的恩赐,没人能够拒绝。 看到屋内的欧洲人丑态百出的大口喝着朗姆酒,疯狂啃咬着烧鹅和烤乳猪,何老爷更加鄙视,就这德行,能成什么大事。 等到众人酒饱饭足,何老爷对古德船长说道:“如今广州无人管理,监管十三商馆与外界联络的士兵也不在了。 今日诸位兴致如此之高,为了庆祝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不如我找一些美丽的女士过来,好好高兴一场。” 这些欧洲佬苦啊! 他们最短的也是从印度来的,来了之后就到了十三行,然后等着需要的商品到齐。 期间还不能随便离开,房子不大,吃的有点差,其他娱乐活动一概也无。 此时听到何老爷如此‘通情达理’,古德船长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只是召集者,并不是其他人的领袖,在其余人大声的欢呼中,也就半推半就了。 不多时,女人欢笑声出现在与十三行一街相隔的外面,珠江水面上也有挂着红灯笼的小船正在过来,隐约还能看得见女人在船头搔首弄姿的妖娆模样。 已经憋了好几个月,船上五大三粗水手都免不了去骚扰一番的欧洲佬哪还把持得住,个个嚎叫着就来迎接。 但突然,就在一个荷兰佬打开封锁十三行与广州其他街区木门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一把火铳,直接打烂了他的脑袋。 原来,那些穿着绿绿的女人,完全是昆仑山党徒假扮。 那些发出女人嬉笑声音的,也不过是粤曲伶人发出来的。 古德船长惊恐的向后看去,搜索了一遍才发现何老爷早就失去了踪迹,他飞速跑进屋内,就要去点燃向珠江上商船示警的焰火。 但珠江上却率先传来了爆炸声和火铳的砰砰声,由于满清的限制,进入珠江的英美商船都是拆除了火炮的,即便这些家伙藏了一些,也不可能立刻就拉出来安装。 因此一被突袭,这些几百吨的商船,往往就只能依靠少量的燧发枪防卫。 面对一千多突然来袭的的兴唐水师官兵,他们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哦不对,还有两三百法属东印度公司的水手,英国人和荷兰人商船的位置,就是他们指引的。 “damn!”古德船长摸出两把手铳,该死的法国佬,该死的清国人,不,赛里斯人,你们都是狡猾的恶魔。 在心里骂完之后,古德船长就准备上去接战,反正是死,还不如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可让他刚把手铳掏出来,就被人扑倒在了地上,再等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东方官服的法国佬,正兴奋地看着他。 马纽尔.波恩准将畅快的大笑了起来,“你这该死的李狗蛋,当年你们把我像撵野狗一样从本地治里撵出来,绝对没想到今天吧! 把不属于你的白银交出来,或许你还有机会能回到印度去,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马纽尔.波恩当然在说假话,古德船长不可能还有活着的机会。 因为他是英属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不但是资深船长,还担任着英属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贸易专员。 在目前法兰西急着把兴唐绑上战车,不断明示暗示莫子布做好出兵印度准备的情况下,这时候把广州的英属东印度公司高级雇员干掉,再吞了他们的财产,无疑是比去进攻印度更好的选择。 这样既显示了兴唐与法兰西站在一起的态度,交了投名状,同时又没有多大难度。 但古德船上不知道啊,他沉默了一会,当马纽尔.波恩拿着又粗又长马鞭出现的时候,他立刻就妥协了。 而就在兴唐海军解决了最大不安定分子的时候,李献文带着三万大军走香山县南返。 不过他这看着服装整洁,耀武扬威的三万大军,实际上没有一个正规军。 主力是李献文收揽的海盗和训练的一部分洪门党徒,其余大部分都是广州以北各县的民壮。 嗯,驸马爷能力还真不错,这就地征兵,还整的像模像样的手段,还真有几分祖宗李闯王的风采。随着李献文的南下,广东局势彻底明朗了,他还没到广州城,广州城北的增城,城东南的东莞更大规模的起义爆发了。 这两地本来就是广东周围反抗最为激烈的地方,一百多年前满清控制广东的时候,岭南三忠基本也就在这地方活动。 李献文放弃了进广州的冲动,仅仅派了五百人护送番禺县周典史进城,威慑城内的城狐社鼠不要趁火打劫,以免发生骚乱。 随后李献文汇集各处民壮,得兵近五万,浩浩荡荡前往惠州。 之所以要去惠州,是因为惠州是广东提督的驻地,也是粤东难得的山岭起伏与平原交接的地方,地形复杂,临海倚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说起来很厉害,但惠州城内的绿营兵却慌了神。 这广东绿营,虽然素来是满清天下绿营中,装备最好,兵员最多的,接近有七万人。 但到了现在,广东经济发达,临近广州的绿营兵多不在营中而是到各处做营生,遇到点卯才来应卯,饷银则与上官对半分。 其余远离广州的地方拿不到这笔钱,于是就开始了吃空饷。这直接导致有兵额近七万的广东绿营实际能出动的不到四万。 阿桂出兵北河的时候,广东上下不敢说无法提供兵员,于是只能咬着牙出兵,一共出了两万人,结果基本就没回来几个,连提督都战死在了北河。 现在惠州的提督衙门中,是广东绿营左翼镇总兵魏大斌在署理提督事,手下只有提督的提标千余人。 还有从广州跑过来的广东巡抚的抚标中军参将张朝龙,他的一千人还有点战斗力。 这两人中,张朝龙是从大小金川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武将,魏大斌是武进士出身,屡得乾隆召见,因此对满清非常忠诚。 李献文本来看在魏大斌是嘉应州客家人的面上劝降魏大斌,哪知此人根本不屑一顾,于是只能发兵进攻。 不过惠州城高墙厚,此时还没抛弃满清将官身份的,也是死心塌地的正宗汉奸了,加上李献文缺少大型火炮,军队是临时征召的民团,一时间竟然打不破惠州城。 但好在他这边陷入僵局的时候,阴承方带着宋湘回到了嘉应州。 嘉应州的客家人本就跟着莫大王走的最多,几乎家家都有人靠莫大王混饭吃。 于是,宋湘等人立刻率领众人在各处聚兵,准备攻打州府响应兴唐军,哪知众人还没动身,知州陈仁懋就打散发辫,剃了个光头,主动反正了。 原来陈仁懋先在嘉应州平远县当知县,最近又升任知州,对嘉应州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这些人迟早要闹事, 于是他早就悄悄把唯一的儿子接到了身边,如此父母早亡,妻子亦在乡下躲了起来,就等着这一天呢。 一众发誓要为莫大王建功立业的客家人哭笑不得,只能同意知州大人的入伙,随后开始聚兵一万,南下惠州。 潮州的情况也差不太多,莫子布没干别的,只让还在养伤的陈联前往。 潮州人本就常年下南洋,见到陈联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当即各家出丁壮涌入各城,尽杀满清的知府、知县,然后围攻潮州总兵署衙。 五月初,嘉应州的客家兵和潮州的潮州兵分别达到惠州城外,李献文兵力充裕,埋火雷炸开了惠州城墙。 左翼总兵魏大斌,抚标参将张朝龙等尽皆战死,负隅顽抗的绿营兵死伤千人,余者皆被俘虏。 同样的在五月初,莫子布命王无病、陈光祖两将辅佐兄长莫子潢,率武定镇三千人沿海自北河入粤西。 粤西的乡党纷纷响应,满清各府州县官员不是逃亡就是被杀,亦有少数被俘。 随后,兴唐军赶到粤西重镇高州。 高州的军事官长为镇守广东高、雷、廉、罗等处地方副将充总兵官事,这个配置明显高于一般总兵,实际上两广总督自肇庆移回广州之后,满清在粤西的军事补充。 但很不巧的是,高州是陈上川的老家,高州陈氏族人遍布各处,不是一般的多。 因此武定镇还没到高州,高州义兵就把府城给围了,仅存的高州绿营数百人也很干脆,直接开城投降。 五月底,整个广东,除了韶关、南雄等地以外,基本都被兴唐军打了下来。 莫子布亦乘坐大船抵达珠江湾附近,我莫大王,终于要第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了。 (本章完) 第372章 日月重开大明天 第372章 日月重开大明天 清晨的珠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在这水汽氤氲,宛若仙境的环境中,珠江两岸站满了穿着各色衣服的百姓。 他们好奇的伸长脖子,期待着传说中的海外天子出现在视野中。 ‘嗡!’一阵阵悠远的牛号角声,从迷雾中传来,好像有几百个号角同时吹响一样。 万众瞩目中,一艘巨大的乌艚船艏楼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随后是它巨大的硬帆。 帆被漆成了红色,一对金色的日月显眼的点缀在红色之上,如此显眼,好像在彰显着他隐含的身份。 “来了,来了!”有人忍不住大声欢叫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广州人对这位海外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因为莫子布进广州在整个历史上来看都是极为平和的,清军早在北河就被打垮,唯一的战斗发生在清远。 同时,历来大战时最容易出现的民间秩序混乱,也基本没发生。 开什么玩笑,我莫大王在广东的根基之一,就是包含了大量江湖豪客、山贼海匪的洪门组织。 这些人几乎是整个广东黑社会的中上层,下面的城狐社鼠大多都被他们掌握着。 上面的大佬人员不乱,底层的小混混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出来搞事。 是以广州城的秩序不但没有因为满清统治阶层的撤走而变得混乱,反而因为昆仑山堂的约束好了不少。 就在此时,一缕阳光突然穿透水雾出现在了珠江江面上,随即短短的几分钟,自凌晨一直盘踞在江面的浓雾飞速的散开了。 看着这如同神迹的画面,人群爆发出了阵阵欢呼,船队也完全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在第一艘乌艚船的身后,一艘堪称巨舰的战舰出现了。 它是如此的大,至少有普通乌艚船五个大,密密麻麻炮窗好像是睁开的眼睛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百姓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来自巨舰大炮的恐惧。 但就在这时候,潮水般的欢呼声再次传了过来,因为百姓们发现,战舰上的人穿着他们似曾相识的袍服。 人的审美观,其实是趋同的。 华夏的服装,是经过了几千年的演变,在审美上不断符合时代,一步步完善而来。 所以现代人看两汉魏晋的服饰,会觉得庄严肃穆中带着些许怪怪的感觉,好像总差了点什么。 但从唐开始,及至宋明,突然就感觉特别好看,哪怕千年以后来看,仍然可以感觉到它的美,甚至都挑不出多少缺点。 说句暴论,华夏服装之美,前面都还在不断的探索,但自唐开始走上了完美,宋明更是巅峰中的巅峰,终至大成。 而到了满清,这个奴隶制政权所要面对的第一道坎,就是这一套已臻化境的服饰体系。 满人可以剃发易服,可以搞文字狱,但服饰之美这个问题,贯穿整个满清政权,它始终都没法解决。 这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没有人可以这么逆天,能以一人之力设计出能超越几千年演变的服饰。 而如果说人的才华有限,这还只是基础问题的话,那么满清上层通古斯荒原的出身,又给了满清官服重重一击。 这种被外力从母系氏族晚期,猛然间拉到封建社会晚期的民族,别的可以适应,但审美没法一下飞跃。 母系氏族时期文明对服饰的欣赏有个什么特点呢? 那就是充满了原始的本能,也就是喜欢复杂的纹饰,复杂多变的颜色,复杂的配饰,以及闪闪亮亮的东西,就如同求偶时的动物一般。 不是说服装不能颜色多变等等,但一定不能繁杂的故意堆砌。 于是,在一要与明制汉服为代表的汉人官服、民服有区别,又要符合早起满清上层的通古斯母系氏族审美的双重重击下,满清服饰,特别是官服上的形制堪称灾难。 具体就表现在颜色搭配过于繁杂甚至辣眼睛,纹饰和配饰更是不堪入目,毫无庄重感,也无美感,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个跳大神的缝合体。 这不但汉人受不了,满清自己也看着辣眼睛。 早在康熙时期,麻哥就受不了,开始留鬓角,偷偷穿汉族传统服饰,雍正和乾隆更是集大成者,几乎都是不装了,父子两都是狂热的汉文化追捧者。 所以,当兴唐军近卫士兵穿着大红曳撒,头戴黑色飞碟盔,镇军士兵穿着鸳鸯战袄,戴着朱漆勇字盔出现的时候。 珠江两岸百姓受到的冲击,就像后世一个从小就以为汉族没什么传统服饰的人长大后,突然之间接触到唐宋明时期服装那样。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血脉之中的极致颤抖,仿佛祖先的基因,一瞬间就从身体里复活了一样,那种冲击,无言以表,是你一看就会爱上的那种。 高潮阶段,是莫子布身着青色蟒袍,戴着乌纱折上巾,在一大批绯袍、青袍文武官员的簇拥下出现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前这些穿着祠堂绘像上祖宗同款衣袍之人出现的时候,在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个人开始哭,顿时就变成了一大堆人哭。 船上的明香人也在哭,这是他们离开一百多年后,再次回到故土之上。 十二岁渔民梁文庚与父母兄弟一起挤在人群中,他穿着只有半截的破裤子,戴着一个布满了星星点点破洞的斗笠。 看着远处那群衣着华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应该跟他一个穷渔民孩子没什么关系的,可他就是想哭。 战舰靠岸,莫子布也缓缓走了下来,李献文等人也早在这里迎接了。他们特意没穿明制官服,就是为了不喧宾夺主。 莫子布第一个登陆,这也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踏上故国的领土。 万分激动中,莫子布整了整衣冠,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用粤语、客家话、闽南话各说了一句。 “乡党们,同胞们,我莫昭从海外归来了,大家可以回去告慰祖宗,告诉他们,大明朝,咱汉人的家国天下,又回来了!” 咕咚,穿着半截烂裤子,赤裸着上身的梁文庚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从维护秩序的衙役的胯下滴溜一下滚过,竟然直接滚到了莫子布的面前。 梁文庚吓坏了,他甚至都没有胆子站起来,呆坐在地上,如同一条落水的幼犬一般颤抖着。 周围的百姓也没了欢呼,他们紧张的看着莫子布。 梁文庚的母亲甚至直接瘫软到了地上,他父亲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就在远处冲着莫子布磕头。 这就是普通百姓在满清高压下生活的真正样子,一个梁文庚这样的穷孩子冲撞了贵人,轻则会被衙役拉下去打板子,重则一顿拳脚打死了当白死。 就如同一年前清军铲除沙贝陈氏祠堂时,就敢直接杀人一般。 如果说明朝的大多数官吏是重量级的话,满清八旗和大多数他们控制的官吏,就几乎与畜生相等。 莫子布把梁文庚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当然不知道这家伙在后来的历史上,是纵横南海的大海盗之一。 “小子,去为我打一碗故乡之水!”莫子布从梁文庚的腰间,摘下了一个破烂的葫芦,应该是平日里饮水用的。 吓傻的梁文庚被莫子布亲手拉了起来,人看着在这,魂却没有回来,惊慌失措的完全没听懂莫子布话。 莫子布只能指了指珠江,再次对他说了一句话。 梁文庚这才连滚带爬的跑到珠江边,为莫子布打了满满一大葫芦水过来。莫子布又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卖凉茶的老妇人摊前,“阿婶,我借你你一个碗使使。” 并叮咚一声,留下了一枚安法小宝铜钱。 随后,莫子布从梁文庚的葫芦里面,倒出了第一小碗水,他把碗口举到眉毛位置,然后一饮而尽。 “自今日起,再有贪官污吏害人,定斩不饶!” “一百年前,东虏抢走我们汉人的土地产业,我莫昭,一定给你们要回来。” “一百年前,我们汉家祖先受的屈辱,我莫昭,一定会向旗人讨回一个公道!” 莫子布连喝三碗,赏给了梁文庚一个快银馃子,把他牵着还给了他的父母。 “阿兄,阿嫂,你们放心,鞑子那种随意打杀我汉人的时候,永远过去了。” 两公母站了起来,似懂非懂,莫子布却已往城内走去。 突然,有人伸手来夺,抢的不是莫子布赏的那颗银馃子,而是梁文庚手里的葫芦。 梁父大吼一声,抽出腰间的鱼刀就斩了过去,直到看见伸手的是自己伯父,方才硬生生止住。 “混账,这是你一家一户能供奉的?这得拿到祠堂里面供起来。” 伯父厉声喝道,其实他梁家穷困潦倒,顺德的本家都不愿意带他们玩了,哪有什么祠堂。 但也可以有,只要这个葫芦在,就能建一个别人都认的祠堂了。 “罢了罢了,我家那渔船让你开走吧,就当老子吃点亏,谁叫我是你阿伯呢!” 听到伯父这么说,梁父才缓缓松开了握着鱼刀的手,任由伯父把葫芦拿走。 至于卖凉茶老妇的碗,已经被她紧紧藏起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护卫着,回家珍藏去了。 穿过南城的太平门,一路上尽是欢呼跟随的百姓,莫子布也骑着战马,在五百匈奴骑兵的护卫下,沿着广州城,从南向东北,奔增城的方向而去。 在骑兵身后,精选的一千兴唐近卫军,一千兴唐镇军,两千卫所军全员正装,手持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拉着四磅、六磅野战炮,浩浩荡荡的穿过广州城。 “诶呀,好雄壮的大兵,难怪能把乾隆老儿打死在北河!”有人立刻嚷着不知道加工了多少手的离奇传闻,啧啧有声。 “我看咱汉人确实又要复兴了,你看匈奴人都回来了,还在护卫汉人的王。” “这是什么匈奴,怎么全是番鬼长相?”有人不理解,然后很快就有人给他科普了。 “这是匈奴人中的白匈奴,他们长得就是和番鬼差不多。” “阿生,阿生哥,我是阿水啊!这边,这边,你看看我!” 还有人在人群中认出了昔日的玩伴,大声叫嚷着,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很快军队就排着整齐队形,喊着统一的号子走了过去。 “嘿呀,你个衰仔啊!”阿水身边,他爹悔恨的直跺脚,“让你过番,你怕死。 现在好了,阿生已经拿着大铳,当官吃皇粮了,以后跟着大王北上打回京城,不知道要当多大的官哦!” 说什么的都有,满城的百姓,追着军队的屁股,欢声笑语的跟着跑。 广州人好久都没这么快乐过了,因为在以前,不管是八旗还是绿营,你敢这么追着指指点点,辱骂都是轻的,他们连拿带抢才是常态。 等行到内城小北门,也就是后世越秀公园附近,从北面的清远、南面的东莞、东面的潮州、惠州、嘉应州的百姓终于赶到。 密密麻麻,至少确实数万人遍布各处,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伸长脖子围观着,一个个都想看看传说了几十年的海外天子是什么样子。 万众瞩目中,十几个人被拉了出来,他们穿着囚衣,有些已经恐惧到无法走路,需要士兵拖拽的地步。 当先一人,就是我大清的广西右江镇总兵,汉军镶蓝旗人尚维升,他的祖宗,就是大汉奸尚可喜。 早就有人给围观的百姓科普过这人是谁了,刹那间,滔天的怒火一下就被点燃了,人群怒吼着,很多人甚至想冲上来打死他。 莫子布这次有经验了,不再像在北河那样说是凌迟,结果割了三四十刀人就死了,而是专门准备了联系已久的刽子手。 “尚维升,当年你祖宗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吧,放心,你别怕,老子一定会把你们这一族,把所有老汉奸的子孙,全部送下来陪你的!” 尚维升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他还以为自己会被赦免了,却想不到要被千刀万剐,哭嚎一声就想去撞远处的城墙寻死。 但刽子手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了,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然后跟捆肥猪一样捆住了。 等他被脱得赤条条的时候,刽子手拿来一根质量上乘的渔网罩住他,然后三四人用力将渔网拉紧。 肥嘟嘟的肉块,立刻就从渔网的缝隙中,被挤了出来。 刽子手伸手一捏,咔吧一声,卸掉了尚维升的下巴,随后拿出锋利的钢刀,一刀就把从缝隙中挤出来的肉快割掉,然后立刻就有学徒给抹上一点草药止血。 尚维升惊天动地的哭嚎了起来,还不是很痛,但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当然,他哭嚎声其实并不大,因为下巴已经脱臼,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一!”围观的百姓跟着大喊。 刽子手割下第二刀。 “二!”这一次喊声更加整齐了。 刽子手随后把肉块抛向了人群,人群疯了一样过来争抢,更有甚者,抓住就往。 当喊到二百一十七的时候,尚维升终于不行了,他脑袋歪在一边,全身被血水浸泡,四处白骨森森。 而刽子手都已经换了三个了,最后的这个刽子手极为郁闷,这千刀万剐,到底要怎么弄,才能真正得成呢? 而在尚维升被凌迟处死的同时,其余几个旗人也没落到好。 他们是第一任两广总督佟养甲的后人,关外驻防八旗出身,调往北河,随后被俘,也算是大鱼之一。 莫子布嘿嘿一笑,真是冤家路窄,当初杀害岭南三忠的,就是佟养甲这汉奸。 莫子布挑了一个顺眼的,手持大刀把他拖着走上高台,“你小子命好,到了黄泉路上,记得给老子磕三个头再下地狱。” 说完,莫子布大刀一挥,黑黑的头颅飞上天空,鲜血溅了莫子布一身,也溅了莫子布身后用白布挂着的布帘全都是,那布帘上赫然写着: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明天’ 朱洪武用过的,莫子布只需要改一个名字就行。 台下,陈邦彦的重孙子陈松峰已经提着一把恐怖的钢锯走了过来,他眼睛血红的看着每一个佟家人,对周围的家门子弟喊道: “找块木板,把他们给我定住,今天我要亲自动手,忠烈公,你睁开眼看看,儿孙给你报仇了!” 莫子布看着这一切,灵魂却仿佛飞上了半空,正在俯瞰着大地,无数被他鼓舞起来的人,正热烈的呼喊着。 从广州周围来的张家玉、陈邦彦、陈子壮子孙,潮州郭之奇的子孙,哪位抱琴而死的邝露子孙,以火药殉爆的王兴子孙,都在人群中,泪流满面的看着苍天。 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本章完) 第373章 一代沧桑洗不尽,幸存三烈尚流芳 第373章 一代沧桑洗不尽,幸存三烈尚流芳 崖山,位在崖门海西侧,距离广州二百三十里左右。 这个距离并不近,带上仪仗和护卫走的话,起码要差不多走三天。 但莫子布没有在广州停留多久,他把父亲莫天赐和二哥李献文留在广州镇守后,立刻就出发启程前往崖山。 之所以这么急,乃是因为莫子布最大的法理,其实是就来自这里。 现今天地会最响亮的一句口号,就是‘红旗飘飘,英雄尽招,海外天子,来复大明。’ 据说最先喊出这个口号的,乃是六十八年前的康熙四十八年(1709)于浙江大岚山起义的天地会党徒一念和尚张念一。 而一念和尚又拥立了一个名为朱永祚的台湾人,此人很有可能是明朝宗室退到台湾后的子孙,他自称朱三太子,以天德作为年号。 最开始的海外天子,便是指他。 等到一念和尚等人起事失败,朱永祚被清廷凌迟之后,海外天子的形象,又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以此时,有一个明廷也承认的说法,那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外公扬王陈公,乃是崖山海战的幸存者。 于是海外天子进一步演化,这个海,成了崖山所在的海,外则指外公。 意思是未来像洪武大帝那样恢复中华的天子之外公,必是参与过海外不屈抗清战之忠义之士。 而正好在广东粤语人群中,岳父被称为外父,姥爷被称为外公。 映射到莫子布身上,那就更恐怖了,因为他正好有一个在海上抗击满清的外公,而这个外公,还跟朱元璋的外公一样,姓陈! 如果说有一条相像,那也不稀奇,毕竟陈姓在广东几乎是第一大姓,有两条相似,有可能是碰巧,三条都相似,那就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特别广东还是全中国,最信谶语这一套的族群。 于是在这样一系列巧合的加成下,区区‘红旗飘飘,英雄尽招,海外天子,来复大明。’这十六个字,就成了莫子布法理的最大来源了。 。。。。 崖山乃是一面靠海的山崖,其西有瓶山,两山相对出,如同一扇门一样束缚住了这片海域,因此也有称之为崖门的。 自明代初期,此处就建有崖门祠,只是到了如今有些年久失修。 于是莫子布到之后,立刻在崖山正中,建庙祭祀宋端宗赵昰与被陆秀夫背着蹈海的末帝赵昺。 并于左侧建大宋三忠烈祠,祭祀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 于右侧建大明三忠烈祠,祭祀陈邦彦,陈子壮和张家玉。 莫子布不避风雨,亲自参与建设,跟着来的兴唐军三千将士也一同修建。 周围新宁(台山)、新会、香山的百姓也踊跃前来,不要工钱参与,妇孺也不例外,都亲手参加。 规模宏大的三祠,竟然不过十余日就坚建成。 三祠建成之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俄尔又云消雨霁,阳光照在海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这不管是跟着莫子布来的内阁成员裴建南、陈太理,还是安南文人臣吴时仕等,以及闽粤文人阴承方,宋湘,温亭适等无不色变。 随后裴建南等人三跪九叩,山呼万岁,阴承方上前说道:“值此时刻,大王上应天命,是以天公方以云销雨霁应之。 下得海外天子谶语,是以无一不中。 此乃大王当即大位,应天命之吉兆,臣等请大王顺天应人,诏告天下,以示驱逐鞑虏之心。” 阴承方所说,就是莫子布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莫子布其实在击败满清之后,就准备要登大位的,因为直到现在,莫子布所号的兴唐,这就不是正常的王号,听起来跟草台班子似的。 不过当时考虑到要是在北河登基,无疑会更加重身上的海外印记,所以莫子布拒绝了裴建南,邓陈常等人在北河东京城登位的提议。 不过现在虽然时机基本成熟,但也不可能在这野外办事,于是莫子布摆了摆手。 “承应天命何等重要的大事,怎能如此儿戏在野外自说自话,诸君切勿再劝。” 随后,莫子布唤清远陈氏诸位族老上前,“陈氏此次为了打破满清八旗天兵的神话,族中子弟五百余人战死,诚为粤省第一忠勇大族。” 说着,莫子布拉起大湾陈氏族长陈嗣德的手,“本王任命你为归仁道富安州知州,赐地五万亩,山林沼泽湖泊四十万亩。” 陈嗣德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且赐地还多了两万亩熟田和十万亩山林沼泽等。 “听说你这边有一巾帼英雄,父亲、弟弟皆死,她毫不畏惧手刃仇敌,且立功颇多。” 听到莫子布发问,陈嗣德赶紧点了点头,“确有一女绣娘,还是草民之侄女,今日也随草民到了此处。” 清代虽然对女性也不是太尊重,但中国自古以来有一个好的方面,那就是当这个女人能做出等同于甚至高于男人的事迹后,男人一般会承认她的地位。 绣娘就是如此,手刃仇敌,斩杀四人的她,已经获得了等同于男人的权力。 看着缓缓拜倒在自己身前的弱女子,莫子布感慨万分,谁能想到一个这样瘦弱的女子,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的能量。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陈绣娘,你做的很好,孤王赐你良田一百亩,银十两,布帛三十匹。”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陈绣娘赶紧跪地答谢。 “孤王麾下亦有很多勇士,你可愿意让孤王给你做媒?”说着莫子布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他确实是在为这个女子好,她父亲和弟弟都死了,就算她再能干,手里掌握的土地和银钱,也不免会遭到其他人觊觎。 而为这个小姑娘,选一个兴唐军的年轻军官为夫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小女子谢过大王,但小女子有个条件。”陈绣娘低声细语,却有些倔强的回答道。 “好好好!”莫子布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切都依你。 “民女希望第一个孩子,只要他不是唯一的男孩,就让他姓陈,继承我弟弟的香火。” “好,这是孝道啊!”莫子布大声赞赏了起来,在此时来说,确实是非常正确的政治正确。 “交给孤王,我一定找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夫婿,至少是少卫以上的军官。” 陈绣娘满脸通红的下去之后,莫子布又立刻大肆封赏了清远陈氏的上下。 累计封出去了两个五品官,八个八品官,还有超过四十万亩的田地和大量山林之地。 这么大的手笔,一是人家值得,二是作为君王的莫子布自己,也很是警惕这种一声令下,就能出动男女老少三四万人的地方大族。 所以清远陈氏这种在闽粤都要算大族的家族,未来是一定要被拆分的,只不过莫子布的手段,是以前君王不具备的。 他有大量的南洋土地可以拆分大族,且这些大族也非常乐意去。 这安南填充完了还有安戴,安戴完了还有爪哇岛和嘉西道(西婆罗洲),未来还会有下缅甸和澳大利亚,完全不愁没有土地安置。 建庙祭祀完毕,莫子布开始返回广州,而没到广州城,手下的文武,特别是一大批军官,又开始了劝进。 不出意外,莫子布还是拒绝了。 因为莫子布现在只是对中上层进行了施恩,下层的恩情还没给,不能太过仓促,时机还不成熟。 于是在拒绝劝进之后,莫子布在广州下令,鉴于大宋三忠和岭南三忠的忠勇壮烈。 莫子布特为全粤陈、张、文、陆四姓五十岁以上老人,十四岁以下孩童,赏酒一坛、肉二斤,蔬果五斤,粮食三十斤。 这一下,把其他姓氏羡慕的双眼通红,陈、张、文、陆四姓那是骄傲都要到天上去了,他们做梦都都没想到,祖宗的忠义,还能回报到他们身上。 六月底,前粤驻防八旗的财产清点了出来,整个城西满城有八千多可以作为民居的房间,整个八旗占有了珠江三角洲良田足足四百三十万亩。 要知道,如今的广东全省,也就是加上后世广西的北海、钦州和海南岛省等地,广东的田亩也只有三千五百万亩上下。 这区区驻广州八旗不过几万人,竟然平均一人既占了二百多亩,总数超过百分之十。 当然,这只是平均数,实际情况是广州将军、都统等占据了大头,底层旗人远没有这么多。 清点出来这些后,莫子布立刻安排专人负责审核,将昔日所有抗击满清的英雄之后都找了出来,从中拨出大量上好水田作为酬谢。 “大王,屈明兴不敢前来,声称无颜面对先祖,不敢受大王恩赏。”郑锦水拿着一份名单对莫子布报告着。 如今这份广东抗清义士名单上的后人,基本都找出来了,连原本以为被族灭的张家玉之东莞万江张氏,都还有人在。 原来在张家玉殉国后,他父亲张兆龙,叔叔张兆坤并未死去,他们带着张家玉的两个儿子,遁逃到海上躲避。 永历帝甚至还找到了张兆龙,把儿子张家玉的增城侯爵位封给了张兆龙。 而这次不敢前来的屈明兴也非凡人之后,他是著名岭南抗清英雄屈大均之子。 他不敢来,是因为屈大均死后,他的几个儿子扛不住清廷追查,于雍正八年(1730)主动出来自首。 雍正皇帝浏览屈大均著作后勃然大怒,焚毁了绝大部分屈大均著作,并下令将屈大均开棺戮尸。 其后虽然又宽宥,取消了开棺戮尸,但屈大均诸子险些害得父亲被开棺戮尸的事情,彻底给他们打上了道德审判的枷锁。 现今还在世的,便是八十七岁的屈大均幼子屈明兴,他不敢,也没脸出来领取这些土地。 但这可不行,于是莫子布对郑锦水低声说道:“你去告诉屈明兴和屈氏族人,他们必须要来,且孤王准备给屈大均上谥号,他们不来,更为不孝。” 于是,屈明兴只能带着子侄二十余人,赶到广州。 而莫子布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看着垂垂老矣的屈明兴和屈氏子弟说道: “孤王能理解你们当时面对的恐怖与黑暗,但不能原谅你们的行为。 屈明兴年老,孤王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这奖赏屈翁山先生忠义为国的二百亩土地,你们必须收,但做错了事,也必须得到惩戒。 今日,孤王就替翁山先生,教训尔等这不孝子孙。” 说完,莫子布命屈大均孙子辈的屈明睽及重孙辈数人脱光上衣露出脊背,亲自手持藤条,把他们打的浑身血珠四溅,惨叫连连。 此时,屈氏第四代中,十一岁的屈复畋扑了出来,痛哭流涕的表示愿意以身代之,替祖父和父亲叔伯们挨打。 莫子布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个还有点救的人才,看来屈大均的风骨和忠孝,没有完全断绝。 随后,莫子布宣布将屈复畋收在身边培养,为屈大均立庙纪念,将二百亩最好的水田,作为屈大均庙之供奉田产。 第二日,莫子布更将此鞭留在城北西山下,宣布从今日起,不再追究粤人中有谁祖辈屈膝的罪过。 只要后人愿意来此,以此鞭鞭笞自身,就算是为祖先赎罪了。 而经过这一系列事情,莫子布终于在粤人中建立起了足够声望。 同时所有人都知道,仁德大王进了广州,没有追封和赐爵,肯定是在等着最后一道手续。 该干什么,仁德大王有没有这个资格,官员百姓,士绅商贾,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本章完) 第374章 万事俱备,竭诚推戴 第374章 万事俱备,竭诚推戴 登基称帝,这可不是个简单搞搞就行的事,除非你愿意建一个草台班子,就像吴三桂在衡阳搞的那样。 而对莫子布来说,在广南他都不愿意搞草台班子,在广州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他还有个比较有利的地方,那就是一般人要是想在广州称帝,不管你仪式搞得多隆重,那也是草台班子。 因为你仅仅有岭南一地,要称帝实在有些儿戏。 好在莫子布除了广东,还拥有整个安南,大半个柬埔寨,差不多半个安南半岛(马来半岛),以及婆罗洲西部和丹城所在的大丹那沙林地区。 如果算面积的话,安南大约有三十三万平方公里,柬埔寨有十八万,安戴地区有十五万,嘉西道有十三万左右。 这全部加起来,大约有七十九万平方公里,而此时的大广东,也就是包含后世海南省,广西钦州和北海的广东,也不到二十五万。 把所有莫子布的地盘加起来算,足足有一百零四万平方公里,哪怕在世界上,也要算一个大国,就算是称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有了足够的体量,莫子布还需要全部人的支持。 从六月底回到广州开始,莫子布就开始接见整个广东三教九流的人物。 。。。。 广州,原两广总督署衙。 这幢大宅子,最开始是绍武帝朱聿鐭的皇宫,尚可喜屠广州后,成为了尚家的平南王府。 之后三藩之乱尚家嫡系北迁,两广总督从肇庆迁来广州后,这里就成了两广总督的署衙所在。 莫子布坐在正中大殿,向左右看去,一群黑社会头目正讨好的看着他。 莫子布稍微数了数,好家伙,不但广州内外东西南北各城区的城狐社鼠首领来了,西江、北江、东江三条珠江主流水系的山贼水匪头目也在。 这几十个穿着各种奇怪服装,有些甚至把唱戏的戏袍给披在了身上的家伙们,大多一脸横肉,讲话粗鄙,一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但兴唐军现在能控制大半个广东,他们至少出了一半的力,更是稳定各地治安的基石。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莫子布天然的同路者,因为大家都是搞反清复明的英雄好汉嘛,只有他们这些家伙是正义的,莫子布也才会是正义的。 且玩会党,也就是泛指天地会、洪门、汉留这一个大系统的可不只有广东,闽南才是最大的发源地,根基极其深厚。 莫子布现在取福建不难,但要不大规模破坏福建,也还需要这些人出手。 同时,得益于闽粤人超强的外迁能力,会党在湖南、湖北、浙江和四川,特别是湖南和四川,势力也很强大。 湖南自长沙往南,遍布大量的天地会党徒,他们大多承担着把湖南可以外贸的东西以及粮食往广东运的职责,是以也必须入天地会取得两广会党的接纳。 四川的哥老会也早已出现,起因是湖广填四川时期的客家人带去了组织方法。 满清把四川杀成白地之后,残留的川人与西军、顺军少量余部接纳了这种组织形式,逐渐形成了有四川特色的会党。 他们虽然还没有成长到清末那种,行走长江沿岸没有哥老会的袍哥照应就寸步难行的程度,但势力也不小了。 最后,这些会党分子因为自身反对满清的特性,能非常容易打入通行北方的各种白莲教分支之中,这对莫子布也是非常有好处的。 想到这些,莫子布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粗豪的模样,“到了王宫,大家就别把自己当外人,我让御膳房做了菜,一会咱们不醉不归。” 为了迎合这些粗鄙家伙的欣赏水平,莫子布连王宫和御膳房这样的词都说了出来。 当然,效果很是不错,会党大佬们明显轻松了起来。 大块肉,大只鸭,大碗酒。 这狠狠打破了莫子布穿越前广东人不能吃辣也不能喝酒的刻板印象,这些家伙实在太能喝了,以至于莫子布都有些扛不住,当然,他们也完全喝大了。 第二天早上,莫子布强撑着起床,一出殿门,就看到一群人跪在门外,赫然是昨天跟他一起狂欢的大佬们。 这些家伙一个个全部蔫了,李献文则带着黄忠仝正在狠狠教训他们。 看到莫子布出来,李献文噗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的喊道:“王上,你也太宠他们了,您知道他们干什么了吗?” “他们竟然跑到您的龙床上睡觉。” 屁的龙床,不过就是两广总督署衙的一些客舍而已,以往连总督府的小吏都能睡。 “还调戏宫人,秽乱后宫!” 呃,这个稍微严重一点,但不过就是口一点,还稍微有些揩油的举动。 而且这些所谓的宫人,不过是从莫子布从安南带过来的原北河黎氏和郑氏的宫人,莫子布不准备用,本来就要把她们遣散。 得益于满清的凶残统治,这些会党大佬们,对政权的畏惧,简直深入到骨髓里面去了。 他们一想到昨夜自己不但夜宿龙床,还秽乱后宫,魂都给吓没了,一个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同时想到在即将论功行赏得到大好处的时候,做了这么糊涂的事,他们就难受的想死。 “罢了罢了!”莫子布装出一副稍加思考的的样子,随后摆了摆手,“都是咱们自己弟兄,下次不这样就行了。” 哪知道李献文像是吃了大炮仗一样,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王上即将登基,他们是臣,王上是君,岂有兄弟。 王上此刻不惩罚他们,翌日就是害了他们,今日惩处不过是流放到嘉西道和丹城府,日后惩处,就少不得要掉脑袋了。” 李献文的话,把一群大佬吓得魂不附体,有些人甚至开始怨恨的看着李献文了。 好你个李山长,大王都说可以宽宥,你还要我们死是吧。莫子布坚决的摆了摆手,“就此一次,下不为例,姐夫不必再说了。” 此言一出,一众大佬们立刻长长松了口气。 李献文愣了一下,随后愤怒的看着地上这群人,“你们真是毫无规矩,要是在清廷,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随后他又对着莫子布说道:“既然大王为了他们,连姐夫都叫出口了,臣也不再说其他。但这次可以饶恕,可上下尊卑,终究还是要确立的。” 听到李献文的态度都软下来了,大佬们如蒙大赦,纷纷在地上磕头喊道:“我等知晓,再也不敢了,请大王恕罪。” “起来,起来,快起来!”莫子布双手虚扶,“既然知错,那这事就过去了。这些年,你们也立了不少功劳,今日就正好一并核算吧。” 说着,莫子布主动引着这些人进入了殿中。 这些人怎么说呢,自从五年前莫子布把黄忠仝派到大陆以后,昆仑山逐渐统一了整个广东的会党。 这五年前来,他们干了不少事,刺探情报、刺杀要员、宣传反清思想等,确实功劳不小。 但莫子布之所以要跟李献文演戏,主要就是这些江湖人太没有规矩了。 莫子布进了广州,地方治理还没安排呢,他们就敢拉着三五十兄弟去占据县城当县老爷,把莫子布给气的。 你说要直接惩处吧,还真有点下不了手,但你不惩治他们一下,那不成了我莫大王给他们打工了。 于是只能辛苦辛苦李献文来配合一下,不过莫子布还是敬佩的看了李献文一眼,他这结义二哥兼姐夫的为人,还真是没的说。 明明李献文可以选择更温和一点的方法来跟莫子布演双簧,但他还是选择拉上黄忠仝来硬的。 这么一来,他这一年多收获的下面人追随感,立刻就淡了很多。 不榄权,知进退,不愧是可以捧起来做第一武勋的存在。 而历史上的李献文,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知进退到素来小气巴拉,成事后喜欢剪除功臣的阮褔映阮小强在李献文死后,还一直怀念,称他为真正的重臣。 到了殿中,莫子布给了他们三条选择。 “其一,孤王欲沿袭大明制度,建锦衣卫,用来刺探情报、刺杀鞑子军将。 其二,诸位都是孤王的同道兄弟,愿做天子近卫,在战场上闯出一条富贵之路的,孤王一定优先安排 其三,孤王已经准备好在北河大兴工业,这是一个肯定赚钱的买卖,诸位若是愿意在论功行赏后投资,必定能使子孙获益。 大家今日下去之后,就与下面兄弟商议好,不管选择哪一条,日后都不会后悔。” 众人这才明白,仁德大王是要收他们的权了,但给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现在见好就收,好处大大的,还不收手的话,恐怕那些夜宿龙床等等的罪名,未必就一定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看到这些会党大佬们下去之后,李献文有些担心的靠近问道: “王上真要复建锦衣卫吗?厂卫还全用会党之人的话,难保不会出现几个纪纲。” 莫子布摇了摇头,“二哥放心,不会完全按照锦衣卫的组织复建的,方今天下正是多事之秋,岂能一味遵循旧制。” 莫子布没有对李献文深说,因为他还没想好。 但这已经是全球争霸的时代了,要还是像以前那样特务的权力都操持于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手中,天知道要养出什么样的怪物。 莫子布的想法,是将特务部门的职权分散到几个机构中去。 比如经济方面属于他自己成立,目前只在嘉西道活动柜的复兴公司手中,对内的监察则是一个部门,对外刺探又是另一个部门。 差不多就是后世阿妹你看的那一套,细节上再有点出入而已。 处理完了会党大佬们占据州县的问题,莫子布立刻召见了客家才子宋湘以及果断反正的嘉应州知州陈仁懋,让他们立刻开始去甄别动员广东的举人们,来参加莫大王的科举。 这要是科举开了,没几个人来参考,那就搞笑了。 而对莫子布来说,目前广东的治理要搞起来,还是得靠这些儒家学子,他们虽然有点坑,需要改造,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在这个百姓基本是文盲的我大清,莫子布找不到多少可以替代的阶层。你现在不靠他们行政,恐怕就没法行政,只能让他们暂时去顶一顶。 七月初,莫子布的母亲陈氏,王后郑诗诗等在海军舰队的护卫下,与兴唐的共和议员们,一起北上到达广州。 同时,粤西的乡党耆老,也在莫子潢的率领下到达广州。 最为重要的,就是莫子布岳父,代表潮州人吞武里王郑信,命国相郑敏成带着王太子郑淼乘坐暹罗战船北上到达广州。 这标志着郑信还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表明立场支持莫子布。 至此,莫子布称帝的所有条件才算具备。 七月十日,除开粤北韶州、连州、南雄等府州以外,全粤士绅代表齐聚广州,连海南岛的黎族土司和广西的僮、苗、瑶土司都来了一些。 他们围住作为临时王宫的原两广总督署衙开始请命,恳求莫子布在承天应命登大位。 因为老广们很清楚,现在不提利益不利益,就他们这常年造反,祖上与满清打生打死的模样。 身为广东人的莫子布造反一旦被满清按下去了,那满清重回广东,还能有他们好果子吃? 不得把全粤杀个人头滚滚! 所以他们相当于是没办法了,只有支持莫子布。 (本章完) 第375章 承天应命光中皇帝 第375章 承天应命光中皇帝 西元1777年7月21日。满清乾隆四十二年,六月十七。农历丁酉年,丁未月,辛亥日。 卯时末,莫子布自广州内城前两广总督署衙出发,着十二章服,冕十二旒,率文武百官前往城北象岗山北麓。 而在莫子布到之前,象岗山北麓早就被元从近卫团的官兵警戒,等莫子布一到,官兵们就从北麓起出了大量尸骸。 莫家的宗亲莫宽拿着一杆大大的招魂蟠使劲的摇晃着,嘴里还在大喊着:“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随着喊声,大量纸钱哗哗落下。 “王上,一共起出了二十八具骸骨,但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刚被莫子布任命为礼部侍郎的前满清嘉应州知州陈仁懋,上前来汇报到。 而陈仁懋口中的这二十八具骸骨,就是昔日南明第三位皇帝,隆武帝朱聿键之弟,绍武帝朱聿鐭等人的。 朱聿鐭此人算不得什么英雄,与拥立他的大学士苏观生两人一样,都是糊涂蛋。 但偏偏却又在气节上,值得称道。 朱聿鐭被俘之后,不肯喝李成栋一口水,自缢而亡。 大学士苏观生为官清廉,不肯收受贿赂,做了同知却穷的老母亲都要族人接济,他亲自领兵抗击李成栋失败后,写下‘大明君臣义固当死’后自杀殉国。 这种有气节的糊涂蛋,不由得让人想起了这群人的代表,史可法史督师,真是让你爱不起来,也不太能恨得起来。 “那就不分了,绍武君臣为大明江山义固当死,就让他们永在一处吧。” 莫子布有些萧索的说道,随后亲自赶到乱葬岗中,将被挖掘出来的尸骨,一块块装好。 绍武帝和苏观生怎么说呢,在别处可能不值一提,但在广东人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绍武帝是第一个在广州称帝的正统王朝皇帝,虽然搭的是草台班子,仅仅坚持了一个多月,但至少没有像永历一样丢下广东逃跑,气节上还是值得称赞的, 苏观生就更让广东人觉得亲近了,因为他就是东莞人。 看到莫子布都亲自动手了,周围的文臣武将和一些广东士绅代表,都集体动手,不一会就把尸骨捡拾完毕。 随后君臣一起,将尸骨移到越秀山南秀湖畔,这里也是历史上朱聿鐭君臣最终的坟茔所在。 而在此之前,莫子布已经将庚寅之劫死难者的尸骨,给运到了此处,这次不过是把他们葬在一起而已,南秀湖北埋绍武君臣,南边埋死难者。 莫子布亲自手书墓碑,中写‘绍武君臣合冢’,左右两侧各写‘明之遗民莫昭敬立’和‘丁酉年丁未月辛亥日’。 写完了这些,象征性的撒了一把土,莫子布方才转身对上千文臣武将等人说道: “我莫昭生于南洋河仙而长于河仙,原本无意北上与满清相斗。 非是不知道为祖宗报仇雪恨,而是思当今之时,百姓也算能有口饭吃,若是战事一起,不知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但今日又至羊城,乃是因为莫某发现,你反抗也好,不反抗也罢,鞑子始终都不把咱汉人当人。 今人苟延残喘,来日后人也会遭劫,就如同这些一百多年前的死难者一般。 既然如此,何不趁今日兵强马壮,作殊死一搏呢。 胜则光复华夏,重拾河山,为万世子孙铭记。 败,那也无愧祖先血脉,衣冠文华。 是以,莫某对着这数十万死难者起誓,既入此城,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就是死,也绝不再作东虏的奴隶了!” “对,我们都跟着大王,绝不再做奴隶!” “今日我等拼死一搏,必不使子孙后代还要留着这猪尾巴!” 文官武将们纷纷怒吼了起来,俄尔不知道谁带头,所有人全部都跪在了这南秀湖畔。 “既如此,请大王承天应命,身登大宝,驱逐鞑虏,护我华夏万民!” 到了此刻,莫子布也不继续推辞了,三个内侍送上来了三碗酒,莫子布端起第一碗。 “上敬皇天后土,昭告八方神祇,某莫昭,愿承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安天下万民之责。” “次告大明历代先帝,甲申以来,先后有弘光、隆武、绍武、永历及鲁监国不屈鞑虏,虽各有不足,然大节无亏。 昭今承华夏大统,愿为诸帝报仇雪恨,复我汉人江山。” 第二碗酒算是说好话了,至少弘光朱由崧,很难称得上大节无亏。 “这第三碗酒。”莫子布端起酒碗,随后把他泼洒在地上。 “愿诸位与我一起,众志成城,报祖先血仇,救天下百姓!” 文武大臣,士绅勋戚闻言,齐齐再次拜伏于地,同声高喊,“报血仇,救百姓,复中华。我莫大王,也算是历朝历代独一份了,他应该是唯一安葬了上一代汉人王朝的皇帝后,赌咒发誓才愿意登基的。 随后的仪式倒是简单多了,莫子布按照传统程序,前往广州南郊新建的祭坛和家庙,祭祀天地祖宗,登基为帝。 而关于国号,莫子布没有多少选择。 按照常理来说,他最应该选的是徐,因为他祖宗莫仕平就做过徐闻知县,莫家也在雷州徐闻县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但徐作为国号,实在太小了,连韩这个没什么人用的都远远不如。 其次雷州府的雷,就更不行了,他连个周天子大封天下时的小国都没捞到过。 同时莫子布也想过,如今快到十九世纪了,封建王朝的家天下注定是不会长久的,不如直接称华夏或者中华算了。 但这想法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连父亲莫天赐也大为不满。 他认为国号华夏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你不号华夏,人家也知道你是华夏,为何要再画蛇添足呢? 所以就只剩一个选择,那就是虞。 此源自莫姓始祖之一的虞幕,他是黄帝的曾孙,颛顼的儿子,大舜的五世祖。 莫这个字,就是幕省去下半截的简化,后来才发展出单独的意思。 只不过呢,虞幕只是莫姓的始祖之一,往虞幕身上找,确实有点远了,莫氏属于是偏房,陈、胡这样的姓氏,才是嫡系。 不过也不存在,莫大王,哦不,莫大皇帝的外祖家姓陈嘛,反正怎么都是对得上。 国号定好之后,莫子布追封三代祖先,只不过他们谥号以前就有,现在搬过来用就是。 祭祀完毕之后,莫子布正式下诏,继皇帝位,国号对内称大虞,对外除开朝鲜以外的国家,主要是欧洲则称中华帝国。 年号光中,取光复中华之意。历史上阮惠这家伙就年号光中,结合他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人不联想此人的真正目的。 尊父亲莫天赐为太上皇,母亲陈氏为慈圣太上皇后,立郑诗诗为皇后,小表妹陈依珍为贵妃,始终没能生个儿子的叶仪真为德妃。 三位兄长皆封郡王,两个姐姐皆封公主,几个儿女年幼,就暂时没有册封爵位。 同时,莫子布以奖赏祖先忠义为名,封陈邦彦四世孙陈松峰为龙山伯,陈子壮四世孙陈绍文为南海伯,张家玉的五世孙为增城伯。 为屈大均上谥号文贞,追封番禺侯。 其余原本属于兴唐的文臣武将皆有封赏,陆军与海军的称号不变,还是以兴唐军号之。 行政单位上,原本的道则立刻废除,改用明制的省府州县四级,道则用在兵备、盐铁、商贸、税务等方面。 分全国为六省,原有广东省不变。 以北河为主的安南北部为广南省。 原广南国除开嘉定与河仙以外,也就是顺化、归仁等为日南省。 嘉定、河仙和柬埔寨为兴唐省。 安戴地区为安戴省。 整个婆罗洲被莫子布设为了嘉庆省,直接把未来嘉庆皇帝的路给他堵死了。 只是莫子布目前只有西婆罗洲,于是就只设了一个嘉西府,但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同时,莫子布废除河内的东京称呼,改为升龙。 改广州为承天府,俗称承天广州府,定为临时之都。 河仙改为神京河仙府,作为名义上的都城。 其余中枢和地方的官职设置,完全按照明制来,莫子布甚至都没根据五德终始说来搞一套那种有何德,尚何色,直接来个省时省力的全盘接收。 以此凸显这莫氏大虞朝虽然是新朝,但延续的是前明,肩负的主要使命不是改朝换代而是驱逐鞑虏。 自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当莫子布的这个大虞朝建立好了之后,与满清的彻底开打,就不过是时间问题的。 甚至就是等七八九这三个极为炎热的月份过去之后,大虞朝立刻就会开始扩展,至少是要拿下广西大部和福建的。 (本章完) 第376章 煤与铁王霸之基 第376章 煤与铁-王霸之基 称帝了,好像又没完全称,因为莫子布连宗庙都只是简单借用了以前的建筑,就更别提天坛等高级祭祀场所了。 就连王宫,莫子布都直接搬到西边的满城,将广州将军府稍微修缮了一下便算作王宫。 当然,也没人来劝莫子布大兴土木,因为此时整个大虞上下,都在铆着一股劲。 这建国立业,偏居东南一隅算什么事,至少也要收复南京,成南北朝鼎立之势才行吧。 到了南京,所有都是现成了,简单修缮一下就行。 而对于莫子布来说,他也不愿意把有限金钱放到这上面来,必须要把钱用到刀刃上,也就是在广南建立大型煤铁基地这方面。 莫子布已经派人考察过了,在海南莫氏家族黎兵土司的帮助下,经过一年多的勘察,基本能确定他们顺利找到了莫子布记忆中的石碌铁矿。 而且还有另一个重要收获,勘探人员还在距离石碌铁矿不远的崖县,也就是后世三亚市的田独村发现另一个铁矿,只是储量看着不大。 但莫子布让嘉定太学丹化科的人去化验了一下,结果大吃一惊,这里铁矿石品质之好,不说举世无双,那也是极为罕见的。 几个从法国招募来的专业人士也表示,这里的品质,起码超过了欧洲他们发现的矿场九成以上。 而且更妙的是,这里的铁矿埋藏并不深,基本可以做到露天开采。 田独村距离崖县不过十二公里,有现成的道路,只需要把矿石开采出来,就可以运到崖县的港口出海。 这倒不是莫子布的孤陋寡闻,一来田独铁矿虽然质量极高,但储量确实不大,只有六百万吨左右。 二来历史上田独铁矿的大部分矿藏是在抗日战争期间被日本人破坏性开采运走了,是以知道的人不多。 选好了铁矿所在,煤矿就更好选了,广南就有。 甚至就是现在,广南的鸿基煤矿已经开始动工了。 这里地势只是略有起伏,也基本可以做到露天开采,无烟煤质量之高,储藏之多,属整个东南亚地区断档式的第一。 煤矿周围人口稠密,有足够的劳动力,水网密布利于运输,距离广州不远,可以轻松进口各类工具。 或者可以这么说,鸿基煤矿放到整个东南亚和东亚,综合条件也只有辽河流域的开滦煤矿能与之相比, 莫子布在地图上看了看海南岛昌华到下龙湾鸿基煤矿的距离,只有区区一百多海里,简直是天赐的宝地啊! 高品质的煤铁相隔如此近,开采又方便。密集的水网节省了大量运力,稠密的人口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依靠着红河平原高产的农业,又使得此地有能力养活大量产业工人。 最后靠近海港,还方便出口。 在这个煤与铁的时代,这里就是天然的王霸之基。 不过万事开头难,特别是这种搞煤铁的大项目,单纯由莫子布来牵头不行,他们没有这么多精力专门扑到这些事上,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才来管理。 于是,我莫大王想到了还被他拘禁起来的二十六家十三行总商。 哦,不对,现在只有二十五家了。 因为死心塌地要跟满清走的蔡总商倾家荡产也只凑出了三百万两白银,远远不够全家一人三十万的标准。 因而被莫子布亲自下旨,把他跟旗人出身的广东按察使和几个八旗没跑掉的倒霉官员一起砍了脑袋,剩下全家流放丹城去了。 而其余的二十五家总商,合起来资产可能有六七千万两白银上下,只不过很多是不动产,不太好出手,现银的话,可能在一千万两左右。 其中还有很大一批是英属东印度公司的欠账,现在莫子布进了广州,还杀了英属东印度公司三十多人,扣了他们八条大商船和货物,这钱估计是很难要回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批人有钱还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也比较好拿捏,是不错的北河煤铁开发协助者。 。。。。 西关蔡家大宅,二十五个总商都被关在这里,他们已经快四个月没跟家人见过面了,每日也只有简单的米饭蔬菜和少量肉供应。 因此原本好多大腹便便的总商已经瘦了很多,身体也健康了很多,十三行的商总潘启潘老爷就是如此。 四个月的清谈饮食和禁欲生活,成功让潘老爷因高血压引起头痛症好了很多,血也维持在了正常的水平,身体都轻快了不少。 所以潘老爷虽然觉得难熬,但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后日就是三个月整了,也不说放也不来人审,这莫大王,到底想将咱们怎么样啊?” 潘启今年六十三岁,而走过来跟他说这话的陈总商则刚好比他小十岁,只有五十三岁。 说起来潘启和陈总商之间,还很有一番恩怨情仇纠葛。 这两都是漳州老乡,潘启最开始到广州时,多亏陈总商的父亲扶持,潘启也成了陈家最器重的职业经理人,两家关系非常之好。 而三十五年前,陈总商的父亲选择急流勇退,带上一百多万两银子回漳州老家养老,把事业则留给儿子陈总商打理。 结果潘启趁着这个机会,在陈老总商走后,利用掌握陈家大部分客源的机会,自开商行同文行,几乎夺走了陈家生意的八成,两家因此反目成仇。 潘启看着陈总商,脸上露出了几丝歉意的表情。 这人老了,就容易念旧,特别是被关押的三个月,潘启想通了很多东西,对于钱财和名望也没有那么执着了。 “阿弟不要急,我看这兴唐大王没着急召见我们,应该是他还没想好如何安置我们。 毕竟我们这二十五家光是雇工就有万人之多,靠我们外贸吃饭的外省人数十万计,没有妥善的安置,是要出大问题的。” “文岩先生说的没错,这广州城不管是谁坐位,都必须要给这几十万人找出路。 莫大王是咱广东乡党,他已经杀了老蔡,气也出了,没必要把咱们都整死。” “可不止数十万人,最下面那些织布的,缫丝的,烧陶瓷的,种茶、制茶的才是大头,江南、湖广和闽粤,至少有千万人靠这过活,莫大王真要把这些人的路都断了,他这王位还坐得稳吗?” 总商们很快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各个都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更多的都是在为自己打气。 “说得好,我看这光中皇帝解决不了这问题,屁股下面的位置,确实是坐不稳。” 一群总商正在七嘴八舌的聊天,忽然就听到一个陌生声音,众人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个雄壮的大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潘启特别细心的四周观察了一眼,发现连周围的看守他们的士兵,不知不觉间都增加了好多,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 当然其他总商也不傻,一群人个个脸色谦卑拱手作揖走上前去。 “这位大人,王上已经进皇帝位了吗?哦呀,咱们广东人也出一个皇帝咯哦。” 这些家伙完全是被与外界封锁起来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自然是,本月辛亥日登基称帝的,国号大虞,年号光中。” “太好了,大人是来赦免我们的吧,啊哈哈哈!”听到莫子布自己承认自己登基了,二十五个总商立刻就乐开了。 这新皇登基,还是开基立国,怎么也要大赦天下吧。 嗯,确实大赦天下了,但莫子布只赦免了因为交不起税和抗税被逮捕起来的老百姓,并且免了今年百姓的秋税,可没说要赦免他们。 “也可以说赦免了,但。”莫子布故意停顿了一下,“但是万岁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今十三行外贸陷入停顿,满清势必会在江南直接开埠,在短时间拿不下江南的情况下,如何稳住广州的外贸和这几十万人的生计?” 总商们没有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除了快速打下江南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呃,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潘启走过来拱手说道:“草民倒是有一计,既然万岁爷与法国的十六世王交好,那就不如干脆禁绝英吉利等国商贸。 只与法兰西国,大吕宋国和双鹰国贸易,如此大约能有一半的贸易量可以顺利出海。 这样虽然不能保住所有产业,但也能让一半人得以生存,剩下的一半人,南洋广阔天地,就命他们过番吧。” “那若是满清在江南开埠,拉拢英吉利等国怎么办?”莫子布继续问道。 “那就要靠水师了,如今满清水师几乎全灭,他敢在哪里开埠水师就冲过去把港口打个稀巴烂。 如果不想太过冒险,那就在海上拦截,只要去往满清贸易的商船,通通打沉。” 果然还是商人了解贸易,知道如何利用暴力手段来为自己获得竞争优势。 “说的不错,赐座!”莫子布笑道:“不过朕还有另一个想法,潘翁愿意为我参详否?” 莫子布话音一落,二十几家总商都吓傻了,然后全部噗通噗通的跪倒在地上,个个高喊万岁爷饶命。 莫子布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而是自己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后说道: “驱逐鞑虏,重拾河山,兴复中华,是吾平生之愿。而我等汉人对付满清的利器,就是有两万万同胞。 咱们完全可以不跟满人比大刀长矛,而是用火铳和火炮,造得百万支铳,一万门大炮,十个满清也灭了。” 不愧是最早搞商贸的,莫子布的话一说完,就有人反应过来了,一个姓林的总商问道:“听万岁爷的意思,是要放开铸造铳炮等行业?” 满清对于汉人铸造枪炮,实际上是非常严格控制的,基本都只许内务府制作,甚至是各地驻防八旗都不让,以免被汉人习得。 这也是满清枪炮制作飞速下滑的重要原因,要是不禁止汉人的话,在这有需求的市场,至少维持住明末水平是没问题的。 “不是放开铸造铳炮行业。”莫子布纠正道:“而是大力振兴煤铁业,放开煤铁管制。” “煤从何来?”陈总商跪在地上问道。 “广南安广府!”莫子布回答道。 “难道琼州府真有好铁矿,草民听说万岁爷之前让琼岛上黎人去勘探过。” 潘启果然很有眼光,难怪被法国人吹捧为十八世纪的世界首富,说他有六亿里佛尔的资产。 “不错,琼州府东方县与崖县,皆有优质铁矿,吾欲在广南省安广府开工建设大型煤铁矿,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 “万岁爷不抄我们的家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道:“我是咱们汉人自己皇帝,不是旗人的皇帝,怎么会随意抄自己臣民的家呢。 蔡总商人头落地,乃是因为配合满清多次欲置朕于死地。 尔等虽然为满清效力过,但罪不至死,只要愿意投身煤铁业,为新朝效力,朕可以既往不咎。 不但会将家产发还给你们,如是有功,还可以从商转政,甚至因功封爵!” 总商们震惊了,他们虽然是富豪,但实际上都是满清大贵族的白手套,每年赚的钱会以各种形式,被满清贵族抽走。 具体包括但不限于强行摊派军费,年节生辰贺礼,指定商品进购,指定商品承销,指定账目报销,总督衙门和粤海关规费等等。 所以他们看起来是豪商,但实际上只是奴才的奴才,完全没有一点政治地位。 后世最大的十三行总商伍秉鉴就曾对前来贸易的欧洲人说,他毫无地位,如同猪狗,虽然有钱,但过得一点也不好。 “我这有一煤铁大使之职位,算是正五品吧,主要负责统筹设计管辖安广府的煤铁产业规划,不知道哪位有兴趣?” ‘噗通!’莫子布话音刚落,才站起来不到一分钟后的二十五个总商都跪下了,异口同声的大喊: “草民愿意!” 这些家伙可精了,虽然以前他们个个有官身,但那是捐班不是实缺,怎么可能跟这个比嘛。 “但投身煤铁产业,是有可能亏损的!”莫子布好心提醒了一句。 “草民不怕,做生意哪有不亏本的。” “草民为新朝亏本,为万岁爷效命,乃是祖宗积德才有的机会啊!” 亏本这个事嘛,你得怎么看,对他们这种大商人来说,前期投入大,甚至是亏本一两年,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了,亏再多的本,也比被抄家好得多啊! “咦,潘翁,你次子潘有为乃是内阁中书,正在北京参与编纂四库全书,您就不怕.。”莫子布假装诧异的问道。 潘启迟疑了一下,一咬牙,“请万岁爷听草民细说。” 莫子布一听,就知道他猜的没错,这家伙就是跟蔡新有联系,于是笑呵呵对其他二十四人说道: “自今日起,诸位就可以回家了,朕给你们五日时间,各写一表如何开发广南省煤铁业呈上来,最有见解者,就可升任!” 听说能走还有官当,一群总商欢声震天,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这时,莫子布才把潘启扶了起来,“你派人告诉葛山先生,朕要动江南的士林,问他有什么办法。 还有,乾隆老儿编纂四库全书,乃是为断绝我华夏文华而来,如此伤天害理、罪恶滔天之事还是少干为好。 你要他务必想办法保留一切孤本,如此,不但漳浦蔡氏可以保全,葛山先生说不定也还能有个晚年可以安享。” 莫子布嘴里的葛山先生就是满清的福建汉臣之首蔡新,而目前,蔡新虽然不是四库全书总裁,但他对编纂的团队影响巨大。 莫子布如果不想让满清修四库全书而毁坏华夏大量珍贵书籍的话,就必须要让蔡新出面,不然悲剧就要发生在他眼前了。 “做好了这件事,我保你潘家在大虞飞黄腾达!” (本章完) 第377章 汉臣皆不可信 第377章 汉臣皆不可信 紫禁城,上书房,四库全书总编纂处。纪昀纪大烟袋正在仔细校对。 此书于乾隆三十七年(1772)由安徽学政朱筠提出,历史上到乾隆四十七年(1782)基本目录和初稿完成,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完成所有。 这套书涉及面有多广呢,清史说它共著录书籍3461种, 79309卷,存目书籍6793种,93551卷;禁毁书籍3100余种,67000卷。合计13354种、239860卷。 所谓的著录,就是乾隆允许的,觉得可以流传后世的。 存目则属于不想著录到四库全书中,但要禁毁呢,又好像理由太牵强了,说不过去,所以只存档,而不著录。 至于毁禁那就很好理解了。 其中存目者,因为保管不当,后世也遗失了很多,残缺则更多。 也就是说,乾隆这老货,修了一部四库全书,收集了各种类型书籍一万三千多种。 但进了四库全书保存下来的只有三千多种,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千种。 这实在太恐怖了,对中华文化造成的浩劫,让即使莫子布这样的理科生了解起来,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如果你以为这就是极限了,那就大错特错,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在征集各种民间藏书的时候。 乾隆还下令全国图书都要进献检查,前人涉及契丹、女真、蒙古、辽金元的文字都要进行删改。 最后查缴禁书达三千多种,十五万多部,总共焚毁的图书超过七十万部,禁毁书籍与四库所收书籍一样多。 这狗东西,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一丁点不利于满清统治的,都给删除了。 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呢,一个最浅显的比喻,那就是后世人看到的明朝皇帝事迹,很可能其中三成以上是假的。 他妈的,乾隆老儿删就算了,他还篡改,给你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东西上去,完全掩盖住了真相,这是整个华夏史学界,最巨大的灾难,没有之一。 其中明末的思想家,比如张煌言、黄道周、吕留良、顾炎武、黄宗羲、屈大均等人的著作思想,大部分被删改,小部分被焚毁。 特别是吕留良和屈大均,九成以上的著作都被焚毁了。 满清甚至连钱谦益都没放过,以至于后世学界猜测,钱谦益说没说过‘头皮痒,水太凉’都存疑。 这就是为什么,哪怕蔡新这种给满清效命几十年,在很多人眼里要算半个汉奸的人,莫大皇帝都愿意放他,放他全族一条生路的原因。 四库全书修到现在,才进入第五个年头,毁禁的工作大约才进行到三成左右,还可以抢救,也必须要抢救。 “纪大人,蔡学士的家人从漳州带来了一些地方好酒,派小人来请您去一聚。”纪昀正把浩如烟海的明实录翻到最前面几页,就接到了蔡新的邀请。 如今的蔡新,是上书房总师傅、协办大学士、兵部尚书、国子监祭酒,在汉人臣子中可以说是天板的存在,他的邀请,纪昀可不敢不给面子。 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了紫禁城最外围偏东的一处偏殿,这里已经要算是宫墙外了,是以人声鼎沸。 唯一让人意外的地方,就是这么多人不是太监和宫女,而是一大群读书人。 因为四库全书重新誊写是个巨大的工程,因此最多时期,光是抄书员就有接近四千人,而现在虽然没那么多,但也有一千四百多人了。 蔡新是故意选择这里的,人多嘈杂,很轻易就能把编纂四库全书的一些满人给隔开。 同时乾隆在二十年前废除了粘杆处监察百官,搜集情报的功能,将这些职权,交给了内务府和来华传教士负责。 因此隶属于皇帝的特务机构被极大削弱,这使得蔡新这种大臣,完全可以做一点自己的小动作,而不被乾隆知晓。 以前蔡新从来不这么做,因为没必要,但现在嘛,很有必要了。 纪昀跟着抄书员朝一个角落走去,终于在一片小湖边的凉亭中,见到了蔡新。 纪大烟袋还没来得及见礼,心中就忍不住叮咚了一下,因为这里除了蔡新和两个漳州籍官员外,还有另一个人,我乾隆的大宠臣,于敏中。 但这个大宠臣已经要加一个前字了。 高云从泄密案爆发以后,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于敏中。 被最亲近的心腹背叛,这让乾隆对于敏中恨之入骨,现在要不是因为抹不开面子,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他这皇帝被心腹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于敏中早死八百遍了。 “晓岚啊!这四库全书被禁毁多少册了?”蔡新笑呵呵的给纪昀倒了一杯酒,还给他递上了一盘果品和一盘糕点,嘴里问的,却是让纪昀摸不着头脑的话。 “回蔡翁,毁禁多少册,现在还没一个具体的数目,但大约有两千卷上下了。”纪大烟袋这倒真没撒谎,确实没有一个具体的统计。 “那这些毁禁的书卷中,你身为总纂官,可有底稿,还能记得多少?”蔡新进一步问道,纪昀更加莫名其妙。 “毁禁者,基本没留底稿,但散碎的誊写是有一些,如果给下官一些时间,应该还有一半能复原出来。” 别看四库全书有一大堆的正总裁,副总裁,总阅官等等,但这些都是挂名,来刷声望的。 真正办事的,就是三个总纂官。 这三个总纂官中,孙士毅因为战事紧急被派往北河与莫子布交战,差点被打死,现在正在昆明辅佐海兰察。 陆锡熊因为毁禁、篡改数目不太合乾隆的心意,被重罚之后,调往了奉天沈阳,正在努力应和乾隆的要求,将功补过呢。 所以目前在京城的,掌握编纂实权的,就是唯一剩下的总纂官纪昀。而听到纪昀这么说,蔡新缓缓松了口气,只损失了一千余卷,还不到一成,应该能让带信的人满意了。 “如此甚好,那就幸苦纪大人将毁禁的尽量复原出来,日后毁禁者,也尽量多留一份底稿。” “啊?”纪大烟袋人都傻了,愣愣的看着蔡新,迟疑了半晌方才问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吗?以前可不是这么要求的。” “哼!”于敏中憋不住了,冷哼一声,“你难道以为我与蔡学士专门来这消遣你?我们是来救你性命的!” 纪大烟袋听了于敏中的话,被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瞬间他立刻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又犯禁惹怒了皇上,马上就要被杀头流放了。 看到纪大烟袋快被吓尿,蔡新才笑呵呵的把他拉起来,“咱们的万岁爷,正忙着北狩木兰围场,一时半会是管不了京城之事的。 今日找你来,是另一位万岁爷,有事情拜托你。” 雾草,这更吓人了好不好,纪大烟袋浑身瘫软,喉咙里咯喽一声,身体开始如同癫痫一般抽动,看起来要多吓人都有多吓人。 蔡新呵呵一笑,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还挺麻利,他抽出一把水果刀,几根指头一动,雪亮的刀光,瞬间闪瞎了纪昀的眼睛。 纪昀立刻停止了‘癫痫’,看着蔡新一脸的苦笑,他心中雪亮,这个什么另一位万岁,想想都知道是谁了。 “蔡翁,您这是要杀我啊,您也是吃了大清朝几十年俸禄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蔡新和于敏中对望了一眼,眼中冒出了同样的光芒,乾隆是什么德行,这满清还有没有救,谁也没有他们这些乾隆的心腹更清楚。 特别是于敏中,他深知战事稍微一平缓,他立刻就要背后身中八铳,阿不,是患上各种奇奇怪怪的毛病然后病死。 他猜的没错,历史上于敏中就是被乾隆逼迫,只能饮鸩自杀的,所以也没有了那么多顾虑。 “自己看吧,是不是救你性命,看了就知道了。” 惊恐中的纪昀粗略看了看,豆大的汗珠哗哗的下,在信中,莫子布亲切称呼他为纪先生,还呼吁他为华夏文华多保留一些‘见证者’,声称只要他尽力去做,未来必定不失高官厚禄,子孙福报。 “你若是不从,那么本官可以告诉你,这位光中皇爷可不是泥捏的,死在他手里的黄带子、红带子也有数十人,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他可都会了。 你个小小汉官,兴唐大兵杀起来就更没什么负担。” “下官,下官!”纪大烟袋正在飞速开动脑筋,突然听到外面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即连宫墙边的抄写员都开始慌乱乱跑了几步。 “不用怕,不过是钦天监监副,番僧索德超被炸死了而已。”蔡新淡淡的说道。 纪大烟袋本来胆子就不大,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看着于敏中和蔡新,难以置信的问道: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两位都是朝廷栋梁,这大清国不过是北河败了一仗,至今还全有天下,难道就已经到这幅田地了吗?” 纪昀确实不理解,蔡新和于敏中可不是一般人,大清就输了一仗,情况就到了这种大佬都要找后路的地步了呢? 于敏中缓缓点了点头,如果光是乾隆想逼死他,他可能还没这么大的反应,但是眼看着大清这艘船要沉了,他家人全在江南,就必须要做一点选择了。 “尔不过一书生,哪知国家大事,此次北河哪是惨败就能说明的,这分明是萨尔浒,甚至是松山之战,甚甚至是淝水之战。 八旗精兵死伤过万,一下就打出了一个半通泊之战的战绩。” “更严重的是,和通泊之战噶尔丹策零虽然赢了,但准部仍然无法号令漠南蒙古,更不用说中原的汉人了。 所以先帝输得起,哪怕输三次,输五次,都还可以与准部抗衡。 但这次,莫子布乃是前明忠臣之后,背靠广袤南洋为基,深得天下汉人期望,他赢了,至少是整个南方都要震动了。”总商潘启的儿子,内阁中书潘有为接着说道。 “让纪大人下去思考一下吧,是告密还是为子孙后代计,你就看你自己了。 老夫是没打算活着了,但你告了密,未来全家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看到纪大烟袋极为惊恐的下去之后,潘有为和那个漳州籍的小官一起说道:“蔡翁,请与我们一起走吧。” 蔡新摇了摇头,“老夫走不了,老夫走了一定会让北面这位万岁爷发疯的,那时候大家都走不了,而且。” 蔡新突然有些咬牙切齿的,“自从老夫被迫背上不救被红毛鬼杀害乡党的骂名后,咱们闽粤人那里,就没了老夫的位置。 潘贤侄,你年轻有为,未来一定会成为新朝的枢臣,老夫之子孙,都要拜托你照顾了。” 于敏中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转过身看着潘有为,“没想到,我于敏中为朝廷效命一辈子,却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莫光中的两篇巨著老夫已经看完了,有疏漏与错处,老夫都给他指出来了,至于如何压服江南士绅也有些建议都写在了书上,贤侄也一并带着南下吧。” 于敏中脸色苍白,他是真不想死啊,可是没办法,乾隆看样子是真想要他的命了。 而潘有为则跟着那个漳州籍的官员点了点头,他们需要现在立刻跑到天津卫。然后自然有人接应他们,乘坐海船南下。 不过他们能跑,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小喽啰,蔡新和于敏中这样的大员可不行。 而且蔡新说的没错,新朝,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本章完) 第378章 讲华夷还是论忠奸 第378章 讲华夷还是论忠奸 莫子布拿着潘有为带给自己的于敏中密信没有看,而是先跟潘有为闲聊了几句。 这广东潘家可以不一般,屡出人杰。 历史上潘启的子孙中有在一鸦给林则徐捐款,乃至去吕宋买战舰回来捐助给水师的,也有带着广州乡党力保广州城,挫败英国人霸占广州企图的。 还有做文学、搞诗词戏曲,为广府文化形成添砖加瓦的,以及为北洋水师建设出过力的。 哪怕六十多岁的潘启,仍然可以称得上思维敏捷、颇有远见。 此人精通英法西葡四国语言,知道哈布斯堡家族的来龙去脉,明白英国人在欧洲大陆玩平衡,能分清楚天主教、新教和正教的区别。 果然,能当一个合格的白手套,特别是在满清压榨下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潘启年纪太大了,莫子布不准备用他,于是便开始观察他的几个儿子。 不过很快,莫子布就发现这潘有为,竟然是个纯文人。 非常典型的纯文人,没有政治上的嗅觉,也没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又因为家境优渥得以有资格埋头做学问,因此不擅长交际。 不过嘛,在我莫大皇帝这,就没有不能用的人。 莫子布轻声问道:“潘兄读过我写的西学东渐-罗马帝国崩溃后泰西诸国重建之路一文吗?” 潘有为有些不适应的拱了拱手,这在北京城的时候,见到皇帝必然要跪地请安,蔡新那样的老汉臣都很难得到赐座。 而在莫子布这,它不仅有个小锦凳可以坐着,皇帝跟他说话,还如同通家之好的朋友在闲聊一般。 “陛下两本书在北地都是禁书,连檄北河军民之文都一同被满清禁止。是以草民以前并未读过,及至漳州外海,尚第一次拜读。” “那就是读过了,你觉得如何?”莫子布笑呵呵的说道。 潘有为抬起头看了莫子布一眼,“草民听说,汉家贤君远胜鞑虏之主,从不以言治人之罪。” 莫子布哈哈大笑了两声,这家伙倒真不是没有情商,看来只是家境优渥、仕途顺利因此懒得考虑这些而已。 “看来是朕这书写的有问题啊,你放心畅所欲言,我莫昭要是这点气量都没有,还如何驱逐鞑虏,重拾河山。” “那草民就斗胆了。”潘有为长吸一口气,继而说道:“草民自幼得父亲教诲,十三夷馆的各泰西夷人也接触过不少,能通法兰西等夷语。 是以在草民看来,陛下此书,立意极高,提出了西学东渐这前人哪怕大儒都不敢提的现实,并以泰西诸国都有志于恢复罗马入手,展现他的强大与对外征服的欲望。 但此书的弊病在于,立意高而无有更细致的实情佐证,显得过于空泛而浮于半空之中。 草民这等了解泰西之人自然知道这是振聋发聩之言,但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多数儒生来说,他们看此书,只会以为陛下在危言耸听,挟泰西铳炮做自身虎皮。 且陛下对于泰西诸国,不论是英吉利、法兰西、大吕宋、双鹰国等大国,还是其余布路牙等小国以及奥斯曼的描写,都有不少失真之处,显然并未实地调研,又添了几分空假之处。 是以在草民看来,此书作为个人见解没问题,但想振聋发聩引领潮流,还差的远。” 我尼玛! 莫子布听的拳头邦邦硬,真的好想一拳砸到潘有为那张胖脸上去,老子辛辛苦苦耗费无数脑细胞写出来的‘巨著’被你说的一文不值。 啊!(破音怒吼) 不过,愤怒上头了那么几秒钟,莫子布又很快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细细一品,潘有为说的是正确的。 他莫子布本身就是一工科男,只是对历史上感兴趣而已,并未过多研究。 学识也就一普通二本水平,能考虑国家民族和未来,还是穿越后地位抬高,不得不开始思考的。 所以他能站在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看出世界已经开始有西学东渐的趋势,知道西方人都在铆足劲想要一统全球并正在疯狂殖民。 他也知道奥斯曼土耳其代表的天方教文明,印度大陆的印度文明和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明,未来都会被西方人打翻。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这些最上面的东西,下面的他确实是不了解,潘有为说他这书如同浮在空中,并不算错,反而是一针见血。 难怪他这书传到大陆了,根本没引起多少关注呢,一来此时满清还有着天下列强的虎皮没被戳破,士林之间还没有惊醒。 二则是他莫子布的水平确实一般,距离搞定中上层文化人,还有很远的距离。 潘有为看着莫子布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怒意勃发,被满清训练起来的对权威的恐惧,让他咚的一声,从锦凳上滑到了地下。 莫子布这时也才惊醒过来,他赶紧起身拉起潘有为,“我大虞乃是汉家正统,绝不因言获罪,这是朕一贯以来的追求,起来,起来。” 把潘有为拉起来后,莫子布脸上恢复了笑容,他看着潘有为说道:“潘先生既然知道其中弊病,可愿意为朕斧正此文? 正好最近海军上将奥利维耶伯爵将要回到法兰西去,朕也有意派出使臣,不如先生就任副使,去往泰西游历诸国,亲自去看一看泰西。” 潘有为只考虑了几秒钟就同意了,他是大海商之子,当然习惯海上风浪,哪怕是远航也不怕。 而且他不但会说法语,还因为母亲黄氏是菲律宾华人而精通西班牙语,同时也会简单的英语,去了欧洲,语言沟通完全没有障碍。 同时,他自小就听过这些泰西诸国,确实有心去看看。 “能为陛下效命,草民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此去丰润陛下巨著,当以何为主旨。” 这话问的有水平,相当于在问莫子布,这书到底想给国人传达一个什么观念和消息。 莫子布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当今寰宇,已经到第二次百家争鸣之时了。 第一次百家争鸣全在我华夏,是以我等后人得以汲取养分,发展工农业,雄踞东方数千年。 及至宋明,时移势迁,老祖宗数千年前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已经不足以让我等立足,所以才有两亡天下。 如今,泰西诸国竞争激烈,各种学问巨子频出,新的思想与技术层出不穷,显然已是第二次百家争鸣。 只可惜彼辈离我太远,无法感受到,是以大部分国民尚未清醒认识到我们若不积极去参与,就将被摒弃在这第二次百家争鸣之外,被我们口中的夷人大大超越,情势已经相当危急。 是以朕写此书,意在惊醒有识之士,不能再关起门来搞圣君明主自娱自乐了,而要开眼看世界!” 潘有为听的心潮澎湃,他是做学问,著书立传的,自然知道这个方向是多么的宏伟,只要写成,别说什么眼前富贵,那都是浮云,重要的是身后名啊! 不过,潘有为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陛下立意高深,草民恐一人之力,不足以襄助,想请陛下准许草民选数人相助。” 莫子布还以为潘有为要提拔几个他昔日的伙伴兄弟,虽然有点诧异但也没有在意,“可,你且名单报上来就是。” 哪知反倒是潘有为诧异的摇了摇头,“回陛下,草民可没那么容易就选好人选。草民身边也没有这么多同道之人在。 因为要万里远处泰西欧罗巴,寻常人根本无法适应,还得取见惯海上风浪的海商、渔民之家出身,又需熟读诗书有所见解者。” 呃,这还真是不好选啊,海商家基本不求多读书,有点见解了就赶紧给家里帮忙生意,渔民家的则没钱让孩子读书增长见闻。 但想来广东这么大,应该还是能凑齐的,“潘卿,朕即刻任命你为通政司左通政,如法副使,巡游欧罗巴。 授权你立刻开始挑选合格人员随同前往,凡国内广东、广南、日南、兴唐四省任由你挑选。” “呃,闽南也行,大胆去挑选去吧。” 通政司的左通政为正四品,而且还是相当于皇帝秘书的衙门,潘有为自然相当满意,立刻就下去了。 随后,莫子布就把于敏中的仆人给召了进来。 此次于敏中给莫子布的传递的消息,密信是一部分,口信是一部分,且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于敏中仆人相貌非常普通,属于丢在人堆里很快就能消失的那种,而且眼神有些木讷,透露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憨蠢。 莫子布乍看之下,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能承担为于敏中传口信的人物,哪知一开口,却思维清晰,对答如流。 “陛下,我家老爷让我说,满清看似依靠八旗镇压天下,实则八旗并无太多人才,光靠旗人早就完蛋了。 其治国,乃是以旗人为五脏六腑,汉人为手足耳目。 陛下此次打掉了满清主力,实际上已经让满清陷入风雨飘扬之中了。 如今满清旗人损失惨重,汉臣肯定会起二心,他们一起二心,满清虽五脏六腑俱全,但眼瞎耳聋四肢全无,毙命只在旦夕。 如今天下之间的大势已经扭转,陛下之敌,不在满清,而在是否能取得天下人的认可,而天下,江南又是重中之重。 于某觉得,此时全取江南,有快慢两种取法。 快则自海上大兵压境,断江南百姓生机,一路挟裹而定江宁,清廷在江南止有两江总督督标,苏皖浙三省抚标,漕运总督之河标,余皆不足为惧。 然此法虽然迅捷,但损伤民力太多有伤天和,又易根基不稳,使满清可以轻松招揽江南士绅。于某在北,见陛下未速取江南,乃知陛下雄才。 如今只剩慢取江南之法,对于陛下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只是于某要提醒陛下,江南士林自吴三桂败亡之后,就与满清朝廷彻底妥协绑定了。 陛下不妨看看朝中江南官员的名单,就会发现,现今朝廷江南籍贯的官员中,最多不过两成,甚至只有一成是起自寒微。 余者皆是诗礼簪缨之家出身,父祖数代人都是高官,于某之金坛于家就是如此。 我们这些,就是选择与满清妥协,而换得垄断仕途维系家族的。 陛下如果想要取得这些人的支持,必定不难,但陛下依靠他们肯定得不到整个江南,还有尾大不掉之势,于某不知这是否是陛下所愿见到的。 若是陛下要真得江南,就不要寄希望于江南士林高层,而要着眼底层。 江南文华源远流长,其下不知道多少人饱读诗书连一秀才都不可得,这些人无钱无权又有鲤鱼跃龙门之欲,方是陛下助力。 此外,昔日坚定抗清之张煌言、黄宗羲、陈子龙等人,都有子嗣在,顾炎武,夏允彝、夏完淳父子亦有族人,他们生活窘迫而有才学,乃是陛下同路人。 其余吕留良等子孙被发配宁古塔,繁衍生息至今亦不缺可用者。 大王若能得到他们效忠,团结底层士人掀翻江东之水,足可淹没如今江南士林高层,得到一个真正的,明清两朝,都不曾有的江南!” 莫子布听的激动不已,这于敏中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江南历来是国家财富之地,几百年后依然如此。 在经济上,可以说得江南而得天下,可是不管是大明还是满清,都没有真正掌控过江南。 洪武太祖试图掌握过一次,但他不得其法,最后失败。 满清以力相压,经过顺治、康熙、雍正三人的残酷压制,掌握了皮毛。 现在到他莫子布了,那必须要趁机搞个天翻地覆的,不然他定都南京,周围全是一票盘根错节的诗礼簪缨之家,这些人可不是顺化和北河的高门能比的,到时候如何能睡得着。 “继续说,你家老爷还说什么了吗?”莫子布问道。 于氏仆人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回万岁,没有了,我家老爷说,其余的都在他的密信之中。” “起来吧,自己找个地方坐。”莫子布摆了摆手,打开了于敏中的密信。 然后莫子布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于敏中为莫子布这个儒学的门外汉,点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既不应该讲华夷之辩。 因为华夷之辩,已经走到死路上去了。 莫子布要是讲华夷之辩,那么满清以狄夷之君入主中国,就没什么不对的,哪怕他们要求中国剃发易服,但内核的文华还是中国式的。 莫子布来讲华夷之辩,就会给满清皇帝以讲道理蒙蔽大众的空间。 同时,也会成为天下儒生的挡箭牌,你说他屈从鞑虏,他就跟你讲华夷之辩说他自己没错。 因此,于敏中建议莫子布直接竖起汉人大旗,不论华夷,只讲忠奸。 兴汉排满的就是忠,从夷害汉的就是奸。 莫子布悚然一惊,这不就是搞民族主义吗? 难道,华夷之辩不是讲民族主义的?老子的路又走错了? 捏麻麻的,这儒家的运行逻辑,到底被理学搞成什么卵岜了? 此外,于敏中还建议,让莫子布在广州开太学,以忠奸论为主旨,在太学中办新学,吸引天下有志的读书人南下,待到他们认同莫子布的理论后,再取江南、湖广,易如反掌。 这.这不就是办黄埔军校传播革命思想嘛。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相象之事! “你家老爷虽然是个大贪官,但学问见识,那真是没的说。”莫子布叹息着说道。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于敏中把乾隆玩弄于股掌之间,乾隆还要做出肯定会宽宥于敏中的样子,让于敏中主持大小金川之战的后勤。 原来,这满清,没了于敏中,还真就玩不转了,于敏中这是靠着才能,在强行给他自己续命啊! 这个大贪官,确实有水平,能直指问题的核心,与他比起来阴承方这种在野大儒,确实逊色不少。 当然,莫子布也不会就听于敏中一家之言,他立刻把从广南带来的吴时仕、吴时任、潘辉益父子三人召了过来,把于敏中的信给他们看了,随后问道: “尔等三人觉得,这于敏中之言,是否在理?” 三人看完,吴时仕拱手答道:“若论取天下,我等尚不如一校尉,但从名教之学来看,陛下若要得江南,抓住江南这个赋税重地,确实辩华夷不如讲忠奸。 若是讲华夷之辩,江南士林根本没错,他们侍奉的是狄夷入中国之君,陛下若还要追责,就会陷入到辩论满清剃发易服是否是中国之君的陷阱中。 江南文华士林远不是岭南三广之地能比,若是就此展开辩论,一定会辩论不过,而失了道义。 若是论忠奸,那么他们将如何面对昔日不屈抗清的英雄? 甚至有人祖先是英雄,儿子反倒屈膝,以此不忠不孝痛击他,方能占据大义。” 吴时任也接口说道:“臣觉得,华夷之辩是有局限的,两汉乃至以前,汉家独强,又缺人口占据土地,起华夷之辩,可以吸纳周边各族人口,壮大自身。 隋唐之时,汉家依然强大,且得周边蛮族向往,就算偶有狄夷入中国,咱们也能吞之,譬如鲜卑,已经完全就是汉人了。 但到了此时,不管是满清这种东虏,还是泰西的西夷,都不输汉家,甚至要强于汉家,还讲华夷之辩,岂不是自找祸患! 是以,臣觉得,也不是不讲华夷之辩,而是要分在什么时候讲。 汉强则讲华夷之辩吸纳蛮夷充实自身。汉弱则论忠义,凝聚人心一致对外!” “此乃正义大言!”莫子布只觉得豁然开朗,就是该这么办,我强就讲华夷之辩吞了你,我弱就搞汉家复兴万众一心与你周旋。 如此这般,既能避免过度陷入民族主义,又能方便在强大时搞自古以来。 难怪自己写了两本书结果没什么效果,他妈的,讲华夷之辩的文,被那些腐乳钻了空子,当成莫子布是有心招揽他们,他们可以骑墙的证据。 讲西学东渐,则被他们认为是莫子布在挟泰西强铳大炮做虎皮。 但好在如今,终于搞清楚了赛道,“尔父子三人听命,立刻召集博学鸿儒,将朕的两亡天下后的华夷之辩文做修改,改得好,朕重重有赏!” 随后,莫子布又把于敏中的仆人召了过来,“于学士如此直言,把江南士林的老底都给掀了,他有什么要求,你且说来。” 仆人再次跪下答道:“我家老爷说,金坛于家子孙辈无一成器者,他之家产大多在北京城,恐怕是要给他陪葬了。 所以恳请陛下看在他知无不言的份上,翌日进了江南以后,别抄金坛于氏的家,不要罚没于氏的土地。 若是愿意赏赐也不要给实职,给一个勋位予长孙德裕让他稳住家业,就叩谢天恩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子布感叹一声,“于敏中贪了一辈子,到死却还是把人生这两个字想明白了。 金坛于家的家业可不小,于敏中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仆人跪地答道:“我家老爷说,陛下金口玉言,承诺之事从不反悔,他是知道的。” 莫子布点了点头,突然仔细的看着这个仆人,这家伙长相憨蠢,说话应对得体,不急不躁。 不是个做仆人的好材料,反倒是个搞间谍的好材料。 “尔可有名字?”莫子布问道。 “小人于东。”仆人赶紧答道:“仆役之辈,何敢有字。” “好,可愿到朕这来,做一个锦衣百户吗?”莫子布嘿嘿一笑。 于东如遭雷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要说做官,他不会震惊,因为宰相门前七品官,于东也算是吃过见过的。 可你要问他当不当锦衣卫这种特务机构的百户,那他求之不得啊,哪怕在我大清,前明锦衣卫的名头,那也是如雷贯耳。 “万岁爷如此看得起奴才,奴才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命!”于东终于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起来,我汉家没有奴才。”莫子布摆了摆手。 “朕也不要你肝脑涂地,而是要你回江南,多多联络失意士子,把于敏中所说的那种人,给我弄到广东来。” 今天少更一千五百字,老虎两只眼睛都得了麦粒肿,疼得很,晚上实在坚持不住了。 (本章完) 第379章 民族主义的时代来临了 第379章 民族主义的时代来临了 吴时任等修改的莫子布华夷之辩文章很快就呈上来了,而且还是嘉应州的大才子宋湘亲自送来的,他颇为担心的把这一大篇文章呈给了莫子布。 莫子布快速的翻看了一下,核心思想只有一点。 那就是华夷之辩中的‘狄夷之君入华夏者,华夏之。’这一论据,自现在起,就行不通了。 这一理论,成型于孔夫子,韩愈将其进一步发展,这本来是一个对华夏有利的理论,可以帮助华夏很快同化四方。 但是到了两宋守不住天下之后,有心人就将其曲解了,这人就是郝经与许衡。 这两人都是出生在金国的汉人,元初效力于忽必烈,是金末元初的元廷高官。 他们把这句话曲解为狄夷之君入华夏,只要遵华夏礼仪,行华夏制度,就可以作为君王统治华夏。 这也是他们为蒙元打下的统治中国法理基础,即蒙古大汗尊孔尊儒、祭天祭地,用华夏礼仪制度,那做华夏皇帝,是可以的。 到了满清时期,就更快被满清给捡起来了,康雍乾三代都大言不惭的说‘朕以外国之君,而主华夏。’ 他们能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其理论支撑,就来自于郝经和许衡。 这还同时被满清犬儒当做了遮羞布,既然狄夷之君用华夏礼仪制度也可以做华夏之君,那我们效忠他们也是可以的。 而其实,不是像吴时任说的那样,华夷之辩只能在强盛时期用,而是实际上是现在不能用了。 这种只讲文化完全不看血脉传承的理论,已经过时了。 原本可以用华夷之辩,是因为这世界上人少,全天下就那么几千万人,东方世界还占了大头,到处都是没开垦的土地,统治者普遍缺人。 所以用华夷之辩,那就是只要蛮夷习华夏文字,说华夏语言,遵守华夏的礼仪制度,就可以成为华夏人,这样的好处是方便开疆拓土,扩大族群。 但一个政策和方法能永久沿用吗?显然不能。 因为这个世界马上开始就不缺人了,要继续搞华夷之辩,那就是只要说中文,遵守中国制度就能成为中国人。 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制度搞下去,结果就是会威胁到根本。 后世的共和国入籍难度如此大,很未尝没有吃了华夷之辩这亏的可能。 别说共和国了,米利坚他也承受不住啊,来了就是美国银,你看看他们移民问题成什么样了。 而且华夷之辩的危害还不在于此,还在于他能将主客颠倒,具有很大迷惑性。 虽然王夫之、顾炎武这种高人能认识到华夷之辩的危害,不认同郝经、许衡的理论,但是一般的读书人,乃至最底下的汉人他能分辨清楚吗? 不能! 你要继续用华夷之辩,那是不是倭国天皇,不列颠女王有一天征服了这片土地,他用华夏的礼仪制度,他也能合理合法的统治这片土地? 那汉人成什么了? 这流毒有多深呢,深到晚清时期,列强有瓜分中国迹象的时候,大学士倭仁竟然喊出了‘以忠信为甲胄,礼仪为干橹。’ 后世批驳说,倭仁是个傻哔,都这时候了,还指望儒家那一套来保家卫国呢。 倭仁是傻哔吗?至少这件事上不是,他这不是在瞎喊,而是喊给那些掌握了实权的汉人督抚听的。 他实际上想说的是,‘羊毛子可不是来跟你们玩华夷之辩的,他们不信名教而信基督,还是跟我们满人一起吧,不要被骗了。’ 同时在东边,历史上依靠着这套理论,倭人很快就搞出了华夷变态论。 即他们认为,满清统治中国而剃发易服,不是满清入了华夏,而是华夏入夷变成了蛮夷。 那中土华夏全部成了蛮夷,承载了华夏文化的日本就是仅剩的华夏了,他们有理由和资格进攻大陆,重整华夏。 日后所谓的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以及某些妄图侵略我们的倭人,用的都是这套歪理邪说 诸君,危害已经很明显了,华夷之辩还能用吗? 不能用了,实际上几百年前朱洪武就意识到了这个危害,他发檄文说‘未闻狄夷据中国而治天下者也。’ 可是说完了这句话,受限于时代,朱洪武并没有一个可行的理论来代替华夷之辩,所以他最后还是向一大批做过蒙元高官的儒生妥协了。 他给蒙元修了史,承认了蒙元的正统地位,算是变相承认了郝经和许衡的华夷之辩。 但莫子布不是朱元璋,他现在有充足的理论来推翻华夷之辩,那就是高举民族主义的大旗。 狄夷入华夏者,华夏之。 哼,不存在的,只有生于这片土地,承炎黄血脉,说华夏语言,用华夏道德礼仪制度的,才是华夏。 不能光看文化,同时还得看血脉!两者缺一不可。 狄夷想入华夏,你得向我申请,我看你贡献够了,那我同意你就是,不同意你照样不是。 也就是说,自今以后,是华是夷,不需要用华夷之辩来辨认,而是我说你是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这样才能把主动拿到自己手里,过时的华夷之辩,不能再用! 所以莫子布用此时的华夷之辩去打满清统治者,他们是一点也不慌的,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要跟你辩论。 于是莫子布立刻更弦易辙,直接表示从今以后,狄夷之君入华夏,别说做华夏之君了,你是不是华夏之人,都必须得到我的确认。 把华夷之辩一取消,那么你就需要立刻出台另一种族群共同认识的办法。 天下汉人谁再敢以汉人身份,侍奉狄夷入华夏之君,他就是汉民族的大奸贼,汉奸这个名词,终于可以出现了。 同时,抵抗狄夷之君入华夏的,自然就是汉家忠义之士,莫子布甚至准备连民族英雄这个词,都发明出来了。 忠,这是个词的指向,不再是某个帝王,而是全体华夏民族! 只是,这个理论,还是有一个缺陷,宋湘担忧的看着莫子布。 “陛下,自夏启开启家天下以来,天下就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忠奸与否也只着眼于宝座上的皇帝。 陛下如今要把忠奸,扩大到整个汉人群体之中,那是否表示,天下将由家天下,变为全体汉人的天下。 只有这天下是大家的天下,忠奸与否,才能立得住脚,大家也才会承认它可以代替华夷之辩。” 莫子布沉吟了片刻,“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数千年前,姜尚就说出了此至理名言。大明末年,黄宗羲也有此论。 吾排满兴汉不是为了一家一姓之富贵,吾忠于天下汉人,誓要恢复汉家荣光,天下人也当与我一样。 忠于汉民族,愿为本民族抛洒热血之人,就是民族之忠臣,亦当获得更大的奖赏。 屈身侍奉狄夷之君的汉人,就是汉民族的奸佞,是汉奸! 自此以后忠于汉民族者赏,背叛本民族甘愿为异族效力的汉奸,死!” 宋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陛下,可是等天下人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们就会以此来向陛下要权力了。”“我给,只要他配得上!”莫子布大手一挥,“吾在南洋时,便遵循上古之制,开共和议会,设长老、议员参政议政,便是为了那一天做准备的。 要权力嘛,莫子布不怕,这都马上十九世纪了,还要抱着家天下不放,才会害了自己的子孙。 不如把权力敞开,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来向我这个皇帝要求权力。 咱们一起用开共和议会的方式,国家大事都商量着来。 莫子布准备,一步一步的来,等到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把虚君实相的君主立宪给确定下来,君主只做裁判,不再做一言可决千万人生死的封建君王。 宋湘咽了一大口口水,这可真是要天下大变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按照陛下的汉族忠奸论,那满清就是蛮夷灭了汉家天下,以后就不用为满清修史了吧!” “不修了!”莫子布摆了摆手,“所以我才愿意赦免纪昀等人,只盼他们把明实录保存下来,未来我大虞直接修明史。 至于满清,奴儿哈赤以龙虎将军起兵反叛,子孙都是逆臣,到时候就修逆贼伪主传给他们。” 宋湘服了,他拜倒在地,“陛下弃一家一姓之尊荣,只为华夏再立,臣愿誓死追随,再现汉家荣光!” 莫子布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向了宋湘,“你也别考什么科举了,对你来说意义不大,跟潘有为一起,去欧罗巴洲吧,看看他们的天赋人权是一个怎么搞法。” 莫子布这是准备放出大招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这是放出的洪水猛兽还是其他的,但莫子布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驱逐满清、恢复中华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还有拿下整个东方以及澳洲,甚至在中亚和北美还要插一脚,光靠家天下的模式,是根本无法驱动的。 因为最底层的民众,不会为了君主个人开疆拓土欲望来买单,他们只要能在加获得下,就很少有人会主动原因求增加难度。而没有大量民众自发拖家带口,持枪拿刀主动为本民族拓展生存空间去殖民,好多地方根本守不住。 只有民族zy,才有实现的可能。 至于这个主义会不会危及莫氏王朝的统治,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它即将是潮流,谁也阻止不了,莫子布不搞,法兰西也会搞,以他跟法兰西关系之密切,恐怕第一个受冲击的就是中华。 与其事到临头手忙脚乱,那还不如他这个皇帝亲自来搞,控制一下节奏,慢慢来,避免一下把国家给搞爆炸。 于是,在莫子布的坚持下,这本名为《大义忠奸论》的书籍横空出世了。 此书将忠奸的对象,从单一的君主,上升到了民族,号召天下汉人先忠于民族,再忠于领导他们可以代表民族的君王。 而能代表汉民族的君王,必定是汉人出身的君王。 自此以后,再有汉人忠于满清皇帝的,就是彻头彻尾的汉奸,汉民族之奸佞。 同时,莫子布将汉民族限定于炎黄二帝与蚩尤之后裔,凡是尊此三人为始祖的,都可以做汉人。 民族主义的时代,终于要来了,从此皇帝将逐渐从国家的主人,变成国家的大家长。 他不再是全民族的主宰,而是全民族的领导者和保护者。 (以后写书不再写的这么深入了,白白挨骂不说,还掉订阅,华夷之辩只看文化不看血脉,到近代就是个天坑啊,国民政府都不屑于用的。) 。。。。 澳门,这座位于香山以南的小城,防御还是很严密的。 葡萄牙人在澳门盘踞的这二百多年中,修建了大量的炮台,火炮都是大口径的舰炮,此外还有一堆要塞,密密麻麻的挤在这种小城中。 城中的港口,也处在要塞炮台的掩护下,易守难攻。 此时的澳门,常住人口约有一万两千人上下,但因为澳门可以小规模的与满清进行贸易,因此前来贸易的人口,常年也在数千人乃至万人上下,加在一起共有两万人左右。 人口中大部分是汉人,只有少部分是葡人,大约三千人上下。 对于这样一个小强般的堡垒城市,莫子布自然不会扑上去就开打,因为他有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堵住葡人外逃的线路,然后把华人全部叫回来,再封锁陆上,不让一粒米,一颗蔬菜,一桶水进入澳门。 这一锁,就是两个半月,葡萄牙派驻澳门的总督梅内泽斯顶不住了,此时的澳门城内,垃圾遍地,臭气熏天,犹如死城。 同时因为极度缺少食物和饮水,城中的居民甚至开始大量病倒。 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梅内泽斯几度想要向莫子布求饶,但莫子布根本不理他。 这才哪到哪,极限施压还没结束呢。 “那位残忍的新皇帝怎么说,还是不肯接受我们的请求?”梅内泽斯总督有些烦躁的问道,突然一股恶臭从大街上飘到了总督府,他差点没当场呕出来。 “不肯,赛里斯皇帝坚持要我们宣誓效忠于他才肯解除对澳门的封锁。”谈判代表安东尼奥上校回答道。 “他疯了,这个赛里斯皇帝一定疯了,他怎么可以要求葡萄牙王国的官员和军人去效忠于他!” 梅内泽斯总督难以置信的尖叫了起来,随后怀疑的看着安东尼奥上校问道: “上校,你是不是忘记说我们愿意交出清国总督送来的三百万两白银,另外我们还愿意给出三万两的赔偿了?” “我说了,但皇帝的态度很坚决,他说他不缺钱,只是不希望在他的领土上看到一个效忠于其他君王的总督。” “上帝啊!”梅内泽斯总督绝望的呻吟了一声,“我们愿意投降,只要能带着人和船撤走他也不同意?” “这倒是同意了。”安东尼奥上校回答道,但就在梅内泽斯总督脸上刚刚冒出一点喜色的时候,上校继续说道: “但皇帝说咱们在澳门呆了一百多年,只给清国交了租金没有给他交,需要咱们把这一百多年的都补齐。” “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强盗。”总督大人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开价多少?” 安东尼奥上校大为震惊,“总督大人您不会真的想答应吧,要是在我们手里丢掉了澳门,庞巴尔侯爵会把我们都吊死在里斯本的!” 庞巴尔侯爵就是此时葡萄牙王国的实际统治者,如果他知道澳门丢了,肯定会把梅内泽斯总督和安东尼奥上校吊死的。 因为在1755年里斯本大地震摧毁整座城市之后,葡萄牙王国就陷入了经济危机,确切的说,是缺钱危机。 要是少了澳门这个每年上缴几十万两银子的财源,对英法不算什么,但对里斯本市都还没全部重建的葡萄牙来说,还是很难承受的。 “他要多少?”梅内泽斯总督咬着牙问道。 “一年一万两,一共一百二十七万两。”安东尼奥上校回答道。 “混蛋,他就根本没想要我们投降!”梅内泽斯总督大骂了一句,“上校,你去找到赛里斯的官员,就说我想亲自去拜见皇帝陛下。” 安东尼奥上校担忧的看着梅内泽斯总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总督大人,我必须要向您报告,如果您选择放弃澳门的话,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的商人和士兵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这是威胁!梅内泽斯总督气的眼前一阵发昏。 但他心里明白,他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只是赛里斯皇帝一直没有吐露真正的要求,他只能自己去问了。 (本章完) 第380章 乾隆破防了 第380章 乾隆破防了 莫子布为什么要揪着澳门不放,但又不收回澳门,而是要澳门的葡人向他效忠呢? 那是因为,从近处来说,他想用澳门这些葡萄牙人,他们凑一凑,还是能凑出七八百火枪手,十几条武装商船的。 关键是操纵软帆船的水手,莫子布目前很需要,打江南的时候,他们是很好的帮助运兵的辅助。 长远来说,他想拿捏葡萄牙王国,因为葡萄牙王国有一个莫子布看着都流口水的财产,巴西。 于是,当梅内泽斯总督获准到广州觐见莫大皇帝的时候,他对梅内泽斯的态度,非常友好,友好到让总督大人恍惚间以为这几个月刁难他的那位赛里斯皇帝并不存在。 “若昂,你看看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广州见我呢?”莫子布笑呵呵的叫着梅内泽斯总督的名字。 “早来见我,那什么都清楚了,也不至于封锁澳门三个月,我还以为你准备要为改革者若泽牺牲自己呢。” 梅内泽斯总督很想指着莫子布鼻子骂他虚伪,但是他不敢,反而只能恳求的看着莫子布。 “陛下,您的条件我实在是不能答应,我是若泽一世国王的臣民,不能再效忠其他的国王了。” “嗯,这确实很难,但若昂你要知道,我也很难接受在我的国土上还有效忠其他国王的领主存在。”莫子布坚决的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陛下,我希望您能仁慈的让我们离开。”梅内泽斯总督再次恳求到。 离开,呵呵! 莫子布在心里冷笑一声,葡萄牙王国虽然衰落了,但他们在这个殖民时代还有些遗产在,英法看不上,但莫子布看得上,所以莫子布不会让澳门的葡人离开。 而梅内泽斯总督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莫子布也很清楚,他根本不敢离开。 因为每年能给葡萄牙王国带来几十万两银子收入的澳门,对葡萄牙王国是很重要的。 这就很妙了。 只要有澳门在,就相当于葡萄牙王国主动把‘蛋蛋’交到了莫子布手里,莫子布想要利用一下他们,就可以狠狠攥一下澳门。 那么葡萄牙王国就会疼的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过来向莫子布求饶,同时,他们又无法下定决心不要这个蛋蛋,那莫大皇帝就可以永远拿捏他们了。 是以莫子布不但不会让澳门的葡萄牙人走,还会继续给让他们好处,增加他们的贸易额,让他们越来越离不开澳门。 “不,若昂,你在撒谎,你不会走的。”莫子布伸出右手食指,在梅内泽斯总督眼前摇了摇。 “我敢肯定,你要是选择撤离澳门,那么你会有两种死法。 第一,被你那些已经在澳门居住上百年同胞当街打死,因为他们在澳门是掌握了贸易的豪商,但是失去了澳门,他们就是流浪的野狗,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而第二种,就算他们不杀你,王国首相庞巴尔侯爵一定会把你吊死在里斯本的市政广场,然后再把你的家人发配到罗安达去看黑猩猩。” 罗安达是葡萄牙人在非洲西南建立的殖民地,后来进一步发展成了安哥拉。 可能是觉得这还不够震撼,莫子布拿着一叠朝廷的文件给梅内泽斯总督看。 “若昂,这是我最新准备特许进入赛里斯贸易的国家名单,而且你知道我准备开放多少个口岸吗?” 莫子布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五个,广州、泉州、宁波、松江,还有澳门。而且在这五个城市中,将允许特许国商人自由行动,不用再受到满清十三行那样的约束。” 梅内泽斯总督听到澳门的时候,就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而他看到特许商贸国名单的时候,直接就跪下了。 因为这些名单中,赫然写着法兰西、哈布斯堡君主国、西班牙以及葡萄牙王国。 “可是你居然不效忠于我,那我就要把葡萄牙和澳门给划掉了。你猜要是里斯本知道了,会怎么对待你?” “陛下,仁慈的陛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梅内泽斯已经被吓傻了,他疯狂冲着莫子布磕头,磕的额头上全是鲜血。 这尼玛要是真的传到了里斯本,都不用去罗安达城了,他全家会被愤怒的葡萄牙市民直接在里斯本用石块活活砸死。 眼看施压的差不多了,莫子布才故意叹息一声,把梅内泽斯扶了起来,“看来,你确实是遇到了难题了。” “不如这样,若昂,我又要派使团前往欧罗巴了,我让他们去一趟里斯本,与若泽一世和庞巴尔侯爵商量一下。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安排,当葡萄牙人在澳门的时候,需要向我效忠,当你们离开澳门之后,你们就自动成为若泽一世的臣民。” 梅内泽斯总督已经完全被拿捏了,他欣喜若狂看着莫子布,“仁慈的陛下,您简直就是我的上帝!” “好了,若昂,这句话可是在亵渎上帝的。 那么你可以通知里斯本了,就把这当成你的功绩吧,那么我想,每年配给给澳门四百万两白银的贸易份额,是合适的吧?” 到了这会,莫子布打完棒子就要给一颗甜枣了,用极大的利益栓住葡萄牙。 同时,梅内泽斯或者叫梅内赛斯家族在葡萄牙殖民活动中有一定的地位,家族出过很多殖民地总督,也有拉拢的价值。 “合适,非常合适我的陛下。”梅内泽斯总督喜出望外的回答道。 “那么,我在需要的时候调动澳门葡萄牙人为我效命,且只需要按照帝国士兵标准付给薪水,也是合适的吧?” 虽然此时的葡萄牙人习惯在东方当雇佣兵,但你要是按照雇佣兵的价格来雇佣他们,这可不便宜。 所以莫子布只准备按照兴唐军镇军的标准来付给薪水,还是用的时候给,不用的时候不给。梅内泽斯总督迟疑了一小下,还是飞快的点头了,“合适,这也是合适的。” “好,既然你们是我的臣民了,那么澳门的封锁自现在就解除了,若昂,你尽快安排那三百万两白银起运,把他送到广州来。 当然,你明白的,这笔白银没送到广州的时候,海面上的封锁,还会继续。” 梅内泽斯红通通的脑袋连点直点的“我明白陛下,我现在就返回澳门安排。” 。。。。 直隶,乾隆皇帝也没有闲着。 这位前一年还在做梦要完成十全武功的满清皇帝,现在变得极为憔悴。 眼看到了老年该享福的时候,他打造的那个‘辉煌鼎盛’国家却要面临覆灭的危险,这是任何老人都无法承受的。 好在乾隆还算是个有能力的君王,换一个人的话,恐怕立即就崩溃了。 车驾过了霸州后,乾隆皇帝实在忍不住疲惫,靠在车厢里眯着眼休息了会。 我乾隆不容易啊! 他这些天,就忙着在直隶拉拢过去四十年被他出旗的原汉军旗成员了,一路而来可没少被人私下传小话,甚至骂几句。 这是肯定的,这四十年中,多少被出旗的汉军旗人哭着喊着‘主子爷不要丢下我们’结果都被乾隆无情的抛弃了。 哦,现在你满八旗在广南一战被打光了,想起我们的好了,现在缺人当炮灰了,又回来找我们了是吧。 当然,这只是背后骂几句,在乾隆开始给他们好处之后,这些曾经被出旗的汉八旗人,还是兴高采烈的欢呼着,又再一次成为了八旗太君。 而且让乾隆喜出望外的是,这四十年中,陆续被出旗的三十多万汉军旗人经过不断繁衍,已经有一百三十多万人了,丁男都超过了三十万。 虽然让这些人进来会极大增加财政压力,会削弱满人在旗中的地位,但都这会了哪还管的了这些。 再说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很快就要战死在与莫贼的战斗中,无妨。 想到这些,乾隆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入值军机处的梁国诒,拿着莫子布发布的大义忠奸论赶到了车驾边。 乾隆听到是莫贼的消息,立刻打起精神接过来看了起来。 可是越看,我乾隆的脑袋就像要爆炸了一般,强忍着看完,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大义忠奸论扔的到处都是。 “我入他莫昭八辈祖宗!”这给乾隆气的,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个孽障,这个畜生,他不要华夷之辩不说,他连家天下都不要了!” “这个畜生,他到底是来造反的,还是来掀桌子的!” 乾隆的破防和当初后黎朝景兴王黎维祧一模一样,都对莫子布这种掀桌子的行为,感到极度厌恶和不理解。 呼呼!骂完之后,乾隆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仿佛大了一圈似的,吓得车驾上的太监和梁国诒一阵手忙脚乱。 乾隆稍微缓过来之后,又一把打开贴身太监伸过来的手,喘息了一下继续骂道:“莫五这个畜生,他就是来搅乱天下,害人不利己的。 梁国诒你说,剃发易服这是旗人要求的吗,分明是你们汉人自己要求的,是孙之獬三番五次上书的。 如今满汉一体,国家海晏河清有什么不好的,这畜生非要来造反,造反不说,他还要挖了这个国家的根基。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要是人人都来当国家的主人,还不天下大乱吗? 你先回去,去通知所有在京的满汉大臣,朕要跟他们一起批驳莫贼此丧心病狂之文!” 梁国诒听完嘴里一阵发苦,脑袋也瞬间大了一圈,这还让大家批驳?不能这样搞啊! 莫贼阿不,莫光中是说要搞民族英雄和汉奸之论,可又没说要把汉奸全部杀光,不准汉奸戴罪立功。 而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大明时期汉人文官的那种威风啊喂。 那可是七品官都敢跟皇帝对着干,在野士绅能煽动百姓殴杀皇帝心腹太监,还不获罪的时代。 现在的汉人文官,有一个算一个,谁他妈不羡慕这种风光! 真当天下汉臣当狗有瘾是吧! 不过梁国诒想了想也没劝谏,有什么好劝谏的,这国家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现在还能维持,是因为你还能拉出几万人马,等到下一次大战被莫光中干翻之后,这天下就要易主了,就算两败俱伤,莫光中至少也有南北朝的局面。 自己老家可是浙江绍兴的,家人都在南边,可没必要把莫光中给得罪死了。 (本章完) 第381章 衣锦还乡漳泉夏 第381章 衣锦还乡漳泉夏 闽南,漳州,漳浦县,南溪蔡家。 蔡新的长子蔡本俶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书信,然后对六弟蔡本俊说道: “这施靖海是不是失心疯了,他竟然叫我集结乡勇去福州待命!” 蔡本俶口中的施靖海,就是第五代靖海侯施錪,他是那位不可名状,不好评价的靖海侯施琅四世孙。 作为在闽南有极大影响力的家族,乾隆在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被打死在钦州湾之后,就从北京城把第五代靖海侯施錪,给派到福建。 让他担任福建巡抚兼任福建提督,希望利用施家在闽南和台湾的影响力稳住局面,就如同三藩之乱时一样。 听到兄长这么说,蔡本俊也皱起了眉头,施錪到福州快半年了,一直在大搞声势,做出一副无惧莫光中,甚至是南下进攻广东的姿态,但实际上他都不敢来漳州和泉州。 他自己都这么怂了,所以响应他的,也只有昔年闽南武勋那些人的后代,比如黄仕简之子黄秉淳,就率黄氏全族和千余招募的丁壮前往了福州。 除了这些人以外,闽南其他地方实力派,一个人也没去,观望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而蔡家又是闽南大家族中的领头羊,按道理,施錪就算是要来拉拢蔡家,让蔡家做表率,不说亲自来,起码也要派子侄辈前来游说。 哪有现在这样直接以公文的形式,搞一封书信,就想把蔡家给弄到福州去的。 蔡本俊又埋头思考了片刻,突然拿过施錪派人送来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这行文太过官面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漳泉的乡党,施錪与兄长同辈,怎么也该亲热一些。如今这样,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们?” 蔡本俶神情也凝重起来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尚在京城,我们一点风险也不能冒。这光中陛下也是,怎么还不来拿福建啊,急死人了!” 虽然蔡新抱了死在北京的心,因为他目标太大了,根本没法跑,但作为儿子的蔡本俶等人,还是希望能把蔡新给弄回来的。 而同时,他们现在只是给了莫子布一点连投名状都算不上的见面礼,要是兴唐军没来,蔡家就拉着丁壮去了福州,那就相当于已经站队,前面的见面礼就算白给了。 正在两兄弟左右为难的时候,蔡本俶的儿子蔡行达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 “阿爸,六叔,敦照镇来消息了,大海船,蓝底金日月大旗,兴唐海军来了!” 呼!蔡本俶长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来了。老六,我这就去集结丁壮,带二百人去福州。 我一走,你就把咱老宅的外围用火药给炸塌,然后弄几个受伤的本家去县衙报官,就说咱们家被兴唐军攻破了。” 蔡本俊眼眶有些红,缓缓点了点头。 蔡本俶看着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咱们兄弟中最有才学的,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这可是父亲不要命换来的。 未来在大虞建功立业,再续我蔡家辉煌,那也算对得起我和父亲了。” 这就是地方大族的厉害之处,它们总有统治者用得着的地方,也有足够的人力、财力和眼界进行分散投资。 。。。。 云霄镇,也就是日后的云霄县,此时还没有设云霄抚民厅,但这里已经是漳州有数的大镇了,满清在这里派驻漳浦县丞负责管理。 而如果说全漳州哪里响应兴唐军最积极,那肯定是云霄镇。 因为大虞朝的八大封臣之首,宋城伯吴让就是云霄镇之人,吴姓也是云霄镇三大姓之一。 这个镇总共七万多人,起码有一万人过番到了安戴省投靠吴让生活,且个个都过得不错。 吴让站在五级风帆巡航舰夏完淳号船头,穿过下尾岛,驶入了云霄港,船头的蓝底金日月大旗随风飘扬,舰上官兵身着大红色戎装,威风凛凛。 而在云霄港两岸,无数漳州乡党欢呼雀跃,到处都是持枪捉刀者在跟着大海船飞跑,这哪是来攻打地方,这是在衣锦还乡。 “可是吴伯爷大驾,可是吴伯爷大驾?”远远传来了一声声呼喊。 吴让努力装出的伯爵气度再也绷不住了,他快走两步到船头最前处大声回答道:“瓦(外)公,瓦公,我就是阿让啊,我就是阿让啊!” 船未靠岸,吴让急不可耐的让人放下一条小船,带着儿子吴文辉,向前狂奔而去。 刚一上岸,吴让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咚的一声把头磕响,他幼年丧父,是外公一手带大的,因此跟外公感情极深。 吴让外公姓方,虽然年过六旬,但仍然身材粗壮,行动敏捷,云霄镇方氏乃是第一大姓,甚至全漳州的方姓人基本都在这里。 这就是南方宗族的可怕之处,如同清远县七八成的人姓陈一样,云霄镇超过六成的人都姓方,其余也基本那是方家的姻亲。 在这种地方,只要有强力外援支持,朝廷根本没多少存在感,只需要几个方姓的族长、耆老振臂一呼,朝廷的统治立刻就会瓦解。 方外公看着吴让身上的蟒袍,也是高兴地眼泪都下来了,他赶紧快跑几步把吴让扶了起来。 “好啊!我的好孙儿,你如今光宗耀祖了,你爹知道,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方外公连连感叹了几声,随后责备道: “你如今也是朝廷勋贵了,还穿着赐服,怎么能给我这草民下跪呢,有失体统!” 不过责备归责备,方外公还是非常高兴的,吴让的舅舅和表兄弟们,也带着几分敬畏围了上来,啧啧称奇。 “外公,你看,孙儿在彭亨大公国为您买了一块地,不太大,也就是四个村子,三万多亩地,有两百户土人。” 吴让说着,也把一套青白乡间的赐服给捧了出来,递给外公。 这严格来说不能算赐服,其胸前绣了一支飞虎,要是青色的,方是给军中勇士的赐服,青白乡间的,实际上是能用钱买的。 就如同吴让买的这个四个村子一样,这是上次兴唐军攻克彭亨的时候,吴让派了两百藩士和两千多民夫协同兴唐军作战,随后又了四千两银子得到的。 “孙儿把这四个村所在叫做新云陵,已经给外公配了五户藩士,外公只需要带几个使唤人下去,就能治理了,一年加上渔获折算,怎么也能收三千多石粮食。” 藩士这个词,是效命于莫子布的会安倭人首先开始称呼封臣属下的,后来逐渐被大虞的南洋封臣们接受,名字就定下来了。 别小看这四个村子,田税却能收三千多石,总折合产量差不多在一万三四千石左右,放到日本的话,都能算个大名了。 “哈哈哈,我这样的老头子也能当封臣了?”外公相当激动,中国人嘛,特别是此时的中国人,绝大多数的终极追求就是两样,传之子孙的爵位和田产。 而这个封臣,立刻就把两个终极追求都解决了。 “能,怎么不能!”吴让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乡亲大声说道:“现在可是好时候,光中皇爷是咱汉人的皇爷。 只要敢过番,敢拿刀斩人,会用火铳,都能在南洋当封臣,至少也能有二三百亩地,抓一两户土著当佃户。 大家可以到处去问问,哪个过番的,只要没有点背得病死了,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的。” 这可把周围的乡党给羡慕惨了,原本不敢过番,怕死在异国他乡的,都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说话间,吴让跟儿子吴文辉一起,把这套青白相间的飞虎服给方外公穿上。 周围吴让的表兄弟和几个年轻的舅舅,盯着这套飞虎服,羡慕的眼睛发红。 因为方外公年纪这么大了,自然不可能还过番,肯定要在儿孙们中间挑一个或者两个去。 数千人簇拥着吴让一路有说有笑的往镇中走过,行了几百米,就看见镇门外捆着四十多人。 为首穿着满清八品官的官服,官帽已经被撕烂扔在地上了,身后几十人都是身着兵丁乃至衙役服装。 吴让走上前去,看着这个他不认识的县丞,问着身边的六舅,“六舅,此人姓什么,哪里的人?” 六舅脸上顿时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了,他跟吴让年纪相仿,一直关系最好,看来吴让是决定让他去过番当老爷了。 “姓施,祖上是施靖海的同宗。” “那就没法了!”吴让恶狠狠的一笑,他抽出腰刀递给六舅。 “皇爷有命,施琅、黄梧等汉奸的子孙要严加查办,还有与祖先一样为鞑子效力者,从重处理。 今天高兴,咱就不审判,直接杀了给大家伙助助兴。” 六舅接过腰刀,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揪住施县丞的衣领,就要捅胸口。 鼻青脸肿的施县丞惊恐的大哭了起来,肥硕的身体不断扭动,六舅一时间还有些控制不住。 吴让见状一挥手,身边一个从马尼拉过来投靠的吕宋汉人藩士上前,一拳就打在施县丞的胸口上。 施县丞眼前一黑,哇的一口鲜血伴随着胃液吐了出来,人一下就萎靡了,再也没有力气乱挣扎。 “六舅,别捅心口!”吴让做了一个往下一劈的手势,“砍脖子,直接把他脑袋给砍下来。” 这过番当老爷看着挺好,但还是得自身有几把刷子,你不狠,不会杀人,根本镇不住下面的土著佃户,也很难让跟着你的藩士心服口服,在那种地方,谁不想跟着一个能打能杀的大佬呢。 “好!”六舅没有杀过人,但到了此刻也不能退缩了,他大吼一声,一把将还在呕吐的施县丞拉起来跪直,随后一刀猛劈了下去。 施县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随后开始了僵直样的抽抽,六舅也大叫一声,鲜血飞溅而起,喷了他一声。 同时腰刀也卡在了施县丞又粗又肥的脖子中拿不出来,手也被震麻了。 但这反倒激起了六舅的凶性,他又大叫一声,用脚蹬着施县丞的腰肋部,大吼一声把腰刀抽出来。 随后找到一把砍柴斧头,‘咚咚咚!’三板斧就把还未完全死去,已经屎尿齐流的施县丞脖子给彻底砍断了。 鲜血和碎肉末飞的到处都是,本就身高体壮的六舅此刻看起来满脸鲜血,就如同一个太岁般。 吴让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外公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我儿是好样的,你过番吧,去过好日子去吧,每年多寄点钱回家给几个哥哥就是。” 六舅大喜,跪下砰砰给父亲方外公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老爸赏。” 吴让这时才走上前去,对六舅说道:“阿舅,去这些衙役中挑三个人跟你一起过番,其余的那就只能去做苦役了!” 衙役和绿营兵们一听,哭嚎着就来抱六舅的大腿,不管他选谁,这个恩情,那是狠狠给足了的。 等到六舅调完人,吴让才对外公说道:“各家各户都出人,带着朝廷大兵去收复各处去吧。” 与此同时,漳州城中,泉州同安来的孤儿蔡牵,还在为一船主清理鱼虾换顿饭吃。 十五岁的他已经比一般成人都高了,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很瘦,跟一根竹竿似的。 就在蔡牵无精打采的清理小鱼小虾时,哐当、哐当的铜锣声响了,一个小刀会的小头目沿着城外九龙江边飞跑。 他一边跑一边喊,“光中皇爷的天兵来了,光中皇爷的天兵来了,有卵子的都跟老子来,咱去杀了知府,立头功啊!” 蔡牵一听,扔掉手里的小鱼小虾,抢过船主的杀鱼尖刀,跟着这个小刀会的头目就往城内跑去。 城中,漳州黄家的人早就跑了,外地来的知府如同老鼠一般四处躲藏,城中的衙役也大多是小刀会出身,他们脱掉官服赤着上身为发动起义的小刀会成员指路。 蔡牵跑的最快,他很快冲进知府衙门,将躲在这里的大贪官,附廓知县龙溪知县给捅死,而陈联率领的兴唐军镇军才赶到漳州城外。 同时,在泉州城外,吴让率领以夏完淳号为首的七十多条战舰围住泉州炮轰,城内的小刀会成员也不断占据街巷袭击城内清军。 一个时辰后,城内据守的水师厦门镇一千多绿营兵被杀数百,其余投降,厦门镇总兵金彪被杀。 随后,小刀会在陈旭的指挥以及阴承方的各方联络下,接应兴唐军去攻打各处府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整个福建除了靠近浙江的福州和福宁两府,全部光复。 随后,阴承方在几百兴唐军的护送下,前往江西宁都,准备发起更加猛烈的赣南闽西大规模客家起义。 (本章完) 第382章 辫子与拳头 第382章 辫子与拳头 王无病和陈联正在主持收复福建的军事行动,而我莫子布正在广州带着点恶趣味的看人打架。 自我莫大皇帝恢复汉家之后,并没有急着在民间推行恢复衣冠的行动。 因为对此时百姓来说,不管衣服还是裤子都是很重要的财产,况且底层百姓的衣裤变动不是特别大。 至于头发嘛,就是剪头来说,也算是一笔开支,能让一个成人吃一餐饭呢。 而且满清剃发易服这么多年了,民间也没那么多会挽发髻的人了。 更因为强行推行的话,你保不准有些心思歪的,会借机勒索敲诈百姓,就像是民国时期那样,本来兴复汉家是一件好事,结果吃亏的还是百姓。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目前在军队中,又是在炎热的南方,束发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 以前在南洋的时候就发生过士兵束发被热晕,交战时头发被火药点燃,差点没把自己烧死的事情。 因此莫子布只规定了文官和勋爵,确切地说就是非任军职的所有官吏和勋贵,必须恢复衣冠,将束发作为了授官的第一标准,此外都不强求。 所以现在的大虞,发型那叫一个千奇百怪。 军中大多短发甚至光头,民间也差不多,甚至有人把头发蓄起来了,也懒得扎,随便一捆的,也有只把辫子割了,完全是个阴阳头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拖着一条长长辫子的,这都是一百多年了,很多底层百姓习惯了这副样子,甚至审美都被扭曲了。 在他们看来,莫大皇帝的兴唐军又是短发又是光头的,那才叫难看呢,至于束发,小老百姓哪来的那个精力去整。 这种情况,持续了小半年,莫子布有点坐不住了。 虽然他确实不希望在头发上做文章来骚扰百姓,也觉得没必要在普通百姓中把头发问题政治化。 可是这看着又挺难受,每当莫子布在西山上看到满城辫子的时候,心里那个堵啊! 我特么这到底是恢复华夏了,还是没恢复呢? 于是,想了两天,莫子布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那就是专门从军队里找一些人出去,故意跟百姓打架。 这不,在小西门,一个矮个士兵就顺利和一个跟他差不多身材的百姓成功打了起来。 然后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百姓,就发现了一个他们最近在广州经常看见的场面。 两人身材差不多,看起来也都是没练过的王八拳,但是光头或者短发的那一方,总是能获胜。 这不,光头士兵一把揪住辫子渔民的大辫子,像是拽猪尾巴一样,把这渔民拽的满地跑,疼的他哇哇叫。 渔民好不容易挣脱,没过一会又被抓住了辫子,连光头士兵的脸都没看见,便挨了一顿好揍。 刚开始,一群留着辫子的老广还在看热闹,看着看着,脸就绿了。 这他妈的,留着辫子打架简直太劣势了,你一把抓去,最多能把别人头皮抓红,而人家揪着你辫子,就能把你一顿好打。 “你老母的,这广州最近光头和短发的越来越多了。”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看着那个被揪着辫子打的鼻青脸肿的渔夫,嘴里低声嘟囔着。 “老子这就回去把辫子剪了,不然哪天跟人打起来,不也得被人打个半死!” 而在现在,渔民已经被打服了,他仰天躺在街角的石板上,完全失去了战斗欲望,只剩嘴里啊咦噢哟的呻吟着。 士兵嘿嘿一笑,丢出几分银馃子,故意大声笑着说道:“哈哈哈哈,你也别报官了,老子今天打的很爽,这五分银,你拿去就当汤药费了。” 笑完,还故意踩了踩渔民的大辫子,又奚落的大笑起来,“不是有这辫子在,老子今天还差点打不过你个扑街!” 玛德,这话一说,周围一群留着辫子的脸上更绿了。 莫子布则在几个近卫的护卫下,一脸的坏笑,这么阴损的鬼主意,也就我莫大王能想的出来了。 “好,这好,军中注意尽量多选在广南、日南、嘉庆等省的士兵,不要被人认出来。再把赔偿金额提高一点,看情况给六分到八分银。 地方也要扩大,不但广州人要挨打,惠州的、潮州的、佛冈的、肇庆的都跑不掉,给我狠狠地打,打的他们鼻青脸肿,打的他们不敢再留辫子。” 这骚操作,连几个殿前安全处的特务都觉得有些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效果还不错,至少广州最近少了好多留辫子的。 。。。。 客家人,其实并不怎么好相处。 不管是此时还是后世,客家人最大的特点的就是保守、蛮横、父权很重、脾气火爆、非常喜欢抱团,连说话都听起来像是吵架,还有让人诟病不断的重男轻女。 这是他们生存环境造成的。 客家民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汉民族的受难史。 历史上不管是永嘉之乱、安史之乱还是靖康之耻,都是汉民族历史上极为惨痛的事件。在这些汉人大规模从中原南逃的时代中,绝大部分衣冠士族去了江南立足。 但是别忘了,汉人不只是有衣冠士族,还有大量的平头百姓。 可彼时以南京、扬州、苏州、杭州为主的江南,其实没有多少地,很多地方还沼泽遍地,能够用来安置人口的土地相对有限。 这就导致了这些地方只容得下南逃的士族,最多再加上一点依附于他们的北人精壮部曲和佃户。 其他更穷困的底层人士,只能往江南的上游走,这些人最后大多数都来到了现在客家人聚居的赣南、闽西等地定居。 他们与先秦两汉被政府征发到此平定百越的汉人互相融合,在这些山区挣扎求存。 恶劣的生存环境,难以对付的敌人,相对闭塞的地理条件再加上没有多少文化,让客家人养成了这样的保守又团结然后还带着些凶狠的性格。 在各大汉族民系的支系中,客家人的很多特征,其实是最像两汉以前的上古汉人,最像祖宗的。 阴承方大步走在一条不算宽阔的大道上,这里是宁都州西南,莲山底。 虽然阴先生差点把我莫大皇帝都给带到沟里去了,但那只是因为他没有在满清高层混过,而导致认识不全面而已,这并不能否定他的能力和在客家人中的威望。 虽然已经是莫子布任命的赣南巡抚了,但阴承方依然不改本色,一身粗麻青衣道袍,一双草鞋,脑袋上的头发长了不少,已经能简单挽一个发髻了。 在他身边走过的,也全是穿着粗布衣服,踏着草鞋的客家兵,他们大声交谈着,走的极快,时不时还有人专门过来看看阴承方这个客家人中很有名声的大儒。 此时就是这样,儒家文人在后世都被批烂了,但是在此时,他们仍然掌握着从朝堂到乡野的话语权,越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就越是尊敬他们。 这种发自内心对学问的尊敬,几乎贯穿了中国人的始终。 部队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宁都州城外不远处,而宁都城头,已经飘扬着象征大虞的红底金日大旗了。 满清在江西的兵力极为薄弱,全江西只有南赣和九江两个总兵,以及袁州等四个协,加上抚州的水师营,全省兵力只有一万三千人。 而且江西又是极少没有绿营提督,由巡抚兼任兵事的省份。没了提督,就表示在其他省份还算精锐的提督提标营也没有。 更惨的是,北河之战时,唯一在赣南的南赣镇绿营也被征发过去,直接损失了接近千人。 以此时来说,南赣镇总共就五千的兵额,吃空饷吃了一千多,还剩三千多,北河损失的千把人,几乎就是南赣绿营所有的精兵和能机动的兵力了。 因此,阴承方一直故意不打宁都州城,就是想看看南赣镇绿营还能不能抽出兵力来。 结果十几天过去了,南赣镇的绿营不但没有北上,反而被赣州知府把附近几个县的绿营,甚至连汛兵都抽了回去,死守赣州城,就怕阴承方去打赣州。 这把阴承方也给尬住了,他看着声势挺大,但也没多少正规军啊! 唯一能称得上很有战斗力的,就是叶宪纯率领的一个营六百人,其余全部是从各个山上下来的客家丁壮,大约有三四千人。 “叶将军,我部现在也就四五千人,想要去打赣州恐怕有力未逮,而南赣镇的绿营也不北上,如之奈何?” 阴承方看着这个兴唐军中的客家悍将问道,作为在赣南、闽西客家人中威望很高的大儒,阴承方能说各种方言。 这个方言,不是粤语、闽南语这种方言,而是客家话中各个方言。 别看都是客家人,赣南的客家人与闽西的客家人,语言还是有很大不同,然后他们与粤北嘉应州的客家人,语言上也有一定隔阂。 甚至就在他们之间,还有十几种不同的口音,而阴承方是极少能贯通这些方言的人,这也是他在客家人中有威望的重要原因。 叶宪纯沉思了一会,“那就把宁都州的知州给放了,让他去南昌府报信,江西巡抚手里还有抚标一千五百人,九江镇五千绿营,抚州协一千五百绿营,总计八千人左右。 如果能把他们调动出来消灭,全江西省,就没什么兵力可以调动,满清就需要从江南抽调兵力过来了。” 叶宪纯说的,就是他们在赣南闽西发动客家人起义的目的,用声东击西的方式,把江南的绿营调到江西来,让满清以为莫子布是准备从江西北上。 并把江南的绿营,消耗在江西,因为莫子布实际是要从海路北上进攻江南的,且他不愿意跟满清打一个南京攻防战。 但如果满清不管,那叶宪纯就发育后北上截断九江附近的长江,进一步逼迫他们不得不派人前来江西堵截。 阴承方听完点了点头,“陛下废华夷之辩而用天下为公,那些被指为汉奸的大量江南士林,极可能更加偏向鞑子,至少是不会有原本我们以为的那么多偏向大虞。 所以把江南的督标、抚标、河标调动到江西来消灭,对于主力取江南是有大好处的,但光一个宁都知州可能还不够分量。 还需要抽调兵力继续北上攻打广昌、南丰、建昌等府县,威胁到抚州等要地,让满清不得不调兵才行。” “克斋先生说的是,那我赶紧让闽省的小刀会运送一批火炮过来,有了火炮,攻打各府县就更容易了。” (本章完) 第383章 槟港子爵领与柯城男爵领 第383章 槟港子爵领与柯城男爵领 ‘砰!’阴云密布中,橙红色的火光一闪,一个裹着兽皮,头上插着鸟羽的占碑土人翻倒在了地上。 他倒是一时没死去,而是继续叽哩哇啦的大喊着,似乎在激励藏在丛林里的同伴们出来冲杀。 受了他的鼓舞,丛林里战吼阵阵,起码数十人一起猛冲了出来,他们同样身上裹着兽皮,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看上去非常可怖。 可是槟港子,槟港宣慰使林通火却非常淡定的伸出三根手指头,身边的副官也是配合惯了点,立刻下达了命令。 随后,排着整齐线列步兵阵型的士兵中走出去了三火十五个士兵,他们先后开火,瞬间就把冲出来的上百土著给打翻了五六个。 这些土人被这一吓,又惊慌喊叫着退了回去,退到了这一片并不大的丛林之中。 而刚才最先被打中,怒吼着要他们出来冲杀的土著首领,已经脸色惨白奄奄一息了,身下流出的血水,在地上如同一条小蛇般蜿蜒流动着。 “主子爷,要不要继续进攻?”副官说话了,还是口音有点奇怪的官话,他脑袋上扎着一个小辫子,背上背着一张硬弓,左手带着一个有浓郁巴尔虎人风格的碧绿扳指。 “不用,鄂青,在咱们这里不用叫主子爷,叫我爵爷就行!” 林通火摆了摆手,这个名叫鄂青的巴尔虎人是在北河之战后被俘的,简单改造过后,就被送到了南洋。 本来他们是要被送来挖矿的,但林通火却看中了这些巴尔虎人的骁勇。 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林通火发现这些不管是叫索伦人还是巴尔虎人的东北老林子居民,都对满清朝廷不怎么满意,甚至有些恨之入骨。 比如这个鄂青,他虽然身份是正白旗的旗人,但却得不到旗人的待遇。 同时清政府为了保持他们的凶悍的渔猎习俗,不准这些巴尔虎人种地,甚至不让他们享用汉地来的精米和上等白布,非让他们穿兽皮、食野生动物之肉。 但凡发现不守规矩,就要狠狠地惩罚,而且随着乾隆年间大规模的用兵,巴尔虎人已经被征发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鄂青的扎兰,相当于兴唐军的大型合作社中,原本有丁壮八十人。 但到现在鄂青被征发走的时候,已经不足十人了,且其中被征发的,大部分都因为战损与气候不适而死在了关内。 这其中包括鄂青的爷爷、父亲、一个伯父和三个叔叔,以及堂兄弟、表兄弟六人,他们连尸体都没能运回老家。 这种恐怖的,往死里用的政策,把林通火都给吓到了。 随后他萌生了向皇帝上书,请求把这些被华人统称为鱼皮鞑子的关外八旗与真正的旗人区别对待的念头。 因为他们和汉人一样,都是努尔哈赤及其子孙灭绝人性政策的受害者。 恰在这时候,那个独杀土著九人,肠子流出体外,一腿完全折断都还死战不休,护住妇孺数十人,被皇帝特别赞赏,封男爵的叶宪才之子叶明月,从欧罗巴洲留学归来了。 叶明月是大虞第一批如法留学学童,去到巴黎的时候才八岁,在欧洲呆了九年才回来。 他在巴黎大学完成了学业,还去过圣彼得堡游历,深知欧洲虚实,由于叶宪才的男爵领地就在林通火槟港不远,两家来往极其密切。 叶明月知晓鄂青的事迹之后,就拉着父亲柯城男爵叶宪才和世叔槟港子爵林通火一起上书,力陈必须要善待被俘的达斡尔和巴尔虎人。 最充足的理由就是没了这些关外人,大虞在关内与满清决战的时候,效忠于沙皇的哥萨克和流民恐怕会把外兴安岭完全占领。 所以必须要靠这些人回去顶住罗刹人,一直到大虞能腾出手来。 莫子布这才意识到他犯了错误,嘉奖了叶宪才和林通火,特别册封叶明月为奉国少尉。 所谓奉国少尉,是莫子布在北河之战后的改革之一。 起因是原本他设立的,为奖励过番拓殖恢复的两汉民爵系统有点水土不服。 因为中国人已经不用这种民爵很久了,少上造这种名称他们既搞不懂,也听着不威风。 于是莫子布把明朝的宗室封爵给变动了一下,开始赐给百姓。 从镇国、辅国、奉国各只有将军和中尉,变成了将军不变,但尉官变成了上中少三尉,用来赐给百姓。 这样既威风,又简便明了,还因为大明时这是宗室的爵位,可以让受封的百姓有种被赐姓,成了皇室一员的感觉,继而对皇室更加亲近。 而奉国少尉叶明月正在这,他听到鄂青的发问,飞快摇了摇头。 “这些土人值钱的就是他们人,现在进攻去杀了就太可惜了。继续围困吧,把他们饿的不行了,他们自然会出来的。” 你以为在老巴黎这种殖民地中心能学到什么好,可不要以为十七岁的叶明月是个清澈又单纯的大学生,恰恰不是,他是个非常明白殖民要怎么玩的脸厚心黑新一代小殖民者。 他甚至想把欧洲人惯用的黑奴弄到南洋来挖矿和种植,但被有点膈应的莫大皇帝给否决了。 然后,这家伙又看上了英属印度的充沛人口,可是皇帝还是不愿意大开这个口子,搞的叶明月正在想其他办法。 树林外,听到不用进攻后,排成线列的步兵们立刻散开,鄂青又带着适应了南洋水土的二十多个巴尔虎人,提着长弓在这片丛林外围布防,谨防这些土人冲出去。 十几个槟港和柯城的藩士牵着三十几条潮州五红恶犬开始到处巡逻。 这种棕红色大狗嗅觉极为灵敏,忠诚又凶狠还很聪明,有它们在,土著们别想冲的出来。 叶明月趁着这个机会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只看他的样子,就没憋什么好屁。 林通火笑着走了过去,他是一代过番来的华人封臣,武力上还跟得上,但脑子已经有些跟不上下一代了,连他十一岁的儿子都辩不过,因此林通火很愿意听叶明月这种精明的下一辈意见。 看到林通火走过来,叶明月赶紧把他写的东西拿给林通火看,这是他的习惯,想到什么都写记录在本子上,免得以后忘了。 “世叔,华人藩士还是太贵了,而且他们似乎也不安于做藩士。”叶明月悄悄指了指那些牵着五红犬,挂着腰刀,别着火铳华人藩士说道。 “这是肯定的!”林通火点了点头,“都是汉家贵胄、华夏儿郎,南洋如此广阔的天地,只有机会,谁乐意给人当一辈子的臣子。 你们家从吉安府招来的蓝和恐怕就有心要买断役期了,因为他们蓝氏最近下来了上百人,据说想要去嘉南府搞个地盘。” 叶明月点了点头,所谓的役期,就是藩士与封臣签订的服役合同,役期有死期和活期两种。 死期就是一辈子给封臣当藩士,这是非常隆重的一种合同方式,甚至都不是合同,而是要按照隋唐以前收部曲的形式,封臣与藩士要封土起誓,歃血共盟的。 此后,封臣与藩士就是一家人了,藩士称封臣为家主,封臣称藩士为某某弟,封臣之子要以叔父称呼藩士。 封臣要把自己的土地赐给藩士,藩士以部曲自居,子子孙孙除非封臣愿意,并交由共和议会审议后报与皇帝同意,不然不能脱离关系。是以,这种向苍天用忠义之名起誓,还有很大约束力的关系,很少有藩士愿意。 封臣愿意的也不多,除非双方在感情和利益上都到达了非常高的依赖程度。 所以哪怕就是宋城伯吴让这样的大封臣,他的部曲也只有八十户而已。 所以数量最多的,就是有服役期限的藩士,一般五年一签订,其间封臣为藩士提供各种形式的装备和薪水,藩士则为封臣效忠。 而藩士想要提前结束自己的役期,就需要提前向封臣提出,并支付双倍解约金额,再由朝廷派驻官员同意,方可解除。 同样的,封臣对藩士不满意,也需要照此办理。这就有点像后世的雇佣兵合同了。 叶明月点了点头,其实蓝和已经跟他提过一次了,所以叶明月才有些着急。 他父亲早年受伤瘸了一条腿,老家嘉应州能拉下南洋基本都拉下来。 而蓝和最多等到今年年底就必须要走,到时候他们柯城男爵领地上,就只有两个藩士,那还搞个毛,连压制下面的土著都有些力不从心。 至于在他们领地上耕种的民夫,他们的人身关系也是自由的,且属于朝廷管辖的居民,在南洋汉儿可是不为奴的。 而到了南洋还是老老实实种地的,那就基本就别指望他们拿起刀子杀人,最多实在危急的时候才可以顶一顶。 “所以小侄发现,咱们直接雇佣汉人藩士并不划算,他们倒是能打,可流动性太大了,价钱也贵。 被从广南、日南赶出来的安南汉人藩士也一样,虽然便宜一些,但心气还是有些高了。” 林通火看着叶明月嘿嘿一笑,“直说嘛,咱现在需要的,就是能安心下来当狗的藩士,就像那些五红犬一样,便宜、好用还认主。” “对!”叶明月一拍大腿,凑到林通火耳边低声说道:“这样的藩士哪里有呢,我看李氏朝鲜和倭国的地盘上就不少。 特别是倭国,他们已经穷到武士都没法吃两餐干饭了,而且还十分讲究忠诚。 我跟会安的魏家的人接触过了,他们早就有意去倭国搞一批武士到南洋来当狗,阿不,当藩士。 至于李氏朝鲜的人,也有些能打的,他们有用火铳的传统,昔日大明时就经常征召朝鲜火铳手。 而且朝鲜的百姓跟汉人差不多,也就是长得丑点,就算不能打,拉到南洋来种地,不比从头培训土著好多了。” 说到这个,叶明月就有些咬牙切齿的,他妈的,那些土著太他妈笨了! 同样是种地,收成竟然只有汉人民夫的六成,还喜欢偷懒。 汉人民夫总是希望家里多屯点粮食,但是土著只要勉强还有吃的,他们就不愿意劳动,没有粮食了还理直气壮来找封臣借,经常能把人气个半死。 林通火大为心动,不过他更狠,咬了咬牙也低声对叶明月说道:“其实最好还是能去山东和直隶拉人,上船就哄骗他们签长约,比朝鲜和倭国的还好用。” 雾草!叶明月摸了摸脑袋上突然冒出的汗珠。 虽然此时山东和直隶还在满清统治下,但那可是自己的汉人同胞。 汉儿不为奴在南洋是铁律,就算是签订长约,有没有问题,那还真不知道。 “你脑子活,研究研究目前的律法,看看朝廷有没有禁止。 要是没禁止,咱们凑点钱,搞几艘炮舰往北去,干翻满清的水师,趁着律法还没完善,签一批十五年的长约回来。 到时候槟港岛和柯城岛一定都会遍布咱们两家的庄园,日后至少也能做伯爵。” 叶明月心脏咚咚的跳,似乎都要蹦出来了一样,他知道这位世叔林通火的意思了。 现在在南洋,汉人藩士和农夫都非常值钱,按照目前律法,最高能一次性签三次短约,也就是共计十五年的长约。 而十五年违约的金额,藩士总计三十两银子,农夫是十五两银子。 但假如藩士和农夫能服役十五年的话,最少前者的合同能值一百两银子,后者也能值五十两。 虽然朝廷规定汉儿不为奴,但没说合约不能解除。 那么他们把山东和直隶的藩士、农夫弄到南洋,立刻就解除长约,再让他们跟找好的买家签另一份长约。 那么一个藩士过手一次就是七十两,农夫就是三十五两,这要一年弄几千万把人下南洋,那就发财了啊! 就算水土不服,但现在河仙石散、大蒜素、奎宁水已经不贵了,特别前两样基本都是白菜价,死亡率不高。 且水土不服只要养三个月不让他们干活,问题就不大,南洋最多就是吃的,养三个月也用不了多少钱。 再除去拉人的成本,一万人赚四十万两银子,绝对是有保障的。 “有有点风险!”叶明月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这一瞬间,树林里那些一个人值五两的土著矿奴,似乎一点也不香了。 ‘轰!’一声巨响,不过不是火铳或者火炮,而是要下大雨了。 被困在树林中的土著一阵欢呼,他们以为汉人的火铳打不响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但他们想多了,叶明月一手单刀一手藤牌,习惯性的冲上去,一藤牌就防住了对面的木矛捅刺,然后一刀把这个土著就捅翻在地。 “别用刀,用棍棒,用陷坑,用网,五两银子一个呢,弄伤了就不值钱了!” 吃过苦,连父母死了都没地方埋,知道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林通火,远比叶明月心更黑。 他不但没受两人谈话的影响,还在大雨中心疼起了钱。 叶明月也突然懒得去打杀那些土人了,他赶紧坐到地上合计了起来。 他们两家的封地,就在后世加里曼丹岛与苏门答腊岛之间,后世属于印尼的邦加-勿里洞省。 槟港子爵封地就是邦加岛,柯城男爵封地就是勿里洞岛。 地方都不大,人口也不多,土地也远没有爪哇岛肥沃,要想过好日子,把爵位再升一升,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叶明月咬了咬牙,心里开始慢慢坚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第384章 在南洋也得卷 第384章 在南洋也得卷 槟港所在的槟岛原本被叫做彭家山岛,这是三宝太监身边的重要通事费信给起的名字。 但林通火不喜欢,他又不姓彭,于是便把土人口中的bangka,改为了槟港。 槟港岛的中心,自然就是槟港城,这里不但是林通火的据点,也是大虞最靠近爪哇岛的据点。 不过呢,槟港岛却并没有被林通火完全控制,他只控制了岛的中部,北边的文岛和南边的高木,都在荷兰人的控制中。 而且林通火才是后来者,他是莫子布特意安插过来的,为此兴唐海军还小小的跟荷属东印度公司海军干了一仗。 因为槟港岛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锡矿产地,历史上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是全世界主要的锡矿生产区之一。 目前这里生产的锡矿,几乎相当于大虞在南洋所有锡矿产量的八成,要是林通火真的完全控制了槟港岛,最少是侯爵起步,绝不可能只是个子爵。 看到得胜的队伍回来,城门口的士兵们立刻就欢呼了起来,不多时,城内的华人男女,特别是小孩子都跑了出来,他们迎接着父兄,叽叽喳喳的问着各种问题。 槟港城并不大,总共居民也就一千多人,城也只是用木栅栏围了一下,能防防毒蛇和鳄鱼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城堡,在此时的南洋,已经不算太小了。 看到几十个孩子在队伍中欢笑着穿梭,林通火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抑不住,有了孩子就表示有人在这里定居,有了孩子,他这份家业,才能传续得下去。 “爵爷,巨港苏丹穆罕穆德.巴哈丁又派人来了,宣称我们在槟港的存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是不合法的。”林通火刚刚回来,留守的宣慰同知就走过来说道。 宣慰使,宣慰副使,宣慰同知,这三都是宣慰使司下面设置的官位,必须由朝廷指派。 而这就表示,目前大虞在南洋的治理,是走的两条线。 领地中除开华人的一切问题,都由封爵自主,但在国家层面的外交、宣停战和有关华人的治理、管理方面是由朝廷控制的。 也就是说,一个封爵,他除了自身的爵位以外,必须要并行有朝廷的官职才行。 比如林通火他就必须要身兼槟港宣慰使,才能做到全权管理。 以至于更小一些的封爵,干脆就没有爵位只有宣慰使和镇守使这种朝廷官职。 而因为槟港的重要性,所以朝廷特意配了一个宣慰同知,来作为林通火的副手。 “吊他妈的,让他从哪来滚哪去,把老子当荷兰人呢!”林通火鄙夷的一声怒骂。 “狗叼个的巨港苏丹,这地原本是我大明的巨港宣慰使所在,别说槟岛,巨港都是我们汉人的,老子还没问他侵占我大虞领土的罪呢!” 同知呵呵一笑,他知道这位槟港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吞掉巨港苏丹,成为巨港侯,至少也得是巨港伯。 “让他滚就太便宜他了,下官直接让侍卫用鞭子把巴哈丁的使者给打了出去。” 林通火也哈哈一笑,“你老方是最谨慎的,你都让人动手了,肯定是朝廷有消息传来。” 林通火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巨港苏丹可不是个软柿子,有百姓三十几万。 虽然用的还是部落制度,人力财力都分散在几个大部落手中,但毕竟有天方教作为捏合,还是有一定动员能力的。 巨港苏丹穆罕默德.巴哈丁有卫队七八百人,紧急时刻也能拉出来三四千人,装备了三四百把燧发枪,基本都有铁制武器。 还有几艘英国搅屎棍赠送的小型单桅帆船,有几门老旧的六磅舰炮,算是后世印尼这块比较能打的土著,荷属东印度公司打了好几次都没打下来。 而林通火有三十个藩士,两百合同兵,华人农夫一千多人,紧急时刻还能动员出三四百人,总兵力接近七百人,同样有三四百把燧发枪,几门小口径舰炮和一艘乌艚战船。 巨港苏丹胜在人多,华人胜在战斗力强,所以双方算是华人稍处下风的势均力敌。 是以一般林通火抓矿奴都宁愿去远一点的占碑苏丹土地上,而不去跟巨港苏丹发生冲突。 “来人了,镇国将军,丹城宣慰使黄大人将于后日抵达,有密令给爵爷!”, 同知口中的黄大人,就是一直镇守原本的大丹那沙林地区,现在叫丹城府的黄真。 这位可不一般,他原本是暹罗的銮爵,被称为銮真,可以算是皇帝的元从之一,甚至他的命,都是皇帝从阿瑜陀耶城中救下来的。 这十年时间,一直在镇守丹城,且两次拒绝了皇帝册封他为封爵,发誓要为皇帝镇守此地。 看林通火还有点没懂,同知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镇国将军夫人终于诞下了一个女儿,据说肤色白皙、极为可爱,生下来就有七斤多,非常健康,陛下长兄琼国公已经代表皇室来看过了。” 林通火这才懂了,镇国将军黄真自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他两次拒绝皇帝的册封,一是为了报答皇帝的救命和栽培之恩。 二是丹城太大了,就算是皇帝册封,也不可能把整个丹城都给他。 所以黄真就换了一个方法,他希望把丹城交给他的女婿,当然,这个女婿,肯定得是皇子。 这样有了皇子坐镇,至少能封个大公国,丹城基本就能不被拆分了。 黄真的儿子们也能在下面做封爵或者官员,成为拱卫王室的重要成员,岂不美哉。 而要嫁女儿给皇子,暹罗或者孟人小妾生的,肯定就不够格了。 于是黄真和他夫人,两人加起来快七十了还在辛苦造人,连生三个儿子后,终于诞下了一个女儿。 有了女儿,黄真黄大人做事的心气就更高了,终于要走出丹城,承担陛下交给他和罗芳柏的任务,即为全部夺取巴达维亚做万全准备。 于是林通火呵呵一笑,“既然镇国将军要来,我就放心了,正好我也有事情要上报。” 。。。。 数日后,槟港,黄真果然秘密前来,林通火毕恭毕敬的前去迎接。因为黄真除了是镇国将军,丹城镇守使以外,他还有一重身份,他是共和议会的六位共伯之一。 这相当于后世的某大常委,专门负责安戴省议会工作,有权组织安戴省的共和长老和共和议员召开临时大会,协调安戴省封臣和大型公司之间的发展与矛盾。 槟港和柯城都是属于安戴省的范围,因此不但林通火毕恭毕敬前来迎接,一般不怎么出门的柯城男叶宪才,也坐着轮椅车来槟港迎接了。 黄真身材并不高大,他准确的说,还不是近几十年下南洋的华人,他祖先大明嘉靖年前就从潮州到了暹罗,是正宗的暹罗父系纳真出身。 “陛下命我到此,有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们配合。”黄真严肃的说道: “自我大虞收复广东之后,原本与清廷的锡矿贸易基本陷入停顿,锡矿的需求量大为下降,自然我们要优先保证自己的锡矿厂出货。 因此槟港岛和霹雳、雪兰莪的荷兰人锡矿石收购都会收紧,而这三地,尤其以槟港的锡矿产量最大。 林君,因此你要继续严密监控文岛和高木之荷兰人的动向,他们这次受这么大的损失,难保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甚至与满清接触。 叶男爵,你也一样,需要密切关注荷兰人的动向,并且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一旦槟港子的封地受到袭击,你要保证在两天内发起援助。 同时,继续保持与嘉庆布政使、嘉庆提督,嘉西知府罗大人的联系,他支援你们两处,比安戴的封臣更为方便。” 黄真话音刚落,别人还没怎么样,年轻的叶明月只感觉他重新认识了世界一遍。 原来他父亲柯城男爵和世叔槟港子爵,不是随随便便被封到这里的,而是被皇帝陛下特意安排就封在这的。 为的就是在荷兰人最重要的锡矿产地插入一颗钉子,监视荷兰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未来为占领巴达维亚做先锋。 “大人,以我们两家的力量,应付巨港苏丹是没问题的,但是最近荷兰人不断在煽动占碑苏丹和嘉庆岛(加里曼丹岛)的班加尔苏丹及大量土著敌视我们。” 叶宪才低声说道,眼神有些阴沉,显然他感受到了荷兰人的压力。 “最重要的是,如果荷兰人不顾一切,出动巴达维亚的陆军,我们是抵挡不住的。 槟港与丹城好不容易有三四千华人在,我们两家损失了倒没什么,但是这些同胞不能有事。”林通火也接着说道。 黄真点了点头,“这点你们放心,陛下早有安排,最近大陆上兴唐军正在赣南与满清交战,据说斩获不错。 陛下准备从赣南再招募一批客家人南下,其中赣南被俘的绿营兵也会挑身强力壮的补给给你们,估计有千人上下,他们的军饷一律由复兴公司负责,不用你们操心。” 林通火点了点头,“如果再能有千余士兵和一定客家民夫补充过来,立足就更稳了。 但是黄大人,这绿营兵有什么用,他们真有胆子跟荷兰人打吗?” 黄真哈哈一笑,“你以为他们到了南洋还能享受华人待遇? 那得让他们拿命来争取,到了这南洋,只要不想被赶出华人圈子,去跟土人茹毛饮血,那就要凭真本事才行。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经制之军,哪怕旬日一操,也还是会比普通人熟悉火铳和战阵,你们奖惩得当,用好了比一般丁壮还要好用。” 林通火一想也对,到了这南洋,不想成为土人或者跟红毛鬼混,那就不可能像在大陆上那样摆烂。 这南洋确实不会饿肚子,前途也还不错,但唯一不好的,就是得不停去跟土著和泰西夷人玩脑筋和动刀子。 谁要真想在这里躺平,那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黄真来的快,走的也快,因为他不能让荷兰人警惕,而他一走,林通火就看着叶明月嘿嘿直笑。 “你小子现在明白了吧,我跟你爹都是万岁爷罩着的,所以你别怕,赶紧去准备吧,多多拉人下来,以后你说不好就是伯爵或者侯爵甚至是公爵了。” “你个王八蛋,就他妈会祸害我儿子。”叶宪才十分不高兴的骂了一句。 “我儿子可是巴黎太学毕业回来的,未来是要到朝廷做大官的,你让他沾上了这样的事,未来还能到朝廷做事吗?” “可是.。”林通火双手一摊,“这种一年拉上万人,还要去朝鲜和倭国的事,一般人也干不了啊! 你我两人都没那个能力,我儿子还小,不让世侄去干,让谁干呢?” “那你得把你大女儿嫁给我儿子。”叶宪才突然说道。 林通火的长女十四岁,目前在大陆,他是侯官林氏出身,发达后侯官林氏主动来认他,还把他爹、他爷爷牌位请进了祠堂里面,女儿也送到林氏长房去接受教育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教育,侯官林氏时代簪缨之家,长房刻意教出来的女儿可不是学什么琴棋书画的。 而是要学如何掌控一个大家族,包括用人、财政等等手段。 在如今的世界,女人基本属于男人的附属品,在这样的环境下,内宅有一个懂人事管理,会财政规划,还会教养下一代的女主人,那简直是一个封爵和大家族族长最得力的帮手。 “你妈的!”林通火咬牙切齿的看了叶宪才一眼,“汝这老狗,惦记很久了吧。” “老子老子。”林通火有点不甘心,他可是准备把这女儿培养出来嫁到宋城、吉达这样的伯爵封臣之家当主母的,可他实在舍不得目前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 而且林通火明白,这种事,也就是去直隶、山东、两淮骗人下南洋的事,虽然目前不犯律法,但还是很有些犯忌讳的。 没有一个十分厉害,懂得分寸的人去干,钱肯定是挣得到,地盘是能扩大,但被皇帝恨上,把名声搞差就不值得了。 “好!老子答应你,叼你妈的!”林通火越想越难受,大骂出了声。 经常收到书友评论,说主角对某某群体太妥协,南洋政策太软。嗯,咱们得考虑下现状,老虎实际上已经不能写的边缘左右横跳了,不能把书给干没了,有些地方觉得力度小了点,那咱就脑补一下吧 (本章完) 第385章 这就是我大清 第385章 这就是我大清 “杀清狗啊!杀清狗啊!” 江西省建昌府南丰县城南,雷鸣般的怒吼响彻天际。 霎那间,无数手持刀枪的客家勇士,从藏身之处猛扑了出来。 这是片叫做金牛坑的丘陵,穿过南丰县城的旴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两岸丘陵起伏,植被茂密,正是埋伏的好地方。 听到这震天动地的吼叫声,江西绿营抚州水师营的官兵们,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前半个月,他们可吃够了这些人的苦头,建昌府城都差点被他们给打下来了。 水师营的官兵们,很懂这些以红布裹头,额头位置绣着一个金色太阳的‘贼兵’含金量。 据说他们都是藏在军峰山中的前明隆武皇爷士兵,被高人用通天彻地的道术封印在山中,不吃不喝,刀枪不入,就等着海外归来的圣天子把他们唤醒。 因此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肉体凡胎能对抗的。 此时,南明的隆武帝在赣东南、闽西这块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有些乡野还有祭祀隆武的寺庙。 毕竟当年的黄道周与隆武帝长期转战这片区域,麾下能调动的人马,基本都是这里的客家人,满清入赣南的时候,也曾多次大肆屠杀。 因此客家人对隆武和黄道周有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 同时,当年赣闽两省当年有很多不肯剃发易服的士绅百姓,也大多选择在赣东南、闽西这边的深山处隐居。 他们虽然无能反抗满清的统治,但也不愿意剃发易服,一些人选择终生带着帽子不以发髻示人,一些人选择薙发后专门为头发立冢,还有人选择遁入山中,用老死山中来进行无言的抗议。 他们的反抗是无效的,但反抗的精神,哪怕微弱,也还是留了下来,得到了百姓们的尊敬。 所以,当阴承方和叶宪纯的客家兵闹起来的时候,这里的人联想到广东和福建的剧变,立刻就想起了昔日在这片山区活动的各种抗清义士,然后各种传言就开始不断的出现。 开始还很正常,后来就越传越离谱了,更自从抚州的绿营兵们连续惨败,八百人打不过对面二三百人之后,传言就不断开始进化。 甚至,已经在两广福建疯传的,乾隆皇帝被打死在了北河的消息,也有人开始四下传播。 这对整个江西上下,从官场到民间,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很多人开始考虑,是不是胡无百年之运的时候到了。 且谣言又从赣南客家聚居区,不断向着北面的南昌、九江,甚至安徽的安庆,浙江衢州、严州疯传的迹象,闹得各处人心惶惶。 这不,被江西巡抚郝硕逼着出城作战的抚州守备赵大人,一看见漫山遍野的红头兵冲了过来,他第一个从轿子中跳下来,拔腿就往南丰县城的方向跑。 那肥嘟嘟的身材带起一大股烟尘,跑的比精瘦的轿夫都快。 而在抚州水师守备营后面,是绿营九江镇左右营的俩千人。 他们一看作为主兵的抚州守备官兵都跑了,他们完全没理由还在这里硬扛啊! 此时的满清绿营和明朝的卫所军是差不多的,都有主兵和客兵之分。 抚州水师守备营负责抚州和建昌两府的防务,如今在建昌府的境内作战,自然就是主兵。 而九江绿营,是不远数百里前来助拳的,自然就是客兵。 按规矩,就没有主兵已经跑了,却要客兵顶上去承受敌军猛攻的道理。 所以大家一哄而散。 不过,顶在最前面的九江镇绿营左右营,跟后边的九绿营和巡抚抚标大多都有亲属关系。 因此他们这一跑,可不是随随便便瞎跑,而是一边跑一边呼喊,还不是都在喊,而是有专门人喊,语言简洁明了,声音高亢尖利,传的老远老远。 这样是很有好处的,他可以让后面的亲朋好友,快速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避免后边不知道还在往前面挤,从而导致自己人把自己人堵住。 一时间,‘快跑啊,红金贼来了,红金贼来了!’的呼喊声响彻旴水两岸。 七千多江西绿营,以一种非常迅速,非常有规律的奇怪模样溃阿不,是撤退了下去。 要是没有他们扔下的满地辎重和财货,这完全就不像是撤退,而是像在对南丰县城发起进攻。 而阴承方招募来的客家丁壮虽然彪悍,但是距离真正的军队还是有一定距离。 他们在这赣南、闽西山区被满清给整惨了,基本户户家里穷的耗子都要流眼泪。 因此一看见满地的好东西,方才那股豪情万丈的血勇,立刻就化为了贪婪,没几个追击的,全部在抢着捡拾地上的东西。 叶宪纯极为紧张,他非常害怕这是清军绿营的计策,即扔下财货让他们捡拾,然后反冲杀过来。 然后,他带着本部客家第二团镇军六百人顶了上去,翻过一个丘陵后,他们就震惊的看见了漫山遍野拖着辫子,甚至连军帽和号服都扔掉的绿营兵脊背。 “你娘的!”一个兴唐军百总看着远处的清军,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也不像是有诈啊.。 我草,他们是真的在跑!” 叶宪纯没打过这样的仗,他咧了咧嘴,在他的认知中,绿营兵就算再是废物,但总归是汉人,不至于这么废,跟高的土著一个德行吧。 但现实,狠狠给他上了一课,失去了信念和训练绿营兵,就是这么拉胯。 “千总,冲吧,机会难得,直接拿下南丰县城!”百总在叶宪纯身边喊了起来。 “对!冲,冲进南丰县城去!”清醒过来的叶宪纯大吼一声。 这种六百人追着七八千敌军的威风,他还没体验过呢,这可是史书上古之名将才有资格享受的。 兴唐军追着七八千绿营兵的后背,直接就往南丰县城追杀而去。 但他们身后的阴承方和几个客家大佬气的七窍生烟,可队伍就是集结不起来。 所有人都在忙着捡拾地上的财货,你拿鞭子抽,拿脚踹,大逼兜猛抽,他们都不在乎。 “草拟吗!”阴承方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要是冲进南丰城的叶宪纯所部出了问题,他怎么对得起皇帝和兴唐军的英勇士兵们。 急的满头大汗时刻,阴承方突然想到了一个损招,于是立刻让身边的亲卫跟他一起大喊了起来: “清军的三万两军银子军饷在南丰城,先去先得啊!” “清军的三万两银子军饷在南丰城,先去先得啊,别让他们都运走了!”什么? 雾草! 三万两银子! 正在地上你捡半块布,我揣几个铜板的客家兵一听,顿时就抬起了头,人人眼中射出了贪婪的精光。 阴承方趁机抽出宝剑向前一挥,大吼一声,“抢米,抢布,抢银子啊!” 这一刻,阴承方真的很想哭,他想象了一万种率领大军指挥方遒的情形,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这最现实的玩意好使。 “要银子的就跟老子上啊!” “够种的就跟着冲啊!” 一票客家大佬也带着身边的心腹族人大喊了起来。 士气终于被拉起来了,数千红巾金日客家兵,都开始大声呼啸着跟随阴承方开始发起了冲锋。 。。。。 这叶宪纯都要追进南丰县城了,江西巡抚郝硕,还没有出南丰县衙,因为他还没收到南丰知县以及南丰地方士绅送的仪程。 觉得离谱吧? 不,对别人来说离谱,但对郝硕来说,一点也不离谱,他可是一位重量级,各种意义上的重量级。 这位郝抚台是汉军镶黄旗人,父亲是两江总督郝玉麟,祖上是跟着祖大寿降清的原关宁军将领。 郝硕算是根正苗红的汉奸了,为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毫无才能还特别贪婪。 历史上他三次就任江西巡抚,然后乾隆召他到身边奏对,他对江西的事,竟然大多不能应对,连治下江西省各府的知府都认不全。 捏麻麻的,当时把乾隆都给震惊了,实在没想到他手下还有这样的大废物,三任江西巡抚,总计九年,一问情况完全三不知。 郝硕无知也就算了,关键他还特别贪,只要他能搞到的钱,不问是什么来路,他通通敢薅一把。 乾隆晚年著名的国泰案发时,把郝硕也给挖了出来,乾隆听闻后硬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因为跟郝硕一比,国泰竟然显得有些眉清目秀了。 以至于晚年对于贪官非常宽容的乾隆,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不得不感叹着说道: ‘郝硕罪同国泰,国泰小有才,地方事尚知料理。郝硕尝朝行在,问以地方事,不知所对。不意复贪婪若是!’ 这会,郝硕磨磨唧唧,多出威胁之语就是不肯走。 而他下面的南丰知县和南丰著名乡绅,因病在家修养的三甲进士唐之岳,都觉得嘴巴发苦。 因为大兵进南丰的时候,为了不让这些绿营老爷骚扰地方,把南丰县城和附近乡野给祸祸了,南丰知县张九钺与唐之岳召集乡绅,已经给了八百两的‘买命钱’了。 同时,他们也为督军前来的巡抚郝硕准备了五百两的仪程。 这不少了,南丰是个内陆穷县,县衙一年到头都不到三千两的进项。 历任南丰知县离任时,都要留下一笔亏空,不是刻意如此,实在是财政困难无法抹平。 今次送了这一千三百两后,南丰知县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呢。 结果郝硕还不满意,他要一千两,理由是他南下时,临川县和南城县的县令、士绅都送了一千二百两,他考虑到南丰经济困难,减去二百两,只要一千两,已经是格外考虑,大大滴开恩了。 “抚台大人督万余精兵南下,所到之处,无不有求必应,怎么到了南丰,尔等竟敢如此怠慢呢? 须知此次红头兵闹事之地,乃是在你们南丰县。 临川、南城等地并未激起民变都知道替抚台大人考虑,这么多人出动,人吃马喂不要钱啊! 南丰县,你好不晓事,这知县还想不想干了!” 南丰知县张九钺看着颐气指使的郝硕幕僚,人都快疯了,临川和南城那是附廓府城的知县,哪是南丰能比的。 他殚精竭虑的供应军需,拉下脸到处讨好,找乡绅商议程仪,结果为了五百两银子,竟然就想把激起民变这杀头的罪给他挂上。 早知道,早知道这郝抚台如此贪婪,还不如让红头兵打下南丰县,自己被乱兵杀死,反倒一了百了。 乡绅唐之岳气的怒发冲冠,他是乾隆二十二年(1757)的进士,是这几年南丰最出色的人才,自然要为家乡出头。 这南丰县遭遇兵劫如此重,巡抚不思抚慰,还要来勒索。 不过就在他要出来怒喷的时候,山呼海啸的声音撞进了南丰县城,‘溃退’来的绿营兵进了城。 此时他们毫无顾忌,官长也无法约束他们了,虽然在逃命,但还是有很多人百忙之中仍不忘劫掠。 他们走南门进入,然后一路就开始劫掠,无论是商铺还是民房,甚至就是路过的百姓也别想幸免。 唐之岳睚眦欲裂,这些人都是他的乡亲啊,红头兵没见到一个,反倒被朝廷之兵祸祸的不成样子了。 被击溃了还有心思劫掠,我大清这真是千古独一份! 怒极的唐之岳正想去找巡抚郝硕理论,可是转头一看,刚刚还带着戈什哈和师爷找他们索贿的郝硕,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只留下几杆旗帜在风中凌乱。 他妈的,他们竟然丢下南丰,一溜烟跑了! “郝硕,狗鞑子,我操你妈!”唐之岳完全破防,彻底绷不住了,他看着远去的巡抚大旗,破口大骂。 “度西兄,你快走吧,我要投贼了。”唐之岳看着南丰知县张九钺说道:“不,我要归顺光中皇帝,归顺我汉家真主了!” 说罢,这位满清进士掏出桌子上削水果的刀,一把就把自己的辫子给割断了。 “狗鞑子,不给咱活路,我们他妈的都投光中皇帝,兴复汉家去!” 几个被气的心脏病都要发了,又看见满清绿营兵如此无用的南丰士绅,也立刻高喊着跟着响应。 “逃,我逃什么逃,就现在这样,逃了也得被郝硕这蛀虫给害了。”说着南丰知县张九钺扔掉官帽,把辫子打散。 “只可惜我家小族人尚在湘潭,不能追随谨崖兄了,你们捆了我吧!” 今天单位出了点事,老虎早上就被喊回去处理,三点多才到家,晚上还有,但是现写要更晚点。 另南丰知县是谁实在查不到,竟然连南丰县志都没写。所以老虎用了十年前的张九钺代替,请书友们知悉。 (本章完) 第386章 法兰西不给,那我就只能去找不列颠了 第386章 法兰西不给,那我就只能去找不列颠了 广州的皇宫,实在是太小了,因为它原本不过只是满清的广州将军府而已。 当然,这个小是针对皇宫来说,如果你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府邸,这已经很不小了。 莫子布正在这里举行欢送宴会,兴唐军的海军上将奥利维耶伯爵,已经接到了法兰西政府的通知。 他即将回到法兰西,就任海军中将兼北美舰队司令。同时跟他一起返回的,还有四十名在兴唐海军中服役的法军军官。 奥利维耶伯爵一脸歉意的看着莫子布,“陛下,感谢您的宽宏大量,请您相信,在我回到欧洲之后,一定会尽快将至少八十名海军见习军官派往东方的。 同时,十六世国王已经在原则上同意了您的计划,并且与约瑟夫二世陛下达成了一致。 只要等到北美情况稍微稳定,联省共和国在东方的份量,就立刻会被取代。” 莫子布淡淡一笑,这四十名海军军官中,时间最短的也已经在兴唐军中服役超过三年了,长的则有六年以上。 其中一部分是莫子布从法属印度殖民地带走的海军军官,一部分是第一次如法使团带回来的。 在兴唐的这些年,莫子布给了双倍的薪水,让他们进一步熟悉了海上作战,好多人从只能承担一部分职责的卫官,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校官,甚至是将官。 而奥利维耶伯爵承诺送来的八十名海军军官,则就是口头意义上的见习军官,直接从海军学校出来,在舰船上只呆过几百个小时的那种。 这是把兴唐海军当成训练基地了啊! 不过莫子布一点也不意外,殖民者嘛,还是历史上的老牌殖民者,不恶心人那就不是他们了。 但莫子布其实也不亏,因为借着路易十六和法兰西政府的小小愧疚,他们基本同意了莫子布在未来两年内夺取巴达维亚,彻底拿下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要求。 这对莫子布的全球战略来说,非常重要。 不是经济上的,而是未来布局方面的。 因为在历史上,法国为了争取联省共和国的支持,是给了荷兰人不少好处的。 而荷兰人在得到法兰西的好处之后,出于对英国一家独大的不满,他们积极参与北美战争,且在事实上起到不小的作用。 这急的英国在北美独立战争尚未结束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第四次英荷战争。当然,这也有拿荷兰人回血的意图。 可以这么说,在历史上的北美独立战争时期,没有荷兰人借着当初威廉三世成为英国国王后双方缔结的英荷条约,甚至可以叫英荷同盟作为掩护,偷偷在北美给英国上使绊子,北美独立战争,英国人不至于打的这么惨。 而此时,莫子布彻底斩断了法国与荷兰之间穿一条裤子的可能,那么可以想象,北美独立战争一定会打的更加艰难。 最好的局面就是北美十三州无法轻易获得独立地位,英国和法国都无法快速从北美的烂摊子中抽出手来。 那简直就太好了。 是以,莫子布抛下心中的微微不爽,主动对奥利维耶伯爵说道:“路易斯,我理解我的兄弟路易国王的难处,法兰西的海军还在恢复中,而北美的战事,又不容继续拖下去了。” 奥利维耶伯爵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算是小小解释了一下。 “感谢您,宽宏大量的陛下。七年战争中,法兰西失去了太多的优秀海军军官,现在急需要补充。” “唔,我知道,七年战争真是一场灾难,它造成了不列颠王国的一家独大,连我身在东方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莫子布装作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伯爵,我觉得你可以把归仁港新下水的那艘三级战列舰带走,军官和水手我给你们配齐,你们只需要在马赛港为它装上火炮就行。” 作为原本承诺建造还给法兰西,但是现在又改为可以入列兴唐海军的三艘三级战列舰之一。 目前在归仁港完成基本海试的这一艘,是大虞在法兰西工程师和工匠指导下,于整个东方完成建造的第一艘真正三级风帆战列舰。 不过也只是完成了基本的舾装,因为它最重要的武器,三十六磅舰炮,大虞还无法生产。 法兰西对于莫子布,还是留了几手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三十六磅舰炮的铸造工艺。 原本支援的水力炮筒镗床动能和精度都不够,只能进行十二磅以下的加农炮制造。 奥利维耶伯爵震惊的看向了莫子布,因为这个话题,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且他已经来到东方快一年了,更懂得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在东方的地位。 不过没等他没说话,莫子布又继续说道:“我准备把这艘船命名为友谊号,象征着赛里斯中华帝国与法兰西王国永远的、亲密的友谊。 所有官兵的薪水和抚恤,将由中华帝国自己负责。” 奥利维耶伯爵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他欲言又止。莫子布则举起酒杯向他示意,并轻轻啜了一口酒杯中的上等朗姆酒。 奥利维耶伯爵轻松了一些,他喝了一大口朗姆酒之后,喘息一声说道: “陛下,我相信您的目的,不单单是要让兴唐海军的官兵们适应远洋航行,并参与真正的列强海战以积累经验。 您应该还有另一个目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获悉?” 莫子布拍了拍奥利维耶伯爵的肩膀,两人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并让近卫隔开了其他闲杂人等。 “我收到了一个消息,铁疯子约翰.威尔金森制造出了动能更大,精准度更强的汽缸镗床。 我想法兰西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它,也一定会乐意与中华帝国分享这一技术的。 此外,我还希望能得到最少二十位精通蒸汽机的工程师。” 我莫大王的胃口是很大的,实际上就是法兰西把最好的水力镗床给他,他也不会满足。 因为在前年,也就是1775年,这个绰号铁疯子的约翰.威尔金森就制造出了更加厉害,精准度更好的水力镗床。 这玩意有多厉害呢,它在历史上被称为第一台真正的镗床,并立刻被用来给瓦特加工蒸汽机的气缸。然后,他在去年1776年,立刻又用瓦特改良的蒸汽机反哺了他的发明,成功制造出了第一套汽缸镗床。 然后再用汽缸镗床制造的大马力蒸汽机,制造出了脱离水力的,更加完美的炮筒镗床。 这玩意的诞生,彻底改变了欧洲火炮的进程,使得佩萨克加农炮这种可以装填爆炸弹的海军加农炮和一系列陆战后装炮和线膛炮,得以出现。 总之,这是一件革命性的制造装备。 当然,莫子布穿越前是不知道铁疯子约翰.威尔金森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汽缸镗床,蒸汽动力镗床什么的,但是他知道瓦特和他改良的蒸汽机啊! 于是,在上次三哥莫子溶去欧洲的时候,他就专门要求莫子溶关注瓦特和他改进的蒸汽机。 莫子溶对于莫子布那是一万个佩服,只要莫子布吩咐的事,他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完成。 于是在刚刚搞定法兰西这边的事情,他就立刻开始打听。 而正巧,英国人还是希望拉拢一下莫子布的,于是莫子溶很快得到了英王乔治三世的邀请,得以访问伦敦。 然后,他就搞到了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并通过其建立的陆上快速驿站,走陆路通过奥斯曼的领土到中东,再用快船把这事传到了葡属果阿。 然后由在果阿的大虞安全处负责人,传递到了会安。 莫子布收到消息后,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价值。 但很可惜,莫子溶可以为莫子布获取情报,可他本身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间谍,刚成立的中华帝国,更没有在欧洲实行严密间谍活动的能力。 于是只能求助法兰西,因为莫子布知道,法兰西一定有办法把这玩意搞到手,不然他们的火炮铸造一定会被英国甩开,显然历史上并未发生这种情况。 奥利维耶伯爵还是不太明白,因为他对于新技术远没有莫子布这么敏感。 而莫子布的敏感,又实际上来自原本世界线中华民族在技术落后上所遭遇的悲惨经历。 但看到莫子布重视,奥利维耶伯爵还是复述好几遍,并成功记下了莫子布的要求。 “陛下,我不能保证十六世国王一定会同意,但我保证会把您的要求禀告十六世王陛下,并力陈它的重要性。” “谢谢你伯爵。”莫子布点了点头,“我相信我的兄弟路易他会同意的,但有可能某些法兰西的大臣不会那么愿意。 所以你还得告诉他们,如果我付出了这么多,一个技术共享的要求却不能得到满足,那么我就只能向不列颠的乔治三世国王去请求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实实在在可以选择的选项。当然,莫子布知道他自己不会选择英国,但法国可不会这么确定。 奥利维耶伯爵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紧张的表情,他忽然发现,法兰西需要中华,远比中华需要法兰西更多。 。。。。 酒宴结束,皇宫御书房,莫子布的前面站着六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年。 陈添保、麦有金、莫观扶、梁文庚、樊文才、郑一。 这六个人,最大的陈添保也不过二十一岁,最小的麦有金才十三岁。他们全部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南海海盗。 陈添保做过阮文惠的海军都督,西山朝侯爵。 莫观扶更是被阮惠封东海王,一度掌握了半数的南海海盗。 麦有金、梁文庚、樊文才都接受过西山朝的册封,是南海五色旗海盗的重要头领。 郑一就是大名鼎鼎海盗女王郑一嫂的丈夫,他还有个娈童,就是更加大名鼎鼎的张保仔。 莫子布看着他们,莫观扶是他的族亲,陈添保、麦有金、樊文才是他的粤西乡党,梁文庚为他舀过珠江水,郑一莫子布则听过他的名字。 他们与其他二十八人,是从莫子布新建的水师学堂中被精选了出来去往欧洲乃至北美,未来将成为兴唐海军的根基之一。 莫子布一一为他们倒满了酒,“我知道你们此去,可能会有损伤,但我更知道,经过这次的锻炼,你们将成为真正的英雄,成为我莫昭的心腹将军。 珍惜这次锻炼的机会吧,为我民族,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让我们能够承接三宝太监的辉煌。 我相信,你们的名字,未来一定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我以你们为荣! 现在,为了大汉,为了中华,为了国家与民族,请干了这碗酒!” 莫皇帝的煽动能力越来越强了,民族主义也确实好用。 像是这种五生五死,跟着法国人去北美和全世界最强大海军开打的事,没有民族主义情感的支撑,你得付出多大代价,给多少钱才有人愿意。 甚至你给多少钱都没人愿意。 “效忠陛下,为了中华,臣等九死不悔!”果然,莫子布眼泪的说完,并举起酒碗之后。 面前的六个人轰然跪下,早已泪流满面。 一想到此去乃是开天辟地,未来可以比拟民族英雄,为整个族群做出绝大贡献,为后人铭记之后,他们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己。 现在就算钢刀架在脖子上,也无法动摇他们的意志了。 六人跪在莫子布身前,喝完了这碗壮行酒,一个民族的崭新未来,开始了。 (本章完) 第387章 武德充沛承天府 第387章 武德充沛承天府 莫子布没有回粤西去,因为还不到时候,他这种级别的人衣锦还乡的话,是要唱大风歌的。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可就目前的情况,你让莫子布回去了怎么向曾祖父莫仕平和外公陈上川汇报呢。 难道要跟他们说,‘重/外孙我打了广东和半个福建,已经登基称帝了。’ 但实际上呢,在大陆上的势力还跟当年的巅峰的李晋王和国姓爷差不多,连半壁江山都没有,实在不好意思回去告慰祖宗。 于是莫子布让父亲莫天赐和舅舅陈大胜回了粤西,去了雷州府,在海康县和吴川县分别给莫氏和陈氏修了帝王级别的家庙,但自己则在广州没有动。 “陛下,澄海伯陈联派人来请示,鞑子已经将闽省的粮草、兵员都集中到了福州,当年背叛国姓爷的施家、黄家都在,福州我们打不打?” 首辅裴建南拿着一本奏折进来,不过先说的却是福建的事。 莫子布思考了一会,问道:“施錪没有派人来找我说情?” 人是复杂的,具体到施琅这个人身上,就更加典型了,他简直就是复杂人性中最复杂的体现。 他早年跟随郑芝龙降清,后逃归国姓,多立战功却又飞扬跋扈。 此人跟国姓简直就是天生的对头,这两人一个鲁莽跋扈胆大妄为,一个屡遭打击有些小器多疑,于是惨事不可避免,施琅的父亲、弟弟被国姓所杀,最终又投降了满清。 莫子布长叹了一口气,国姓爷的气量,还是小了点,历史上三十九岁正要大展身手时却猝然怒而病逝,应当还是跟他这脾气有很大关系。 若是他能更加宽容一点对待施琅,此人将会是满清进攻闽南的最大和最危险的敌人,结果却被国姓自己白白给推到了满清那边去了。 而后,施琅率清军攻陷台湾,使孤悬海外的汉家最后政权东宁郑氏覆灭。 虽然在陈永华死后,冯锡范、刘国轩等人就已经把东宁郑氏的汉家成分败的差不多了,但是唉! 等到东宁郑氏被灭,满清畏惧海上难以掌控,康麻子是力主要放弃台湾的,又得施琅百般劝谏才没有把东宁汉人全部迁回。 此后施琅家族祖孙四代接力东宁郑氏不断开发台湾,使原本仅有先台南安平一带,民不过二十余万的台湾,到乾隆时期,从台北到台南都有屯垦地,百姓一百八十余万,真正让汉人开始稳固了在台湾的存在。 看着功莫大焉是吧,可是背地里,施家屯垦台湾,主要却是为了联合其他闽南大族,吞并郑氏的土地,并开垦新田据为己有,然后再收取施侯大租。 具体田亩有多少已经不可考了,乾隆曾派人去台湾清查,施家竟然能力压巡查人员,上报只有一万三四千亩。 这明摆着把乾隆当猴耍,乾隆最后都选择了忍下来,可见施家在台湾有多重要。 之后施家在台湾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这笔朝台湾老百姓收的施侯大租,一直收到1894年日本占据台湾后,施家才被断绝了这笔财源。 同时这又使得施家极为憎恨日本人,开始出钱出人出力,大力支持国家海军建设,在甲午之后的海军建设中颇有功劳。 可以说,以莫子布穿越而来的见多识广,都没见过几个人像施琅和施家这样复杂多变,不可名状,不好评价的存在。 莫子布在回忆施琅这个人,裴建南却以为他在考虑怎么收拾施家,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 “施錪是仅仅带着几个族人南下的,妻儿子女和老母都在京城,他根本不敢派人来乞降。 倒是来了几个施家支系想要投靠,他们说可以里应外合拿下福州,但是要陛下保留他们在台湾的一切不变。” “不识好歹!”莫子布勃然变色,“还他妈想着收施侯大租,要不要老子把台湾封给他们施家,让他们建立一个施氏王国算了!” 发过怒之后,莫子布写下十二个字交给裴建南,“福州不打了,等满清多多往里面砸钱后,再一举攻陷。 首辅派人把这十二个字交给陈联,让他想办法送给施錪。跟施錪说,他们施家富贵一百多年也足够了,他不敢降,朕也不想收。 但是他家人的命运还可以商量,让他把忠于满清的汉奸都汇聚到福州城,让我一次性解决。 这样未来兴唐军进了北京,他的妻儿子女和老母亲还能有条活路。” 裴建南接过去一看,毛笔字终于练的不错的莫皇帝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十二个大字。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史册有名。’ 这.,这用来评价施琅,还挺准确的。 。。。。 承天广州府,南城,康良保刚一下船,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戏班子里面。 在他面前来去匆匆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光头的,平头的,断发的,扎着发髻的,少量留着辫子的,甚至还有一些人干脆就披头散发。 一辆马车轰隆隆的驶过,驾车的是一个金毛子,身后跟着跑的,是几个相当强壮的黑奴。 康良保四周看了看,好半天才确定他确实是回到了广州,而不是身在河仙。 怎么这广州,已经允许泰西夷人到处乱跑了吗?这些夷人比特么河仙还多。 “多好的牛马啊!” 康良保在震惊的时候,他身边一个穿着青色直身,勉强扎了一个发髻的读书人正跟他一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身体,要是买一个回去种地,怕不是得一个当两个人使。” 康良保这才发现,这个读书人正眼馋的看着那个金毛子身后的高大黑奴,原来他口中的牛马不是真牛马,而是指那些昆仑奴。 熟知这玩意的康良保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一般,“这位兄台,那你就错了,这些昆仑奴可笨了! 别说种地,他们连打铁都学不明白,吃的还多,只适合搬货,听说还有些金毛子把他们运到什么北美洲去采。” 青衣士子听到康良保这么说,又看了看他打理的很干净的平头,不禁眼睛一亮。 “先生这么熟悉,莫不是从兴唐省来的?在下姓陈,韶州府曲江县人。” 在现在的大虞,短头发不奇怪,但是会剪这种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又有些好看的平头者,大部分都是从南洋来的。 据说是皇帝发明的,很多人直接称呼为四海升平头。 一个冷知识是,印象中来自西方的平头,现在还不存在,因为西方人此时的头发也不短,光头的有,但这种打理的很干净的平头没有。 这种发型,实际上是慢慢从军队中演化过来的,很难说清起源何处,何时开始大流行的。 而在此时的中国,平头这个词也早已出现,但指的是一种百姓日常用的头饰,就是用一块布裹一下的那种,所以也有平头百姓这个词。 因此,莫子布把这发型给搞出来后,又因为方便很快在广大百姓中流行,于是他们给这种发型起了个名字叫四海升平头,简称升平头,认为是皇帝的发明。 甚至于在很多欧洲人眼中,这种升平头是目前中国人的显著特征,他们还以为这还是中国的传统发饰呢。 而从南洋回来的康良保听面前这个读书人自称是从韶州府曲江县来的,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因为韶州府现在还名义上在满清的治下。 陈姓读书人知道康良保在诧异什么,他摆了摆手。 “鞑子早就在韶关府呆不住了,从上面的士绅吏员,到下面的衙役、民壮,没一个听鞑子的。 两个月前有洪门的兄弟一闹,鞑子就全缩回湖南去了。” “哦!”康良保点了点头,“在下康良保,兴唐省嘉定府人士,原本在嘉定开了个小小的铁匠铺,刚回广州,准备去佛山探亲,不知道兄台作何称呼,将要往何处去?” “在下陈贺,听说陛下在黄埔设立了步军军官学校,特从韶关来考。”说着,陈贺拍了拍腰间,一阵叮当声传来。 康良保低头一看,那是一柄精钢长匕首,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竟然还是个玩刀的。 陈贺嘿嘿一笑,“韶关地少人多,民风彪悍,哪怕就是读书也得会点武,敢斩人。 以前读书人舞刀弄枪没人看得起,因此咱韶关出不来多少举人、秀才。但是现在,嘿嘿,万岁爷喜欢,咱这样的要发达了。” 康良保愣住了,这个陈贺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对读书人的印象,他们不再是那种拿着一本书,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瘦高个,而是也开始拿着刀子会用武了。 不过,作为一个龙兴之地来的铁匠,康良保决定给这位读书人一点小小的南洋震撼,他撩开短衫,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制作精良的手铳。 “陈兄,相比起刀剑,还是这个好用!”康良保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手铳。 “诶呀,好东西啊!”陈贺倒是很识货,眼睛一下就亮了,“张兄、李兄、朱兄,你们快来看啊!”陈贺大声呼喊着,把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读书人都召唤了过来。 随后四五个韶关读书人就围着康良保一顿恭维,还从他手里接过火铳,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嘴里啧啧称奇。 “早就听说陛下引入法兰西火铳生产技术,制造出的手铳天下无敌,在北河打的满清白甲兵哭爹喊娘的,今日终于是见到了。” “好东西啊!不过方寸之大小,但一铳下去管你几层甲,顷刻毙命。遇有危险可藏在衣袍之内,抬手便打,任你是何等高手也防不胜防。” “听说这位康兄自有铁匠铺,想来是自己锻造的,一定没少给兴唐军供给,这是义士啊!” 这几人确实读过书的,夸起人来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 康良保有个屁的铁匠铺,他只是个学徒而已,但确实会打造火铳。 不过他比较倒霉,当年皇帝进嘉定的时候,他稍微一犹豫,没挣到军功,留在嘉定看着原本的一票师兄弟们个个发达,心里难受的不行,才想跑回老家散散心的。 此时得了众人的恭维,他失落已久的内心,逐渐被虚荣填满,浑身暖洋洋的。 忽然,人群中挤进来了另一个跟他差不多留着四海升平头的家伙。 这家伙带着几个黝黑瘦小的土人仆役,穿着黑色劲装,还系着一条武装带,典型的南洋封臣子弟打扮。 “兄台手艺不错啊!” 这个封臣子弟赫然便是柯城男爵世子,奉国少尉叶明月,他这次回来,是想看有没机会把未婚妻接出福州城,毕竟要打仗了。 但刚下马车他就被吸引住了,因为柯城和槟港特别需要几个手艺高超的铁匠,这样平日里的武器维护,农具打造,都有保障了。 甚至未来等槟港岛的荷兰人被赶走之后,还可以快速接受荷兰人在文岛冶炼锡矿的产业。 “这位兄台,不知我们可不可以试试这铳。”叶明月有些跃跃欲试,“在下自柯城岛而来,急需人才,愿出三百两招募一位铁匠大师傅。” “对,康兄,你来试试这铳,咱们也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呢,让咱们开开眼界!” 陈贺非常兴奋的接口说道,他很想看看这手铳,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三百两!还铁匠大师!” 康良保一看叶明月的行头,再听到柯城岛这种在广州没多少人知道的地名,就知道这位很可能说的是真的。 他技术确实还行,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搭上一个封爵,再从老家佛山拉一票铁匠学徒过番,搞不好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 于是他脑子一抽,也没多想,左右看了看,把手一指,“那边有个僻静处,我带你们去试一试。” 同样是在城南,李宝和阮庄也刚刚下车,两人是一起来的,李宝缩着左手,身穿青色正服,腰间缠着武装带。 所谓正服,是大虞兴唐陆军新一期的作战服。 这是莫子布借鉴后世,弄出来的一种代替鸳鸯战袍的作战服,圆领,有长袍和短衣两种,特点是紧身、方便、威风,口袋多,更适合大量装备火器的队伍。 目前正服还没开始列装,因为太贵了,七八万套加起来要几十万两银子呢,朝廷还没这么多预算。 也因为刚设计出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于是先给军官和退役军官发了一套,让他们测评一下。 李宝的后面,站着一个对一切都好奇的后生仔,看样子十五六岁,乃是李宝的幼弟李全。 “这几天我带着你和你嫂子在广州逛逛,吃点好吃的,再给你做几身衣裳,然后一切就要靠你了。 你一定要考进黄埔步军军官学校,我李家以后能不能成为武将世家,就要靠你了。” 李全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马车里的阮小姐也下车了,虽然李宝左手没了三根手指头,但却是闻名军中的悍将,海阳伯、陆军少将武文勇曾经的亲信,在县里面连知县都要礼遇的存在。 而且李宝骤然娶了儿时的女神,对阮小姐极好,第一次尝到爱情滋润的阮小姐,自然十分满意,她看着小叔子李全笑道: “叔叔确实要努力哟,日后你成了陛下的大将,光宗耀祖不说,还能照顾下你侄儿。” 李宝听完憨厚的一笑,阮小姐的肚子已经开始隆起了,他也要有后了。 “伯文兄,咱们就此别过了,小弟要下去精心准备准备圣人的考核了。 李全小弟的行文是没问题的,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阮庄是来参加今年察举的,现在大虞的科举有些不同,考中进士授官之后,三年一个任期,到期要升任的话,必须再考一次,由皇帝亲自主持,合格后,方可升官。 这也是莫子布苦心孤诣搞出来的玩意,他要确保手下的县以上地方官与他思想和目标一致。 如今他搞出来了天下为公的民族主义,又准备开始发展工商业,拓殖四方,可不希望下面的官员还是以前那种还沉浸在故纸堆里的老爷。 嗯,说是科举,其实更像是党校,由皇帝亲自上课,亲自考核的党校。 ‘砰!’ 李宝拱了拱手,正要和阮庄告别,突然他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 李宝一把就拔出了腰间的钢刀,把弟弟李全往马车边一推,“保护你嫂子和侄女!” 李全短暂慌乱后,也立刻从马车底部摸出了一刀一盾,神情十分紧张的守护在了马车周围。 这边,阮庄从宽大的青色道袍中迅速摸出了一把手铳,一个随从递过来了装着火药和铅弹的皮包,两人开始飞速装弹。 而随着这声铳响,南城周围乱成一片,到处都有惊疑不定的男女四处张望。 当然,还有一二十个男人也抽出了刀剑,正在互相戒备。 李宝跳上一个马车,用官话大吼一声,“吾乃镇军少校李宝,所有人听我号令,把妇孺围在中间,来两个武技好一点的,随我去查看情况。” 嗯,铳响的地方还是很显眼的,因为开火就要升起一团黑烟。 “哔!哔!哔!”李宝的话音刚落,两个穿着暗红色制服,头缠抹额的捕快提着燧发枪,吹着铜哨跑了过来。 李宝赶紧上前,“两位公差,我乃退役少校李宝,请听我指挥!” 两个捕快立刻行了一个军礼,随后李宝带着五人小队,两把燧发枪,一把手铳,两个刀盾手,呈搜索队形向着黑烟升起处奔去。 不一会,跟李宝一样,自发的三四个搜捕小队就赶到了事发地点,把康良保等人抓了一个现行。 没过多大一会,一个出身洪门的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赶到了。 他接过指挥权,命令兵马司的巡逻兵把叶明月、康良保、陈贺等连同仆役十几人,全部给按倒在了地上。 那柄惹事的手铳,正拿在南城指挥使的手里,铳口还能看见击发的痕迹。 “确实是把好铳,手艺不错,不过胆子也太大了点,敢在承天府闹市中开火,还有个君子在场,这么不晓律法吗,你们是怎么想的?” 君子这个词,正在被还原原本的意思,不单指道德君子,还指封君之子,对应的还有封君的女儿被称作女君。 “按大虞律法,凡入千人之城,无持铳令者,不准携带火铳。 非少卫以上军官,正九品典史、巡检等以上官员及各特许衙门成员,铳与药及铅子不准合并一处携带。” 指挥使冷哼一声,“都给我带回去,凡是犯了律法的,等着在兵马司门口被打板子吧!” 叶明月痛苦的呻吟一声,他刚才一高兴完全忘了这里是广州,不是南洋了。 康良保也忘了,正吓得冷汗岑岑的。 至于几个韶关来的学子,他们就更不知道这个规定了。 一群人没了刚才的兴奋,霜打的茄子一般,灰溜溜跟着兵马使的兵丁去了。 今天母亲生日,估计要喝酒没时间码字,向大家请个假,少写了两千字,晚上没了。 (本章完) 第388章 火铳 殖民 煤与铁 第388章 火铳 殖民 煤与铁 火铳的问题,一直是莫子布最关注的,没有之一。 因为哪怕再是穿越者,是皇帝,也没有一铳放不倒的。 这玩意就跟以前民间私藏弩一样,对统治者的威胁,相当之大。 莫子布的案头,摆着几十份上书,全是劝解莫子布禁止民间持有火铳的。 老爷们也怕啊,这以后哪点事情办不好,遇到个心一横的,当头一铳打来,管你几品老爷,照样也得嗝屁。 甚至就是现在,短短五六个月的时间,单是在广州就发生了超过十五起用火铳寻仇造成的死伤。 不过还好,莫子布翻了翻,发现上书的全是老官僚,没有他刚开的恩科进士,以及经过察举‘党校’培训的官员,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单纯的统治者来说,自然不希望手下的百姓个个有铳。 这玩意在后世飞机导弹无人机满天飞的时候没什么鸟用,但在目前这个军民武器没多少代差的时代,还是挺麻烦的。 但作为一个立志于复兴华夏,为后世子孙极大拓展生存空间的帝王,莫子布知道,不但不能禁止民间有铳,反而要大力支持。 甚至得主动把火铳的价格打下来,不说做到人人有,至少要户户有。 他在南洋的政策为什么会这么成功? 那就是因为在南洋的时候,做到了家家有铳。 这十二年来,不知道多少土著勇士死在了过番汉人的铳口下。也不知道多少盘踞丛林、沼泽的野象、老虎、鳄鱼被一铳放翻杀了吃肉。 这不仅仅是过番的汉人丁壮,就是汉人妇孺,拿上了火铳也有这个能力。 可以说,没有火铳,特别是洛坤和北大年兵工厂出产的大量粗制滥造手铳,莫子布手下这四五十万过番汉人,绝对打不下如今这么大的地盘。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莫子布,火铳这玩意,只能掌握到汉人手里,要是土著有了火铳,那就不好玩了。 于是,就在康良保、陈贺等人在五城兵马司南城衙门外被当众打板子的时候,莫子布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 凡大虞诸省,内外诸夷,敢持铳者,立斩! 哪怕是封臣的土人仆从军也只准用刀剑,而不可用铳。 在大虞境内的泰西人中,也只有法兰西国和双鹰国之人携带持铳证者可以携带火铳,其余各国夷人一概不准。 南城兵马司衙门外,康良保和陈贺以及几个韶关读书人被打的嗷嗷叫,但叶明月不但没有挨打,甚至还有条板凳坐。 因为他是柯城男爵、共和议员之子,按律,非大逆不道、忤逆不孝、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等罪,都可以免于一般刑事处罚。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治罪,而是比如犯了强买强卖、贪污受贿等罪,他们可以赔偿后再交钱赎罪。 而够不上坐牢的罪,那就可以用仆役代替。 这不,他们被判一人十板子,康良保和陈贺等被打的嗷嗷叫,叶明月就不用叫,因为他带来的一个土人仆役正在代罚。 只不过兵马司的巡捕兵们看这黑瘦的仆役不是华人,没有手下留情,用足了力气打,十板子差点没把这土人给打死,哪还叫的出来。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规定,因为按照此时的律法,除了杀头以外,最重的罪就是流放了。 而封臣的地方都在南洋的最南边,这已经是流放五千里的标准了,自然对他们就可以优待一些。 终于,行刑完毕,兵马司南城指挥站了起来,对着叶明月一拱手,“君子,承天府不是南洋,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今次职责在身,实在得罪。”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哗的一声发出阵阵惊呼,他们原本以为莫皇帝的什么封臣,什么共和议员都是在扯蛋。 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玩意,恐怕还不如承天府广州的一个小吏,就别说跟正途的读书人比了,但结果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原来这南洋封臣和共和议员,还真是爵爷啊! 不但可以免除一般的处罚,还能让朝廷命官以礼相待。 而且皇帝已经下令,不准许大户蓄奴,哪怕是家生子也要释放,但这些封臣,却可以大大方方的带着土人仆役到处乱跑,享受伺候,听说就算打死了也不过罚银三十两而已。 人群中射来最羡慕目光的,不是康良保和陈贺这样的倒霉蛋,而是几个刚好路过的豪商。 封臣这种东西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他们来说,还真不难。 比如叶明月父亲的叶宪才的柯城男爵,这不过是叶宪才击杀土人武士九人,得到皇帝赞赏后,再借钱招募了二十个客家乡党打出来的。 规模也不大,柯城岛也就大陆一个县的地盘,土人百姓五千多人,华人九百多而已。 对他们这些一年赚几十万两银子的豪商来说,招募几十百来人,配点火铳钢刀,打下一个这样的地盘一点也不难。 而且柯城男爵在男爵中已经算是大的了,还有更小的治下甚至只有一两千土人的。 这么小的规模,获得的好处,特别是政治上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莫子布也料到了会有人钻这样的空子,但只有这样,治下的百姓才会愿意去南洋搞封地拓殖,所以莫子布可以忍。 因为这就是典型的权利与义务对等,他这莫皇帝不给下面百姓这样的待遇,下面的百姓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己出资招募人手去跟土人开打。 同样的,任何封臣享受了这样的高待遇,得到了相当于是特权的东西,那就必须把拓殖给搞下去。 下面的百姓在算计莫子布的时候,莫子布同时也栓住了他们。 这就是莫皇帝的拓殖政策,中国人口多,不需要像英法那样把本土的人用残酷的生存环境逼走,他也愿意放权,只要你尽义务就好。 天下这么大,在这个民智渐开的时代,就不要想着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握在一家一姓手里了。 那样对子孙后代没什么好处不说,对全体百姓,全民族更没什么好处。 。。。。 琼州府,崖县,田独村。 此时的海南岛还没有成为一个省,它仍然隶属于广东省管辖。 而此时,由闽南话混合一些黎族方言和其他粤语词汇形成的独特本地语言海南话,也还未完全形成。 因此琼州全府,也就是全海南岛,通行以泉州口音为主的闽南话,基本还能做到和泉州来的闽南人在大体上互通。 或者说,此时的雷州半岛和海南岛,除了莫家这样极为稀少的老广府人群以外,基本都通行闽南话。刘知三穿着一身短衣,看着跟一个黎族老汉差不多。 在现在海南,汉黎两族已经非常相似了,除了节日时期的民族盛装有所不同以外,双方语言与生活习俗基本趋同。 而他身边,大热天还穿着一身官服不肯脱的,乃是十三行总商潘启的四子潘有度。 此人在历史上与伍秉鉴、卢观恒和叶上林并称为广州四大富豪。 历史上再过几年他父亲潘启就要用钱为他买一个满进士身份,甚至一度成为了翰林院庶吉士。 虽然满清的翰林院庶吉士跟明朝的完全无法比,但还是很清贵的,潘有度也很会附庸风雅,喜好诗文,能做一些平仄有韵律的诗句。 可就在潘有度以为他当了满清白手套就能高枕无忧的时候,下场却是被满清朝廷直接给榨干了。 力度之大,哪怕以他的能力,同文行都给整的入不敷出,申请停办又被迫复办,几乎家产散尽。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这位在商贸和管理上很有才能的人才,还没来得及去投靠满清。 刘知三看着潘有度非常在意这件内司丞从六品翰林学士的官服,忍不住有些失笑。 跟了莫子布十一年,还担任复兴公司总理的他知道,在莫皇帝这,只要你有才,在大虞当官远比任何时代都容易。 因为皇帝已经准备打破以往官员只在儒生中,只通过科举选拔的惯例了。 当然,按刘知三最初的想法,他是不建议皇帝原谅这些满清权贵白手套的。 刘知三觉得,饶了这些人,还不剥夺他们的财产,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应该全抓起来,让殿前安全处的人去审问,就像对蔡总商一样。 把他们的家产拷掠出来,然后交给复兴公司,不就有煤铁基地的启动资金了嘛。 哪知话音刚落,就被皇帝一顿大骂,刘知三现在还记得皇帝指着他鼻子骂的样子。 “你刘知三是不是疯了,你为老子是李闯王进京城? 就算老子是,你他妈看看你那样狗卵样子,像是刘宗敏吗? 老子现在就怕闽粤的士绅富豪把银子挖坑埋起来,不拿出来投资。你倒好,反倒建议老子进了广州就用夹棍拷掠,那这以后,还有多少人敢把钱拿出来投资? 全天下的开矿、外贸,都靠复兴公司一家来干,那就遂你之意了是吧!” 被皇帝骂中了心里的小心思,然后麾下的几个得力干将被皇帝抽调到军中和地方任官,又被抓了一个贪腐的抄家之后,刘知三就彻底熄了心里那点小心思。 不熄也不行啊! 他现在根本搞不清楚复兴公司中的中高层中有多少是殿前安全处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皇帝自己安插的探子。 “理台,这田独铁矿真是得天独厚啊!”潘有度又摸着官服美滋滋了半天,方才走过来对刘知三说道。 嗯,理台这个称呼怪怪的,但这是下面人按照官面上总督叫制台,巡抚叫抚台而起的名字。 总理嘛,自然就叫理台了。 “此矿预计有百万吨以上,极易开采,距离崖县港口不过十五里地,到了港口就能装船运往广南省安广府,真是天赐我大虞,天赐我中华的宝地。” 刘知三也被潘有度的兴奋感染了起来,他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矿山说道: “不止百万吨,至少有三百万吨以上,这是皇上说的,法兰西国测量团队也是这么预估的。” 中国古代的计量单位是没有吨的,而此时西方也差不多,他们也还没把吨这个单位的定义和使用,给彻底固定下来,他们用的最多的还是各种磅。 而我莫大皇帝很快抓住机会把这个概念给提了出来,他甚至准备把中国传承这么久的两、斤、石等计量单位的计量变整。 比如把一石从一百二十斤改为一百斤,把一斤等于十六两改为十两,把一两的实际重量从不到五十克规定为约等于五十克的重量。 当然,这随之而来的,还需要一批精密的称重方法和仪器,目前已经开始研究,莫子布将把这个,作为新的华夏开始重视科学的第一步。 当然,计量单位光自娱自乐还不行,得让别人承认。 因此第三次如法使团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趁着法兰西、哈布斯堡君主国还跟中华关系很好,先让三方大致统一一下度量衡。 中华是东方领袖,法兰西是西方文明高塔,哈布斯堡君主国则在中欧、东欧、东南欧占有重要影响力。 如此一来,只要和三方同意了,那么基本就意味着大半个世界同意了。 同时,借着这股东风,可以再次狠狠挤兑一下英国,并确立中华在世界上顶级列强的地位。 刘知三看着潘有度崇敬和震惊的眼神,幽幽的说道:“陛下乃是圣天子,承天应命而来,自然无所不知。” 这话吧,这还真不是刘知三在拍马屁,而是他确实是有这种感觉。 因为每当他在复兴公司里面要搞点什么小动作,才开始给皇帝做铺垫,皇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不但连他怎么操作都知道,甚至还知道他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简直就跟神迹一模一样。 最开始刘知三还以为是皇帝在他身边放了很多探子,后来发现还真不是。 有些想法他都没跟别人说,放探子又不是在肚子里放蛔虫,自然不可能查得到,但皇帝就是能明白。 刘知三只能相信,这玩意就是神迹。 对此,莫子布只能说,垄断公司这玩意的骚操作,他后世不知道看了多少。你刘知三再聪明,也不可能聪明得过两百年资本主义的总结。 莫子布可能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你有些政策是想干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潘有度自然明白他们潘家还能如此风光,全是皇帝的大度和大恩大德,他把手向着北边广州的方向一拱。 “陛下承天应命,乃是紫微星宿下凡,前来解救我万万汉人的,自然是无所不知,圣明烛照。 我潘有度生于如此圣君之时,定当不惧艰难险阻,为万岁爷办好广南的煤铁大业!” 刘知三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是有点贪心,想多为复兴公司多搞点好处,这样他靠着这根大树,未来未必不能尝尝大明时期东厂督公的威风。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是明香人出身,是亲眼看着皇帝从无到有的,小九九他有,但背叛皇帝,坏皇帝的事,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敢干。 看着潘有度如此崇拜皇帝,刘知三心里闪过了被后浪给拍在沙滩上的警觉。 “说得好,你们翰林院与我复兴公司同属内司丞,这在以前就是内朝。 今万岁爷天纵英才,不偏信官宦内侍,使得以往司礼监之威风有幸能被外臣一窥,我等自然要一心一意为陛下效劳。 只要把广南的煤铁大业建好,未来咱们内司丞,也未必就不能出几个枢臣。” (本章完) 第389章 烟雨江南血雨飞 第389章 烟雨江南血雨飞 烟雨蒙蒙,小桥流水,一粒粒朱紫色的杨梅,隐藏被濛濛细雨打湿的绿叶中。 时值梅雨季节的尾声,七月中的江南少了几分湿漉漉的不爽,多了几分即将到来的燥热。 江苏太仓州嘉定县望仙桥钱氏的河东宅中,一个四五十岁的儒者手里拿着一本书,望着北方久久无语,似乎想要让目光穿透这雨幕一般。 既然是钱宅中,此人大概率是姓钱了。 而在从浙江杭州到江苏苏州,这个素称有天堂下有苏杭美誉的地方,自汉人南渡之后,文华世家就多不胜数。 但即便在这浩如繁星的诗礼簪缨家族中,江南钱氏仍然是极为耀眼的那一颗。 钱氏历来号称有两支,一支自称出自战国时越国王族,另一支则基本都称自己乃是大名鼎鼎的吴越王钱镠后人。 到了此时,经过几百年的合宗、续谱、认家门,吴越地区的钱氏,基本就只剩下这两个祖宗了。 比如此时正倚门而望的钱大昕家,就是如此。 他们家祖籍苏州常熟,本没有特别宣称自己是吴越王钱镠的后裔,但钱大昕名动天下之后,杭州的钱氏家门找上门来了。 于是,钱大昕全族,立刻也就成了吴越王钱镠的正统后人。 钱大昕生于雍正六年(1728),乾隆十九年中进士(1754),前年乾隆四十年(1775)父亲去世后,回到老家居丧。 历史上,钱大昕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仕,而是到各地主持讲学等,晚年学术大成‘门下士积二千余人,其为台阁、侍从、发名成业者,不可胜计。’ 他是有清一代最为出色的文学家、史学家、语言学家,对后世构拟上古语言,有极大的贡献,更被陈寅恪先生称为清史第一人。 因此哪怕在文学之士多如牛毛的江南,钱大昕也是居于山巅的那一个。 未几,绵绵的梅雨小了很多,远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士子举着油伞快步而来,眉眼间与钱大昕还颇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可不是钱大昕的儿子,而是钱大昕的幼弟钱大昭。 看到兄长期盼但是又有些躲闪的眼神,钱大昭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上前去。 而钱大昕看到了幼弟的迟疑,随手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最后返回书房,找了一个椅子坐端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钱大昕喃喃自语了几声,随后问道: “汝去北地游历,一定是见到纪昀纪总裁了,我听到风声,说他在为某位保存古籍孤本,不知进展如何?” 昔年钱大昕在京城为官的时候,与纪昀纪晓岚关系极好,两人一起编修《热河志》,被时人称为南钱北纪。 弟弟钱大昭点了点头,“纪总裁没有瞒我,南边那人确实这么要求过他,还是蔡新蔡学士亲自告诉他的。” 钱大昕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到底是汉家君王,知道何物最为宝贵,尚在岭南一隅,就已经心系全盘了。” 钱大昭也低声说道:“我在京城,还听到另一个消息。 说北河惨败之后,连宗室的黄带子和红带子都给砍了脑袋,唯有阿桂和少数一些将官的尸首被完整送了回来。 还是南边那位用大海船送到登州附近的,说这是他赞赏阿桂等为国戍守西域,特意开恩。” “哈哈,真真是好手段!”钱大昕又抚掌大笑,“这样一来,朝廷哪怕污蔑莫光中一万句,阿桂尸首一到京城,世人就都看到莫光中的心胸了。” 钱大昭颇有些无语,笑着对兄长说道:“自小弟归家,兄长只问了两句,却已经不吝赞美了,三十年来,我可从未见兄长如此夸耀过其他任何人。” “此人,是个异数啊!”钱大昕收起笑容,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我详细了解过此人的生平,到现在都没懂,他是怎么在十二年间,就崛起到如此地步了。” 钱大昭自小就跟着兄长,以治史见长,他搔了搔脑袋,“汉太祖七年而有天下,光武皇帝六年便中兴汉家。 唐太宗之李家,十一年间便剪灭隋末群雄,洪武太祖推翻蒙元,兴复汉家也不过十三年。 可自莫光中起事,十二年间连两广福建都未能全下,亦不知蛰伏,打下广州就草草称帝。 难道兄长认为他也能算是汉祖唐宗这样,五百年一出之帝王吗?” “你啊!”钱大昕用右手食指朝钱大昭点了点头,“你这史,还治的不到家啊! 汉高祖时期,天下苦秦久矣,秦军主力也不是他击灭,而是借了楚霸王之力。 光武皇帝时,王莽篡汉,肆意妄为,陷百姓于水火,龙气早无。 李唐下关中时,隋炀帝已经三征高丽,开大运河,天下板荡,烽烟四起。 蒙元时,鞑子诸帝残暴不仁,汉家志士反抗就没有停过。 但你看今时今日,虽然乾隆是旗人,但咱们也得承认,此时四海升平,升斗小民生计还是可以维持的,朝廷精兵数万,也远未腐朽。 这种盛世,历来别说造反成功,就是造反闹大者,也寥寥无几。 反而莫光中,硬是用十二年时间,以一己之力,挑动天下,到如今,竟然有了改朝换代的征兆。其十二年能有如此成就,已然是极为厉害的了,且我看他草草称帝,恐怕就是为了麻痹你等见识不全者。” 钱大昕说着,他站起身来,左右走了两步,“此外我夜观天象,竟然发现不知何时,紫微宫中帝星光芒万丈,其余天柱、六甲等皆隐匿不见。 甚至原本环抱帝星的后、妃、太子、庶子皆黯然无光,此等天象,大逆平日,有天翻地覆破混沌之象。” 钱大昭其实平日不怎么信这玩意,只是当做爱好来研究,听到兄长这么说,顿时也有些色变,“听起来,这像是有人在逆运势而行?” 钱大昕低声说道:“确切地说,这叫逆天而行!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在逆天而行。” 钱大昭怔住了,半晌之后幽幽说道:“我原本有一事不想对兄长说,今日想来只觉手脚冰冷,若是真有人逆天而行,恐怕还印证在了另一位身上。” 钱大昕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于太保出事了。” 钱大昭点了点头,“于太保已经于两月前在京城病逝了。上谕,于太保为国事夙兴夜寐,堪称典范,因此特许葬于京城,不用南归!” 于太保就是于敏中,他是镇江府金坛县人,与钱家祖籍很近,双方算是乡党,往来非常密切。 钱大昕没想到于敏中竟然已经去世,且这种重臣去世,江南士林间竟然连传闻都没多少,钱大昕的心直往谷底沉去。 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越来越强烈,他口中忍不住念叨道:“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钱大昭知道兄长跟于敏中颇有往来,心中不忍,嘴上却还是说出来。 “不但于太保去世了,一直在他身边服侍他的侄子于时和,也仿佛消失不见了一般。” 说着,钱大昭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白绢布递给钱大昕,“这是纪总裁交给我的,他说这是于太保留给兄长的书信。” 钱大昕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随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只看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惨叫一声,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叔子兄,你死的好不值啊,你死的好冤枉啊!” 钱大昭赶紧过去扶住兄长,只见钱大昕面如金纸,鲜血流到了胸口的衣襟上,泪珠滚滚而下。 “是乾隆杀了他,乾隆鸩杀了叔子兄,可怜他为鞑子效命三十载,殚精竭虑却落得如此下场。 乾隆老儿就为了三百万两银子,就杀了叔子兄全家,太心狠了,太心狠了!” 钱大昭听完,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原来于太保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久在中枢,早已看透了乾隆的面目。” 两兄弟又气又怒又骤生兔死狐悲之感,还未起身,钱大昕之子钱东壁,又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他看到父亲与叔叔滚落在地上,四周还有血迹,被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扑过来查看。 钱大昕把他一推,两兄弟赶紧站了起来,钱大昕不顾胸前血迹,低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的?” 钱东壁赶紧回答道:“孩儿刚得到消息,巡抚抚标五日前赶到了东台和长洲,带走了徐述夔全家与沈太师一家三十余口,东台县令涂跃龙更是直接被锁走了。” 钱大昕怔住半晌后,突然开始剧烈的喘息起来了,“朝鞑子又要掀起诗案了,他们这次是冲着咱们江南的钱粮来的。” 钱大昕所说的这个诗案,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一柱楼诗案。 徐述夔在他刊印的一柱楼诗中,引用了被清廷下令封杀的吕留良之著作,被人揭发后,扩大为了文字狱大案。 “乾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想要江南了吗,敢在这个时候还掀起诗案?” 钱大昭又惊又怒,在他看来,朝廷此刻要做的是安定江南,依靠江南士绅来抵御南边的莫光中啊! 怎么可以继续掀起诗案,这不是把人往莫光中那边推吗? 钱大昕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无声的惨笑一声,“谁叫我们吴人素来给人以民风柔弱之感呢。 乾隆这是想在莫光中北伐之前,攫我江南财富,养别处精兵啊!” 钱大昭无言以对,联想到数月前,和珅从京城下来连骗带吓,从扬州盐商那里弄走数百万两银,两江总督高晋又在两江疯狂催逼钱粮之事,心中开始相信兄长所说了。 “今别无他法,鞑子看来是不打算把我们吴人当人看了。 阿弟你回来时日尚短,未引人注目,立刻就走,去城西别院。 别院中有两人自温州府而来,他们是星火先生的随从,找到他们,连夜去泉州。” 钱大昭听完,震惊的看向了兄长钱大昕,他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兄长已经和莫光中的人有接触了。 “快去,别人在新朝没有位置,我们钱氏还是有的。”钱大昕下定了决心,满是鲜血脸上绽出了一个有些可怖的笑容。 “因为我们钱氏精通考据之学,上承顾亭林。莫光中要复汉家衣冠与汉家礼仪,万万不能少了我们。” (本章完) 第390章 头颅如许负英雄 第390章 头颅如许负英雄 于敏中死了,自从他把乾隆当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只不过在这个时空,由于莫子布的出现,让乾隆更加的窘迫。 满清朝廷为了把过去四十年间出旗的汉军旗拉回来,还要去重新启动陕甘绿营,指望像昔日平灭三藩那样镇压下莫子布。 而这些一切,所需要的都是大量的钱才能摆平。 所以莫子布选了一个好时候,如果他选择在大小金川之前起事,那么彼时清廷手握几千万两白银的积蓄,估计现在第二次战争已经在广东打响了,对莫子布将是极大的考验。 而此时,满清面临大小金川之后极大的空虚,他们极度缺钱,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找以往养着的大肥猪下手。 比如扬州的盐商,比如于敏中这样的汉人大贪官。 所以,历史上都逃不过乾隆一杯毒酒的于敏中,此时也就更没理由能逃过了,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两年多而已。 但是乾隆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弄死于敏中,会对江南士林带来多么大的冲击。 乾隆还觉得是于敏中先负他,且对于这样的大奸臣、大贪官他没有付有司论其罪,只是秘密处死,还专门发上谕为其遮掩,已经是极为优待了。 可是在江南士林看来,于敏中为满清出仕三四十年,汉臣中自刘统勋以下,就是他最为劳苦功高。 从四次征缅到大小金川,于敏中虽然贪,但他在位置上的时候,也能称得上殚精竭虑。 特别是第二次大小金川之战,所有的辎重粮草民夫和军饷调动,没有于敏中,满清朝廷根本玩不转这种要大规模动员民夫的操作。 不说别的,就是那六千多万两银子的账册,满清就没人能明白的弄出来。 至于于敏中的贪污,若是在莫子布的大虞王朝中,确实是极为恐怖的大贪。 可是满清,你要不要看看你下面的旗人官吏都是些什么德行好不好? 你们那些旗人,哪个有于敏中一半的能力,哪个不是有空就贪污。 要是哪一个旗人像于敏中这样有随时掌握几千万两银子的机会,三十年才贪三百万两,那绝对是青天大老爷。 所以,在乾隆这,他觉得他已经格外开恩,宽大处理了。 但是在江南士林看来,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当然,在莫子布这看来,于敏中死的并不冤枉,不是他玩弄乾隆和贪污,而是他把满清的死穴透露给了莫子布。 于敏中最后一次让于东给莫子布带信的时候,对莫子布说,在北河一战打掉满清的八旗无敌虎皮之后,满人就会虽然五脏俱全,却又瞎又聋又瘸了。 现在果然应验,林乔荫带着几十人在江南活动,下面的人可能不知道,以为他是从福建逃难来的士子,但整个江南士林的高层绝对知道他是谁的。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向满清举报,也没有一个人企图用林乔荫的脑袋来换取富贵。 道理很简单,纵观满清一朝,就从未出现过宋明两朝那种有风骨的官员。 唯二的两人中,于成龙只能恤下而根本不敢对满清官场规矩有任何触动,只能算半个。 林则徐林文忠公则完全是立足于民族感情,在两坨大便-即满清和帝国主义中,选择了相对好那么一丢丢的满清朝廷。 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那是因为宋明这种朝代,那就真是读书人的朝代,文官的风光,哪怕后人读史都还觉得夸张了。 在这种绝对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环境中,自然会出现大量有节操,有能力的官员来肃清官场,真心实意为皇帝和朝廷效命。 因为维护官场,维护皇帝,同样是在维护他们自己。 以至于还出现了海瑞这样的近乎道德完人。 所以要是在明朝,一百个林乔荫也被海瑞这种官员揪出来打死一百遍了。 但是在满清没有,因为汉人官员无论上下都在混日子,混出头了就贪污,被查处了就回家吃老米。 反正你就算把林乔荫给举报了,也不过是从看门狗上升为宠物狗,能有多大的意思。 看不见沈德潜、于敏中这样人的待遇吗?还是想要学刘统勋前后八次告老都不准,最后活活累死在了上朝的轿子里面。 是以现在消息灵通一点的官员,都在等虞清第二次大战的结果,一旦满清不能战胜,甚至是满清惨胜,他们就会立刻跳反。 毕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句话对于儒家官员实在太有杀伤力了,让他们忍不住总往‘本朝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上去联想。 以至于纪晓岚一边修四库全书,一边把本应被销毁的书籍图册偷偷抄录临摹时,他身边的汉人官员不但没举报,都还心照不宣的帮忙遮掩,甚至亲自动手。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未来汉家朝廷真的回来了,那今天这些可就是功劳了。 这就是这半奴隶半殖民政权的死穴,高高在上的殖民者与下面的大众是脱节的,同时绝对少数的人口和大量的上升通道,又让他们很难通过极度内卷产生大量的高素质人才。 于是他们就必须要利用被统治百姓中的聪明人,来充当这个中间的角色。 可是这些中间角色随着实力和见识的进一步上升,对于自己只能在流浪狗、看门狗和宠物狗中选一个角色来当,是十分痛苦了。 当然,当狗就没办法独立反抗了,可是,当出现另一个可选项,且还是他们自己族人的时候,这一切就变了,他们有了指望。 是以现在哪怕根本没人出来统一汉人官员士大夫的思想,他也会默契的进行一些自发配合。 而没有了这些人积极的向上传递消息,满清朝廷,确实就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现在的乾隆,他甚至没有莫子布清楚江南的具体情况,一步步走错路,那就不奇怪了。 。。。。 钱大昭带着十五岁的儿子钱东垣挤在一艘不大的海船中,波涛起伏让他感觉有些晕船。 钱大昭在船舱中看见了许多人,有些人他很熟悉,当然别人也熟悉他,但彼此之间并未打招呼。 满清目前还统治着江南,前路还不太清晰,至少在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大虞朝时,他们还无法肯定未来属于谁。 小小的海船左晃右晃,钱大昭已经晕船晕的有些绷不住的时候,忽然传来了船老大的喊声。 “舟山到了,舟山到了,大家就在这里下船,马上就有大海船来接。” 钱大昭长长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坐着这个狭小的小船一路摇到广州去。 “那是什么?那就是书上说的泰西大船吗?”三十几人刚刚下船,钱大昭的儿子钱东垣就激动的喊叫了起来。 一群人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多桅战舰正在进入定海港口。 “确实很大啊,泰西的软帆也与我们确实不一样。”看着海面上驶来的大船,钱大昭也忍不住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炮可真多,一侧就有最少十八门炮,难怪舟山的水师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另一个士子惊叫了起来,钱大昭侧身看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好像是鄞县张家的人。鄞县张家就是著名大忠臣张煌言张苍水的家族,历史上张煌言之妻董氏和儿子张万祺,曾在永历十二年(1658)被钱谦益救出。 虽然张万祺随后又在永历十八年,即康熙三年(1664)同被俘的张煌言一起被杀害,但张万祺是有子嗣的。 鄞县张家宣称张万祺二子均已夭折,但那只是掩人耳目,不给满清继续清算的借口而已。 这位张姓士子也认出了钱大昭,两人有些尴尬的一拱手,正要互相答话,船老大又说话了。 “鞑子福建水师一百多艘战舰都全军覆没,区区舟山水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这可是夏完淳号五级风帆巡航舰,载三百官兵,有炮四十二门,其中还有你们说的三千斤三十六磅榴弹炮。 这在咱大虞,都是有数的大舰,除了泰西国的主力战列舰,这片海上,自然没有敌手。” 钱大昭神色巨震,张姓士子也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位将军,你说此船为何名?” 船老大是个退役海军中卫,原本是李献文带来的海盗,他听到钱大昭叫他将军,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夏完淳啊!我听我儿子说,是个大英雄,我儿子他们小学中专门教了的,前几个月我回家时,儿子还专门给我讲了夏完淳的故事呢。” 船老大以中卫军衔退役,顺化攻城战时立有军功,退役后因功获辅国上尉民爵,因此孩子可以进入各府设立的皇家小学读书。 他是骄傲的,一个海盗的孩子也可以读书识字了还是皇家学校,但钱大昭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地方。 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夏完淳这个名字,一路上波浪起伏没有把钱大昭给弄吐,但此刻,他却突然激动的有点想吐。 “光中陛下也知道夏完淳吗?” 对于此时的江南士林来说,抗清的标杆,为世人最敬仰的,一定是张煌言。 但最壮烈,最让人意难平,午夜梦回也要叹息几声的,却是夏完淳。 夏完淳少年神童,十四岁就追随父亲夏允彝起兵抗清,一路历经艰险始终不改民族气节。 他尚未满十六岁时,父亲夏允彝就兵败,随后不愿被清廷俘虏,投水自尽。 刚满十六岁不久,他最尊敬的师傅陈子龙策反清苏松提督吴胜兆起兵,但是吴胜兆谋事不密,被清廷抢先下手杀害。 陈子龙从浙东出义兵去接应吴胜兆,一到就被清军伏击,陈子龙见救国无望,也投水自尽了。 夏完淳此时刚满十六岁,他顶着悲痛,准备前往舟山投奔张煌言,走之前他想回家看看嫡母和生母,结果被人告发,旋即被俘。 八十天后,他巧骂洪承畴,留下绝命诗,‘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后,慷慨就义。 与他一同就义的,还有伯父夏之旭,岳父钱旃,岳父的兄长钱棅等三十余人。 岳母徐氏悲愤交加,也于同日投水自尽。 而在此之前,夏完淳岳父的长子钱熙招募乡勇时,已被清廷杀害。此外夏完淳的亲姐夫侯文中父子六人,表妹夫侯智含等也早已殉国。 夏完淳妻子钱秦篆悲痛之下不幸没有保住胎儿,夏完淳唯一的遗腹子,出生就夭折,钱秦篆随后出家,一生未离寺庙半步。 十四岁的年纪,夏完淳就背负着国仇家恨,刀剑加身,洪承畴以高官厚禄诱惑,未改其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忠诚。 清军入关,抵抗者不知凡几,但像夏完淳这种,抵抗到他自己家,伯父家,岳父家,姐夫家,加上老师全部为国而死,自己十六岁就慷慨就义的,极少极少。 哪怕几百年后之人听闻他的事迹,都要为他的壮烈和忠贞洒下一掬泪水,就更别提此时了。 而船老大听到钱大昭的质疑,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拍了拍钱大昭的胳膊,“我儿子都知道,万岁爷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我来。” 随后船老大带着二三十个士子走到了距离定海县城不远的山崖上,一尊即将完成的雕像正矗立着。 这是一个年轻充满了朝气的士子,他左手按剑,右手戟指北面松江府的方向,脑袋微微朝后看着,脸上带着几分笑容,眉眼间透露出坚毅的神色,仿佛在对后面的人说,‘诸君,杨帆出兵,衣冠还乡。’ 钱大昭泪眼婆娑,他看到雕像下还有一块石碑,正面刻着一行字‘愿我族人,生生世世永远记得夏完淳。’ 后面刻着四句诗,‘悲歌慷慨千秋血,文采风流一世宗。我今年华垂三九,头颅如许负英雄。’ 落款是河仙莫昭甲午年(1774)正月十五有感夏君父子忠贞壮烈留笔。 这是后世柳亚子纪念夏完淳时所写的诗,莫子布拿来稍微修改后,当做是自己所做了。 钱大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如泉水般喷出,对着尚未完成的夏完淳像,不停的磕头,一直磕到额头鲜血淋漓。 “不意今日复见祖宗神像,天下尚有人记得他未及弱冠就为国尽忠。” 钱大昭哭嚎着抬起血红的额头,招手让自己的儿子钱东垣过来,“我儿,你快来,快来拜过祖宗!” 钱东垣奇怪的看了父亲一眼,“夏忠愍是我祖宗吗?” 钱大昭哭着说道:“夏公之岳父钱公彦林先生乃是我们同族,他与夏公一同就义之后,夏公之妻悲痛于遗腹子夭折,遂遁入空门。 而在遁入空门之前,她将夏公长女交由我嘉定钱氏抚养,长大之后,就嫁入钱氏之门,乃是你的六世祖母。” 待到儿子跪下磕头之后,钱大昭却站起身来了,他对着身后都眼眶泛红的江南士子喊道: “我乃嘉定钱大昭,鞑子杀我祖宗,害我族人,自今日起,我就要追随汉家真主,驱逐鞑虏了,谁要报予满清,请即刻前去。” 此时,方才站在钱大昭身边的士子也猛然占了出来,他掏出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掉自己的辫子。 “我是鄞县张复,百二十年前的张苍水就是我伯祖,今日我也要投奔光中陛下了,老子要跟鞑子干到底!” “钱兄,我是华亭陈秋泽,陈公子龙正是我祖,今你我同去,就算立刻战死,到九泉下也有脸去见祖宗了。” “同去,同去,我祖徐闇公知晓了,也定然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些由于敏中家仆于东配合林乔荫选出来的忠臣之后们,终于沸腾了,他们纷纷在夏完淳雕像前剪掉辫子。 祖先的血性,在这一刻,从他们身上复活了。 据记载夏完淳去世之前,已经有一个女儿大约一岁多,妻子钱秦篆也怀有身孕,及至夏完淳与岳父岳母同死之后,钱秦篆悲痛交加诞下一子但随即夭折。 其后钱秦篆万念俱灰出家之前,将长女交予同族抚养。 记录到这里就没有了,她到底是把这个女儿交给华亭县夏家本家抚养,还是娘家同族的嘉定县钱家抚养,就不得而知了。 考虑到当时夏家基本全部殉国,所以极有可能是钱家在抚养这个夏完淳唯一的血脉。 本书中是老虎猜测,真假不知,单纯就是一厢情愿,希望这个英雄孤女,能有在那动荡的年代,有一分安宁的生活。 (本章完) 第391章 他们再也不会做别人的奴隶了 第391章 他们再也不会做别人的奴隶了 广州街头,钱大昭带着儿子钱东垣与好友张复、陈秋泽一起在闲逛 他们南下之后,被安置在广州文庙中,等待皇帝的召见。 适应了比江南还要热一些的天气后,他们也开始出来四处闲逛了起来。 然后,这一趟的见识,比他们在海外看到大海船之后,受到的冲击还要大。 因为在钱大昭他们看来,海船再强大,仍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 昔日国姓朱成功的舰队够强大吧,最后还不是因为陆上立不住脚,被赶下了水,只能去东宁蜗居。 所以看到大海船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光中皇帝的大虞朝基本稳了,大陆立不住脚,还能回到南洋去。 而当他们在广州街头走了一遭的时候,钱大昭忍不住开始心潮澎湃,因为他看见了一种完全不同于江南的全新世界。 在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又自豪的光芒,与江南在满清压制下的死气沉沉,完全是两回事。 仿佛这些老广们个个都有一身绝技,到哪都不愁吃喝,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呃,他们当然可以不愁吃喝,掌握自己的命运啦! 现在广东和半个福建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他们用这一个半省的人口,拥有了整个南洋。 要是后世的广东省能囊括越南、柬埔寨、泰国、半个缅甸和大半个马来西亚的话,那么每一个人也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因为他们可以用脚投票。 什么,你这地要收三成地租? 去你奶奶的,佃户包袱一扛,拉着全家老小下南洋去了。 什么,在你铺子里面辛苦一个月,还只给一两银的薪水,那拜拜了你嘞,伙计也照样打起包袱,下南洋去了。 这样只过了六个月,广东的打工仔就狠狠给地主老财和各种工厂主、铺子掌柜、酒楼老板等等狠狠地上了一课。 于是,这就造成了人力的极度宝贵,稍微有点手艺的,老板都得哄着,这种的环境,当然能朝气蓬勃,显得掌握了自己命运。 “兄长,我刚才数了数,从我们面前过去的一百七十个人男丁中几乎个个带着刀剑,好些还背着火铳,这光中皇帝都不管管吗?”陈秋泽有些奇怪的问道。 钱大昭也有些奇怪,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前面巷子里传来了一阵骚动,几人赶紧跑过去一看。 原来这巷子的尽头处有一高墙深院,看起来像是园林又像是堡垒的建筑。 院墙外,正有七八个壮汉架着梯子,好像在从高墙内接人出来。 这是,帮助奴仆私逃吗? 几个江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在这异域他乡,见到这种事情需不需要报官。 “偷人啦,偷人啦!”就在此时,一个肥胖子正好从高墙前面的小门走到巷子里来。 他一看见鬼鬼祟祟在墙外架起梯子接人的这群壮汉,顿时就跳着脚大喊了起来。 “偷人?”因为要往广东贩茶叶,勉强懂一些粤语的张复觉得莫名其妙。 那些人从墙内接出来的也不是女人啊,都是黑壮黑壮的大小伙子,就算是找娈童,也没人找这样的吧。 这怎么能叫偷人呢? “不好,快走,快走!”一看自己被发现了,‘偷人’的大汉们慌了神,立马就要带人离开。 梯子也被哗啦的一声给收掉了,独留一个院墙上还没下来的黑小子在风中凌乱。 但是晚了。 ‘汪汪汪!’一阵恶犬狂吠声骤然而起,然后就看到高墙中冲出来一大群人,他们牵着狗,提着刀枪,扑过来就打。 钱大昭等赶忙避到路边,看着这两帮人刀枪齐下,打的乒乒乓乓的。 ‘哐哐哐!’ ‘哐哐哐!’ 等他们打到巷子口,两边的铜锣都敲响了,到处都有人在呼喊,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叼你妈的,又是你们强盛公司,不要脸,不要脸,又来偷人!”最先发现偷人的矮胖子提着一杆火铳,对着对面的破口大骂。 “老子愿意一个月给三两银,这些匠人愿意跟老子去广南,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们义成公司也给三两一个月。”跟矮胖子对骂的是一个光头壮汉。 矮胖子一听每月三两这数字,那是一阵钻心的疼,他们义成公司一月才开一两五钱的薪水,开三两的话,用人成本立刻就翻倍了。 “郑秃驴,你少他妈拿薪水来说事,这些匠人是老子去梧州搭上车船路费招来的。 老子给多少钱在梧州就说好了,跟你无关,你他妈有种就自己去梧州招人,靠偷算什么本事!” “梁胖子,你个没屁眼的,谁不知道你叔叔梁三爷是西江堂的堂主,老子要能去梧州,还用得着你?”郑秃驴那个恨啊,梁家有从龙之功,七八年前就入了昆仑山,现在垄断了西江的水路,他根本没法去梧州招人。 “万岁爷早就颁下了律令,不准限制匠人自由,你他妈用高墙和恶犬看着不让匠人出门,就是犯法,老子要去万岁爷那里告你的状!” 梁胖子听到去万岁爷那里告他的状,脸上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随后就被凶狠取代。 “叼你妈的,那就是没得谈了,老四、老五,把人都叫来,让这些潮州佬尝尝咱们广府人的厉害!” 随着梁胖子一声大吼,钱大昭等惊恐的看见起码有三四十个打手,从四周的村落里突然出现了。 且他们很快排成了相当标准的横排,然后哗啦啦掏出了燧发枪列阵。 张复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吓人了,浙江绿营一个守备营,也就这些火铳了吧。 “好啊!扑领母,当我们潮州人好欺负是吧!”郑秃驴大吼一声,同时把手一挥,早就埋伏好的几十个潮州打手也从隐蔽角落里蹦了出来,也很快排成了相当整齐的横排。 “快,快去报官,这里马上就要血流成河了!”陈秋泽吓得声音都打颤了,扭头就要去报官。 “不用去,你们从江南哪个府来的?”谁料,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广拦住了陈秋泽。 “他们打不起来的,这又不是战阵上搏杀,战阵上打堂堂之阵才需要排成横排,而这里,真要打,肯定是散开用散兵阵打冷枪。” “而且。”黝黑老广指了指强生公司和义成公司打手拿着的火铳。 “这都是仿英吉利国的褐贝斯短管滑膛枪,一散开就没多少准头,要散开打冷枪得拿嘉定皇家兵工厂兴唐二年产的飞将军线膛枪。” 四人被听的愣住了,钱大昭迟疑的问道:“可是即便这样,近百把火铳啊,真的不用报官吗?” “不用,这才哪到哪,上次强盛公司的跟人抢匠人把三磅炮都拉出来了,气的万岁爷把他们赶去了广南,这次就是要走了,才专门来偷别人匠人的。” 四人一听,只觉得三观都崩碎了,这在我大清,火炮这玩意绿营都不给配,甚至驻防八旗都不能铸炮,炮全是在京城铸造,要打仗了才会下发到各军。 而在这广州,一个小小的商社就能拉出火炮,还能有几十个火铳手,看起来还相当精锐,那这大虞的兴唐军得强大到什么样子。 很快他们就见识到了,没过多大一会,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起码二三百身穿红色圆领战袍,头戴朱漆勇字盔的士兵赶到了。 强生公司和义成公司的一见,顿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也不破口大骂,也不喊打喊杀的了,非常自觉的丢下手里的火铳,被围在了角落听候发落。 “哎哟,这是把万岁爷给惹恼了,这来的可是元从近卫团的天兵,这下郑秃子和梁胖子有麻烦了。” 消息灵通的黑老广脸上终于泛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他又看向了四人。 “四位老兄,你们在江南有没有路子能搞来点织工,愿意过番去南洋的那种,可以的话,我一个人给二两银子的介绍费。” ‘草,还以为这老广是好人呢,原来也是想买卖人口。’ 钱大昭脸色一冷,很快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是来广州求学的,不懂其他。” “唉,你们这些吴人啊,还是不知道世道已经变了,守着金山银山不知道发财。”说着消息灵通的老广摇了摇头,递给钱大昭一张名帖。 “这是我的名帖,地址上的铺子里随时有人,你们要是觉得这生意可以做,什么时候来找我就行。” 等到老广走远,四人凑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广利纺织公司卢观恒’等字。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四人都没有了闲逛的兴趣,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走到佛山了。 钱大昭看了看手中的名帖,突然神经质的一笑,这一下,笑的三人莫名其妙,正要发问,钱大昭猛地一挥拳,再次把名帖展示给三人看。 “鞑子要完蛋了,鞑子要完蛋了,哈哈哈!”钱大昭越说越是兴奋,“你们看,就连一介商贾都懂得如何排兵布阵,知道何种火铳在何时使用。 区区两个商号争抢匠人都能出动上百火铳手,甚至还有大炮。街上行人只要是男丁,基本都有利刃在手。 这说明大虞的武德已经从军中开始向民间扩散了,以后不说别地,就是这广州,立刻就能动员出数万火铳手和刀盾手,鞑子再也不可能轻易打下广州了。” “对!”张复也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说道:“这正是汉家的尚武之风! 且我看着街上百姓,各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他们没有旗人老爷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也不会因为几句话不对就被当成大逆来对待。 今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由,未来就绝不会再甘心被鞑子欺压,自然,鞑子就再也不能欺压他们了。” “这一趟来的值,要是我江南百姓也能如闽粤百姓这样,那就是万万人得了新生。 鞑子才几个人,咱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没。”陈秋泽也极为感叹的高声说道。 钱大昭伸出了手,“张兄、陈兄,你我兄弟回去了要让同来的江南世子们,都看看这广州的变化,翌日也好在江南发动我汉家儿郎,为王前驱,驱逐鞑虏,重整山河!” “驱逐鞑虏,重整山河!”张复与陈秋泽与钱大昭一起把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旁边,十五岁的钱东垣看了看,似乎也想把手伸过去,可想到父亲钱大昭敢说了‘你我兄弟’等字,只能在旁边干看着,陪着傻笑。 (本章完) 第392章 汉家春风吹广南 第392章 汉家春风吹广南 “姜公辅大怒曰:戎狄轻而寡信,贪而无亲,难以恩抚,陛下怎可倚重! 此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左右闻之,无不叹息。怎奈德宗陛下被小人蒙蔽.。” 广南省山南府里仁县,县学的老师正在上面抑扬顿挫的讲着,下面的学生听的津津有味。 巡视到这里的广南提学陈辉林满意的点了点头,县学中,老师说的是汉越音,也就是交趾汉话,下面的学生也基本都能听懂。 经过两年的定成分,分田土和归正音,汉越音又勉强开始复活了,至少目前在安南,八成的百姓都可以把三百千背诵个十句八句的。 好多农夫根本就不识字,也不知道意思,但你起个头,他也能摇头晃脑的跟着你读,搞得跟唱歌差不多。 至于这些年被各乡里选送到县学的孩童,他们已经基本能用汉越音对话,大部分的孩子都认识二三百个字,完全足够日常所用了。 安南的汉化,其实是非常迅速的。 因为在整个中国历史上,越南远比朝鲜和日本更像是中国,血缘也更近,语言也同属于孤立语。 这就使得要从安南找汉化依据的话,非常的方便,比如县学老师提到的这个姜公辅。 他生活在唐德宗时期,九真爱州(清化)人,祖籍天水冀县(甘谷县),进士出身,曾在泾源兵乱中护驾有功,升任谏议大夫、同平章事,因此也被安南人称为姜相爷。 他不仅在此时的安南著名,在后世越南也非常著名,在他故乡建有状元祠和姜相祠,越南姜氏的后裔还有人专门到他坟茔所在的泉州南安九日山祭拜。 在莫子布一统安南后,就不断把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安南人找了出来,编成故事,在县学中当做辅材使用。 同时,安南人学起汉语来,也比朝鲜人和日本人容易,因为安南土话跟汉语一样,是属于孤立语。 非常粗浅、粗暴的来说,孤立语就是一个字对应一个字的意思,不需要把这个字变形或者加什么时态来表示其他相近意思的语言。 而朝鲜语是屈折语,要靠本字曲折成多种形式来表达意思。 日语则是黏着语,需要在本词的前中后粘连不同的词尾来实现语法功能和表达完全的意思。 这就使得,越南人远比朝日两族能更快速学习汉语,后世也看得出来,好多越南人根本没多少学问,但只要他认真学,汉语水平往往可以进步很快。 而日韩很多留学生来读好几年书了,语言这关还是不行。 而更妙的是,此时的越南还没有被法国殖民,法国传教士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字母语言没有被推广,越南语也还没有吸收大量西方词汇。 甚至连汉喃字都还没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同时越南的京汉高门也还没在历次动荡中或被消灭,或被赶回中国。 这一切就导致了真正有个强力政府推行的时候,整个安南回归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莫子布的身份。 虽然他是明香人,河仙也只能算曾经是广南阮氏的藩属,但是很多安南人还是把莫子布当成了自己人,认为他是从京汉高门中走出去的最成功人。 “老爷,泉州来的方爵爷又派他侄子送来了请帖,请您到城东的鼎泰楼赴宴。”巡视完了各地县学,仆人送来了一张请帖。 陈辉林看都不看就扔到了一边,“直接告诉他,他的困难我知道,但广南的丁口也不充沛。 陛下要求必须要优先保证粮食的供应,这是铁律不能违反,我最多能给他三十人下煤矿,其他的就要他自己去想办法了。” 广南省囊括了整个红河平原,但在历经战火之后,人口却不充沛,只有三百多万。 虽然这两年从粤西填过来了三十多万,但还是面临不小的劳动力缺口。 而皇帝又要在广南省的安广府设立大型煤铁基地,导致劳动力开始进一步紧张。 由于害怕抽调太多劳动力到煤铁等厂后会影响种粮食,莫子布亲自给广南巡抚邓陈常下令,要求务必保证耕种面积和人口。 所以现在的广南,只要稍微有点关系的,都在想法弄到更多的工人。 而陈辉林作为提学,手里有一大批没通过县学考核,学完了基本汉越音就要退回乡里的年轻人。 这些人说的汉越音能勉强和广东人交流,因此算是高技术人才,是香饽饽了。 而在此时的广南省民间,各种丰富的,来自两广的商品,把广南人的生活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终于能做到家家有菜刀,基本每家都有一口铁锅,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极为粗劣的本地土衣,而是大量从广东来的土布了。 但这些东西,只是比以往便宜了很多,大约也就比广东高个百分之五六十,不是不要钱的。 这就让原本根本不用银钱交易,郑主赏赐军队都抠抠搜搜拿不出多少钱的广南、日南两省开始爆发了极度的钱慌。 辛苦种的大米更不值钱了,铜钱、银两,甚至是劣质铜钱都开始变得更加精贵。 “陛下,这就是广南巡抚邓陈常、广南提督武文勇、日南巡抚黄仲辛、日南提督梁文英联合发回的奏报。”首辅裴建南递上了这份联合奏章,随后继续说道: “目前来看,南部五省中,只有兴唐省情况好一点,其余广南、日南、安戴、嘉庆四省都有不同程度的用工荒和钱慌,其中又以最靠近的广南和日南极为严重。” 莫子布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后问道:“内阁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裴建南点了点头,“内阁一直认为,不但是南洋四省和广南有此危机,广东和福建也很严重。 起因就是我大虞拿下广东以后,清廷割断了我们与其他省份的联系,地盘大了,人不够用了。 且昔日贸易所得白银,大部分又被清廷运走,现在短时间贸易量骤降,市面上的银钱一时间就接不上了。” 现在的大虞,新加进来的五个省中,广南是直接算到岭南的,而日南等省则被称为南洋四省。 “你直说吧,内阁的意思,是不是也要开打?”莫子布看到裴建南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直接一摆手,问题直指核心。 “对,内阁确实是这个意见,只有占据湖广与江南,将战线推到长江沿线,我们才有足够的人力物力。” “那行!”莫子布点了点头,“钱粮辎重等问题你们尽快解决,让朝廷动起来。” 裴建南欲言又止,但还是点头下去了,但莫子布却知道,这裴表叔已经顶不了多久了,不只是能力的问题,还有心态的问题。 目前莫子布不需要一个强势的首辅,他只需要一个能打下手的首辅,就像是于敏中之于乾隆那样。 皇帝只管打仗,一切后勤等等只有首辅整合朝廷上来保障。而对比起内阁的慎之又慎,莫子布却早就清楚战争必须要开始了。 因为放开对外的贸易之后,与欧洲的贸易虽然受到了重挫,但是向南洋的贸易额却提升了,加上他又在搞火铳便宜化,需要的人力物力就更多了。 所以现在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大虞目前这么大的地盘,人口只有不到三千万,各处铺一点,人力很快就不够了。 而且此时的货币,还远没有走到纸币的阶段。 现在的货币,都是锚定金银这种金属本身价值来发行的,谁要敢发行纸币,结果一定是其他国家不会承认的。 莫子布要改革目前银两和铜钱极其混乱,各种私铸劣质钱币和银两并行的局面,势必也要拿下湖广和江南,让他拥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和大量白银用来发行铸币。 莫子布正在心里计算呢,突然内侍来报,姐姐丹阳长公主莫灚突然求见。 看着莫灚进来,莫子布忍不住嘿嘿一笑,原来莫灚的小腹又微微隆起,看起来又怀上了。 这两夫妻还真是恩爱,十年间生了四胎,如今又怀上了第五胎。 莫灚还准备装模作样的下拜,莫子布翻个白眼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小时候打我还少吗,这会装模作样的干什么?” 这话说的,莫灚也很想翻白眼,莫子布则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姐姐坐下,然后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这长公主出面了?” 莫灚缓缓坐好,“皇帝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姐姐我又不是刘嫖那样的人,十年八年都懒得到你这来求情,若不是你姐夫一个劲在我耳边说这说那的,我才不会来呢。” “梁三这事,其实不算大,不就是在西江上设卡堵人,不准别人去梧州拉人嘛。”莫子布坐回位置说道。 莫灚则眼前一亮,“皇帝这是同意放人了? 梁三虽然有罪,但当时你姐夫去广西与僮苗瑶各土司歃血为盟的时候,梁三是忠心护卫的。 为了驱逐广西绿营连弟弟都战死了两个,功劳和苦劳都有,还请皇帝从轻发落。” 莫子布则只能苦笑,他终于有些理解当初朱元璋面对红巾军老兄弟的那种无奈了。 这些人没多少文化,眼界也不行,常年在基层好勇斗狠,养成了他们特别会钻空子和仗势欺人的德行。 这梁三,仗着西江堂早年在西江放排的优势,把西江当成了自己的产业,不断排挤别人。 前天跟强盛公司准备大火拼的义成公司也是梁三的产业,挑头的梁胖子则是梁三的侄子,他父亲牺牲在了广西,也算是烈士。 这样的人,罚重了吧,这天下还没打下来呢,会伤了功臣的心,不罚吧,他们敢一步步切香肠试探你的底线。 “再关一段时间吧,跟姐夫说一声,我不会把梁三怎么样,但必须让他吃点苦头。” “这是应该的!”鄚灚狠狠地赞同点头,随后继续说道:“阿文也想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他说目前的殿前安全处已经不能满足对外获取情报的需求了。 另外各文武大臣立功之后,荫官也没地方放,看能不能恢复锦衣卫。” 莫子布眼前一亮,他突然想到代替表舅裴建南的人物了。 李献文本来可以自己来找他上奏请复建锦衣卫的,但是呢,他却怕自己公开上奏,会承了太多的人情。 于是干脆让莫灚私下来建议,这样别人就会不知道是他建议的复建锦衣卫。 “可以,确实现在安全处已经不实用了。 姐夫还是这么谨慎,听说阿杨最近要小学毕业呢,嗯,这第一个锦衣卫荫官就从他开始,荫一个千户吧。” 莫灚一听,极为警惕的看着莫子布,“陛下,你又想干什么?” “哈哈哈,还是阿姐了解我啊!”莫子布大笑了几声。 “表舅身体不太好,有些事又放不开,朝廷多事我怕他忙不过来,所以有意让姐夫接替出任首辅。” 莫灚无奈的看了莫子布一眼,她是很不想李献文去做首辅的,不单因为这就是个擦屁股的活。 还因为李献文根本不需要进步,他本身就是莫子布初创时期的最大风投,要知道当时莫子布手下一共四千人,李献文的部属就有两千多。 此外莫灚与莫子布姐弟关系从小就非常好,只凭丹阳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他就能混的非常好了。 可是莫灚拒绝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看似非常大度,对任何人都亲善,但认定的事,往往也容不得别人反对。 “阿文已经是长公主驸马了,管过水师,当过昆仑山的山长,他以往的部属,封爵,少将都有了。 皇帝现在还要他做首辅,就一点不担心吗?”莫灚没办法,只能从这个角度来说。 “姐夫的性格我了解,别人可能会爱揽权,他绝对不会。”莫子布很肯定的说道。 莫灚没办法了,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回去就很阿文说,让他做好准备。” 送走了姐姐莫灚,莫子布又把瑞恩斯坦找了过来。 这家伙跟莫子布发了一段时间的脾气,现在又自己想通,回到了广州。 不过莫子布没立即给他安排军职,因为军队的编制目前又要进行改革。 “瑞恩,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让你去试验一下。 广东,广南两省出现了用工荒,各工厂企业都在恶性竞争,还出现了很多违反律法的事情。 同时也有侵犯工人利益的事情出现,我希望你能出面去组织一个公会,就如同在嘉西府那样。” 既然这家伙经常嘴里念叨着人权,解放什么的,莫子布干脆让他去试试。 瑞恩斯坦果然很感兴趣,放下了一点点因为任性带来的疏离感,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感谢帅到没有巾呢书友的再次盟主打赏,万分感谢!这个五一老虎一定把这章加更加出来。 另外今天五一,儿子要出去春游,实在没办法不能不陪。差的三千字这几天我会补起来的。 (本章完) 第393章 群殴大英的时机就要成熟了 第393章 群殴大英的时机就要成熟了 西元1778年,2月27日,大虞光中元年,满清乾隆四十三年,二月初一。 珠江两岸鞭炮齐鸣,被纤夫用人力纤进来的大海船上披红挂彩,当先两艘大船上各悬挂着一面旗帜。 一艘为蓝底小金色鸢尾旗,这是目前法兰西波旁王朝旗帜,有大、小金色鸢尾两种旗帜,这里用的是小金色鸢尾。 另一艘则是黄底宝冠黑头双鹰旗,这是代表哈布斯堡家族的旗帜。 莫子布也让二哥莫子淌珠江边来迎接了,因为这是莫子布在兴复广州五个月后,第一批顺利从欧洲到达广州的商船。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莫子布兴复广州后,就禁绝了英国、荷兰、丹麦等国的商船到达广州。 这相当于是断了这几家的财路,所以在莫子布宣布这个政策的一个月后,他就收到了英国和荷兰等国的照会。 英属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甚至专门派人来警告了莫子布,声称英国不但会拦截法国商船,此举还会使他们倒向清帝国。 而现在,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商船成功到达广州,就证明了他们已经有突破封锁来到东方的实力了。 “看来是皇帝陛下亲临了,这待遇真是高啊!” 跟随船队来的大使,第六代拉罗什富科公爵,路易.亚历山大.德.拉罗什富科,有些惊诧的说道。 不过船队的船长,一位精通东方的商人对他摇了摇头,“公爵阁下,这不是皇帝亲临。” 他指了指正随风飘扬的黄罗伞盖,“这只是代表皇帝陛下亲临而已,亲自前来迎接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皇室成员,极大可能是皇帝的兄长琼国公爵或者蔡国公爵。” 拉罗什富科公爵这才按下了心头的激动,率领使团成员们走了下去,前来迎接的果然是蔡国公莫子淌。 “大使阁下,皇帝陛下正在皇宫中等着您呢,请随我来!” 莫子淌也锻炼出来了,生性忠厚的他现在就任安戴省巡抚兼提督,与安戴布政使,召公院共伯黄真一起为莫子布安定情况最复杂的安戴省。 拉罗什富科公爵登上了有非常传统的中式马车,莫子淌继续介绍道: “这在中华,被称为天子六驾,是皇帝陛下出行专用,当然,也可以用来迎接非常重要的人物。” “感谢陛下的优待,我也带来了十六世国王和约瑟夫二世陛下对光中陛下恢复赛里斯的祝贺。” 拉罗什富科公爵艰难的发出了光中这两个字的音,随后观察起了这座重新回到赛里斯手里的城市。 广州很大,比此时的巴黎还要大一些,当然区别更大的就是广州远比巴黎干净。 这里没有人直接从楼上把脏水泼下来,也没有人随地倾泻生活垃圾,至少在人多的地方也看不见随地大小便的人,珠江的水,还是那么的清澈。 “这是一座非常宜居的城市,比充满黑烟的巴黎要干净的多,我想哪怕是我这种第一次到广州来的人,都愿意在这里定居。”拉罗什富科公爵半真半假的恭维道。 莫子淌呵呵一笑,“大使阁下,我想很快巴黎的一切,都要在广州上演了,” 他把手向着西边一指,正好几缕黑烟在升腾而起,“那里是佛山镇,中华帝国的煤铁产业已经开始快速发展了。” 谈话间,车驾快速从港口向着西南的皇宫驶去,穿过了欢迎的人群之后,大量普通的广州市民出现在了使团众人面前,使团成员甚至能看到很多背着长长燧发枪的平民在人流中穿梭。 转过一个弯,使团成员们还看见穿着暗红色制服的南海县衙役以及西城兵马司的巡逻兵在检查着什么,很多人甚至被要求掀起上衣来查看。 莫子淌呵呵一笑,非常及时的解释道:“这里的持铳率已经高到可怕的地步了,以至于陛下不得不下令,不准在府以上的大城市中怀揣手铳,只允许步铳出现。” 法令改的还是比较快的,因为手铳的普及带来了很大的问题,不单单是官员老爷觉得不安全,一般的有钱人甚至底层百姓都觉得不安全了。 这玩意的隐蔽性太好,但凡有心者装填好,至少在一个小时左右有八成概率是能顺利击发的。 这迅速拉平了所有人之间的物理差距,老爷与穷人,妇孺与壮汉,手铳之下人人平等,且已经平等到大家都有些绷不住。 于是法令很快迭代,就如同历史上北美哪怕在荒野小镇,进酒吧和赌场也要把手枪交出来一样。 拉罗什富科公爵点了点头,他早就听说了广州的变化,为此他还更贴心的提醒道: “除了手铳必须要禁止以外,皇帝陛下还需要提防炸弹,这玩意隐蔽性也很好,只需要点燃扔出来就能造成大量伤害,巴黎的治安就深受这种折磨。” 莫子淌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似乎联想到了那种可怕的场景,赶紧接受了这个来自革命老区的先进经验。 但要是他是莫子布,那就不会感到惊讶了,这还没到十九世纪呢,拿破仑把革命思想传播到全欧洲之后,那才叫热闹。 在这那个被称为贵族落幕的十九世纪,任何大贵族都随时有被平头百姓轻松弄死的可能。 。。。。 西城皇宫,隆重的仪式过后,法兰西王国和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共同大使,拉罗什富科公爵向莫子布递交了国书。 这表示两国正式承认中华帝国,这种承认,在目前的意思,当然不单是承认中华帝国的存在,这不需要他们的承认。 他们承认的,是莫子布自己对外宣称的中华帝国皇帝称号。 从这时候起,莫子布就是正式成为了可以和路易十六、特蕾莎女王、约瑟夫二世、乔治三世这样平起平坐的君主了。 “陛下,我在这里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拉罗什富科公爵对着皇座上的莫子布行觐见君主的单膝礼后说道: “在去年九月发生在北美的萨拉托加战役中,英格兰王国少将约翰.伯戈因所率领九千侵略军,已经全军覆没,伯戈因少将也成为了俘虏。” “这真是一件好事,英格兰人企图统治全世界的野心,必须要被挫败!”莫子布立刻大声赞赏到。 萨拉托加战役历史上被称为萨拉托加大捷,这极为沉重的打击了英格兰在北美的军事实力,法兰西等国就要亲自下场了。“所以,陛下,我离开法兰西的时候,十六世国王陛下及法兰西王国政府已经决定,将在二月份承认美利坚合众国,并最迟不超过七月,直接向英格兰王国宣战。” 说着,拉罗什富科公爵有些担心看向了莫子布,“陛下,十六世国王希望你能一同承认美利坚合众国,并紧随法兰西王国对英吉利王国宣战。” 此时的英格兰虽然在北美吃了瘪,但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在法国决定参战的时候,连它目前最亲密的准盟友哈布斯堡君主国和西班牙王国都没有跟随。 因此拉罗什富科公爵,有点担心中华帝国也不会跟随。 而莫子布只思考了一小会,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他其实早就考虑清楚了,此时对英格兰宣战不但没有多少害处,反而好处很多。 因为在历史上,英格兰在北美输的相当彻底,他们根本无力来干涉东方,甚至在他们失败后,只要还想保住印度和贸易,反而要来求莫子布。 同时,莫子布此时承认美国并对英国宣战,不但可以获得法兰西的友谊,还能在事实上进入欧洲人自诩的全球文明列强之列。 “好,我立刻派快船追上使团舰队,将承认美利坚合众国的诏书下给他们。 同时,当法兰西王国对英格兰王国宣战的消息传到东方的时候,中华帝国也会随同宣战。” 此时如果只是传递消息的话,陆上交通远比海上快。 因为出于限制俄国的目的,英法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支持奥斯曼土耳其的。 因此传递来自法兰西的消息只要到达地中海东岸之后,就可以借助奥斯曼土耳其的驿站,将其快速传到果阿。 莫子布前几次的消息传播都是用这种方式完成的,至于无法保密的缺点,对于其他人或许是这样,但对于中华帝国不存在。 因为莫子溶从欧洲传回来的重要消息,全部由莫子溶亲自用小篆写成,目前能破译的极少极少。 “感谢您陛下,您做出了伟大而正确的决定!”拉罗什富科公爵大声赞美道:“愿法兰西王国和中华帝国的友谊,万古长存!” 莫子布闻言,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表示道:“这正是我的心愿,且不但法兰西王国和中华帝国的友谊长存。 朕与十六世国王的友谊也一样,路易陛下就如同我的亲弟弟一样。” 在场的中国文武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这相当于双方约为兄弟之国的时候,中华是兄长,而法兰西是弟弟。 来自法兰西的使团,也呵呵笑了起来,因为按照欧洲的规矩,大国君主之间以兄弟姐妹相称再平常不过了。 而路易十六陛生于1754年,今年二十四岁,比生于1747年,今年快满三十一岁的莫子布小了七岁多。 同时莫子布兄长莫子溶还是他的姐夫,所以不管怎么算,路易十六他确实是个弟弟。 “陛下,外臣还可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英吉利王国的舰队绝大部分都被调到了欧洲和北美,他们在东方目前极为虚弱,没有一点干涉您行动的能力。 同时,欧洲普遍预测,英格兰在已经从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的金融市场上借贷了一笔巨款用于北美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再惨败一次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无法偿还这笔欠款了。”拉罗什富科公爵笑呵呵的说道。 莫子布眼睛一亮,他突然想起了历史上即将发生的第四次英荷战争。 “太好了,当一个强盗借了一笔他无法偿还的债务,那么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杀掉他的债主。” 拉罗什富科公爵震惊的看了莫子布一眼,“陛下,您真是一位见微知著的战略大师! 是的,欧洲高层普遍判断,英格兰再经历一次大挫折后,他们一定会利用海军优势,发起对联省共和国的战争。” “我明白了公爵。”莫子布点了点头,“你放心,当中华帝国向英吉利王国宣战的时候,我的舰队就会突袭孟加拉湾,同时,我还会出动不少于两万名陆军从缅甸进攻吉大港。 英格兰在没有了北美的情况下,印度是他们最为重要的财富来源,我们甚至都不用占领,只需要狠狠地劫掠一把,就能让不列颠的财政问题更加雪上加霜,这样他们就会更急迫的去进攻联省共和国了。” “是的陛下。”拉罗什富科公爵挺直了身体,与聪明人交谈就是这么愉快。 “十六世国王已经任命我为印度总督了,法兰西在印度大陆的军队不多,但是迈索尔王国的海德尔.阿里陛下会支持我们的。 同时法兰西还在调解他们与海得拉巴等南印度土邦国的矛盾,到时候我们一起给英国人一下狠的。” 迈索尔王国可是英国在印度的最大对手,十年前的第一次英迈战争,英国联合海得拉巴等国,把迈索尔和法兰西一起暴打了一顿,看起来法兰西人又要和迈索尔联手了。 “这同样是个好消息!”莫子布则表面上非常兴奋的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心里打了一个折扣。 这法兰西虽然比起英格兰在对待盟国方面要稍微拟人一点,但也就是拟人一些而已。 要是自己完全配合他们把英国削弱的太过分,比如让法国人掌握了印度,那对中华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骚扰印度的度要掌握好。 还有,拉罗什富科公爵都说法兰西会不晚于今年七月与英国宣战,那么消息传到东方也就是九月左右。 自己再做做准备出兵,最迟也得在十二月前动手,不然就会变成骑墙派。 那么北伐,至少是拿下江南的北伐马上就要动手,最迟九月左右主要作战目的就得完成。 (本章完) 第394章 旗人的根本并不是旗人 第394章 旗人的根本并不是旗人 “陛下!” 正在西山寺中端着碗准备吃斋饭的莫子布,差点没被这一声哭嚎把碗给吓掉了。 他抬起头来一看,真正的重量级江南文人到了。 王念孙,江苏高邮人,乾隆四十年(1775)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此人精通河道知识,算得上是难得的进士出身的技术性官僚。 其父王安国也是进士出身,做过广东的肇高学政。 1777年底,莫子布在广州承天应命的消息传到北京,此人立刻就弃官南下。 算是除了蔡新和于敏中这样消息灵通大佬外,最先反水的满清官员。 甚至蔡新和于敏中都只能算是铺后路,王念孙才是真正直接抛下一切反水的第一人。 不过他们没立刻到莫子布这来,而是回家先安顿好了家人,才选择冒险南下。 所以他还没往南走多远,乾隆就开始在江南大肆搜刮了。 莫子布震惊的看着王念孙,这个三十来岁的满清进士前段时间来投靠的时候,看着挺稳重的一人,没想到今天怎么就跟死了爹了一样。 “陛下,乾隆,不,鞑子在江南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又借一柱楼诗案不断牵连士林,连沈德潜子孙都被拘押,家产都被抄没,其余受害士绅多达上百家。” 王念孙又哭嚎了两声,脸上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江南之人也是大汉民族的子民,江南士林也是陛下的臣子,您不能只管广东、漳泉的百姓,而弃其他百姓于不顾啊!” 尼玛的,莫子布表面一副我很诧异的表情,但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因为莫子布要的不是一个表面上的江南。 一个表面上的江南,一年给你几百千把万两银子的赋税,但是它的内里你一点都动不了,还是铁板一块。 历史就是一面镜子,当年大明获得的就是这么一个表面的江南,然后被这些江南人害的有多惨,那是有目共睹的。 这些家伙掌握了经济和文化的高地,只要是汉人王朝,几十年之后,朝堂上就会满是江南人了,政策也会开始向他们倾斜。 这倒不是不能接受,但不能完全由着他们来。 而且莫子布又没有一个八旗集团来平衡,不让满清把江南士林高层弄疼,他们怎么会把莫子布当成拯救者和解放者呢。 没有拯救者和解放者的光环,莫子布又怎么能快速从上到下控制整个江南呢? 至于满清从江南刮走的钱,那才多少,这种延绵几百上千年的文官高层,他们有多少钱,绝对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不是满清短时间能刮走的。 “是吗?”想到这些,莫子布开始阴阳怪气了。 “你王念孙确实是大汉族一份子,是朕的子民,这我是承认的,因为你会为了民族大义,放弃在鞑子那里的大好前程弃暗投明。 可是其他人,他们不仅没有派人来拜见朕,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这怎么就成朕的子民了,还要朕的勇士用血肉去救他们于水火。”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刚还急的泪水直飚的王念孙顿时就尬住了。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光哭嚎两声就要别人动用大兵去拼杀,似乎是没这个道理。 啊,不对,不对! 王念孙突然飞速摇了摇头,差点被莫子布带到沟里去了。 “陛下大义忠奸论曾说,您是大汉民族的保护者,天下汉人都有义务追随您的脚步再兴汉家,您也有义务保护他们。 此时的江南,就正需要陛下保护啊! 且陛下是要上承大唐、大明,绝不做两宋之偏安一隅的,此时借拯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机,北伐不正当其时吗?” 呃,这下轮到莫子布被噎住了,义务、责任、保护者这些词是莫子布的大义忠奸论里面的,一听就知道王念孙是认真读了这本书的。 “爱卿看来是仔细看了朕这本书的。”莫子布脑子里在想辞,嘴巴里则先岔开了话题。 “是的,臣就是看了陛下的大义忠奸论,如当头棒喝,是以才冒险从直隶南下的。”王念孙认真的回答道。 “所以爱卿应该也了解,如今这西学渐起,我华夏则被鞑子拖累二百年的时代,单靠某个君王,已经不能复兴民族了。 想想昔日大明,尔等江南士林组织东林党,占据朝廷,打击异己,上与国家争利,下剥削百姓。 号称众正盈朝,可是把国家搞的还不如昔日魏忠贤时期,这些教训可曾吸取? 你们既然知道朕是来驱逐鞑虏,重拾山河的,为何除了你王念孙、钱大昭、张复等少数人以外,并无几人投奔明主?” 王念孙被说的羞愧不已,红着脸半天没抬起头来,一想到他们东林党确实治国连魏忠贤都不如,那是真的有种想死的尴尬。 半晌,王念孙才抬起头,“陛下,我们江南百姓已经知错了,请陛下不计前嫌搭救。” 莫子布指了指王念孙,“你记住,自己能代表谁,就说谁。 你代表不了全江南百姓,就不要提江南百姓。 朕最烦的就是你们明明心里藏着小九九,却还要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 “江南百姓他们并没有罪,他们不需要知错,他们辛苦耕种,交足了赋税,鞑子南下他们也曾抵抗。 他们只拿了这个国家一丁点好处,这些他们已经全部还给这个国家了。 只有你们这帮子江南士林,拿了大好处,却把国家给搞烂了! 你想法回江南去一趟,问问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簪缨高门,他们对不对的起张煌言、史可法、夏允彝、陈子龙他们。 他们看着西湖边的岳武穆和于忠肃雕像,还知不知道羞愧! 我一定会出兵,驱逐鞑虏、重拾山河。 我也依然会重用江南的士林,但你们要想清楚,未来的大虞绝不可能再纵容你们,就像在大明时那样。 你们愿意接受,那就一家一封悔过书写上来,未来如何治理江南,我还是会与你们商量着来。 不愿意接受,就赶紧去投靠鞑子,我正好拿他们的鲜血,告慰那些在天之灵!” 王念孙如蒙大赦的下去了,耳根子都是红的。 他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莫子布的气魄,这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被儒家圣君明主捆住手脚的帝王。 王念孙下去之后,莫子布很快将在广州的李献文、陈光耀、瑞恩斯坦、莫里茨.克鲁格、王无病等高级军事将领召集了过来,让武性把满清在江南的做法跟他们通报了一下。 “鞑子要弃守江南了,至少是不会在江南与我们决战。”李献文率先说道:“他们这个搞法,就是力求在短时间榨干江南的财富,然后囤积于中原与我决战。” “末将同意银川侯的说法。”王无病站起来说道:“他们这么做的最大原因,是我大虞与满清的恢复能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 我大虞经过一年的复员、征召和训练,军队实力比北河之战前还有所增强。 而满清,从我们收到的情报来看,不管是满清在直隶新汉军的征召,还是在陕甘试图重新启动陕甘绿营,都远远慢于他们的预计。 情报显示,到现在为止,满清在直隶新征召八旗汉军三万的目标,只完成了八千人。 三万陕甘绿营倒是征召出了两万,但除了刀枪等冷兵器以外,火铳和火炮都严重缺乏。 北河一战对于满清来说,除了兵员上的损失以外,更大的是火炮和会看标尺、测弹道的火炮手的损失。 这导致他们短时间根本不能成军,不敢在江南跟我军对打。” 王无病说完,瑞恩斯坦挠了挠头,他还是有点不能理解,“但是陛下,我觉得还是很诡异。 江南所在的三个省,是全满清的赋税第一重地,没了江南他们就没了半壁江山。 乾隆皇帝并不是一个昏庸的君王,他为什么不在江南施行笼络江南官员和地主的政策,而要把他们推向我们呢?” 莫子布冷哼一声,“正因为乾隆不昏庸,所以他才不会在江南跟我们决战,因为他知道他们在江南干了什么!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莫子布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只要是人,就不会忘记这样深仇大恨! 这不是简单的好处就能收买的,乾隆给的再多,他也收不了江南的人心,所以他干脆放弃。” “还有一个原因,我的陛下!”参谋长莫里斯.克鲁格说道: “臣与参谋处的军官们复盘了北河之战,得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北河之战使我军遭受最大伤亡的,并不是火炮和火铳,而是骑兵。 特别是在左翼,他们差点就击溃了我们的军阵,连陈联中将都身负重伤。 所以,这使得满清的统治者可能会继续认为,他们最大的王牌不是铳炮,而是更加犀利的骑兵。” 莫里茨.克鲁格在地图上两淮、豫东南、鲁西南的地方点了点。 “满清肯定期望与我们在这一带决战,只要他们用骑兵击垮我们,再次南下收复江南不过是轻而易举的。” 瑞恩斯坦明白了,“看来这位鞑靼皇帝和他手下的鞑靼将领确实还有一些能力,他们竟然下决心能舍弃这么大的财富,只为能快速舔舐好伤口,再给我们致命一击。”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莫子布轻蔑的一笑,“我们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将火铳的产量翻了三番,火炮的产量翻了一倍多,从欧洲购买的硝石也已经到货。 此外还有拉科奇.佐格带来的八百匈奴骑兵,他们的加入,使我们有了一个加强骑兵团。 兴唐军的战斗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下去准备吧,将军们。”莫子布握了握拳头,“这一次,让我们再次把这些通古斯强盗团伙狠狠干翻!” 。。。。 山东,大运河畔,临清州。 莫子布和他的将军们完全预料到了满清的反应,乾隆在江南狠狠压榨,就是因为这几个原因。 军队的召集和训练还没有完成,满清在江南罪恶太深,导致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江南人。 福康安和海兰察,特别是海兰察为了脱罪,极力夸大了骑兵的作用,把重伤陈联当成了他的功绩。 而乾隆为了消减北河惨败带来的不良影响,也极力夸耀海兰察和骑兵们的功绩,硬生生把北河惨败描绘成了一场接近势均力敌的恶战。 所以现在满清上下都在总结,说北河之战之所以战败,是因为富良江边松软的沙土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不然兴唐军一定会被清军骑兵击溃。 “陛下,我们真的要放弃江南吗?”福康安低声说道:“多好的地方啊!” 乾隆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了,或者说,这才是一个六十七岁老人真正的身体水平。 “有舍才有得。”乾隆萧索的看向了南方,“只要击败了莫贼,别说江南,就是岭南也能拿回来。” “那要安排两江总督高晋和江宁、杭州两城的驻防旗人撤离吗?”福康安继续问道。 乾隆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撤,他们一撤,江南形势立刻就要崩散,让他们坚守!” 福康安闻言,狠狠吸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这是要这些旗人的命啊! 此时的驻防八旗,并不是单纯就在对应的城市中驻扎。 比如杭州驻防八旗除了杭州以外,还要驻扎嘉兴的乍浦镇,江宁驻防八旗要分别在江西和安徽驻扎。 所以他们一动,全部人都会知道满清要跑,江南人心确实会崩散。 可是,福康安欲言又止,江宁八旗有兵四千,总人口三万五千,杭州八旗有兵四千,总人口三万一千。 这就是六七万人啊! 虽然他们不怎么能打,但对于总人口也就几十万的旗人来说,要是损失掉,简直就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乾隆知道福康安要说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不忍的神色,但随即被冷漠所替代。 “朱明倾覆的时候,哪怕就是素称文弱的江南,殉国者都不可胜计。 今我大清危急,有几个旗人殉国算得了什么,只有他们殉国了,才能让其他人警醒,断了跟莫贼妥协的心思。” 嗯,满清这边,也不是没有幻想能跟莫子布妥协的人,富贵日子过惯了的,总有些会因为眼前的困难,而做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 “而且。”乾隆挥了挥手把周围的侍从赶远了点,低声对福康安说道: “瑶林儿,你要明白,我们旗人按照莫贼大义忠奸论的说法,从来就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因利益纠合起来的盗贼团伙。 这是非常正确的认识! 既然是因利益纠合起来的盗贼团伙,那就要凭武力说话,能者上不能者下。 所以旗人永远不会被杀光,只要你有足够的利益能分配下去,杀了一批,还有另外的人会愿意来当旗人。 瑶林儿,我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几位阿哥又多软弱不能成事,以后要靠你来当睿亲王,当鳌拜了。 所以你记住,咱们大清的根基不是旗人,而是利益,要维持住利益,就要有打胜仗的能力。 只要你能带着他们打胜仗,拿好处,旗人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本章完) 第395章 战福州 汉奸尽死 第395章 战福州 汉奸尽死 ‘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胄,匍匐犬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逼,此诚不可一朝居也。 惟我皇汉遗裔,弈叶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降及有明,遭家不造,蕞尔东胡,曾不介意。 天下义士,闻扬嘉之祸,无不泫然悲怆。四海豪杰,晓庚寅之劫,尽皆切齿痛心。 行剃发易服,毁我华夏,遂使妖氛荼毒,华夷不辩。 设议罪之银,废坏纲纪,以致贪官肆虐,民不聊生。 查一言,而兴大狱,万千士人何辜。 毁万卷,以遮狞丑,岂知青史煌煌。 此等种种,罄南山之竹简,书不尽遍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 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 予莫昭,大明孤忠之后,承祖辈贞节之志,接先烈不屈雄风,兴汉家于天南,得万千志士奋勇,承天应命,诏告天下: 凡汉家儿郎,当见赤旗而投,持戈矛同扫胡尘,不失华夏英雄。 若执迷不悟,甘替东虏效命,结鼠尾而续妖氛,便为胡虏役鬼。 夫英雄也,千古勋名,与国同休! 做胡鬼者,万世遗臭,身死族灭!’ 福州城中,第五任靖海侯,闽浙总督、福建巡抚、福州将军、福建水师提督施錪,读完莫子布的扫满北伐檄文,捏着乾隆刚刚任命他为福州将军的诏书,泪珠从脸上滚滚而下。 “我等已是汉奸,莫光中不会给我们活路了,他这是要把天下从胡者杀尽啊!” 哭完,施錪又把乾隆的诏书给周围的施家、黄家众人看。 “乾隆也是一样,他就想咱们死在福州,断绝其他旗人屈膝的后路。” 大汉奸黄梧的子孙黄秉淳直接就愣住了,半晌才长叹一声。 “汉奸,汉奸,还真是恰如其分。旗人当你是汉人,汉人当你是奸人,确实是没活路了。” “那就守吧,要老子死也行,那就拿全福州的人陪葬,去他妈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一个施家的总兵官大喝一声,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但房间里不断传来的抽泣之声,却怎么也止不住。 西北风疾吹,兵部尚书郑庆一身戎装站在宁靖王号三级战列舰船头。 进攻福州的舰队特意先逆风行驶到妈祖列岛以北,然后趁着东北风,借着涨潮,从闽江一拥而入。 十二岁的郑怀德穿着一身青袍站在父亲郑庆身后,略有几根绒毛的脸上正在努力装出少年老成。 “我儿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让我们父子两来光复福州?”郑庆回头看着儿子郑怀德,很是严肃的问道。 郑怀德立刻大声回答道:“陛下是想让我们为祖先报仇,诛灭施家、黄家这两叛徒汉奸!” 郑庆大笑,“说得好,我儿,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这么说,自己在心里也要这么认为。” 郑怀德听出父亲话中有话,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咱们家真是闽忠武王的后人吗?” 郑庆苦笑一声,“只有你问我,我才会告诉你,大概率是,也有可能不是。 因为我也只听你祖父郑公讳会说,吾之祖父乃是忠武王之孙郑公讳克培,是南下到嘉定为郑氏打前站的,可除了一枚真假难辨的玉佩以外,再无任何可以佐证。” “但如果外人问,我会肯定说我家确实是忠武王后嗣,如假包换! 我儿,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郑怀德听完,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没想到到处宣扬自己是忠武王后人的父亲,其实压根不确定。 不过听到父亲郑庆的提问,天赐聪颖,作为历史上明香人大文学家的郑怀德,当即眼神中亮光一闪,回答道: “因为晦堂公屈膝,子孙更是在东虏那里乞食,毫无廉耻。 而国姓爷、闽忠武王乃是天下英雄,是我汉人不屈东虏的象征。 北京郑氏子孙如此,使我天下汉人颜面尽丧,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英勇不屈的郑氏子孙存在。” 此时郑克爽已经绝嗣,但是他兄弟郑克塙还有子孙在,这一支郑氏佐领,就是郑克塙的孙子郑咸吉。 乾隆把那么多汉军旗人出旗,而唯独不动郑氏子孙,一是为了显示他大度,二就是为了侮辱天下汉人,与郑氏一样的,还有晋王李定国和蜀王刘文秀的子孙。 莫子布自然不能承受这么的侮辱,李晋王和刘蜀王的子孙就算了,莫子布这一系跟大西军余脉关系不大。 郑氏可不一样,他的曾祖父莫仕平和外祖父陈上川,可都是东宁郑氏的下属。 “说的没错!”郑庆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还可以告诉你,这次光复福州,就是陛下刻意安排的,只要完成,就会册封我们家为延平侯。” 郑怀德目瞪口呆,脸上露出了惊喜的样子,嘴里却在说着‘赏赐太厚,赏赐太厚了!’ “是啊,为父虽然从龙有功,但远没有到可以封侯的地步,就是封伯爵也过了。 所以陛下除了你说的保住天下汉人延绵以外,还因为倭国。” “倭国?”郑怀德大为不解。 “就是倭国,忠武王的弟弟田川氏后人还在倭国。 如今我华夏复兴,陛下作大义忠奸论而弃华夷之辩,那么之前的朝贡宗藩就不能再用,李氏朝鲜,僭称天皇的倭国更不宜再游离于外了。” 此时的国姓成功在日本怎么说呢,是绝对的超级巨星。 五十年前倭人戏曲家近松门左卫门作《国姓爷合战》、《国姓爷后来的战斗》、《中国船带来的当今国姓爷消息》三部净琉璃戏剧。 这三部剧被称为国姓爷三部曲,描写的是一群日本武士在国姓成功的带领下反清复明的故事。 这三部曲在日本空前绝后的火,说妇孺皆知绝对是没问题的。 这有点像什么呢,有点像九十年代中国才改开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位母亲是第一代华人移民的美国总统那么轰动。 可以想象,要是九十年代时期出现这么一位美国总统,恐怕会被吹捧成神仙。 那么此时,国姓成功在日本就是这样的地位,是连德川将军在举例的时候,都要把他当英雄人物提上一提的存在。历史上在中国衰弱之后,这三部曲被搞出华夷变态论的日本人进一步扩写。 扩写的戏剧中,跟随国姓成功的日本武士还得以在大陆上建立幕府制度,算是另一种大陆扩张思想的典型。 但此时还没有,所以,此时的郑氏子孙,反而是莫子布插入日本本土最锋利的匕首。 ‘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战舰自马尾涌入之后,三十六磅舰炮密集的朝着福州城猛轰。 而在战舰穿过马尾之前,陆战队士兵早就乘小船靠岸,清除了闽江口不多的炮台。 叶明月手持燧发枪,听到战舰开火之后,他把手一挥,一千多潜伏在城内的小刀会精锐,打起红底金日月大旗,开始猛攻闽浙总督衙门。 福州的衙役和城狐社鼠也立刻开始响应,他们打开福州东面和北面三座城门。 而在城外,由侯官林氏这种大族组织好的汉人丁壮们,以红巾裹头,拿着梭镖土枪,怒吼着冲入。 未几,固守闽浙总督衙门的百余督标标兵尽皆被打死,其余绿营兵不是投降就是一哄而散。 随后陈联指挥的两个团镇军在漳泉民兵的簇拥下,到达福州城内,开始对福州满城开始围攻。 长恩是个正白旗的马甲兵,可是传到他这一代,马没了,甲也没了,兵更算不上,他就是个在满城里混吃等死的废人。 枪炮声响个不停,人生三十多年没出过几次满城的长恩,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他并未多害怕,反而觉得很新奇。 因为满清的满城政策,对于普通的旗人来说,并不是保护,而是折磨和牢笼。 按照规定,满城中的旗人没有都统以上官长批准,轻易是不准出满城的。 无令出去的话,第一次笞五鞭,第二次笞十五鞭,枷号示众,第三次就要砍了脑袋。 长恩摸了摸背后长长的疤痕,那种钻心的剧痛似乎还未消散。 ‘轰!’一门三十六磅的舰炮从远处轰来,比人头还大的炮弹猛的击在城墙上,就如同天神从九天之上下来用巨锤猛击了一下一样。 上好的青砖墙被砸了一个巨大的坑,上方的兵丁直接被击飞了起来,他们惨叫着,雨点般从天下落下,然后摔到城墙上。 其中一个掉落到了长恩的面前,他定睛一看,突然哭嚎出了声:“福恩哦,哎呀,福恩哦!” 原来这个倒霉蛋正是长恩的弟弟福恩。 福恩被击飞到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震得内脏移位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腰杆正好重重砸在城墙垛上,顿时就只剩口鼻来血,眼睛能转动了。 “一钱汉,我艹你姥姥!”长恩眼泪哗哗的下,他摸了摸手里的火铳,想要装药却忘了该怎么用。 这时他眼睛一斜,看见了一个汉军旗的半大小子正缩在角落里,这是昔日随耿精忠叛乱后又反正的陈汉军后裔。 长恩弯着腰跑过去,对着这个汉军半大小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嗷嗷惨叫。 “去你妈的,你个一钱汉,我弟弟都死了,你还躲是吧,你给我起来,拿着这铳,杀了外面的南贼。” 半大小子被欺负惯了,一点也不敢反抗。 他脸上鼻涕混合着眼泪与鲜血,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一片模糊,好似没有面目一般。 这杆最少是二十年前生产的鸟铳已经十分破旧,半大小子抽噎着,半天才装填好,呃,应该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装填好。 长恩背靠着蹲在城墙后,他见半大小子装填好了,又是狠狠一脚蹬过去。 半大小子再次哭嚎一声,战战兢兢的举起枪,顺便举着他那个面目模糊的头,从城墙上探了出去。 叶明月轻轻一扣,手中飞将军线膛枪隔着一百多米,将炽热的弹丸送了出去。 半大小子猛地一抖,半个天灵盖直接被洞穿,淡粉色的脑浆一下飞起,溅了长恩一身一脸。 长恩惨叫一声,胯下一阵温热,直接被吓昏了过去,就好似他自己被击中了一般。 福州满城修的还是很坚固的,可惜再坚固,也不可能顶得住三十六磅舰炮的轰击以及棺材黑火药的爆破。 很快,满城东面和西面同时被炸塌,黄秉淳嚎叫着指挥黄氏族人往这个缺口填去。 但他们虽然比福州八旗要骁勇一点,但对上兴唐军仍然不值一提。 黄家人推着两门劈山炮,想要在兴唐军从破口处进来的时候,用霰弹收割人命。 但兴唐军早有准备,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不是那种旬日才一操的绿营兵。 黄家人推着劈山炮上前,但兴唐军的先锋却先爬上了破口两旁的城墙,随后从上面把炸弹不停往下扔。 黄秉淳哭嚎一声,眼泪在他被烟熏的黑乎乎脸上冲出了好几条道子,猛烈的爆炸声中,他的族叔,亲弟弟,姐夫,小舅子等等一个个近亲,连续被炸成的七零八碎。 挡不住了,黄秉淳万念俱灰,他突然想起了满城中的其他人。 “赛脸木,我黄家死光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突然,这位被乾隆强行扔在福建,心智已经完全被近亲不断战死痛苦淹没的大汉奸子孙,拔腿就往满城内城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恩才悠悠转醒,他下意识拿着半大小子装填好的鸟枪往家里跑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他的母亲和妻子被人砍死在了家门口,他最宠爱的心肝宝贝儿子,被摔得脑浆迸裂,蜷缩在血水之中。 他全家,除了躲在门后捂住嘴不敢哭出声的女儿,都已经没了。 长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叫,他疯了一般的冲出门去。 隔壁也传来了凄厉的哭喊,一群留着辫子,穿着绿营兵衣服的家伙,正在癫狂般到处杀人放火。 长恩看到了他们的首领,一个神色疯狂高个子,好像是海澄公黄家的人。 “我艹你姥姥!”长恩端起鸟枪,掏出火燎子,一下就点燃了火绳。 ‘啪!’已经疯狂的黄秉淳猛地一抖,双手抽搐般虚空抓了两下,随即扑倒在了地上。 光中二年(1778)三月初十,福州光复,满城旗兵并千余汉奸,尽死! (本章完) 第396章 入杭州 谁言江南无英雄(上) 第396章 入杭州 谁言江南无英雄(上) 杭州,城东清泰门左近,盛泰钱庄大院。 陈秋泽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相当紧张的衙役。 这座钱庄看似是一个扬州盐商参股的正常金融机构,但实际上这是大虞在整个浙江的情报中心。 “星火先生,情况非常紧急了,额尔德蒙额那贼子要动手了! 满人正在城中召集人手,他们放出话来,满人没了活路,汉人也别想好过,要尽杀杭州城的汉人。” 林乔荫淡淡一笑,“东虏残暴,自老奴起家之日起就是如此作风。 今杭州将军额尔德蒙额乃是豪格之子孙,身上流着老奴的血脉,他们选择如此做,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陈秋泽同意了点了点头,“驻防副都统范建中是大汉奸范文程的子孙,是上了圣上必杀全家名单的,自然也会如此疯狂。” 林乔荫把一封刚到的战报递给陈秋泽,“你看,陛下亲自撰写的讨满北伐檄文,大军二月二十二就已经从承天广州府出发,相信此刻福州都已经光复了。” “太好了!”陈秋泽一把接过战报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真乃雄文,太提气了!” 八个月前,陈秋泽与钱大昭、张复等一起南下,钱、张两人选择了去皇帝身边做翰林学士。 唯有颇具豪侠之风的陈秋泽选择了加入锦衣卫,在经过三个月的急训之后,又被放回了杭州协助林乔荫做情报工作。 “汉家的江山就要光复了,但是你我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 不能让额尔德蒙额等人在城内大屠杀,扬州、嘉定那样的惨剧不再发生了!” 说着,林乔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衢州镇的绿营兵虽然已经被我们策反,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阻止鞑子在城内大屠杀,只有寄希望于水师大船了。 但按时间,就算是周远权少将日夜兼程,但逆风而上,至少还要八到十日才能赶到杭州。” 陈秋泽沉重的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是啊,鄞县张氏招募了一些兵丁,但只够配合舟山的数百水师将士拿下宁波府,也无力支援杭州。 而杭州城内的绿营中,抚标中军掌握在巡抚李质颖之弟李质朴手中,此二人皆是陈汉军旗人,无法策反。” 说罢忧心忡忡的陈秋泽也把牙一咬,“星火先生,我想请你准许我去策反浙江提督陈杰。” “陈杰!”林乔荫低喝一声,“他可是汉军正白旗人,你有多少把握。” 陈秋泽点了点头,“在下岂不知此人是汉军正白旗出身,但他不是陈汉军,而是昔日国姓爷麾下将领之后。 他祖籍泉州,祖上与陛下外祖徐忠贞王有旧,如今汉家大兴,未必就不能策反。” 林乔荫考虑了两分钟,立刻就同意了,“陈杰若是肯反正,便能保住杭州几十万百姓,我想陛下一定愿意宽恕他,我同意你的计划。 但我只能给你半天时间,明日凌晨成与不成,我们都要采取行动了。” 陈秋泽震惊的看着林乔荫,“杭州城中我们只有三四百人,火铳不过几十杆,能采取什么行动?” 林乔荫满脸坚定,吸了口气后才说道:“我知道没什么大用,但是岂能坐视杭州百姓被鞑子所杀。 明日凌晨,我就会在北高峰上竖起大旗,自暴身份。 我相信满城的旗军深恨我之,定会来攻,只要拖得一天半日,也能使杭州百姓少死几人。” 陈秋泽知道林乔荫下了必死的决心,调换位置想了下,他若是林乔荫,也绝不会在此时抛下杭州全城百姓遁走。 当即也不废话,陈秋泽深深向着林乔荫一揖到地之后,赶紧出门去策反浙江提督陈杰去了。 林乔荫看着陈秋泽出门去,心里并未对他的行动做多少指望。 浙江提督位高权重,陈氏以降人身份得满清优待,此人戎马一生,不是轻易能说动的。 他看向身侧两个护卫,台州海贼出身的温氏兄弟,“这次要九死一生了,你们两走一个吧,总要留个人给老母送终。” 温大嘿嘿一笑,“林先生这样的贵人都不怕,我俩怕什么。 老母在广州拿着圣人的皇粮,吃香喝辣享用不尽,两个儿子也上了皇家小学,我兄弟二人早无牵挂了。” 温二不善言辞一些,但人更加倔强,他摇了摇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我兄弟二人当年差点被鞑子水师打死,是大虞的水师救了咱的命,这条命从那天起就是万岁爷的了,万岁爷要我兄弟护卫林先生,那就要打死也不离开。” 林乔荫也知道这两人的脾气,知道是劝不动的,当即笑着说道:“那咱三人就赌赌运气吧,若是不死,日后也是一段佳话。” 。。。。 杭州满城在杭州西部,大致范围从钱塘门到涌金门之间,背靠西湖。 原本杭州的满城只有两千两百兵额,因为杭州将军下辖的旗军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杭州城,一部分则在嘉兴乍浦镇驻扎。 不过随着莫子布的兴起,杭州将军在乾隆的命令下,将乍浦镇的两千零三十九名旗军也撤到了杭州城。 因此杭州城中的旗军有四千出头,再从三万多旗人中抽调一部分丁壮,勉强能凑足一万人左右。 不过由于这些年乾隆将绝大部分财政,都用到了驻京八旗和关外八旗的建设中。 杭州八旗又地处乾隆眼中的绝对安全地带,因此得到的资源比康熙和雍正时期还要少,整个一将懒兵惰。 额尔德蒙额凑足了一万人,却只有一千多支老旧的鸟枪。 弓倒是有两千多张,可是这些他们祖先用过的硬弓,杭州的八旗兵绝大多数竟然都拉不开了。 至于其他的刀枪,也非常缺乏,特别是长枪,好多在库房里面连枪杆都已经完全朽烂,只剩下了一些锈迹斑斑的枪头。 是以额尔德蒙额只能去浙江巡抚那里,把巡抚抚标的武器调了一部分过来,才勉强做到了每兵手里有一件铁制武器。 爱新觉罗.额尔德蒙额是黄台吉长子豪格的子孙,生于康熙五十六年(1717),今年已经满六十岁了。 这老东西须发皆白,满脸的老人斑,历史上他今年八月就该在杭州将军的任上病死,是以只剩几个月寿命的他气色相当不好。 而杭州驻防八旗的二把手副都统范建中听着像是武将,但实际上却是个文人,也有五十出头了。 这两老东西看了一眼大校场上嘴里互相说着吉祥话,手却不慢,一筷子一筷子夹肉的旗人老老少少,齐齐叹了口气。 杭州八旗驻扎在杭州这样的富裕城市,但是却被困在满城里面不能出去,加上乾隆把大多数钱都给了驻京八旗,导致他们根本捞不到多少好处。这么多人坐吃山空,就靠着那点饷银,也就是饿不死而已,比满城外的汉人过得还惨。 因此这杭州旗人生下来就只会两样事,要么使劲巴结上官,以求调到乍浦镇去,因为那里管得松,可以干一些副业补贴家用。 要么就是钻天打洞的想办法出满城,包括但不限于翻墙和打洞,这些旗人出去之后,往往会改换名字,去汉人开的铺子里打零工。 因为旗人的教育水平一般都比汉人好,国家恩养着嘛,大多都识字,没事认点字看点书也能打发时间。 是以他们大多能写能算,出去了就算是打零工,也能找着不错的工作。 历史上杭州驻防八旗一直要烂到太平天国时期,那时候太平军已经打下南京了,咸丰才不要命的给杭州八旗添人添钱,又派大将坐镇,方才恢复了一些战力。 “主子爷,我看指望这些人去杀汉人,怕是不怎么现实,杭州人可有几十万汉人,一旦消息走露,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范建中实在觉得不靠谱,他走过去对行将就木的额尔德蒙额说道。 额尔德蒙额倒是不在乎,到底是满人有数悍将豪格的子孙,“不怕,只要不走露消息,让他们见见血就能杀人了。” 这两人的谈话中,都有不能走露消息这四个字。 因为今时不比往日了,要是在往日,满清的旗军要出去杀汉人,谁敢反抗,甚至都用自己动手。 一钱汉敢反抗八旗太君,反了你了。 但是现在,八旗太君们怕了,因为汉人有了自己的皇帝,有了依靠,哪怕是杭州城这种素来被认为民风柔弱的城市中,汉人也隐隐有敢反抗的意思了。 范建中不愧是大汉奸子孙,更无愧于名字里的建中两个字,活脱脱的贱种,他想了会,竟然向额尔德蒙额建议道: “主子爷,既然是见了血才敢杀人,不如咱们让抚台大人抓一批汉人进来,也不用多了,几十百来人就行,先让下面的兵丁在城内见了血,出城就能直接杀人了。” 额尔德蒙额一听,满是老年斑的赖皮脸上泛出了心动的神色,“这办法不错,先见了血,免得出门不知道怎么干。 咱把这杭州的一钱汉杀个十万八万的,再挑选精兵,拉着辎重往天目山而去,等到朝廷大军击败莫贼,再杀回杭州城。” 见额尔德蒙额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范建中赶紧让自己的族人范德保,带着额尔德蒙额的手令去找浙江巡抚李质颖。 出了满城的平海门,范德保在昏暗的灯光中回头看了看满城,他极为矛盾,提着灯笼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爹爹,爹爹,你带我去骑大马好不好?” “爹爹,爹爹,我今天背千字文得了第一,以后我一定能做大官让你享福。” “爹爹,爹爹,额娘做了醋鱼,我给你留了好大一块,你快来吃。” 稚嫩的童音,随着杭州城的冷风,猛地灌进了范德保的耳朵里面。 他今年四十七岁了,得了四个女儿后,才在五年前终于得了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而他的儿子一出生就显得与众不同,三岁就能捏着毛笔写字,五岁竟然能全篇背诵千字文。 只要认识他范德保的人都说,他以后要享儿子的福了,一定可以靠着儿子离开满城,去外面过好日子。 ‘不行,我不能死,我儿子是文曲星下凡,谁死了他也不能死!’范德保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 他是范建中家的包衣出身,又会巴结人,因此算是满城中为数不多可以经常出去的存在。 也因此他比一般的满人更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更知道额尔德蒙额和范建中是在瞎搞。 就目前这情况,要是他们在杭州城杀了几万汉人后,汉人皇帝还能放他们离开? 简直是在做梦,那个在北河连健锐营都能干翻的光中皇帝一定会点起大兵,不计代价的追杀杭州旗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光中皇帝不派大兵追杀,他那快七十岁的老母亲,五岁的儿子怎么可能安全推到天目山去。 不行,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家人。 范德保心里一动,他其实接触过大虞锦衣卫的人,曾有人想用五十两白银向他买杭州驻防八旗的情报,只不过范德保胆小没敢挣这个钱。 但是现在,谁还管得了这么多。 。。。。 浙江陆路提督设立的时间并不长,还时而裁汰,时而设立。 直到康熙十八年(1679),满清朝廷取消浙江水师提督,以陆路提督兼管水师事之后,浙江陆路提督方变为提督,开始常设。 不过由于要兼管水师,浙江提督的驻地也屡次更改,杭州、宁波都有过驻防,完全就是看需要。 浙江提督陈杰今年刚满四十八岁,他祖上确实是郑氏将领,还不是很早就投靠了满清的,而是在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随着郑克爽一起降清的。 历史上郑克爽降清之后,部属大多就近安置,但陈杰的祖先却被特别要求迁往直隶。 因为他的五世祖不是别人,正是陈永华的长子陈梦炜,康熙摆出一副特别敬重陈永华的样子,将陈梦炜特别隶属汉军正白旗。 不过陈杰官居浙江提督,靠的却不是祖宗,而是战功。 他武进士出身,从圆明园树村汛守备做起,参加过平定准噶尔之战,做过乌鲁木齐提督。 从游击、参将、副将、总兵,一步步升任了如今的浙江提督,还有汉军正白旗副都统加衔。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泉州乡党和家门。”陈杰的亲族戈什哈悄悄来报。 陈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表情虽然还算平静,但按在太师椅上的左手却已经青筋暴起。 他可太知道这位家门兼乡党是谁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找上门来了。”陈杰忽的站起来,绷不住的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步,心里天人交战不停。 半响,他才稳住心神。 “让他进来,我看看这次,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章完) 第397章 入杭州 谁言江南无英雄(万字大章,不得不看哦,嘿嘿) 第397章 入杭州 谁言江南无英雄(万字大章,不得不看哦,嘿嘿) 陈秋泽其实已经跟浙江提督陈杰,接触过好几次了,他之所以这么冒险,是因为他心里有着一股不甘心的火焰。 陈秋泽的六世祖,就是夏完淳的师傅陈子龙。 在明末,陈子龙是江南知名的儒学大家,为人豪侠,能著兵书,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人才。 只可惜,时局败坏,不是他能挽回,最后兵败投水殉国。 而华亭陈家,原本是江南大族,在支持陈子龙抵抗满清后,族人凋敝,开始飞速衰落,甚至陈子龙一脉的传续,都受到了威胁。 陈子龙的儿子陈嶷,孙子陈锡璜都年少早卒,重孙子,也就是陈秋泽的祖父陈世贵,更是遗腹子出生。 这样的后继无人,更加重了华亭陈家的衰落,一直到了陈秋泽这一代,兄弟姐妹才终于多了起来。 可是陈秋泽却更痛苦了,因为嘉定陈氏此时已经衰落到连秀才都不能出,由原本的簪缨之家变成了农户。 陈秋泽读了几本书,但越读,他越是痛苦。 因为随着他的视线越来越广阔,他发现昔日那些屈膝满清的家族,现在照样高官坐得,家族辉煌鼎盛。 而他们嘉定陈家,已经败落至此,陈秋泽曾多次发出疑问,祖先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值得? 这份痛苦,伴随了他十年时间,直到莫子布的出现,他才仿佛找到了答案。 所以来到大虞之后,他唯一想的,就是立功,立天大的功劳,重拾祖先的荣光,让嘉定陈家,再次成为江南最耀眼的明珠。 陈杰看着对面这个高瘦的书生,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哐当一声扔到了书桌之上。 “汝这逆贼,若不是看在同属家门乡党的份上,老夫早就把你斩了。 可给尔活命之机,尔却不珍惜,今日你要再说半个悖逆之言,我一刀就砍掉你的狗头。” 陈秋泽内心冷哼一声,屁的家门乡党,这陈杰的家族已经在关外呆了三四代人了,他连闽南话都不会说。 而自从陈秋泽实际上也只会说点粤语,并不会闽南话,是以两人沟通,完全都是用官话。 这天下间,岂有只能用官话沟通的泉州老乡! “军门何必故作威胁之语,您是百战宿将,吾则抱着必死之心。 这般轻用生死之语,是在看不起我,更是辱了你。” 陈秋泽淡淡的说着,言语非常直接,因为林乔荫明天就要自陷死地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跟陈杰继续拉扯。 “必死之心?”陈杰表示怀疑,“老夫今年四十有八,转战万里,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还多,也不敢轻言必死,你一介书生,凭何说得此等大话?” “我已经得到消息,杭州将军额尔德蒙额想要出动杭州八旗兵尽杀杭州之人。 吾祖陈公子龙,乃是光中陛下亲自认定的民族英雄。 陈某承祖先荣光,不愿抛下这满城数十万汉人偷生,今天劝不动军门,就准备与我同胞,共死此处了。” “什么!”陈杰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以哪怕就是陈秋泽在身前,他也有些绷不住。 “此事你如何知晓?”陈杰一边让自己的戈什哈下去调查,一边紧紧盯着陈秋泽。 “将军不须问这些,反正你的戈什哈马上就会带来消息。”陈秋泽缓缓说道,眼睛也紧紧盯着陈杰。 “将军并非陈汉军出身,祖上也不是永历之前屈膝的汉奸,而是无奈随郑克爽北上之人,别的汉军旗在光中陛下那里没有活路,将军却有。 如今汉兴胡灭,已成定局,自东虏在北河全军覆没,连阿桂都战死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再守得住这天下了。 将军难道不知,兴唐继汉复山河的光中陛下曾祖、外祖皆是东宁旧将吗,徐忠贞王更是汉留元勋之一。 大名鼎鼎的洪门昆仑山,亦是源自东宁总制陈文正公所创的汉留,徐忠贞王也曾受陈文正公差遣。 将军乃是东宁总制陈文正公同乡,祖上说不定还有亲缘,放到这如今孤忠之后所剩无几的时候,香火情不可谓不近。 且看如今大虞,多少漳泉豪杰身居高位,将军不心向自己同胞和乡党,却在东虏行将就灭之时,为鞑虏效命,难不成将军还觉得自己此举能青史留名!” 陈杰呼吸急促了起来,东宁总制陈文正公这几个词如同波涛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的翻滚起伏着。 有这样的英雄祖先,谁不会引以为荣呢。 只是陈家自从跟随郑克爽屈膝之后,剃发易服已经五六代人了,加上如今在闽粤越闹越大的汉留、天地会都是陈永华所创,所以陈家就更刻意屏蔽了这方面的信息。 可是陈杰抬头看见了陈秋泽的目光,那是一道锐如利剑,倔强中带着自豪的光芒。 若是没有初见之下,就被此人的坚毅所打动,陈杰早就把他抓起来了。当然,南边大虞的实力越来越强,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此刻知道南边的光中皇帝祖先竟然是他祖先的下属,陈杰心情激荡下,忍不住说了句。 “吾并非不识好歹,怎奈家人都在关外,我若有变,他们便要尽死。” 陈秋泽立刻更近一步,大声喝道:“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谁人没有家人! 忠孝,忠孝,忠在孝之前,若是人人都为孝而弗忠,则天下若何? 此刻这杭州城数十万人,皆是你我同胞,难道陈将军就要眼看着他们被鞑子杀死? 退一万步说,陈将军固然因此保住了家人,未来光中皇帝复中原之后,将军的家人真能保住? 以我对光中陛下的了解,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今日杭州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会被夷三族!” 陈杰吸气又吸气,始终还是有点下不了决心,就在这时,出去打探的戈什哈回来了,立刻在陈杰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杰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再也绷不住了,“额尔德蒙额和范建中这俩疯了吗?怎能如此畜生!” “军门,没得选了,真让额尔德蒙额他们把全杭州人杀了,咱们这良心怎么过得去!” “是啊,几十万人呢,一旦杀起来,咱们只有要么阻止他们,要么跟他们一起杀这两个选项,那还不如现在就反了他妈的。” “幺房的老爷前些天还来信说,要是大虞拿下了台湾,他们也是要投靠的。” 陈杰身边的几个亲将都劝了起来,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陈永华的后人,现在听到莫光中的外祖是他们祖宗的属下,有这样的香火情,在怎么可能不心动。 而且陈永华的长子陈梦炜虽然被迁移到了北边,但幼子陈梦球却留在了台湾,也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幺房。 陈杰听到身边亲近都这么说,这才下定了决心,他转过身来看着陈秋泽。 “你方才说的东宁总制陈文正公,正是在下的五世祖!” “啊!”陈秋泽这才是被震惊到了,他大喜,“果然是英雄之后,陈军门,今日救得全杭州人,当不负祖先英名!” “可是提标三营,在杭州只有一营,且其中还有几个旗人将官,我能掌握的,只有四百人。”陈杰低声说道: “虽然我这四百人都是精兵,但要对抗万余旗兵和两千人的巡抚抚标,还是力有未逮。”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秋泽正在考虑是不是让陈杰跟他们一起去北高峰附近坚守,外面陈杰的戈什哈又来了。 “这位家门先生,外面来了一个你的长随,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报告。” 。。。。 平海门外不远,范德保有些忐忑的呆着,他没有去找浙江巡抚李质颖,而是直接来找到了陈秋泽,那个试图找他买满城情报的,就是陈秋泽。 林乔荫也觉得太幸运了,他本来抱了必死之心,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鞑子要倒大霉了。 “陈军门,你是宿将,今次就让你全权指挥,我和陈兄,都听你的。”林乔荫考虑了一下,把指挥权让了出去。 陈杰震惊的看了林乔荫一眼,“我初来乍到,星火先生就如此信任我?” 林乔荫笑着点了点头,“我从将军眼中,看到了生而为人的良善与正义。我知道,将军必不会负杭州这几十万同胞百姓。” 陈杰缓缓点了点头,对着林乔荫弯腰施了一礼,“星火先生放心,老夫必定不负您这番信任。” 说着,陈杰就开始了部属,他也不愧是从守备一步步爬起来的武将,其深知满清虚实,甚至都不用思考,他就立刻拿出了方案。 “杭州驻防八旗早就不行了,鸟枪领催和炮领催保管的火铳和火炮十不存一。 骑兵的满洲骁骑一千一百二十八,蒙古骁骑三百七十六人中,别说骑兵了,连战马都没有此数,大多数战马都放出去出租了。 一百八十四名前锋营与他们的官长十六名内委前锋校,也基本腐朽,跟他们的祖先完全没法比。 余者箭营大多不能已经不能弯弓,三百余名步军旬日也难得一操,上百年没见过血了。 唯一可虑,就是他们还是有千余把鸟枪,几百套布面甲,丁壮更有上万,若是让他们列阵,咱这六七百人还是不够打的。 所以,咱们干脆就挑一二百精兵,随范德保进满城,趁他们熟睡之时,突入猛杀,四处放火,杀他们个猝不及防。 星火先生,你在杭州城颇有名声,等我们一杀起来,你就去找杭州城中的大族,把满人要出来杀人的消息传出去。 一定要把杭州人的义愤给激出来,困住巡抚李质颖的两营抚标。 这些抚标大多不是杭州人也是浙江人,他们未必会尽全力,只要他们被堵住,满城的旗军,自有我们去解决。” 林乔荫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陈军门你放心,我大虞水师天下至强,等杭州兴复,我会让水师出动战船,协助你往东北接出家小。” 随后他又对有些颤抖的范德保安慰道:“这位老哥,你放心,这次你做了这样大的好事,立了这么大的功勋,圣上一定会让你重新成为一个光荣的汉人的。 未来再也不用当奴才,再也不用被困在这小小满城的方寸之间,说不定万岁爷还会赏赐你一个爵位,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 听说你的儿子极为聪慧,此间事了,你让他跟着我进学,未来定然有部堂的前途!” 本来一直在颤抖的范德保听到林乔荫这么说,终于冷静下来了,想到未来的好日子和儿子,他狠狠的一点头。 “小人明白了,今后就跟着林先生了。” 。。。。 天色尚暗,只有一点蒙蒙亮光,额尔德蒙额和范建中就已经起来集结队伍了。 不过拖拖拉拉了半个小时,各个领催、小校到处催促,原定的一万兵丁,也只集合了三四千人。 范建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主子爷,先就这些吧,让这些人先见血,其他人总会慢慢过来的。” “不像样子,要是在祖宗那会,脑袋都砍了多少个了。”额尔德蒙额极为不满,嘴里嘟嘟囔囔着:“把外面的一钱汉都押进来吧。” 范建中闻言摆了摆手,身边一个哈欠连天的旗语兵,无精打采的挥了挥三角红旗。 又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大校场营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二十几个穿着绿营兵衣服的抚标标兵,押解着快两百‘一钱汉’走了进来。 一个前锋校穿着祖先的布面甲,本来想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但可惜,他祖宗至少有他两个大,这套布面甲也没有改小。 以至于他不像是穿了盔甲,而是像裹着一床被,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哟,这李质颖还挺实心办事,找了这么多人来呢!” 前锋校满洲正黄旗出身,在他眼里李质颖这种汉军正白旗就算当了一省封疆,那在旗中的地位也比他低。 不过,他看了一眼后,突然就觉得有些不怎么对劲,因为这些押进来的一钱汉各个虎背熊腰,怎么看也不像是押送进来的‘猪羊’啊! 他正要喝问,陈杰的亲兵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前锋校看到这熟悉的谄媚笑容,顿时警惕尽去。 就在此时,亲兵猛地上前,拉住这前锋校的手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拽,右手迅雷般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地上一按。 拉人的手里忽然出现一把短匕首,对着前锋校布面甲脖子前的小缝隙,一下就捅了下去。 “杀!”陈杰低吼一声。 霎时间,两百多人突然摸出大刀长枪,分散着向校场中的旗人扑了过去。 而这些刚被从热乎被窝里面拉起来的旗人,好多都还没搞清楚情况,有人甚至长刀都捅进腹部了,剧痛传来的同时,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轰!’陈秋泽拿着两颗炸弹,快速的扔了出去,在校场正中集合的旗人顿时被炸倒了一大片。 他们这才知道坏事了,但他们被炸后不是反抗,而是吓得没命乱跑。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军人,就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小市民而已。 投完炸弹,陈秋泽极为兴奋,他大声命令着,周围的十几个士兵与他排成一排。 根本就不用追击,自然就有旗人哭嚎着没头没脑的撞过来,他们只需要朝前捅刺砍杀就是。 这三四千旗人,如同炸窝的蚂蚁,没人想着反抗,个个都惊叫着,呼朋唤友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其实他们要反抗也无能为力,好多人手里拿着的还是鸟枪呢。 陈杰武进士出身,虽然四十八岁了,但还是非常悍勇,他手持一把大刀,和几十个亲随冲进人群中就开始砍杀。 左边一刀划开了一个干瘪的肚皮,右边一刀就砍掉了半个肩膀。 一个雄壮的蒙八旗大吼一声,他想要奋力反抗,但是却被周围的逃窜的身影推的站都站不稳。 陈杰在远处看见了他,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取出弓箭,哚哚两箭飞出,非常精准的射中了这个蒙八旗壮汉的面目。 壮汉凄厉惨叫着,捂着脸,带着隆隆不甘倒下了。 “顺着他们的屁股追,不要正面阻拦!”陈杰大喝一声,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这些旗军怎么比西域的缠回还弱,完全都不知道反抗。 他是听说过江南旗人弱,但是没想到弱到了这个地步。 陈秋泽也有这个感觉,他拿着一杆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长矛,追着一大群惊慌的背影猛扎。 他一枪把一个瘦高的身影扎倒,锋利的长矛穿透了他的腰子。这家伙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却仍然不反抗,甚至都没敢回头看陈秋泽,而是匍匐在地上边向前爬边惨叫。 陈秋泽大喝一声,再猛的一搅,这个旗人更剧烈的惨叫一声,终于抽抽两下不动了。 咚咚,他身边又跑过一个留着长辫子的人,陈秋泽看都没看,又是一枪扎了过去。 这次他们来突袭的人都剪了辫子,因此非常好辨认。 ‘阿也!’长辫子痛苦的惨叫一声,陈秋泽捅穿了他的腹部。 剧痛使得这个长辫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他紧紧抓住陈秋泽枪杆,不让陈秋泽抽出去,满是鲜血的嘴里,不停阿也,阿也的痛苦叫着。 这时,又一个拿着刀的辫子从陈秋泽身边跑过,陈秋泽心里一惊,长枪抽不出来的他现在没有了武器。 ‘呔!’电光火石之间,陈秋泽本能的大喝一声,辫子被吓得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 他连陈秋泽的样子都没看清,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当啷一声掉了。 陈秋泽大喜,飞快捡起辫子的长刀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刀捅了过去,噗嗤一声,鲜血一下就飚了出来,喷了陈秋泽一身。 而这个辫子,直到被捅穿腹部倒下之前,都还保持着跪姿,他双手高举,好像是在求饶。 陈秋泽抬起头一看,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与同袍跑散,黑乎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来了。 但他连续杀了三四个人之后,胆气顿生。 陈秋泽从已经死去的长辫子身上抽出长枪,又从另一个辫子胸膛上抽出长刀,再对着他脖子狠狠一桶。 补刀完毕后,继续向前搜索而去。 ‘哐当!’转了几圈,陈秋泽一脚踹开一个柴门,门口后一个想要堵门的精瘦男子,被连门带人一起撞翻在了地上。 他惊恐的看着陈秋泽,屋内则传来了妇孺惊恐的叫声。 陈秋泽有点想退走,但瘦高男子听到妻女的惊叫顿时有些应激了,他捡起一根大棒朝陈秋泽砸了过来。 陈秋泽无名火起,迅速躲开木棒,抬手一桶,瘦高男子惨叫一声,身体被挂在长枪上一抖一抖的。 陈秋泽抓住枪杆一拉,然后一脚踹过去,把瘦高男子从长枪上踹掉,就像是踹掉一坨垃圾一般,只留他在地上缓缓抽搐。 温氏兄弟没有跑散,他两配合非常到位,弟弟一手藤牌一手长刀,兄长拿着一对乌铁锤。 他们逐个屋子搜索,他们可不是陈秋泽这样的豪侠,他们是残忍的海盗。 踹开门的瞬间,温大狂吼一声,一锤就将一个男子脑袋锤开了。 “阿玛!”一个小旗人惨叫一声,温大再猛地上前一个大飞步,当头一锤带着风声砸了下去。 小旗人僵直的一抽,满头血红的倒下了。 屋内传来了压抑着的凄厉哭声,温二残忍的一笑,把一罐桐油扔了过去,随后抽出火折子点燃。 这种全是木柴搭建的房子,顿时猛烈燃烧了起来。 然后两个杀神就在外面等着,凡是经受不住从屋内出来的人,不管是什么人,两人你一刀我一锤,直到杀的再也没有出来为止。 ‘哚!’一声清响,陈秋泽如有神助的一弯腰,一根箭矢插着他耳边飞了过去。 “小灶西!”回过神来的陈秋泽大怒,提着长枪就飞奔了过去。 这个穿着布面甲的箭营领催想要再射第二箭,可是极度惊慌下,他手抖的根本上不了弦。 “喝呀!”陈秋泽一枪捅到领催的布面甲上,发现根本捅不进去,但他蛮劲上来了,握着长枪不妨,推着这个领催不停往后。 枪头其实已经刺入了到了领催的皮肉,惊慌之后,领催也只能扔掉弓箭,狠狠握着枪杆,不让枪头真的扎进肚子里面。 两人一人猛推一人猛退,很快就摔倒在了地上,领催机灵的一滚,把长枪压在了身下,同时左手在陈秋泽脸上猛抓。 陈秋泽被他抓的面皮和眼睛一阵火辣辣的,两只手也往领催的眼睛扣去。 两人互相挖得对面脸上一片血红,人也在地上交缠在一起,都想把腿搭在别人身上取得优势。 翻滚了两圈之后,陈秋泽已经拼杀两刻钟了,体力不济被领催骑在了身上,情况非常危险。 可就在此时,领催一个不妨,竟然把右手扣进了陈秋泽的嘴里。 陈秋泽大喜,顾不得那种腥臭,猛地下口咬了下去。 “嗷!”领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感觉自己右手手指头都要被咬断了,左手不自觉的放开陈秋泽的手,就要来砸脸。 可剧痛之下,双手双腿的压制力没有那么强了,领催这么一放,陈秋泽的两手就空出来了,他往腰间一摸,一把手铳出现在了手里。 ‘砰!’黑烟伴随着火光一闪,领催触电般抖动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秋泽,缓缓扑倒在了他身上。 管你什么甲,肯定挡不住手铳当胸开火。 陈秋泽翻身一拱,把领催从他身上拱了下去,嘴里吐出了一坨领催的手指肉。 “阿玛,阿玛,你杀了我的阿玛,阿玛你醒醒啊!” 领催倒下去不久,陈秋泽刚把刀拿起来,一个穿着青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十四五岁少年,就从屋内冲了出来,他抱着领催的尸体嚎啕大哭。 陈秋泽看着这个白皙的小子,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书香气。 陈秋泽迟疑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开时,他突然想到,夏完淳牺牲的时候,也就这么大吧。 他不再迟疑,大吼一声,一刀就把这个细小的脖子斩断,带着辫子的头颅飞得老远。 “祖宗,夏完淳公,儿孙给你们报仇了!” 陈秋泽仰天大喊,轰的一声,九天之上一道紫色闪电轰击而过。 天地终于亮了起来。 而在此时,满城的动静,终于把杭州这座城市惊醒了。 林乔荫让人打着红底金日月大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杭州城中,本地的大族和早就被渗透的衙役、城狐社鼠都被动员了起来, 不一会,光中皇帝的天兵,汉人的大兵已经进城消息传遍了全城,到处都在传说,光中皇帝的兵白盔白甲,来给鲁监国报仇了。 声浪越来越大,经过林乔荫一年的工作,舟山的光复,使得很多杭州人开始相信,汉人自己王朝要回来了。 林乔荫割掉了他早就想割掉的辫子,端起满满一碗酒,看着眼前被动员起来的各行各业首领。 “诸君,汉家天下就要回来了,该是我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林乔荫喝完酒,把酒碗猛地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 “手持钢刀九十九!”林乔荫大喊一声。 “杀尽胡儿方罢手!”各行各业的首领们也大喊一声,共饮了这碗酒。 他们原本或许对林乔荫若即若离,有好处就拿,没好处就在边上看着。 但是这次,光中皇帝的檄文都已经传到了杭州,满城的旗人也要出来杀他们了,所有人都没了选择。 。。。。 “鞑子杀人了,鞑子从满城出来杀人了!”一个坊老提着铜锣哐当哐当的敲响了。 “什么?”铁匠铺的赵大愤怒了,“他们还想杀我们杭州人,还想搞扬州十日呢!” “鞑子杀人了,鞑子从满城出来杀了,你们都跟着我,拿上武器杀回去!” 赵大还没怎样,他的师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铁匠出现了,他威望极高,振臂一呼,顿时好多徒子徒孙都聚拢了过来。 这就是林乔荫和陈秋泽的功劳,他们在广州受训的时候,莫子布特意指示他们,在杭州要注意发展铁匠、屠夫、苦力、码头搬运工这样有胆气又有组织的从业人员,甚至可以借助他们已经有的行会,来动员人手。 “把辫子剪了,把辫子剪掉,不然认不出来人!”有人喊叫着,递过来一把剪刀。 “师祖,真要去杀鞑子吗?”赵大稍微有些迟疑的问道。 铁匠师祖哈哈大笑,“杀,怎么不杀,老子还想当光中皇帝的大官呢!” 说罢,老师祖带头剪掉了头上的辫子。 “我就是星火先生,天兵即刻就到,诸君随我诛杀鞑子,迎天兵入杭,以后个个都是新朝的功臣,大汉民族的英雄!” 林乔荫令人高举红底金日月大旗,露出真面目,穿行在一群铁匠、杀猪匠、城狐社鼠头目面前。 “杀鞑子,做高官,兴汉家!”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他们举着各种武器,在林乔荫的带领下,向着离满城不远的浙江巡抚衙门跑去。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被狂热气氛感染,到处都在有人嚎叫鼓动去满城杀鞑子。 一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单纯就是被气氛感染,就跟着混到了队伍里面。 而到了队伍里面,就有人递上剪刀,“快把辫子剪了,不然一会把你当鞑子杀了就冤死了。” 人群从各个街道汇聚而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浙江巡抚衙门门口的时候,人山人海起码好几万人。 一队抚标抚标刚好出现,林乔荫把手一挥,人群中的骨干分子,一票内穿广州打造半身甲的杀猪佬和码头工人就扑了上去。 抚标猝不及防,只是稍微退了一下,冲过去人群的士气一下就起来了。 几万人呼啸着冲过去,两百多标兵连鸟枪都来不及装填,甚至腰刀都没挥动几下,直接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随后,狂暴的人群直接冲进了巡抚衙门,一路上管你是标兵还是衙役,甚至是书吏,凡是没有剪辫子的,直接就被掀翻在地上,随后被拳打脚踢直接成了肉沫。 衙门左侧,巡抚李质颖的弟弟,抚标参将李质朴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他拿着一把单刀刚刚出门,立刻就被上百民众堵在了庭院里面。 李质朴武进士出身,是在大小金川的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也算是悍将,哪怕是手持单刀仍然勇不可当,当即就砍伤了四五个人,震慑的一票民众不敢上前。 阿鱼仔是个在钱塘江边卖鳝鱼虾蟹的小贩,他在人群中左看看右找找,突然发现了一大堆堆在角落的红砖。 当即大叫一声,招呼人过去拿。 李质朴正在考虑怎么冲出去,突然就看到了满天的砖头飞了过来,他惨嚎一声,连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几个呼吸间,这位军旅悍将就被砸的脑袋只剩了半个。 巡抚衙门内堂,浙江巡抚,汉军正白旗人李质颖倒是穿好了官服,面对冲进来的民众,他竟然还大喝一声,试图摆出官威吓退人。 确实有人联想到他的好官声有些犹豫,但突然,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杀鞑子啊!” 空气陡然升温,几十人扑上去,七手八脚抓住这位抚台大人,很快就把他给活活打死了。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大量剪了辫子的百姓,冲进原本他们连自门前走过都要夹着尾巴的巡抚衙门,把里面的桌椅板凳,碗筷盆钵,甚至连装雨水的大缸都给运走了。 值钱不值钱的不说,关键是这种突然间无视权威的感觉,非常让人着迷。 很快,这个威武的浙江巡抚衙门,连门都似乎要被人拆掉了,巡抚李质颖的官帽被一个壮汉戴在头上,兴奋地到处乱跑。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说是抚标校场存着几万两银子的军饷,民众们一听,各个红着眼睛,呼啸着往抚标校场冲去。 抚标的标兵们吓得魂不附体,很快爆发了内讧,一些汉人官兵杀死了他们的旗人上司,把兵服脱掉,辫子剪断,摇身一变反而带领着百姓们到处追杀各级官吏。 满城的情况更凶残,压抑了一百多年的对立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失控。 林乔荫看着起码四五万人冲进了满城,他忽然觉得,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怎么拿下杭州城。 而是怎么让狂暴起来的民众刹车,不至于把驱逐鞑虏,搞成打砸抢烧。 额尔德蒙额被人从家里的地窖中揪出来,两个壮汉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拖,一路上不断有人扑上来拳打脚踢,骨折筋断的声音不断传来。 只行了二三百米,抓着他胳膊的壮汉就觉得顿时一轻,原来这老狗已经被狂暴的百姓打的五体具俱裂,壮汉手里的这根胳膊,已经是额尔德蒙额最完整的部分了。 范建中剪断了辫子,装模做样的大呼小叫着,好像他也是义民一般,随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狂暴的百姓把他全家殴杀,家中所有洗劫一空。 “爹啊,爹啊!”范建中的幼子被打的遍体鳞伤,他凄厉惨叫着。 范建中听不下去了,踉踉跄跄的出门,猛地撞上了一个壮汉。 范建中抬头一看,这是个抚标的把总,以前他见过,这把总还给他磕过头呢。 可是这会,把总眼中射出了看到猎物光芒,他粗壮的大手,一把就掐住了范建中细细的脖子。 “都统大人,借你脑袋一用,换我全家平安富贵,啊哈哈哈哈!” 狂笑中,把总怕范建中大声嚷嚷导致更多人来分蛋糕,于是捏住范建中的下巴一扭,就把他下巴给拧脱臼了。 走了两步想想还是不保险,干脆捡起一根大木棍高高举起,吐气开声就把范建中的两条腿都给打断。 随后,把总就像扛着一只羊那样,把嗷嗷惨嚎的范建中扛起,飞快的跑了。 九千字大章,补五一缺的那两千字。 (本章完) 第398章 复江南 使我衣冠再现 第398章 复江南 使我衣冠再现 江苏省,长江口,崇明岛。 苏淞镇总兵蓝元枚大马金刀的坐在军营大帐中,总兵本标三营的三个参将,川沙、吴淞两营副将都已经到齐。 蓝元枚严格来说并不是汉人,而是畲族人,只不过畲族与汉人之间差别,特别是与汉族客家民系的差别,实在不怎么大。 蓝氏乃是畲族巨姓,蓝元枚的叔曾祖蓝理、祖父蓝廷珍都是清廷大将。 因此在外人看来,蓝元枚既不是汉人,没必要反清复明,满清对蓝氏又恩厚,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也是两江总督高晋,江宁将军嵩椿放心让他镇守长江口的原因。 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蓝元枚的总兵三个标营中,除了中营都是旗人出身的军官掌握,吴淞协的副将也是满人保和。 “把人带上来吧!”眼见手底下的军官基本都到齐后,蓝元枚低喝一声,一个五大绑的将官被带了进来。 吴淞协副将保和看了这个将官一眼,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了一样,因为这是他们协的宝山守备,结果不思报国,竟然想连人带船去舟山投靠莫逆。 如果不是自己要看他的下场,也绝不会离开吴淞驻地,亲自赶到崇明来。 “喂不饱的狗!”保和大骂一声,然后对着总兵蓝元枚拱了拱手。 “总镇大人,此贼该当如何发落,是押送江宁还是军前斩首?” 蓝元枚拿起总兵案几上的腰刀,慢条斯理的抽出,保和稍微有点的戒备的退了半步,却听蓝元枚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非常时刻,就地斩杀吧,也好警示我苏淞镇的将士。” 保和闻言,长长松了口气,他还待要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自己眼前白光一闪,人直接就离地飞了起来,而且还越飞越高。 呃,不对,下面那具无头尸体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保和还想再认真分辨一下,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完全消失了。 咚,一颗带着长长辫子的大头落地。 蓝元枚刀势不减,顺着力道把腰杆一拧,还在滴答鲜血的长刀向着左侧两个标营参将砍去。 左营参将猝不及防,直接被一刀捅翻在了地上,右营参将就地一个翻滚,然后又飞速爬了起来,手里也拿着了一把腰刀。 “小子,还有两下子,倒是小看你了。”蓝元枚轻轻一哼,他家学渊源,武艺高强到没几个敌手,刚才瞬间劈出三刀,竟然都被这参将给躲过去了。 “总镇大人,你又不是汉人,大清可待你不薄!”右营参将脸色惨白的嚎叫道。 蓝元枚嘿嘿一笑,“我确实不是汉人,但我也不是满人啊!我们这些洞蛮,自然谁是天下之主,我们就给谁效命。 至于大清嘛,确实对我蓝氏不错,但小子你别忘了,我们蓝家可不是你们这样的旗人,大清的每一粒皇粮,都是我蓝氏子弟拿命去换的,我可不欠这大清朝的。” 右营参将知道没活路了,他再次惨嚎一声,主动扑了过来。 蓝元枚飞速往后一退,待到右营参将的出击落空,又突然朝前一跃,人到刀到,一下就把右营参将给扎了个透心凉。 “来了,来了,总镇大人,万岁爷到了!”就在此时,一个蓝元枚的族人跑进来喊道。 蓝元枚赶紧把长刀上的血迹,在右营参将的尸体上擦干净,“赶紧剪辫子,让弟兄们都精神点,哪个不开眼冲撞了万岁爷,就自己跳长江里去吧,别连累了大家。” 蓝元枚绝不像他说的那样谁坐天下帮谁,实际上他早就跟莫子布这边有联系。 因为莫子布在动员客家人下南洋的时候,几乎跟客家人伴生的畲族人也有大量下了南洋。 光是蓝氏,在南洋就有小封臣六七人,蓝元枚都有侄子当上了兴唐镇军的副千总了,他比谁都更清楚莫子布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一个远比居于北边,身边还有大量旗人占据官位的旗人皇帝,更适合蓝氏和畲族人的。 北风吹拂,就在蓝元枚带着崇明岛上两千多官兵剪掉辫子的时候,兴唐海军的舰队到了。 这支舰队以忠贞王号四级战列舰为首,包括张煌言号、张家玉号、夏完淳号五级巡航舰,以及十余艘西式武装商船和四十多艘各种中式战舰、运输船等。 莫子布没有下船,而是将蓝元枚召到了旗舰忠贞王号上面,从战舰艏楼看去,跪在江边的苏淞镇绿营兵全部都剪了辫子。 蓝元枚也一样,他甚至干脆剃了个光头。 这与莫子布进广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因为当时莫子布在兴复广东之前,已经把广东渗透的跟筛子一样了。 广东一省的主要群体,不管是广佬、潮佬、粤西佬还是客家人,个个都从莫子布这得了大好处,也跟他关系很亲近。 因此莫子布兴复了广东后,觉得不剪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人比比皆是,反正咱们是皇帝的自己人。 但是到了江南,表达自己反清复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剪掉辫子。 “朕要直下南京,大船可以行驶到何处?”莫子布先是直接任命蓝元枚为苏淞镇总兵,然后问道。 反正他现在的军制是一团浆糊,还不如先进南京,把大体的形势稳下来,真正像个朝廷后再来调整,目前就两套系统先用着吧。 蓝元枚站了起来,喜滋滋的说道:“回陛下,您的大海船可以到江阴。 再要前进,江面狭窄,没有风力移动不便,有了风力,江面又好吹横风,反倒容易侧翻。只有后面的乌艚船等可以直接到江宁,不怕拦截,不怕横风。” 莫子布点了点头,“那就先到江阴,然后水陆并进再直取南京。” “末将请为王前驱,海门、江阴等地的守将都与臣有旧,臣可为陛下招降他们。”蓝元枚立刻上来说道。 “准了,就以你本部人马为先锋。”莫子布当即同意了,蓝元枚全家都在他手里,刚才又亲手杀了几个满清将官,一点也不用担心。 蓝元枚大喜,麾下绿营兵也欢声大作,他们觉得自己站到了胜利者这边,一瞬间士气直接被拉满了,他们带着兴唐水师,一路逆流而上,攻占城镇。 松江府,华亭县。 与后世上海核心区在黄浦江下游不同,此时的松江府核心在黄浦江上游,更靠近苏州和嘉兴,首县就在华亭。 华亭县衙中,大群人围着松江知府,满洲正白旗人巴通阿。 巴通阿面如土色,看着他眼前这一大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毒酒,尝试了几次,就是不敢用手去端。 “来了,光中爷的大军来了!”突然外面传来了兴奋中夹杂着其他很奇怪感情的喊声。 “府台大人,你这是非要不体面啊!”华亭大户唐氏出身的华亭县主簿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了几人,脸上的喜色,那是完全压制不住了。 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农夫,但屋内的一群衣冠士族都无论年高年少,都朝他们连连行礼。 这几人正是陈子龙的后裔,陈秋泽的亲弟弟陈秋端和两个堂弟。 现在光中皇帝已经传回来消息了,陈子龙被认证为民族英雄,后人要照岭南三忠的待遇直接封伯爵。 可把所有人给羡慕坏了,这是祖宗遗泽到子孙身上了啊! 陈秋端一看巴通阿那副样子,嫌弃的冷哼一声,“又不是要杀汝,不过一碗毒酒,有甚饮不下去的。” 巴通阿颤抖更厉害了,灰白的胡须随着下巴一翘一翘的,“刀剑加身乃是外授,鸩酒乃是自尽,如何能比?” “哟呵,道理还挺多。”陈秋端把手一挥,“这是给脸不要啊,咱们帮帮他!” 随后几个陈家子弟和一帮松江府的衣冠士族一拥而上,强行按住巴通阿的四肢,然后撬开嘴巴,把这碗毒酒灌了进去。 然后留了一个衙役,看着巴通阿在地上呕吐挣扎,他们则高高兴兴的出门喜迎王师去了。 。。。。 苏州府,这地的名声太大,以至于谈到江南就不能不提苏州,甚至已经开始具象化了。 很多人一听到苏州两个字,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烟雨江南的美景和富足安宁。 濛濛细雨中,束发戴儒巾,身着青色道袍的钱大昭在两个壮汉与四五个随从的陪同下,就这么朝着苏州城走去。 此时的苏州,已经略微知道各处的变化,风声开始紧张了起来。 钱大昭大步走在路上,自西入苏州城郭,行至虎丘新塘桥附近才停下,此时天色微亮,很多人都没看见钱大昭竟然是束发而来。 及至天光大亮,才有人看到钱大昭的不同之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学童痴痴走了过来,看着钱大昭的束发,眼睛就再也移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小学童对着钱大昭拱了拱手,“敢问先生,此乃前朝束发乎?” 钱大昭对着他淡淡一笑,“孩子,你看清楚,这确实是束发,但不是前朝束发。 东虏异族也,欺压我百姓百余年,非是我汉人本朝,那丑陋至极的金钱鼠尾,也不是我汉人之发。 你须知,我汉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束发,东虏入关后,方才剃发易服,毁我华夏,我等汉人,本就该如此束发的。” 小学童大为震撼,稚嫩脸上不知道怎的,突然滚出几滴泪水,随后满面通红,他捂着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孝道之始也,我不敢见先生了。” 钱大昭哈哈一笑,把小学童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掏出手绢为他擦干眼泪。 “这话不能这么理解,夫子原意,当是教导子女,爱惜父母要像爱惜自己的身体发肤一样。 亦是教导子女,身体发肤皆来自父母,要珍惜自己生命,不敢轻易毁伤,使父母伤心,此乃最基本的孝道。 这若是一点都不敢毁伤,那头发还不得长得如同野人一般,身体有病痛要去一块腐肉方好,难道也要因为孝道,不能毁伤吗?” 小学童这才拱手拜谢,“先生,按大清律,蓄发者乃是死罪,此刻城中衙役兵丁还未至,您还是快走吧,我不会跟其他人说,我看见过一个蓄发先生的。” “好孩子!”钱大昭大笑一声,“但我不会走,因为东虏的末日到了,我汉家自有圣主出,我今日就在此地,看着鞑子楼塌了。” 笑罢,钱大昭轻声问道:“此乃徐九一殉国之桥乎?” 小学童脸上浮起骄傲的神色,“然也,此乃徐文靖公以命殉国之虎丘新塘桥。” 徐汧,字九一,苏州府长洲人,甲申之后,福王在江南被拥立,徐汧前往南京就任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向弘光帝上书,建议巩固长江防线,约束江北四镇,宽容企图拥立潞王之文臣武将,团结一心对付后金。 旋即被赵之龙、柳祚昌等无耻之徒弹劾,罢官归乡。 及至苏州被陷,徐汧告诫儿子徐枋,‘若长为农夫以没世可也’不要出仕异族。 随后徐汧步行到虎丘新塘桥,大喊:‘以此不屈之膝,不剃发之身,见先帝于地下!’ 随后跃入水中,自尽殉国。 郡人数千相送,目之大哭,俄尔又一儒冠蓝杉老人随之,同跃虎丘剑池,共赴国死。 其子徐枋遵循徐汧遗志,至死不出仕满清,终生不剃发,头戴幅巾避居山林,与宣城沈寿民,嘉兴巢鸣盛并称海内三遗民。 徐枋避居山林之后,生活极为穷苦,二子一女先后在饥寒交迫中殒命,他自己也三餐恒不继,四处躲藏,居无定所。 满清江宁巡抚汤斌为洗刷身上投靠异族的污点,数次亲自到徐枋门前求见,馈赠重金,徐枋坚持避而不见,虽冻饿交加不受他一文。 1694年,徐枋去世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多病的儿媳和五岁的孙子,两人形如乞丐,一天连一餐饭都吃不到,徐坊自己也被族人拒绝下葬在祖坟中,停尸无处安葬。 苏州百姓为徐枋的忠贞感动,在他门生潘耒的奔走下,将他旧居一间草庐改为祠堂,任人凭吊以救济孤寡,延续忠臣血脉。 此时才到康熙三十三年,康麻子大兴文字狱,迫害任何一点有民族意识的人,连定王以七十五岁的高龄,都逃不过全家被杀的厄运。 苏州百姓此举,无疑是冒了巨大风险的,但他们仍然集资为徐坊建祠。 江南之地,被满清严密监控,他们或许不像闽粤那样吼着几大就几大,敢上去拼命,但仍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坚持。只不过,批判的武器,永远抵不上武器的批判。 闽粤之地盛行用武器批判,所以反抗的火种能一带一带的传续下去。 而江南只有批判的武器,当老一辈的遗民尽数老去之后,反抗的火种就很难再传续下去了。 钱大昭越看这个孩童越喜欢,于是把一面白布铺在新塘桥上对他说道:“来,你来替某写一幅字,就写诸君尚知徐文靖否?” 小学童突然抬起头,联想了家中长辈的窃窃私语,他突然指着钱大昭喊道:“你是从岭南来的,你们是那个在广东杀鞑子的皇帝的人?” 喊完,小学童突然觉得刚才好像有点不礼貌,赶紧有些歉意的说道:“先生勿怪,小子有些无礼了。” 钱大昭哈哈大笑,“无礼才好,若是一个好好的汉家儿郎,听到光中皇帝的名号还不激动继而无礼大喊,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奴隶了。 孩子,你记住了,光中皇帝马上就要驱逐鞑虏,重拾山河,再造华夏,堂堂正正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先生,我可以不写徐文靖公吗?我想写我自己的祖宗!”小学童骄傲站直身体看着钱大昭。 “你的祖先,他是何人,有何壮举?”钱大昭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学童。 小学童的胸膛挺的无比直,“在下姓杨,六世祖乃是杨廷枢公!” 钱大昭大惊,没想到刚进苏州,就遇到了一个大忠臣的之后,他颤声问道: “可是那位留下血袍一件,高喊砍头事小,薙头事大的皋里先生杨复庵?” “正是!”小学童也有些激动,“先生也知道我六世祖皋里先生的大名?” 杨廷枢,苏州长洲人,崇祯三年乡试解元,其先为苏州白头军筹集军粮,后与门生戴之隽策反吴胜兆反清,失败后陈子龙投水殉国,戴之隽等被杀。 杨廷枢也被满清抓捕,为了迫使这位文名震南国的解元投降,清廷先是足足饿了他五天,指望杨廷枢屈服。 杨廷枢强忍饥火,五日一言不发,清兵随即残忍的把他十根手指全部用铁锤砸碎,杨廷枢仍然不屈服。 最后,他被押送到时任江宁巡抚的土国宝处,杨廷枢在押解舟中,用糜烂的手指以血肉在衣袍中写下了‘魂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之句鼓励自己。 到达南京后,巡抚土国宝要求杨廷枢投降,杨廷枢大吼‘砍头事小,薙头事大。’随后被土国宝命手下提督巴某以利刃剖腹而死,头颅被悬在南京永安桥上示众。 他留下的那件写满绝命字的五品文官血袍,一直是杨家珍宝,据说辛亥之后杨家还拿出来让人展览过。 钱大昭叹息了几声,眼角隐隐有泪水溢出,他拿出另一张白帛布,也铺到桥上。 “我岂不知皋里先生,这原本就有为他所留,你且来写。” 小学童大喜,当即上前手书杨廷枢决死之句,魂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于白帛布上。 钱大昭看这小学童更顺眼了,不但是忠臣之后,还有一腔热血,“果然陛下说,少年一代,才是未来,我原本不懂,现在总算明白了。” 钱大昭感慨的说道,要是一个成年人在这,肯定会因为各种顾虑,大概率不会在他的白布上写字。 也只有少年人,他们最具热情,最是热血,更愿意为了心中的理想去与黑暗作斗争。 当然,也最容易被人欺骗利用。 钱大昭看小学童写完,自己则在第二面上写,‘何人尚知徐文靖?’ 第三面上写,‘哪出烟波有白头?’ 所谓白头,就是苏州人吴昜组建的白头军,此人是崇祯十六年进士,清兵南下之后,吴昜与同邑举人孙兆奎,诸生沈自駉、沈自徵、沈自炳兄弟等组建白头军出入太湖,沉重打击清军。 最后兵败时,吴昜之父亲、妻子和两个儿女与孙兆奎的妻女十余人一同投水殉国,沈氏兄弟尽皆战死。 吴昜继续从事反清活动,后被奸人出卖,殉国于杭州。 如果说徐汧父子和杨廷枢是苏州的文胆,吴昜这样一个进士出身,亲自组织军队抵抗,还颇有战功的,就是苏州的武魂了。 钱大昭写完此三白帛布,就把它立在虎丘新塘桥上,两个大汉侍卫换上携带的凤翅兜鍪、山纹甲,威风凛凛的钱大昭身边护卫。 钱大昭手持招魂蟠,在新塘桥上大洒纸钱,泪如雨下,高呼:‘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不屈之诸公,且看今朝!’ 旭日初升,金甲武士面西背东,阳光照在他们背后,让两人宛若神将临凡。 清风吹拂,招魂蟠随风不断飞舞,满天的值钱,飘落的到处都是,四周围满了百姓,一如徐汧和蓝衣老人投剑池殉国时一样。 一个穿着公服的早起衙役,吃惊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想上去喝骂,但看到两个金甲将军在,又畏缩着不敢上前。 钱大昭冲他招了招手,待到衙役到了近前,钱大昭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老夫来的匆忙,只带了纸钱,无肉无酒怎堪祭奠英雄,汝且去城中,沽些酒肉来,多余的钱,就赠予你,给妻儿扯一匹布,做点新衣裳。” 衙役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的,只感觉人生几十年的认知在这一刻都被击碎了。 得是个什么样的疯子,才敢穿着这等汉人衣裳,束着汉人发髻,在这里招摇! 按理说,他应该上去先用铁尺打落这疯子满嘴牙,然后再把锁链往他头上一套,拉到县衙去,上报抓住反贼一人。 可是,衙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这几人的装束,浑身颤抖的厉害,就是有些下不了手。 啊,不对,衙役突然脑海里生出一股明悟,为什么汉人在汉人的地方,留汉人发髻,着汉人衣裳,反而是反贼呢? 未过多大一会,衙役尬住的时候,一个城守营把总带着十几个绿营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把总倒是有些胆气,他只迟疑了一下,伸手就要来捉钱大昭,钱大昭手持招魂蟠,怒目圆睁,大吼一声: “呔!吾乃大虞光中陛下钦命巡抚苏淞安抚使,奉命前来接收我汉家大邑,你是哪来的猪狗,还不跪下请降!” 把总被钱大昭吼得一愣,继而恼羞成怒,他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想要吓唬吓唬。 可就在他抽出刀的一瞬间,钱大昭身后的金甲武士动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有锦衣卫第一高手之称的李拳开山之祖李存义。 别看他穿着六十多斤的山纹甲,但行动一点也不慢,把总腰刀才抽出来,他就已经从桥拱处俯冲到了把总身前。 一根粗壮的钢鞭带着呼啸之风,碰的一声砸到了把总脑袋上。 把总的军帽立时被打的四分五裂,脑袋红的白的喷涌而出,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猛地爆开了。 把总哼都没哼一声,顷刻毙命,他身边的一个绿营兵想要跑,李存义再进一步,钢鞭横扫。 ‘啪!’一声脆响,绿营兵的膝盖直接被打碎了,他嗷的一声惨叫,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 ‘噗通!’其余八九个绿营兵集体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七嘴八舌的开始磕头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钱大昭看都没看这些没骨头的东西一眼,而是把招魂蟠给个那个没走的衙役,自己则双手一抖。 “来人,为本官更衣!” 说着,钱大昭就在桥头脱的赤身裸体的,这股作风,到真有几分明末江南那些离经叛道的洒脱士人模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只是一些闲散人员,接着就是商贾、士绅甚至是城内的官员,足足几千人把新塘桥围的水泄不通。 就连远处苏州守备营的绿营守备也单着百余绿营兵,提着刀枪在远处观望,就是不敢上前来。 钱大昭就蹲坐在桥中间最高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头发打散,随后演示如何理发,束发,结冠,罩网巾。 然后再穿上他的四品绣云雁绯袍,戴上他的乌纱帽。 人群开始是有些窃窃私语,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躲在人群中高喊: “这是我汉家衣冠,这是我汉官威仪啊!” “我祖宗顾文康公绘像就是如此模样!” “真好看啊,峨冠博带,大袖飘飘,真好看啊!” 脚步声响起,一群杨家人跑了过来,钱大昭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个机敏聪慧的杨家小学童果然回去知会长辈了。 钱大昭知道他们肯定会来的,因为那个杨家小子还认识什么是束发,知道祖先的事迹,只能是家中长辈在暗中教授的结果。 眼看人来的差不多了,钱大昭把手一挥,三面白帛布制成的长蟠立在他身前和左右两侧。 身前飘着‘炯炯而升天,愿为厉鬼;气英英而坠地,期待来生。’ 左侧乃是‘何人尚记徐文靖’ 右侧赫然‘哪出烟波有白头’ 身后一面小号的牙门旗,上书‘承天应命大虞朝钦差巡抚苏淞等处兵马钱粮安抚使’ 忽然间,有一苍头从人群中扑出,正是那小学童的祖父,杨廷枢的重孙子杨庆孙。 “敢问大人,从何而来,受何人差遣?” 钱大昭高声答道:“吾受大虞朝承天应命兴唐继汉复山河光中大皇帝陛下差遣,自南而来,光复我汉家河山!” “是否又是黄粱一梦乎?”杨庆孙哭嚎着跪在地上喊道:“江南遗民百不存一,若再有反复,华夏衣冠就要在我等手里断绝了!” 钱大昭大笑:“前年光中陛下亲率兴唐天兵,北河一战满清十万精兵全军覆没,东虏大将阿桂以下,宗室、大将战死百员。 今奖帅三军,精兵尽出,两广闽浙已经光复,陛下亲率战舰三百艘,水陆齐下南京,复我汉家江山,特遣我钱大昭来安抚江南。 “吾之五世外祖,乃是华亭夏完淳公!” “今江南提督俞金鳌、苏淞总兵蓝元枚都已归顺,尔等助纣为虐还不归降,是要天兵到来,化为齑粉吗!” 听到钱大昭的怒吼,苏州守备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因为他认出来了,钱大昭身后一个光头甲士,正是苏淞镇镇标中营参将。 杨庆孙听到钱大昭如此说,当即嚎哭一声,对着他祖宗杨廷枢写下的绝句砰砰磕头。 突然他又站起身将身上的长袍几把扯掉,扔进了池中,又从孙子手中接过剪刀,把自己辫子剪断。 “复庵公,子孙生活穷顿,不得已做过东虏的长洲教谕,日后黄泉相见,再任由曾祖责罚。 但今日,吾归汉矣,若是天仍然不在汉家,大不了就全家共死!” 吴县主簿华某还穿着公服,他左看看又看看,突然也一把扯掉身上的难看满清官服。 “不图今日重见汉官威仪,我愿为大人先导,苏州知府,旗人五泰正在府衙,请大人拨我兵丁数十,我愿去为大人杀之。” 五泰乃是镶白旗汉军出身,执行乾隆搜刮江南之策,华氏乃吴县大族,自然也逃不掉被勒索,双方矛盾很深。 苏州守备脸上冷汗岑岑,昔日五泰勒索华氏的时候,他可是在旁边辅助过的,要是华主簿杀了五泰,立了大功,他以后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想到这,守备大人抢先一步跑过来,也一把扯掉身上的绿营官服,咚的给钱大昭磕了一个响头,“末将愿戴罪立功,协助华主簿杀五泰那虏贼!” 钱大昭哈哈大笑,“准了,杀掉苏州城的鞑子,个个有功,未来都做汉家好儿郎!” 人群立刻就沸腾了,眼见连主簿和守备以及在苏州城极有声望的杨家都出动了,当即欢呼阵阵。 不少人也学着杨庆孙、华主簿等人的模样,剪断辫子,撕扯掉身上明显带有旗人风格的衣服,呐喊着往苏州府衙跑去。 一时间,全城尽皆癫狂,一部分人呐喊着往府衙去杀知府五泰,大部分人则簇拥在钱大昭身边,欢呼蹈舞。 苏州人没有忘了海内三遗民的徐汧、徐枋父子。 没有忘受尽酷刑也不剃发易服的杨廷枢和那穿梭在太湖上的白头军。 (本章完) 第399章 江南与西北 第399章 江南与西北 江南省,也就是后世江苏省和上海市的大致范围,历来就是满清重点监控的地方。 其中又以江宁将军和江南提督两满汉将官,为主要镇守军事长官。 是以在此时满清来说,江南提督,绝对是绿营中最位高权重的那一位。 而且江南提督的设立,是在江南省没有拆分之前设立的,所以他的管辖范围非常大,上江七府(安徽)和下江七府(江苏)的绿营兵他都可以管。 历史上直到嘉庆八年(1803),清廷才又给安徽巡抚加安徽提督衔,江南提督才变成只管江南省的军务了。 不过清廷江南提督的驻地,却非常离奇,他管着整个安徽和江苏的军务,驻地却设在松江府,也就是上海这边。 当初之所以这么设立呢,是因为整个江南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长江上游,而是来自于东南沿海,所以把位高权重的江南提督放在松江。 一来方便就近镇压,二来方便跟福建水师提督配合。 因为江南提督手中也有一只近海舰队,甚至就是长江中的内河水师,也可以在逼不得已的时候走近海去支援。 但是现在就不行了,莫子布在白龙尾岛海战中打没了满清的绝大部分水师。没有真正的海军江南提督控制的内河水师,就更不可能出海去硬碰硬了。 所以江南提督再驻扎在松江就没有必要,在乾隆的命令下,江南提督改驻常州。 其意在于,一从陆路阻止兴唐陆军进逼南京,二来常州距离江阴不远,可以在江阴设置炮台阻挡兴唐海军逆流而上。 安排好像确实不错,除了能充分利用长江内河水师的战船,还可以用江宁的八旗兵把汉军绿营顶在前面当炮灰。 如果不考虑某些乾隆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这样的安排堪称一流。 这也显示了这位满清皇帝,确实有点手段。 但你要说他有多强,那也不一定,因为乾隆忽略了最重要的地方,这个扼守长江的关键要塞,它叫做江阴。 它叫做江阴! 乾隆那个快要老年痴呆的脑袋,是不是忘记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怎么会有旗人试图在江阴这个被忠臣义民鲜血浸透的地方,阻挡汉人大军的复兴山河呢! 常州府首县,武进。 江南提督俞金鳌在亲兵的掩护下,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宅院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俞金鳌的外甥钱汝城,一个是常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和天下都知名的大文豪赵翼。 俞金鳌五十岁左右,直隶天津府天津县人,身材雄壮,为人豪迈,性格刚强,能得士卒之心,算得上是清廷绿营中有数的悍将。 他看到那个比他还大七八岁的外甥钱汝城,就深深叹了口气。 “立之你尚在病中,为何不爱惜身体,偏要千里迢迢来这兵凶战危之地,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跟你母亲交待!” 钱汝城字立之,浙江嘉兴人,乃是吴越王钱镠二十七世孙,真正有传承记录的那种,其父钱陈群,是雍乾时期著名大臣,四年前才去世。 严格来说,俞金鳌并不是钱汝城的亲舅舅,因为俞金鳌胞姐只是钱汝城父亲钱陈群在北方娶的续弦。 但钱汝城这人很孝顺,哪怕是个没有血缘关系,年纪比他还小,又是个武夫的舅舅,钱汝城还是非常尊重,表现的很是恭敬,当成了亲舅舅一样。 “阿舅,晚辈这点病痛算不得什么,倒是您现在很危险,一失足就是千古恨了啊!” “又是这套说词!”俞金鳌有些稍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长江水师战船两百余艘,莫光中的水师虽强,但大海船不能进长江,还要逆水而上,未必他就能稳胜。 且江阴城防坚固,沿江火炮阵地隐入丘陵之中,三千斤以上巨炮三十余门,封锁江面绰绰有余,纵使孙武子复生,也休想轻易通过。” 赵翼端起茶碗,轻轻饮了一口,随后冷冷看着俞金鳌。 此时的江阴属常州管辖,作为常州人的赵翼,自然看不惯俞金鳌这副模样,他忍不住出言说道: “余军门朗朗千言,但是否忘了一件事,你麾下之兵镇守的地方,叫做江阴。 百三十年前,阎应元以区区一典史,行节烈雄奇之伟事,江阴十万人同心死义,此城已被他们的鲜血浸透。 十万汉家英魂在此守卫,军门竟然以为,可以在此城,以穷途末路之汉奸绿营,螳臂当重开大明天下的汉军!” 俞金鳌听到阎应元这个名字,脸上闪过十分尴尬和不自在的神色,他嚅嗫两下,缓缓开口说道: “江阴之事,已过去百多年,江阴节烈之民,也早已尽死,赵探想以古人吓今人乎?” 俞金鳌不提探两个字还好,一提这个,那赵翼的怒火是真的压抑不住了。 因为历史上本来赵翼是状元,但到了最后关头,乾隆出来强行平衡,他说自满清入关以来,还没有出过陕西籍的状元,于是命人把陕西人王杰的试卷和赵翼对调。 所以,最后王杰拿着赵翼的卷子得了状元,赵翼却成了第三名探。 这是他一辈子的怨恨所在,谁提这个他都会破防。 怨气有多大呢,赵翼甚至敢在乾隆大兴文字狱的时候,在自己的作品中骂乾隆主持的这次殿试是贱轮,骂王杰是腐儒,可见受伤之深。 当然,这也是赵翼很快被大虞策反的重要原因,至于其他原因嘛。 除了身为汉人以外。还因为大虞的太上皇莫天赐极为欣赏赵翼的文采和诗句,甚至派人秘密到常熟求赵翼给他的画做题跋。 这种被太上皇追星的感觉,谁特么抵挡的住啊! 于是听到俞金鳌说这是古人之事,本就性格有些自负和偏激的赵翼当场就毫不留情的反驳。 “张巡守睢阳过去一千多年了,难道就被人遗忘了吗?江阴十万人尽死,难道常州府这二百万人都死光了吗? 现在江阴城内的百姓是哪来的,还不是昔日江阴城那些汉家英魂的远亲从乡野迁进去的。 你怎知他们忘记了祖先的血仇,你怎知现在的江阴,就没有节烈之民?” 在满清,武人本来就要低一等,赵翼又是天下知名的文豪,做过广州知府这样的高官,俞金鳌被他一怼,不太好开口反驳。钱汝城见舅舅吃瘪,冷静的给他分析道:“吾在中枢,做过四库全书的副总裁,亲眼见过乾隆为了遮掩他们这些通古斯野人的耻辱往事,是如何删改焚毁珍惜典籍的。 而我汉家,就算是焚书坑儒的秦始皇,也做不出来这等灭绝人性之事,外甥至今想来,仍觉得痛悔难当,对不起祖宗。 反观莫光中,他命外甥前来说服阿舅,不是因为真如阿舅所说,兴唐军的水师到不了江宁。 而是这一路收复山河而来,福州、杭州等凡有旗人驻扎的大城,都发生了旗人欲杀汉民之事。 陛下是为了江宁六七十万汉人的安危着想,希望阿舅能先于兴唐军之前,率军回师江宁,骗开城门,阻止满人屠城。” 俞金鳌沉默了,赵翼却更加不饶人,他狠狠瞪着俞金鳌。 “汝一介武夫,吃满清几口粮,全是用血汗换来的,譬如看家之犬,吃了几口剩饭剩菜,却自以为跟主子成了一家人,还以忠臣自诩,岂不可笑! 且身为汉人,值此时刻,更应该知晓民族大义。 陛下仁慈才给了你这机会,为的是让你重新从看家之犬变成堂堂正正的汉儿,要是还不识趣,那就是生的糊涂,死的憋闷,青史上还要以汉奸的形象名留后世。” 要不说是大文豪呢,赵翼骂人的嘴,那是真的毒,直接就把俞金鳌给骂破防了。 但俞金鳌在历史上也是个耿直脾气,他一绿营老卒,竟敢去顶撞如日中天的和珅,最后哪怕再能带兵,也被赶回老家吃土去了。 他牛脾气上来了,还要和赵翼辩驳,不料突然发现外甥钱汝城突然用一种很疏远,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顿时就有些怔住了。 钱汝城见俞金鳌没有发作,才耐着性子最后劝说道:“阿舅,外甥久在中枢,家父也是两朝大臣,深知满东虏虚实,如今的这满清连蒙元都远远不如。 若是在昔日,我等没得选择,昧着良心给鞑子当狗也就算了,今汉家英雄出,天生光中帝如洪武爷那样救汉家天下,我们还要去给鞑子当狗,岂不是。 反正现江浙已定,我钱氏已经从龙,阿舅有何难处,现在就说出来吧。” 钱汝城差点就把一句‘岂不是天生下贱’给说出来了,不过考虑到不能再刺激俞金鳌,是以给生生忍住了。 其实吧,钱汝城和赵翼都搞错了,莫子布要招降俞金鳌,避免江宁旗人在南京大开杀戒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 很简单,莫子布这是在打仗,身家性命,十万大军都捏在他手上,当以全取胜利为最主要目标,除了这个目标外,哪来的那么多功夫面面俱到。 特别是他这个顾虑一旦被满清觉察出来,那以后就麻烦了,每打一个大城,满清就会拿当地百姓的性命做威胁。 这样不但救不了多少百姓,反而会加大他们的危险。 所以莫子布的最想收服俞金鳌的原因,是这家伙的履历。 此人从乾隆七年中武进士之后,历任甘肃西甯城守营都司,兰州营游击,肃州镇标中营参将,西甯镇镇海营参将,陕西西凤协副将,甘肃肃州镇总兵,此后又负责伊犁总统屯务,巴里坤总兵,巴里坤提督,乌鲁木齐提督等。 可以这么说,俞金鳌基本是把满清西北的绿营官职,从都司到提督,从肃州、凉州到乌鲁木齐到伊犁,到处都当了个遍。 俞金鳌麾下的亲兵中,也有大量河北的回汉和甘肃的回汉。 在此时的全满清绿营将官中,了解西北的没有他能打,能打的没有他了解西北。 历史上福康安平定回乱,主要就是靠俞金鳌作为先锋和参谋。 一个如此懂西北的人才,在西北回乱快要总爆发的时候有多重要呢,这么说吧。 据说在国朝改开初年,大量奸猾的豆奶趁着国家政策多愿意对他们妥协,特殊照顾他们的时候,从西域到范阳城等地来卖串卖糕。 他们强买强卖,价格高到天上去不说,还搞切定离手那一套,内地的执法人员还不敢怎么管。 一管他们就集体上来围攻,外国记者咔嚓拍照。把范阳等大城市的治安和秩序搞得乌烟瘴气。 最后没办法了,有个聪明人想了一个妙招,特意从西域调来了一批豆奶的同族执法人员。 这些人到了范阳,那可不惯着这些豆奶,深知这些豆奶德行的他们,但凡遇到敢闹事的,拉到角落里就大逼兜伺候,打的他们口鼻来血。 又没有语言障碍,问出籍贯后,直接给扔回原籍住学习班。 这一下,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仅仅靠着大逼兜,就把范阳执法人员干不了的事,完美的给解决。 后来各大城市有样学样,很快就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下去了。 这,就是手里有懂行人的好处。 俞金鳌,就是莫子布需要的这种人。 我莫大皇帝一个广东人,对西北完全没概念,不趁现在网罗一批人才的话,以后进了民风极度保守,民族矛盾还大的西北,完全没法下手啊。 而对于俞金鳌来说,他最大的倚仗,就是钱氏。 不然在一个文贵武轻的朝廷中,没有钱氏这样位于官场顶层的大族支持,他凭什么一路官运亨通,进了甘肃那个穷困的天坑,还能天南海北到广东和江南任提督。 之前扭捏,他就是不知道钱家的态度到底是不是坚决,此时见钱家确实要投,俞金鳌稍坐迟疑,随后就点了点头。 其实蓝元枚的说客早就到了他的军营中,只是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还想看看形势而已。 但钱氏都投了,他不投,满清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俞金鳌也没有说家小都在天津啥的,这种时候了,家小往乡下一躲,或者出海往南找人接应就是,满清也不一定还有那个心思到处去找他的家人迫害。 “我俞金鳌能身居江南提督的高位,这些年多亏姐夫和钱氏帮衬,既然立之你们钱氏都做了决定,我这舅舅怎么也要支持的。” 钱汝城大喜,对于他来说,能给汉家皇帝做臣子,谁乐意去旗人那里当狗啊,除非没得选。 “大虞禁军元从近卫团中校将军陈光祖和王无楚已经到了常州,他们是陛下心腹,那就请阿舅为先锋,带着他们奇袭南京吧!” (本章完) 第400章 江宁城的国成和小多子们 第400章 江宁城的国成和小多子们 莫子布站在江中沙洲双山岛上,眺望着远处的江阴城,蓝元枚则在身边为莫子布介绍着。 “陛下,这江阴段的江面,俗称喇叭口。 自海上而来时,江面宽阔,等过了这双山岛,江面立刻就会变为极窄,而过了江阴这段,江面又会开始宽阔。 同时,江阴段江南有黄山延绵于江畔,正好在这里架设火炮封锁,江北的孤山上,也可以架设火炮。 如此一来,一到江阴,江面就陡然变窄,逆水而上时阻力变大,战船行动迟缓,两岸的黄山与孤山以火炮封锁,必使攻者不能寸进。 等到焦头烂额时,上游再放火船数百顺流而下,任你再多舰船,也会被祝融吞噬。” 莫子布点了点头,“确是水环峦拱的江海门户,若是军民一心,纵有百万军,也难渡此天险。 不过现在嘛,军心民心都在我们这一边,不等俞金鳌了,不识趣者,只配给鞑子陪葬。” 说罢,莫子布把手一挥,“登岸,全军缟素,告诉天下人,我们是来恢复汉人江山,为大明诸帝报仇的。 安全处再印一万份檄文,我要让上江七府和下江七府的每个县,都知道咱们回来了。” 莫子布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从江面逆流而上确实有难度,那我就直接登陆,走陆上拿下江阴县城。 这黄山炮台的官兵或许都是支持满清的,但总不可能江阴全城百姓都支持满清吧。 。。。。 江阴城头,负责镇守此城的,是一个提督督标的左营参将,当然也是旗人。 参将身边,就是江阴知县赵源治,一个籍贯四川西充的举人,在大小金川之战中有功,被阿桂保举到江阴来当知县的。 至于其他的绿营游击、守备和把总等,基本都是汉人,征召起来的县城丁壮就更不用说了,全是汉人。 “看来黄山炮台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彼辈顿兵双山岛一天了,也没有丝毫要进攻的迹象。”赵知县没话找话的说着,以缓解心中的焦虑。 他心里那个气啊,早知道就不捐献三千石粮食又三千两行贿阿桂,来得这么个实缺了。 这他妈汉人的皇帝回来了,他堂堂举人,家里又是西充大户,只需要等着大虞朝的天兵进四川,旗人被赶走,留下那么多空缺,怎么也有个官位。 哪用得着跑到这几千里外来当官,搞不好命都要丢在这了。 旗人参将比知县还紧张,知县是汉人,大不了就是丢了官,大概率还是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他就不一定了,只要江阴城破就必死无疑。 极度紧张中,参将也想说两句话缓解下,可他刚张开嘴,城墙上顿时就炸了锅。 因为突然一支军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他们军容整齐,打着一些黑白色的旗帜,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 “哎呀,白盔白甲!”一个守在城墙上的老绿营兵忍不住惊讶的喊了一声。 赵知县和旗人参将猛地一抖,他们定睛看去,果然是白盔白甲。 士兵或者穿白布裁成的罩袍,或者军帽上缠着白色的抹额,就连战马额头上和大炮的炮身上都缠着白布条。 看到江阴县城近在眼前,数十骑策马而来,他们举着一面面的白色长蟠,上面写着阎应元的绝句。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赵知县情不自禁的念出声,一股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在他心头萦绕,就像是有无数人在天上注视着他一样。 鸡皮疙瘩在一瞬间爬满了他后背,赵源治的脸上白的比城外的白布还白。 一个老捕头悄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立刻就跑下了城墙。 隆隆的战鼓声中,三万大军缓缓散开,人马如雪,开始围困整个江阴城,野战炮也被装模作样的拉到前面来了。 看似时间不长,但也过了十几分钟,在知县和旗人参将看不到的地方,大量百姓挤上城头,看着城外白盔白甲的军队。 只不过这次跟一百三十年前不一样,那时候的江阴百姓要应对的是异族军队,而这次则是自己人来了。 因此百姓们根本不怎么怕,反而还有些兴奋。 莫子布再命十几个锦衣卫官校上前,他们身着华丽的飞鱼服,只是在额头上以白布做抹额。 “杀鞑子啊,杀鞑子啊!”不需要这些锦衣卫官校说别的,只需要不停喊杀鞑子就行了。 果然,民族主义最开始的来源,就是极致的民族压迫,老百姓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心里明白的很。 几个锦衣骑士围着江阴城一圈都没喊完,城墙上不知道谁开的头,一些本来是征发来准备保卫江阴城的丁壮,都开始跟着大声吼起了杀鞑子。 绿营的汉军,好像一时间也失去了以往那种兵爷的威风,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好大胆的刁民!”知县大人脸上突然怒气勃发,“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此刻口出狂言,乱我军心。” 说罢,甚至都不等旗人参将反应过来,赵知县满脸怒气,撩起官袍下摆,腾腾腾的就下城墙而去。 参将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看来知县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当即他咳嗽一声稳住心神,指着下面的白袍兴唐军大声说道: “弟兄们别怕,那莫五不过是东宁郑成功一般的海寇而已,这些年他们来的还少嘛,哪次不惨败而逃。 军门就在常州,朝廷的大军也正自大运河南下,迟早剿灭了这逆贼,到时候今日坚守的,个个都有重赏。”听到他这么说,周围的兵丁竟然还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脸色好看了一点,零零散散的附和了起来, 参将更有底气了,他正考虑是不是让拿鸟枪的神枪手打掉外面的那几个锦衣骑士,突然就听到一声让人心头发麻的怒吼。 “杀鞑子啊!” 参将猛地转身一看,好家伙,刚刚跑下城去的赵知县,已经脱掉了官服,就穿着一身白色内衣,带着几十个高大的民壮,拿着一把钢刀,对着他大吼一声。 参将肝胆俱裂,还没来得及把刀抽出来,被知县鼓动过来的民壮,瞬间一拥而上,把他和身边几个绿营兵给按倒在了地上。 “愿归汉者,可缠白布!” 知县大人还是明白的,民壮打不过绿营兵,于是他抓着一把白布条,对准了参将身边还算有些战斗力的绿营兵大喊。 绿营官兵们大喜,争着抢着来拿白布条然后缠到自己胳膊上,这立刻就算是自己人了。 县城大门轰然打开,一百三十三年后,江阴这座英雄忠节之城,再次回到了汉人手中。 王无病作为先锋将进城,立刻就被江阴百姓围住了,他们欢呼雀跃,不停对着白盔白甲的兴唐军官兵投来兴奋目光,还有些耆老带着家人,对他们又拜又礼。 也该满清倒霉,原本来说,阎应元等人的事迹,没有这么妇孺皆知。 可是到了康熙时期,满清觉得天下稳了,为了稳固统治,开始同意把阎应元请进了悯忠寺供奉,乾隆更是开始大肆宣传,把阎应元当做忠臣模板。 这下好了,兴唐军一来,江阴百姓本就记着这仇,你还搞得妇孺皆知,他们可不会承乾隆的情,而是立刻就选择回到自己同胞这边。 “将军,黄山炮台处还有数百炮军,在下请率江阴百姓为先锋,为陛下拿下炮台。”赵知县在马前大声喊道。 王无病看着这个只穿了白色单衣的奇怪人一眼,“汝是何人?” “下官乃是江阴知县赵源治,现已反正,率民众擒住了鞑子参将。”赵知县赶紧开始表功。 “好!”王无病还是有些文人习气,他客气的把手一拱,“请赵知县领路!” 。。。。 南京,满清将这座城称作江宁,平白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此时的南京,其实是满清统治下的中国人口第一大城,虽然没有确切的数据,但人口应该不少于七十万,或许能达到八十万以上。 这也是所谓康乾盛世不太被认可的重要原因,因为在人口已经超过两亿的这个盛世中,全中国人口最多的城市,竟然没能超过一百万居民。 这不说跟宋明的盛世比,比起汉唐也强不了多少,甚至比八千万人口的唐朝还要差一点。 造成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有大量人口被栓在农村,依靠少量的自耕地和做佃户勉强混个不饿死。 而乡村的产出大量被这样的穷人消耗之后,剩下的粮食无法支撑城市人口的快速扩张。 城镇人口不能快速扩张,进一步带来了经济活动的低迷,进而又无法为城镇提供足够可以支撑非农的就业岗位,大家遂一起成了一潭死水。 因此,虽然此时玉米、土豆和红薯产量在粮食中的占比,远比后世以为的低得多,但称一声番薯盛世,确实没什么毛病。 而作为满清治下第一大城,南京一旦陷落,影响力必然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它的陷落,会标志着乱世的真正到来,并且会迅速传遍南北。 同时,南京城中的旗人可不少,驻守的也不是福州、杭州这种边角料。 乾隆在临清州对福康安所说他不管南京了,只要有利益就不缺旗人云云,显然很大一部分是单纯的为了提振士气。 道理是没错,但你不能这么执行。 满清皇帝,首先得是旗人的族长、大家长才行,你把几万核心的成员完全不顾的丢在南京,搞不好旗人的人心都要散了。 就算不散,愿意跟随你爱新觉罗家的核心老旗人少了,拿什么去压服新进的旗人呢? 是以,乾隆不可能随便放弃这南京城的三万多国成和小多子,不但不能放弃,他还调了一批硬抠出来的精兵。 乾隆硬是凑了一万人,由新任漕运总督穆克登阿带着,再加上绿营狼山镇和漕运总督的河标六千人,镇守在扬州,控扼瓜州。 漕运的大小船也被征召一百多艘改造成了战船,全部囤积在扬州,准备南京一有变就出兵接应。 南京城中,两江总督高晋年老体弱被乾隆调走,军政大权全部由江宁将军蒿椿掌握。 此人是满清宗室,袭爵辅国公,乃是老奴弟弟舒尔哈齐第八子芬古的子孙,一直在军中任职,勉强算是知兵。 二把手副都统成德是满洲正红旗人,钮钴禄氏,在大小金川中屡立战功,位列紫光阁功臣像中,是一员悍将。 一切安排妥当,蒿椿大为得意,他认为南京城人口众多,可以临时征召数十万的民壮。 且兴唐军自海上来,不能断他后路,上游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运进来,不担心缺少物资。 同时,南京坚城在全国都要算是顶尖的,光是各种火炮就有二百多门,绝对的易守难攻。 他甚至放言,莫子布就算亲自领兵来攻,也会像郑逆一样大败。 (本章完) 第401章 树倒猢狲散 第401章 树倒猢狲散 这世上的事啊,一怕没经验,二怕不读书,或者说读了书不吸取书中的教训。 江宁将军蒿椿就是这么个玩意,你别看他自小弓马娴熟,能拿刀斩人,三五十斤的石锁能扔着玩。 可是他真没多少经验。 或者说,满清上下就没少守南京这种巨城的经验。 此时的满清精锐八旗能打不?确实能打! 但他们只有小股精锐,熟知最多两方加起来五六万人对打的经验,不仅缺少大兵团作战能力,还缺少固守雄城的经验。 而蒿椿也基本不读书,识字的巅峰就是千字文没读完,然后靠着师爷基本能啃完一本三国演义的水平。 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但凡南京这种巨型城市,大多都不是靠武力攻陷的。 南京就更厉害了,它老人家,截止本时空的时间段,没有一次是被攻陷,全部都是被迫降的,但凡只要来敌肃清了南京在城外的大部分防御力量,它就会投降。 这是因为这种巨城,七八十万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诉求,各有各的门道。 你想守,他想投,这个想退往上/下游,那个有门路能反正立功。 你刚刚把军官们的心统一起来,下边就有人把士卒买通,然后军官一到军营就被裹挟着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 甚至是军官刚出会议室,立刻就被各种七弯八拐的关系、好处给缚住了手脚,调头就投靠的例子,比比皆是。 更严重的是,敌人已经达到南京了,就表示你就算不是大势已去,也不会是唯一的选择了,这种情况下,人心的崩散是很快的。 是以别说这水路四通八达很难坚守的南京,就是有凛冬将至加持的大毛,他也不敢把敌人放到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啊! 敌人真打到这了,灰色牲口也得心里崩溃。 不过对乾隆来说,唯一有点安慰的是,蒿椿还不是纯傻逼,或者说他是纯傻逼,但成德不是。 这位虽然也没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但他识数啊! 听到松江来的消息,隐约知道苏淞镇总兵蓝元枚变节之后,成德细细一琢磨,不对啊! 南京城墙周长超过七十里,他们现在只有八旗兵一万,那就是平均四五米的城墙只有一个兵。 就算把全部旗人丁壮都拉出来,四五米城墙能有十几个人,就顶天了。 这还怎么打,只能勉强把城墙站满,敌人只要稍微多一点,就可以随便突破。 于是成德马上去找蒿椿商量,但非常悲剧的是,成德犯了更大的错误。 成德建议蒿椿,既然南京城根本没法守,不如不守外城只守内城,也就是满城。 “莫贼骤然兴起,根基尚在南洋,北上诸军不过三五万,且要分兵夺取闽浙两省和下江七府,能用到江宁者,战兵不过二三万而已。 不如我们弃守外城,只守满城,使彼再分兵各处,待到其攻坚不克,师老兵疲时。 上江绿营,扬州城的穆制台一起发大兵夹击而来,莫贼不过又是一个郑逆而已!” 蒿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思考着,脸色很是阴晴不定,“若是如此,就要先把江宁城的人全部驱散,不然莫贼以军法束缚他们,命民壮敢死攻城,累也能把咱累死了。” 成德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想过跟施錪和额尔德蒙额一样,愚蠢的想要杀光全城人,因为这太不现实了。 南京这样的大城,光是身强力壮的各行业力夫就有数万,到时候你人杀不光不说,反倒把他们惹恼了,莫贼一来他们拼死效命,那乐子就大了。 既然不能杀人,只能驱赶,成德想了想突然提议道:“提督俞军门乃是天津人,家人都在北地,朝廷待他不薄,应该可以信任。 不如让俞军门率兵返回南京,他有八千劲卒,与我一起守城,把握就更大了。” 蒿椿思考了一下,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一砸,“成!不过光这样还不行,万岁爷不是又在抬旗嘛,不如咱们上一道折子,担保那俞金鳌全家抬旗,如此就更稳当了。” 这两蠢货,还把抬旗当成前途无量,绝大部分人求都求不来的通天大道呢。 “好,也不让俞金鳌入满城,让他去守清凉山的石头城,万一江面来了补给和援兵也好接收。 这样我八旗大兵在满城坚守,江南绿营守石头城,两江的督标和抚标守狮子山。 三处各有天险又互相照应,莫贼这二三万兵,我看他怎么啃得动。”成德立刻补充道。 这已经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应该这么说,当快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你怎么选都是错的。 。。。。 常州清军大营,虽然俞金鳌选择了投靠莫子布,但这数千精兵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第二天回去以后,俞金鳌把所有的副将、参将和游击找了起来,一股脑杀了六十多个将官和他们的亲兵,这才把事情给办下来。 就在他跟陈光祖、王无楚和赵翼苦思冥想用什么招数能快速通过这三百里,特别是最关键的镇江时,江宁将军蒿椿的调令就到了。 俞金鳌把信使骗进军营,一刀就砍了脑袋,随后仰天大笑。 “此乃天佑我汉家,天佑大虞,两位将军,可留一人在此统领大军,余者与老夫一起,挑选一千精兵,星夜奔向南京城!” 正在这时,莫子布又拿下了江阴,信使加急赶到,先锋将军,龙门团千总王无病率龙门团三千人,已经赶到常州城东二十里处了。 陈光祖大喜,“尔兄长一到,咱们两就都能去南京了。” 表面上看,是两人不用出一个留守,实际上是陈光祖和王无楚两人只带了二百人来,他两还是不太相信俞金鳌,觉得风险有点大。 而王无病一到,至少还可以从龙门团中选出三百好手,这样五百对五百,情况就让人放心多了。 南京城,江苏巡抚杨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因为他放在苏州的门人,已经十天没给他传来讯息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关注苏州,是因为满清朝廷在江南省的两江总督和江南巡抚职权非常模糊,一百多年的政治博弈下来,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局面。 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两江总督,说是能管江南、安徽、江西三省。但实际上只能管南京往下的镇江、常州,甚至连扬州府都管不完全,大多数时候政令就在南京城周围打转,被戏称为半省巡抚。 江苏巡抚则不在南京而是跑到了苏州,将巡抚衙门设在这里,基本上只能管苏州和松江两府。 至于江南省长江以北的扬州、淮安、徐州等府,实际上基本只听漕运总督的调遣。 嗯,这一套自明朝以来就开始出现的制度,就是后世江苏散装的根源。 他们可不是共和国才散装的,早在明朝,就已经是各玩各的,江苏最高官长命令只能在南京城周围打转了。 甚至后世南京对芜马滁影响力巨大,实权还能说有所提升。 而这次,杨魁知道苏州距离松江太近,当年反抗最激烈的就在这一片,是以他根本不敢在苏州呆。 他借口将抚标三营调到南京协助守城,自己也跟随而来,随后就打死也不走了。 当然,杨魁也不是完全不管,他在苏州还留了几个亲信,随时给他通风报信。 而现在十天没收到消息了,他自然急得不行,觉得肯定是出事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选择投靠,因为杨魁乃是汉军正黄旗出身,现在这年头还没出旗的汉军,基本都是辽东老汉奸出身。 他还是上三旗的正黄旗出身,那祖宗更是汉奸中的极品,不会在莫大皇帝那里有活路的。 焦急中,一个老家人飞快跑了进来,一见到杨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爷,奴才打听到消息了,莫贼已经夺了苏州,苏州知府五泰被乱民拉到虎丘新塘桥上给五马分尸了啊!” 杨魁听到五马分尸,浑身就是一抖,四肢甚至出现了幻痛。 “江宁也不安全了,莫贼的大军马上就会到,咱们还是得走,还是得走!” 杨魁连续说了两声还是得走,显然心情已经焦虑到了极点。 他是个这样的怂包,下面的仆役自然也会是怂包,没人想着敌人来了咱们要奋起抵抗,而是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一时间主仆几人立刻全速开动脑筋想办法。 在杨魁看来,保住命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南京,但他职责所在,现在南京城还好好的,他根本不可能开跑。 不然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江宁将军蒿椿一定会下死手整他,这一时间还真不好想到什么办法。 最后,还是杨魁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活路,他极为害怕的看着身边的家人仆役说道: “我杨氏罪孽深重,是没办法活的,因为昔日浑河血战时,我等祖宗就是额驸李永芳收买的沈阳降兵。 当年,石砫土司白杆兵屡败大清精兵,阵型严整,坚不可摧,是我祖宗剃发发炮,轰破川军大阵,浑河血战方才得胜。” 说着杨魁抖成一团,圆瞪的眼睛里,似乎泪水都要飚出来了。 “我若被俘,恐求五泰那样五马分尸而不可得,尔等也当差不多。” 听了杨魁这话,屋内的大小汉奸子孙们,顿时哭成一团,一老仆瘫在地上看着杨魁。 “老爷,你素来颇有主意,此时一定要想个办法啊!” “尔等真想活命?”眼看火候到了,杨魁强忍恐惧,看着屋内的仆役们。 “想活,老爷我们想活!”仆役们也是人精,立刻知道杨魁有办法了,“老爷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杨魁看到所有人都表态之后,方才沉声说道:“江西巡抚郝制台与我一样,祖宗都是沈阳城陷后投降的炮手,他也没有活路。 你们护着我到南昌去,咱们跟郝制台一起狠狠在南昌捞一笔,随后带着这些银子隐居乡野。” 杨魁冷笑一声,“莫光中想杀光我们旗人,可他忘了,只要把辫子一剪,旗人就跟汉人没有区别,老夫早年做过泉州通判,泉州话也是精熟的很。 只要有钱,再编造一个身份,肯定可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实在不行咱还可以去南洋,躲在那些番邦土地上,一口泉州话一说,谁也分辨不出来。” 杨魁其实并不算个贪官,能力还有一些,比起其他拟人的旗人大员,算是能做一点事的。 是以他历任几省巡抚,也就吃拿卡要了十几万两银子,后又因为一柱楼诗案,他被乾隆勒令交了五万两的赎罪银,算是明着被抢了一把。 目前还剩下的,除开运回京城老家的以外,身边也就还有一两万两银子,这点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额财富。 但对杨魁来说,还有些不够,所以他真实的想法,是去到南昌,跟郝硕一起把整个江西藩台衙门的省库给贪了,然后隐姓埋名。 “可是老爷,如今咱们的抚标已经被征调了,江宁各城门都不在咱们手中,想要出城恐怕不容易吧!” 杨魁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你们出去,把莫贼大军已经攻陷松江和苏州的消息传出去。 不!直接说常州府也攻陷了,而且莫贼大军到处,福州、杭州都发生了屠城,凡是给朝廷效力过的,不分官商士绅,都被莫贼之军尽杀!” 老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这个好,咱们把消息到处散播,城内这几十万人立刻就会人心崩散。 到时候大家都抢着出门,不管是谁也无法控制,咱们就能轻易出城,神不知鬼不觉去江西了。” 杨魁点了点头,“你们分批去,去几个人传消息,去几个人准备车船,咱们第一批出城,早点走。” 仆役们兴奋的出去了,杨魁看着北方,怔了半晌。 “万岁爷,你就别怪老臣了,这大清的船要沉了,咱们就各顾各的吧。” “家里有老三、老四在,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等天下稳定了,再想办法找你们吧。”这大汉奸子孙安慰了自己几句,家人他也不管了。 (本章完) 第402章 江南义民 复我神京 第402章 江南义民 复我神京 每当谣言威力能达到最大的时候,也一定是人心最恐惧的时候,就像是现在的南京。 是个人都知道这种七八十万人的大城市,一旦被围困,将会爆发什么,此时的人也更清楚此时军队的德行。 因此本来就不断有零散市民逃往乡下的南京,在经过杨魁等人半真半假谣言的冲击之后,这种千年古都,人心终于崩散了。 超过三十万人在三四天的时间内,如同潮水般的从南京冲了出去。 规模之大,以至于从上游来运送军粮的船只都不敢靠近码头,怕被这些人当逃跑工具。 到处都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踩踏、落水、抢劫各种事件层出不穷。 满城的江宁将军蒿椿看着这一切毫无办法,他只能关闭满城六道城门,看着南京城在几天内就崩溃。 副都统成德脸上汗珠滚滚而下,这与他跟蒿椿商量好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虽然他们也做了要驱赶百姓出城的打算,但也不能这么去干啊! 他们还没有在满城储存足够的粮食和木材,上江来的火药、铅子也还差几船,预计好要强征五千左右丁壮进满城做苦力的计划,更还没有开始呢。 最重要的是,官军有计划的驱散或者说疏散百姓出城,跟这样恐慌中胡乱出城,完全就是不同的概念,这对士气的打击太严重了。 果然,城内慌乱的第三日,初步守在石头城的安徽太平协一千五百绿营兵,直接就不战而散,他们大肆抢劫百姓之后,一溜烟跑回安徽去了。 太平协的绿营兵一退,驻守在南京西北狮子山的两江督标和江南巡抚抚标,也开始军心浮动。 俞金鳌、陈光祖、王无病三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北面的太平门一带靠近了南京。 这一路而来,他们星夜兼程,靠着江宁将军蒿椿的调令,轻易穿过了镇江等关键重镇。 而到了现在,三人猛地发现,已经有人把他们该干的活,给干了。 因为莫子布给他们三的命令,就是占领南京外城,不让蒿椿把南京百姓组织起来,也不让蒿椿把这几十万人当做人质捏在手里。 三人看见仿佛已经被大兵攻破一次的南京城,面面相觑半晌后,陈光祖先说话了。 虽然他跟王无楚都是莫子布身前猛将,但陈光祖毕竟还是半个宗室呢,所以三人一般以他为主。 不过陈光祖却知道,他这广东佬啥情况都不知道,甚至连语言都不通,非常不适合做决定,于是他对俞金鳌说道: “余军门久在江南,虽然当前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但若是能更进一步,这功劳就更大了。 你来做决定吧,出了事我们三一起承担,立了功我俩也绝对不忘你一份。” 这话中听,俞金鳌一下就高兴起来了,他指着西北边的狮子山说道: “南京满城规模之大,乃是江南首位,现有满额兵丁五千五百人,加上丁壮能有一万二千人上下。城墙十分坚固,据说光是火炮就有六七十门。 且江宁的驻防八旗不比别处,乾隆二十二年(1757)、乾隆三十年(1765)两次南巡,都亲自到江宁满城校阅旗军。 乾隆二十七年(1762)虽未亲至,也特派皇子并宗室大臣前来检阅。 皇.乾隆十分重视此地,四次征缅和大小金川都只是小规模动用,因此江宁旗军基本保持满员,武器装备精良,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陈光祖看俞金鳌指着西北方,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参谋处的地图,“所以余军门的意思,我们应该去打狮子山上的绿营兵。” 俞金鳌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兴唐军的情报可真到位,连狮子山上有绿营兵驻扎都知道,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 “陈将军果然知兵,以咱们这一千人,想要进攻满城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进攻狮子山,击溃那里的督标和抚标。 随后押着他们造大声势,让满城的蒿椿以为我大军将至不敢出来,把他们堵在满城中。” “我同意。”王无楚点了点头,“而且我们还可以开始恢复南京城的治安。 这里是大明南都,未来很可能也会是我大虞的国都,能多保留一分元气,就多保留一分元气。” 三人计议完毕,立刻趁着凌晨向狮子山的绿营督标和抚标发起进攻。 这些绿营兵早就人心惶惶,原本应该来统帅他们的杨魁也一溜烟跑了,以三等侍卫身份在这督军的福宝,根本压制不住局面。 就在此时,王无楚亲自率五百精兵从东面猛攻山顶。 陈光祖在半山架设两门十二磅臼炮和十五尊虎蹲炮,仰射清军设立在狮子山巅阅江楼的主帅营帐,差点没把这千古名楼给轰塌了。 清军反应过来了,准备开炮还击,但王无楚已经摸上来了,清军慌慌张张想来开炮,兴唐军一阵排枪打来,顿时几乎手无寸铁的绿营兵栽倒了一地。 随后他们跟着溃兵的屁股开始猛追,整个狮子山上虽然有四五千人,但人心惶惶,根本不敢仔细判断来了多少人,何况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起来的也连武器都没有。 督军的福宝虽然是所谓的大内侍卫,但他除了拿着刀比划两下还行以外,其他的一窍不通。 几千士兵惊恐的乱喊,他不早点竖起大旗,敲响战鼓集合,反而穿着一件单衣带着几人亲兵就冲了出来,想要在这黑灯瞎火的凌晨肉身阻挡乱兵。 结果乱兵哪认得出来他就是督军的红带子贵人,当即不分青皂白把他撞倒,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可怜这福宝身手本来不错,可是一个人岂能抵挡成百上千人,被撞倒之后,就没能再站起来,活活被惊恐的人群给踩死了。 而经过王无楚的不断驱赶,大多数清军都惊慌的往没有战斗声音的西边跑去。 这些无头苍蝇一样的绿营兵,刚刚跑到西边,就听到一阵锣鼓声响起,他们惊慌中抬起头一看,一杆提督江南军务的大旗正高高矗立着。 一个抚标把总一下就认出了俞金鳌,当即兴奋的大喊:“余军门在此,余军门在此!” 绿营兵们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有几千人汇聚了过来。 俞金鳌看到人差不多了,立刻让人群中的军官过来议事,这些军官不知是诈,争先恐后的过来了。 俞金鳌让人把他们悄悄围住,然后缓缓将头上的官帽给摘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光头。 这些绿营将官这才发现,俞金鳌不但没了辫子,他麾下所有人兵将的胳膊上都缠着一条白布。 有个外面的游击想跑,俞金鳌一抬手,砰的一声,这个游击顷刻毙命在了手铳之下。 “余军门,你这是,你这是。”抚标张参将声音颤抖的喊了起来。 “张参将,对不住了,老夫已经投靠了大虞承天应命光中皇帝,现在是咱汉人大虞朝的提督军门了。 大家都把身上的武器交出来吧,咱们都是多年的同袍,我也不想跟大家刀兵相见,兴唐大军已经过了镇江了,诸位还是识趣点为好。” 张参将狠狠咽了口口水,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朵笑容,“余军门,您老有这样的门路早说啊,兄弟也是汉人,兄弟也愿意反正。” 俞金鳌嘿嘿一笑,“想保住富贵是吧,也不是不行,不过光中陛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得看你尽不尽心。”“尽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一定尽心尽力。”张参将回答的声音,立刻就淹没在了一大群,同袍的异口同声中。 “俞金鳌,你这狗贼好不知耻,别忘了你的家小都在天津,万岁爷一定杀了你全家。”一个旗人军官站起来大声骂道。 俞金鳌冷哼一声,给了张参将一个眼神,张参将把牙一咬,眼神立刻狰狞了起来,他和几个军官扑过去,立刻就把这个旗人军官按倒捅死。 同时,其余军官也开始动手,凡是不愿归降的旗汉官将都被杀死。 随后,陈光祖带着被收服的两千多人直接进入了南京城,三人多竖旗帜,还拉着三磅野战炮朝满城开炮,并故意让俞金鳌露面。 蒿椿和成德两人果然被吓住了,他们这才知道整个南京以下,基本被攻陷,连江南提督俞金鳌和苏淞镇总兵蓝元枚这样的大员都投降了,哪还敢出满城。 见吓住了清军,三人开始分批占领南京街区,打出属于汉家的红底金日、蓝底黄日、白底红日三面大旗。 将还在南京没有跑的各基层官员找了出来,派骑兵沿着街道开始张贴的诵读安民告示,基本把形势稳了下来。 偌大的南京城根本没经历什么战斗,就只剩下了满城。 。。。。 松江府,次辅武英殿大学士林通,代表皇帝莫昭来到松江府夏氏家族旧址。 按照莫子布的命令,他在这里为夏允彝、夏完淳父子,以及夏完淳的伯父夏之旭,敕建夏氏三忠祠,命夏完淳家同族远亲五户人家为他们守祠堂。 林通身着绯袍,将一副丹书铁券交给的守祠人。 “此丹书铁券,是陛下为甲申以来的忠臣义士特别敕命制作,从今日起,你们五户人家及名下田亩,永久免除田税。” 夏氏五户三十一人大喜,猛地跪倒在地上,向着南京的方向连连叩谢,“草民等叩谢陛下恩典!” 林通点了点头,夏氏家族自夏完淳父子和伯父三人殉国之后,已经极为贫困,林通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五户人已经加起来只有三亩地,全靠给松江府的桑蚕养殖大户打零工过活。 于是莫子布不但在夏氏旧址上建了这夏氏三忠祠,还特意赐了七十五亩地给他们。 这可不少,在松江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七十五亩地跟其他地方七百五十亩差不多了,而且他们这还是永不征收田税的。 “但是你们要记住,这七十五亩地永远不能出售,不能拆分,三忠祠要永远灯火香烛不灭,若有任何疏漏,小心资格不保。” 林通大声训话道,周围没选上的一些夏氏族人立刻狠狠盯着他们的亲戚,似乎希望这五家人马上就出问题才好。 随后,林通看着从嘉定县赶来的钱大昕说道:“先生家族身负夏氏血脉,陛下想要从你们后人中分一支出来继承夏完淳公的血脉,钱氏可有意见?” 钱大昕大喜,哪有半点意见,“陛下心细如此,草民等感激莫名,家外祖夏公等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涕零的。” 林通点了点头,“嘉定三屠中反抗东虏的义士也要尽快统计上来,不可使任何一位义士的姓名事迹被埋没,陛下极为重视,也要为这些忠臣义民建庙纪念。” 钱大昕闻言拜倒在地,眼泪哗哗的流,“草民今日才知道,何为汉家帝王,何为同族同袍。请林公放心,草民一定尽心竭力!” 陈秋泽弟弟陈秋端等也拜倒在地,对林通说道:“听闻陛下已经率战舰前往收复南京,我等松江之民欣喜若狂。 是以自发组织了三万民夫,筹集了粮食五万石,火药三万斤,请大人准许我等前往南京支援,亲眼见证陛下收复我汉家神京!” 林通大笑,“好,果然是忠臣故里,尔等就随我一起去见证吧!” 。。。。 苏州府,原知府五泰化作五等分,被分别挂在了虎丘新塘桥的桥头和桥尾。 这些天来,不知道多少路过的都要对他,哦不,对他们吐一口浓痰,现已经变得臭不可闻,但苏州人还是不愿将其取下来。 而在今天,巡抚苏淞安抚使钱大昭手持一根粗壮的长鞭立在桥头,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上百人,大声喝道: “昔日在广州,屈大均子孙不孝,出卖父亲文集,陛下亲自以此鞭,痛打屈氏子弟,方赦免其罪过。 今徐氏全族,除开女眷以外,所有人每人三十鞭。 打死了就是命短,打不死就是徐汧、徐枋父子原谅了你们,方能重新做汉人。” 这些人做了什么呢,当年徐枋终生不剃发避居山林,贫困交加死后,徐氏族人竟然不准他葬入家族墓地。 甚至要把他父亲,也就是在虎丘新塘桥自尽殉国的徐汧墓,也从家族墓地迁出去。 这就算了,甚至到了后来,徐氏族人中还有人想要把徐枋留下的一间破草庐卖了,连这最后的栖身之所也不留给徐枋的儿媳和孙子。 实在是够畜生的! 钱大昭骂完,对身边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说道:“汝且宽怀,今日为汝曾祖出了这口气之后,陛下还有封赏,至少是要荫庇汝为锦衣千户。” 徐枋的重孙子噗通一声跪下,哇的哭出了声,周围围着的百姓发出一阵阵惊叹,羡慕不已。 跪着徐氏诸族人脸上,悔恨的无以复加。 啪!一个军汉拿着鞭子,闪电般抽到了一个徐家老苍头的背上。 老苍头背部的衣服顿时碎裂,他痛苦的凄厉惨叫一声,“恨啊!恨啊!我怎么有如此愚蠢的祖宗啊,诸君切莫学哦!” “啊呀,啊呀!好生痛啊,我知错了,知错了!” 一片惨叫声中,杨廷枢的六世孙杨庆孙过来劝道:“徐氏后人固然可恨,但那也是他们祖宗干的事,请抚台暂免五十岁以上老翁,和十五以下少年吧。 陛下兴复汉家是天大的喜事,别让这点鲜血,污了气氛。” 钱大昭这才同意,“苏州府的义民可曾集结完毕?” 原主簿华錾答道:“民夫五万,米粮菜蔬,活鸡活鸭活猪和鲜鱼都准备好了,足够大军十日所食,此外还有一千苏州豪侠少年,愿去军前效命。” “好,那我即刻奔赴南京。” 除了这几处以外,通州(南通)、江阴、常州、丹阳以及浙江的湖州、嘉兴两府,凡是被兴复的地方,都组织了大量的义民和海量的物资。 整个江南的百姓都动员起来,他们要亲眼见证着,汉家在南京再次复兴! (本章完) 第403章 万岁爷你可不能有事啊(兴奋 第403章 万岁爷你可不能有事啊(兴奋 乾隆已经在大运河的关键处,山东临清州驻跸四个月之久了,大半个北京朝廷都已经被搬到了这里。 这足以证明,他虽然下了放弃江南,与莫子布决战于淮北、豫东南的战略决策,但他在心里,还是十分难以放下的。 因为在这临清州,他还可以遥控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保持对江南战役,特别是南京之战的快速反应能力。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时局的变化,不看好满清的人逐渐增多,这极大影响了满清内部汉官对满清朝廷的信心。 等他们的信心开始不断降低之后,满清朝廷的运转能力,就开始急速降低。 毕竟不管满清实施的是什么政体,以何种形式组成官僚系统,真正干事的,或者说根基,还是庞大的汉族官僚。 如果说莫子布在广州登基之前,满清朝廷的运转速度是55的话,那么等到莫子布登基,就最多还有45,而现在,能有30就算不错了。 是以乾隆虽然守在临清州,但是等他得到江宁将军蒿椿和副都统成德只守满城之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事实了。 当然,乾隆还不知道,他拿着蒿椿的报告,愤怒的往地上一扔,看着房间内的满汉枢臣、宿将,大声怒吼道:“蒿椿无能,成德也是糊涂!” “怎么能只守满城呢,若是莫贼把江宁几十万人动员起来,就满城这几万人,如何能抵挡?” 乾隆吼完,习惯性就来个停顿,并战术喝了一口茶,因为在以往,他这么吼完之后,就该下面的臣子拿出意见了。 但是,此刻屋内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有人出来,而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能在这个屋子里面的,可都是万万人中卷出来的人精,他们太知道乾隆在想什么了。 乾隆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让蒿椿、成德和杨魁三人把江宁城的几十万人捏在手里,然后用各种办法逼他们守城,甚至是跟兴唐军作战。 就算这个做不到,至少也要做到把这几十万人当成人质,让他们大量死在兴唐军的手里。 这样一来,搞出大义忠奸论,提出了民族、民族英雄、汉奸这些新词,宣称自己是大汉民族复兴者和保护者的莫光中身上,最耀眼的光环,最能挑动百姓对满清贵族仇恨的工具,立刻就会被亵渎,被污染。 但目前看来,蒿椿、成德和杨魁三人,没有理解到这层意思,完全没想到政治影响,直接就往军事上考虑去了。 所以乾隆这时候停顿一下,就是希望下面的大臣主动出来向他这么建议,然后乾隆好迫于臣下的力谏,忍痛含泪同意了这个方针。 苦一苦江宁的百姓,骂名由提议的大臣来担。 乾隆此时,还是想着要争取下人心的,是以还做不出来他之直接下令杀汉的事情。 可是,这是几十万条生命啊,搁以前或许有人为了前途这么干,但现在谁这么干,那纯粹就是二傻子。 而且,乾隆重点关注的四个汉人大学士和军机大臣中,程景伊是江苏常州武进人,董诰是浙江杭州富阳县人,梁国治是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人,只有袁守侗是山东邹平人。 前面这哥仨虽然一副面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的样子,但心里恐怕都在发出一个声音。 ‘不是哥们,你是脑子不好使了,还是怎么的? 我们哥仨老家都没了,全家人都被莫光中捏在了手里,这时候还能在这坐着给你当泥菩萨撑场面,而没有选择跑路,已经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忠臣了好吗! 你是怎么想的,这时候了还想要我们背锅? 还背的是这种丧心病狂,遗臭万年的锅。叫你一声君父,你还真当你是我爹了啊!’ 程、董、梁三人纹丝不动,袁守侗这个山东人,那就更不会动了。 他现在是整个北方士人的一杆旗,只要满清不想立刻连北方都失去,那就得哄着他,他才不怕呢。 难堪的沉默中,连旗人大臣都闭上了嘴巴,这锅太大了,没有天大的脑袋,可顶不起来。 乾隆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他鄙夷的人,那就是前明崇祯皇帝。 想来,当年崇祯所面对的,一定也是这么一个局面,想要下面这些奸猾的大臣背锅,没有对他们绝对的掌控力,那是想都别想。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满洲正黄旗人,江南河道总督萨载低声说道: “江宁满城,城高墙厚,又有大炮数十门,成德也是悍将,既然他们提出了计划,就一定能够坚守,此时大战临近,前方形势多变,不宜来回变动。 臣以为,为今最重要的,是统合上江的皖、赣、湘、鄂四省绿营和驻扎扬州的漕标、河标,等到莫贼师老兵疲后统一行动的问题。” 萨载本意是好的,他虽然不想去顶害了江宁几十万人的锅,但还是想把乾隆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同时他说的也是现实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萨载做梦都想不到,乾隆根本不想救江宁城这几万旗人,因为没法救,乾隆知道莫子布一定会发动江南百姓,压根不会有师老兵疲的时候。 可是,乾隆刚要开口,一直没说话的山东枢臣袁守侗立刻出来附和,“萨总督说的没错,当务之急就是统合行动。 特别是漕运总督手里还有二十余万沿河漕工,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立刻就是一支精兵,他们又熟悉长江河道与内河作战,南贼的外海水师,定然难以抵挡。”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乾隆的退路,完全给封死了。 乾隆又急又气,他知道袁守侗的想法,不!这很可能是天下汉官的想法才是。 那就是此时他们还不好下注,是因为清廷手里还是有一支军队的。 所以要让未来尽可能明朗的最好办法,就是决战。 清廷这方打赢了,他们照样做高官,且由于莫贼不可能一战而定,他们下一步就会请开团练,进一步攫取权力。 如果大清战败,他们立刻就会下注莫光中,满清恐怕很快黄河以南都无法保住。 “对,臣赞同萨总督的意见,这才是当务之急!” “四十一年时,我大军远征北河,仍然取得了惨胜,此时兴唐军主动送到江南,我有天时地利,他们输定了。”已经确定自己全家被逮住的梁国治甚至噗通一声跪下,“万岁爷,臣恳请前往扬州督战,臣要看着我大清天兵殛灭来敌!” 厉害啊! 程景伊和董诰同时在心里伸出了大拇指,玛德,这要去了扬州前线,那就更好跑路了。 乾隆听了这哥仨的落井下石,顿时就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好像堵着一块东西一般,继而视线一阵摇晃,脑袋莫名的胀疼,好似要爆开。 乾隆怒极,这他妈的是盼着自己早点梭哈,然后原形毕露啊!一想到这些人都是自己提拔的,那种感觉真是让人绝望。 他强提一口气猛地站起来,张开嘴巴就要骂,却突然觉得口中一片腥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 乾隆摇晃两下,不由自主张开嘴巴,哇的一声,一股血箭就从嘴里飚了出来,然后人也应声往地上倒去。 “万岁爷,万岁爷!”乾隆身后的贴身太监哭叫一声,赶紧在乾隆倒地前把他扶住了。 “万岁爷啊!”程、董、梁三人也赶紧扑了过去,脸上装的非常悲伤,但三人眼神一碰,却发现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兴奋。 乾隆可是要满六十七岁了,这下要是给气出好歹,搞不好会直接中风。 而要是他这个满人的主心骨不在,哪怕就是行动和言语受限,那天下大势立刻就明朗了。 三个老卷王一顿装模作样的上下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又是叫太医,屋内一旁纷乱。 其中梁国治表现最为得体,那眼泪哗哗而下,就像是他爹中风了一般。 就在此时,一旁没那么忙活的袁守侗,适时递给梁国治一张手巾擦眼泪。 梁国治接过来悄悄一看,手巾里面果然夹杂了一张纸条,梁国治立刻慢了半步,没参与到大呼小叫送乾隆的队伍中。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迅速打开了纸条,“星分翼轸,天阙军药,公宜南归。” 梁国治立刻懂是什么意思了,翼轸乃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星宿,阙同缺,军与药则是梁国治的拿手本事。 现在乾隆这四个汉人枢臣中,袁守侗铁面无私,是乾隆重要的纪委监察人员。董诰书画双绝擅文书,能起草。程景伊则擅人事。 唯有梁国治,他是个真正的事务官,大小金川之战时,梁国治作为于敏中的副手,‘治军械,造弹药,筹军费,业绩卓著。’ 也就是此人精通军械和火药,能督促工匠生产,熟悉征集和统筹安排军粮等,实打实的后勤总长人选。 同时,这也是莫子布最缺的人才,我莫大皇帝麾下的三广福建人中,能这么全面干后勤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不,应该说是没有! 武世秀不过是莫氏家奴出身,现在管五军都督府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其余的裴建南、陈太理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年龄太大。 林通更擅长搞人事和外交。 以至于现在很多工作,是莫子布自己专门成立垂直管理部门,自己来干。 梁国治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明白袁守侗为什么要冒险了。 因为不管从地位还是好处来说,天下汉官就没有任何一人愿意头上还有一个旗人权贵集团的。 特别是这个权贵集团中的大多数人还是些不学无术,贪婪成性的玩意。 从个人感情来说,谁愿意留猪尾巴,汉人自己的束发金冠,衣裳楚楚的不好吗? 而且袁守侗的弟弟袁守诚与纪昀是儿女亲家,纪昀现在已经上了船,袁守侗再坚持下去也没多少意义。 想通了这些,梁国治从箱子里掏出了另一封信,这是余姚黄氏的黄珏给他的密信。 这个黄宗羲的子孙早就跑到大虞去了,正在大虞国子监的丹化院中担任山长,还被赐了道观一座,尊为天师,主要负责为大虞的改进和制造火药。 而余姚和梁国治的老家会稽同属绍兴府,梁氏和余姚黄氏几代联姻,按辈分来说,黄珏还是他的侄子辈。 梁国治精通枪械,尤其熟悉火药,就是因为他也是开仙道孙陶派的信徒之一,他搞精神双修练内丹不行,但玩火药搞外丹,还是很有心得的。 “走吧,走吧,吾才五十五岁,抓紧点时间,还是能做一做刘青田那样的开国功臣的。” 喃喃自语了两句,梁国治什么行李也没带,就把这些书信带走。 然后他出门不远,就看到袁守侗的侄子,也就是纪晓岚的二女婿袁煦在不远处。 梁国治心领神会的跟着走了过去,如今护卫在临清州的,除了驻京八旗以外,主要就是山东省的绿营。 虽然现在山东巡抚兼提督是满人国泰,但作为山东的老牌地头蛇,别的不行,送几个人走还是没问题的。 袁煦已经带好了一套商贾常穿的衣服和瓜皮帽,梁国治赶紧换上,几人一个绿营把总的掩护下,很快来到了城郊,这里早已准备好了骡马和一支商队。 他们会走陆路,把梁国治送到通州府(南通)。 梁国治对着袁煦点了点头,“吾南归之后,一定会对陛下说明你袁氏之心意。” 袁煦拱手做谢,他老丈人都投了,他是整个袁家最支持反正的。 “大人一路顺风,请告诉陛下,我袁家愿意尽全力配合,不论什么情报,只要我们能弄得到。” (本章完) 第404章 星河灿烂 维天有汉 第404章 星河灿烂 维天有汉 西元1778年9月13日,大虞光中二年,满清乾隆四十三年,七月初四。 就在陈光祖等人基本控制南京外城的时候,莫子布简单修整后,开始率大军逆水而上,前往南京。 江宁副都统成德有一件事没算错,那就是莫子布确实没有多少兵,北伐的时候,莫子布一共也就七万人。 其中还要给陈光耀一万人,让他带着粤北的豪杰、大族子弟从梅岭古道,在湘南天地会党徒的接应下,去进攻湖南。 闽西、赣东南的阴承方和叶宪纯那里,也派去了五千人,以协助他们打下赣南,然后北上威胁南昌和九江。 福州的陈联和郑庆那里,去了六千人,不然光是漳泉的民兵,是打不下来福州的。 最后则是浙江,由海军少将马纽尔.波恩,准将周远权负责,也动用了一万人左右。 所以,莫子布自己能统帅的军队总数,也就是三万九千人上下。 此外松江府、苏州府、通州府等地还要放下一些兵力镇守。 最后跟着莫子布到达江阴的,也就是剩下了三万一二千人。 这说明了,中国只要内部不乱,其他从外国来的任何势力,确实是啃不动这个王朝的。 更进一步说明,盛世确实是造不了反。 如果此时不是满清这种异族搞半殖民半封建统治,随便换个汉家王朝,莫子布都毫无成功的可能。 唯有此时是满清,他搞剃发易服,大兴文字狱,还让万万汉人来养百来万旗人,矛盾看似没有,但实际不可调和。 再加上广大汉族百姓对异族统治的天然反感,帮了莫子布的大忙。 他一来北伐,整个浙江和松江、苏州、通州三府,基本都是没怎么打仗,至少是不需要兴唐军出手,就差不多拿下了。 当然,从江阴出发的时候,莫子布就不止三万一二千人了,而是足足有四万人。 其中两千是蓝元枚的苏淞镇绿营兵,六千人是俞金鳌的提督绿营。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兴高采烈的一万多江阴百姓跟着莫子布一起西进,一时间江中舟师首尾相连,岸上旌旗招展。 七月初八,大军抵达镇江,镇江知府带着全城人跪迎王师,莫子布随后在镇江又待了一天,等了一下松江、苏州、和常州义民。 七月初十,莫子布抵达南京北的狮子山,随后从浙江嘉兴和湖州来的义民也赶到。 至此,莫子布除了四万战兵以外,还有六千义兵,民夫十三万,火药、铅子、粮食、菜蔬,甚至是活的猪鸡牛羊鲜鱼都多不胜数。 江宁满城,西华门外,玄津桥。 三十多度的天,成德仍然穿着一套红色甲,他亲率七百精兵,对着陈光祖驻守的玄津桥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陈光祖迷惑了蒿椿和成德七天,然后还是被他们看出了虚实。 不愧是从大小金川死人堆中滚出来的悍将,钮钴禄.成德对这种几百几千人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 ‘轰!’一门九节炮火光一闪,比拳头大一些的炮弹,呼啸着打来。 “快散开!”陈光祖大吼一声,用木板、被和黄土装袋制成的工事猛地一震,尘土飞扬,看起来很惨,但还是抗住了。 只不过一个绿营兵充做的民夫跑慢了一点,没及时离开这里,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口鼻来血,瘫倒在了地上。 陈光祖命人把这个民夫给拖了下去,只祈祷他五脏六腑没有被震移位,不然神仙也难救了。 轰!又是一炮打来,这次稍稍高了点,炮弹擦着工事上方飞了过去,剧烈的摩擦,引得空气发出了一阵阵呜呜声。 “唉!”成德气得大叹一声,他正要命令炮手继续装填,突然听到对面发出了砰的几声清响。 火光闪烁中,三颗铅弹激射了过来,一个正在忙忙碌碌装填的满清炮手惨叫一声,身体软软的趴在了九节炮上。 剩下几个炮手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去。 成德脸色暗沉,他拈出一支箭矢,眼睛鹰隼般的盯着对面,那些南贼有一种射程十分远,精度非常高的火铳,很不好对付。 ‘嘣!’弓弦震动声响起,成德双手一开一合,一支箭矢急速颤抖着,流星般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啊!’一个刚把头抬起来的兴唐军神枪手惨叫一声朝后栽倒了下去。 “都统神射!” “不愧是咱旗人的射雕手!” 周围的八旗兵一阵欢呼,但是成德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对面那些枪法非常准的士兵并不是特别的精锐,肯定不是万中无一,甚至百里挑一都算不上。 因为他们往往要靠三铳齐射来保证精度,不像成德这样眼到手到,随便一射就几乎能百发百中。 但是,成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一来射箭,特别是用一石三四的强弓,是一件极为耗费力气的事情。 二来像他这样的神射手,那是要从小练习的,五岁射兔,十岁射狍麂,十五岁跟着父辈射野猪,再大点就要去战场上打熬。 而就是这种训练下,一百个人中,也难得出一个神射手。 但对面的神枪手,几十人中就能选拔出一个,只要有枪药,起码可以打二十发之后火铳才会不堪重负,但歇一会了又能打。 考虑到汉人的庞大基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代,是真的变了,成德相当沮丧。 不过他沮丧归沮丧,指挥作战可没有停下,有他这样的三四个神射手压制对面的神枪手以后,三四个八旗丁壮推着一个制作好的盾车,快速从玄津桥上往对面而去。 这三个四丁壮背后,还有一个身穿重甲,手持大刀的壮汉,他只要一靠近,就会在丁壮帮助下翻过兴唐军的工事,然后大杀特杀。 而在此时,兴唐军一处工事的麻袋突然被搬下来了几袋,然后一个黑洞洞的炮筒子,出现在了缺口处。陈光祖等人虽然是轻兵前进,但还是拉了三门三磅炮和九门八磅臼炮的,当初他们也是靠这个唬住了满城里面的蒿椿和成德。 轰的一声,三磅炮冒出了一股火光,硕大的弹丸精准命中了盾车。 霎那间这个只有一百来斤的盾车,直接被击上了半空,几个推着盾车的旗人丁壮惨叫着,摔的满桥就是。 “上啊!”成德适时的大吼一声,一排排旗人弓箭手出现了,他们无目标的密集抛射,想让兴唐军的火铳手不敢冒头来开火。 那个一直躲在盾车后的壮汉也狂吼一声,体型庞大的他,竟然速度非常快。 “杀啊!”六十个八旗选锋也呐喊着,从玄津桥上发出了冲锋。 ‘砰!砰!砰!’兴唐军的士兵不断举铳还击,所有人不顾会被箭矢射中,也要站起来还击。 八旗选锋接二连三的栽倒在地上,大量的兴唐军士兵也不断惨叫着倒在了工事后面。 壮汉胸口爆出了几朵血,但他就像是没事人一般,血流如注还在冲锋,并很快到达了工事面前。 几个选锋把这个着重甲的壮汉举起来,咚的一下就翻过了工事。 而壮汉翻过来后,并未直接开杀,而是大吼一声冲向了三磅炮,他蛮牛一般的撞过来,直接就把三磅炮附近的炮手给撞散。 然后大叫一声,扣住炮车,竟然直接把三百多斤的三磅炮给抬偏,掀翻在地上。 三磅炮被掀开之后,刚才发炮的那个缺口就出来了,壮汉再次快速扯掉几个大麻袋,为清军打通了进攻的道路。 ‘啪啪啪!’兴唐军的士兵们纷纷开火,把这个壮汉后背打成了蜂窝,他颤抖着,十几个呼吸后,终于缓缓软了下去。 但是靠着他打开的缺口,手持长枪大刀,身着甲的八旗选锋已经如同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兴唐军士兵也嚎叫着扑了上去,但打到这个时候了,单衣加刺刀,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甲加长枪的。 无数士兵死战不退,想要堵住这个缺口,但还是被打的不断后退。 “冲进去,冲进去了!”成德也欢喜的大叫了起来,“全军出击,一定要拿下玄津桥,把这些南贼先锋全部杀光!” 陈光祖恶狠狠盯着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他知道,经过三天的试探,满清基本摸清了他的套路,现在就是最后时刻到了。 “大肥象!”陈光祖嚎叫一声。 他也有绝招,那就是那个在清化外镇城外,一个人能顶三五个人用的天生炮兵牛马大肥象。 看到终于轮到自己,大肥象欢喜的大叫一声,穿着一身整块钢板制成的板甲,手持一根熟铜棍,猛地扑了过去。 清军的选锋们正在大杀特杀,不防一声巨吼传来,大肥象猛地冲到了,当先一下就撞翻了三个选锋,随后把熟铜棍舞的跟风车一样,一棒一个小朋友。 大肥象越打越顺手,他不打别的地方,仗着身高把熟铜棍高高举起,直接往下敲,一棒子下去,就是一个选锋铁胄深深凹进去,鲜血顺着脑袋,哗哗的往下流。 靠着大肥象这个强力人形坦克堵在前面,后面的兴唐军士兵恢复了冷静,他们快速装填,不断开火,竟然把突入进来的清军又赶了出去。 成德大急,他飞速朝前跑了几步,顾不得双臂酸疼,瞄准大肥象的面部,急速快射了四箭。 大肥象惨叫一声,差点就拿不住熟铜棍了,因为一根箭矢插到了他的额头上,虽然被头盔阻挡了一下,但还是入肉很深。 “退,退到第二道防线去!”陈光祖一看,又发现有几个八旗火铳兵抬着一杆重型滑膛枪过来了,他赶紧下达命令,让士兵们退后。 可是清军竟然十分顽强,也非常狡猾,他们趁着兴唐军堵缺口的时候,竟然从各处翻了过来,七百多人打陈光祖二百人,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这一下,正要撤退的兴唐军士兵直接给缠住了,连额头上插着一支箭矢的大肥象都陷入了重围,只能拼命死战。 但好在他这身板甲十分坚固,虽然后多人围着捅,但没受多少伤,只是头上的剧痛影响了他的战斗力。 陈光祖也亲自上到第一线了,他带领作为后备的亲兵反复冲锋三次,但是仍然无法和清军彻底脱离接触。 成德也提着一杆大枪来到了最前线,他身后是一百鸟枪手,只要这些鸟枪手到达六七十米的距离,兴唐军不但不能脱离接触,还会死伤惨重,甚至被一波打崩。 然而,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候,一阵震天的欢呼声响起,听起来起码上万人在欢呼,接着就是阵阵鼓乐,透过战场的硝烟传来。 成德跳上一个工事,抬眼看去,他如遭雷击,忍不住惨嚎了一声。 他看见玄津桥后面宽阔的大道上,一顶黄罗伞盖在无数旌旗的簇拥下正在快速赶来。 城头的蒿椿也看见了,他疯狂让人敲响了撤退的金铁,招呼在外作战的两千八旗兵退回城内。 清军如丧考妣,兴唐军则欢呼都要突破天际了。 “万岁!万岁!万岁!”各处都响起了士兵们的欢呼声,甚至很多南京市民都心惊胆战的从缝隙中偷偷观看。 然后就看到了这让他们无比震撼的一幕,无数穿着汉家金盔金甲的将军,穿着鸳鸯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的士兵,洪水般出现在了南京城。 当先最长的两面长蟠上,赫然写着: ‘星河灿烂,维天有汉!’ ‘日月昭昭,故国有明!’ “这是大明朝的兵啊,难道是洪武爷差遣他们下凡的!”当即就有识货的读书人大喊了起来。 做为朱洪武的起家之地,在大明地位绝高的唯二城市,南京还是有很多百姓记得昔日的汉家天下的。 原本陈光祖他们来,由于夹杂了大量的绿营兵,南京百姓是不太相信他们是大明之军。 但现在一看,正宗的不能再正宗了,许多人看着长蟠上的十六个字,忍不住泪流满面。 而随着不断的大明朝和洪武爷喊声,百姓们渐渐放下戒备,开始尝试着打开家门,出来远远的看着这支入城的军队和远处的黄罗伞盖。 (本章完) 第405章 江宁满城血与火 第405章 江宁满城血与火 保山看着眼前的熏香,心里默默计算着,当一截香火轻轻飘落的时候,他惊恐的大叫一声: “炮来了,炮就要来了,躲炮啊!” 果然,话音刚落,雷鸣般的火炮声响起,无数巨大的炮弹,如同流星一般,从半空滑落,然后重重砸进满城里面。 保山虽然算得准时间,也喊了避炮,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避,唯一勉强能依靠的,就是厚实的将军府与副都统衙门大墙。 因为此时的江宁满城,就是原大明南京紫禁城改建而成。 他们在原南京紫禁城的基础上,将范围扩大到接近太平门与通济门,紫禁城中僭越的各种建筑和物品要么摧毁,要么运往北京。 在这大肆破坏之后,原南京紫禁城又高又厚的墙体,基本只存在于将军府和副都统衙门了。 保山带着全家人,没命的往将军府狂奔,满头大汗中,他回头看了看,正好看见一枚被烧的通红的炮弹,如同一颗火球一般,从天而降,随后砸进了他的家。 顷刻间,青烟就冲天而起,南京也素有火炉之称,农历七月不下雨的话,是相当炎热的,加上此时房子大多是木头制成,也相当容易失火。 “我的房子啊!”一个矮壮的男人哭嚎了一声,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这是保山的邻居,他们的房子是挨着的。 “危险!”保山大喊一声,就要过去拉邻居,可是邻居猛地甩开他的手,继续哭嚎着回去想救火。 然后,保山看到了他此生最为震撼的一幕,一颗巨大的炮弹从天而降,异常精准的轰在了邻居的身上。 霎那间,保山只看见了一些淡粉色的血雾四溅,他的邻居直接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随后,这颗把邻居砸成肉糜的炮弹把地上轰出一个小坑后,又旋转着跳起来,呜的一声从保山左侧不远处飞过。 ‘噗呲!’旋转的炮弹再次扫过一头被拴在木桩上的驴子,直接将整个驴子给打的飞了起来,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三四块了。 而此时,炮弹终于失去了动能,咚的一声敲在将军府厚厚的红色围墙上。 保山此时才回过神来,恐惧的眼泪如同喷泉一样从眼睛里飚了出来,他抱起四岁的女儿,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将军府。 但进来之后,也不会好很多,这里面挤满了人,若是在平时遇见,早就开始互相讲着吉祥话问候了,但现在,除了惊恐,还是惊恐,没人有寒暄的心情。 炮击并未停止,而且愈加猛烈,一枚炮弹穿透了将军府的三层阁楼,轰的一声砸中院中的假山,直接把假山削去了半截。 另一枚则从大堂贴地飞了进来,将院中的池塘打穿,池水因此哗啦啦的流的到处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连手中女儿都哭累而睡过去的时候,炮击终于停了下来。 保山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他们步军营的佐领飞奔了进来。 “所有男人,都跟我去救火,扑灭了火之后,就到城墙上轮流防守。 十六岁到三十六的女人去副都统衙门集中,从今天起,咱们所有人吃喝就都在一起了,女人们轮流做饭。” 保山怔了怔,他看着手里被佐领吓醒,又开始瘪嘴哭泣的女儿问道:“这人都出去了,孩子可怎么办?” “都交给老人,也一起带着。”佐领把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 保山却有点舍不得,他女儿跟他最亲,平日里离开一会就要哭着找阿玛,他张了张嘴还要再说。 领催把脸一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听令,不然汉人打了进来,你以为谁还能活? 福州和杭州的旗人可都是全部被杀了的!” 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保山走过被炮弹砸烂的前院,池塘的流水已经直接从前门流了出去,踩在脚上并不觉得清凉,反而还有点黏糊糊的。 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群旗人老幼因为对未来的惊恐而放声大哭,尤其以保山的女儿声音最大。 这个中年旗人再也忍不住了,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哭声中,他突然想到,当年他们祖宗南下的时候,那些拼死抵抗的汉人,是不是也跟如今差不多。 。。。。 “太多了,太多了,汉人的炮太多了!”成德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火炮,嘴里连连念叨着。 炮当然多,虽然莫子布在三广和南洋四省的统治不算非常扎实,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征发大量的军队。 但得益于一开始的重视,兴唐军的火炮数量确实很多,每千名士兵拥有的火炮数量哪怕放到欧洲,也是英法奥这种大国档次的。 这一轮炮击完毕,两千绿营兵嚎叫一声,推着盾车,举着木板和盾牌,带上锄镐,飞速往满城的城墙根跑去。 降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哪怕你站在了胜利一方,也要用命去搏。 当然先投和晚投还是有区别的。 最先投靠的蓝元枚苏淞镇绿营就在最后面,他们前面是俞金鳌驻扎在常州的督标,督标前面是江阴的绿营兵。 最前面这会哭嚎着往前冲的,则是陈光祖跟满城八旗兵对打时都不敢用的狮子山绿营。 听到下面的传来冲锋的声音,城墙上的八旗兵火炮也开始开火,居高临下打来的炮弹,只要命中,就会有一堆绿营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兴唐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早已准备好的十六磅臼炮,两人才能释放的大抬杆重型滑膛枪,立刻对准开炮的满清炮手打去。 城头上一片砖石飞扬,溅射出来的小碎石子如同箭矢一样威力巨大,但凡被命中,轻则乌青一片,重则血流不止甚至毙命。 突然,一门无法移动的两千斤无敌大将军炮被臼炮的炮弹直接砸中炮身,巨大的下坠轰击力,把这门两千斤的大炮直接从夯土的炮基中砸了出来。 周围炮手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两千斤的大玩意在半空飞舞,谁看了都害怕。 可害怕归害怕,跑不跑的掉就是命了。 一片惊恐的四散中,两个倒霉的炮手被砸中了,左边的直接被炮身砸中脑袋,连抽搐呻吟的环节都省去。 右边则被砸中了大腿,在他凄厉的惨叫声中,血水顺着炮身不断流淌,刚刚炮击三发的炮身如同烙铁一般,把血水都加热的沸腾起来了。 ‘轰!’又是一门臼炮的大型石弹砸中了不远处敌台,这个可怜的凸出已经被兴唐炮兵瞄着砸了三次了。 这一次,它终于撑不住了,砖石哗啦啦的往下掉,三个内来得及跑的鸟枪手,惨叫着坠下了城墙。 这一切到处都在发生着,战况异常惨烈,情况到紧张到几个人的损伤,根本没人在意。 成德一看自己的大炮在被兴唐军点射,立刻让城头上的威远将军炮也用曲射的方式,不断猛轰兴唐军的臼炮阵地。同时,其他小口径直射炮也略微调整方向,双方又开始大炮对轰。 至于已经快要冲到墙根绿营兵,则由城墙上的鸟枪手对付。 瑞恩斯坦也把手一挥,传令兵立刻挥动旗帜,五百名猎兵手持线膛枪开始点射城墙上的满清鸟枪手。 八旗鸟枪被打的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们于是只能转换目标,依靠垛口的掩护和城墙下的兴唐军猎兵对射了起来。 “一下不准扔多了,都给老子看着点,砸跑了就不要砸了,擂木滚石都不多省着点用!” 步军佐领大声命令着,保山紧张的满头大汗,他们这种步军也到城墙上,就是为了此刻。 “上啊,砸死这些一钱汉!”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蹲在后面的步军们呐喊着上前,举起城头堆放的木头和石块往下砸去。 保山刚刚拿起一块石头,就看见身侧的一个同袍脑袋猛的一甩,随后他被温热又黏糊糊的东西喷了一脸。 保山忍不住放下石头往脸上一摸,顿时不由得惊叫出声,原来他摸了一手的红的白的,一股恶臭直冲心口,保山哇的一声吐出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看见刚才那个举着石块的同胞被火铳打中了脑袋,应该还是一杆大火铳,因为他的脑袋已经直接被打碎了。 破损的半个头颅,就像是被打开的西瓜一样,里面瓤混着血红的汁水,正在不断流走。 保山也知道刚才他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了,就是这位的脑浆和血水。 极度惊恐与渴望活着的压力下,保山灵机一动,扔掉手里的石头,捂着脸就佝偻着腰往后面跑去。 果然,佐领看他满头满脸的鲜血,以为他受伤严重,也没强行阻拦。 城墙根下,二十多个绿营兵一组,他们七八人举着藤牌甚至门板,绝望的嚎叫着,指望能抵抗一部分从天而降的石块和擂木。 另外有两三人拿着鸟枪,十分紧张的看着城头,一旦出现人影,他们就会赶紧开火。 剩下的十几人则飞快挥动着铁镐和铁钎、锄头,疯狂的刨坑。 ‘咚!’一块石头从城墙上砸了下来,举着门板的兵丁集体大吼一声,用力托起。 还好,由于门板上有一层被,这一下竟然抗住了。 然后,鸟枪手开火了,三声枪响后城头凄厉惨叫一声,一个人影重重砸了下来,又砸到了门板上,几个人轻轻一偏,就把这具尸体扔了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就在这一组人庆幸的时候,隔着他们不远的另一组人突然扔掉门板乱跑了起来。 原来他们被一罐火油砸中,剧烈燃烧的火油让他们所有人都扛不住了,身上带着燃烧的火苗,丢掉门板和藤牌到处乱跑了起来。 只可惜,没跑几步,城头就传来弓弦震动响声,八旗兵的弓手把他们一个个都给点杀了。 钱锦端被吓得两腿不停抖动,他在心里不停祈祷着,祈祷不会有人往他们头上砸一罐火油。 心里不停地后悔着,他本不是绿营兵,而是浙江湖州来的义民,因为贪图五两银子的赏格,自暴能熟练使用鸟枪,因此就被弄上了前线。 这谁也没告诉他,竟然会这么危险啊! 或许是钱锦端的祈祷成功了,他们前后好几个挖墙小组都被砸了火油,只有他们没被命中。 但好运也没持续多久,就在他们挖了一个大坑,马上大功告成的时候,满城一个拐角隐秘处一个只有半人高的小门打开了。 十几个穿着甲的八旗前锋校从这里钻了出来,他们举着刀枪,就向钱锦端他们扑了过来。 钱锦端大叫一声,飞速点燃了鸟枪的导火绳。 砰的一声,冲在最前面的前锋校仿佛被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大墙一样,直接在高速冲刺中浑身一抖就仰面倒下了。 可钱锦端都没得及欢呼一声,其他前锋校就像没看见同袍阵亡一样,猛冲了过来。 他们很快撞进了钱锦端的小组,手中的刚到的长枪一顿乱捅乱刺,顷刻间就杀了五六人。 钱锦端被吓的眼泪都出来,手里在飞速装填,两条腿却抖的跟筛糠一般。 他似乎都闻到了那些八旗兵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叫。 ‘完了,完了,这下要交代了。’ 好在这时候,瑞恩斯坦看了看手中的怀表,立刻让人吹响了撤退的军号。 哪怕就是绿营炮灰,那也不能往死里用,你必须给他们规定一个时间,比如两刻钟。 告诉他们只要顶到这个时间就可以撤退,今天基本不会轮换到第二次,还能通通记上一功,这样他们才会真心实意的去干。 假如不给他们这种希望的话,很多人在极度的恐惧中,是根本干不成多少事的。 压力太大完全敷衍甚至主动寻死,与具有一定能动性的出击,完全是两回事。 第一批绿营兵们嚎叫着退了回来,他们甚至还拿着手里的工具。 而追击他们的一些八旗前锋校也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追,是从‘狗洞’里又钻了回去。 瑞恩斯坦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种高十二三米,宽五六米的城墙不会这么快攻陷,不把敌军的火炮和精兵消耗的差不多,是别想拿下的。 不过好在兴唐军有的是时候,可以慢慢打。 “半个时辰休息,下一批由江阴绿营出击,苏州、松江两府的义民压阵。 命白马团副千总雷彪(雷阿虎)率八百人上千前,接替共和第一团的猎兵!” 说完,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瑞恩斯坦对身边传令兵说道: “去请示陛下,我申请现在让唐山镇的镇直属炮兵连下去修整,晚上他们还要负责炮击城内。” (本章完) 第406章 精疲力尽 行将就木 第406章 精疲力尽 行将就木 “罪人梁国治,拜见陛下!” 石头城,大军营地,莫子布就在城内随便找了一个小院,当做了自己的临时驻跸之地。 看到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瘦小老头,莫子布知道他并不简单,投靠自己后所造成的影响,也会非常大。 因为梁国治这个人,在乾隆朝非常厉害,他是乾隆十三年,也就是1748年的科举状元出身。 历任湖南巡抚、湖北巡抚、湖广总督、户部尚书、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等职位。 这样一位名头如此大的大臣来投,对满清官场产生的震动,将是核弹级别的。 而且此人常年在湖广任职,非常利于莫子布拿下湖南湖北。 “丰山先生请起。”莫子布亲手把梁国治给扶了起来。 “所谓罪人,似乎有些勉强,朕也无意将侍奉过满清,视为有罪。只要能迷途知返,尚为时不晚。” 莫子布说的,就是他即将对为满清效力过的汉官,实行的政策。 现在距离甲申已经已经一百三十多年了,还要要求天下汉人都不出来为满清效力,似乎有些太苛刻了。 毕竟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张家玉、夏完淳这些人那样忠义刚烈,要是人人都能做到,他们就不会显得这么光芒万丈了。 而且,莫子布有时候在想,如果是张家玉生在梁国治这个时代,也很难说他就一定会反对满清。 所以只要没有大的罪过,莫子布并不准备搞那种非常严格,已经有肃反味道的大清理。 但不追究,并不等于就没罪,所以莫子布用了勉强二字。 他现在高举民族主义的大旗,在这套理论下,所有为满清效力过的人,天然就是有罪的。 但这个罪,更类似于一种宗教上的原罪这个概念,属于是一种小辫子。 以后哪个士绅大族不跟着莫子布的政策走,那这个就会变成拿捏他们的由头。 梁国治听出莫子布留了一个小小的尾巴,但他不在乎,因为对于梁国治这种人来说,他在满清最高位置也呆过了,年龄也不小了,对于官位,他没有那么热衷。 梁国治现在的目标,主要是通过为莫子布理清后勤工作积累功劳,为子孙后代入仕新朝铺路。 如果工作干得好,能得一个兴复汉家的开国功臣,洗去为鞑虏效力的污迹,留美名于青史,那就再好不过了。 “漕运总督巡抚淮扬诸府军事的穆克登阿手中,还有一支内河水师,其控制的二十万漕工,也有一定的内河作战能力。 此乃我心腹之患,不知道丰山先生有何妙策,能助我歼灭之?” 莫子布说的,确实是他目前比拿下江宁满城更迫切的事。 因为江宁满城这种被困起来的孤城,就算完全不打,最多半年它也得崩溃,根本不需要担心。 可要是穆克登阿一直掌握着这支内河水上力量,在大运河中来回机动,还真挺麻烦的。 梁国治呵呵一笑,“陛下所忧虑者,不是无法击败穆克登阿,而是害怕穆克登阿一直守在扬州不出来,或者退到淮安府等处去。” “丰山先生说的没错,朕所虑者,就是穆克登阿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莫子布点了点头。 “那么草民请陛下放心,穆克登阿一定会主动出击的。”梁国治相当的胸有成竹。 莫子布一听,赶紧让人给梁国治搬了一方锦凳,让他坐下说话,并吩咐厨房上一点热茶和糕点。 “草民南下之时,乾隆已经病倒了。”梁国治简短说了一下经过,当然会隐去就是他们几个乾隆给气成这个样子的,毕竟不从民族立场上来讲,乾隆对梁国治还算不错。 但莫子布一下就懂了,“乾隆似乎对下面的情况,了解的有些偏差。 当一个人周围全是歌功颂德之声时,再是英明的人,也会被信息的茧房所包裹,变得失去判断。” 梁国治稍微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信息茧房是什么意思,他笑着同意道: “不但是乾隆,由于清廷为了掩饰北河大战的惨败,不让天下人心浮动,很多旗人将领都还没有意识到陛下兴唐大军的厉害,穆克登阿就是如此。” “那么这就是他一定会从扬州主动出击,来解江宁满城之危的原因吗?” “这是其中之一。”梁国治把声音放低,“乾隆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寻常人到此数,早就该魂归九泉之下了。 就算乾隆将息休养得当,但猝然受到如此打击,以至于急火攻心,口吐鲜血,也是相当严重的。 草民略懂一点医术,想来就算不至于殒命,至少也会卒中。 而乾隆驭下之手段,则全来自于他极强的个人能力,是以哪怕此次卒中仅仅导致口齿不清晰,行动不便捷,那他的控制力量就会大为下降。 乾隆的控制力一下降,所有的汉臣,都会想方设法让穆克登阿出战。 而旗人中真正知道该怎么与陛下周旋者,唯乾隆一人而已,剩余的旗人,他们阻止不了,也明白不过来。” 莫子布明白了,事情到了这里,很多汉臣都在等着下注,只要乾隆掌控力稍微一弱,他们就会怂恿旗人出来梭哈。 而很多旗人,由于被自己人的宣传蒙蔽,还真以为莫子布在北河之战同样损失惨重,也不会太反对主动出击。 “只是,这旗人之中,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福康安,海兰察如何?”莫子布还有最后一点疑虑。梁国治有些奇怪的看着莫子布,“福康安虽然素称骁勇,也是旗人的贵胄,但今年不过二十有三,上面比他资历高的旗人比比皆是,怎么会轮到他一个毛头小子做主。 至于海兰察,关外鱼皮鞑子出身,若不是战功卓著,根本不会被旗人视为自己人。 他如今正在接替湖广总督、荆州将军的路上,连中枢都进不了,哪有说话的余地。” “哈哈哈,听丰山先生一席话,我茅塞顿开。”莫子布大笑,“那我即刻命军将让开满城一侧,放蒿椿求援的使者前往扬州。” “陛下英明!”梁国治拱手拍起了马屁。 莫子布则笑道:“丰山先生原本在清廷,就以精擅钱粮之事著称,目前诸事繁杂,朕就先拜先生为户部尚书,总理北伐钱粮辎重事务,待大战结束,再行封赏!” 梁国治本来就不是来给自己找官当的,自然无不应允。 。。。。 “救命啊!打炮啦!” 漆黑的夜晚,一声凄厉的惨叫,把周围睡着的旗人直接就给吓醒了。 无数人惊慌失措爬起来就跑,黑夜中看不清情况,不知道多少人挤做一团,摔的七荤八素的。 保山也一下就蹦了起来,但他跑了几步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夜空静静的,没有听见大炮开火的轰鸣,也没有感觉到有炮弹砸到地上。 保山明白了,一定又是有人被魇着了,才会这么惊恐大叫。 这也不怪他们,距离江宁满城的攻防战已经开始八天了,每天他们除了白天要经历残酷的战斗以外,夜晚也根本无法休息。 那些可恶的汉军,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会开炮轰击城内,很多人在睡梦中就直接被打死了。 在这种无法休息的恐惧压力下,很多人精神崩溃,一有风吹草动,甚至做了噩梦都会惊叫起来的事情并不少。 “你个狗东西,再乱喊乱叫,老子就一刀砍了你的头!” 不过保山能理解,不代表其他人能理解,等保山摸着被撞疼的肩膀回到休息的破烂房间时,那个惊叫的小子已经被佐领用棍子打的鬼哭狼嚎的了。 等到佐领打完,所有人才能缓缓眯上眼睛,可是真就差不多眯眼,又有人开始惊叫:“打炮了,打炮了!” 这下连保山都忍不住了,他愤怒的爬起来,立刻就要喝骂,然后他就听到了火炮的轰鸣声。 不一会,炮弹也咚咚的砸到了地上。 这是真的,不是有人魇着了! 保山迅速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他已经有了一些经验,知道敌军的火炮不可能完全覆盖整个城区,每次只有轰击一小块地方。 那么只要找到一个坚固的掩体,不把身体贴到掩体上就没事。 ‘呜!’鬼怪般的破空之声传来,炮弹已经非常近了,保山吓得人都蜷缩了起来,他看着远处一个身影,大声喊道:“佐领,快到这边来!” 佐领本来要跑向另个一个地方,可是他听到了保山的喊声,犹豫一下又折返了过来。 可就是这么寸,佐领刚折返回来,砰的一声巨响,坠落下来的炮弹,刚好砸中了他,倒霉的佐领化作一团血雾,直接消失不见。 保山再也忍不住了,想到是他害死了佐领,妻儿老小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顿时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哭你娘的哭!”只是没哭多久,他就被一顿棍子给抽懵了,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出身尼玛察氏的协领在打他。 “快去将军府救火,南贼的火炮把将军府给点燃了!” 及至天明,救火到凌晨的保山等人,只眯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立刻又被拉到城头协助防守。 一连八天,他只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都不到,实在是撑不住了。 不但他们撑不住,原本生龙活虎的炮手、前锋营、骁骑营、鸟枪手等,都撑不住了。 江宁旗人的战斗力,正在飞速下降。 就在保山如同行尸走肉样,机械麻木的熬煮金汁的时候,一枚炮弹,越过长长城墙,猛地砸中了敌楼。 在保山等人惊恐的叫声中,落下的炮弹,非常诡异又精准的再次砸中了熬煮金汁的大锅。 漫天的粪水,接近一百度的粪水,仙女散般的飞溅了出来! 保山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直接被一团金汁喷到了后背。 钻心的疼痛让他忘记了所有,只知道在地上不断打滚翻腾,而这剧烈的摩擦,很快让他后背几乎被烫熟的伤口表皮大面积脱落。 加了砒霜的粪水与地上凝结了污血的灰尘,抹的他全伤口到处都是,感染已经不可避免。 成德看着这一切,对不远处的江宁将军蒿椿说道:“贼十倍于我,且地域广阔,我一分休息不得,贼却可以轮转修整。 将军,再派勇士突出城去吧,让扬州的穆制台赶紧发兵来解围,不然最多五天,就要守不住了!” (本章完) 第407章 北固山下水波兴 第407章 北固山下水波兴 不得不说,卷虽然可能不是一个好词,但从万万人中卷出来的人,那是真的好用。 状元出身的梁国治,很快就帮莫子布理清了后勤系统。 特别是这十几万民夫的安排、使用,以及对尚在南京城中三十几万居民的安抚和控制。 梁国治几乎是完全从头开始整理,就依靠随军来的一些士绅和城内残余官员,不到七天,立刻就井井有条了。 这给了莫子布极大的帮助,我们的光中皇帝终于能把自己从繁琐的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了。 除此之外,梁国治对于乾隆的病情推断,也非常准确。 就在梁国治走后的第二天,乾隆就已经完全清醒,可是这位满清皇帝很快发现,他脑袋里一片混沌,好像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要安排,可仔细一想,脑袋就会一阵阵抽搐般的疼。 同时,乾隆看着和珅那张俊秀的脸虽然觉得亲近,但也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张嘴想问,话还没出声,淅沥沥的口涎却先从嘴角流了下来,面部肌肉被一牵扯,不但嘴歪了,眼睛也斜了。 这一下,屋内的满汉大臣们如丧考妣,被这巨大的打击,完全给干沉默了。 只不过满人是真的感觉天塌了,汉臣则是伪装的。 又挨了两天,乾隆情况好转,能在人搀扶下起来缓缓移动了,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眼歪嘴斜了。 但是一说话,完全就原形毕露,而且话说不清楚,几乎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屋内,传来了茶碗掉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几个小太监依旧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但你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看出来,他们早就没了原先那种大气也不敢出,发自内心的恐惧了。 和珅更是轻松,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与以往乾隆咳嗽一声他都要赶紧过去说吉祥话哄开心,完全判若两人。 这人呐,不管是你有多高的地位,一旦你连自己身体都不能掌握的时候,就不要再想掌握其他的了。 特别对于乾隆这种以自身能力驾驭万万人的主,清晰的头脑,强健的身体,就是最重要的权力承载体。 可一旦失去,就是他权力甚至肉体的末日。 历史上乾隆晚期甚至被和珅牢牢控制,使得和珅成了名副其实的站皇帝。 此时也一样,随着乾隆的卒中,和珅的权力猛然间就飞速扩大了。 他看着面前矮胖矮胖的六阿哥永瑢,永瑢则略显有些讨好的看着和珅。 因为这几天来,唯有和珅在的时候,乾隆才会稍微安静一点,比如这会,和珅不在乾隆身边,乾隆就开始发脾气乱喊乱叫。 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中,和珅是唯一能基本搞清楚乾隆在说什么的人,每当乾隆开始嘶吼的时候,只有和珅转译的,他才不会愤怒的摇头表示不对。 这非常重要,代表着和珅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乾隆的代言人。 “和大人,值此我大清危急存亡之秋,小王本来心急如焚,可一见到有和大人这样的忠臣良将掌控局面,心里就觉得安心的不少。” 作为乾隆皇帝的第六子,永瑢这话,实在是够肉麻,态度放的够低的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虽然是目前最年长的阿哥,足足三十四岁了,可是偏偏在他十七岁那年,就被乾隆过继给了康熙第二十一子胤禧。 嗯,把自己儿子,过继给自己叔叔当孙子,非常典型的通古斯人伦理观。 所以六阿哥永瑢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乾隆的儿子了,当然也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继承权。 但他不甘心,因为那次过继,就是乾隆玩的小招。 当年乾隆看永瑢逐渐年长,为避免开始有人站队投资,于是干脆把还算有点贤名的永瑢,给过继出去,断绝了下面人的念想。 和珅看了看永瑢,又听到屋内乾隆更嘶声的咆哮,知道自己必须要马上进去了。 于是他非常直接了当的问道:“六阿哥真觉得和某是在掌控朝政,或者说六阿哥觉得我可以?” 永瑢脸色更加恭敬,“只要和大人在皇阿玛身边一天,自然就能掌控一切,至于外面些许小事,我永瑢,愿意为大人分担。” 和珅懂了,永瑢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想着一步到位什么的,他只想与和珅联合起来,一个控制住乾隆,一个控制住外朝。 可不要以为满清好像马上要倒了,这些没有意义。 哼,有意义的很,再怎么说满清还有大半壁江山,就算很快会掌握不住,但河北、山西、甘肃、关外、漠南漠北和青塘还是稳稳在手里的。 这些年,和珅帮助乾隆到处搜刮的,强迫官员上缴的养廉银,加起来还有两千多万两呢。 就算什么权力都不要,光是这些银子,就足够人冒任何风险了。 和珅点了点头,正要先回去安抚乾隆,突然又想起了袁守侗对他说过的话。 和珅此时还没有进化成以后那个老奸巨猾,因此没太想到袁守侗这人精老卷王的背后含义,他反而觉得很有道理的对永瑢说道: “陛下如今不能理事,江宁看来是守不住了。 六阿哥如果想要有人支持的话,不如力主督促穆克登阿把江宁城中的几万旗人营救出来。 如此回到京城,这些人承六阿哥的活命大恩,自然就会拥护六阿哥。” 永瑢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多谢和大人提醒,小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俩二傻子。 历史上就不通兵事的和珅,他以为穆克登阿一出,不说击败兴唐军,至少能让双方势均力敌,既然可以这样,那接一点人出来,问题应该不大。 永瑢也差不多,虽然他素有贤名,但也就是不傻而已。 他不像永瑆是个书呆子,不像永炎也就是后来的嘉庆毫无应对事务能力,遇事只会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就是个普通人的水平,绝对称不上有多聪明更遑论人杰,离他老爹乾隆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以永瑢比和珅多了解前线一点,但他也以为,击退兴唐军难,但掩护满城里面的旗人撤退是问题不大的。 当然,永瑢觉得,妇孺扯不出来也无所谓,蒿椿和成德这样悍将以及万余丁壮能出来就行。 。。。。 此时的内河舰队作战,作战的主力,其实是一些非常小的哨船。 主要作战目标也不是敌军水师,而是长江及其支流,还有各大小湖泊中的水贼。 因此这就要求满清的水师不必造大船,而要多造小船,一种几十吨的小船,小的装两三门,大的装五门几十斤左右的小炮,然后配几个鸟枪手和弓箭手。 特点是快,因为有足够的桨手,可以在江上来去如飞,什么样的小河道都能挤的进去。 而且并不是没有伤害力,在面对那些水贼小船的时候,哪怕几十斤的小炮轰一发,只要打中也是会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 农历七月二十二,莫子布在镇江北固山上,看着远处江面从扬州大运河中冲出来的三百多艘这种小船,口水都流下来了。 这是多好的南洋殖民者啊! 二三十人驾小船一艘,有炮有铳,行动飞快,水性高超,在长江这种大河里航行起来,都跟白鳍豚一样快。 这只要拉到多河流的南洋,有足够的后勤支撑给他们的话,一定能把那些土著全部干翻的。 要是能有一千条这样的小船,再配合兴唐海军的大战舰,这南洋谁来了也不好使。 “多好的儿郎啊!”莫子布非常眼馋,他看着周围的江南士绅,“谁能为朕招揽他们,用之南洋。” 梁国治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已经摸清了莫子布的脾气,于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陛下要招揽他们,现在恐怕不行,因为这些人大部分是大运河上的漕工,现在他们正以为陛下出身海上,会切断内河漕运,而颇为敌视我大虞呢。” 莫子布早就知道这点,于是带着笑意回头看着梁国治,“总理以为,朕该不该取消漕运呢?”梁国治也带着笑意看向莫子布,“臣以为漕运是否取消,不应该由三五人就来决定,而要看漕运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以及海运因其季节性的弊端,是否能承担运粮于北的重任。” 莫子布明白了,梁国治其实更想说的是,莫子布到底该如何安置北方,甚至要不要像大明那样定都北京顺天府,而把南京应天府当成陪都。 如果要这么来,那么大运河就必须保留。 因为在没有蒸汽机的时代,海运会受到季节的限制,危险性也不小,专门用来运粮食,是肯定不值得承担这么大风险的,太不划算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兴唐水师已经被打的大败了。 呃,确切的说,是莫子布收揽的绿营长江水师正在溃败。 他们被穆克登阿的漕标和河标三个水师营一顿暴打,那些作为主力的漕帮子弟更是英勇无比。 江面上欢声大作,鼓声阵阵,满清水师在后面士气如虹的追,莫子布的绿营水师则丢盔卸甲,他们为了跑的快一点,甚至连船上的小炮都丢进了水里。 只不过,满清水师完全没注意,这些投靠莫子布的绿营水师不是往更好逃的下游跑去,而是费劲巴力的往上游逃窜。 穆克登阿完全没觉得危险,他甚至兴奋的亲自在江对面的瓜州亲自擂鼓助威,清军一听更加兴奋的追击。 继续追了二十多里,清军斩获不少,但也因为疯狂划船而有些筋疲力尽,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江中沙洲,世业洲。 长江到了世业洲这,立刻被分为两道,清军指挥官只稍微考虑了一下,就下令继续追击。 因为就算追不上了,还可以在世业洲登陆休息的嘛。 只可惜,他们的胜利到此为止了,莫子布看到清军水师追击到世业洲分兵之后,立刻命人在北固山上点燃狼烟。 隆隆的战鼓声敲响,刚刚分兵的清军惊恐的发现,远处出现了巨大的战舰,他们顺水而下,如同陆地一般,看起来不得有上万料? “铁索连环船,他们有铁索连环船!”一个清军水师把总惊恐的尖利大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让曹操吃过大亏的铁索连环船。 这其实是非常常见的一种水战战术,使用得当可是大杀器。 就比如此时,兴唐水师把他们的大船用铁索锁在一起,然后顺着水流而下。 这些大船极高,从清军的小船往上看去,别说炮击大船甲板,他们连甲板都看不见。 而上面的兴唐军海军却可以平稳的用各种火铳、火炮居高临下轰击他们,甚至直接丢炸弹炸。 而由于这里长江航道被世业洲占据了大半,分为两道的航道极为狭窄,兴唐水师大船顺流冲下来,满清小船根本无法抵挡。 同时,前边都被打的鬼哭狼嚎、死伤惨重了,后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穆克登阿还在瓜洲岸边擂鼓呢。 霎时间,清军水师挤成一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大量绝望的水兵跳入长江,往世业洲游去。 结果岸上早有兴唐军武定镇士兵和镇江义民埋伏,但凡上岸,就只有被活捉一条路可走。 看到清军陷入了混乱,兴唐军指挥官疍家二,又适时放出大量蜈蚣船穿插分割。 清军被这些蜈蚣船上的燧发枪打的死伤更重,更加惊恐,要不是莫子布不许大量杀伤的话,这时候只需要把他们赶到河湾,然后放火船烧就能全歼了。 但即便被战术限制,清军的战败还是不可避免。 “出动各府县的义民去救人吧,尽量少死点人,都是咱们汉家儿郎。” 莫子布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兴唐海军不仅战略战术得当,兵员素质和装备还高出一大截,完全是一边倒的吊打。 更重要的是,这种汉人内战真没啥意思。 梁国治看了皇帝一眼,知道他还是想把这些人给拉下南洋,于是低声对莫子布说道: “陛下可以让锦衣卫官校甚至身边内侍去组织义民,打着皇帝的名义去救这些落水的俘虏。” “哈哈哈,对!”莫子布反应过来了,赶紧让霍然去安排了。 “陛下,江对面燃起了狼烟,还有红色旗帜飞舞,近卫匈奴骑兵第一,第二营与近卫龙骧骑兵营都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拉科奇.佐格准将与皮埃尔.内伊准将请示,是否可以出动骑兵了。” “出动,让他们一定把穆克登阿给打死在瓜洲!” 莫子布早就在北岸准备好了骑兵,等到江山的清军战败,就会出动突袭穆克登阿。 “赵爱卿,朕任命你为江北巡抚,给你五百精兵一千义民,即刻前往收复扬州,并招揽江北扬州、淮安二府的大汉子民弃暗投明。” 赵翼赵文豪大喜,他终于也混到一省封疆的位置了。 长江北岸,满清漕运总督、巡抚江北淮扬徐三府的穆克登阿,惊恐的看着江中的战况,他完全没想到形势这么快就逆转了。 但他的倒霉还没有结束,还没等他准备撤退,西面突然狼烟大作。 穆克登阿的戈什哈指着远处身着惊恐的大喊:“骑兵,南贼是哪里来的骑兵!” 穆克登阿到底是打过清缅战争和大小金川的悍将,他立刻命徐州协绿营马队六百人和两百八旗马甲殿后,一万一千人大军开始从瓜洲后撤。 拉科奇.佐格看了一下对面的骑兵,发现他们基本没有火铳后,做出了战斗部署。 “出动一百胸甲骑兵在最前面,用火铳打开通道,四十米突然加速!” 拉科奇.佐格的判断没错,清军骑兵就是基本不装备鸟枪的,不但如此,他们的战马还因为长时间的承平,退化的非常厉害,已经比不上欧洲战马了。 一百胸甲骑兵身穿法式板胸甲,头戴匈牙利式龙虾尾铁盔,头盔上装饰了红色长缨,右手持马刀,左侧暗装燧发手铳。 清军见这些骑兵早早换马又换上了铁甲铁盔,顿时大起轻视之心,他们纷纷在六十七米外用马弓射击。 结果完全无法洞穿这些骑兵胸甲,连战马前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精铁皮都无法穿透。 清军越打越急,他们是来阻击的,不是做游戏的,为了提高杀伤力,他们不得不与胸甲骑兵拉进距离。 四十米,胸甲骑兵上尉猛地瞪大眼睛,手中的马刀一挥,大喝一声领头冲锋。 霎那间,原本看着慢吞吞的胸甲骑兵们,突然爆发出来了极快的速度。 在清军骑兵眼中,这些重甲骑兵几乎是瞬移一般就飚到了他们眼前。 十五米,手铳乱打! 近身,马刀猛刺! 清军骑兵猝不及防,直接打崩了。 随后,这一队的胸甲骑兵负责追杀和清理,其余骠骑兵一人三马猛追。 终于,在距离瓜洲不远的地方,一千精骑追上撤退的一万余清军。 穆克登阿完全没想到兴唐骑兵来的这么快,鸟枪兵都没列阵完毕,拉科奇.佐格和皮埃尔.内伊就从西、北两面突入了清军阵中。 随后来回冲刺砍杀,不管穆克登阿如何调整,惊慌的清军始终无法稳固阵型。 双方拉锯三四次,兴唐骑兵三次凿穿清军大阵后,清军自上而下完全崩溃,只有穆克登阿和他的百余戈什哈还在主帅大旗下坚持。 穆克登阿倒是很顽强,他手提祖传强弓,连续射翻三个突击的骠骑兵,但大势已去,不是他一个箭术高手可以挽回的。 十分钟后,这百余八旗兵被全歼,穆克登阿被皮埃尔.内伊用短管马铳打烂了脑袋,身上的甲胄和总督大纛,都被缴获。 清军在江北的武力,除了徐州城的两万人以外,全部被肃清。 (本章完) 第408章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第408章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成德以为江宁满城只能守五天,但实际上今天是第十一天了。 可是成德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外面的汉人故意在放水。 但城里的旗人可不这么看,除了最精锐的两千来人以外,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是经过他们的英勇作战,汉人死伤惨重,已经有些打不动了。 于是,当兴唐军攻击力减弱的第八天,哪怕成德以副都统的身份下命令,也无法维持高压模式了。 就是江宁将军蒿椿也出来劝说,认为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成德只能长叹一声,看着城头密密麻麻的兵将对蒿椿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时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下面兵将也未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将军此时放他们回去,他们只记得战斗的残酷,心生畏惧,以后再想把他们征召起来如此作战,就不可能了。” 蒿椿觉得成德的话有道理,可是他能感觉的到,下面的兵将已经在怨声载道了。 这些兵丁超过二十天没进过家门,未能和家人团聚了,此时汉军攻击减弱,没有理由再强留了他们。 于是蒿椿没有听成德的意见,把城墙上所有的普通人,都放回了家。 。。。。 保山的生命力可真顽强,后背已经完全化脓,还经历了反复发烧的折磨,但他仍然没有死去。 可能唯一支撑他回家的信念,就是他家人了吧。 看着门楣都已经垮塌,被烧毁了快一半的家,保山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加快了脚步。 可是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 保山飞快冲进去,然后就看到他妻子瑛娘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九岁的大女儿荷儿在不停哭泣,四岁小女儿兰儿已经哭累,在妻子旁边睡着了。 看到他进门,大女儿勉强止住哭声来接他手里提着的一点东西,这是两斤糯米,将军给每个参与战斗的人发的。 小女儿被惊醒了,他看着保山,眼睛里射出了极为欢喜的亮光,欢叫着过来,一下就跳到保山身上,再也不放开。 “瑛娘,你怎么了?”保山抱着四岁的女儿,赶到床前,“额娘和小德呢?” 床上的瑛娘胸腹间一片乌紫色的干涸血迹,她看到保山,激动中动了一下,立刻又有点血水的渗了出来。 “炮弹打烂了我们躲的地方,当时就把奶奶给砸死了,额娘给飞起来的半截木块插中了肚子。”九岁的大女儿在身边说道。 “额娘!呜呜呜.,那小德,你哥哥呢?”保山人都要站不稳了,哭了两声后又急切的问道。 他有两个儿子,次子早夭,长子今年十四岁。 大女儿抬头看着保山,奇怪的问道:“佐领大人不是说把哥哥送到阿玛那里去吗?” 说着,大女儿还向门外看了一眼,“大哥没跟阿玛一起回来吗?” 宝山如遭雷击,猛地一下呆住了,他突然想起他靠在城墙上,被背后的化脓折磨的神志模糊的时候,确实看见过一个很像他儿子的半大小子尸体。 但那具尸体的整个头都被打没了,左边肩膀也失去了半截,保山不知道儿子阿德也被拉到了城墙上,又觉得不是很像,于是哪怕佐领喊了好几遍让人去认尸,保山也没有过去。 “天呐,老天爷啊!” 一股钻心的疼痛冲入保山的心口,他整个人都踉跄了起来,巨大的悲痛把他淹没了,仿佛只有这样的嚎叫,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床上奄奄一息的保山妻子瑛娘伸手冲他抓了抓,惨白枯槁如同死人的脸上,滚落了一滴泪珠。 保山张着嘴,无声的嚎哭了几下,放下小女儿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对望一眼,泪流满面。 “报应啊,报应啊!”保山仰天大哭。 他在城墙上见识了人世间最残酷的一面,见识到了城外的汉人那种同仇敌忾的决心。 保山突然想到副都统成德不断告诉他们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城外的汉人,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 汉人是奔着把江宁满城的旗人像福州、杭州旗人那样,鸡犬不留的目的来的。 “这都是报应啊!”想到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全家都要死光,保山的心智已经完全崩溃。 “祖宗杀人,子孙还报啊!”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妻子瑛娘突然咳嗽出声,死鱼般的惨白眼珠,直愣愣看着两个女儿。 保山懂了,他燃起了一点生活的希望,“瑛娘,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荷儿和兰儿活下去。” 瑛娘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手咚的一声掉了下去,胸口的微弱起伏终于消失。 就在此时,一阵雷鸣从天边由近及远。 保山不用出去看天,就知道这是汉人的火炮在开火了,这二十来天,他已经听了太多了。 两个女儿吓得一下扑进保山的怀里,四岁的兰儿看着他,好像生怕父亲消失一样。 保山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坚定的说道:“阿玛哪也不去,走,阿玛给你们做糯米饭去,再加好多好多的蜂蜜。” 说着,保山从珍藏的柜子中,竟然真的摸出了一贯还没被砸烂的蜂蜜。 四岁的兰儿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眼里有了笑容,甚至开始欢呼雀跃。 九岁的荷儿已经懂事了,他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声息的母亲,眼睛里全是泪水。 “就让你额娘躺着吧,迟早我跟她都是被汉人扔到乱葬岗的结局,不过你放心,阿玛一定想办法让你们两活着。” 。。。。 解决了扬州的清军,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后,莫子布终于让兴唐海军发挥出了最大的战斗力。 呃,应该说是兴唐海军炮兵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十五门三十六磅加农炮,十五门四十八磅臼炮,全部架设在堆好的土堆上,瞄准了二十天来多次被猛轰,已经开始垮塌的城墙狂打。 南海伯陈绍文站起到莫子布的下首,他背着燧发枪,胯着腰刀,身边全是沙贝陈家的近支子孙。 我莫大皇帝的爵位可没那么好拿,哪怕你是民族英雄的子孙也一样,那么多拿命打满清的兵将都还没得爵位呢。 所以陈绍文这个南海伯,只是个空头爵位,他在这爵位就在,俸禄也不少。 但他死后传到子孙手里就会陡降,只能在恩荫锦衣卫指挥使和基本没什么俸禄,只是民爵,但能再传一代的镇国将军中二选一。 当然,也可以主动要求去南洋,自己搞一块封地,死后代降为子爵。 陈绍文深吸了一口气,他两个都不想选。 前者实在太侮辱祖宗了,后者由于子爵男爵在大明根本没有,而被现在大虞汉人认为是不入流的封爵,他们只认为伯爵才是真正的勋爵。 所以陈绍文真正想要的,是与国同休的伯爵,但这就必须要军功了。 而且万一他是为国战死的,传给儿子就不会代降,仍然是南海伯。这更坚定了陈绍文的决心。 在这些大炮轰鸣的时候,莫子布身着赭黄色窄袖四团龙常服,头戴乌纱折上巾。 他亲自将一碗酒水泼洒到了对着江宁满城,也就是曾经大明南京紫禁城方向的地上。 “甲申百三十年以来,所有为大明尽忠的英烈们,你们看着,晚辈莫昭今日率汉家儿郎来为你们报仇了。” 在莫子布左右,跪着上百个来自各地的忠臣义士子孙。 比如陈子壮的五世孙龙山伯陈松峰,陈邦彦的五世孙南海伯陈绍文,张家玉过继的五世孙增城伯张常一。 刚从杭州赶来,陈子龙的六世孙陈秋泽,有夏完淳血脉的嘉定钱家子弟,张煌言的六世侄孙张复,杨廷枢那个非常聪慧的六世孙,徐汧的农夫样五世孙等。 以及莫子布专门从江阴和嘉定义民中挑选出来的精通搏杀之义民。 “祖宗神灵在上!”陈绍文对着莫子布跪下,把手中的酒碗举高。其他人也一样,也跟着他跪在地上把酒碗举高。 “儿孙今日,就要为你们报仇雪恨了,忠烈公,你就在九天之上睁眼看着吧!” “忠节公,请看子孙如何杀鞑子的。” “文忠公,昔日闽忠武王没有完成的事业,今日陛下要带着我们完成了,子孙虽死无憾!” “报仇雪恨,就在今日!” 最后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是钱锦端喊出来的,他的脸,臊的通红。 因为别人喊的祖宗都是大英雄,不是忠烈就是文忠,一听就不得了。 而他,虽然靠着这二十天的英勇,他成功让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毕竟一个书生打扮的家伙越战越勇,能拿着一把大斧砍死两个前锋校的,实在是够赚人眼球,以至于他能混到这来了。 但可惜,他祖宗虽然算不上正宗汉奸,其实后来还一直坚持暗中抵抗,但水太凉的名声,实在好不起来。 所以,他没有什么好喊的,只能喊一声‘报仇雪恨,就在今日!’ 但这句话,却特别适合这个时候,这两百多突击队员集体大吼一声。 “报仇雪恨,就在今日!” 莫子布当即走过去,亲自举起一个酒坛子,为所有人一一倒满酒。 “去吧,拿下满城,告诉这个世界,汉家天下,又回来了!” 。。。。 成德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果然如同的他的预料一样,很多勉强还能支撑的旗人丁壮,一放回去,就很难集合起来了。 成德就在兴唐军猛攻这段城墙后守着,身边还跟着他的一二千人,都是江宁八旗的精兵。 他们都知道,当这段城墙垮塌的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候到了。 ‘轰!’巨大声音传来,尘土在这个阴沉的下午飞的老高,老高。 “别想活着了,莫光中不是朱洪武,朱洪武做不到把黄金家族斩尽杀绝,但海船到处都能去的莫光中,一定会把咱们都杀光的!” 成德大吼了一声,有了大海船,汉人就能在任何地方登陆,锦州、金州,那里都可以,山海关能挡住八旗兵,但不可能挡住汉军。 “杀啊!”汉人的声音突然从巨大的城墙垮塌地方出现了,成德大吼一声,绝望的八旗兵们呼啸着就冲了过去。 可是等他们冲到缺口,尘埃落定后左右一看,汉人竟然又退了出去。 面面相觑中,最后的成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睚眦欲裂的大吼一声。 “快退啊!” 只可惜晚了,就在他大吼的同时,一阵金色火光从地上猛烈的升腾而起,城墙垮塌处的所有东西,都飞向了天空,就好像有什么魔神从地底飞出来了一样。 兴唐军早就把下面挖空了,埋了足足俩棺材火药,等的就是这时候。 剧烈的爆炸声中,蘑菇云欢腾的升上太空,起码二三百八旗兵直接被当场炸死的,被震得口鼻来血,歪歪斜斜的还有起码三四百人。 甚至连躲远的钱锦端,都觉得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耳朵里传来了刺耳的蜂鸣声。 “杀啊!”陈绍文大吼一声,数百复仇先锋们,气势如虹的冲了进去。 他们端着刺刀,跨过了垮塌处的地狱,脚踏在残臂断肢上,很轻易的就用刺刀把周围跌跌撞撞的八旗兵刺死了。 一阵怒吼传来,几百八旗兵猛冲了过来。 “列阵,开火!”最有战斗经验的陈秋泽大喊一声,复仇先锋们排成标准的横排,燧发枪先后打响,瞬间就将冲来的八旗兵们打倒了三十多人。 随后,他们嚎叫着冲过去,就用手里上了刺刀的燧发枪跟对面的八旗兵互捅了起来。 八旗兵手里也有鸟枪还有弓箭,复仇先锋们也稀稀拉拉的在倒下。 但是他们有更好的武器,手铳的和炸弹。 光凭刺刀肯定打不过穿着甲,提着长枪的八旗兵,但是加上手铳和炸弹就够了。 钱锦端的刺刀被面前的八旗兵勇盾牌给砸弯了,他立刻掏出手铳砰的一声,将之打死。 可是还没等他把手铳放回去,下一个八旗兵就冲了上来,幸好在这时候,他身后的同袍顶了上来,一个鄞县张家的子弟。 八旗兵一刀刺过来,张家子弟也是一手铳打过去。 但很快,还有下一个八旗兵冲上来了,张家子弟嚎叫着顶了上去,但胸前很快被捅的鲜血淋漓。 钱锦端飞速掏出一颗炸弹,点燃后高高举着,正要下杀手的八旗兵看着明晃晃的炸弹引线,非常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这一枪没有捅出来。 钱锦端大笑一声,一直等到引线快烧完了,才奋力扔出去。 轰!八旗兵整个脑袋都快被炸没了,甚至他旁边几个八旗兵都被炸的步伐踉跄了起来, 钱锦端却癫狂的大笑了起来,他再次举着一颗炸弹。 “我曰你玛德,狗鞑子,你尝尝老子这个炸弹,看看他妈的凉不凉。” “啊!” 这个疯子,扔掉了长短枪和腰刀,举着炸弹就往前癫狂的跑去,本来就被巨大爆炸和绝望包裹的八旗兵,虽然精锐,但远没到视死如归的地步。 他们竟然让口鼻来血的钱锦端,就在人群中炸出了一条路,越来越多的兴唐军从后面来增援复仇先锋了。 八旗兵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钮钴禄.成德不知道自己射了多少箭,连弓弦都拉断了,两只胳膊根本抬不起来,但他身边的八旗兵却越来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了他和少数几人。 钱锦端看见了这个八旗大官,周围的复仇先锋们也看见了他。 成德勉强举起刀,还想说几句什么,但陈秋泽大吼一声冲了上去,用一杆地上捡的长枪,把筋疲力竭的成德捅翻在了地上。 随后,十几人一拥而上,把他砍成了肉酱。 “杀鞑子啊,杀鞑子啊!”钱锦端有点想哭,他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再次响了起来。 一想到城内还有很多鞑子,钱锦端赶紧低头捡了一截成德的手插在武装带上当做证据,随后往城内跑去。 血! 火! 地狱也不过如此。 钱锦端猛地踹开一间快要垮塌的门,他走进去一看,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鞑子跪在中间,他身边还有两个吓得浑身打颤的小女孩。 保山看了这个汉军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还没完全褪去的一点点憨厚。 “汉军爷爷,奴才罪当死,但她两是无辜的,您行行好把她两收了吧。 大的九岁了,养个五年就能给你做媳妇,小的也四岁了,养十年还能给你做小妾!” 钱锦端一愣,他仔细看着这两小女孩,绝对不丑,九岁那个已经有些小美人的模样了。 他心动了,无论什么时候,底层男人娶妻都是个大难事,更别提此时,十年后爆发的川陕白莲教大起义可还有个光棍大起义的别称的。 钱锦端缓缓放下了刀,从身上解下两根绳索,把这两姐妹的手给捆上,然后一手一个提着走了。 保山满眼不舍又如释重负,他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一个江阴来的义民,他闯进来看着跪在地上伸长脖子的保山,没有丝毫犹豫,大喜着一刀就把保山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保山一时间似乎还有意识,因为他听见了有人在喊: “跪地者不杀,跪地者不杀,全部捕为奴!” 今天万字,明天可能只有一更,单位事情太多了。 (本章完) 第409章 湘赣闽粤 第409章 湘赣闽粤 江宁将军爱新觉罗.蒿椿被陈光祖拎着,直接扔到了莫子布的面前。 不过莫子布这会没去管他,而是在地上专心致志的拼接着一具尸体。 江宁副都统成德的尸体。 这家伙被乱刀分尸了,起码分成了几十块,因此不断有人拿着一截来报功,所以莫子布干脆直接帮成德拼起了尸体。 钱锦端有些畏畏缩缩的把成德右臂交了上来,他的身份引起了莫子布的好奇。 我莫大皇帝没想到,钱谦益的后人还这么有种,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假冒的。 但这就是莫子布有些刻板印象了,钱谦益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忠孝节义之辈,但也不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耻汉奸。 他更像什么呢,更像是个才华横溢的普通人,风骨有没有呢,有一点,但不足以让他对抗来自死亡的恐惧。 所以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钱谦益肯定会屈服。 可是当脖子上没有刀架着了,他自身的良知以及平生所学的知识与道德伦理,又会开始不停地折磨他。 于是钱谦益身上就呈现出了非常南辕北辙的两面性,一面他屈从于满清,剃发易服,甚至还当了满清的官。 一面他又积极支持各种反清活动,甚至自己都直接去参与反清。筹款、宣传、策反、联络的事,他都干过。 看到皇帝听到钱谦益的名字都有些愣神,钱锦端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神色非常难看。 他还真是钱谦益的子孙,历史上大约就在五年前,钱谦益留下的这支族人实在不堪其他钱氏族人的压迫,从苏州老家迁居到了浙江湖州的新市镇。 带头搬迁的,就是钱锦端的堂兄钱锦城,嘉庆初年钱锦城还在新市镇修建了著名的钱家祠堂,大约毁于解放战争时期。 此外钱锦城还被有些人考证为钱谦益的重孙子,但很显然时间对不上。 后世有个未经证实,但确实很有可能的推测,共和国英雄、两弹一星元勋钱三强院士,就很有可能是这家钱氏的支脉,是钱谦益的子孙。 莫子布愣了一会神,一抬头就看到了钱锦端涨红的脸,赶紧说道: “朕听梁总理(北伐钱粮辎重事务)说,所谓的水太凉、头皮痒,都是在乾隆的指示下,被无耻文人编出来的,等未来拿下北京,朕一定帮你祖宗澄清。” 水太凉和头皮痒,应该就是污蔑,事情则是钱谦益与柳如是相约跳湖殉国,跳都跳进去了,钱谦益害怕了,抱着柳如是两人一顿大哭后,又爬了上来,压根就没说过水太凉什么的。 至于什么柳如是按着钱谦益的头都未能把钱谦益按住,那就更是扯淡了。 柳先生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但钱谦益可是她的挚爱,不太可能做出亲手杀了钱谦益的事情。 但这也不是乾隆指示编排的,而是在乾隆流露出嫉妒鄙薄钱谦益为人,还下令毁禁他所有著作后,有些无耻文人讨好乾隆添油加醋瞎编的。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钱锦端大哭,一下拜倒在地上,“若能洗清冤屈,钱氏一族永远感激万岁爷的大恩大德。” 这给莫子布也整无语了,这好像也不算是太冤屈,顶多就是一点污蔑吧。 至于感谢皇帝的大恩大德,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考虑到钱氏族人已经没多少读书人了,可能是因为见识不怎么高,不会说话。 莫子布不介意,他点点头,让钱锦端下去,然后欣赏了一下地上基本拼接完成的成德,对蒿椿说道: “你过来,给朕看看,成德是不是已经拼接完成了?” 蒿椿被莫子布的态度给搞蒙了,他膝行过来,把头磕在地上,满怀希望的问道:“陛下难道不杀罪人吗?” 莫子布轻轻一笑,看着蒿椿说道:“你有个好祖宗,舒尔哈齐虽然是老奴的弟弟,但勉强还算是个忠臣,你蒿椿死罪可免,活罪嘛,看你的表现了那就。” 蒿椿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用死,闻言只感觉如获新生,疯狂在地上磕头,把额头磕的砰砰响,“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尽心尽力!” 磕完了头,嵩椿看了看地上的一把刀,“陛下,这刀不是成德的,另外这只手也不太像,成德在大金川时被土兵的弓弩射中过左手,有很大一个伤疤。” 嵩椿立刻开始很狗腿的工作,莫子布则想的更多,但这么宽宥嵩椿,肯定不是因为舒尔哈齐。 小野猪皮当年是挺忠心,但那也是根据他自己利益选择的,且就算他是大忠臣,不代表他子孙都是。 莫子布宽容嵩椿,其实是出于对整体旗人的考虑。 我莫大皇帝兴起这几年,可没少杀旗人。呃,也不是我莫大皇帝杀的,应该说他只是没有去强行控制和约束,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从北河大战开始,历经广州清远、福州、杭州和现在的江宁,基本上至少有八到十万人旗人为他们的祖先偿还了罪孽。 对于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群体而言,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但这种惨烈的报复,也差不多要到此为止了。 战场上各安天命,放下刀剑后,还是要有点底线的,也更利于莫子布立好人设。 以后只要旗人不负隅顽抗,大部分就还是像后半段的江宁满城一样,全部羁押,然后追溯祖上。 如果祖上是参与了入关大屠杀的军官,那就掉脑袋。 祖上是一般士兵,那就按律定罪,三年起步,十年封顶。 祖上是满清统治稳固后入旗的,那就先收入到军中,给点好处,未来开发东北的时候做先锋。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很重要的原因,是莫子布不想把旗人给逼急了。 如果把他们逼急了,莫子布害怕这些人会干出两件事。 一是扒开黄河大堤。 现在淮北、豫东南就已经够苦的了,要是再来一次园口战神,再出现一个黄泛区,那代价就太大了。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执着于旧日仇恨把活着的人推进地狱,诚不可取。 二是莫子布害怕旗人在走投无路后,会带着北京城陪葬。 虽然这座城市里面现在没多少汉人,但却集中了全华夏六成以上的珍宝。 这些珍宝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历朝历代留下了各种珍贵典籍、名画等等非常有传承价值的艺术品,包括紫禁城和圆明园在内,都是华夏民族最珍贵的东西。 万一把旗人逼急了,他们在行将灭亡的时候,一把火把这些玩意点了,那损失就太大了。 除了北京城以外,旗人还运了很多珍贵典籍到沈阳城,这些也必须要保住。 为了这些东西,莫子布愿意做出一定的妥协,哪怕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只要他老实也不一定就得死。 所以莫子布就选择从蒿椿这开始,向外界表达出他并不支持将旗人全部杀光的意思,以免剩下旗人狗急跳墙。 反正值此到处占地的时刻,单纯杀人也还挺浪费的。以前改朝换代要统治者都不怎么约束杀人,一是因为要以此给军队上福利,保证忠心和战斗力。 二是不多杀点人,就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来赏赐给你的追随者了。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不是嫌人多,而是嫌人少。 总共就这么两亿人口,要占据整个东亚、北亚、东南亚和大洋洲,还想在西亚和北美插一脚,可以的话,南亚也想占一块地盘,怎么看都不够用。 定下了不再酷烈杀戮,以免旗人狗急跳墙的策略之后,莫子布立刻将将钱大昕召了过来,任命他专门负责清查江宁满城旗人之事。 同时,莫子布一面接见江南士绅稳住地盘,一面将大胜的消息传回广东,让父母家人都赶紧北上。 至少目前是要定都南京,也必须要更加郑重举行一次仪式的。 而就在莫子布于南京击败满清军队,基本拿下江南的时候,其他几路北伐军的战斗也在打响。 湖南,永州府城,零陵。 惨烈的攻防战刚刚结束,原本还选坚固的零陵城,几乎快被打成了一片废墟,整个府城中,清军尸体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 武性快速穿过一片废墟,来到了中将衔平北将军,总督湖广诸事的陈光耀身边报告道: “宝庆府来的清军已经几乎被全歼,但衡州府那边传来消息,雷家市镇还没拿下来,必须要增兵,还得赶快增兵!” 雷家市镇在后世衡山以南不远处,涞水在这里汇入湘江,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陈光耀本以为拿下雷家市镇并不难,结果清廷从长沙方向调来了大量绿营兵和民团,兴唐军五千多人打了两个多月,竟然没拿下来。 而在此时的湖南,以衡阳为界,南北两边完全是两种情况。 在南边靠近广东的衡阳,反清气氛非常浓厚,因为衡阳出了一个名震古今的大儒,王夫之。 王夫之不但学问名满天下,在面对满清压迫的时候也相当坚韧,他在康熙三十一年,也就是1692年去世的时候,仍然是束发,一生都没剃发易服。 当地人为他下葬时,在他的墓志铭上刻着‘有明遗臣行人王夫之字而农葬于此’以示王夫之终生没有屈服于满清。 并且在王夫之的影响下,衡阳所在的衡州府,涌现出了大量终生不剃发,以明之遗民自居的人。 他们自己或者举家进入九嶷山等深山老林,一辈子也不剃发易服。 其中的代表夏汝弼,举家入九嶷山中,永历在昆明被杀后,他绝食而死,后代在九嶷山中坚持,至少五六代人未曾出仕过满清。 在这些人激励下,衡州反清气氛浓厚,衡州地方官几次想逼迫王夫之剃发易服都未能成功,这也是除了两广福建以外,天地会势力最为强盛的地方。 而再往北一些,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个后世人难以想象的情况是,在此时,虽然研习儒家的簪缨世家在江南是最多的,但江南的风气,却不是最保守的。 甚至就是理学在江南,都并没有非常稳固占据主导地位。 在此时,要在南方论何处风气最保守,理学氛围最浓厚,一定是湖南。 这是由于各省所处生态位决定的,江南在清朝,一直经济活动是比较活跃的,桑田规模甚至比明朝还扩大了很多。 经济的活跃,风气自然就很难趋于保守,虽然不至于出现明末的服妖和那些离经叛道的士人,但整体并不保守。 而湖南,在清朝的上半段,它的定位就是一个种田大户,为了保证广东、贵州等省供应粮食的关键角色。 这种模式,注定就会催生出一堆中型地主。 因为只有出现很多二三百亩地的中型地主,依靠自我调配耕牛等大型牲畜、维护水利,从而提高产量。 特别是需要他们残酷压榨下面的佃户,使佃户处于全年饥饿的状态,才能在低产量的时代,从田地里抽出大量的粮食。 而这种二三百亩中型地主,简直完美适配了已经发展到此时的理学。 同时,这些地主要保住地位,最好的选择就是送子弟去卷读书。另外,为了压制下面佃户的反抗,又要求这些中型地主拥有一定的武力以及控制宗族,拉帮结派的能力。 这又进一步使得地主们,极为依靠理学这种工具来维护他们的统治地位。 甚至可以这么说,此时湖南的地主,跟普鲁士的容克地主,是非常相似的。 在东方的传统下,这些人才能在几十年后催生出以湘军为代表的地主阶级武装终极形态。 也可以这么说,湘军不是猝然之间,完全由曾国藩一个人就可以弄出来的,这是有清一代,湖南的生态位一步步养成的结果。 此时的这些湖南容克地主,就是未来曾国藩能崛起的地基。 是以,在兴唐军进入湖南后,开始的进展非常迅速,因为陈光耀还没有靠近这些湖南容克地主的大本营,即长沙、岳阳、常德、宝庆(邵阳)四府。 陈光耀在衡阳当地的天地会接应下,利用广泛的反清群众基础,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甚至衡州府城衡阳都是城内百姓捆了知府,而开门献城的。 而听到武性的报告,陈光耀一面任命一位永州投靠的士绅暂时就任永州知府稳定局面。 一面率军返回衡州,准备增援攻打雷家市镇的军队。 此时他身边的参谋,王夫之的五世孙王荃提醒陈光耀道:“长、岳、常、宝四府的士绅并不是一定要支持清廷,而是他们不知道天下已变,更害怕自己的利益受损。 将军回师,或许能拿下雷家市镇,但以目前的情况,肯定拿不下长沙等府。” 陈光耀明白了,要拿下湖南,关键在于怎么处理这四府的士绅。 而这四府又是整个湖南的精华,控制人口多达九百多万。如果他们硬要支持满清,那么陈光耀就无能为力。 因为他现在就一万五千人,其中只有两千多镇军,其余八千是在广东北伐时新招募的,剩下五千人干脆就是衡阳的义民,这点人,肯定打不过湘北四府的士绅。 要解决他们,要么调一万以上精锐镇军过来靠武力,要么皇帝授予全权,再找当地士绅领袖谈条件。 或者双管齐下。 但这,都不是陈光耀现在能解决的,因此他点头同意道:“那先稳住衡阳,等陛下江南之战结束,再来定夺。” 而比起陈光耀,叶宪纯和阴承方在江西的行动就顺利很多了。 一方面江西巡抚郝硕是个大蠢货,平白把很多江西士绅百姓给逼到了大虞这一边。 另一方面赣南庞大的客家人群,为叶宪纯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源。 在兴唐军主力攻克满城的时候,叶宪纯和阴承方两人已经拿下了超过一半的江西府县。 是以到目前为止,整个江西省,只有南昌、九江、南康和饶州还在满清手中了。 (本章完) 第410章 天朝帝国再出发 第410章 天朝帝国再出发 西元1778年11月3日。大虞光中二年,满清乾隆四十三年,九月十五。 身在广州太上皇帝莫天赐夫妇,儿媳皇后郑诗诗等人,乘坐三桅快速巡航舰抵达了南京。 莫天赐站在原大明南京紫禁城正阳门的遗址上,激动的浑身发抖。 莫子布看着老爹那涨红的脸,真害怕他下一秒会不会抽过去。 看着周围没什么臣子,都是自己家人以后,莫天赐突然看着莫子布说道:“你肯定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啊!”莫子布悚然一惊,怎么的,你老人家最近修了什么仙法了吗,这就把我给看穿了? 太上皇后陈氏和皇后郑诗诗,琼国公莫子潢,蔡国公莫子淌,丹阳长公主莫灚都惊恐的看着莫天赐,不知道丈夫/老爹莫天赐是在发什么疯? 莫天赐看都没看周围老婆和儿女的惊恐目光,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莫天赐自觉已经是有为之主了,但生平的目标,也不过是帮岳父拿回嘉定,建一个属于明香人的天南大国。 但是你,我儿你怎么就能做成这么大的事呢?就我这水平,怎么可能教的出来一个洪武爷!” ‘呼!’一群人长长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魔怔了,而是这惊喜太大,脑子给整懵了,有点消化不了。 “这重建紫禁城的工作就交给我了,老子就在南京监工,用最快的时间,给我儿把皇宫建好!” 自我怀疑了一小会,莫天赐又兴奋起来了。 这位太上皇帝从来都是宫廷建筑的狂热爱好者,当年的顺化王宫,都让他觉得这辈子值了。 莫子布嫌弃那地方又小又阴森,莫天赐则不是莫子布赶的话,根本就不打算走。 “昔日汝在广州,把一小小将军府作为皇宫,至今想来,老夫都臊得慌,今日你成了第二个朱洪武,一定要好好建一座禁宫。” 好吧,莫子布没意见,满清把南京紫禁城破坏的挺严重的,好好重建一座也好。 有些东西看着虽然铺张浪费,但代表的却是实力和颜面,整出个奇观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不过,父亲还得跟我一起去一趟太平府。”莫子布呵呵一笑,莫天赐也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莫家还有一重身份,他们的祖宗是当年跟随大明东莞伯何真北上的岭南豪强,到应天府后,莫家给安置到建阳卫的卫所任副千户。 而大明的建阳卫,就是现在的太平府,后世马鞍山市的当涂县。 那么从这一方面来说,莫家还可以在广东人的身份上,再加一个南直隶人的属性。 “我儿考虑得当,咱们还可以用这个身份,收南直隶的人心。” 太上皇后陈氏眨了眨眼睛,但莫天赐完全没看见,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以后还是得把莫天赐拉回广东,这老头子压根没做好皇帝的老子该怎么当的准备。 九月二十二,莫子布带着全家,率精兵一万逆水而上,来到太平府当涂县祭祖。 虽然莫家在这的痕迹早就被岁月抹除了,莫子布还是在原建阳卫的旧址上,非常隆重的建了祖庙。 给太平府前加兴唐二字,称兴唐太平府,与南洋的兴唐河仙府一样,最高官长跟顺天府尹一个级别,都称府尹,不称知府,为正三品,由朝廷直管。 这一招,果然管用,原本江南的士绅还觉得,莫家是广东人,说一口他们听不懂的广东话,没什么亲近感。 但是莫子布到当涂县这么一祭祖,再整个几句与此时已经成型的北京官话有一定不同的南京官话,立刻就收复了整个江南的民心。 莫子布祭祖还没祭完,除了皖北的颍州、凤阳两府和泗州以外,大半个安徽士绅都纷纷来当涂县拜见。 满清安徽巡抚闵鹗元也带着八千多安徽绿营来到当涂县,向莫子布表示效忠。 莫子布也立刻派瑞恩斯坦率五千兴唐军和一万辅兵进驻长江重镇安庆府,协助闵鹗元安置地方,准备进攻九江,与阴承方和叶宪纯一起,拿下整个江西。 而他,又带着队伍返回了南京,由于南京紫禁城的恢复工作才刚刚开始,莫子布也只能暂时居住到两江总督衙门,把这里当做皇宫。 农历九月二十七,莫子布正式在两江总督衙门竖起象征皇帝的黄龙旗。 下诏先修复南京紫禁城内的太庙和太社太稷,以及城外的天坛、地坛、山川坛。 而这些,都是为了在南京举行仪式而用的。 并命在嘉定、会安、升龙、广州、福州、杭州的大虞官员和各省士绅代表于农历冬月二十之前,到达南京。 随后,莫子布带着已经到南京汇聚拜见的江南士绅渡过长江抵达扬州。 此时,扬州早已被赵翼收复,这位不但是性灵派的大文豪,治理地方的能力其实是很强的。 虽然他不擅长兵事,但以此时大虞之兴,在江南已经不需要太多的武力了,反而要是的声望。 赵翼渡江,就是最好的安排。 是以莫子布到了扬州之后,扬州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动乱不说,淮安府上下的士绅代表也早在扬州等着拜见了。 莫子布简单接见这些人之后,带着他们来到了城外的梅岭上,这里乃是史可法衣冠冢所在,并且还建有一个忠烈祠。 “汉家英雄,岂用胡虏纪念,假惺惺令人作呕!” 到达忠烈祠门口后,莫子布亲自提着一杆大枪,助跑两步之后,一枪就把史可法忠烈祠上的‘褒慰忠魂’匾额给挑了下来。 然后,他接过贴身侍卫林阿欲递过来的短柄斧,亲手把这匾额劈成一块一块的,让人拿到旁边去烧了。 因为这玩意是乾隆三十七年(1772),乾隆亲自手书的。 砍碎了匾额,莫子布又让林阿欲手持大锤,将乾隆为史可法制作的挽诗石碑砸碎,把乾隆亲自写的挽诗从忠烈祠中拿出来烧掉。 “把这里改成扬州忠臣义民纪念祠吧,我想史忠靖公不会介意的。 这些忠臣义民受他感召殉国,若能在此处相聚,看着我汉家江山复兴,也是美事一件。”说着,莫子布让人拿来一张宣纸,亲自写上了气壮山河四字,以用作新的匾额。 我莫大皇帝穿越十三年了,毛笔字虽然还是一般般,但至少不会丑的不能见人了。 随后,莫子布又亲自把毛笔递给父亲莫天赐,笑着对他说道: “乾隆号称爱诗,实则不如小学童,父亲乃是天南文豪,不如请即兴挽楹联一首,让天下人看看,汉家自有文宗。” 莫天赐接过笔,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这种给千古忠臣,民族英雄挽楹联的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特别还是要力压乾隆,注定会青史留名。 不高兴的是,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为此莫天赐极为兴奋的写了好多首挽联,但最后都被莫子布否了 现在他要写的,实际上是莫子布写好了让他背的。 作为一个写出过‘一领蓑衣霜气迫,几声竹棹水光凝。飘零自笑江洋外,欲附鱼龙郤未能。’诗句,算是有一点文采的人,莫天赐很不爽。 他很有一种感觉,这他妈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 千古以来,就没听过皇帝总是安排、支使太上皇帝去干事当工具人的。 还懂不懂孝顺,真是倒反天罡了! 可是呢,作为一个跟乾隆一样,自诩乃是文宗,喜好诗词书画的人,他又实在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于是假装酝酿一下之后,莫天赐提笔写出了上联 ‘尚张睢阳为友,奉左忠毅为师,大节炳千秋,列传足光明史牒’ 下联则是: ‘梦文信国而生,慕武乡侯而死,复仇经九世,神州终见汉衣冠’ 这首挽联,莫子布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清末民初书法家吴煜为史可法写就的挽联。 而莫子布之所以记得清楚,因为这挽联实在是写的漂亮。 莫子布穿越前曾两次到扬州去游玩过,每次必到史可法纪念馆去祭拜,专门背过这首挽联。 “好,太上皇爷好文采!” 这挽联写的确实好,作为莫天赐的文友,大文豪赵翼抢先出来夸赞,后面自然是马屁声如潮水般涌来。 莫天赐被吹捧的飘飘然,很快忘了那一点点不爽,高兴得不得了。 等到这些家伙马屁拍完,莫子布才对赵翼说道:“昔日扬州之难,自史文靖以下,殉国者数十万,巡抚可命人在此忠臣义民祠中立碑做纪念,凡能找到姓名者,都要刻录上去。” 莫子布依稀记得,当时扬州城破,文官武将、儒生、武生、义勇、医士、画师、舟子、渔夫等死战殉国者多不胜数,他们好多都有名有姓。 赵翼当然知道皇帝的习惯,这位起自南洋的海外天子,总是喜欢去追溯那些史书上小人物不屈鞑虏的事迹,每一处大忠臣的纪念祠中,总要为许多小人物也捎带着写上几句。 吩咐完,莫子布抬头看了一眼忠烈祠中的史可法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史可法和他的老师左光斗并不是没有才能,但是这两人却被明末过于讲究正气、正义气氛所挟裹。 实际上明末好多文人,以东林党顾宪成为代表的那些家伙,自诩正义、正人,实际上却不过是打着这面旗帜,搞党同伐异,为自己小团体牟利。 拿正义当成了党争的工具,打击政敌的旗帜,自然也就没有了正义,他们最后搞的众正盈朝,结果治理能力还不如魏忠贤一个贪鄙的阉人,真是可笑! 可惜了,历史上如果不是被这种风气所挟裹,左光斗、史可法等,或许能有更多的手段和途径为国为民。 而不是什么都不能改变,最后自己倒是死的刚烈,死的忠烈,却对整个民族没做出多少有益的事情。 扬州祭奠完毕,莫子布又带着这些臣子们前往江阴,在这里,准备祭拜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这抗清三公。 只是莫子布走到三忠祠外,他就没有进去了,他现在的身份,主祭臣子是不合适的。 于是,莫子布把穿着一身小号亲王礼服的长子阿森,派了出去。 莫子布现在有三个儿子,长子阿森是小表妹陈依珍所生,今年快七岁了。 次子是郑诗诗所出,今年四岁,看起来是铁定的太子,但实际上这是吴蒨生的,挂在郑诗诗名下而已。 而吴蒨其实是暹罗人,父亲是被莫子布和郑信一起干翻的披耶尖竹汶,所以这个次子,是很难成为继承人的。 至于只有两岁多的第三子就更不行了,他是下缅甸君侯苏基将军次女苏氏所生,已经定了要娶黄真的女儿,回到丹城去做王的。 所以莫子布现在能带着的,只有长子阿森,甚至在很多人眼里,阿森已经是确定的继承人了。 阿森也很聪明,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在一大群人簇拥下,像模像样的主持了祭拜仪式,这才不到八岁啊,完全就是一个大人模样了。 祭拜完毕,莫子布追谥阎应元为忠烈,陈明遇为忠节,冯厚敦为忠贞,同时也为江阴殉国者建庙立碑。 并规定每年八月二十一为江阴百姓殉国日,必遣皇子一人前往主祭祀。 随后,莫子布回到南京,此时,各处的文臣武将已经开始慢慢汇聚到南京了,于是莫子布第一次在江南征兵,得义从兵两万。 十月十五,莫子布亲率水陆军三万,亲征江西。 这次,江西的清军再也扛不住了,哪怕九江是长江中游咽喉,城高墙厚也无济于事。 十一月初,大军攻破九江,江西巡抚郝硕等在湖北清军接应下逃往黄州府。 随后大军回师攻破南昌城,基本肃清了江西的清军势力。 十一月二十,莫子布的这次亲征大获全胜,俘虏数千,包括三个满清的宗室黄带子和红带子。 这一次亲征,实际上就是一次作秀,用来给莫子布即将开始的祭天地和洪武大帝加分的。 在事实上也确实战功赫赫,完全拿下了江西,又拿到三个祭祀用的上好祭品。 莫子布终于可以去祭祀朱元璋,宣告他真正的复兴汉家,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天朝帝国。 (本章完) 第411章 太祖爷,我来看你了 第411章 太祖爷,我来看你了 “百官的冠服都准备好了吗?” 南京城,临时的行宫中,莫子布正在七八个宫人的伺候下,把十二旒冕的皇帝冠服穿好。 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钱大昕在莫子布身前答道:“回陛下,文武百官,勋臣贵戚,乃至南京全城百姓的衣冠,都已经安排完毕了。 自今日起,这就是一座真正的汉家首善之都了。” 莫子布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虽然朕不是明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但也能昂首挺胸的去见他了。” 由于莫子布是明香人出身,所以在他建立大虞之后,称呼明朝诸帝是不用前明二字的,直接用明。 钱大昕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拱手答道:“请陛下放心,臣敢担保,冠服上绝对万无一失。” 钱大昕之所以敢这么保证,是因为此时流行一个在清朝来说非常重要的文派,后世称为乾嘉学派或者朴学,考据学。 起因是满清的康雍乾三朝不断以文字狱高压打击汉族知识分子,使得天下饱学之士人人自危,完全不敢对时事有任何的评论。 于是他们只能转而到故纸堆中搞考据和研究,把学问都沉浸到古时之中,而放弃现阶段的任何研究。 故而被称为考据学派,后世对这一派文人的评价极差,认为他们是造成万马齐喑的罪魁祸首之一,是被八股文毒害的腐儒。 但这话,只能说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对于此时的莫子布和原本时空的共和国来说,考据学派是非常非常重要,是值得肯定,甚至是可以唱赞歌的。 因为就是这些考据学派的搜集钩沉、辑佚亡失,保住了大量自两汉到明代的汉家文学典籍,考据出了大量的历史真相。 使得华夏文化在四库全书的恐怖删改之后,后人除了明朝历史外,其余朝代还能基本保证一个大体真实,这都是他们的功劳。 同时,对于汉家衣冠的保护、记录和复原,最开始的工作也是这些考据学派学者,冒着风险辛苦保存下来一部分的。 其中考据学派中吴派的著名画家、学者惠栋有明言曰:‘凡古必真,凡汉皆好。’ 这句话,在后世几乎被批烂了,诚然他有其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从现在来看,惠栋自有说不出的苦衷。 不是抱着凡古必真,凡汉皆好的态度,很多东西根本留不下来。 甚至现代可以说,惠栋的凡汉皆好,表面上是指汉代和汉儒,但实际上是指汉人。 其意在明面上扛着一杆钻了牛角尖的固执大旗,暗地里则夹带私货,保留了很多汉家典籍。 至少那些讥讽他的士人,大多做了满清的高官。 但惠栋出身官宦之家,他父亲官至翰林侍读学士,广东学政,自己却只考了生员,获得自由活动权力之后,就一辈子潜心做学问,未曾出仕满清。 人之复杂,可见一斑,惠栋直到去世都还在被人批驳,他的真正意图,已经不可考,只能靠推测了。 而钱大昕,正是这个乾嘉学派,考据学中的代表人物,其余段玉裁、王念孙等中流砥柱都还正直壮年。 所以,莫子布放心把恢复汉家衣冠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他们也不负莫子布的期望,顺利就把大明上至官制礼法,下至衣冠服饰,全部考据复原出来了。 然后,莫子布直接把满清的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这三大织造给抄了,将其中的锦缎丝绸帛布等,全部用来恢复衣冠。 “好啊!”莫子布听了大为满意,感叹的说道:“专业的事就要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莫子布在广东登基的时候,甚至身上的皇帝冠冕都有很多地方有错漏。 广南这种文化洼地就不说了。 就是广东,虽然后世以粤语为代表的广府文化很能打,但那是孙国父带着一票广东人用革命与鲜血,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八十以及九十年代中前期,说粤语的香港异军突击,两方合力给推起来的。 而在此时,广府文化,还是个弟中之弟。 此时搞传统文化,恢复衣冠,还就得靠遍地考据党,到处是藏书楼的江南。 这也是江南考据学派文人在这个时空和原本时空,对汉民族最后最大的贡献了。 天色大亮,阳光照射到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陈杰起了一个大早,作为一个在杭州反正的满清提督高官,陈杰受到了非常高的优待。 因为大虞此次北伐,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在杭州,如果没有陈杰在最后关头决定反正,林乔荫和陈秋泽肯定无法阻止满城的额尔德蒙额和范建中。 那样的话,没有准备,手无寸铁的杭州百姓,不知要被杭州旗人和抚标绿营杀掉多少。 “老爷!” “阿爷!” “父亲!” 陈杰的家人,也被从沈阳城接到了南京,此时他们全家人都换上了汉家衣冠。 陈杰正了正自己的乌纱帽,又紧了紧身上的一品官员才能用的玉带,这一套圆领绯袍,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而他的妻子刘氏,虽然封赏还没下来,但也被赏穿一品命妇冠服,冠钗九树,翟衣绣翟鸟九对。 俩个儿子赏穿三品武官朝服,两个儿媳赏穿五品命妇冠服。 刘氏看着威武不已的丈夫,又看着同样显得非常英气勃发的儿子们,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这还是我们汉家冠服看着顺眼。” 这人都是有审美能力的,哪怕在后世有许多魔怔清粉,但哪怕就是这些魔怔人,也没几个乐意经常搞一出满清帽服穿身上的。 反而哪怕就不是明粉,也不得不承认明制汉服在美学上,确实有水准。 陈杰听到妻子这么说,回头看了一眼祖宗陈永华的绘像,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自今日起,死了也能去见文正公了。” 林乔荫也从自己的府邸中走了出来,他大方牵着自己妻子的手,有些离经叛道的走出了家门。 其妻脸上蒙着一面纱巾,她使劲抽了抽,但根本抽不出被林乔荫握住的手,看到有人正震惊的看着他们,不由得脸上飞出了几朵红晕。 “这也太不合礼了,快松开!”林乔荫没有松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挺直腰杆,无视了那些卫道士的目光。 “卿卿勿忧,要说最离经叛道,那还得看陛下。祭祀明太祖之后,他就要正式下令废除满清剃发令,禁止缠足,禁止官员士绅乘坐轿子了。” 林乔荫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了,“这些年我化名星火先生四处乱跑,你担惊受怕还要伺候父母,今日我们就放肆一回,让这些凡夫俗子看看你我夫妻的恩爱!” 说着,两人也不坐马车,就拉着手往行宫的方向走去,反正他们离得近。 而这一路而来,林乔荫越走越慢,他向四周打量着,眼中的泪水开始不断涌出。 这街上,不单是今天要去参加祭祀的达官贵人已经恢复了汉家衣冠。 就连南京本地百姓,从扬州、苏州、常州、松江、杭州、湖州、嘉兴等府县专门赶来的百姓,都换上了正宗的大明衣冠。 这一切,就像是满清从未到过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的都恢复了。 林乔荫泪眼朦胧的看着妻子,“这一刻,我终于感到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陈秋泽家,则是另一幅场景,陈子龙殉国之后,华亭陈家快速衰落。 到了陈秋泽父亲这一代,基本成了最底层农户,家中子弟只能到处闯荡,小货郎、混码头、当掮客甚至神棍。 这本来是一件坏事,但到了大虞朝打回来的时候,却又成了好事。 因为他们虽然是没绝后忠臣之家极少失格的,却偏偏因为这个失格,使他们成为了江南忠臣后裔中,少数能打的存在。 “大哥,钱大学士和蔡国公处都传来了消息,陛下已经准备要册封你为华亭伯,赐服和丹书铁券都准备好了!”陈秋端满脸喜色的跑进来报告。 陈秋泽兴奋的来回走了好几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确定是伯爵,且有丹书铁券?” 有丹书铁券,就意味着这不是一般忠臣之后的那种代降的爵位,而是与国同休可以传承的爵位。 “确实是,据说是陛下为了嘉奖你救了杭州百姓,又与星火先生,陈杰陈军门一起拿下全浙的大功。”陈秋端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陈秋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屋内的陈家兄弟们,也是一阵这欢呼雀跃。 他们的奋勇作战,终于有了成果,第一个世袭罔替的忠臣后裔爵位,就要出现在他们家了。 西元1779年1月29。大虞光中二年,满清乾隆四十三年,腊月十二。 明孝陵。 这是明太祖朱元璋与大脚马皇后的合葬陵寝。 莫子布先是率勋臣贵戚,文武百官,以及愿意跟随的百姓们一起从南京城,步行到了明孝陵的门口,足足十三里地,全副仪仗走了快两个小时。 到了明孝陵门口,群臣开始上奏,认为莫子布并非洪武太祖子孙,所继承的也不是明朝衣钵,而是像洪武太祖一样,驱逐鞑虏,自成一朝,不必从山门就开始叩首。 之所以要这么劝阻,是因为康麻子六次下江南,五次都来祭拜,每次祭拜他还三跪九叩。 “逆清康熙至南京,都三跪九叩,朕身为汉家皇帝,驱逐鞑虏而入应天府,难道还不如康熙?”莫子布大声问道。 首辅中极殿大学士裴建南回禀道:“逆清康熙帝,变华为夷,暴虐阴毒,他对洪武太祖三跪九叩,其意不过是蒙骗天下苍生,并非是有何诚意,惺惺作态,非帝王气魄。 反观陛下,提三尺剑恢复汉家天下,未来必定能殛灭逆清,还华夏一个河晏海清。 其功绩与洪武太祖驱逐蒙元等同,当并为汉家重拾河山,再造华夏之帝皇二圣,是以不需学逆清康熙帝惺惺作态,不宜三跪九叩。” 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莫子布确实不用像康麻子那样搞政治表演,拉拢人心。 且从地位上来说,他跟朱洪武其实是平级的。 这洪武太祖祭拜汉太祖,唐太宗等,照样不会三跪九叩的嘛。 不过莫子布还是说道:“我祖上是大明忠臣,莫陈两家,一直是明之遗民,今入了孝陵祭拜太祖高皇帝,岂能不行跪拜之礼?” 裴建南,钱大昕等看了看同时奏报道:“如此可遣至亲代为叩拜,太上皇帝年老可免,皇长子年幼可免,不如就由陛下兄长琼国公,蔡国公代为行叩拜之礼。” 莫天赐很想给这两无礼之徒一人一个大耳巴子,听你们的意思,要不是老子七老八十了,你们还真要老子又给儿子当工具人呗? 琼国公莫子潢,蔡国公莫子淌则只觉得膝盖有点疼。 康熙那时候,也是命子孙代为叩拜的,从山门到神功圣德碑前,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这可足足有四里地啊。 这一路磕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嘛,此刻他两知道,这可不是讲价钱的时候,反而是荣耀,因此只能赶紧扑出来,跪在自己弟弟面前,嗷嗷叫着自己愿意。 莫子布哈哈一笑,“准了,就由两位兄长代劳吧!” 。。。。 过了神功圣德碑不远,就来到了康麻子祭祀洪武太祖的地方,莫子布拈香奠酒,亲自朗诵祭文,莫子潢、莫子淌和其余文武百官则三跪九叩。 只有太上皇帝莫天赐和现任皇帝莫子布没有下拜。 完事之后,我莫大皇帝挽起皇帝冕服的下摆,飞起一脚就把康麻子手书的治隆唐宋碑给踹翻,哗啦啦一声碎成十几块。 随后,莫子布命人将在九江和南昌俘虏的三个黄带子当场斩首,头颅当做贡品,上贡给朱元璋。 “太祖爷,鞑子杀了你好多子孙,今日我也把逆贼奴儿哈赤的子孙带来了,你且先享用三头。” 随后,莫子布把手一挥,澄海侯陈联走了上来,他双手各拿着一把牛耳刀。 “阿联,当着太祖爷的面,可不要出丑,此贼你最少要活剐他三百刀,给太祖爷爷消气!” “陛下你就看好吧!”陈联残忍的一笑,“拿下福州城后,臣专门找了鞑子高官练手,亲手剐了三十七人,已经把手艺磨炼的出神入化,三百刀,一刀也不会少。” 范建中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他这时才知道,莫子布下令给他治伤,赐他饭菜,甚至还专门给他找了几个旗人娼妇暖床。 不是因为原谅了他,要给他高官厚禄,而是要把他当着朱洪武和马皇后的面,给千刀万剐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范建中尖利的嚎叫着,被吓得屎尿齐流,臭不可言。 莫子布残忍的一笑,“狗东西,你祖宗范文程当汉奸的时候,就注定就你不得好死!” (本章完) 第412章 大虞四京 第412章 大虞四京 祭拜过明太祖朱元璋之后,莫子布这个建立的有些匆忙的大虞朝,终于是走上了正轨。 而中国历朝历代,建立新朝后的制度礼仪等建设,就没有莫子布这么轻松的,他完全可以照抄明朝就行,从制度到衣冠,都悉如明制。 甚至连五德终始说都可以照抄。 因为按照这套理论,汉家王朝推翻或者取而代之上一个王朝的,才会五德相克来确定下一个王朝的德。 而大虞则是驱逐满清而建,不是推翻的大明,所以要五德相生,也就是可以继承。 那么大虞就跟大明一样,是火德,尚红色,一切礼仪制度都可以不变。 当然,明朝当年也是驱逐蒙元而建,所以他这个火德,实际上是承袭自宋朝。 这样一来,宋明虞三朝,都是火德,尚红。 不过制度也不是完全一样,莫子布将负责接待外夷的会同馆撤销,功能再次并入了鸿胪寺中,同时主客司、四夷馆功能也并入鸿胪寺中。 除了这些以外,鸿胪寺还要掌管泰西书籍翻译,管理留学生,负责与泰西诸国列强交流等等。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经过莫子布变革,已经在事实上把夏君夷民这套系统给干废了,因为这套系统,是跟华夷之辩伴生的。 那么现在按照莫子布的大义忠奸论,天下间原本属于华夏文化边角料的朝鲜、日本、安南就将不再拥有藩国地位,是要直接纳入统治的。 暹罗、缅甸、荷属东印度、西属吕宋则是要经过拉拢、打击后变为封臣之地的领土。 同时,泰西列强,具体指英法哈西俄普等国的地位则会抬升,按照莫子布的理论,他们将与中华一起进入人类历史上第二个战国时代,属于战国列强。 那么既然成为了战国列强,自然就不能用会同馆、四夷馆这样夏君夷民的态度跟人打交道了。 其实在此时来说,欧洲还没强到是个国家都能跟中华平起平坐的地位,最多英法两国勉强有这资格。 但莫子布就是要抬举一下他们,因为只有莫子布这个皇帝都抬举他们了,才会引起国内士绅阶层极大兴趣,间接引领他们走出去,开眼看世界,增强交流。 只不过这么一来,礼部的权力就被大大削弱了,于是莫子布将满清负责管理各少数民族的理藩院功能也并入进礼部去了。 以后各地封臣,各少民土司,青塘将要实行的金瓶挚签,日韩保留的封臣,这些内藩的各项事宜,都将由礼部管理。 除了礼部和鸿胪寺以外,大虞的分封制度也将与大明完全不一样,不会再把皇子封在国内,留在国内的,最多也就能封到郡王,去外面拓地殖民的,才能到亲王这一级别。 但其实,上面的这些并不算大虞和大明最大的区别,大虞和大明最大的区别,是大虞的内司丞(司礼监)并不是像大明那样,完全由皇帝的亲近宦官担任。 因为大明已经用它的命来告诉了莫子布,单纯用宦官的司礼监,还是不可能斗得过文官系统。 所以莫子布准备一面不让勋贵武臣堕落的太快,又开始培植新兴的实业资产阶级进入权力中心。 还将内司丞改称鸾台,鸾台官员来源完全敞开,所有具有举人以上功名者,不用参加科举,只要得到皇帝的征召,就可以成为鸾台的一员。 当然,鸾台的官员,就不能叫什么首领太监、秉笔太监了。 鸾台分为侍从文官司、参谋军官司、内廷转运司三个衙门。 官长分别为侍中、参谋将军、转运督监,鸾台首领为枢机大臣,分设左右大臣,掌握批红大权。 这官制和礼仪基本一样了,军队编制也要立刻趋同。 原本大虞由近卫、镇军、临时征召义从这一套模式,转换为由皇室提供饷银的禁军,驻扎京师的京营和分驻各地的镇军。 禁军以近卫军为番号,特殊会有赐名,比如现在的羽林近卫、龙骧近卫等。 禁军目前保持一万五千人的规模,共分五团,每团三千人,采用欧式的团-连模式。 又恢复明朝的京师十二团营制度,这十二团营由原本的镇军组成,各团的番号取消,采用明朝四武、四勇、四威命名法。 不过团营改称军,冠以兴唐称号。 每军一万人,设一统军总揽,其下分三团和一督标标兵营。 此外地方上则分为镇军和卫所军,这是因为明朝卫所军,实际上是跟户籍制度绑定的,大虞不可能再采用朱洪武那样的户籍制度,是以卫所军在大陆根本就铺不开。 于是莫子布在大陆上沿袭清朝的绿营制度设立镇军,官职、编制与绿营兵相同。 而广南和南洋四省有足够的土地实行卫所屯田制,移民合作社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军户制度,所以这五省就不设镇军,而是直接设立卫所军。 这一套军改下来,以后大虞的主力就是京城兴唐十二军,近卫军一万五千,地方则是绿营和卫所军夹杂。 这所有的变动,都是根据现实来的,原本兴唐军的编制,大体是从欧式陆军学的。 因为彼时兴唐与欧洲诸国一样,人口不怎么多,海军非常重要,陆军相对袖珍。 所以直接用团-连两级,保证君主或者主帅的垂直指挥,不用考虑大兵团作战。 而现在自然不行了,在北河之战时就出现指挥不畅,权责重叠的等缺点,所以要在一定程度上沿袭明朝的旧制。虽然土木堡之后,明朝也基本丧失了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但框架是适配的。 西元1779年,2月20日。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正月初五。 刚刚过完除夕,莫子布就把百官召集起来进行了大朝会,除了册封一批有功的勋臣以外,莫子布还宣布了大虞的官员设置。 莫子布恢复南京城的旧称,称京师应天府,把广州改为南京,称南京承天府,在广州设立南京留守衙门。 此时的大虞,都城是比较难选的,因为在南洋的利益太大了。 在蒸汽明轮、蒸汽机车、电报这三样没有出现以前,哪怕就是定都应天府,也很难对南洋的事情做出及时反应,所以必须在广州保留一个缩小版的政府。 同时,你要拿下北方,甚至是保护和开发北方,北京你就不能丢。 虽然此时的游牧民族在即将到来的机枪和大炮面前没有多少反抗能力,但人心却是一个非常难以控制的东西。 皇帝长期居于南方,经济重心也在南方,用的也基本都是南方人,就很容易给北方人造成一种皇帝压根不重视他们,有他们没他们没有多少关系的感觉。 真要长期不管北方,出现这种印象后,西北的汉人会被绿化,北方汉人的独立意图肯定会不断增强,东北开发就更不想了。 且要是一直倚重南方,不把北方当回事的话,等资本主义发展起来后,莫子布相信,这些资本的第一步,肯定不是出去拓宽销售市场,而是会试图把北方先当成殖民地。 就像是美国的南北战争那样,只不过方位调动了一下而已。 所以,莫子布在选择将南京变为京师应天府,广州变成南京承天府以后,还宣布将北京正式命名为北京顺天府,开始组建顺天府留守衙门。 而且在莫子布的心里,未来为了管理西域,向中亚投射力量,很可能在西安或者兰州成立西京奉天府的可能。 皇帝也会在这四京中随时宣布某一京为行在,前去处理政事。 而关于在这个时代,国土面积太过广阔,留守的军政大权一把抓,很可能权力过大的隐忧,就需要共和议会来制衡了,这也是莫子布从最开始就启动共和议会的一个重要原因。 位于京师应天府的全国共和议会可能不会马上启动,但是在南京承天广州府,共和议会可以先试点。 此后,莫子布又宣布了官职任命,银川侯李献文被任命为首辅中极殿大学士,恩平伯林通为次辅建极殿大学士,侯官伯林乔荫为文华殿大学士,香茶伯陈太理为武英殿大学士,钱大昕被调整为文渊阁大学士。 梁国治出任鸾台枢机左大臣,莫子布义兄赞义伯魏日坤的侄子魏长乐为鸾台枢机右大臣。 武世秀出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京营十二军总政。 延平侯郑庆为福建巡抚兼福建提督,阴承方为江西巡抚,赵翼为江南巡抚,闵鹗元为安徽巡抚,钱大昭为浙江巡抚。 至此,莫子布这大虞朝的政治框架基本搭起来了,并下令将于三月举行恩科科举,题目非常简单,那就是让天下士人论总结论述大明亡天下的教训。 嘉定,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钱大昕家中,看着儿孙们都在苦读,还没过中元节,不用正式上班的钱大昕苦笑了一声,对弟弟浙江巡抚钱大昭说道: “这大明亡了天下的教训有很多,但我看在陛下眼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南文官把朝廷应得的赋税给截流了,大明朝先财政崩溃,然后才总崩溃的。” 钱大昭也苦笑一声,“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前些日听说,陛下对五人之墓可是不满的很。” 五人之墓就是当年苏州发生的民众闹事事件,张浦还写了五人墓碑记,轰动一时。 “在帝王的眼中,五人墓碑记自然是非常不利于统治的。”钱大昕叹息了一声。 “不过当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有大明在江南压榨过甚的原因。 苏淞赋税天下第一,北面则以陕西最为痛苦,其他省份由于存在大量免税的进士、举人、秀才,因此根本不能向朝廷提供多少钱粮。 这样一来,天下承平时期还能勉强运转,一到了万历末期至甲申,朝廷消耗过大,就只能拼命压榨苏淞和陕西。 于是咱们出了东林党,打着正义的旗号,实际上是在反对朝廷不停从苏淞乃至江南抽血。 陕西则出了大顺王和大西王,抽出刀子彻底把天下给搅成了一锅粥。” 钱大昭听到兄长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兄长,你不会是要协助陛下搞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吧,这可是鞑子都不敢强推的事情。” 钱大昕沉默了片刻,“你颇得万岁爷信重,智取苏州也有大功,后日你和我一起去觐见陛下,在旁边帮忙看看陛下的具体意思,大虞朝初立可不能折腾啊!” 钱大昭一听,就知道是皇帝给兄长透露过风了,当即应承下来,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问了兄长一句。 “如果陛下一定要搞官绅一体当差纳粮,那我们该怎么办?” 钱大昕脸上再次浮现出了苦笑,“我钱家得了陛下这么大的好处,我是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你一个举人功名就做了浙江巡抚,还兼任了提督浙江镇军,这么大的恩宠,岂容我们退缩。 所以吾要带你一起去,万一陛下下定了决心,那就只能想想怎么才能不让此事伤及国本。” 重感冒,吃药后睡了个昏天暗地,中午才好点。晚上可能要更的晚点。 (本章完) 第413章 很好说话的光中皇帝 第413章 很好说话的光中皇帝 任何的政治制度,都必须要与当前的政治环境和生产关系相适配。 莫子布搞出的这个中外朝制度,其实很早就出现了。 其起自汉武帝时期,当时汉武帝要集中全国力量打击匈奴,于是就设计了这种用中朝集中大权到皇帝身边的政治制度。 汉武帝设立以后,这制度就一直纠缠在两汉的政体中,它的好处明显,坏处也很明显。 这种制度呢,其实只适用于雄主短时期用,因为它将决策权给了中朝,外朝完全就是工具人,时间一长的话,就没什么中外朝,只有中朝了。 毕竟政治可以妥协,但权力决不能妥协。 梁国治看着莫子布,老狐狸自然知道这玩意的危险性,他看着莫子布说道: “陛下,自先汉武帝开中外朝制度之后,虽然使得汉武帝得以动用举国之力打击匈奴,但在其驾崩之后,却形成了中朝大臣权力的过分扩大。 霍光以一臣子,能废立皇帝,就是其最大害处的体现。 及至后汉中后期,中外朝制度与皇权纠缠到一起,又形成了外戚与宦官相互主政。 他们权力进一步扩大,外朝毫无抵抗能力,皇帝也彻底成为了两边晃的木偶。 此种种弊端,还请陛下明察啊!” “朕知道,所以我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譬如侍从文官司的官员,可以直接从翰林学士中挑选,在朕身边锻炼好之后,再外放。” 莫子布呵呵一笑,他的本意就不是要完全仿建汉武帝的这种中外朝,这玩意跟梁国治说的一样,确实是有很大的弊端。 所以莫子布有很多补丁可以打,但那就要看这些江南的士绅,值不值得他来打补丁了。 梁国治有些复杂的看了莫子布胸口一眼,这位光中陛下,他是真的看不透了,“老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比昔日,第二次战国时代已经到来,关起门来只会越来越惨,必须要向外拓展,去拓展生存空间,为子孙后代占据更大的地盘。 而这一切,需要数不清的火铳、火炮、战舰才行。 是以,未来将是煤与铁的天下,谁的煤铁多,谁就是主宰,只可惜朝中大部分官员,似乎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梁国治有些明白了,这位还真是打了跟汉武帝一样的心思。 不同的是,汉武帝是要抓权力全力打匈奴,莫光中是要抓权力打破旧有模式,开启整个民族的大拓殖时代。 要干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集中权力,谁支持皇帝,谁就可以得到最大的程度的宠信和放权。 梁国治突然想到,难怪皇帝要任命他的义兄兼姐夫银川侯当首辅。 一是为了双方可以默契配合,二是为了用李献文的地位,来保证外朝在中朝设立以后,还能拥有相当的权力。 看来银川侯要在首辅的位置上呆好多年了,梁国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可不是一个好干的差事,搞不好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 而他也只比银川侯好上一点点,因为执行这些政策的时候,肯定有很多损害其他士绅利益的地方。 别的人来当鸾台左枢机,肯定会因为各方牵绊不会真的下手解决问题,也只有他梁国治这种行将就木还有污点的老头,为了子孙后代的富贵,才愿意使劲。 梁国治想了想,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内侍来报,钱大昕、钱大昭两兄弟求见。 钱氏兄弟进来拜见后,钱大昕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莫子布说道:“陛下,臣请暂缓关于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讨论。” 注意,这不是实行,而是讨论都要暂缓。 莫子布当然知道原因,这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其实满清依靠屠刀,已经把前半段,也就是一体纳粮给完成了。 现在的满清,丁口银被摊到了田亩中,无论官绅早就要纳粮了,无非是在上中下田的认定中做点手脚,隐瞒一些实际田亩数而已。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一体当差没实现。 但这玩意可不好碰,与后世人完全对徭役没印象不同,此时的政府工程可不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反而极为可怕,每年个人需要缴纳的免役银,也不在少数。 当年雍正让田文镜在河南试行了一段时间,闹出了天大的风波,连雍正的都扛不住。 究其原因,它又跟满清的官员回避制度有关。 中国历朝历代,都在执行官员回避制度,也就是官员不能在本地为官。 而到了清朝,出于压制汉人势力的目的,官员不但不能在本地为官,距离本籍五百里之内,哪怕跨省了也不行。 而且这个籍贯,不单是指目前的住址,连祖籍都要算。 这确实是极大削减了地方上互相勾结的情况,但弊端却更大。 但这种制度会让外地官员到任后,情况不知,风俗不同,语言不通,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且两三年甚至一两年就要一换,当官的连自己的前途都未知,那他就会把当官当成一场敛财的机会。 治理?我治理个勾八,拿到属于我的那一份钱,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因此有清一代,地方官的治理能力,堪称空前绝后的差,大多数地方官,能修个桥就要算极大的政绩了。 而同时,这又导致了官员家庭在本地如果没有强大宗族保护的话,甚至会沦为地方上的大肥羊。 反正你家出个当官的,不到被革职或者退休,基本不会回来,我怕你个毛。 是以实行一体当差后,对于本地的胥吏来说,朝老百姓要数额巨大的免役银,哪有朝官员家庭要来的方便。 前者没什么油水,逼得卖儿卖女又影响太大,后者看起来光鲜,但只要不是本地顶尖豪强,根本没多少抵抗能力,完全属于大肥羊。 这就是这政策完全推行不下去的原因,官员们哪怕被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肯答应,谁一旦要弄这些,必然是全天下反对。钱大昕也是这么为莫子布分析的,说的那是情真意切,他确实是怕莫子布因为起自南洋,不知道这一体当差的凶猛。 莫子布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这完全就是鞑子欺压我汉人的又一罪证!” 罪证?钱大昕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这是什么罪证?它压根就没正式施行过,到乾隆继位就直接取消了啊! “想来诸位寒窗苦读几十年,始得一官员,却不知此一就任,父母不得相见,妻儿不得团圆,除非辞官或者身死再也不能返回家乡,怎么能如此呢!”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那我们可就不困了啊! 刚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钱大昕,脸上露出了点点光芒,只要是做官的,就没有不想解除眼前这个严苛异地为官制度的。 “陛下的意思是?”事关重大,钱大昕也不矜持了,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朕,有意废除此项制度!”莫子布非常坚定的说到。 钱大昕人都傻了,连梁国治这样的老狐狸也无法保持淡定。 但他们没上来说什么话,因为这对官员来说,利好太大了,这让他们一时间不能确定,莫子布是不是来钓鱼的。 这还真不是钓鱼,因为对于莫子布来说,他要推行近代工业,总不可能一个人来干这个事,需要一大批基层官员来配合他。 这破逼制度不废除,你让一群云贵川的读书人到江南来当官,江南的去陕甘,陕甘的去广东,广东的去山东。 那还推动个屁的工业化啊,他们连语言都不通,就算有心跟着朝廷政策走,但出了县衙就两眼一抹黑,什么事都办不成。 至于说官员距离家乡太近,容易导致地方势力勾结,以至于形成割据的世家豪门这个危害,你以为异地为官就不勾结了吗? 一点也不,反而是方便了地方胥吏和当地豪族勾结,危害更大。 这个政策,其实最能防止的,还是官员在本地形成势力,继而围绕这个官员,形成控制当地的大型具有独立倾向的势力。 比如魏晋时期的世家豪门,不但垄断土地,还垄断官位。 但到莫子布这就不一样了,马上就是新时代了,民族主义的大旗打起来了,经济活动联系会更加紧密了。 民族主义决定了在主体民族占绝对优势的国家,本民族内部闹独立的可能,大大降低。 经济活动超出一乡一县乃至一府的紧密联系,又使得单纯靠土地,把这片封闭起来在当地成为坐地虎的可能和威胁性,也大大降低。 “朕简单走访了一下,摊丁入亩之后,百姓负担有所减轻,但也就是有所而已,各县衙、府衙征收的各种杂税,依然还是摊牌到了百姓头上。 衙门中,胥吏和当地大户互相勾结,朝廷的官员根本无能为力,使得仁政,依然在各地害人。 朕思来想去,只有废除旧制,只限制本地官员在本县任职,其余全部放开。” 在此时来说,基层衙门要维持,各位老爷要分润分润,肯定是要加收大量杂税的,正税跟它们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而这部分高于正税三四倍,甚至五六倍的规费,就基本被本地胥吏勾结大户给吞了,县官都只能拿点零头,朝廷零头都拿不到。 钱大昕与梁国治对望了一眼,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一体当差要搞,但是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金额会大幅下降,至少对于官户来说,不痛不痒,没什么好反抗的。 同时,衙门胥吏和当地土豪勾结,以朝廷名义压榨本地百姓的这部分收入,会变成正当收入并入地丁银中。 到时候朝廷拿大头,给官员胥吏们小头,本地大户滚蛋。 最后,田亩肯定是要清查的,谁也别想隐瞒。 “其实细细纠起来,这对于你们这些江南士绅,是有好处的。”莫子布开始了讲道理。 “因为任由胥吏和豪强把这部分钱给私吞了,就会导致百姓承担了极大的赋税,朝廷却没得到好处。 而且这不是江南在搞,其他省份也是一样,朝廷对于他们没有江南这么重视,掌控这么严密,他们所贪墨的朝廷税款,只会更多。 如此一来,朝廷税收不足,就只能继续压榨江南,一如大明中晚期一样,江南承担了极大的钱粮压力,大明却依然无法维持。 而要是江南士绅能支持朕把这个事给办了,那么其他省缴纳的赋税肯定会提上来,那朝廷就有足够的钱了,不会进一步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江南士绅身上。 而且,朕给的好处,是看得见的,你们要是不想子孙辛苦中了进士之后,一辈子都不能回乡,那就多支持朕。” 这也是莫子布现在半壁都没有,就要动江南士绅的原因。 因为很明显,江南在科举的优势如此之大,未来的大虞,也一定是江浙沪皖赣籍贯的官员多。 想要把这笔钱收上来,就只能先搞定他们,让江南士绅站到莫子布这边,未来就可以用江南士绅去搞定全国其他地方。 形成用官员打官员,士绅去对付士绅的局面。 “陛下想把地丁银提高到多少?”梁国治低声问道。 “两成五!”莫子布的心还是很黑的,两成五都特么是四税一了,而满清明面上的正税,不过才平均百分之七上下。 “太高了!”梁国治摇了摇头,地丁银提高到两成五,百姓其实无所谓,因为他们不交衙门杂税之后,负担反而要更轻一些,但官员接受不了,这太高了。 “那就召集群臣和江南士绅讨论吧,按照朕在南洋共和议会的模式来。” 莫子布的底线,是最少要拿到百分之十,最好是百分之十五,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财政来支持未来的发展。 “一切都可以商量,但商量好了,大家就要遵守。 朕这个皇帝,还是很愿意和臣下商量着来的,只要你们不坏规矩,朕就不会坏规矩。” 莫子布笑呵呵的说道:“此外,朕废除了广州十三行,未来的外贸活动中,松江、宁波都会开埠,到时候谁能从朕这里拿到外贸特许朱印证,也会纳入考虑的。” 虽然莫子布放开了贸易,但肯定不可能完全搞哈耶克模式,所以这也是个可以引诱江南士绅的地方。 (本章完) 第414章 我大虞自有国情在此 第414章 我大虞自有国情在此 行宫中,皇后郑诗诗端着一碗参鸡汤过来给莫子布,看到莫子布的那一刹那,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莫子布接过鸡汤,很轻松的就把郑诗诗的拎了起来。 是真的拎,而不是抱,郑皇后二十五岁了,但仍然只有1米55左右,体重不会超过九十斤,跟莫子布这种一米八三,一百七十多斤的壮汉放到一起,显得极其娇小。 “哈哈哈!”郑诗诗得意的笑了几声,两条细细的大白腿一缠,立刻就挂在莫子布身上。 两人一路纠缠着来到了莫子布的书桌前,郑诗诗缩在莫子布的怀里,无意中看见了桌子上税制改革的文件。 于是她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坐在莫子布的怀里,开始用手好奇的去扒拉。 “百分之十五!”郑诗诗小小的惊叫一声,随后看着莫子布,“陛下是不是太急躁了点,咱们连半壁江山都没到呢。 妾身听说,广东的乡绅地丁银只有不到百分之七,这相当于是让他们多交了一倍的税。” 百分比这个词,也是在莫子布的授意下,嘉定太学翻译西方大数学家莱昂哈德.欧拉所著的通用数学时,由莫子布亲自命名的,现在已经被广泛应用了。 听到郑诗诗这么关心,莫子布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蛋,莫子布知道,他的这个皇后其实内心很有些慌张。 因为在这个时代来说,女人生不出孩子,几乎能算得上一件罪状了,就更别提郑诗诗还是皇后。 随着莫子布的地盘越来越大,他子嗣的问题就越来越被人关注,郑诗诗名下虽然有一个儿子,但那是陪嫁媵妾吴蒨所生。 这孩子有一半的泰人血统,放到南洋或许是泰人等土著心中完美的君王,但是在中国,基本就断绝了未来继位的可能性,特别还是在莫子布大搞民族主义的情况下。 中原的汉人是绝对无法接受一个有一半泰人血统皇子的,除非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反观郑诗诗最大的竞争者小表妹陈依珍,那就太强大了。 小表妹是明香人出身,祖父是莫子布外公陈上川的族弟,这样一来,明香人和粤西乡党都是支持小表妹的。 莫家内部,太上皇帝/后两口子也都是支持小表妹的,毕竟太上皇后陈氏可是小表妹的姑奶奶呢。 而现在在莫子布麾下最活跃的广府人也支持小表妹,因为大家都是说粤语白话的,远比说潮州话的郑皇后和说客家话的叶小妹更亲切。 最重要的是,小表妹诞下的阿森,不但是莫子布的长子,还非常聪明。 八岁的小人,已经学完了三百千,前天还拿着一本蒙求来向莫子布报喜,因为他已经学完了这本书了。 所谓蒙求,是唐代李翰所写的蒙学书籍,全数2484个字,差不多每四个字就是一个典故,属于三百千后的进阶版。 莫子布考了他一下,果然每个典故都烂熟于胸,连洪乔掷水这种典故都知道,说是学完了绝对不是吹牛。 除了这个以外,这小子生下来就有七斤多,长到八岁了,基本没生过病,这简直就是接班人最强大的条件,身体好保证了他很难出现意外夭折。 所以感受到巨大压力的郑诗诗,最近总是试图帮助莫子布处理一些政事,以此表现出他这皇后很合格,是个贤内助。 莫子布有些哭笑不得,郑信这老丈人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这要在一般家庭,能帮男主人解决很多事情的妻子确实是贤内助。 可这是在皇家啊,皇后这么搞的话,那可是有干政嫌疑的。 不过莫子布还是对郑诗诗解释了起来,因为皇帝这个寡人可是没自称错的,莫子布有很多真实想法不能跟下面人说,所以跟皇后说一说真话,也不失为一种解压的办法。 “我之所以会提出这种条件,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比起一年多交点银子,江南士绅得到的更多。 因为目前这天下最会读书,最能读书的,全是江浙皖赣这片的江南人。 朕解除了异地为官的限制,他们除了本县人不能在本县为知县,本府人不能在本府为知府以外,其余的限制都没了,这可是拿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善政。” 说着,莫子布开始坏笑着从后面解开郑诗诗的小裙子,“而只要江南的士人搞定了,闽粤之地都是咱们自己人,他们也没多少好田地,好田地都被八旗抢了,现在捏在我手里成了皇庄。 那么这样一来,江浙皖赣闽粤六个经济强省的士人都支持我,其他地方的士绅,就没法反抗了。” 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实话,因为此时的中国税收版图中,这六个省除了福建因为体量问题外,其余全部在前十,哪怕就是福建,算人均赋税的话,也是名列前茅的。 其他前十的选手中,山东、河南、河北完全是靠人口推上去的,除了山东好一点,河南河北在朝中的影响力完全不够看。 后世的经济好一些的湖南湖北,此时的地丁银缴纳竟然跟福建在一个档次,显然很多田亩被隐瞒了。 至于四川,至今未从明末的战乱中恢复过来,现在的四川省是后世四川加重庆两省,这么大的地盘,人口比福建还少一百多万,缴纳的地丁银还不如甘肃。 这钱给的少,自然也说话也就没有分量,以后他们就很难在江南已经同意放弃所有赋税特权的基础上再作怪了。 郑诗诗勉强听懂了,她嗔怪的按住莫子布作怪的大手,又有些佩服的回头看了莫子布一眼。 “陛下真是仁君,让这些士绅多出了一点,百姓的负担,就要轻很多了。” 莫子布哈哈一笑,这自古行政,其实就是要看君王能不能从士绅手里,合法又合理的多弄出来钱。 比如孙可望,他主政西南的时候,在云贵这种穷地方把税都收到百分之二十朝上了,百姓还不觉得压力很大,军队费用还足。 这就是真正的国家宰相的本事啊。 不过莫子布摇了摇头,“朕可不算什么仁君,之所以要让这些人把钱拿出来,减轻百姓负担只是附带的。朕主要是要让这些士绅的土地收益下降,把虚高的田价打下来。 收益下降,田价也下降之后,他们就养不活土地上那么多的佃户,这部分佃户,就可以下南洋了。 同时,士绅完全一体纳粮当差,把隐田也查出来之后,百姓的负担要轻松很多,那么他们才有钱出来消费,这市面上的经济才会活跃。 市面经济活跃了,才更会出现很多比买田收租更赚钱的行业,他们才会把窖藏出来的银子拿出来投资。” 莫子布这话,是深思熟虑很久的,虽然这是一个尽量避免自己国家资本在竞争之外的时代,但莫子布还是不愿走历史上英法的老路。 所谓的竞争之外,说白了就是大家的技术没有什么代差,产品也因单一导致雷同,所有人就只能往死里互相卷,尽量去压低成本,以求击败茫茫多的同类产品,把它们排除在竞争之外。 而往死里卷,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把人当人。 所以,在这个时代,才会出来伦敦小爱尔兰地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工人,几年时间就能因极度劳累丧失劳动能力,甚至失去生命,以及资本家拉着大炮要工人加班,不然就把工人一炮打死的场景。 这个时期的资本主义,其实可以称为血腥资本主义,主打的就是人远远不如牛马重要。 但此时中国的情况,还略有不同,因为比起英法,中国不但有海量的人口,广阔的国内市场,还有他们完全无法对抗的拳头产品。 所以用不着像英法那样把国内的最底层往死里面逼,而中国数千年漫长历史形成的文化,也不支持把国家完全变成人吃人的血腥资本主义。 中国的农夫看着温顺,但实际上非常喜欢反抗,也相对很有武德。比起欧洲和日本那种被骑士或者武士阶层压制的死死的农夫,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而他莫子布是想要拯救国家和民族的,又不是非得要对中国进行资本主义改革。 他甚至只需要把这个国家拉起来,哪怕只保持了一个沙俄的水准,就完全可以屹立不倒了 所以,完全没必要搞得那么极端。 给上上下下一点空间,大家遇事可以商量着来,岂不是更好! 不过,这一套理论,对于郑诗诗来说,那就太烧脑了,稀里糊涂之间,她都被莫子布给拔光了,郑诗诗也没想明白莫子布是想干什么。 。。。。 满清,北京,紫禁城,紫光阁。 一大票的满清高官,沉默的坐在屋内,屋内众人隐隐以六阿哥永瑢为首。 但当和珅将椅子搬到永瑢身边,几乎与他并排的时候,没人觉得有半点不对。 和珅扫视了屋内一眼,从临清州退的有多快,就可以看出这些人心中有多慌。 他们可没乾隆这样的胆量,也没乾隆这样的掌控力,所以当穆克登阿战败,江宁满城被攻克的消息传来后,这些人立刻簇拥着乾隆的车驾回到了北京城。 “六哥,老八那里回信了,他说陕甘之兵尚未练成,无法派兵到中原。” 乾隆的弟十一子永瑆见和珅也到了之后,就开始对永瑢抱怨了起来。 永瑢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老八就是被乾隆派到关中去的永璇,现在成了他,也就是老六永瑢最大的竞争对手。 “永璇这是看皇阿玛病了,就不听朝廷的命令了啊! 他去陕甘已经三年,据说王杰帮他弄了几百万两的银子,招募了五万大军,现在竟然让他出兵两万到洛阳,都不肯。” 屋内的人都没说话,因为永瑢是过继出去的,若不是和珅支持他,他的继位的正确性,是远不如永璇的。 而且永璇手里握着陕甘,还有五万大军,眼看就是剩下旗人中最大的一方势力了,这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永瑢发了一下怒,发现竟然没几个人附和自己,于是只能把眼神投向了和珅。 和珅眼珠转了一圈,他则把目光投向了福隆安和福康安兄弟俩。 历史上和珅与福康安在乾隆面前争宠,闹的很不愉快,但此时并没有发生,相反两人还有些惺惺相惜。 因为他们的权力来源都是乾隆,永瑢给不了他们像乾隆那样的支持,永璇也给不了。 他俩现在是最想乾隆活着的人,特别是福康安。 “六阿哥,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说不定八阿哥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听到福康安出来打圆场,永瑢也立刻就坡下驴了,“那依致斋你看,老八不愿意出兵,咱们该怎么守住这半壁江山呢?” 福康安长吸了一口气,“如今我大清,有钱有人有地,唯缺枪炮和练兵的时间。若要赢得这个空隙,除了派人去与泰西的英吉利等国接触以外,还应该。” 福康安话没说完,山东巡抚国泰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赶到了,众人围过去一看,顿时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莫贼是在作死啊!”一直装沉稳的和珅都忍不住出声了。 “他竟然把衙门的杂税都给摊到正税中来了,这下天下的汉臣都该死心了,知道我大清才是愿意跟他们共天下的了吧。” “实在太大胆了!”福康安也兴奋了起来,“六阿哥,和大人,咱们上奏陛下,准许各地汉臣办团练吧。” 和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狠辣的表情,“不仅要办团练,还要告诉天下汉人,只要有团练的地方,交足了朝廷的地丁银后,剩下的,都是他们的!” (本章完) 第415章 这是要培养一个李承乾吗 第415章 这是要培养一个李承乾吗 “阿母!”天色刚刚微亮,阿森突然从熟睡中一下惊醒,因为他早读的时候要到了。 两个十四五岁的宫女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们听到阿森叫了一声阿母后,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森皇子才八岁,但已经至少这么早起学习两年了。 看着阿森略显笨拙的开始穿衣,两人鬼头鬼脑的看了两眼之后,立刻就伸出四只手,想来帮助阿森穿衣。 但阿森固执的拒绝了,“梅姐姐、兰姐姐,我自己会穿。” 圆脸的雅梅嘻嘻一笑,“森皇子放心吧,贵妃正在睡觉呢,她这会不会来监督你穿衣的。” 阿森左手紧紧抓着衣服,右手不断摇摆着:“不妥,不妥!母亲虽然不在,但阿森也不可自欺,还是我自己来吧。” 两个宫人无奈了,雅梅嘟着嘴巴,把抓着的半截衣服还给阿森,看着他哼哧哼哧的穿上衣服,只能去准备洗漱的热水。 “兰姐姐,为什么母妃今日不过来呢,她平日里起的可早了。”阿森穿上内衣,突然抬头问道。 雅兰脸上闪过几丝羞红,她性格比较腼腆,又有些害羞,缓了缓才说道:“陛下昨晚到了贵妃的寝宫安歇,是以现在还没有起来。” “原来是父皇去了。”阿森点点头,伸出还有些肉乎乎的双手冲着雅兰晃了晃,“兰姐姐,父皇来了我要穿礼服,你来帮我吧。” 莫子布睡得非常沉,也很满意,不是陈依珍有多漂亮,也不是身材有多好。而是她非常愿意配合。 这样的床笫伴侣,绝对是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所以每次莫子布到这里安歇的时候,晚上两人必定要玩的非常尽兴。 “儿臣给父皇请安!”阿森蹭蹭蹭的跑了进来,连身边的宫人都没拉住他,小家伙好久没见过父亲了,还是很想念的。 两人很快就从熟睡中惊醒了,小表妹只能赶紧爬起,并在跑进来的儿子额头上点了一下。 “阿母,今天儿臣要穿礼服,所以是让梅姐姐和兰姐姐帮我穿的。” 小表妹忽然变得很严肃,“森儿,今天我们是不是该说官话了?” 阿森被吓得一抖,赶紧换成南京官话,喊了一声:“妈(上声)妈(入声)。” 莫子布这才惊觉了某些事,他震惊的看着那个经常在他身下无比温柔可人,仿佛一团的女人,竟然有如此严厉的一面。 而他那个各处表现的无比成熟,看着就有明君风范的长子,也有如此畏惧,甚至是畏畏缩缩的一面。 莫子布这时也才发现,儿子都八岁了,他竟然没多少关心过。 这些年不是打仗就各种推进近代化建设,对于身边人,关注的实在太少了。 而此时,莫子布掏出床头的怀表一看,好家伙,这才早上六点多。 玛德,这么教下去,不得教个李承乾出来啊! 想到这,莫子布拍了拍小表妹的肩膀让她让开,随后把床头请安的阿森给抱了起来。 阿森都八岁了,还被父亲抱着,看起来有点扭捏,但也暗暗有些高兴。 “我的好儿子,这么早起来干什么,陪老豆再睡一会咯。”说着伸手就把阿森举起摇晃了两下,便往被子里面放。 阿森小心翼翼的看了母亲一眼,见她没有立刻来阻止,立刻就跟父亲嘻嘻啊哈哈的打闹了起来。 “陛下,武长瓒先生还在外面等着给阿森上早课呢!”在莫子布身边,小表妹不太敢发脾气,只能略微有些着急的说道。 莫子布冲外面站着的印绶大监范辉锭挥了挥手,这老太监是莫子布从升龙(河内)黎氏王宫中带到应天府的,算是莫子布身边非常亲近的内侍了。 “去,告诉武长瓒,让他从哪来回哪去,这么早跑行宫来干什么,今天放他的假。” “喏,老奴这就去告诉武先生。”范辉锭弯腰施礼答道。 汉越音,也就是交趾汉话中保留了很多唐代的言谈习惯,比如他们应答的时候,仍然称喏。 这也是这门语言,基本成了死语言的证明,当然现在开始复活了。 “慢着,抬一个肩辇去,老头子本来腿脚就不好,别黑灯瞎火的摔着了。” 吩咐完,莫子布让宫人把阿森的礼服脱掉,不顾小表妹有些不快的嘟着嘴,爷俩嘻嘻哈哈玩了会,阿森很快就发出了愉快的鼾声。 只是这么一弄,莫子布反倒是睡不着了,他站起来,只简单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面走去。 小表妹赶紧跟在后面,两人走到一个露台,见四下无人了,小表妹才有些畏惧的噗通一声跪下说道: “阿森是陛下长子,未来责任重大,臣妾也是想着要严厉督促下他。” 以往要是小表妹跪下,莫子布肯定就把她拉起来了,但这次莫子布没有,他冷哼一声。 “你倒是很敢说,就这么敢肯定诗诗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小表妹见莫子布真生气了,立刻把身体伏低,额头杵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你倒是真下得去手,阿森才刚买八岁,你就敢把他当成十几岁的成人来教养,真要出点什么意外,我看你如何收场。 还有,朕今年才三十二岁,至少三十年总还要活吧! 可三十年后,阿森就快四十岁了,陈依珍,你在干什么,要培养一个李承乾吗?” 小表妹第一次见莫子布发这么大的火,完全慌了神,被吓得在地上不停发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惊吓过度有点应激的小狗一样。 莫子布又有些不忍了起来,他想起当年,自己要出海去下缅甸救被白象王俘虏的法国人,那是他组建军队后第一次远征,连父亲莫天赐都认为莫子布很有可能死在海上。 而当时小表妹没名没分的被送过来,就在一艘小船上,渡过了本应该风风光光的洞房烛夜。叹息了一口气,莫子布把小表妹扶了起来,“你不要把你的欲望,过多的强加到阿森身上,多让他快乐的成长,人一生能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就那么几年。 未来的世界何其大,就算没有皇位,也有足够的土地,让朕的儿子们去称王称霸。 下去准备点食材,中午我为你阿森和阿璎好好做一顿烧烤。” 莫子布口里的阿璎,就是他今年四岁多的长女,同样是小表妹所生。 “你如果能改掉你对阿森这种教导方法的话,说不定过一两月,我就会正式册封阿森爵位。”莫子布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主要是他也不敢赌啊,他现在合格的继承人可以说就是阿森一个,这时代孩子夭折率可不低,真让陈依珍这傻子表妹给整坏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陛下说的可是真的?”听到爵位,小表妹就两眼放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莫子布的话给听进去。 当然,也不怪小表妹这么激动,因为莫子布到现在还没给三个儿子封爵。 其他两还太小就不说了,阿森都八岁了,还总是只能被称为皇子森或者森皇子,确实有些不太好。 莫子布点了点头,从外衣的荷包中取出一条手巾,递给小表妹让她擦擦眼泪,穿越前也未有过家庭经验的莫大皇帝,此时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这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 湖南,长沙北门外,新开河。 这是一条康熙二十五年(1686)开凿的人工运河,是为了更方便湘江来船在长沙停泊。 一艘艘巨大的官船被打扮的好似画舫一般,首尾相连几十艘迤逦而来。 等到大船一靠岸,码头上等候的湖南乡绅立刻就围了上去。 此时船上一阵锣响,一员身着一品官服,头戴一品红宝石顶带的瘦高男子,在众人簇拥中走下船来了。 他身后立着的官牌上赫然写着‘兵部尚书,督察院右都御史’和‘总督湖南湖北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满清湖南籍的大员,挂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右都御史衔的满清从一品大员,湖广总督陈辉祖。 此人可以说是目前湖南的第一汉臣,其父陈大受历任两广总督、直隶总督、军机处行走、协办大学士等职。 陈辉祖目前是从河南巡抚的任上,被紧急快速擢拔为湖广总督的,目的嘛,自然是要他来压住湖南湖北的形势。 甚至为了给他腾位置,满清把原本的湖广总督海兰察,都给调为了四川总督兼成都将军。 城中,天心阁。 这里是长沙盛景所在,陈辉祖这次能回到家乡任职,极为高兴,因为满清已经允许他筹办团练了。 而且明言,只要陈辉祖每年能将合计一百五十万两的地丁银和地丁粮交给朝廷后,其余剩下的都是他的。 而此时,湖南约有人口一千七百万,湖北约有一千八百万,两省相加,至少有三千五百万人口。 但是两省的地丁银和地丁粮合计,却只用上缴二百九十万两不到。 只有同样三千五百万人口江苏的一半。 甚至比人口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万的山西还少三十万两。 与两千万人口的江西差不多。 这就可以看得出来,湖南湖北两省隐田之多。 但满清收不上来,陈辉祖这样的地头蛇肯定收的上来,他很知道这里面有多大的好处。 因此,陈辉祖当即端起酒碗,说着有些奇怪的长沙口音,与平日里他肯定看不起的一票湖南土豪,觥筹交错了起来。 因为就是这些土豪,在几个月前的雷家市镇挡住兴唐军足足四个月,仗着坚城和兴唐军打了个旗鼓相当,伤亡差不多。 这可太了不起了,要知道满清主力去北河,可是连宣传的惨胜都没打出来的。 而这些湖南刚拉起来的团丁,竟然能做到和兴唐军打个平手,在陈辉祖眼里,那就是兵将可用啊! “诸位乡党,多的就不说了,大家回去后赶紧把团练办起来,钱粮收上来。 我保证,以后这湖南,就是咱们湖南人的湖南了,不对,就是咱们的湖南了。 挡住了兴唐军,不管你们要什么,要官帽子,要火铳火炮,要女子锦缎,只管提。 我陈辉祖有的,我给,我陈辉祖没有的,我亲自去京城找皇上要。” 陈辉祖这一席话,把一票湖南土豪说的兴奋至极,经过雷家市镇一战,他们觉得,兴唐军是能打,但也没到挡不住的地步。 现在有了朝廷支持,还能在本地当土皇帝,哪怕原本不太愿意跟满清混的,也很快就开始动摇了。 (本章完) 第416章 南洋惊变 第416章 南洋惊变 比起小表妹的跃跃欲试,叶小妹就要低调的多,她抚摸着又微微隆起的肚子,连生两个女儿了,总不能第三个还是女儿吧。 就算第三个还是,那就生第四个。 叶小妹狠狠点了点头,她年轻时可下河捉鱼,四五十斤大狗能单杀的身体,给了叶小妹最大的资本。 活泼、强健、漂亮,这就是叶小妹给皇帝留下的印象。 “小妹啊,我觉得你这一胎还是生女儿比较好。” 三叔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说话的时候,还一口香茶一口美味点心,显得惬意极了。 叶小妹白了自己老爹一眼,“说什么呢,这后宫中没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哪能立得住脚。” 三叔摇了摇头,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当年也曾是家族的骄傲,因为三叔是从一个世代给人当佃农家庭中,一跃而起成为秀才的。 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支撑他一直脱产学习和不停到广州去参加乡试。 但放到后世,也差不多相等于一个大山里出生的农民工孩子考中省直公务员了。 所以,三叔还是很有点见识的,他看着叶小妹,慢条斯理的说道: “咱们这些客家人啊,脑子都有点一根筋,做买卖,跑外销,办矿场都不如广佬、潮佬和漳泉佬。 除了种地就是当兵,我让五军都督府的老七查了一下,现在咱们客家人,中校以上军官已经有八十三人,准将七人,少将三人,中将一人了。 这京营十二军中,就有三个客家籍的少将统军,如果不是五军都督武世秀武大人刻意规避,恐怕最少要有五个。” 叶小妹有些听明白了,在莫子布的三个主要后妃中,她不同于郑诗诗和小表妹。 郑诗诗到了出嫁的时候,她父亲郑信才完成逆袭,因此以前一直受到的教育,都是暹罗纳真贵族式的。 这种有封地的贵族,非常鼓励男主人在外征战或者任职的时候,女主人在封地主持家务,且女主人控制的资源越多,地位就越高。 所以这就是郑诗诗在子嗣遇到困难后,总是试图帮莫子布处理政务,且她身边,随时有一支四五百人包括侍卫、近臣、侍女等成员小团体的原因。 而小表妹陈依珍,她生活的时代,嘉定陈家已经相当衰弱,他们能保持住明香人的文化就殊为不易了,小表妹连书都没读过多少。 所以小表妹的思想,还完全是地主大院妻妾争斗那个模式的。 她看问题比较浅显直接,甚至当着正直壮年莫子布的面,就敢毫不顾忌的说出阿森未来要挑重担这种话来。 这不是小表妹恃宠而骄,无所顾忌,而是她真的就只有这个水准,小表妹也是莫子布身边女人中,唯一连三百千都背不完全的。 只有叶小妹,在三叔的教导下,思维模式才真正是中国传统后妃样的,她非常知道这种后宫有大量同族同乡掌握军权的危险性。 “阿爸你说的有道理。”叶小妹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若是这真是一个男孩的话,反而会让咱们的位置变得更加微妙,恐怕会导致陛下有意压制客家系的将领。” 三叔一口马蹄糕下肚,美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穷了大半辈子,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这嘴巴和胃,是以现在他最喜欢就是吃各种美食。 三叔摇了摇头,“那你就错了,如今半壁江山都没取完全,陛下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因为这点事就来压制下面人的忠心,这岂是雄主所为! 所以老夫判断,你要真生了个儿子,恐怕半岁一岁的,就会被封爵,确定未来的去向。 搞不好会被封到南洋,不是去嘉庆大岛(婆罗洲),就是去柔佛。绝无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叶小妹听三叔这么说,反倒是眼睛一亮,“那也不错啊,未来去南洋做个大王,他这么多舅舅,一人出三五十亲兵,就可以稳住形势了。” 叶是嘉应州客家的大姓,自从叶小妹被封德妃后,姓叶的都来跟她攀亲戚,因此她的堂兄堂弟确实多。 三叔终于停下筷子看了叶小妹一眼,“小妹,你不想争一争了?” 叶小妹点了点头,“想!如何不想,哪个母亲能拒绝儿子成为皇帝这个诱惑呢,不过还是一步步来吧,先把能拿到的拿到手再说。” “娘娘,陛下晚间要到您这里来看望两位公主。”父女俩又聊了几句,外面的内侍就来禀告了。 叶小妹脸色一喜,三叔也赶紧告辞。 。。。。 行宫临时的武德殿中,莫子布拿着一份陈辉祖的履历,看着身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陈旭问道: “鞑子倒是挺舍得,还跟蒙元学上了,玩包税制,这陈辉祖我们能争取过来吗?” 陈旭点了点头,“可以,但至少需要一个侯爵,说不得还要容忍他和那票湖湘地主长期盘踞洞庭湖平原。” 莫子布有些无语了,他转头看向梁国治,梁国治也摇了摇头,“陈辉祖有些才能,但他更出名的却是贪婪。 此人胆大包天,什么样的钱都敢拿,还管不住家人,他几个弟弟,贪起来一点也不比陈辉祖差。” 梁国治对陈辉祖的认识还是很准确的,历史上陈辉祖任两江总督的时候,乾隆让他牵头查王亶望的贪腐案。 结果陈辉祖竟然敢把王亶望家中的金器全部换成银器,玉器统统贪墨,其余珍宝也指使人换上假的,公然薅乾隆的羊毛,最后被乾隆下令自尽。 “臣也不建议陛下收揽陈辉祖!”莫子布还没下决定,专门从湖南衡阳赶来的王夫之四世孙王荃也开口劝道。 “过去百年间,朝廷大量从湖广迁移百姓到四川,为了能使两省能动员出充足的人口,湖南、湖北已经快五十年没有清查过田亩了,两省存在大量隐田。 这亦是两省地丁银和地丁粮相加,竟然比山西一省还要少的原因。 此外,本地百姓如果不想被官府强行迁移到四川,就需要托庇于当地大户,使大户把他们的户籍给注销,如此一来,方能留在家乡。” 此时,距离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大移民潮,湖广填四川的大规模迁移停止,也不过五十年的时间。 零星去四川落户,现在都还在持续,这股移民的尾潮,甚至要到道光年间才算结束。 清初四川人口百不存一,康熙二十四年统计(1685),全四川加上南郑、安康等地所在的陕南,只有十六万人,不算陕南,全四川甚至只有九万人。 当然,这是户籍人口,但哪怕就算上隐户,最多三四十万人了不起了,现实逼得清廷不得不开始大移民。 而这些移民中,超过四成都是来自湖南湖北,官方人口是迁走了八十万上下,但实际上远远超过此数,至少要翻倍才现实。 “难怪清廷能从湖南湖北移走差不多占当时人口百分之七、八的百姓,原来是对湖南湖北的大户做了妥协。” 听到王荃这么一说,莫子布明白了,现在湖南湖北大量存在的二三百亩中型地主,都是满清为了完成移民政策,而不得不向当地大户做的妥协。 “但这种妥协,却极大的破坏了朝廷对两省的掌控。”王荃接着说道: “除了两省上缴的地丁银和地丁粮过少,田地被隐藏以外,湖南湖北的人口也被大量隐藏了。 以臣家乡湖南为例子,在册人口竟然比甘肃还少一百万,比广东和江西少了四百万,比浙江少了九百万,显然是不正常的。 陛下如果招降了陈辉祖,那势必就要容忍他们这样继续下去,对国家百害而无一利。” 好家伙,莫子布砸吧了一下嘴,原来他没猜错,湖南湖北这种异常情况的下面,竟然还真是存在着一大批挺有活力的‘容克地主’。 那就只能打了,干翻了这票受益于满清特殊政策的当地土霸王,大虞朝才能真正掌握湖南,真正能动用湖南的人力物力。“要打那就得快点打,臣建议京营十二军建设完毕之后,立刻就开始准备湖广战役。”瑞恩斯坦到底是半个德意志人,他很清楚这种模式的厉害。 “陛下应该庆幸,湖南湖北的位置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得到大量的火铳和火炮。 这要是把他们放在普鲁士如今的位置,这两三千万人至少可以拉出五十万军队,不打个二三十年是不会有结果的。” 瑞中将很有些感慨,在他看来,赛里斯的本钱实在是太厚了,随便两个省放到欧洲,就会是让英法哈普俄头疼的陆上强国。 。。。。 南洋,暹罗,阿瑜陀耶旧城。 这座古城贯穿了整个阿瑜陀耶王朝的历史,经过几百年的财富沉淀,积累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等到缅军攻陷阿瑜陀耶的时候,许多暹罗人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将财宝埋到地下,惨烈的战争,又导致了大量的房屋和宫殿倒塌,形成了极好的掩护。 更重要的是,缅人占领阿瑜陀耶之后,没来得及仔细搜刮,就被调往缅北与清军作战,随后郑信又和莫子布一起打了回来,很快驱逐了缅人。 这使得阿瑜陀耶城中被埋藏的宝藏,绝大部分被保存了下来。 而暹罗是搞萨克迪纳制的,国都就是一国中心的中心,财富的集中程度,比当年北宋的东京汴梁府还要夸张,几百年下来,积存的财富可以想象。 是以当暹罗政局平稳以后,在阿瑜陀耶废墟上寻找当年埋藏的宝藏,就成了一份收益很高的工作。 其形成的产业,也还是相当不错,比买田置地,开矿淘金都要赚钱。 而这么赚钱的行当,自然会被称为王室华人的潮汕人所把持,他们本来就爱做生意,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行当。 此时,阿瑜陀耶的废墟上,挖掘宝藏的好处被国王郑信承包给了四家大型的潮汕商行,而这四家商行中,两家都是郑信族人开设的。 郑安同就是其中最大商行的股东之一,他的曾祖父与国王郑信的祖父是亲兄弟,是以能够拿到这么赚钱的行当。 但这对于郑安同来说,他一点也不满足,因为他觉得自己选错了赛道。 当年郑王和光中皇帝并称为华人在南洋的双雄,按照当时的俗语,叫做‘潮汕食响螺,客家食河鲜。’ 可是现在不过八年的时间,潮汕人与客家人的地位和获得的收益,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潮汕人不过是获得了暹罗这么个南洋小国,但客家人一跃成为了复国英豪。 他们风风光光的回到了故乡,成为了侯伯勋臣,军中大将,封疆大吏,比潮汕人风光到天上去了。 连当时被排挤走的潮州人陈联,现在已经封爵义安郡公,官居闽浙总督。 要知道潮州最初就属于义安郡的,这相当于是陈联这个被排挤者,如今成了真正的潮州大佬。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大量潮汕人心里失衡了。 而失衡了就要发泄。 这些年,知道好歹的潮汕人也开始大量在莫子布这下注,在嘉庆省的嘉西道,来自潮州的投资和移民,已经超过了客家人。 其中来自海阳县的黄仁德,甚至被认为是罗芳柏卸任嘉庆巡抚,嘉西提督后的最合适继任者。 还有一些在吕宋的潮州移民,正在不断把吕宋的情报送到莫子布这来,准备只要莫子布有想法,他们马上就可以出来响应。 但也有许多拎不清的,比如郑安同他们。 这些人既没有舍了郑信这边的好处,调转门庭去为莫子布效力的豁达,又不能勤勤恳恳的为郑信压制泰人。 除了赚钱和排挤,就不会其他的了。 ‘啪!’棕榈叶编成的长鞭,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了泰人农奴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瑜陀耶城寻宝越来越困难,利润正在不停飞速减弱。 这使得了大价钱进场的投资者更加心急,对待下面人的更加粗暴,甚至到了管理层贪墨奴隶可怜伙食费的地步。 历史上也大约是这么个情况,不过那个时空没有莫子布,所以大量郑信的潮州乡党还不像现在这样疯狂。 夜晚,临时窝棚里,大量的泰人小吏和农奴聚集在一起啃着小的可怜的饭团,诉说着今日遭受的压迫。 这些农奴还好,反正泰人自己也没把他们当人,但有些小吏和寻宝者不一样,他们并不是奴隶,很多在阿瑜陀耶时期还是小贵族。 这种极度的压迫,是肯定要出问题的,许多泰人不停串联,连一些父系纳真都加入了其中,人人都在说,‘昭不爱泰人,只爱他的乡党。’ 不满的反抗火苗,开始不断地积蓄。 “汶玛,许多人都不满了,要杀了阿瑜陀耶的王室华人,去吞武里质问颂律拍昭恭,他到底是暹罗的王,还是潮人的王?” 颂律拍昭恭是郑信的尊号,意为至高无上的的王。 汶玛摇了摇头,他是父系纳真,虽然祖上姓什么已经不知道了,但还记得是从潮州来的。 同时他还是曾经追随莫子布的暹罗战将坤阿拍耶勃底,现任披耶尖竹汶的女婿。 “昭的周围,已经全是一些腐朽至极的潮人了,去向他质问不会有结果的。 我要去应天府,去向光中大皇帝哀告,这暹罗不能这么下去了,他们会毁了这个国家的。” 来劝汶玛的人深深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汶玛,放弃你的纳真身份吧,上国的华人不会平等对待我们泰人的,光中皇帝正在跟乾隆皇帝争夺上国,他不会管南洋的。” 汶玛若有所思的看着乃乌,这是他儿时最好的伙伴,虽然不是纳真,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是披耶却克里找到你们了吗,我的兄弟?”汶玛认真看着乃乌,“你不要被他蛊惑,他十年前斗不过光中大皇帝,现在更加不行。” 乃乌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披耶却克里,我是为了我们泰人自己,暹罗是泰人的暹罗,不是华人的暹罗,我愿意用生命来保卫这一点。” 汶玛只觉得一口气吸不上来,人稍微有点晕眩,“兄弟,不要把你的热血献给披耶却克里,他是一个可怕的野心家。” 乃乌不肯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就往夜色中走去,走了五六步以后,才又忍不住回头对汶玛说道:“你快走吧,我的兄弟,希望你能成功!” (本章完) 第417章 吞武里的黎明 第417章 吞武里的黎明 吞武里,黎明寺。 烟雾缭绕间,阵阵梵音传来,数十位和尚以一位身披金黄色僧袍男子为中心,不断的颂唱着经文。 而这位男子,正是暹罗吞武里朝的国王郑信。 “大师,多谢你们的祝福,我感觉自己的佛法又精进了,这使我更相信,我的灵魂,一定是来自未来佛的显灵。” 说罢,郑信换下身上的金色僧袍,穿上了尘世间王者的衣服,在侄子郑聪礼(昭.那拉索里亚翁)和五十名禁卫武士的护卫下,往吞武里城的大王宫走去。 今年四十五岁的郑信,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比起历史上他独立挽救了暹罗,这个时空,他的风头完全被女婿莫子布给盖过了。 甚至很多人说,郑信能赶走缅甸人,建立吞武里王朝,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女婿的缘故。 对于郑信这样的高傲的人来说,这个说法,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更让郑信郁闷的是,莫子布的出现,封死了暹罗向南边马来半岛和东边柬埔寨以及老挝三国的扩张空间。 虽然后来经过谈判,莫子布把除开大丹那沙林地区的下缅甸给了暹罗,但郑信却发现他上当了。 因为下缅甸历来就不是暹罗的传统势力范围,下缅甸的缅人非常抗拒暹罗人的统治。 孟人的克伦十三部落则被莫子布提前封了一大堆领主(下缅甸三侯)给拉拢住了。 结果就是郑信费了一大堆人力物力,仍然不能摆平下缅甸,除非他愿意离开吞武里,亲自去镇守。 但受限于二代华人之子的身份,郑信不可能离开吞武里去下缅甸,那样的话,搞不好本土都保不住了。 回到了王宫,宫廷侍从立刻拿来了两封重要奏报,“王上,英吉利国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先生的信使,送来了最后的通知。 如果暹罗还是不愿意做出不会从下缅甸进攻印度承诺的话,他们将把暹罗当成敌国。” “扑母仔!”郑信哪怕刚从寺庙出来才诵经完毕,当下也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在我面前放肆了吗?不予回复,我看英吉利人能玩出什么把戏!” “王上,昭披耶却克里又送来了奏章,他请求能在王上的生日到来之际,亲自吞武里来为您庆祝。” 郑信沉默了片刻,对于昭披耶却克里,也就是通,他的感情非常复杂。 这些年大量华人涌入暹罗,造成暹罗泰人地位急速下降的情况,郑信是知道的。 而郑信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感觉自己地位降低的泰人跟着通去下缅甸,为此郑信给了他们大量的物资,也册封了许多爵位,连通都是昭披耶了。 但很快,郑信又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多次收到告密,通在下缅甸并未尽力镇压缅人,反而在与缅人的王孟云媾和,似乎是想在下缅甸再建立一个暹罗。 或者.。 郑信摇了摇头,通的母亲汉名杜玉(意译,或者叫杜金,资料被隐藏过,已经不太清楚了。),出身于大城的泉州同乡会会长之家。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深厚,虽然这些年有些疏远,但应该不至于要彻底背叛自己。 “让他就在东吁城呆着,不必回来。他的忠诚我已经收到了。” 郑信想了一下,还是没让通回来,因为郑信也感觉到了下面泰人的不满正在增加,而这些不满者的领袖,正是通的姻亲汶纳所在的家族。 汶纳家族的祖先来自波斯,一百八十年前,波斯商人谢赫.艾哈迈德移居暹罗,后代成为了碧武里一带的领主,并皈依了小乘佛教。 汶纳娶了通的妻姐,一个名叫暖的暹罗贵族女人,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 而郑信目前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抓捕汶纳一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通回来。 快速做出了两道决策后,郑信抬腿往宫内走去,正妻吴萱正在看着一封信,并深皱眉头。 “诗诗还是没能怀孕,我原本以为吴蒨诞下的儿子能为诗诗提供一些保障,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吴萱看着郑信,“王,咱们中国的皇后要是没有儿子的话,这将是非常危险的,诗诗需要你这位父亲的支持。” 提到这个,郑信更加的烦躁了,就算吴蒨这个媵妾诞下的儿子能成为未来的大虞太子,他还是难受啊,毕竟不是自己的外孙。 此时,门外闪过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是郑信第八个女儿,今年十三岁,暹罗封号昭.素万,汉名郑素素。 吴萱的神色一下又不自然了起来,郑素素的母亲是当年华人大豪商陈森的女儿。 乾隆三十二年(1767),郑信在罗勇府立足的时候,陈森就来下注,跟莫子布的关系也不错。 又这样的香火情在,郑信当然愿意,但是吴萱就不太乐意了,这还不如好好培养媵妾吴蒨生的儿子呢。 “王上!”两公母还在纠结,一个内侍惊惶的跑了过来,惨声喊道:“昭华.钦艾有危险了,孩子是脚先出来的!”郑信被吓得浑身一麻,拔腿就往昭华.钦艾的寝宫跑去。 这下不但郑信慌了神,王后吴萱也被吓坏了。 因为昭华.钦艾不是别人,正是通的女儿,历史上的大奇王妃。 等郑信飞奔到昭华.钦艾寝宫门前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凄厉而痛苦的哭声,一个哭成泪人的宫人扑倒在地,对郑信说道: “王,医师们保住了王子,但昭华.钦艾已经蒙佛祖的召唤而去了。” 郑信闻言摇晃了两下,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这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因为大奇王妃不但绝美,还是是他看着长大的。 功成名就后娶了儿时伙伴最漂亮的女儿,在有些人来说,可能难以接受。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反而是对他功成名就的最大证明,不然儿时伙伴怎么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呢。 郑信就是后者,历史上大奇王妃的死,对郑信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从此开始变得有些暴虐残忍,精神状态极差。 历史上还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在大奇王妃死后,郑信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通,还对通给予了最高规格的信任。 “把信使追回来,让昭披耶却克里到吞武里来,他有权知道这个噩耗!” 。。。。 “不要!”东吁城中,昭披耶却克里,也就是通,从噩梦中惊醒了。 他梦见了非常可怕的场景,无数巨人般的魔鬼从迷雾中走出来,然后把他的家人一个个全部杀死了。 惊叫一声过后,通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却发现竟然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明明自己只觉得睡了一小会,却不想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 “兄长,我回来了。”通穿好衣服刚走出门,迎面就碰到了应该是来找他的弟弟刍知。 “缅人的王怎么说?”通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脑海中那些诡异画面抛开,“英吉利人又怎么说?” 刍知非常兴奋,“不单是英吉利人来了,北面的大清国也派出使者来了。” 说着,刍知双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示意东西很多,“大清国和英吉利国非常支持我们。 英吉利人将会出动不少于二十艘软帆战舰与我们一起行动。 大清国愿意拿出十万两白银,帮助我们从英吉利人那里购买一万支燧发枪和三十门火炮。” “对了,还有荷兰人,巴达维亚的荷兰总督府使者也承诺,只要我们拿下了吞武里,他们马上就会出兵策应。” 刍知很兴奋,但是通却越听也是心惊肉跳,“怎么都是愿意给枪给炮,他们并不打算出动陆军吗?缅人的王呢,他能出动多少人?” 刍知脸上也浮现出了奇怪的神色,“缅王孟云的表现非常奇怪,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不管英吉利的使者怀特先生如何劝说,他最后都没同意马上召集军队。” 通沉默了,他看着远处寺庙的方向开始祈祷,半晌后才说道:“刍知,我的弟弟。我心里非常不安,最近经常做各种噩梦,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领主之子,我们都拿他没办法,现在他成了天朝上国的皇帝,难道我们就可以对抗了吗?” 他这话,说的刍知也开始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是的,莫昭是很强大,但我们的盟友也很强大。 英吉利国提供舰队。大清国提供武器,他们还会在中土发起对莫昭的进攻。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承诺会全军出动。 还有缅王孟云,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想要拿回曾经的土地,就必须与我们一起行动。 兄长,你不会是舍不得下缅甸这些土地吧,它不属于我们泰人,我们在这里费再多的精力,缅人始终会反抗。 只有回到暹罗,那里才是我们泰人的土地,它现在正在被华人不断占领,再不赶走这些华人,我们就永远会失去故乡的。” 通知道弟弟刍知的话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感觉心惊肉跳,他不知道那些噩梦,是不是佛祖在向他示警。 刍知看着沉默中兄长,内心的妒火正在飞快的燃烧。 诗诗公主当年应该嫁给他的,吴蒨那样的美人,也该由他来享用,没有莫昭,他们也能辅佐达信赶走缅甸人。 “兄长,我们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了,汶纳他们已经肯定要动手了,披耶.讪也已经被我们鼓动,整个暹罗现在就像是一口油锅,每一个泰人都在想着赶走华人。 他们期盼了你十年,期盼着兄长回去率领他们恢复泰人自己的国家,如果我们这时候退缩,却克里家族将失去一切!” 听到弟弟这么说,通痛苦的跪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很想如同弟弟所说的那样,打回去恢复泰人的国家,而不是让暹罗被大量的华人占领。 但是,敌人太强大了! (本章完) 第418章 不愧是你,我的大英帝国 第418章 不愧是你,我的大英帝国 英属印度殖民地,孟加拉大区,加尔各答。 此时还没有英属印度总督这个称呼,而是被称为威廉堡省总督。 当然,此时的加尔各答也还是孟加拉的一个城市。 威廉堡地处胡格利河岸边,此河是恒河的重要支流,威廉堡则有旧堡和新堡两座, 旧堡在东南方,新堡在东北方,两堡互相呼应,为八角式棱堡,且被胡格利河三面包围。 也就是说,两座威廉堡实际上是修筑在一个向胡格利河突出的‘半岛’上。 其防守之严密,城防火力之凶猛,应该是目前亚洲范围内,最为恐怖的。 新威廉堡中,旧堡在平日已经被当成海关使用了,是以殖民地的政府机构大多在新堡。 金奈总督约翰.怀特希尔,刚刚从下缅甸的阿瓦城回来。 金奈位于印度大陆东南尖端附近,这座从法国人手里夺过来的城市,现在是英国人在印度南端的重要据点。 所以身为金奈总督的约翰.怀特希尔不但拥有了总督头衔,还成为了英属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五人委员会中的一员。 看到约翰.怀特希尔进来,屋子中的几个重要人物,威廉堡省总督沃伦.黑斯廷斯。 英格兰下议院议员、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托马斯.兰伯尔德。 英格兰下议院议员、驻印英军总司令,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爵士,都礼貌性的站起来迎接了他。 除了海军中将爱德华.休斯爵士还没有到达印度以外,整个英格兰在印度的最高层,都已经到齐了。 金奈总督约翰.怀特希尔地位最低,于是稍作休息后赶紧报告。 “诸位,清国西南总督的代表已经同意最少拿出三万五千英镑,来为暹罗的缅甸总督购买武器了。 不过那位掌握着残存缅人势力的缅王孟云在最后关头,拒绝了我们立刻开始武装队伍的要求。” “他拒绝的理由呢?”威廉堡总督沃伦.黑斯廷斯低声问道:“这个家伙不会是看穿我们的意图了吧。” 作为殖民地的一把手,沃伦.黑斯廷斯一直以长于地缘政治和揣摩人心而著称,历史上英国对西藏的干涉,就是此人最开始策划的。 “应该不会。”约翰.怀特希尔思考了一会,果断的摇了摇头。 “这位缅人之王是出名的软蛋,他能控制阿瓦,保住缅人最后的实力,完全就是靠到处磕头。” 说着,金奈总督笑了起来,“他在北面对清国磕头,东南边给暹罗的缅甸总督磕头,他甚至对他曾经臣子,赛里斯皇帝册封的一些缅甸君侯磕头。 所以我认为,他不是看穿了我们的企图,而完全就是害怕,害怕失去他那点可怜的权力,只想保住阿瓦的王位。” 这些年,英国人在印度洋太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以至于这些在印度的最高层英国人相当骄横。 是以听到金奈总督约翰.怀特希尔这么说,他们根本没质疑一下是不是约翰.怀特希尔的判断有误,而是个个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在他们身边记录的书记员和几个伺候的阿三仆人,都跟着脸上挂满了微笑,好像很光荣一样。 “那我们就再给他一点信心,这位缅王不是担心未来嘛,我们可以做出承诺,允许他万一失败后,可以到威廉堡来避难,这样他总该放心了。”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大声说道。 此人极为贪婪,历史上他从印度回到英国的时候,带走了价值六十万英镑,也就是差不多两百万两白银的财富。 他看着左边的陆军中将,眼神里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艾利.库尔爵士,我想军队中应该可以抽出几百支老旧的步枪吧。 咱们把这些送到阿瓦城去,一面鼓励那些愿意闹事的准备起兵,然后让那个脑袋上拖着尾巴的清国西南总督,赶紧把白银送到威廉堡来。” 说到这三万五千英镑,也就是差不多十万两白银的进账,屋内的气氛,明显更加兴奋了,所有人都跟伍德霍尔男爵一样,露出了贪婪的眼神, 是的,你没想错,这些英国人根本就没想着他跟满清合作,他们单纯就是想坑云贵总督明德十万两银子。 当然,他们也不会单纯就是如此的肤浅,因为这十万两银子只是他们自己的需求,而不是英格兰王国的需求。 “马奈的战斗需要尽快结束,这样我们就拿掉了法兰西人所有在印度的据点,这样就算赛里斯皇帝想支援他的盟友,也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了。” 陆军中将艾利.库尔爵士稍微冷静一点,因为他是军人,总是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 “另外,海得拉巴那边还需要关注一下,我们必须提醒海得拉巴苏丹贾赫三世,不要试图跟迈索尔的海德尔.阿里苏丹达成任何的合作。” 总督沃伦.黑斯廷斯点了点头,“我马上派人去,等到军队攻占马奈,肃清了法国人的势力,我们就要准备狠狠打击海德尔.阿里这个家伙了。 那个暹罗的缅甸总督,将会为我们打赢第二次与迈索尔王国的战争,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就是英国人最终的目的,从私人来说,这几个贪婪的英属印度殖民地掌权者希望能搭上满清的线,先坑满清几万英镑。 从整体的英属印度战略来说,他们希望让缅王孟云和通起来闹事,以吸引中华帝国的注意力。 避免中华帝国迅速支援在印度的法国残余势力,以及与英国人在印度大陆最大的竞争对手迈索尔王国结盟的可能。 英国人的嗅觉,还是非常敏锐的,自从迈索尔王国的海德尔.阿里给莫子布供应了几百匹适应热带气候的战马之后,他们就警惕上了。 “当然,我建议还是不要把光中皇帝陛下得罪狠了,当缅人之王和暹罗缅甸总督起兵的时候,我们可以同时偷偷派密使去通知皇帝陛下。” 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建议道,我大英嘛,从来不介意卖掉盟友,只看他有没有价值。 “我同意这个建议!”金奈总督约翰.怀特纳尔点头同意道: “光中皇帝陛下可能是整个东方最了解欧洲的人,其实只要他不把英格兰排除在贸易之外,我们还是很乐意与他建立友好关系的。” 。。。。 萨尔温江畔,清风吹拂着河两岸,在刚刚准备开始播种的稻田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驻马伯陈光泰带着三十余骑藩士从田坎上路过,看到他大旗的缅人和孟人农奴,赶紧从田边跑到路边跪下,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而在这些有些黧黑的农奴中间,总是夹杂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华人的农夫,他们没有双膝跪下,而大多是拱手施礼后,兴奋的欢呼了起来。不过这些人倒不全是华人,里面一半左右其实是才被划分为汉人的原安南人,以及一部分从倭国招募来的武士。 下缅甸太过偏远了,很难吸引到华人来这来屯垦,所以陈光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有倭国关系的通州伯陈建生介绍下,招募了三十名倭国藩士。 不远处,一群群十二三岁的小子看到了陈光泰的藩士骑兵队,他们的欢呼声更大,并把手里的短管火铳举高,拼命的摇晃了起来。 要是在以往,看到这些未来的希望们举着火铳,陈光泰肯定要过去考较一下他们的刀法和铳术,但现在他有急事,就不去了。 骑兵们护卫着陈光泰,快速穿过他驻马伯的领地,很快到达了西北面的通州城。 这里原本被孟人称为直通,莫子布取其音译,改名为通州,封给了在拿下土瓦城时,立了大功的福州福清人陈建生。 福清人从明末的魏之琰开始,一直跟日本往来密切,至今魏之琰的子孙还居住在长崎,是德川幕府特许能够外界有联系的商户之一。 所以陈建生这里,来自日本的武士比陈光泰那里还多,足足有八十人,基本都在下缅甸安家了。 而且这些日本武士基本都放弃了难看的,他们原本也不太被允许留的月带头,甚至有些人的祖先干脆就是福建跑到倭国去的。 是以单纯从面相和穿着来看,很难认出他们就还是倭人,与华人几乎没有区别。 “泰哥你可来了。”陈建生亲自出城来迎接陈光泰,然后把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了城内的伯爵府。 “客人是自己来的,我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就怕被人发现。” 陈光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总督黄大人傍晚会随商船秘密赶到,不要动员民壮以免引起别人注意,你与我用藩士封锁府邸就是。” 通州伯府,庭院最深处。 勃固侯苏基与神秘来客久久对望,沉默半晌后,苏基看着自己开始灰白的头发,似乎放下了所有一般,对着来客用汉人的方式一拱手。 “王子殿下,没想到你能亲自到这里来。” 王子殿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他不是别人,正是白象王孟驳的弟弟,现今缅人之王孟云,历史上贡榜王朝的中兴之主波道帕耶。 “苏侯爷,没想到昔日追随我父亲的将军中,你是最有眼光的,听说你的女儿已经是大皇帝的妃嫔,还诞下了皇子是吗?” 听到孟云提起这个,苏基将军脸上不由得散发出了极为得意的神色,区区一个勃固侯,其实不能保证他的地位。 但他那个小女儿,竟然怀了龙种,他成了皇三子的外公,这才是最大的保障。 苏基将军日夜祈祷着皇三子能健康长大,等到成人之后,再把他迎回下缅甸。 那么到时候,现在与他并称的仰光侯吴温、毛淡侯明信,说不定都会成为皇三子的臣子。 他苏基的家族,就可以成为下缅甸第一豪族了。 “大王不在阿瓦,如此冒险来到通州,一定是出了大事。”寒暄几句后,一直背对着缅王孟云的黄真,终于开口了。 他原本是暹罗贵族,缅甸话相当精熟,因此可以完全无碍交流。 孟云看了苏基将军一眼,苏基将军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这就是大皇帝的心腹,安戴总督黄真黄大人。” 孟云得到确认之后,竟然没有丝毫迟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总督大人,我有紧急情况上报,英国人和暹罗昭披耶却克里正在预谋反叛,他们要杀回吞武里去!” 黄真被吓了一跳,这倒不是因为孟云带来的消息,而是对孟云如此能直接下跪,感到心惊肉跳。 因为这位,可不是英国人以为的怂蛋,他实际上非常有水平。 不然绝不可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在缅人大败后,还能守得住一块小小地盘,并且成功让大量被掳为奴隶的缅人把他当成救星在期盼。 “缅王,你想得到什么?”黄真亲自走过去,把孟云给扶了起来,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 孟云非常清楚,黄真不是真的在问他要得到什么,而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太了解英国人了,从我父亲雍籍牙到兄长辛骠信,缅人一直在跟他们打交道。 这些西番来的好战者,从来没把缅人和印度各地的土人当人。 他们只认为你们妙香人是跟他们一样是文明人,其他的在他们眼中,跟丛林里的猴子没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英吉利人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利用我。 比起你们妙香人,他们更残忍,这是那些被活活饿死的孟加拉人证明了的。 所以,如果非要选一个主人,我选光中大皇帝,不选西番红毛鬼。” 黄真深吸了两口气,这个缅王的段位,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不是他能对付的。 “缅王,如果我告诉你,即使如此,你的未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很可能需要你自己到应天府去觐见大皇帝,你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我愿意!”孟云几乎是立刻回答道,他甚至也跟黄真一样,长长的松了口气。 因为在孟云看来,这样的大事,如果黄真区区一个总督都敢当场做出决定,那才是真有问题,证明这些妙香人只是先把他忽悠上战场,而现在黄真如此慎重,反而让他更相信了。 “我愿意去觐见大皇帝,我要去当面恳求大皇帝原谅我杀了信他敏的罪过。” 信他敏就是当初被莫子布胁迫杀了白象王后,新立的缅王,只不过很快信他敏就被孟云设计杀死。 听到孟云连这个都同意,黄真终于点了点头,“很好,那请大王把英国人和昭披耶却克里的计划说出来吧。 大皇帝从来都赏罚分明,只要你立下了功劳,那就一定会有赏赐。” 今天被逮住开会,刚回来,下一章估计写不完,我今晚加加班,明天三更补上。 (本章完) 第419章 中法联合舰队 第419章 中法联合舰队 爪哇岛,巴达维亚。 虽然此时不过是农历的二月,但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了。 在烈日的照射下,整座城市显得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活力。 生活在这里的荷兰人,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那种意气风发,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得见有头有脸的人物拖家带口的离开。 他们或去荷属印度,或去锡兰,也有一部分回了欧洲,反正是能有路子走人的,绝不会还呆在巴达维亚,至少是不会把全家人都放在巴达维亚了。 这不单是因为北面的兴唐王加冕为赛里斯大虞皇帝之后,华人在南洋的活动更加强势,还因为荷属东印度公司本身也不行了。 1775年,荷属东印度总督彼得鲁斯病逝后,经过几个月的扯皮,总部任命六十三岁的范.里姆斯戴克作为总督。 这位老哥比他前任彼得鲁斯总督还要贪婪,因为他非常缺钱,里姆斯戴克一生结了五次婚,每一次婚姻都留下了大量的麻烦,需要用金钱去摆平。 而这还不还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里姆斯戴克只干了不到两年,又病逝了。 而这次,吸取了上次教训后,荷兰人飞速任命了雷尼尔.德.克拉克为总督。 雷尼尔倒是很正直,还曾在婆罗洲的战争后亲自来恳求莫子布,力求减轻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损失。 但是,上帝仍然没有站在荷兰人这一边,履职才四五个月,雷尼尔总督突然患病,并且一开始病情就比较严重。 而且这病还没法治,因为雷尼尔总督患病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年龄太大了。 他出生于康熙四十九年,也就是1710年,比乾隆还大一岁,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 霍尔戴克书记官混在人群中,他轻轻扫了一眼,立刻就走了出去,并在总督府门外,掏出一块表链系着一根细细红绳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 总督府外,一个卖凉茶小贩看见了,推着车子就开始沿街叫卖,“凉茶咧,金银、黄芪、水牛角,一样不少,提神醒脑,提神醒脑嘞!” 锦衣卫北镇抚司南暨千户施亚二把手里的铜钱,叮当的一声丢进一个喝光了茶的土陶碗中。 “中风,不过还不严重,但荷兰人应该是没法出动了,急速回报老家,危险等级乙三。” 施亚二说话的时候,身边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立刻飞速记录了起来,记完之后,才抬起头问道: “千户大人,你怎么知道雷尼尔总督的情况不严重?” 施亚二看着蔡牵,这是他的泉州同安老乡,在兴唐军拿下漳州的时候,亲手捅死了漳州府龙溪知县,立下了功劳,被陛下直接选入位于泉州的厦门海军军官学院。 这次到巴达维亚是来外派见习的,海军军官嘛,很多时候是要兼职干一些收集情报等工作的。 因此,施亚二非常耐心的解释道:“提神醒脑只是凉茶中很小的一个功能,轻易不会作为卖点,但凡提到一定是指脑子出了问题,而这凉茶中又缺了珍珠粉这味主要材料,显然情况还不严重。” 蔡牵点了点头,不过他没去刻意记下来,因为各个情报千户所都有自己的一套黑话,真要到了用之前培训就是。 他最关心的,还是荷兰人的舰队会不会真的出动,要是会的话,说不定他们这一期的军官也能捞到仗打。 施亚二摇了摇头,“打不起来了,我是看着荷兰红毛鬼一天天衰落下去的。 一百多年前他们还能跟国姓爷掰掰手腕,四十年前他们在商业上连普通华人都竞争不过,只能靠武力解决了。 而现在,他们早就没了敢和大虞对战的勇气。 红毛鬼的陆军在嘉西府时就已经被打破了胆,海军更不值一提,陛下把槟港子和柯城男都顶到他们脑门了,他们也不敢出来进攻。” 施亚二没有告诉蔡牵,荷兰人如此老实的重要原因,就是大虞在法兰西设计师和熟练工匠的支持下,除了被派去北美支援法国的友谊号三级风帆战列舰以外。 归仁造船厂的第二、第三两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也已经下水,火炮也舾装完毕,进行两次海试,基本形成战斗力了。 同时,河仙造船厂也完成了三艘五级风帆巡航的建造,现在大虞根本不缺战舰,而是缺人才,只要人才到位,马上又是一支分舰队拉出来。 不过蔡牵不知道,归汉伯,海军副大臣,莫大皇帝忠实舔狗,马纽尔.波恩海军中将肯定是明白这点的。 苏州,织造府行宫。 此时苏州的著名园林拙政园和留园都基本被荒废了,唯有此时曾作为乾隆行宫的苏州织造署西园,也就是织造府行宫,还算是苏州园林的典型代表。 马纽尔.波恩带着秘密赶到中华的法兰西海军少将皮埃尔.安德烈.德.苏弗朗.德.圣特罗佩,在一群专门自澳门来的葡萄牙交际陪同下,游览起了这座园林。 “马纽尔,这简直太美丽了,我觉得它甚至比妙泉宫还要美丽,这一定是皇帝陛下最美丽的宫殿吧。” 妙泉宫就是枫丹白露,苏弗朗少将略微有些局促,“我听说在赛里斯中华帝国,皇帝的宫殿是不让一般人去游览的。” “哈哈哈。”马纽尔.波恩大笑了起来,非常亲热的对苏弗朗少将说道: “安德烈,这是皇帝陛下上百座宫殿中的一座,并不是应天府的紫禁城,你放心游玩,这是陛下已经允许的。” 马纽尔.波恩非常清楚自己能力和作用,在军事上,当莫子布刚开始起步的时候,他是合格的,但是到了现在,就完全不够看了。 所以他现在的主要作用,就是作为一堆千金马骨给其他法国,乃至欧洲海军人才看。 让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看看,连他马纽尔.波恩一个法国海军退役中校,都能在中华帝国当上海军副大臣并受封伯爵,其他有才华的人,还不赶紧过来。 两人游玩了半天,马纽尔.波恩又就在行宫中摆了一桌上好的席面,配餐的酒都是西班牙大帆船从古巴运来的顶级黑朗姆酒,身边伺候的仆役也是几十人,把苏弗朗少将羡慕的眼珠都有些发红。 “安德烈,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些漂亮的姑娘吗?”马纽尔.波恩放低声音问道。 这些葡萄牙交际非常漂亮,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央法语,属于是皇帝专门养着,专为招待来自欧洲大人物的。 “如果你不喜欢他们,皇帝陛下还养着二十名漂亮的西班牙侍女,虽然长相要稍差一点,但都是小贵族的庶出,身份很有保证的。 如果你喜欢东方式美人的话,陛下还有一些来自日本的侍女,他们是日本德川将军上贡给陛下的。” 屁的德川将军上贡的,德川家治恐怕现在还搞不清楚大陆上发生了什么。这是琉球的福建后裔,也就是琉球的实际控制者,福建三十六姓抓了一批萨摩藩岛津家治下的倭女上贡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把大虞引进琉球这趟浑水中,而大虞正好也有这需求,于是与这些福建后裔一拍即合。 苏弗朗少将顿时眼睛里都射出了精光,马纽尔.波恩闻弦歌而知雅意,酒足饭饱之后就打发这些葡萄牙交际出去了。 不一会,带着典型倭式风格的音乐响起,十几个小小个个的日本小萝莉就走了进来。 要说伺候人的话,不用白灰敷面,不把牙齿涂黑的和女,绝对是服务周到又温柔美丽的。 苏弗朗少将如同一个乡巴佬一样,完全被打开了新世界。 。。。。 几天以后,莫子布在应天府行宫召见了苏弗朗少将。 此人秘密前来,就是为了即将进行的对英作战,苏弗朗少将是来就任中法联合舰队指挥官的。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法兰西已经在去年,也就是1778年7月正式对英吉利王国宣战。 并且还提前告知中华,法兰西即将于今年4月与西班牙王国在马德里的阿兰胡埃斯皇宫签订同盟条约,西班牙也将对英宣战。 那么按照之前的香波堡三国反英协约以及拉罗什富科公爵在广州与莫子布签订的广州盟约,赛里斯中华帝国的代表团,会同时于巴黎宣布与英吉利王国处于战争状态。 北美嘛,莫子布也就只用出一艘三级战列舰,还是以锻炼队伍居多。 而在东方,这场蓄谋已久的进攻并劫掠英属印度殖民地的计划,自然要中华帝国出动绝大部分的力量。 “尊敬的陛下,英属印度的金奈总督约翰.怀特希尔率领英属印度殖民地军队,已经去年的十二月攻陷了本地治理。 外臣自印度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围攻马奈,不出意外的话,法兰西在印度军队无法抵挡,他们将退往迈索尔王国的领土上暂避。 因此,外臣谨代表法兰西王国政府以及十六世国王陛下,请求皇帝陛下按照香波堡协约和广州盟约的约定,出动军队进攻英属印度。”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是中华帝国作为法兰西王国盟友应尽的责任,也是朕与路易国王兄弟情义的体现。 因此在将军赶到应天府之前,朕已经下令在组织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陆军,以及包括两艘三级战列舰,四艘四级战列舰,七艘五级巡航舰和十七艘十六到三十二门炮的武装商船。 不过海军军官和水手还有所不足,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莫子布说的是实情,但有办法解决,苏弗朗少将也已经知道了解决方案,因为前几天他跟马纽尔.波恩鬼混的时候,已经谈妥了。 “如果陛下能授予外臣全权的话,外臣愿意率领舰队,在陛下英勇陆军的配合下,先解决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然后用荷兰的海军军官和水手,充实中华帝国的舰队。” 历史上英法在北美独立战争时期,也在印度爆发过海战,法军主帅正是眼前这位苏弗朗海军少将。 不过当时法国为他配备了一支七艘战舰的舰队,虽然主力只是一艘四级风帆战舰,但至少还有。 而这个时空,财政已经非常紧张的法国政府,竟然只派了苏弗朗少将为首的七十人海军军官团过来,战舰只有两艘护航的五级巡航舰,简直抠门到家了。 完全就是冲着白嫖来的。 不过莫子布不在乎,不就是战舰和钱嘛,老子有的是,缺的就是军官和水手,同时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真正锻炼一次海军。 当然,莫子布还不知道他已经捡到宝了。 因为历史上苏弗朗少将在印度的海战打的极为漂亮,这位可是极少数凭着处于劣势的法国舰队,狠狠修理了战舰处于优势英国舰队的法国海军主帅。 历史上拿破仑在维尔纳夫葬送法国舰队后,就曾经哀叹,要是苏弗朗还活着,他一定能击败纳尔逊。 虽然有夸张之语,但苏弗朗少将,确实是法国海军在这十八世纪末,最厉害的将领。 “安德烈,其实我不单希望你能担任此次中法联合舰队的指挥官,我还希望在战争目标达成之后,你能在中华帝国的海军中任职。 弗拉戈塞中将的年龄已经大了,他很希望能回到巴黎去养老。 如果你同意的话,他在下缅甸的庄园,将由朕买下再赏赐给你。当然,法兰西王国那边,我会亲自向路易解释的。” 弗拉戈塞这老油条,捞够了钱,最近这一年来总是心不在焉的,莫子布于是干脆从了他的意,把他打发走。 所以在陈添保、莫观扶、蔡牵等人成长起来以前,莫子布非常需要一个高水平的舰队司令。 “承蒙陛下欣赏,臣苏弗朗很乐意接受您的任命。”苏弗朗少将当然愿意。 那可是五千亩熟田,八十户农奴的庄园,以及一年一万五千两银子,约合四千五百五十英镑,十万里佛尔的年薪,傻子才不乐意。 搞定了苏弗朗少将,莫子布刚回到后宫,皇后郑诗诗就哭着过来了,告状的汶玛已经找到了郑诗诗。 莫子布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安慰起了皇后,心里也稍微有些紧张。 因为他现在军力很紧张,京营十二军才建设一半,湖广战役马上要发动,实在抽不出多少机动部队。 结果莫子布还在想如何安排的时候,勃固侯苏基和安戴总督黄真的联名密报,也送到了应天府。 这就没办法了,莫子布思考了一小会,只能暂缓湖广战役,他需要现在赶到广州召开共和大会。 既然从北面调兵不现实,那就从三广福建和南洋四省动员封臣与义从吧。 (本章完) 第420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420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郑王根本就不爱我们泰人,他只知道包庇他的同乡,把我们当成奴隶,这种无穷无尽的苦日子,我再也不要承受了!” 阿瑜陀耶废墟中,乃乌举着手中的铁链,露出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大声怒吼道。 随着他的怒吼,背后伤疤在一阵肌肉的抽动中,缓缓流出了一些血液,这让乃乌看上去更加的激昂,也更惹人同情。 他手里的铁链紧紧缠住了双手,这是专门惩戒不听话废墟淘金客所用,但凡有人不听话,就会被缠住双手。 这样他不仅干不了活,如果没有几个亲朋好友的话,还很可能因为无法解开双手拿到饭食,从而被饿死。 乃乌这些天故意激怒阿瑜陀耶承包了挖宝产业的华人,顺利带上这手链,然后又迅速成为了他用来博取同情的利器。 果然,听到乃乌的怒吼,看到他背后伤痕和缠住双手的铁链,很多泰人乃至纳真都大声吼叫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流泪。 “你个遭瘟的,昨日就该一刀斩了你!”气氛已经紧张到要爆开了,但郑安同仍然没意识到问题。 他们跟在印度的英国人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优势太大和拥有一切,让他们的警惕性掉落到了最低。 伴随着骂声,郑安同提着鞭子,在两个华人武士的簇拥下,气势汹汹的朝乃乌奔去。 乃乌则拔腿就跑,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跑去,这里有他安排好的同党。 郑同安很快追上了乃乌,手里棕榈叶搓成的长鞭,毫不留情的抽打到了乃乌的背上,新旧伤疤重合到一起,肉皮和血沫一起飞溅。 乃乌凄厉的惨叫起来了,“这暹罗,难道就要变成华人的了吗?它应该是泰人的才对!” 郑同安也不完全是傻子,这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应对方式错了。 他呛的一声抽出长刀,准备就地处决乃乌,震慑其他人。 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缓缓围过来的泰人挖宝者突然撞了一下郑同安,郑同安一个踉跄摔倒在了不远处一个水坑中。 “反了,反了,杀了他们啊!”乃乌立刻爬起来用暹罗话大声喊道,并撞向了一个拿着刀华人武士。 刹那间,积攒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阿瑜陀耶废墟上足足有三四万挖宝的青壮,大多都怀着怨恨,哪怕他们没受过委屈,也十分不乐意见到华人在他们的地盘上高人一等。 很快,怒火蔓延到了全城,乃乌被推举为首领,到处都是暴乱的奴隶在袭击承包了挖宝业的华人和一些支持郑信的暹罗上层。 动乱是晚上爆发的,及至天明,参与动乱的人推举銮索拉,銮查纳,乃乌三人为首领。 前两人是昔日阿瑜陀耶王朝时期的小贵族,吞武里王朝建立以后,他们的庄园受到华人庄园的冲击破产,不得已只能带了几个人来阿瑜陀耶挖宝,早就积存了大量的怨气。 至于乃乌,他实际上是反对郑信最激烈的汶纳家族成员,历史上他成功之后,被拉玛一世封爵,还改名为乃汶纳,意为来自汶纳家族受尊敬的先生。 推举出领袖之后,乱民们又攻下了阿瑜陀耶城一个军营,抢劫了大量武器和船只,并成功策反了大部分士兵。 随后,他们顺流而下,不断袭击昭披耶河(湄南河)两岸的华人和其他贵族庄园,将庄园里面的泰人及其他族裔奴隶解放出来。 三日后,等乱军到达吞武里城上游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几万人的规模了。 但此时局势依然没到最坏的时候,因为吞武里城还有四千近卫军,有大量的城防火炮。 一支由潮州人组成的守城部队主动开火猛轰乱军,击沉大小船只七艘,基本稳住了局面。 但这场叛乱对于刚刚经历了大奇王妃之死的郑信来说,是极为难以忍受的。 以他高傲的性格,实际难以相信这些被他从缅人奴役下拯救出来的泰人,会反对他。 郑信亲自来到城头,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乱民,难受的全身发抖,他对着城下的乱民大喊: “我把你们从缅人奴役中拯救了出来,甚至还让你们奴役了缅人,今为何还要反对我?” 乃乌已经鸟枪换炮了,他不知死活的穿着华丽的盔甲,站在几百米外让人上前回答道: “可是王上只爱华人不爱泰人,你赶走了缅人不过是换了华人来当泰人的主人而已!” 郑信大怒:“一派胡言,泰人未到此地时,华人就已经到了此地,这暹罗国本来就有他们一份。 我赶走缅人之后,百废待兴,泰人连吃食都没有,皆是华人豪商接济,这些年没有华人带来粮食和农具,你们早就饿死了。” 郑信这话一点没错,其实这也是潮州人理所应当把暹罗当成自己产业的最大原因。 因为当年宋末的潮州先人跟随文天祥抵抗蒙元失败后,就有很多潮州驾船过番到湄南河三角洲定居。 而当时,泰人的素可泰王国还在泰国北部蜗居,这里属于真腊人的地盘。 后来高帝国衰落,泰人南下,他们主张与华人通婚,得到了华人的响应,方才在湄南河下游站稳脚跟。 所以真要说,这地方应该是真腊人的,泰人和华人都是后来者,华人甚至还比泰人来的更早。 而且自元朝中期开始,泰人就不断跟华人混血,在明朝之后达到高峰,以至于出现了纳真阶层,双方早就不分你我了。 是以在郑信看来,他赶走缅人之后,泰人被缅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是他要求华人大富豪们拿出粮食救济泰人,又从自己家乡叫来了十几万乡党继续开发湄南河三角洲。 那么华人理所应当的可以占据最高位,这是非常正常,非常正确的事情,根本不能拿来作为反对的理由。 甚至不止郑信和华人这么认为,很大一部分泰人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这次变乱,实际上是以前的老牌贵族在新朝被华人挤占了生态位,加上郑信执政有些失误,从而闹起来的叛乱。 乃乌本来准备的非常充分,结果被郑信几句话就给怼的哑口无言。他只能放弃与郑信对线,而是转身来着身后的泰人农奴们,继续大声用华人奴役他们制造对立和矛盾。 “大王,臣请发炮,轰毙乃乌!”一个华人火炮长对着郑信说道。 穿着金甲的乃乌距离城头大炮只有四五百米,他觉得有把握可以一炮就把他干翻。 郑信迟疑了一下,竟然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被乃乌蛊惑的,若我此时杀了乃乌,岂不是证明乃乌说的都是真的。 吾要去请城内大师出面,让他们去告诉城外被挟裹的百姓,吾是暹罗之王,绝非乃乌口中所言,只管华人的外人。” 火炮长目瞪口呆,大惊失色,哪有叛乱没有平定就讲道理的,这应该先一炮干死乃乌,把这些乱民控制住,然后再讲道理啊! 可是他官小位卑,还没开口说话,郑信已经在近卫的簇拥下离开了。 。。。。 黎明寺中,事情却不像郑信想的那么顺利,因为这些年为了在泰人中进一步提高声望,特别是郑信希望用宗教来同化下缅甸的缅人。 他一直宣称自己是未来佛在这个世界的投影,甚至还说他的血液不同于普通人,是白色的。 虽然还没有强迫泰国各大寺庙的僧人承认他的神格,但拉拢和胁迫是做了一些的。 暹罗和缅甸,或者说除了安南以外的整个南洋,宗教从来都是普通人生活的第一件大事,有时候比吃饭都重要。 这些南洋的宗教势力虽然做不到神在王上,但是有很大权力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出现一个现世神压在他们头上。 于是,这些被郑信认为是没问题的大和尚一出城,就把郑信给卖了,他们对乃乌说道: “郑昭以为可以用佛陀来安抚你们,那不如你们要求郑昭削发剃度到因陀罗摩寺三个月,让众大臣组成摄政,你们就愿意散去。” 乃乌一下就懂了,因陀罗摩寺在吞武里外城,还要渡过一条人工大运河才可以到达,只要郑信去了因陀罗摩寺,那就可以把他与权力隔开,这样郑信就完蛋了。 等到黎明寺的秃驴回来报告后,听到有黎明寺和因陀罗摩寺的高僧们集体担保,郑信竟然同意了。 这位暹罗国王的头脑已经完全被旧有模式途径给占据,大奇王妃的死和这些年政策的失败,也让他确实产生了大量的自我怀疑。 因此郑信不顾郑敏成,披耶披猜等汉泰大臣的苦劝,坚持认城外乱民是被蛊惑的。 他带领泰人驱逐缅人,还占据缅人故地,建立了一个大大的暹罗王朝,是纳黎萱大王那样伟大的国王,只要解释清楚了,乱民一定不会继续拥戴他的。 你要说这错没错呢,还真不算太错,因为郑信确实很有声望,赶走缅人,甚至奴役缅人,这都是他的功绩。 此时的暹罗国内四百万人,如果要做一个划分的话,敬仰郑信,忠于郑信的,肯定要占大部分。 但肯定不包括城外这二十几万人啊! 他们中的主力都是阿瑜陀耶城挖宝的,深受潮州商行奴役和压迫的苦楚,原本那点恩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劳动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看着一群大臣苦劝,郑信还是要坚持己见,国相郑敏成反而不劝了。 他看着郑信退到后宫去后,立刻就拉住父系纳真出身的披耶碧武里和昭披耶叻武里说道: “王上太较真了,他伤痛于大奇王妃之死,又太过骄矜,这可能要出大事。 咱们可不能让王上有事,不然雷霆之怒轰下来,咱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披耶碧武里姓陈,虽然家族来到暹罗很多代了,但仍然是父系纳真,且他是郑敏成的妹夫,不然郑敏成家担任了四代的披耶碧武里肯定轮不到他。 而披耶叻武里,实际上就是昔日洛坤王家的王闰之,莫子布到暹罗的第一仗,就是解救了洛坤王家,他更是莫子布一手扶上位的。 郑敏成就更不用说了,他昔年直接就是莫子布在暹罗时,派系中仅次于莫子布的二号人物。 披耶碧武里和王闰之都点了点头,他俩都知道郑敏成这话的意思。 骄矜说的就是郑信,这些年莫子布都成中原皇帝了,但是两翁婿的关系反而疏远了。 这些年郑信一顿操作,有点想当暹罗之神的意思,这未尝没有被莫子布刺激的原因,其中最大的表现,就是暹罗至今还没向大虞提出册封请求。 可以这么说,作为大虞光中皇帝的岳父,郑信这个暹罗国王,竟然还是满清的册封的。 至于雷霆之怒那很简单,郑信虽然和莫子布疏远了,但两人怎么说也是翁婿,真要让郑信被外面的乱民给杀了,那莫子布还能饶了他们这些臣子,一个个都得被问罪。 “国相,不如咱们上书请大王任命披耶汕卡为王城守将,再让披耶摩诃杜纳率五百禁卫贴身保护王上,咱们则聚集在王后身边保护王后,万一有变,也好立刻处理,” 披耶叻武里王闰之建议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关键就在于保证郑信一家的安全。 只要他们一家安全,不管这是突发事件,还是蓄谋已久的反叛,都没关系。 因为暹罗不可能对抗的了中华,不管闹到什么程度,只要中华天兵一到,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郑敏成考虑一下,也同意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一直疯狂舔华人的披耶汕卡,实际上是汶纳家族的同路人,他早叛变了。 黎明寺和因陀罗摩寺有说是同一个寺庙,也有说是两个的,这里取信这是两个不同寺庙。 (本章完) 第421章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第421章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通还是从东吁城出发,走上了叛乱这条路。 只不过比起历史上他是主动利用有利形势,搞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同,这个时空,他真是被坑的。 因为他虽然有占据东吁城,在下缅甸做一个相对独立领主的愿望,但真没想过篡位。 主要是危险性太大了,通算是泰人中非常有远见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哪怕莫子布只有半壁江山,甚至就只拿到广东和一半的福建,这都不是暹罗这种国家可以对抗的。 只是很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他不想成为扛旗的那个人,但暹罗国内大量被南下华人挤占生态位的旧日贵族,却不断过来依附他。 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诉求也越来越强。 他身不由己,就像是被湍流江水推动的一叶木舟,不得不向着那个令人绝望的终点奔去。 通心里很清楚,终点处很可能不是宽阔的大海,而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但他没得选,就他这些年做的事,只要爆出来,不随波逐流,也就是晚死几天而已。 更重要的是,一路被莫子布挤兑的通,实在做不到在莫子布面前伏低做小。 “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后日赶到吞武里!”通倒是很果决,既然做了决定,他就是全力以赴。 通没有动用下缅甸的暹罗军,虽然他是昭披耶,但也不可能让这三万大军完全听他的,一旦走漏风声就不妙了。 于是,通让弟弟刍知继续留在东吁为他遮掩,他则亲自挑选了他完全能信任的精兵两千人,与心腹大将,外甥阿努特拉维一起,星夜走东吁潜回吞武里。 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通一走,刍知就会和缅王孟云合作,两人兵分两路,进攻莫子布在下缅甸封的一批华人封臣。 这是没问题的,因为东吁的暹罗军早就对下缅甸一些华人封臣不听东吁命令极为不满了。 特别是华人来的比他们早,占了大多数的好地方,只要击败了这些华人封臣,那些好地方就是他们的了。 通预计了一下,在下缅甸华人封臣猝不及防,还有英吉利人提供军火,缅人在最下面响应的情况下,应该可以迅速平定下缅甸。 到了那时候,他也应该攫取了暹罗的大权,接着立刻就与英国人合作,攻下大丹那沙林地区,清剿暹罗效忠郑信的势力。 至于再之后嘛,那就该英国人上场了,要是他们的海军能击败大虞海军,那暹罗就会选择变成完全依附英国的附庸国。 要是不能,那就没有之后了,英吉利也打不过大虞的话,就没人能战胜大虞了。 。。。。 吞武里城,郑信在大量臣子的苦劝下,甚至连王后吴萱都过来劝说,但他仍然像着了魔一般。 郑信在因陀罗摩寺高僧的主持下,进行了剃度,穿上了他经常穿的那套金黄色僧袍,在披耶摩诃杜纳和五百近卫的保护下,去往因陀罗摩寺,暂时出家。 而王城中,郑信授命郑敏成,披耶披猜、披耶讪等人组成摄政团队,负责处理国事并和外面的暴乱者谈判。 他本人则在因陀罗摩寺诵经祈福,等待着好消息。 要是莫子布知道郑信这套迷惑操作的话,他一定会以为郑信疯了,或者说完全就是假的。 但历史上就是如此,郑信如同着魔一般,在绝对的优势下把自己送进了深渊。 甚至这个时空郑信还更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莫子布这个女婿兜底,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但郑敏成很快感到了不对劲,因为当郑信真的剃发去往因陀罗摩寺的时候。 最大的本土反对派汶纳立刻率领家族私兵从封地出发,同时与通同属一个家族的披耶柯叻,擅自从东面的柯叻城率领八千军队来到了吞武里。 第二日,披耶柯叻选择率军驻扎在吞武里城北面的石灰村,虽然他没有立刻加入叛乱,但是也肯定不是和叛军来开战的。 郑敏成急的头上都冒汗了,他长于内政和经济建设,以往莫子布在的时候,他们这个派系就是莫子布管军事,他帮着搞搞后勤。 王闰之则更弱,他文武都不行,只是长袖善舞,接人待物还不错。 两人在紧张中商量了半天,最后选择去找有一定军事指挥能力的披耶披猜进王城商议。 可是到了王城,郑敏成和王闰之发现王城已经被披耶讪的近卫军给封锁了,他两完全进不去。 “不好,这是蓄谋已久的篡逆,大王危险了,国相赶紧召集人手去把大王救出来吧。”王闰之脸色惨白的低吼一声。 郑敏成却有自己的想法,“披耶讪竟然会反叛,看来一定是有人给他许下了天大的好处,说不定就是昭披耶却克里在背后支持。 近卫军几乎全是他们的人,因陀罗摩寺距离太远,现在去救肯定来不及了。 但城内还有大量华人,王城守卫中也有华人。 王兄,我想打起万岁爷的旗帜,就说大虞天兵快到了,鼓动城内华人救走王后和王子水,先撤往披耶尖竹汶处,他是万岁爷的旧将,可以信任。” 王闰之愣了一下,他几乎是自觉的认为郑敏成的话靠不住。因为吞武里城内十几万人中,华人有六七万,个个有刀,火铳也有一两千杆,还有一部分王城守卫也是华人,真要发动的话,不一定就救不出大王。 难道,王闰之背后一凉,他是莫子布的旧人,自然知道莫子布对南洋的安排。 现在暹罗在南洋地盘这么大,国王又是万岁爷的岳父,这导致大虞在南洋很多时候,必须先考虑暹罗的利益,而无法放开手脚。 甚至就是暹罗这个国家,要是在应天府的万岁爷看来,拆分成七八个,肯定比现在这么存在要好多的。 甚至,王闰之在想,通等人这么闹事,万岁爷都没管,是不是也有养虎的意思。 草! 王闰之浑身一抖,这是在行郑伯克段于鄢的旧事啊。 以为自己发现了莫子布企图的王闰之吓坏了,连郑敏成的脸都不敢看,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郑敏成其实也有点麻,他知道从利益来说,郑氏暹罗的存在,对于现在的大中华确实是不利的。 但他不知道莫子布心里想法,因为两人根本没就这个问题沟通过。 而且万一,万一要是披耶讪脑残过头,真把郑王给杀了,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郑敏成把牙一咬,既然话都说出去了,那就别纠结了。 于是,郑敏成、王闰之两人分头通知,在根本不确定披耶讪到底有没有反叛的情况下,抢先把披耶讪给定性了。 在他们俩的奔走下,城内的华人一下就炸了,纷纷组织义勇,又去通知在王城当兵的子弟,然后去王城把王后吴萱,王子郑淼(阿水)给抢出来。 话说,潮汕人战斗力其实还不错,但有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太喜欢经商了。 这导致潮汕人全部的聪明才智和吃苦耐劳,几乎都用到这方面去了。 郑信拿下了暹罗这么大一个国家,结果潮汕人愿意从军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全部是利用特权到处行商做买卖的。 这要是郑信是客家人或者相对没那么喜欢经商的广府人出身,倒不是说这两族群比潮汕人能打,而是他们参军做武将的欲望肯定比潮汕人大。 而潮汕人这种特征的弊端,此刻显露无疑,六七万潮汕人,竟然只拉出来了三四千勉强合格的丁壮。 这导致攻打王城的进度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快,打了一个多时辰,才拿下王城一座城门。 披耶讪一看,还以为自己的企图已经暴露,于是他干脆打开城门,将城外的乱民放了进来。 驻扎在城外的汶纳和却克里家族的披耶柯叻也立刻率军进城,他们手里的可是正规军,虽然暹罗正规军也就那么回事,但战斗力比民壮还是要强不少,装备也好得多。 混乱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五点,郑敏成等人才勉强把王后吴萱,王子郑淼,以及郑信十三个儿子和七个女儿给抢了出来,然后他们且战且退。 不过也好在华人在暹罗多从事贸易,他们在吞武里的码头上有大量商船。 六七万华人从城内冲出来了三四万,随后大部分立刻坐上商船,顺着昭披耶河(湄南河)往海边跑去。 二月二十七,郑敏成等人甩脱了追兵,狼狈出逃到了暹罗湾,随后就碰到了亲率战船七艘,从嘉庆省来的嘉庆巡抚兼嘉庆提督罗芳柏。 原来莫子布得到消息后,虽然不能立刻出动军队,但也即刻下令罗芳柏和武世营开始动员。 这两人,一个兴唐省巡抚,一个嘉庆省(婆罗洲)巡抚兼提督,手里虽然没有多少军队,但遍布南洋的卫所军还是不少,因此很快就动员出了数千人,由罗芳柏亲自率领前来救援。 入海口北榄港,罗芳柏听郑敏成讲述情况后,也立刻说道:“以在下猜测,应该是昭披耶却克里等人在幕后密谋的,此刻情势不明,我只有几千人,实在不能深入。 不如我们一起退往尖竹汶,先安顿好王后和诸位王子,等万岁爷点起近卫和京营精兵南下后,再做定夺。” 罗芳柏多聪明一人,郑敏成都能想明白的事,他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于是,嘉庆省的水师就护着王后吴萱和王世子郑淼退往了坤阿拍耶勃底控制的尖竹汶,随后又把王后吴萱和郑信的子嗣接往兴唐河仙府安置。 二月二十八,通终于赶到了吞武里城,看着到处都有焚烧痕迹,王城城墙都垮塌了好几处的场景,心情直往最底处沉去。 他一把揪住汶纳和披耶柯叻问道:“城内华人伤亡几何,是谁下令抢劫的,王上现在何处?” 披耶柯叻被堂伯通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忐忑的说道:“乃乌等人的乱民一进城就控制不住了,城内华人基本都被抢劫,少说死了千余人。 王在因陀罗摩寺,披耶讪正带人去劝说守着王的披耶摩诃杜纳,相信很快就能成功了。” “成功!成功!我成你妈的功!”感觉自己这下麻烦更大的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破防的对着汶纳和侄子披耶柯叻一顿破口大骂: “老子三番五次叮嘱,进城一定要约束部下,华人能不杀就不杀,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着急进城。 你们他妈的没有一个人听,现在好了,老子迟早要被你们连累而死!” (本章完) 第422章 共和议会 第422章 共和议会 西元1779年,4月18日。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三月初三。 第二次共和大会,在广州召开。 这是北伐以来,莫子布第一次回到广州,经过深思熟虑,莫大皇帝只带了羽林近卫团和神电近卫团六千人,以及广东左翼镇的四千镇军。 除了这一万人以外,莫子布一个也没动,京营十二军中,已经完成编制的七个军全部留守在了应天府周围。 因为对于莫子布来说,南洋的事情再重要,肯定也比不上大陆上重要,暂缓湖广战役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把首都的兵力抽空。 于是,南下之前,莫子布为大虞唯一的陆军上将李献文加车骑将军衔,任命他为应天府留守,京营总戎负责镇守,自己则把大部分的文臣带上,南下到了广州。 共和议会宫中,莫子布把原本他作为行宫的广州将军府衙改建成了共和议会宫。 而莫子布现在的行宫,则搬到了顺德大良的龙家园林,也就是后世著名的岭南园林代表清晖园中。 热烈的掌声一阵又一阵的响起,经久不息,这种双手相击表示强烈情绪的姿势,古今中外都屡见不鲜,只不过到了共和议会宫中,莫子布把它约定成俗下来了。 莫子布身着礼服,左右手各牵着袁枚和姚鼐,走到了共和议会宫最中间的发言台上,笑着对参加议会的议员们说道: “自古以来,以我闽粤百姓为主的岭南,就文教不昌,所以今日朕把江南文华之地的文宗也带来了此地。 等议事完毕,赐宴之时,大家可要多与两位先生多喝几杯。”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大笑,而袁枚和姚鼐两人虽然都是当世文宗,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还是被莫子布的搞法搞的有点手足无措,看样子没有这么多人在,他俩都要感激地给莫子布跪下了。 这也算是个满清留给莫子布的福利吧,康雍乾三代几乎已经把华夏文人的脊梁骨给打断了。 这要是在宋明,莫子布这个皇帝想出门就出门,让征召当世文宗就征召当世文宗,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插科打诨又说了一些,把气氛彻底拉起来之后,莫子布才开始说正题,最后的结果嘛,当然是全票通过。 不提这所谓的议会其实是皇帝抬举他们,就单说拿下巴达维亚,也就是爪哇岛,光这一项就是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谁不支持简直是脑袋有包。 通过决议之后,共和议会的议员们立刻就开始宣布自己出兵、出钱、出枪炮船只的数目。 只用了一个下午,他们就凑出来了四千五百藩士、一万一千藩兵,合格水手七千人,火铳两万多支,西式武装商船八艘,大小中式硬帆炮舰四十艘,另外还可以看情况动员丁壮民夫五万人。 至于粮食吧,开什么玩笑,南洋根本就不会缺粮食,运输船只要莫子布想要,两三千条都没问题。 而且这些兵将以及所有的物资,都不需要莫子布出一分钱,全部由议员们自己承担。 甚至还有些一些钱粮不足的,还可以到复兴公司的复兴发展银行去借贷,我莫大皇帝私人批准借给他们低利息的开发拓殖专项贷。 这也就是莫子布一直所推崇的,你享受了多大的权利,就要付出多大的义务,权利与义务相对等。 这些封臣吃了等同于被流放的苦,替后世子孙开拓了生存空间,那他们就有资格在共和议会中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不然的话,人家吃了这么大的苦,你还要他单纯给皇室和政府当狗,傻子才会出去拓殖。 当夜,从江南来的文臣、豪绅、文宗与共和议会的议员们展开了热烈的联谊晚会,气氛非常好,连一向自制力不错的莫子布都喝多了。 晚会结束后,钱大昕、钱大昭兄弟,袁枚、姚鼐、卢文弨等江南文人士绅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虽然微醺,但还没有喝醉,这倒不是说他们酒量的比莫子布还好,而是这些人今天看到的一切,太过震撼了,这种来自心灵的震爆,把酒精的麻醉感,驱散了很多。 “今日吾始知,为何那么多人推崇上古贤君了,与之相处,无顷刻间变色而遭祸,没有时刻不在的跪拜叩首,不用做奴仆之姿态。 虽有上下之分,贵贱之别,但无战战兢兢、胆颤心惊如同伴虎之感。” 卢文弨饮了一口浓茶后说道:“逆清之乾隆虽然也能做此亲易近人之举,但你能感觉得到,他不过是在伪装,在强行假扮圣君明主。 但光中陛下,你却能感觉到那股真正的平易近人。” 钱大昕看了卢文弨一眼,他知道卢文弨的话,可以说是颇有夸张之言,莫光中可没他说的这么好相处。 卢文弨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是因为共和议员的地位与福利,着实震撼了这票江南文人,让他们感觉震惊又羡慕。 这哪是什么议员,这根本就是批发丹书铁券嘛。 因为这次来的人,都听说了一个经典的故事,那就是十几年前的共和议员长鱼港镇守使犯了包庇罪,皇帝为了把他定罪,硬是亲自出面解释,共和议员通过三次投票,了一个时辰剥夺了他议员身份后,方才能定罪的事情。 就问在座的,谁不想要这样一重保障。 甚至对于很多江南士绅来说,这一个有保障的共和议员身份,比出仕做大官还要有吸引力。 不过钱大昕决定给他们降降温,因为他这大学士距离皇帝最近,是知道皇帝心思的。 “诸位,亚圣曾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们且看看这共和议员都是些什么人,别说咱们这些来自江南的人,广东、福建的士绅有一人能得议员身份吗? 今日在议会宫中出现的,都是安戴、嘉庆两省去拓殖的封臣和庄园主,这都是没要朝廷一分钱,拿命去南洋蛮荒拼搏的。 比如此次回来的槟港子林通火和柯城男叶宪才,那是干着把头伸到荷兰红毛人口中的危险活计,不然哪有如今的地位。 哪怕其中最次的,来自兴唐府的土官们,也是在陛下初兴之时就投靠的,光是为了把兴唐和日南两省的占婆人清理干净,他们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扬州来的经学家阮承信带着十五岁的儿子阮元也来参加这个盛会了,他笑着附和道: “钱阁老说的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入仕造福百姓,自然就不能得共和议员之保障。 至于说共和议员身份不给大陆上士绅这个难题,倒一点也不难。 我看这广州的气候与我江南到差不太多,南洋就算再热一些也无妨,闽粤人去得,我江南人自然也去得,诸位贤达若是有这想法,何不响应陛下开拓南洋的号召呢!” 卢文弨笑着看向阮承信,“汝家多出武将,家中子弟能文能武,自然去南洋拓殖不难。 我等家中全是只会拿笔杆子的,去了南洋还不得被土人给打杀了。”阮承信的父祖都是绿营将官,到他这一代才开始转文,但家族子弟却确实还多有习武的习俗,去南洋自然不难。 听到卢文弨这么说,阮承信十五岁的儿子阮文却有不同意见。 “抱经先生,陛下乃我汉家圣君,不似满清那等异族生怕咱汉人造反,是以从来不禁火铳等利器。 晚辈近日研究了一下,发现火铳远比弓箭长刀要好练的多,只要身强力壮有胆气,不需童子功,只要旬日就能上手,练习二三月就可精熟。 若是遇敌,任他习武二十年,刀法精湛如何,我一铳打来,数十步内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咱们江南人不缺钱也不缺人,更不缺农技精通的农夫,招募得三五十青壮,装备以火铳,土人就算十倍于我,彼手持破烂铁刀与木矛,奈我等何?” 听到阮文如此有见识,阮承信也兴奋了起来,“诸位,在下早已研究过了,这南洋拓殖其实我江南人还有一大优势,那就是我等不缺技工。 这无论是酿酒的,织布的,木匠、石匠,泥瓦匠,我江南人手艺人之多远超各处,此正是南洋拓殖急需的人才呀!” 阮氏父子之所以如此兴奋,那是因为柯城男爵之子叶明月和他们勾搭上了。 叶明月背后的人有地盘,有武力,阮氏父子能拉人,叶明月正在牵线,让阮承信嫁一个女儿给槟港子林通火的儿子,三方强强联合, 这两把气氛烘托起来之后,一直作为大佬的袁枚与姚鼐两人也开口了。 姚鼐算是考据学的大佬了,他笑呵呵看着众人说道:“我看要做议员,也不是那么难。 陛下不是在南洋时,便以文布告天下,把儒者分为祖儒、雄儒、腐儒和犬儒嘛。 我看其意不是在为了侮辱我们这些两亡天下的儒者,而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我江南文华天下执牛耳者,若是能协助陛下使天下儒者冲破窠臼,跳出自宋以来的将儒学不断坡脚的怪圈,开眼看这世界,迎接寰宇第二次战国时代,区区一个共和议员,有何难哉?” 袁枚也笑得合不拢嘴,原本他们这种文宗,是局限于文坛,对上官府势力还是很吃力的,现在若是能有一个议员身份傍身,自然要好的多。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将共和议会开到江南来,但只要皇帝愿意开这口子,那就是好事。 不过,袁枚还是好心提醒道:“有件事诸位可能没注意,这共和议会可是有一年一度的财税审核的,据说每年还有一定时候会不定期抽查。 诸位,这士绅一体纳粮不按时完成,亦或者隐田的,可选不上共和议员。” 袁枚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满清虽然完成了士绅一体纳粮,但是下面应对的办法可多了。 隐没田产都算是小儿科,更有甚者与官府勾结,一个吓一个哄,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尽量让无权无势的多交杂税,然后把这部分杂税改成大户交的地丁银,以此偷税漏税。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的手段。 莫子布知道禁止不住,于是在不停打击的同时,也给了一点好处,这议员的待遇是好,但只要进来了,就要承受每年的财税审查。 暹罗,吞武里城,因陀罗摩寺。 就在一票江南人见识了共和议员身份之宝贵,个个蠢蠢欲动也准备加入到这场拓殖中来的时候,通与郑信,终于见面了。 通迟疑了一下,还是跪拜了下去,郑信孤身一人,仍然穿着他那金黄色的僧袍。 郑信最后的倚仗,披耶摩诃杜纳被披耶讪抓住家人后,就选择抛弃了他,这给了本就绝望的郑信,最致命的一击。 “我可怜的兄弟,你真的以为你能拿走这个国家吗?”郑信讥诮的看了通一眼,随后又相当感慨。 “我原本以为,能拿走这份基业的,会是子布,但没想到你会出来为人做嫁衣。” 世界上的事,一旦遇到权力,就没有任何人情可言了。 郑敏成、罗芳柏这等人能明白暹罗对于大虞来说是个障碍,郑信当然更清楚。 所以他与莫子布的关系,才会在莫子布不断开始壮大之后,就显得非常拧巴。 如果诗诗能正常生育,自己的外孙能继承中华,郑信说不定会乐意将暹罗奉上。 但这些年,明香人和粤西乡党以及广府人都在力挺贵妃陈依珍,郑信的心思就变了。 通也很无奈,郑信说他在做嫁衣的时候,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过都上了这条道了,自然也就只能走到黑。 “信,这不是你的国,而是泰人的国,我只是遵循全体泰人的意志而行事。” “哈哈哈哈!”郑信大笑了起来,“你连这种鬼话都信,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走上了绝路。” 笑完,郑信看着通,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恩情上,通,我劝你放弃吧。 你斗不过子布的,现在终止,你的家人还能有一条活路。” 郑信虽然是好心,但通可听不得这个,他黑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出门去了。 “把他捆起来,日夜紧紧看守着他,一定不能让他找到机会自尽,要是他想绝食,就给我直接往嘴里灌!” 听到他这么说,侄子披耶柯叻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不该现在处死他吗?” “你别问为什么,老子说什么你做什么就好了。”通越来越焦急,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因为他看出来了,今天郑信所说的一切,根本不是在劝他,而是似乎想激怒自己杀了他。 那样的话,等到大虞的军队到达暹罗的时候,就有充足的借口把背叛郑信的人全部杀死。 (本章完) 第423章 再不收网 我就要成老大了 第423章 再不收网 我就要成老大了 对于莫子布来说,郑信最好的结局,自然就是在大军出现之前,他就被乱军杀死。 这样莫子布一没有任何道德上的亏欠,二来暹罗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次一等好的结果,就是人活着,但是经历了重重打击,直接被干的道心破碎,真的出家了。 那既然老丈人都出家了,大女婿接手暹罗国,未来再拆分给小舅子们也挺合适的。 再次一等的结果,就是人活着,但还有点不服输,这就只能以孝顺的名义带回大陆让他静养,留一个幕府在吞武里代替统治,未来再一步步的想法拆分暹罗。 而磨磨蹭蹭,明明大军已经到了,却故意等到郑信被杀才灭掉乱党,其实是最差的结果。 因为一个暹罗国,还是不值得莫子布背上这样的道德污点。 这世上聪明人多得很,有些事除非你不做,只要你做了,不管遮掩的多么好,总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是以莫子布在南征舰队出发的时候,就给郑敏成和罗芳柏各下了一封诏令,让他们务必保证郑信的安全,哪怕就是因此放走了反叛的通等人,也要把郑信救出来。 至于是哪种救出来法,这就要看他们两的脑子到底好不好用了。 如果是第二种,那么未来这两人肯定官运亨通,要是搞成了第三种甚至第四种,那仕途基本也就到头了。 三月初六,莫子布在虎门举行出征仪式,拜义安郡公,陆军中将陈联为平南将军,大军主帅,法兰西海军少将苏弗朗为副帅兼舰队指挥官。 三月二十一,大军到达嘉定,一直停泊在归仁府金兰湾的两艘三级战列舰和兴唐河仙府的三艘五级巡航舰也前来汇合。 嘉定提督署衙中,陈联将莫子布下达给罗芳柏和郑敏成的诏令交给他两看,故意大声说道: “本将军南下时,陛下多次对我交待,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郑王救出来,余者一切都可以不管,就是放走了逆贼却克里等人,也是值得的。 是以本将军以为,目前应该全力进兵暹罗,诸位以为如何?” 听到陈联这么说,跟着来的暹罗王后吴萱和王世子郑淼同时长长松了口气,可惜他们根本没听懂陈联话里的话。 郑敏成和罗芳柏对望了一眼,现在形势其实是很明显的,暹罗再乱也不要紧。 因为它没有强大的海军,陆军就三几万人根本不值一提,这只要封锁了海上,完全可以瓮中捉鳖,想什么时候消灭,就可以什么时候消灭。 相反荷属东印度公司在爪哇岛有一支包含两艘四级战列舰和四艘五级巡航舰,以及三十多艘武装商船的舰队。 就以现在的航海技术,真要让这支荷兰舰队离开港口跟兴唐水师捉迷藏的话,局面就会相当麻烦。 所以正常来说,陈联南下的第一要务,肯定是趁内应还能确定荷兰舰队的停泊地,立刻就扑向爪哇岛,绝不可能说什么先确保郑信的安全。 但现在陈联一反常态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有其他原因,或者话中有话。 于是更熟悉暹罗情况的郑敏成立刻说道:“在平南将军到来之前,下官已经在各地联络了忠于王室的军队万人,叛贼却克里等人所有之兵也不过三万上下。 这根本用不着大军全力一击,只需派三千精兵,支援若干铳炮,下官就可以攻入吞武里城,救回郑王。” 郑敏成说完,立刻就看了陈联一眼,见陈联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心里顿时了然。 只是王后吴萱一听郑敏成这么说,就有点着急了,她惊诧的看着郑敏成。 不过她还没发问,罗芳柏就在旁边解释道:“却克里若真要害了郑王,不过在顷刻之间举手而已,如今到现在也没有下手,证明他短时间内还不会加害。 而其之所以敢反叛,无非就是仰仗着巴达维亚的荷兰红毛鬼或是印度的英国人,所以只要破了他的外援,再以大兵威吓,应当能使其释放郑王。” 吴萱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到底是做了十多年王后的人,也还是懂一些基本的政治,于是她对着陈联说道: “郑王此次受难,以至于家国倾覆,想来也无颜再治此千乘之国,若是能留得性命,吾当随其回故乡扫墓省亲” 陈联点了点头,郑、罗二人已经理解了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什么,王后也不会胡搅蛮缠,那么战争就可以按部就班进行了。 “好,既然大家意见统一,我就遣神电近卫团三千精兵随尔二人西进,会同暹罗各勤王之军,缓缓进逼吞武里。 大军主力,直扑荷兰人军港,先打掉叛贼们的外援再说。” 。。。。 荷兰人在爪哇岛的统治,其实算不上非常严密,他们甚至连爪哇岛都没能完全控制,直到二十四年前的1755年,才勉强将爪哇岛上的马打蓝苏丹国收服。 而且也仅仅只是收服而已,荷兰人虽然将马打蓝苏丹国分拆成了日惹苏丹国和梭罗苏丹国,但也只能做到让他们听调不听宣。且由于日惹苏丹和梭罗苏丹的领土位于爪哇岛中部,考虑到他们有可能会发疯切断东西的交通。 所以荷兰人就被迫在爪哇岛的东西两端,各建立了一个港口,以求可以通过两个港口用海船互相沟通。 万一日惹和梭罗两苏丹国发生叛乱,也可以东西并进镇压。 两个港口中,西边的孔雀港距离巴达维亚(雅加达)大约一百公里。 东边的三宝垄距离巴达维亚大约四百三十公里,且是第一大港。 “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军队大约有三千人,除了炮兵以外,基本不分水陆军,他们在岸上服役的时候就是陆军,上船了就还是水兵。” 锦衣卫南暨千户施亚二笑呵呵的说道:“当然船上固定成员是不包括在这三千人之中的,这些水手加上船上的舰炮手,大约有一千三百人。 所以,整个爪哇岛上的荷兰军队总数,不会超过四千五百人。 其中一半是欧洲来的,一半是本地出身的泰西人,在此已经繁衍好几代人了。 当然他还拥有三万人左右的仆从军,但这些仆从军大多都掌握在各个大小苏丹和领主手中,一般来说,并不容易征召起来。 就算征召起来了,战斗力也非常低下,他们不太乐意给荷兰人卖命,荷兰人也不信任他们,连燧发枪都舍不得给他们配,火绳枪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配备率。 陆地上唯一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就是位于巴达维亚城外的四个棱堡,必须要用大口径舰炮逐步轰击才能拿下。” “巴达维亚的围攻不着急,只要吃掉了荷兰人的舰队,我们甚至可以不用立刻拿下巴达维亚。 所以舰队的主力在哪里,能确定吗?”舰队指挥官苏弗朗少将问道。 “大部分在三宝垄港口,我们的内应马尔科上校就负责三宝垄港口要塞的守备,完全可以确定。”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陈联兴奋的一点头,随后对苏弗朗少将说道: “苏将军,你率主力扑向三宝垄,一定要让荷兰舰队一艘船都无法走脱。 我这在槟港子和柯城男以及五千藩士、藩兵的配合下,拿掉孔雀港。 只要堵住了这两个主要的港口,荷兰人就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以走了,我们不用去强攻棱堡。” 。。。。 三宝垄港,马尔科上校的日子,是不太舒坦的,他现在看着海外,怔怔的出神。 当初因为一尊金佛与中华皇帝搭上关系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校。 但那时候他就知道,荷兰人守不住爪哇岛的。 因为联省共和国是一个只有几百万人口的小国,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离着几万里来跟拥有两亿人口的中华帝国竞争。 可是,他下了决心投靠,但莫子布进攻爪哇岛的计划却一再推迟。 在这期间,马尔科上校顺利熬死了陆军最高长官威廉.奥托恩准将。 且由于公司利润逐年下降,再也没有聘用过将军来担任巴达维亚的军事长官,他和另一位上校,已经成为并排的最高长官了。 这让马尔科上校颇有一种,阿瑟你再不收网,我就要成老大的痛苦。 “父亲,时候终于到了,明天中华帝国的舰队,就会抵达三宝垄。” 就在马尔科上校望眼欲穿的时候,儿子小马尔科终于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根据陛下的密诏,拿下巴达维亚之后,陛下将册封您为锦石伯爵,允许您拥有两百藩士,一千藩兵。”小马尔科非常兴奋。 “而我也将被授予锦衣卫百户的官衔,并入学黄埔陆军军官学院。” 锦石城在爪哇岛最东段,挨着著名的泗水不远,算是一个好地方,允许马尔科招募两百藩士,那表示锦石伯爵封地上的百姓,不会少于六万人。 “好的,我的孩子,属于我们马尔科家族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反正我们祖上几代人都是在南洋出生的,我们就应该是这里的人。 至于荷兰,去他妈的吧,我连见都没见过,它不是我的祖国。” (本章完) 第424章 帝国的黄昏 第424章 帝国的黄昏 清晨的咸湿寒风,吹拂着三宝垄,它是此时爪哇岛上,仅次于巴达维亚的第二大城市和第一大港口。 这也是南洋迄今为止少数以中国人名字命名的城市,快四百年后,这座城市,仍然能窥见一些当时大明舰队的威风。 既然叫做三宝垄,那么此城的华人是不少的,三十几年前红溪惨案过后,华人减少过一阵子,但现在又多了起来,且越来越强硬。 因为他们的背后,有莫子布在给他们撑腰。 通如果真的了解这些情况,他就会更加绝望,甚至英国人真的肯静下心研究一下的话,也会得出荷兰人不堪大用的评价。 但可惜,他们都没能好好的来了解一下。 三宝垄的港口以商用居多,其实按照一般惯例,商用太多的港口,是不能用来停泊战舰的。 但最近,荷属东印度公司遇到了一点点的麻烦,那就是英国人已经开始袭击、劫掠荷属东印度公司从巴达维亚开往欧洲的商船。 不列颠的借贷者已经准备用消灭债主的方式,来免除自己需要背负的债务了。 这导致了从巴达维亚去往欧洲的商船,急需武装商船甚至战舰的掩护,每批次发往欧洲的香料大船基本都会伴随几艘有十几门炮,但也能装载一些的货物的武装商船。 有了这样的需求,货船、武装商船乃至战舰出现在一个港口,就不足为奇了。 三宝垄炮台,当一股强劲东南风吹来的时候,在远处海面警戒的荷兰小艇升起了红色的软帆,并且利用船上的小小三角帆,不停顺风左摇右晃,对着炮台示警。 因为它发现了至少十五艘以上的战舰和武装商船正在快速逼近。同时这十五艘船后面,至少还跟着三十艘以上的运输舰。 可是它的努力,完全被炮台上的守军给无视了。 马尔科上校看着手下这一批军官,早就跟他一样被收买的士兵,则堵住了这一间站满了军官房间的大门。 “从现在起,我们都将从voc公司的雇员,变成中华帝国的雇佣军。 这是我们站在胜利者这一边的最好机会,我希望大家能与我一样,充分明白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管你们是需要薪水还是庄园,甚至是爵位,伟大而又慷慨的赛里斯中华帝国皇帝陛下,都可以满足你们。” 马尔科上校还是很聪明的,他将基本属于国家军队的殖民地武装,偷换概念为了voc公司的雇员,这样一来,就极大削减麾下官兵的抵触心理。 等军官们都没什么意见之后,马尔科上校突然走过去,一刀就把其中一个神色有些慌张的军官,给捅翻在了地上。 “大家不要慌张,德鲁伊特尔上尉的祖父参加过那场臭名昭著,针对赛里斯人的劫掠,只有他死了,我们大家才能真正的安全。” 听到马尔科上校提到这些事,房间中的官兵才猛地一抖,他们想起了三十年前的红溪惨案。 若是现在不反正的话,未来真的等中华帝国控制了爪哇岛,那可就真逃不掉了。 “调转炮头,封锁海港出入口,任何船只敢出海立刻击沉!”掌控住形势后,马尔科上校大声喝道。 。。。。 “三宝垄炮台上升起了红底金日月大旗,马尔科上校已经控制了炮台!” 海面,距离三宝垄港口不到十海里,舰队最前面的五级风帆巡航舰郭之奇号抢先发回了信号。 苏弗朗少将兴奋的理了理军帽,“那我们就从东面的沙滩登陆,命令延平王号三级战列舰,陈永华号五级巡航舰掩护。 神电近卫的官兵登陆后,立刻控制三宝垄港口的所有关键设施。 其余战舰抢占上风位,与三宝垄炮台一起封锁港口,只要荷兰舰队敢冒险出海,立刻击沉他们。” 做完了安排,苏弗朗少将才看着施亚二说道:“施千户,我想让你搭乘一艘老闸船前往港口。 那些荷兰海军军人并没有多么强烈的爱国热情,应该可以招降。” 。。。。 彼得.杰拉德斯.范.奥夫斯特拉滕站在巴达维亚号的舰艏楼上,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在爪哇东北海岸的地区总督。 他属于巴达维亚权力圈子的重要一员,历史上未来还担任过五年的荷属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 巴达维亚号是一艘拥有五十四门炮的三级战列舰,属于著名的路易莎公主级,排水量一千一百吨左右。 片区总督杰拉德斯嗅着船体上新鲜的油漆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巴达维亚号并不是一艘老舰,而是一艘今年建造完成的新舰,刚刚从荷兰本土行驶到巴达维亚的这趟航行,就是它的第一次出海航行。 而就在巴达维亚号不远处,还矗立着一艘更大的一千六百吨战舰,这是1759年建造的拿骚号三级战列舰。 它比同为三级战列舰,但只能算入门级别的巴达维亚号要大的多,载炮六十八门。 不过由于是一条老舰,且一直在开普敦附近执行护航任务,拿骚号的状态有些差。 “中将先生,雷尼尔总督的身体,遇到了一点点的问题,但他仍然指示我要做好接待工作。 如果舰队官兵们对于巴达维亚的招待还满意的话,我们希望在三天后,舰队可以出海北上前往暹罗湾,支持那些暹罗复国者。 我们需要让那位越来越野心勃勃的赛里斯皇帝,见识一下欧洲海军强国的力量。” 这真是要命,当一个帝国如同一辆失控汽车开始顺着下坡路往下俯冲的时候,你踩的一脚刹车,可能与轰一脚油门的作用,是一样的。 甚至一脚急刹车,比轰油门的危害还要大。 巴达维亚号第一次航行就会来东方,是因为它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当局出资大部分建造的,虽然归于联省共和国海军,但出钱的一方,总归还是要有些优待。 于是,巴达维亚号开往巴达维亚,就成了非常合理的航行。 而出于要震慑莫子布和大虞的目的,巴达维亚号到达开普敦后,联省共和国当局又批准在开普敦执行护航任务的拿骚号一同前往。 于是,这两艘三级战列舰加上三艘武装商船,一共五艘战船就组成了一支分舰队,来到了巴达维亚。 这本来是一场秀肌肉的航行,说不定还能真的有点效果,因为中华海军的主力,实际上是只有千余人的法兰西海军官兵。 这对于中华这样的大帝国来说远远不够,有战舰又如何,光靠这点人根本驱动不了那么多风帆战舰。所以,中华帝国的海军只是看着强大,完全就是虚胖,只要荷兰舰队离开港口,大虞海军就只能干瞪眼了。 不一定打的过,打的过也不一定逮得住。 舰队指挥官范.金斯伯格中将淡淡一笑,对片区总督说道:“请替我转达舰队官兵对雷尼尔总督热情招待的感谢。 我想不用三天后,明天我就可以带着拿骚号,巴达维亚号,以及十艘武装商船出海北上。 至于那位赛里斯皇帝,目前来说,他还缺少大量的专业海军官兵和水手来为他服务,所以他现在就算造出一百艘巴达维亚号这样的战舰,也很难立刻形成战斗力。” 老旧的拿骚号指挥官彼得.梅尔维尔少将也点头同意道:“至少五年内,我们还不用担心来自赛里斯的威胁,除非那位光中皇帝能突然得到超过两千名合格的海军官兵。” 至于五年后怎么办,三人都没有表述,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得到联省共和国的未来,已经非常惨淡了。 五年后,他们不是被英国人干翻,就是被赛里斯人干翻。 这股对未来绝望的气氛,充斥在所有荷兰人当中,连共和国的世袭执政,奥兰治和拿骚的亲王威廉五世,都在谋划前往英格兰或者普鲁士的退路了。 只是,当两千多这个数字一出口的时候,彼得.梅尔维尔少将突然心里打了个突突。 因为他们这支舰队加上目前在港口的东印度公司海军官兵,刚好两千五百多人。 “嗯?”心里感觉很是怪异的彼得.梅尔维尔抬头一看,顿时很有些疑惑。 因为在他这个位置,正好看见三宝垄港口炮台的巨炮正调转炮口,瞄准了港口中的他们。 “总督阁下,炮台的守军在干什么,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彼得.梅尔维尔有些不太乐意,这岂止是不礼貌,简直就是太不礼貌了。 片区总督顺着彼得准将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闪烁着疑惑的神色,但很快他以为是训练强度很低的殖民地陆军在闹笑话,还想着遮掩一下。 “马尔科上校是一位非常谨慎的军官,我想.。” “那是什么,为什么港口外的警戒船升起了红色的风帆,而炮台没有任何的示警?”片区总督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人大声喊叫了起来。 ‘轰,轰!’就在此时,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最东侧的三级战列舰延平王号率先开火了。 它一侧的三十七门舰炮开始猛轰最东边的这个小小炮台,掩护神电近卫团的官兵登陆。 “敌袭,敌袭,快,让兰德号巡航舰先冲出去,并报告敌人的位置和数量!” 范.金斯伯格中将经验非常丰富,作为老牌海上列强,联省共和国还没有完全衰落。 它的海军官兵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由于国家的不断往泥潭跌落,而导致战意和士气不是很强而已。 是以范.金斯伯格中将的命令刚刚下达两分钟,巴达维亚号上的旗语兵就打出了旗语。 远处隶属于voc公司的兰德号五级巡航舰立刻就敲响了集合的铜钟,三四分钟内就做好了出港的准备。 可不要觉得慢,此时的帆船出港是非常麻烦的,因为停泊在码头的时候,是不会把帆挂着的。 要出海,必须要先把放倒的桅杆竖立起来,然后用静支索扯住它们,再挂上帆,此时才算做好了出港的准备。 而要让帆船动起来,还要继续测风向和风位以及力度,这些都完备之后,再操纵可以影响风帆的动索, 最后根据风向与风力确定升起几面帆,升多高,港口配置的牵引、引水船与之联合发力,才可以出海。 这一套别说操作,就是说一说,都感觉复杂。 这也是此时的海军,从无到有没有二三十年的沉淀,根本没法形成战斗力的原因。 这也是莫大王几乎是拉下脸去舔,还让自己的兄长娶一个三十六岁,得过天的麻子女人最大原因。 没有法兰西这样的百年海军强国帮助,新生的大虞,根本无法驱动软帆战舰。 当然,只是无法驱动软帆战舰,在近海,中式的硬帆船操作简便,出港迅速,近海移动更快,除了在远海无法与软帆战舰抗衡以外,守卫近海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兰德号开始缓缓行动,巴达维亚号,拿骚号警钟大鸣,开始召集官兵就位的时候。 轰的一声,更加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响起,范.金斯伯格中将等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三宝垄炮台上喷射出了橘红色的火焰,二三十斤的炮弹从高处呼啸而下,在兰德号前进的方向,溅起水十几米高,其中一炮甚至差点直接命中兰德号。 兰德号上的官兵被吓得魂飞魄散,刚刚升起的一面软帆,立刻又被放了下去,不敢再向前去了。 此时,密集的枪声也传了过来,原来荷兰海军就足够疏于防范了,陆军更是烂到了稀泥地里。 呃,或者说,这种殖民地半民兵性质的陆军,还特么不如烂泥地里的荷兰陆军呢。 他们三百多人守着东边炮台,结果神电近卫团的官兵还没冲到他们射程范围内,这些家伙就一哄而散了。 范.金斯伯格海军中将和彼得.梅尔维尔海军少将震惊地看着片区总督,此时又有十几发炮台从三宝垄的派台打了下来。 港口中一片鬼哭狼嚎,溅起的水已经随着轻风吹到他们身上了。 片区总督杰拉德斯看着远处打着一面巨大白色硬帆,正飞速驶来的中西合璧式老闸船,脸色惨白,脑子乱成一片。 他半天才提议道:“三宝垄市政厅是一个棱堡要塞,两位将军,我们撤到棱堡中再说吧。” 但是,范.金斯伯格中将和彼得.梅尔维尔少将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海军将领跑到市政厅躲起来,不提有没有用,那也太耻辱了吧。 “我们不会去的,海军将士会与他的战舰同在。”彼得.梅尔维尔少将开口说道。 片区总督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他不知道这两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当即叹息一声,带着身边的卫兵,就走下船去了。 (本章完) 第425章 狡猾的东方皇帝 第425章 狡猾的东方皇帝 三宝垄城的战斗很快结束了,因为在这座八万多人的城市中,华人就有三万,是整个爪哇岛上华人最集中的地方,比政治中心巴达维亚还多。 而且施亚二在此经营多年,关系网甚至动员体制的都弄出来了。 还有当初红溪惨案后,大量巴达维亚华人逃到了三宝垄,又使得这里有了足够的群众基础。 是以,神电近卫团的士兵刚刚上岸,还没进入城市,城内的华人义勇就举行了暴动响应。 这下别说港口的海军,就是匆忙从港口往市政厅棱堡跑去的片区总督杰拉德斯都被堵住,最后只能投降。 而港口,战斗根本就没打起来,荷兰舰队一炮都没放,就被堵在了港口里面等待谈判。 其实此时的风帆战舰在某种程度上与重甲骑兵的是有点相似的,失去了机动的能力之后,战斗力并不强。 苏弗朗少将穿着法兰西海军将领的服装,施亚二则是一身大红色的飞鱼服,非常拉风。 所以虽然施亚二不过是个特务机构的中层,而苏弗朗少将才是舰队指挥官,但两个荷兰海军将领,还是把施亚二当成了真正主事的那一个。 “千户,外面统计过了,港口中的荷兰舰队有两艘三级战列舰,两艘五级巡航舰以及六艘武装商船。” 一个锦衣卫百户在施亚二耳边低声说道,施亚二顿时激动坏了,当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 原本荷属东印度公司海军的实力,不过一艘四级战列舰,但现在这艘四级战列舰可能部署在孔雀港去了,但却多了两艘三级战列舰。 这简直赚大了好吗,特别是巴达维亚号,虽然它是入门级的三级战列舰,只有五十四门炮,但它是新船啊! 特别是这两艘三级战列舰上面的一千多名海军官兵,这是目前大虞最需要的人才。 “我们需要最少两个可以互通的爵位,不然我们宁愿当俘虏。”地位稍低一点的彼得.梅尔维尔少将一点也不避讳的直接开价了。 你以为他们会为联省共和国死战到底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正处于列强并起时代的欧洲,跨国效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同时被俘虏之后,为其他方作战,在主流观念里面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更何况,这俩严格上来说,还能算是个半个雇佣兵。 范.金斯伯格中将是奥属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人。彼得.梅尔维尔少将是一位苏格兰移民的儿子,他们都不是正统的联省共和国人。 当然,在此时的文化中,中低级军官和士兵无缝衔接是正常的,但他们这种高级将领,还是有些不那么合适。 所以两人的要价,也是比较高的。 这种中法互通的爵位,是莫子布与路易十六和约瑟夫二世的特殊约定。 具体怎么操作呢。 比如马尔科上校,如果莫子布册封给他的锦石伯爵是互通爵位的话,就需要册封之前亲自写信给路易十六和约瑟夫二世。 征得他们同意之后,再让驻巴黎或者维也纳的大使出面,在这两国选一个地方,购买一个庄园,并命名为锦石庄园。 当然,脸皮厚一点的话,也可以请路易十六或者约瑟夫二世根据情况赏赐一个小庄园并命名。 只有这样,中华帝国的锦石伯爵到了欧洲,才会被视为欧洲的伯爵。 那么马尔科以后在中华帝国就是锦石伯爵,在欧洲就是第一代马尔科伯爵。 同样的,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君主国要册封互通贵族,也要走这么一个程序。 这种欧洲的互通贵族到了中华之后,同样具有中华勋贵所有的特权,包括随时进宫面圣,赐穿勋贵礼服,在中华自由行动置业等等。 有了这么多的好处,自然册封起来就必须要更加严格才好。 四年多前这个约定生效之后,迄今为止,莫子布就只册封了海军中将弗拉戈塞和千金马骨的马纽尔.伯恩为互通伯爵。 此外,还为在北河血战而亡的路易.库伦追封互通男爵而已。 由此可见,这两家伙是有多么狮子大开口。 而作为一个特务机构的中层,生在南洋,长在南洋,会法语,会西班牙语,熟悉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施亚二,当然不会被这俩的漫天要价给吓唬住。 开什么玩笑,这俩在目前仍然有很重贵族气息的欧洲,完全就是土鳖。 因为联省共和国凝聚力逐年走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能册封贵族。 哪怕是最低级的男爵或者爵士也不行,非得要的话,只有去找世袭执政威廉五世,让他用拿骚亲王或者奥兰治亲王的名义册封。 但威廉五世就是个傀儡,他疯了才会用自己的亲王头衔来给联省共和国册封爵位呢。 也就是说,这两家伙能得到中华爵位,就够他们美上天的了,还想要互通爵位,做梦呢。 施亚二摇了摇头,他不但不给互通爵位,就连单方面的中华爵位,施千户也要为我光中皇帝省了。 “两位将军,在东方,在赛里斯中华,爵位只有用军功才能换来,我想欧罗巴洲也一样。 那么此时,正值皇帝陛下用人之际,凭两位的能力,还愁没有爵位吗?” 两人对望了一眼,觉得开价实在有些低,没达到他们的要求,不过既然都是俘虏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先生,既然皇帝陛下不愿意付出爵位,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呢?”“海军副大臣的官职,三倍的薪水,位于巴达维亚附近的庄园。”施亚二大声说道:“当然,我希望两位能够慎重考虑,这是你们离贵族最近的时刻。” “另外,其实我可以现在就走出去对所有的中下层军官以及士兵和水手们宣布,只要他们加入中华海军,所有人都可以享受两倍的薪水,并且马上就可以收到每人十英镑的赏赐,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施亚二这话一出,两个荷兰海军将军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下面那些家伙,做梦也不敢做能得到爵位的梦,所以他们只要钱给够,马上就可以调转枪口的。 “先生们,请相信,指挥官真的没这么重要,因为法兰西王国会为光中皇帝陛下送来足够数量的军官。” 苏弗朗少将适时出来压垮骆驼了,好家伙,老子这个正牌的舰队指挥官都没得到一个爵位,你俩竟然开口就要互通爵位。 真让你们得到了,那不是显得老子太不值钱了嘛! “做出决定吧,时间紧急,如果拒绝的话,现在就请进入战俘营,皇帝陛下就可以把你们发配到五千公里以外的鞑靼草原了。” “咳咳!”眼看确实要不到爵位,一直没有出声的范.金斯伯格中将点头了。 “约翰,我想我们可以接受目前这个条件,因为皇帝陛下还有很多的敌人要扫清,建功立业成为贵族的机会,还很多!” 。。。。 孔雀港,位于爪哇岛的最西边,距离巴达维亚九十公里左右。 这个港口并不大,周围也没多少人,它能成为爪哇岛上非常重要军港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相对偏僻够隐蔽,还易守难攻。 同时,也因为作为爪哇岛上第二大港的巴达维亚港口,承担了大量锡矿石进口和粗锡矿出口的重任,实在没法作为军港。 但这份隐蔽,对于大虞来说是无效的,因为莫子布安插的槟港子爵领,距离这里这有两百海里上下。 林通火兴奋不已,他手下的四十个藩士已经冲锋在前,为大军带路了。 在槟港岛当了七年的子爵,林通火早已把这里的情况给摸透,他清楚的知道孔雀港的具体位置,战舰停泊方位,炮台覆盖范围,周围水文条件等等。 特别是水文条件这一项,为了得到清楚真实的数据,他的两个妻弟都死在了这里。 “阿正,阿海,你们安息吧!”看着远处孔雀港冒起的大火和大虞战舰的猛轰声,林通火背着人抹了一把眼泪。 他把手里的纸钱,撒向了被孔雀港大火映衬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阿正是小船遇到风浪倾覆的,阿海这被巡逻的土人发现,追逐中战死在了海上。 “君子,孔雀港的荷兰战船三艘投降,两艘被俘,另外还抓住了两百多土人士兵,平南将军问你需要这样的矿奴吗,可以低价半卖半送当做赏赐。” 听到小船上藩士的通传,林通火脸上露出了狠辣的神色。 “要,当然要,我要这些爪哇土人全部累死在槟港岛上的锡矿场中!” 。。。。 “这个狡猾的东方人,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一声大骂,从英属印度殖民地的威廉堡中爆了出来。 总督办公室,沃伦.黑斯廷斯总督拿着刚刚从欧洲传来的紧急情况告知文件,一把就扔的到处都是。 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捡起来一看,脸上也勃然变色,“中华帝国已经在去年九月承认了美利坚合众国,十二月就宣布与英格兰王国处于敌对状态,今年一月,正式与我们宣战。 这么重要的消息,伦敦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伍德霍尔男爵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他们能早知道中华帝国对英格兰王国宣战的话,那就不会去坑满清十万两银子,也不会把通和缅王孟云当做一次性消耗品了。 这不得好好谋划一番,给出些真材实货,让他们狠狠把事情闹大。 “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因为中华帝国的大使,去年只是当着法兰西王国最高层表达了意愿,真正布告天下的宣战,是今年一月。” 沃伦.黑斯廷斯猛地转身看着伍德霍尔男爵说道:“我怀疑,法兰西与中华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秘密盟约,那位狡猾的光中皇帝才会用这种小聪明把宣战拖到现在。” “不好!”伍德霍尔男爵突然惊叫一声,“光中皇帝不会是想派军队来攻打威廉堡省吧?” 沃伦.黑斯廷斯仔细思考了一小会,迟疑着摇了摇头。 “应该不至于,法兰西在印度所有的据点都被拔除了,光凭中华的海陆军实力,他们还做不到。” 伍德霍尔男爵闻言松了口气,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法兰西在印度的最后一个据点马奈已经被英军攻陷了,光是来自欧洲的俘虏就抓了三百多人。 这看着不多,但实际上已经是法国在印度绝大部分的军事人员了,因为他们一共也就五百多欧洲人,其余都是当地的土著仆从军。 “下缅甸情况如何?”沃伦.黑斯廷斯突然问道:“我建议暂缓与迈索尔王国的战争,先抽出一部分力量援助下缅甸,还可以让阿拉干王国与我们一起行动。” “一切顺利。”伍德霍尔男爵回答道:“威廉.贝利上校策反了一个光中皇帝的重要封臣,据说下缅甸广泛针对中国人的战斗已经打响。” “那就加大力度,不要让他有心思来觊觎印度!”沃伦.黑斯廷斯恶狠狠的说道。 (本章完) 第426章 谁才是上帝 第426章 谁才是上帝 打老虎和打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套路。 譬如英法这种真老虎,要打的话,必须出手就不留情,且但凡他还能动弹,你都必须用百分百的力气应对。 但打狗就不同了,海上马车夫们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骁勇,现今还能保持一点体面,也不过是昔日辉煌的一点点投影而已。 它就像是原本威风凛凛的狼王,现在已经快要老死了,英格兰这条大白鲨看中了他它的皮肉,想要吞下缓解饥饿,中华这条雏龙看上了它的爪牙,希望能暂时用来武装一下自己。 既然老狼王变成了败犬,荷兰在南洋的财产又是中华帝国急需的,那就不必对他们下狠手。 只要他们愿意翻倒在地上露出肚皮表示臣服,绝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活下来,甚至活的更好的。 是以,当俘虏荷兰主力舰队的中华海军突然出现在巴达维亚外海的时候,他们遇到的抵抗并不强烈。 巴达维亚外海,西北处有一大片群岛被称为千岛群岛,也叫塞里布群岛,荷兰人在这些岛屿上,修建了一些要塞工事,作为雅加达外海的烽火台。 这里本来应该是巴达维亚的第一道防线,当敌军来袭的时候,这些要塞会点燃烽火,通知巴达维亚港口的炮台做好准备。 但当软帆鼓胀的中华舰队到达的时候,负责镇守群岛要塞的安德鲁上尉反而长长松了口气。 他拿出一面早就准备好的红底金日月大旗,递给另一个看着有点像是混血的荷兰少尉。 “把这面大旗升起来吧,格罗宁根不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故乡,就真的是巴达维亚了。” 安德鲁上尉是霍尔戴克书记官的侄子,而这个混血少尉,又是他的妹夫。 荷属东印度公司发展到现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中裙带关系遍地,从欧洲来的人,除非身份特别高,不然根本插不进他们这个圈子中。 而对于安德鲁上尉这种人来说,他从曾祖父起,就是巴达维亚土生土长的土人了,祖籍格罗宁根他从来没去过,也在那边没有了亲人。 格罗宁根的人甚至都不愿承认他们是自己人,特别是他妹夫这种混血儿。 是以他们可以非常快速的适应新身份,只要把自己当成巴达维亚的土著就可以。 “去吧,皇帝陛下已经下旨给了叔叔,凡是愿意投靠的巴达维亚白人,都可以得到中华帝国的公民身份,成为中华帝国的白人。” 安德鲁上尉说罢,自己也开始向小岛的码头上走去,他还需要去为舰队带路拿下巴达维亚的炮台。 此时的巴达维亚城并不大,它围绕着芝里翁河修筑而成。 西面和南面是由河流形成的天然护城河,然后又开挖了泰格斯等三条人工运河以加强防守和各城区的联络。 在芝里翁河到达入海口雅加达湾的时候,西面矗立着高高的威廉三世棱堡。 此棱堡占据了一个海岸边的小山头,在最靠海的一面架设了大量岸防炮以封锁港口。 在威廉三世棱堡的东面,则是巴达维亚港口。 在被莫子布用槟港子爵领和课程男爵领掐住锡矿贸易的脖子之前,这里是全亚洲最繁忙的港口之一,更是除了广州以外的第二大锡矿进出口港。 港口同样用砖石修筑而成,也有二十多门火炮,其实也可以算作一个要塞。 这样一来,威廉三世棱堡和港口城堡,就把护卫巴达维亚城的芝里翁河入海口给夹在了中间,确保了河口的安全性。 也就是说,海面上来的大船要是想要通过芝里翁河前去进攻巴达维亚的话,就必要先解决威廉三世棱堡和港口城堡。 不然在七八十门大口径岸防炮的猛轰下,什么船也没法通过。 不过反过来,要是来敌攻陷了威廉三世棱堡和港口城堡,巴达维亚也就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抵抗能力,基本等同砧板上的鱼肉了。 威廉三世棱堡中,指挥官雅克.史蒂文上校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枚白银十字架正在不停地祈祷。 半晌后他睁开眼睛,看向了远方已经出现的大量软帆战舰,脑袋却缓缓摇了摇。 “我效忠于拿骚与奥兰治的亲王,我以罪人的身份遵守着教会的约束,我的一切,都已经奉献给了上帝。” 雅克.史蒂文上校越说越是激动,他转头看着前来劝降的安德鲁上尉。 “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离开了低地后,灵魂就被魔鬼占据,以至于会背叛上帝和共和国。 你们休想把我变成你们那样,我绝不会投降,这座以威廉三世国王陛下命名的伟大城堡中,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叛徒。” 史蒂文上校口中的教会,指的是荷兰归正教会,属于新教的一支,起源于十六世纪加尔文主义对于基督教的改革时期,此时虽然不是荷兰的国教但也差不多了。 而在民族主义兴起之后,荷兰归正教会更是成了荷兰民族主义叙事的重要支撑。 “把这个叛徒拉下去,吊在悬崖上,我看让他看着异教徒的舰队,在上帝赐福面前灰飞烟灭。” 雅克.史蒂文上校说完,立刻就去安排防御去了,十几个荷兰士兵推推搡搡的就把安德鲁上尉押了出去。 。。。。 海面上,陈联吧嗒一声合上怀表,脸上有些阴沉又有些高兴。 “看来史蒂文上校是拒绝了我们的要求,那么开始吧先生们,让我们展示一下帝国海军的实力。” “先让老闸船出动,肃清沙滩上的敌人,诱使棱堡上的火炮开火,然后去堵住港口城中的荷兰军队。 其余所有的战列舰等待风向,做好炮击准备!” 老闸船又叫鸭屁股船,这是一种澳门葡萄牙人搞的中西合璧快船,船体采用欧式,船帆则用中式硬帆。 葡萄牙人在这上面找到了近乎完美的平衡点,使得这种中西合璧的老闸船跑的比中式硬帆船快,操作又比西式软帆船简单。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老闸船一般吨位都不大,火力也最能多能放十门八磅炮,在远海上战斗力不足。 但此时,用来进攻巴达维亚的港口再合适不过了。 费利佩少校指挥着三艘老闸船冲在最前面,他们不是刚刚投靠的荷兰人,而是澳门人。 按照中华帝国皇帝与葡萄牙王国女王虔诚的玛丽亚达成的共识,居住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在锡兰岛以东,将自动成为中华皇帝的私人臣仆。 他们必须要为中华皇帝而战,以此才能保留在澳门居住和在整个珠三角自由活动的权利,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贸易权。 嗯,中华帝国已经对英格兰王国宣战,但先攻击的却是支持北美独立的荷兰联省共和国殖民地。 同时,接受英格兰王国保护的葡萄牙王国士兵,又在效忠于中华帝国皇帝。这还真是一个战国时代。 ‘咚!’一枚巨大的炮弹,砸在了果实号老闸船前的海面,距离船头只有几米的距离了。 溅起的海水,瀑布一般撞向了果实号,头戴铁盔的费利佩少校被从头到脚浇了个湿透。 “吊,枪口进水了!”费利佩少校用纯熟的粤语大骂一声,“抓住船舷,抓住船舷!” 少校大吼了起来,话音刚落,刚刚那枚四十八磅加农炮射出的巨型炮弹,激起了一股巨大的暗流,以至于果实号都猛地甩了一下。 “把三面帆都升起来,直接往沙滩上冲,把果实号当做掩体,先击溃沙滩上的低地青蛙们!” 费利佩少校也是拼了,因为中华舰队来的非常快,荷兰人没来得及在浅滩埋设障碍物,沙滩上也没有任何拒马和陷坑,非常适合几十吨的船,直接冲上去。 在强风的吹拂下,果实号几乎是全速撞到了前滩上,距离沙滩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船体就已经进水,等到轰的一声半搁浅的时候,距离沙滩就只有几米远了。 铅弹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果实号上,士兵们尽量佝偻着身体在躲避,砰的一声,一枚三磅炮击中了搁浅的果实号,好在被船舷挡住,没有伤到人。 但等了一小会,船体剧烈的震动了起来,碎木块满天飞,连一根桅杆都被砸断了。 费利佩少校身边一个划船的黑叔叔,被直接倒下的桅杆砸得血肉模糊,兀自面目不清楚的在那抽抽。 轰!这一发炮弹的震撼还没过去,又是一发至少是十八磅炮的炮弹击中了果实号,将船舱都给打穿了,更多海水涌了进来。 “放小船,冲锋!”费利佩少校大喊一声,第一个冲到船舱下来,开始准备出击。 一艘黄色的长条小船被放了下来,葡籍士兵们纷纷把他们的燧发枪和长矛放到了船上,然后扶着小船,嚎叫着就开始冲锋。 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响起,在果实号等几艘船直接往沙滩上搁浅以吸引大量火力后,数百人拉着装载武器的小船,就在半人深的水里向滩头发起了冲锋。 沙滩上,十几个荷兰军官指挥着三四百土著士兵排成横排,一阵排枪打过,冲锋的士兵们倒下了七八个人,杀伤力低的令人发指。 没办法,分散的太开了,土著士兵根本没经过多少训练,开火率低的可怜。 费利佩少校当先冲上沙滩,他只穿了一条跟内裤差不多的小短裤,上半身完全赤裸,身上挂着装了火药和铅弹的袋子,脑袋上戴着一个铁盔。 “不要装弹,直接冲上去,他们人不多。”费利佩少校还是有点勇气的,他更知道殖民地军队的德行。 葡萄牙人这种老牌殖民地国家现在虽然不行了,但他们熟悉套路呀。 这根本不用在沙滩上装弹对射,直接冲过去就行了。 果然,当一百多士兵跟着费利佩少校发起冲锋的时候,刚刚打完一轮排枪的土著士兵,看着明晃晃的长矛和长刀,竟然直接也放下了手中的火绳枪。 他们超过一半人拔腿就跑,剩下的人则拿出更加顺手刀剑,嚎叫着冲上来企图肉搏。 可是荷兰军官们一看敌人还没冲上来,土著就乱了没法指挥了,他们竟然也选择了逃跑。 这些人一跑,那些刚向前冲了几步的土著士兵们也不冲了,你们白人老爷都不卖命,我们这些土人为什么要卖命。 于是,沙滩上及三四百荷兰军队,竟然连真正的战斗都没进行,就直接溃散了。 海面上,苏弗朗少将一直观察着远处等待风向小船传来信号,终于,象征着西北风到来的蓝白旗升了起来。 “出击,把所有侧面的炮弹,都倾泻到荷兰人的棱堡上!”他兴奋地大喝一声。 顺着这股强风,中华帝国三艘三级战列舰,两艘四级战列舰,依次出动。 它们缓缓的在海面上划过了一个半圆,将一侧的火炮对准了海边不远的威廉三世棱堡。 其中最前面的三级战列舰延平王号是归仁造船厂建造的第二艘战舰,其模板为法兰西1747年建造的君主号三级战列舰。 排水1776吨,载炮74门,船员734人。 不过延平王号与君主号做了一点改进,把龙骨长度和船体坚硬程度都做了加固,使得它能在下层甲板每侧各加装四门四十八磅加农炮。 这实际上是一种替代方案,因为中华现在还不具备建造一级战列舰的能力,于是便加装了几门四十八磅炮,以便万一在面对英法的一级战列舰时,也有足够的破坏力。 “开火!”延平王号上,周远权大吼一声,先是下层甲板四十八磅炮开火,然后是十门三十六磅炮,接着是上层甲板的十五门十八磅加农炮。 由于战舰是缓缓划过海面的,需要在极短的时间让这二十九门炮都开火。 一时间,整条战舰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海水都被晃动着产生了一圈又一圈向四周扩散的波浪。 周远权甚至听了龙骨和甲板发出的咯吱声,一阵阵发麻的感觉从甲板传到他的身体上,这是巨大后坐力传到了过来。 既然连战舰都这样了,岸上的棱堡受创更重,两分多钟几十枚几十斤的炮弹,猛地砸到了城墙上,就算是棱堡,受到这样的猛轰也是很可怕的。 到处都是砖石乱飞,到处都有士兵在惨叫。 而且由于战舰是在移动的,所以几乎对着海面的每处城墙都有被命中,城墙上的士兵被震的口鼻来血,被乱飞的砖石打的鲜血直流。 好不容易延平王号的猛轰结束了,棱堡上的荷兰军官正要指挥炮兵还击,下一艘黔宁王号三级战列舰又来了。 荷兰人的火炮还没开火,炮弹便砸到了城墙上,这下伤害更大,因为荷兰炮兵已经上前来准备开火了,结果一下吃了个满的。 吉尔斯火炮长指挥着一门二十四磅的加农炮,他刚刚命令士兵将炮弹塞入炮口,还没开始瞄准,他就听到了一声阵阵令人浑身发麻的呼呼声。 吉尔斯猛地抬头看去,立刻就看到了让他亡魂大冒的一幕,一枚比他人都大的炮弹,在一团青烟的包裹中,向他们呼啸而来。 “上帝啊!”吉尔斯惨嚎一声转身就要跑,可是太迟了,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肚皮中的内脏一阵奇怪涌动,就像是要从身体里出来一般。 飞到半空的时候,他往下看见自己所在的炮台已经完全被毁,包括那门二十四磅加农炮在内,所有的都一起飞了起来。 砖石与火炮,人头与炮弹,全部在空中飞舞着。 吉尔斯火炮长突然觉得一阵烦闷,就在空中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是他被完全震碎的内脏,连带着胃一起从口腔里飚出。 五艘战列舰,总计一百二十七门炮,连续轰了四轮,威廉三十棱堡最外面的岸防炮几乎就全被清除了,接着中华海军开始靠近,从正面逼近棱堡。 而在另一面,登陆的两千名士兵已经杀退了巴达维亚港口城中荷兰军三次反击,彻底将港口城和棱堡切割开来了。 (本章完) 第427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427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场瓢泼的大雨,为威廉三世棱堡带去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但是另一边的港口城堡就遭罪了。 大雨天不利于城头火炮开火,但是对甲板中的舰炮没什么影响,炮击仍然可以不断持续。 双方的火铳都没法开火,但没了火铳,反而更有利于大虞陆军。 因为荷兰陆军早就不行了,完全就是靠着枪炮在撑场面。 至于他们的仆从土人士兵,不提士气等方面的因素,单凭他们的组织度和身手,也不可能打得过由莫皇帝粤西乡党为主组成的神电卫,憋着一肚子火要复仇爪哇岛华人义勇,以及槟港子这种南洋封臣的藩士。 特别是后者,那是常年在南洋专杀土著的职业拓殖者。 在这场大雨的见证下,双方在十八世纪末期,来了一场真正古典之战。 不,应该说比古典还要古典,因为完全就是刀剑长矛互捅,连弓弩、甲胄都没有。 雷阿虎提着一把大刀,作为千总的他都亲自冲到第一线来了。 在他身前,生错了时代的大肥象狂吼一声,和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推着刚刚打造完成的撞车,轰的一声,就把港口堡垒的门给撞开了。 “怎么样,要把城内的土著全部拉出来处死吗?”雷阿虎把大刀插在了松软的泥土上,问向了身边的施亚二。 “平南将军给了咱这个权力。” 施亚二摇了摇头,“当年事败之后,幸存的华人被驱逐到了城西的格罗多克区,土人中的一大部分则被赏赐进入港口城堡生活,过上了好日子。” “那你还摇头,现在不正好是报仇的好时机嘛?”雷阿虎不解的看着施亚二。 “哈哈哈哈!”施亚二突然畅快的大笑了起来,“所以我不要直接处死,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雷将军,威廉三世棱堡还没有攻陷,我想这些人是最好的炮灰。” 雷阿虎一想也对,他正要下令,远处陈联的传令兵策马奔驰了过来。 “平南将军有令,港口城堡所有荷兰人、土人中十二岁以上男丁全部锁拿,大军要用他们来演练棱堡攻防战。 其余妇孺,清点完毕之后交给槟港林君子,集中发卖。” 格罗多克城区,这里位于巴达维亚城墙之外,实际上就只是一片丛林中开拓出来的村落而已,有两条街道,呈十字型相交。 交汇处就是城区的中心,荷兰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税务官,一个治安官,以及十名土著士兵作为警察。 而这里的华人也不多,只有七八百人而已,他们大多是红溪惨案后被从市中心奥梅兰登地区迁出来的华人后裔,以及这些年来少数到达巴达维亚的华人。 大雨滂沱中,华人们踩着没过脚踝的黄泥,欢声震天的拿着棍棒四处追赶。 治安官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泥浆溅了他一脸,还未等爬起来便被人影淹没,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活活打死了。 其余土著士兵更惨,几乎没有一个还能完整的拥有四肢的。 发展到最后,其余一些在格罗多克区讨生活的普通土著也被波及,全部被活活打死, 谁说民族主义概念出现之前就没有民族主义的,在格罗多克区,华人和土人就分得很清楚,一旦有机会,就必须要把非我族类之人清除干净。 戴燕伯吴元盛没有阻止华人百姓把攻击范围扩大,因为他知道巴达维亚的华人被欺压已久,必须要让他们发泄一下。 等到格罗多克区的荷兰人和土人都被杀光之后,吴元盛才开始布置防务。 他带了本藩部曲十五人,藩士两百,以及陈联调给他的其他封臣藩士、藩兵三百余。 一共五百五十人到此,就是为了防止巴达维亚城的荷兰人,顺流而下去支援威廉三世棱堡。 当然,这也是在震慑巴达维亚城内的所有荷兰人。 要是巴达维亚城内生活的两千多华人生命和财产受到任何威胁,那么格罗多克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在巴达维亚城。 云收雨歇,做好一切准备后,对威廉三世棱堡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陈联和苏弗朗少将以及一票中高层军将,围在一起仔细的研究着。 而收到命令的大虞海陆军士兵,也一板一眼的按照行动计划来,哪怕威廉三世棱堡上的火炮并没有开火,他们也依旧做出了避炮的机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在打威廉三世棱堡,而是在演练,陈联把威廉三世棱堡当成英属印度的威廉堡在进攻。 好吧,两个都是威廉堡,而且都是以威廉三世名字命名的,谁叫这位既是荷兰执政又是英格兰的国王呢。 陈联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棱堡,毕竟之前欧洲人也来帮助暹罗和广南修筑过棱堡。 但那些棱堡无一例外都非常小,说是棱堡,倒不是说是相对合理配置了火力的堡垒而已。 而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座真正的,典型的意大利式棱堡,即在城墙的四个角,都伸出了一个仿佛蛇头一样的凸出宽阔面。 这个凸出的宽阔面三面都可以架设火炮,城墙上还有暗口可以提供给火枪手精准射击。 凸出宽阔面的城墙是笔直垂下的,下面地基又是一面倾斜的斜坡。 这使得进攻方根本无法利用木梯子等工具蚁附,或者说非要蚁附攻城的话,伤亡会大到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承受。 而如果要挖掘地道的话,棱堡上的守军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 挖深了,可能作业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一定能掘进多少米。 挖的浅了,单纯用炮弹砸,就能把你辛苦挖掘的地道砸塌。 要是你还不死心,想冲到城下埋炸药搞爆破什么的,凸出的宽阔面足足有三个方向无死角射击,照样没人能扛得住。 所以,唯一的攻城方法,就是不断往前挖堑壕,先在距离射程足够远的地方,挖一道横排堑壕,用这些挖出来的土,垒砌一道胸墙避炮,作为基本阵地。 然后从这里开始,不断向着棱堡挖之字形堑壕。 因为此时是实心炮弹,一炮打来就是一条直线,把堑壕挖成之字形,就可以极大减缓对面火炮的伤害力。 等一直挖到六七百米的地方,再挖一道平行的前沿堑壕,然后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再次筑成一道坚固的胸墙。 最后把己方火炮拉过来,利用胸墙做掩护,轰击棱堡的城头。 这样一来,棱堡的火炮会被之字形和平行壕沟以及胸墙抵消很大一部分威胁。 而进攻方的火炮,直接就能砸城头,最后形成单方面压制,砸踏城墙以后,就可以攻进棱堡了。 说白了,就是一个用苦工性命不断掘进,最后用火炮强行啃的笨办法。见识过这个棱堡的麻烦之后,陈联也不着急了,这么好的演练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于是,大虞的海陆军将港口城堡中被俘的四千多荷兰人和土人丁壮分成十组,用刀枪押着他们开始进行艰苦的土木作业。 甚至大虞的士兵们,每天都要去挖一个多时辰积累经验。 “这种方法确实有效,但实在太慢了,而且我听说英格兰人的威廉堡比荷兰人的威廉堡要难打的多,这场战斗,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了。”看到周围没什么人之后,陈联才低声对苏弗朗少将说道。 苏弗朗少将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脸色却不像陈联那么沉重。 “公爵,英格兰人的威廉堡虽然更加坚固,但我们可以利用的土人却更多。 这里不过只有几千土人而已,英格兰威廉堡那边,我们起码可以抓到数万,甚至数十万土人。 印度土人是最听话的奴隶,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用他们的血肉去不断逼近,威廉堡再是坚固,也扛不住。” “或许,我们可以不用攻陷威廉堡就能达到目的。”刚刚投靠的范.金斯伯格中将说道: “威廉堡对于英格兰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旦被攻陷,他们一百多年在印度辛苦建立的不可战胜形象就要破灭了。 这是英格兰人在印度,绝对不能承受的损失。 所以我想,只要我们能出现在威廉堡城下,展示出能够攻陷它的实力。 那么我们就是要求沃伦.黑斯廷斯嘴里的金牙,他也一定十分乐意敲下来赔给我们。” “哈哈哈哈!”陈联大笑了起来,“帝国的财政已经非常困难了,陛下就等着我们从印度好好的捞一笔呢。 诸位,我们一定要英国佬大大的出一次血。” 。。。。 而就在巴达维亚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下缅甸的形势却突然混乱了起来。 二月末,通星夜返回暹罗之后,留守的刍知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在英国人的挑唆下,向下缅甸三侯,即仰光侯苏基,勃固侯吴温,毛淡华人封臣首领下达命令,要求他们到东吁城去参拜。 三人当然不肯,于是三月初,刍知调动水陆军三万,顺着锡当河向下缅甸进发,并派出信使,请缅王孟云一起发兵南下。 听到这个消息,安戴总督黄真立刻在仰光召集部众,也聚集了三万余人北上,双方在勃固城以北对峙,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或者说,双方都在等着缅王孟云到来。 事情进展到此刻,手里捏着两万军队的孟云,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手。 他如果帮助黄真,就会翻越中间的勃固山脉,袭击刍知的大本营东吁,那么暹罗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果他要投向英国人的阵营,就会顺着伊洛瓦底江南下,攻击苏基的大本营仰光。 由于孟云是正牌的缅甸王,他父亲是著名的雍籍牙,而苏基不过是他们家的旧将。所以只要孟云进攻仰光,苏基一样扛不住。 刍知觉得,孟云是跟他商量好了结盟的。 黄真认为,孟云滑跪的如此之快,应当没什么问题。 结果,黄真在勃固等了快一个月,得到的消息却是缅王孟云顺伊洛瓦底江而下,囚禁了仁安羌的巴拉敏丁父子后,出现在了仰光以北。 虽然孟云没有进攻仰光,但所有人都认为他选择了英国人,顿时,黄真组织起来的下缅甸军队,立刻就稳不住了。 这些年来,莫子布把注意力从下缅甸抽走之后,真正还受莫子布控制的,就是仰光的苏基将军以及毛淡附近的陈光泰、陈建生等十几个华人封臣。 至于勃固侯吴温,作为一个缅人,他其实只是害怕暹罗势力进一步进入勃固损害他的利益,从而站在华人一边的而已。 至于毛淡的明信,莫子布撤走后的第四年他就病死了。 他控制的白克伦十三部,三十多万人分裂成了大小五个势力,分别被他的兄弟、儿子和妹夫等掌握,实力衰减的非常厉害,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面对这种形势,在缅人和孟人占绝对多数的地盘上,仅有三千华人士兵的黄真,根本不敢久留,只能放弃对峙后撤。 可是军队刚退到勃固城外,勃固侯吴温就把他手下的一万人马给带走了,并把黄真所部的侧翼,暴露在了暹罗军队的面前。 原来这家伙,也已经被英国人收买。 在这之前,吴温还不敢背叛,只是收了好处,被抓住了把柄有点动摇。 但现在这么一看,真的是缅王孟云和暹罗总督以及英国人一起打华人,他立刻就心动了。 黄真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好在吴温还不敢彻底背叛光中皇帝,让开了侧翼,总比直接上来进攻要好,还有时间撤退。 四月中,追击而来的刍知率领三万军队在一个叫做马耶的小渔村外,追上了撤退的黄真。 双方一场恶战,黄真损失三千多人,但好在战船充足,大部队成功从海上退走。 四月底,依靠着英国人的撮合,吴温终于下定决心叛变。 他与刍知合兵一处,依靠英国人提供的船只和火药、火炮,成功攻陷了人心惶惶的仰光。 不过好在苏基将军根本就没回仰光,家眷也见势不妙早就撤走,不然差点全家都被端了。 至此,莫子布昔日打下的整个下缅甸,除了与丹城(丹那沙林)接壤的毛淡一带,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丢了个精光。 而毛淡还能守得住,最大的原因就是莫子布纳了苏基将军的小女儿,并且有了一个有孟人血统的皇子,这使得毛淡的孟人更加亲近华人。 同时,在毛淡周围,足足有十一个华人封臣,移民而来的大陆华人、安南华人和少量的倭人差不多也有四万人上下。 有了这些基本盘,才保证了毛淡没有丢失。 而拢共可能只有几百华人的仰光、勃固等地区,那丢的叫一个干净利落。 看来拓殖,还是得要自己人才行。 明天要向大家请个假,孩子小升初,学区有变动,直升的学校太差了,老虎明天得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换个学校,确实没时间更新。 (本章完) 第428章 再造一个江南 第428章 再造一个江南 广州,顺德行宫,陈联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倒是下缅甸的变故先传来了。 莫子布心里有点不爽,但面色如常,没觉得有多意外,因为下缅甸能支撑到现在才出事,已经比他原本以为的要长很多了。 莫子布原本以为,至少五年前把下缅甸交换给暹罗的时候,这些地方就会脱离他的控制,但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通起兵叛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表叔裴建南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他一点也不沮丧,因为随着莫子布的地盘越来越大,他确实感觉很力不从心。 主要是年龄大了,他要年轻个二十岁,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来适应和学习更好的治国理政,绝对不会轻易从首辅的位置上下来。 但他已经六十三岁了,这时候来学习,无论精力还是脑子都已经跟不上,人生观、世界观也已经形成,实在没必要浪费那个精力了。 不如高高兴兴退下来,留着功劳给子孙铺路。 “陛下,咱们还是人太少了,要是有三十万人在下缅甸,给吴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叛乱,那缅王孟云也不会又待价而沽。” 想到缅王孟云,莫子布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按照黄真的汇报来看,这是个非常清醒的人,能跑几百公里亲自去拜见黄真,还迅速滑跪的,不像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结果现在迅速开始待价而沽,显然是他发现了大虞在下缅甸的实力,比他想象的弱。 “表叔说得对。”莫子布先赞同了裴建南的发言,随后说道:“朕以为,孟云之所以会突然观望,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是他知晓了吴温等人的叛乱,暴露了我们内部的问题。 二是英国人的援助力度加大,使得孟云产生了误判。” “陛下,臣这边立刻让果阿的旗手出动,摸清英格兰人最近的动向。”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霍然立刻说道。 此时的大虞锦衣卫主要工作就是搞情报,北镇抚司管国内,南镇抚司管国外,提刑司管诏狱和逮捕,经历司管后勤、文书和内部纪律纠察。 至于銮仪、护卫、驻跸等工作,则由相对独立的殿前司负责。 其中南北镇抚司中,明面上的情报人员叫坐探,暗地里的情报人员叫做旗手。 “立刻去安排!”莫子布同意了,现在要搞英国人的情报,当然就只有葡萄牙人的最为合适,他们跟英国人是盟友嘛。 “陛下,臣以为缅王孟云的观望,还是因为我大虞威势不足。”大学士兼鸿胪寺卿林通有不同意见。 “孟云之所以朝三暮四,是因为他看到了机会。吴温原本就是白象王旧将,勃固之民缅人要占一半以上。 现在他摘掉了陛下册封给他护身符,已经不是大虞的封臣了,那缅王孟云就可以放心大胆吃掉他。 加上前段时间孟云已经逼降了卑谬的巴拉敏丁父子,要是再击败吴温并迫使暹罗刍知退出仰光地区,那么他就基本恢复了父兄昔日的疆域。 这等诱惑就在他面前,根本不用英格兰人鼓动,孟云自己都会跳反。” 莫子布这就不理解了,他觉得孟云应该不会这么自大,“就算这孟云恢复了雍籍牙的疆域,他又凭何认为能对抗我煌煌中华? 我以百倍的国力,碾压他不就跟碾压一只臭虫差不多吗!” 林通苦笑一声,“症结就在这里,因为我大虞还没有恢复中华。 就以目前的实力,确实能出动一两万兵击败缅人,可要是他根本不与我接战,那就麻烦了。 我大虞天兵去,他就退缩到上缅甸,我大虞天兵一走,他就顺流而下收复地盘,同时还有英国人在背后支持,根本就处于不败之地。 照目前来看,除非咱们在下缅甸有五十万华人,不然肯定是无法占据这里的。” 莫子布沉默半晌,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看着锦衣卫指挥使陈旭说道: “陈旭,朕特批给你特殊经费五百两,走朕的内帑领钱,直接去云贵总督衙门收买中下层官吏,我怀疑了满清的云贵总督明德又去接触孟云了。” 陈旭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陛下是说,明德这鞑子有可能把云南靠近上缅甸的土地和百姓,割让给孟云?” 莫子布点了点头,他越想越是可能,本来上缅甸和云南各土司实际上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其中很多人都在中父缅母这样的策略中左右摇摆。 而满清眼看着是肯定守不住云贵的,那他们就很有可能干脆把云南,至少是云南西南给卖了,给莫子布制造一个大号的麻烦。 云贵总督明德没有这个眼界,但云南巡抚,大汉奸朱珪绝对是有这个眼界和这份狠毒的。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还真就是跟林通说的一样,大虞还没有完成光复华夏的任务,威望不足,也抽不出太多的实力来控制下缅甸。 原本下缅甸能相安无事,甚至缅王孟云都不看好英国人的挑动,其实是暹罗承担了相当一部分压力。 现在的暹罗,毕竟是一个拥有四百万人口,其中至少有三十万华人的南洋大国,又与缅甸接壤。 有暹罗协助镇压,缅人自然无法反抗。 但潮汕人有点不太给力,没有帮助郑信压制住泰人,当然,郑信的施政也出现了一些问题,结果导致了通的扯旗造反。 少了暹罗人,英国人和满清再一真心支持,下缅甸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陛下,此时缅王孟云还未站队,您应该假装还不知道,下诏优免缅王进京朝见,立刻册封他为缅甸国王,并把仰光和勃固划为缅甸国的地盘,只留毛淡不给。 同时还只给这一道册封诏书,其余册封的金册玉券,敕书赐服以及册封大礼,都以战乱为由延后一段时间。” 鸾台侍从文官司侍中,莫大皇帝的心腹秘书郑锦水突然说道,这个十四岁就跟在莫子布身边的家伙,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些年经过莫子布的培养,用莫子布自己的话来说,除了没有宰相的气度以外,朝堂之事,他已经能完全精熟。 自己培养的嘛,莫子布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这小子这么说,一定是要阴人呢。 “咱们必须要把孟云拖住,不能让他与刍知合流,不然以后下缅甸就无法安宁了。 甚至就目前来说,就算孟云不退回上缅甸,在有英国人和满清支持的情况下,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彻底把孟云与刍知平定下去,也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陛下,咱们没有那个时间,所以只能暂时让步,用天大的好处把孟云拖住。 等基本打垮了满清,南洋华人再多一倍超过三百万之后,再来想法解决下缅甸。” “这孟云会上当吗?”莫子布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办法,虽然不能连朝秦暮楚的家伙一起收拾,但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会!”郑锦水肯定的说道:“因为孟云虽然不确定陛下如何,但他肯定知道英国人是什么德行,他要是但凡有的选,就不会选英国人而不选我们。 且咱们处于劣势了还想着要毛淡,这在孟云看来,就是陛下已经妥协,没有占据全部缅甸的心思,他一定会认为毛淡就是我们的底线。” 郑锦水说完,林通皱着的眉头也放了下来,他对莫子布说道:“臣以为郑侍中的策略可行。 在缅王孟云看来,我中华历朝历代都没有控制过下缅甸,陛下也早已放弃了占有下缅甸,如今我们只要毛淡,他确实很可能会选择相信。同时,孟云是缅王,刍知等暹罗人目前占据了东吁和勃固,仰光也插了一手,他一定极为不满。 所以只要咱们愿意退让,孟云就会积极向咱们靠拢,他甚至还会希望再从咱们这里得到一些支援,以对付刍知为首的暹罗人。 只要孟云跟吴温、刍知打起来,下缅甸的乱局就可以暂时稳住,虽然咱们吃了亏,但也没让英国人的企图达成。 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未来有大把的机会去收拾他们。” “唉!”莫子布装作有些难受的叹息一声,“那就依此策而行吧,等朕打垮了满清,再来收拾缅王孟云。” 而看到皇帝有些失落,枢机左大臣梁国治却一反常态,他非常高兴的对着莫子布说道:“臣梁国治,贺喜陛下!” “枢机,喜从何来?”莫子布还真愣了一下。 “这缅王孟云能因势利导快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又是个能低得下去,不要脸的货,这在四方诸蛮之中,已经要算是明主了。 若是这次他没有跳反,而是假装臣服得到了陛下的信重,那么以他的能力,再以下缅甸之地的三百万缅人为基础,藏于我大中华之内,学习吸收我们长处,只要十年就会是南洋的心腹大患了。 但现在孟云只看得见眼前好处,于此时待价而沽,那么陛下和我大虞臣民都对他有了警惕,一定会防着他,缅人发展的速度,不知道要慢多少。 且此朝秦暮楚的行为又为日后陛下名正言顺讨伐他留下了把柄,所以老臣才为陛下贺,忍得今日气,他日才能消灭祸害,尽诛逆贼!” 不管这话有理没理,但至少现在听来很提气,莫子布面子有了,心情也很舒畅。 而且莫子布其实还真是想过,要是孟云听话的话,他还真愿意同化了缅人。 毕竟从祖宗上来算,这些白狼羌的后人,也跟华人算是远亲,现在好了,不用算什么远亲不远亲的了。 。。。。 朝廷议事结束后,莫子布又马不停蹄的去忽悠苏浙赣皖四省的江南‘文化土豪’了。 这些天袁枚、姚鼐他们直接就居住在莫子布的行宫中,待遇直接拉满。 君臣之间闲聊了几句,莫子布故意感慨一声说道:“朕这大虞,还真是跟古来所有王朝不同。 在朕之前,改朝换代无不是天下板荡数十年,你杀过来,我杀过去,民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是以新朝建立后,地广人稀,不愁无可耕之地,只愁无耕地之人。 可朕起自南洋,驱逐鞑虏重拾河山以来,除了对鞑虏严苛外,一直极力约束上下,是以如今虽勉强恢复了半壁江山,但丁口损失并不大。 这就导致如今华夏本土丁口繁衍日多,耕地却早已开发殆尽,新朝初建,就有百千万民无地可耕了,诸位爱卿,如之奈何啊!” 袁枚等人一愣,这.,这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连打下江南这么大的战争,除了应天府死了点人以外,其余地方都没怎么死人。 照这么下去,就算其他省份死的稍微多一点,但也多不到哪里去,确实是有可能一开国,就直接是人多地少的王朝后期局面了。 文艺界人士嘛,做官做的满头包,但感性与键政的属性那是拉满了的,他们肯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那还真急上了,一脸的忧国忧民。 “陛下驱逐鞑虏,重拾河山,仁爱天下人,诚为千古仁君之典范,不过今时也不同往日,南洋广大,自有地方万里,足以承载百姓。” 莫子布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便把下缅甸的变故说了一遍。 “下缅甸足足有一个浙省那么大,一如隋唐之前的江南,水网密布,河道纵横。 水稻一年三熟亩产五六石,水产丰富一网撒下去就是十几斤鱼虾,甚至连果树都是宝,几根香蕉树的果实就能让一个孩子十天都吃不完。 这是昊天上帝赐下来让人人都能温饱的沃土,它应该属于那些有能力把它变得更富裕的人,它应该属于我们,而不是被什么西夷南蛮随便糟蹋。 简斋先生,要是我们就这么看着这片沃土从我们手里溜走,后世子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一定会骂的我们在地狱都不得安生的!” 袁枚浑身酥酥麻麻的站了起来,如果是一个老官僚在这,不一定会被莫子布这话打动。 但袁枚不是一个老官僚,他是大文豪,能做学问,但偏偏当官当官的一塌糊涂。 他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这样的人抵挡不了横渠四句,更抵挡不了被人纪念、怀念的诱惑。 “惜抱先生。”刺激完袁枚,莫子布又开始刺激姚鼐,“吾莫昭起自天南,看遍了天下疾苦,见识过很多人都没见识过的苦难。 特别是咱们汉人的苦难,咱们明明是上国华民,就因为没有父母之邦而受尽欺辱,好不容易扎下根,西夷仅仅因为耕种商贸弄不过咱们,就要鼓动土人起来大加杀戮。 我莫昭最初奋起,就是想为天下的汉人,撑起一片天,让他们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欺压。 惜抱先生,我莫昭现在虽然是皇帝,但并没有三头六臂一百张嘴,留下的后人顶天百来人了不起了。 打下这么大的天下,他们又能享用多少,这还不是为天下汉人共同打下的江山。 如今光是闽粤之民下南洋已经不够咱们稳住这物华天宝的南洋了,惜抱先生愿意襄助我一臂之力,动员江南百姓南下,一起名留青史吗?” 姚鼐被感动的浑身发颤,他生于鞑子皇帝高高在上的满清,人生快五十年,从来没有受过皇帝这样的待遇。 联想到这些天他一介布衣可以在行宫中起居,伺候他的都是宫人内侍,太上皇帝把他当做文友和布衣之交。 人生如此,遇到这样的明君,还有什么理由不肝脑涂地呢! 姚鼐噗通一声跪下,“承蒙陛下青眼相加,草民姚鼐愿追随陛下,为我汉家子孙万世昌盛鞠躬尽瘁。” 袁枚也跪下了,“陛下,若是依此来看,这南洋就是永嘉南渡之前的江南啊! 咱们汉人永嘉南渡后,得了一个富庶的江南,那么现在大规模下南洋之后,一定也可以再得到第二个江南的,这是流芳百世的功业啊! 草民袁枚虽无伊尹之才,但愿效晁错之忠!” 袁枚也是真激动了,口不择言连晁错的例子都举出来了。 于是莫子布赶紧过去把他两扶起来,也做出一副极为感动的样子。 “有简斋先生和惜抱先生助我,子孙后代的万里乐土就有指望了。”说着,莫子布思考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 “不过两位先生虽是文宗,但目前都还是白身,这外朝的国家官职又乃公器不宜私相授受,不如朕邀请两位先生入共和议会先做两任议员,如何?” 袁枚和姚鼐大喜,他们早就心生向往了。 “谢陛下恩赐,我等求之不得。” (本章完) 第429章 金融大改革 第429章 金融大改革 把以袁枚、姚鼐为首的文学宗师感动的不行,又给出去两个江南士绅豪商极为艳羡的共和议员名额之后。 莫子布再次把潘启为首的广东十三行豪商。江春、李宜民为首的扬州盐商。 以及江南苏淞镇常四府,浙江杭州、湖州、嘉兴、宁波、绍兴五府,皖东南、赣东北的大土豪全部召集了过来。 照样是赐宴,照样是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其实这活,乾隆也干过,可是他是帝王家出身,虽然有点手段,但他的出身和眼界限制了他。 所以很多时候,乾隆模仿书上古之圣君明主搞出来的礼贤下士,有非常浓重的表演痕迹。 就像是他喜欢的京剧那样,带有一种极强的舞台感。 好家伙,别说是他要拉拢的这些人精,就是普通人也看得出来是在演戏。 但我莫大皇帝就不一样,莫家就是半商人出身,莫子布前身则干脆就是一个搞外贸的屌丝,他是真的见识过各行各业,知道跟什么行业的人,什么样的人,该怎么样相处。 这就是天赋,别人学都学不来的本事。 哪怕是曾被乾隆称为布衣之友的江春,也在和莫子布喝了一杯酒后,熏熏然之际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江老头摸了摸凉沁沁的后背,暗叫一声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忘了身边这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是个把乾隆打的中风不起的皇帝。 他还以为是他生意上的伙伴呢。 酒饱饭足,莫子布又带着这票土豪游览了行宫外的天一阁,他看了看,土豪们没有一个掉队的,看起来大家都喝了不少,但还是保持着相当冷静的头脑。 到了这会,莫子布才掏出一把圆圆的银币,给这些富豪们一人递了一枚。 江春接过去一看,有点像是荷兰红毛鬼铸造的voc银币,但看起来要精致的多,正面刻着‘壹两’二字,背面则是一复杂团龙纹,最边缘刻着库平纹银一两的字样。 这位可是弄钱的老手了,他轻轻掂了掂,最多七钱半,应该没有,还得差点。 “朕思考了很久,自大明中期以来,白银从自海外不断流入,遂成日常通行之钱币。 可是计量却非常不便,随时要用小称和剪刀来确定面额,不但操作麻烦,而且,以剪刀分割银两,用烛火熔化银两,都会造成不需要的浪费。 全天下每年损耗在这上面的,恐怕一百万两都挡不住了。 是以,朕命天工院研制了水力冲压机,冲压白银为饼,制作了此大虞银元。 预计发行伍两、壹两、伍钱、壹钱四种银元,以及壹两的金元。” 莫子布说的轻描淡写,但下面的豪商们都吓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江春年老德高,出来问道: “陛下,草民感觉呃.,此壹两银元净重似乎只有七八钱,并不足一两,若是要当一两用,恐怕民间并不会认。” “你江广达果然是行家,此壹两银元,正好重库平七钱三分。”莫子布呵呵一笑说道。 “啊!”江春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承认了。 迟疑了半晌,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话也问出去了,不可能只问一半吧。 于是江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若是如此,陛下,民间恐怕还是会继续用银两,而不用陛下的银元。” 其余人也是议论纷纷,虽然目前光中朝到处打仗,财政确实紧张,可是你这直接用七钱三分银当一两银来用,净利润至少有两成五。 这跟直接抢差不多了啊,天下人又不是傻子,谁会真的把你这银元当一两来用! “这个问题问得好!”莫子布一字一句的说着,微微眯起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江春。 你他妈的跪舔乾隆,他五次下江南你率领扬州盐商集体报效了超过一千万两银子,老子拿了扬州以后,一分家产都没拿你的,也没追究你资敌的罪过,还要不识好歹是吧。 “天下人自然不是傻子,但朕已经准备下令,自大虞银元进入市场起,就禁绝除银元以外的一切白银作为钱币交易。 民间白银可到复兴银行兑换,每一两银子兑换一枚银元,童叟无欺。” 说到童叟无欺的时候,莫子布还缓缓扫视了屋内一眼,“朕可以告诉诸位,大内转运司已经准备成立税务警察队伍了,锦衣卫北镇抚司也会参与协助。 若是朕命令下达之后,谁还敢用银两而不用银元,那就是破坏国家北伐大计,阻挠我大汉民族的伟大复兴。 金额过大,严重影响国家财政者,当以汉奸论处!” 直接该抢钱是吧,有人坐不住了,一个常熟瞿家的大地主出来打头阵了。 “陛下,此乃苛政也!”瞿大地主侃侃而谈。 “若以厂卫监督民间银钱使用,不提厂卫有没有那么多人手,就算有,一定会有很多贪财之官吏,搞出许多冤假错案坑害百姓。 此外草民读陛下大义忠奸论,始认为须得先汉中行说,宋之秦桧,张弘范那等有确切罪证的方能是汉奸,若是此时以小事定人为汉奸,行法就太过随意,过甚矣。” 说的确实没毛病,但最大原因,是因为瞿大地主很失落,心里有点气。 他们常熟瞿家可是出了大忠臣瞿式耜的,可是子孙因为没有立功,就没有得到张煌言、陈子龙子孙那样的好待遇,心态有点失衡。 “瞿先生此言差矣!”不过瞿大地主的话一出口,就有人出来反对了,此人正是扬州大盐商李宜民。 “事有轻重缓急,银元推行下去,确实会造成混乱和鱼肉百姓,可是推行不下去的话,那就不能驱逐鞑虏,甚至连目前的局面都保不住,孰重孰轻,诸位心里还是要有数才好。” 李宜民之所以会出来说,乃是因为扬州的盐商被满清给坑惨了,一年多被搜刮了五百多万两银子。为了挽救市面,他们集体向复兴银行借了三百万两银子的低息贷款,不过目前这笔款项还没到位。 皇帝已经明示,只有通过银元流通计划后,才会放给他们,甚至可以免息五年。 不同于江春年老体弱又有为乾隆服务的污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皇帝杀鸡儆猴,李宜民正处于上升期,自然还是想要干一番事业的。 被李宜民驳斥,瞿大地主还要反驳,却突然看到了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二位说的话都有理,都是在为了这个国家好。”莫子布还是很和善的定下了调子,“从朕这里来说,也愿意与二位这样的士绅共天下。 所以朕废除了满清苛刻的官员回避制度,也没有让闽粤的从龙功臣变成新朝旗人,骑在诸位的头上作威作福。 甚至朕还乐意将共和议会制引入江南,这样诸位能做学问搞科举的就可以入仕。 不能入仕者,只要愿意与朕一起推动国家发展,那也可以进共和议会。 诸位,朕今天就敞开了跟大家说话,这共和议员虽然不是终身制,但效力却几乎等同于免死金牌。 历朝历代,有哪一朝的帝王,愿意把手里的权力这么拿出来给下面人分享的吗?” 这话一出,哪怕是有些不平衡的瞿大地主也不得不承认,莫皇帝对人还是真不错,也舍得放权,确实有与士绅共天下的心。 “陛下仁爱,心怀万民,这些草民是明白的。”瞿大地主赶紧跪下解释,“臣只是觉得,贸然新行银元之法,太过仓促了。” 莫子布立刻走过去把瞿大地主扶了起来,“今日朕与诸位聚会,一切都是为了商议,这里不讲君臣,都不要下拜。” 潘启听完,眼角猛地抽了两下,是的,今天不讲君臣跟大家商量,可要是你们还不同意,那明天就是大内转运司的税警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坐探与提刑司的缇骑,来跟你们讲道理了。 “所以,诸位得了这么多好处,就更要为这个国家考虑,只有你们把这大虞当做大家的,这台子才能搭的下去。 若是只把大虞当我莫昭的,那既然是我一个人的财产,那就别怪朕与大明诸帝一样,要靠厂卫来行事了。 譬如此银元更易之事,实是因为市面上的银两,不是被满清给搜刮干净,就是被窖藏起来了。 现在我大虞不缺粮食、布匹、丝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银子,特别是作为流通所用的银两。 所以,如今缺的不是货物,而是可以充当等值媒介的货币。 只要诸位于我一起,禁绝白银直接作为货币,那么此壹两银元虽然只有七钱三分重,但它就是一两银子,就能起到一两银子的购买力。” 这算真是肺腑之言了,也就是大虞目前面临的实际情况。 市面上生产出来的物资是充足的,但是由于满清榨走了两千多万两白银和大量白银给这些地主老财给窖藏起来了,从而导致了市面上的钱慌。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莫子布最好的选择,就是把钱放大,开始放水,由国家强行抽走两钱三四左右的利润,再用这些钱来支持工业化、北伐统一战和下南洋。 由于民间物资是充足的,所以不会引起太大的物价上涨。 毕竟白银收回来了,铸造的银元不会立刻全部放出去,是要分阶段,五年左右慢慢流入市场的。 同时,莫子布还准备把铜钱和白银的兑换币做一个更改,现在大概是一千五百文上下兑换一两银子,莫子布有意把兑换比强行降低到一千二百文,甚至是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 这样一来,百姓手里的铜钱,就更值钱了,也算是小小的利好。同时,外商来贸易,同样也需要将壹两银元视为白银一两来换算。 莫子布知道,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操作,朝廷的财税,特别是内廷掌握的钱财会大幅增加,但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会随之而来,极端情况下说不定还会引起大规模的通货膨胀。 但为了有钱干大事,同时在经济上打击满清,规范货币市场,这是必须要进行的一步。 先在国内收铸币税,再收外国的铸币税,最后控制整个南洋、日韩的货币市场,再狠狠地薅一笔羊毛。 很冒险,但这收益值得冒险。 “朕于昨日,已经跟简斋先生和惜抱先生等江南文宗达成了一致,他们会全力支持朕的。” 听到皇帝这么说,作为小辈,一直抱着见世面态度来的潘有度震惊了,他总算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袁枚和姚鼐了。 因为以这两位为首的江南文人集团,虽然他们官位不高,钱也不是最多的,但他们的话语权非常大。 这可是当世文宗啊,真要把谁搞臭,只需要几篇文章甚至几句闲话,最多旬日,那人就要臭不可闻了。 要是被袁枚和姚鼐两人怒喷,还有皇帝背后下手,一定会直接社会性死亡的,说打成汉奸,还真就可以打成汉奸。 “老豆,陛下真厉害啊!用梁国治、钱大昕等控制江南官场,有袁枚、姚鼐、赵翼控制江南舆论,现在只要这批大豪商和大地主屈服了,江南就拿下来了。” 见下面一片嗡嗡之声,大多数人脸上有畏惧的神色,莫子布最后说道: “朕这些日子要常驻南都承天府,诸位也多在这停留些日子,咱们一起商量商量,怎么把这银元改制计划给平缓的推行下去,让大家都得到好处。” 货币改革莫子布是肯定要搞的,只有这样才能掐住这些江南豪商的命脉,把金融权抓到手里面。 莫子布也不怕他们不同意,因为银元改制对这些人的伤害并不大,最多就是约束一下银元不要滥发而已。 真要有不识好歹的,那就要靠袁枚和姚鼐等人造势,再从江宁的旗人俘虏中‘变’出几个污点证人,杀鸡儆猴往死里整了。 而等这一项通过,莫子布预计朝廷可以马上进账千万两银子,内库估计得到的差不太多,这样,就有足够的财力发动大规模北伐了。 (本章完) 第430章 往日不可追 第430章 往日不可追 此时南洋的范围,差不多就是撇开大部分缅甸的东南亚,在这片炎热的多岛屿地区,本地土著的存在感,从来都是非常弱的。 或者说,本地土著没有什么文明,从来都是被他人影响,他们生活在这里,从文化上讲,比森林里的猕猴,高不到哪里去。 是以,在印度文化兴盛的时候,这一片地方的主要文化,全部是印度式的。 比如著名的大乘佛教旧三佛齐王国和夏连特拉王朝,印度教的王朝满者伯夷,以及现在的小乘佛教的暹罗、柬埔寨等。 在印度文化洗刷了这片地区之后,继之而来的则是天方教,大量的天方教海商和传教人员来到了南洋。 现在南洋南部马来半岛、爪哇岛、苏门答腊岛、婆罗洲等地的天方教大小苏丹国,就是他们传教后留下来的。 而这两股势力的交替之中,华人也开始不断南下在南洋披荆斩棘,开拓地方。 当时,天方教在南洋的活动并不是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颇受打压的,以至于到了明初,这里仍然是婆罗门教和佛教的天下。 更严重的是,天方教的大本营当时还被帖木儿帝国,埃及的布尔吉王朝和奥斯曼土耳其三方分割。 没有强大的后盾支持,使得天方教在南洋很难撼动婆罗门和佛教的地位。 于是这时候大明来了,郑和七下南洋,除了历史上已经公认的各种原因以外,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明朝希望能拿下南洋,把整个南洋纳入传统东方的夏君夷民朝贡体系中来。 而当时面对顽固抵触的婆罗门和佛教本土势力,明成祖朱棣授意郑和支持天方教,把天方教当做手里的刀,去强迫南洋土王们朝贡大明。 他们成功了,还出现旧港宣慰使,新三佛齐国王梁道明、施进卿。文莱副王黄森屏这样的夏君。 南洋诸国土王开始朝贡大明,原本傲娇的暹罗国也因为害怕被大明利用天方教攻打,不得不匍匐下去,开始猛舔。 这也是后世传说郑和是回族人,说就是他在南洋扶持天方教,且至今遗留的南洋诸国早期天方教文献非常推崇郑和,把他当做圣贤一般的原因。 是郑和利用大明的武力和威信,让天方教在南洋终于有了一席之地。 关于郑和的信仰,只能说有可能为了把天方教徒和教义当做利刃来使用,三宝太监在下南洋后确实信了天方教,你可以说他是个教徒,但不能说他是回回。 只不过,很可惜,大明的下南洋和控制南洋政策,没有强大而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来驱动它。 宣德以后,在民间资本压倒朝廷资本之后,大明朝廷的风气开始迅速趋于保守,大明在南洋的威望和实力不断萎缩。 正统五年,1440年,旧港宣慰使所在的华人新三佛齐王国被满者伯夷攻灭之后,大明在南洋的实际军事影响,基本消失。 而天方教,却借着大明的东风,最终扎根下来了,使整个下南洋都成了天方教的地盘。 这些事情,莫子布都跟陈联讲过,很多解密资料,都是纪晓岚特意送到南边来的,历史上这些资料当然都被满清给删改的差不多了。 而知道来龙去脉的陈联当然清楚,现在情势又变了,中华在南洋的对手不再是南传佛教,而是变成了天方教。 而且大虞和大明不一样,不需要利用哪个土著来稳住南洋,可以放开户籍和国门,让华人来填满南洋了。 “郡公,城中俘虏了大量的天方教土人,是否还按照港口堡垒的土人的处置办法,全部贬为炮灰?” “照此办理吧!”于是,当涉及到如何处理土著问题时,陈联点了点头,“这爪哇岛上三百多万土人呢,我们大虞哪用的了这么些人。” 五月十三,历经二十多天的围攻,威廉三世棱堡终于不行了,城堡中的四十多门大炮几乎全被打掉了,防守的荷兰士兵死伤过半。 中华军队这边,四千多港口城堡苦工死伤过半,还能动的,也就是千把人。自身的海陆军士兵也损失了一百多人,战死者和因各种原因病死的各一半一半。 哐当一声,费利佩少校和五六个士兵抬着一根圆木,咚的一声就把威廉三世棱堡指挥官雅克.史蒂文上校的指挥室大门,给撞开了。 由于太用力,最前面的陈兴华直接连人带圆木给栽进了房间,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雅克.史蒂文上校已经把自己吊在了指挥室中。 陈兴华大叫一声,踩在凳子上用短刀割断绳索,雅克.史蒂文上校的尸体,跟一条猪肉一样,咚的一声就摔了下来。 紧跟着进来的李保华看着地上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的雅克.史蒂文上校,直接给他的脑袋就来了个足球踢。 “去你妈的,就是你这狗东西害的老孙断了腿。”这陈兴华就是韶关那位土匪书生陈贺,李保华就是李宝的弟弟李全。 两年多前,他们在广州闹市区,非要康良保试射手铳,结果引起骚乱被南城兵马司逮去狠狠打了一顿屁股,只有叶明月因为是封臣之子而逃过了皮肉之苦,其余几个都被打的鬼哭狼嚎的。 不过好在没耽误他们考取莫子布设在黄埔的陆军军官学校,而名字则是他们入学后改的。 在黄埔军校中,兴华、保华、复汉等等名字非常流行,学生们往往要很早就改名,才能避免名字被占用,特别是陈、李这样的大姓。 而他们的同学兼好友孙姓书生,就是在这场战斗中被城头的猎兵用线膛枪打中小腿,估计最好的结果都得是跛脚,只能退役了。 这边李保华刚在足球踢,但其他人已经开始东翻西找了起来,费利佩少校仔细盯着他们,最后大家把找到的东西哐当哐当的扔到了指挥室的办公桌上。“一人两枚银币,金币不许拿,不许偷着把脑袋砍下来,咱们抬出去了大家一起领功。” 费利佩少校是军衔最高的,他立刻就做出了安排,两枚银币收入不低,而且刚好卡在军律边缘,非常精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意了,一人拿了两枚银币后,欢天喜地的抬着雅克.史蒂文上校的尸体出去领功了。 。。。。 巴达维亚,莫伦夫利特庄园。 比起如同,啊不对,应该叫做就是棱堡的巴达维亚市政大厅,历任的巴达维亚总督其实都更喜欢西边一点的莫伦夫利特庄园。 这里靠近运河,交通便利,环境优美,没有市中心那种遍布的低矮房屋和臭水沟,周围遍布荷兰高层的别墅,除了天气热一点,就跟在欧洲没什么区别。 雷尼尔.德.克拉克总督的中风比乾隆还严重,他到现在还是不能下床,自然就更别提说话下达命令了。 可以说,目前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中枢,是处于瘫痪状态的。 历史上雷尼尔总督要到今年年底才会中风,明年三月则病重不能理事,不得不由巴达维亚总干事威廉.阿诺德.阿尔廷主持工作。 至于这个时空为什么来的这么早,自然是被莫大皇帝给吓的,这人老了一急一激动,自然就容易把脑袋里的血管给直接干破裂。 “威廉,你是总干事,现在巴达维亚六千五百名荷兰公民的生命,就看你的了,快做出决定吧,中华帝国的军队,很快就要到达巴达维亚了。” 霍尔戴克书记官一直没能升官,因为他不像是马尔科上校那样藏得很深,绝大部分荷兰人都隐隐约约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代表了谁。 中华帝国不可能不关注巴达维亚,那么半明牌霍尔戴克书记官,就可以为其他暗中的人打打掩护。 威廉总干事非常愤怒,到了这个时候了,霍尔戴克还不肯担任一点责任,竟然想把屈膝投降,丢失巴达维亚的骂名留给他。 不过,他的怒火,在下一秒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因为霍尔戴克书记官对他说道: “威廉,我想你必须得理解,算是妇女儿童等在内的巴达维亚的共和国公民,足足有九千人。 这并不少,未来我们也还需要在中华帝国中生存,所以还是很能需要一个在中华帝国官员系统中,说的上话的代表人物。 而我,霍尔戴克正是那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公民同胞们知晓某些事情,以保证他们会把我视为代言人。” “你不想让大家以为你并不是那个早就投靠的中华皇帝的人,那谁是最先投靠的那个人,难道是我吗?”威廉总干事忍不住黑着脸吐槽道。 “当然是你,因为你马上就可以获得一万英镑的巨款,作为大富翁回到家乡格罗宁根。 当然,你也可以成为皇帝陛下任命的特尔纳特镇守,并获得一小块封地,成为第一个进入共和议会成为议员的原联省共和国公民。” 威廉总干事懂了,这就是为他开出的价码,特尔纳特在北马古鲁群岛,这地方位于菲律宾的南边,苏拉威西岛和新几内亚岛之间。 地理位置其实并不重要,但它却是荷属东印度公司除了巴达维亚和三宝垄外最重要的据点,因为北马古鲁群岛是全世界最主要的丁香产地。 如果算上其他香料的话,光是特尔纳特一个据点,就占据了荷属东印度公司香料产量的接近三成。 所以,这里是中华帝国肯定会去占领的地方,也是一个财源滚滚的地方。 “我不能留在巴达维亚吗?”威廉总干事还存有一丝侥幸。 回格罗宁根他不甘心,一万英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富贵一代人还行,但子孙后代一多,分一分也不剩什么了。 特尔纳特肯定能赚钱,但非常荒僻,日子过的比巴达维亚惨多了。 听到威廉总干事的询问,霍尔戴克笑了,“那么,威廉总干事,你是想让我回格罗宁根或者去特尔纳特?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现在能给你这个机会,是希望你能把公司六个金库的位置全部说出来,公司的账册也一张不少的交出来。” “好吧!”威廉总干事站了起来,只见他朝前走了两步,突然来到雷尼尔总督的身边,他伏下身体,侧着脑袋,一副正在仔细倾听的模样。 “好的,好的,总督大人我明白了!”半晌,威廉总干事一脸正气的站了起来。 “总督大人说,为了使和平得以降临巴达维亚,他愿意将voc公司在整个南中国海的一切,都献给中华帝国皇帝陛下。” 我草!霍尔戴克书记官都震惊了,不由得伸出了一个大拇哥。 “唔唔呜呜呜呜哇!”瘫都瘫了的雷尼尔总督浑身一抖,急的口歪眼斜,直接就在病床上留着口水挣扎了起来。 (本章完) 第431章 巴达维亚土人的幻想 第431章 巴达维亚—土人的幻想 西元1779年,7月5日,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农历五月二十二。 巴达维亚城北,八百余荷兰陆军放下了武器,在总干事威廉.阿诺德.阿尔廷的带领下,向城外陈联率领的六千中华陆海军投降。 当然,这并不是巴达维亚的所有武力,除了八百多荷兰陆军以外,还有两千人的土著军队。 同时,随着军队一起被交出来的,还有巴达维亚的治理权以及荷属东印度公司在巴达维亚储存金银的六个金库。 包括公司用来周转的资金,折合四十七万英镑,也就是一百七十二万两白银左右。 而这些还只是表面收益,中华帝国还获得了两艘三级战列舰,五艘五级巡航舰,大小武装商船十七艘,商船三十一艘,总排水超过四万吨。 这些船和船上的水手、士兵等,比起金库里面的金银,要重要得多,他们才是中华最需要的荷属东印度公司财产。 。。。。 城东的芝里翁河畔,这里聚居着大量的土人,他们在这里搭建了许多用树枝支撑,以茅草遮顶的矮小房屋。 许多房屋干脆就是建在河边沼泽地中的,下面直接就是水面,房屋里面就用一层草席隔绝水汽。 人畜的粪便直接就是往水里丢的,经常能看见男男女女直接就在自己房屋边缘,噼里啪啦的往水里排泄。 这导致芝里翁河仿佛从来都没有清澈过,还不是黄河那种含有泥沙的黄,而是一种看着跟粪汤子一样的昏黄。 在这种水汽蒸腾,潮湿闷热的环境中生存,人多聚集还毫无卫生习惯,这导致了整个巴达维亚土著区的卫生状况极差,疟疾、霍乱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两次。 至于其他的各种蛔虫、血吸虫等寄生虫病,更是从来就没有断绝过。 甚至不止土著,就连荷兰人也不能避免,虽然他们远离了这片区域,但巴达维亚荷兰人仍然经常被各种热带疾病给击倒。 连宋只觉得心里一阵翻腾,有点想要呕吐出来,但是他强行忍住了,而在他身边,则是霍尔戴克书记官的侄子安德鲁上尉。 “真不知道你们荷兰人是怎么忍下来的,ou! 以后,还是把这些土人全部迁出城去,只许他们在城内上班当仆人,不许他们在城内居住。” 连宋不停地吐槽着,他还以为欧洲人多爱干净呢,要是他能去往几百年后看看泰晤士河和塞纳河照样是粪汤子河,一定也会提议把荷兰人也赶出城去的。 安德鲁上尉其实没觉得这有啥,他们欧洲人不也经常屎尿满街倒嘛。 但此时听到连宋这么嫌弃,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只能干笑着呵呵两下,随后岔开了话题。 “我妹夫阿尔伯少尉的外公是日惹苏丹的远亲,由他出面,一定能把日惹的土兵引诱过来。 但我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巴达维亚,不然就会被发现。所以只能在苏邦城附近伏击他们,这就需要连上士你出面了。” 连宋的祖父就是当年巴达维亚的华人领袖连富光,红溪惨案后他几乎光家产,才逃脱被屠杀的命运。 连富光的第四子娶了荷兰女人,生了几个混血孙子,连宋便是其中之一。 这也是安德鲁上尉让他去苏邦城忽悠日惹苏丹的原因,因为他与安德鲁上尉的妹夫都是一副混血儿长相,可以轻易获得日惹苏丹的信任。 听到安德鲁上校这么说,连宋点了点头,他顶着被大陆上同胞歧视的眼神,拼命考取了黄埔陆军军官学院,就是为了今天。 不单是为了他祖父连富光,更是为了所有巴达维亚的华人,这座城市,其实就是华人建筑师和华人工人建立的。 曾经,荷兰人的总督没有华人的支持就当不下去,就任典礼的时候,一定会有华人领袖在身边为他站台。 红溪惨案发生之前,巴达维亚三万人中就有一万三千华人,比荷兰人都多,这就该是华人的城市,现在只是回到了它应有的位置而已。 。。。。 细雨蒙蒙,但空气还是很闷热,整个巴达维亚,都隐约透露着一股让人十分不安的焦躁。 华人军队进城已经五天了,但他们什么安排也没做,只是简单的维持了巴达维亚城的秩序,并下达了宵禁的命令。 所有人在入夜的七点半以后到第二天七点半以前,都不允许出现在街上。 这让土著中出色的战士阿里,觉得非常难受。 虽然平常他在夜间也不会有什么活动,但被人强行这么管着,阿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讨厌黑夜的时刻。 无比难受中,阿里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又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 “是谁?” 阿里是个强大的战士,他非常警觉,很快从躺着的破木床上,翻到了床侧面,手里还摸出了放在枕头下的砍刀。“阿里,是我。”来人压低声音回答道:“古斯蒂,你快把门打开。” 阿里赶紧走过去打开柴门,将儿时的玩伴古斯蒂拉了进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古斯蒂亢奋的看着阿里,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的兄弟,有非常好的消息,尊敬的陛下,战士们的领袖,最高尚的真主仆人,虔诚的传教士与日惹的守护者与哈里发,拉登.马斯.苏贾纳,已经从马塔兰出发。 他率领了超过一万名战士,正在赶来收复巴达维亚的途中。” 这一长串的头衔,大言不惭敢自称哈里发的拉登.马斯.苏贾纳,就是马打蓝苏丹国解体分为日惹、梭罗两苏丹国后的第一任日惹苏丹,历史上称为哈蒙库布沃诺一世。 虽然阿里这样的巴达维亚土人,已经几代人都是为荷兰人服务了,但听到日惹哈里发这个名号,还是非常激动。 因为原本统治巴达维亚地区的万丹苏丹被荷属东印度公司彻底废除之后,与万丹苏丹有亲缘关系,本身又极为骁勇善战的日惹苏丹拉登.马斯.苏贾纳,就在整个爪哇岛拥有了极高的声望。 “是谁去联络的哈里发陛下,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率日惹的勇士前来?”阿里保持着最后的冷静问道。 古斯蒂立刻回答道:“是我们万丹的陛下与他的侄女婿阿尔伯少尉去通知的,他们早就离开了巴达维亚,因为他们已经预见了危险。” “危险?”阿里有些疑惑的继续问道。 “是的,危险!”古斯蒂沉重的点了点头,“托托克人已经准备好要屠杀我们了。 特别是那些来自中国的托托克人,他们要报几十年前被咱们祖先杀死的仇,不仅咱们这些本地人要死,混血的都得死。” 托托克这个词,是指土生的欧洲人和华人,也就是出身在巴达维亚,不是从中国或者荷兰来的这些白人。 当然,历史上华人地位在二鸦后狂降,失去了白人的身份,托托克这个词就单指高人一等的荷兰白人了。 黑暗中,阿里缓缓摇了摇头,“这太冒险了,来自北面中国的白人能单独击败来自欧洲的白人,他们有好几千火枪兵,不是哈里发陛下能对付的。” “这你放心。”古斯蒂拍着胸膛说道:“威廉总干事他们并不甘心被中国人吞并,大量的混血儿也不想等死,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中国人的军队离开巴达维亚,我们立刻就会展开暴动,然后前后夹击那些中国人。” 古斯蒂说完,见阿里还有些迟疑,他继续劝道:“阿里,你是我们中的勇士,为了真主,为了哈里发,你现在可不能退缩啊! 要是真的让中国人掌握了巴达维亚,我们就完蛋了。” 阿里听完,沉默片刻后,他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就去通知部落的勇士,咱们一起把中国人赶出去,迎接哈里发到巴达维亚,一起建立一个大大的苏丹国。” 苏邦城,这是一个位于西爪哇和中爪哇之间的小城,过了这里就是一马平川,距离巴达维亚只有一百公里了,三天就能赶到。 日惹苏丹拉登.马斯.苏贾纳虽然名字听着像是个阿拉伯人,但却是个百分百的爪哇土著。 在这些普遍只有一米六甚至一米五多的爪哇土著中,拉登苏丹极为高壮。 他足足有一米七五,留着一头黑亮的长发,潇洒的扎了个马尾,脸上纹满了各种凶猛动物纹饰。 苏丹本人是用刀的高手,在全爪哇的土著中都有很威望,这也是荷兰人只能让他辅助统治的原因,没有拉登苏丹的配合,荷兰人根本摆不平多达三百万的土著。 历史上日惹苏丹国历经荷兰人、英国人、荷兰人、日本人,一直流传了下去,成为了全印尼唯一的还存在的君王。 “阿尔伯,威廉总干事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统治巴达维亚?”率领上万战士进入了早已没什么人的苏邦城,日惹苏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因为这一路,他抓到了好几拨从巴达维亚逃出来的人,都说中国人已经进入了城内,荷兰人已经投降。 阿尔伯少尉肯定的点了点头,“威廉总干事确实是这么说的,因为雷尼尔总督已经病的不能做出决策,而中国人又已经兵临城下,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哈里发陛下你了。” 说着,阿尔伯少尉放低了声音,“况且就是他不想和哈里发陛下共同统治巴达维亚也不行了,因为中国人不会被打退一次就不来了。 他们还会来的,光凭荷兰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所以荷兰人必须要向哈里发陛下和本地人妥协。” 听到阿尔伯少尉这么说,日惹苏丹满意的笑了起来,戒备心尽去。 不单单因为阿尔伯少尉是他远方亲戚的外孙,这些年没少收他的好处给他提供情报。 还因为阿尔伯少尉的话合情合理,确实,荷兰人要抵抗住中国人,保住巴达维亚,除了联合他们这些土人,根本没有其他的可选项。 日惹苏丹不禁畅想了起来,如果他能进入巴达维亚城当共治之主,他的影响就会更上一层楼。 说不定只用几年时间,整个巴达维亚的土人都愿意听他这哈里发的。 到时候,那就不是帮助荷兰人对付中国人了,他要把这些白人通通赶走,恢复昔日无比强大的满者伯夷王国。 (本章完) 第432章 杀人与训狗 第432章 杀人与训狗 日惹苏丹拉登.马斯.苏贾纳沉沉睡去了,他喝了一点酒,畅想着赶走中国人之后美妙的日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 别看这家伙有很多拉风的头衔,但他其实是个土鳖。 他虽然明白现在统治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和从北面来的华人,都来自很强大的国家。 但就以日惹苏丹的见识,他能把荷兰和中华想象到有整个爪哇岛加起来三倍强大,就已经是想象力的极限了。 所以在日惹苏丹看来,荷兰远,中国近,所以荷兰人打不过中国人。 但他日惹苏丹,哦不,他认为自己是哈里发来着。他这个哈里发更近,所以他帮谁谁就能赢。 不过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日惹苏丹很快又陷入了不安之中。 因为距离巴达维亚越近,从附近逃过来人的就越多,其中超过一半的人都在说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已经投降了。 同时,日惹苏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走的时候,也好像听说过三宝垄也被人袭击的事情。 这下苏丹不淡定了,他决定在苏邦城停留几天,派少量人前往巴达维亚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然后这就该连宋上场了,他一脸的混血儿长相,跟被废除的万丹苏丹之子蒂尔多王子一起,跪倒在了日惹苏丹面前。 连宋把演技开到了最高档,红红的眼睛,急切夹杂兴奋的表情,纯熟的土话,还带着点日惹口音。 “哈里发陛下,这是真主赐下的最好机会了! 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主的信徒在这片土地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了,无穷无尽的中国人会坐着海船来到这里,把我们与荷兰人一起全部变成他们的奴隶。” 日惹苏丹又动摇了,他最后迟疑了一下,“你说安德鲁上尉带着一百人在前面迎接我,但我怎么听很多人说巴达维亚已经被攻破了呢?” 连宋快速回答道到,这个答案他已经在心里复述几十遍了。 “哈里发陛下,我们来通知您不过才六天时间,这些人带着老弱妇孺逃到这里至少也需要四天,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中国人两天就把巴达维亚给攻陷了?”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说明这些人刚刚听到火炮的声音就逃跑了,他们甚至都不是城内的人,而是城外的苦力。 哈里发陛下,全爪哇三百万真主的信徒都在看着呢,您的犹豫,一定会被他们视为软弱的!” “是啊,哈里发陛下,您就已经走到苏邦了,难道要在最后的关头退缩吗?”最早去找日惹苏丹的混血阿尔伯少尉,也过来加入劝说中。 日惹苏丹看了看这些混血儿,他们是最害怕巴达维亚被中国人攻陷的群体,因为他们就是靠居中做沟通桥梁来保证地位的。 要是巴达维亚丢了,没有母国的支持和光环加成,他们就会变成受尽歧视的杂种。 更别说日惹苏丹已经习惯了跟这些混血儿合作,依靠他们获取信息,甚至影响原本的巴达维亚荷兰总督对待土著之政策。 蒂尔多王子也在地上哭喊着:“叔父哈里发陛下,请不要抛弃我们!” 日惹苏丹听到蒂尔多王子的这声‘叔父哈里发陛下’,彻底动摇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蒂尔多王子五年前就被锦衣卫控制了。 他表演完之后,就会在嘉西府得到一个大庄园,享受一辈子的富贵,再也不用胆战心惊当人质了。 “好,我就相信你们一次,启程,继续前往巴达维亚!” 。。。。 陈联亲自赶到了苏邦城外差不多十公里处,这里有一个已经休眠的火山,它倔强的像一个皮肤上的脓疮一样,在原本平整的土地上硬生生挤出了一条伴河的峡谷。 这是最好的伏击地点,出了这里就是平原,休眠火山的坑坑洼洼山腰又最适合放置火炮。 “等到敌人进入一半人之后,火炮就开火,神电近卫第三、第五两个连等到炮声一歇,立刻就冲下去截断他们。 林通火,你率领一千藩兵不要参与前面的战斗,而是赶紧去冲击敌军没有进入火山谷的那部分。” 做好了布置,陈联吸了口气对他们解释道:“咱们兵力有限,主要作战目标是印度的英国人,不能在巴达维亚长期逗留。 所以务必要把这些土著狠狠地杀一批,不然留下了的人会很难办。” 林通火见陈联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是盯着他的,心里明白了。 他就在巴达维亚海对面不远的槟港岛做了六七年的子爵,是目前最熟悉这一片的封臣。 那么看这情况,陈联大概率是要让他暂时与霍尔戴克搭档,镇守巴达维亚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拱手回答道:“公爷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手软的。” “哈里发陛下你看。”峡谷中,连宋指着远处飘扬着voc三个字母的白色旗帜说道: “安德鲁上尉已经到了,请允许我前去向他通报哈里发陛下的到来。” 连宋是非常紧张的,因为来之前陈联就直接告诉过他,如果炮击时他还没有脱离日惹土兵的队伍,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他虽然紧张,但脸上没表现出来,日惹苏丹也没有怀疑,还高高兴兴的让连宋前去通报。 至于阿尔伯少尉,他在大军还没进这火山峡谷前就找借口留在后面了,根本没进来。 蒂尔多王子则假装尿尿已经站到了河边,估计炮声一响,他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休整一下,等待对面的来人迎接。”日惹苏丹很高兴,想着也走了快十公里了,干脆让队伍好好休息一下。 陈联在山上看见,顿时大喜,日惹土兵停下,那将是最好的靶子。 “轰!”巨大的轰鸣声,仿佛从天边响起的一样,一个日惹土兵在站起身来往天上看了看,他以为是在打雷。 可是,他看了半天没看到哪打雷,却突然发现身前不远处碗口粗的大树,咔嚓一声就断了。 快速坠落的树干猛地横扫过来,一下就把十几个日惹士兵扫翻在地上。 紧接着,更加急速和猛烈的炮声响起,这些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一条长条形的河边峡谷,炮弹从斜上方射下来,几乎一打一个准,每一枚蹦跳的炮弹,直接就能在密集人群中划出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日惹苏丹大叫一声,他转头四望,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混血儿全跑光了,连他的远亲,专门来骗他的万丹苏丹之子蒂尔多王子也不见了踪影。 一枚炮弹蹦跳着从日惹苏丹面前跳过,一个他最器重的勇士队长惨叫一声,直接就被砸断了双腿,整个人痛的在地上来回翻滚。 炮弹去势不减,在地上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的大坑之后,再猛地高高跃起,然后轰的一声,砸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大石头当场就被砸碎了,无数大小的石块碎片,呼啸着往四周射来。 一群刚好呆在旁边的土兵被射的全身都是血口子,他们嚎叫着飞速往后面跑去。 日惹苏丹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原来他也被碎石割伤了,左脸正在泊泊冒血。 “退,退出去!”苏丹大声吼叫着,他明白在这个狭窄的峡谷中,不退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都这时候了,退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 日惹苏丹的命令刚刚下达,本来就在退的队伍立刻就乱了,所有人在这一刹那,全部像是被猛兽追的羚羊群一样,疯狂的往苏邦城的方向跑去。 极致的混乱中,很快有人跌倒在地,然后就再也没起来,而且一个人的摔倒,很快又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更多人踢到‘障碍物’摔倒。 半山腰上,两个连的神电近卫呼啸着冲了下来,他们先是一阵排枪,把疯狂逃跑的日惹士兵打倒了一大片。 然后用这倒地的尸体形成的短暂阻挡,五十多个掷弹兵连续不断地把手里炸弹扔出去。 猛烈的爆炸很快把逃跑的日惹士兵截成了两段,好多完全丧失了心智的溃兵在被炸弹炸了之后,竟然惊恐的想往后跑,直接成功的让大部分撞成了一团。 林通火亲自举着炸弹冲在最前面,数百个日惹武士想要反冲一波,击溃前来截断他们的神电近卫,把日惹苏丹给救出来了。 但他们很不幸遇上了这千把藩兵,这些人都是南洋老油条,自然知道彻底压服了爪哇岛上的土著,会有多大的受益。 这爪哇岛可是下南洋土地最为肥沃的地方,只需要一二百亩,产出就可以建个庄园,统治最少五户土人农奴了。 更别说只要功劳立的够大,直接成为封臣,统治几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种巨大的诱惑下,藩兵们一轮炸弹,一轮排枪,往复打了三轮之后,挺着刺刀就冲了过去,一个比一个凶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日惹士兵不知道苏丹如何了,士气相当低落,哪经得住这样的冲击,等到林通火拎着大刀砍死第三个人的时候,他们也开始疯狂溃退了。 巴达维亚城中,场面更加血腥,苏弗朗少将把几十吨的炮船直接开进芝里翁河,然后就在这粪汤子一样的河面上,直接开炮轰击土人的茅草屋。 几十个土人嚎叫着驾驶小船发起了绝望的冲击,但船上的士兵一顿火铳打过去,土人们又只能哭嚎着退了回去。 然后,现在轮到士兵们出击了,他们也划着长条形的蜈蚣船,把手里的火油瓶不断扔过去。 今天没有下雨,以至于大太阳把粪汤子芝里翁河的臭味都烤出来了,如此的炎热干燥,土著房屋还是用木头和茅草混合稻草搭建而成,一旦燃起来,根本无法轻易扑灭。 在火焰的威慑下,这些土人只能选择远离芝里翁河,往另一面跑去。 但很可惜,这里也早已堵上了,各处出口都有几十个士兵守着一门野战炮,但凡有人过来,直接装满霰弹就一炮打过来,神仙也扛不住这样的伤害。 施亚二冷冷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他看着遵守命令开始杀戮的荷兰籍士兵们大喊道: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当年镇压华人起义的军官后代,我理解你们祖先是听命行事,但今天,你们也要听命行事。 每个人都至少要杀死三个土人,不然你们就等着去军事法庭吧!” 狗屁的理解,实际上是因为当年的经历者大多都被杀,没被杀的也基本都病死了,施亚二已经把能找出来的几十个荷兰人都全部抓了起来等待公审。 现在剩下的这些,是他根本没法溯源或者确实跟红溪惨案无关的,所以干脆让他们来杀土著交投名状。 此时是标准的弱肉强食世界,所以杀人也有基本法,那就是暹罗人,缅甸人,印度人,非洲人,阿拉伯人,甚至是爱尔兰人,波兰人等等,都可以随意处决,你低调点就行。 但是列强的国民不能屠,要杀也得搞审判按法律来,不然碰了就是大事件。 实际上哪怕就是满清时期的中国人也有这个权力,一个冷知识是,红溪惨案后虽然清政府并未替华人出头,但是voc公司却把当年罪魁祸首,包括总督等都大小军官扔进监狱,或杀或判刑了。 一是因为红溪惨案造成了voc公司的巨大财产损失,二就是因为屠杀列强国民,是一件坏规矩的事。 而另一个冷知识是,当年镇压华人起义的主力,其实是土著。 因为当年华人在巴达维亚有一万人左右且全是青壮,荷兰人包括妇孺和传教士加起来只有一千多人,不是土著帮忙,荷兰人别说战后屠杀了,他们很可能打不过华人起义军,直接被干翻了。 所以,既没有强大国家做后盾,又深度参与甚至主导的爪哇土著,那就倒霉了,必须要有人为当年的惨案负责,虽然施亚二的祖父施班让等人是战士,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命运。 但其余还有四五千华人不过是过番来打工的普通人,施班让等人起义失败后,荷兰人将之扩大变成了针对所有华人的屠杀,那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了。 施亚二与陈联商量过后,决定一个也不留,凡是在巴达维亚周围,包括港口城堡,附近村落的七万土著男丁全部干掉,其余有价值的则直接打包拍卖,算是给士兵们一些福利。 而七万这个数字,正好是当年红溪惨案被杀华人的十倍。 同时,除了报仇以外,也有现实原因。 要想立威稳住统治,就必须要杀光这些当年见识过华人战败的土著,再迁一些最近被华人吓破胆的土人到巴达维亚。 这就跟训狗一样,在他心里种下畏惧理的种子之后,才方便放心让他当你的狗,而那些已经呲牙袭击人类的恶犬,只能打死一条路可选。 两个小时后,太阳升到了正中,更加猛烈的炙烤着大地,屎汤子芝里翁河中,漂浮了大量的尸体,以至于河水都从屎黄色变成了暗红色。 火势也开始变小,能在外面就纵火的房屋基本被烧光了。 “十人一组,互相掩护,逐屋搜查,不放过一处地方,所有男丁全部处决,现在和未来能下崽的,捆出来等待发卖。” (本章完) 第433章 新一代中华拓殖者的自我修炼 第433章 新一代中华拓殖者的自我修炼 李保华踹开了一间要倒未倒的破门,门内传出来了惊恐的叫声,他端着刺刀冲进去一看,屋内有七个人,其中两个男子。 大的手里拿着一根石矛,小的还未成年,手里拿着一根兽骨制成的匕首。 剩下五个一大四小全是女的,女人大概三十四五岁,女孩们从十二三岁到十七八岁都有。 看到李保华们冲了进来,两个男的大声吼叫着,但拿着武器的手却在不断颤抖,看上去很是害怕。 故意做出的大声吼叫,完全就是为了把李保华等人吓唬出去。 李保华迟疑了一下,看着屋内被吓得狂崩溃的男女,特别是那个小男孩跟他侄子差不多大,他有些下不了手。 “叼你妈的,还敢拿枪对着老子!”土匪书生陈兴华可没管这些,他大骂着目露凶光,冲上刺刀一挑,就把老的石矛给打偏了,然后一脚把小的踹翻。 随后,跟着进来的几个同袍涌上前去,就在屋内,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老的捅死了。 至于小的,陈兴华抬脚对着胸前狠狠跺了下去。 咔嚓,肋骨折断的声音传来,小的直接就跟一个被放了气的皮球一般,嘴角流血蜷缩成了一团,很快就没了声息。 四个女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但可没人惯着他们,陈兴华上去一顿大嘴巴子,打得她们鼻青脸肿哭不出来。 最后,几人掏出随身的绳索,很快就把四个女人双手捆住,跟牵羊一样牵了出去。 哪怕她们至亲的尸体还在地上,但只要敢哭泣立马迎来就是一顿暴打。 “一会多抓点,别扭扭捏捏的,老孙腿瘸了不给他找几个女人服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把这些女人打怕,以后到底是他们伺候老孙,还是老孙伺候她们? 就要打,打的她们想起来就肝颤,打的她们比狗还老实,这样日后你我若是也瘸了甚至断手断脚了,才有这种驯服的土著女人来照顾下半生。” “是咧,不提是她们祖宗先杀咱汉人的,就算是为了自己考虑也不能手软!” 一个吉达伯爵领的藩士也看出了李保华的心慈手软,很好心的开解他说道:“战场上妇人之仁,可要不得!” 李保华深吸了口气,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等他们连续踹破几个小破屋烂门的时候,身后已经捆了七八个女人了。 一个土著哭嚎着拿着棍子朝李保华冲了过来,李保华没有丝毫犹豫,飞奔过去一刀就把土著捅了个对穿,顺便还拿走了土著腰间一条小小的金饰物。 一个女人张嘴就要哭,李保华反手一耳光,打的她鼻血飞溅。 不过一个时辰,这一切,他就已经无比纯熟了。 施亚二站在最高处,简单点了三炷香插在身前的泥土上,“四十年前的先辈们,你们安息吧。 特别是那些被连累的乡党先辈,当年我祖宗施公班让谋事不密害了大家,今天他孙子来给你们赔罪了,先人们享用了这顿血祭,就投胎去吧。 光中爷是要管咱们南洋华人的,你们不管投胎到哪去,都有好日子了。” 柯城男叶宪才也跟着来了,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威势很足。 除了这些年养成的封爵威势以外,还有他儿子叶明月不过十七八岁,以义勇身份竟然在北伐中立了大功,眼看就是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了。 在这个时代有个好儿子,特别是对于封臣来说,就是未来家族更加辉煌鼎盛的保证。 “一个民族之未来,就在于年轻女孩的肚皮之中,夺走一个适龄女子,十年间最少就能减少敌人三到四个人,而我们则会增加三到四人。 这里按一万五千女子算,一来一去,十年间就是最少十万人的差距了。” 叶宪才笑呵呵的说道,他们这些封臣已经开始适应先汉的夏君夷民操作,深深懂得年轻女人对于一个民族的重要性。 “施千户,给我们柯城留一千个妇人吧!” 听到叶宪才要这么多,施亚二迅速从伤怀祖先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柯城君,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你领地上汉人不过三四百人,适龄的基本都娶妻了。” 叶宪才嘿嘿一笑,“犬子已经和扬州阮氏谈好了,今年年底就会带五百漕工下来,本君在这里给他们准备好一人两个妇娘,我看谁来了还想走。” 施亚二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他是看过锦衣卫内部资料的,苏北淮安、徐州、泗州三地方的光棍多不胜数,好多穷苦男丁在家乡根本娶不到媳妇。 叶宪才一下每人准备两个,虽然是土女,但也足以把这些光棍们的给俘获了。 这边叶宪才在给他未来的藩士和藩兵找媳妇,那边李保华正在把自己这个小队逮住的战利品交到中军经历官这。 中军的经历官是个从土城(土瓦)来的老藩士,对这一切已经无比精熟。 他的俩个助手,一个是会安来的倭人,一个是归仁的安南汉人,对付土著的经验更是足足的。 这些人先把逮住的土女按照年龄-身体-有无生育经验,最后才是相貌的评判标准排序,评分越高的越值钱。 而评分最高的,自然是年龄适中,身体强壮,有过生育经验的,这样的别人买过去就能带崽,带不了崽也是个不错的劳动力。 至于相貌,那是最后才考虑的,只要没有缺鼻子少眼就行。至于后世流行的那种白幼瘦,是最不值钱的,大多都会作为添头。 李保华挤了半天,才让经历官登记完毕,拿了回执后就赶紧去跟同袍们汇合,嘴里还在吐槽。 “这狗经历还真是仔细,他他妈的连嘴都要掰开看牙齿,这他妈是买牲口呢!” 。。。。 苏邦城外,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日惹的军队还是从峡谷中冲了出去。 毕竟他们好几千人呢,神电近卫第三、第五两个连只有不到三百人,不可能一直封锁谷口。所以在阻挡压力极大的时候,干脆把这些家伙放了出去,然后再衔尾追杀,才是最明智的操作。 日惹苏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力感,他刀术精湛,身边的三百近卫武士也个个都是用刀的高手,但是他们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施展空间。 那些中国人只用三样,炮打、火铳射,然后用炸弹炸,如果日惹的勇士还没崩溃,就再来一遍。 不知道跑了多久,连日惹苏丹这种身体强壮的都感觉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喊杀声好像停了不少。 苏丹实在跑不动了,心里也窝着火,他第一个停下脚步,“把我的旗帜打出来,让勇士们不要再跑了。” 然后,很快,苏丹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原本喊杀声弱了不是中国人追不动了,而是中国人已经迂回到前面,把溃逃的日惹土人切成了几个互不统属的小包围圈。 这些中国人正愁找不到日惹苏丹在哪呢,他竟然自己把旗帜给竖起来了。 连宋那个高兴啊,他最先认出来了日惹苏丹的大旗,然后招呼来大量同袍将之团团围住,每个人眼睛里都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日惹苏丹其实还是有一点火铳兵的,虽然是燧发枪和火绳枪的大杂烩,但也还是能使用的。 但很可惜,他遇到的,是复兴的中华帝国。 陈联亲自赶到第一线来指挥,数百大虞士兵排成相对整齐的横队,不断向对面倾泻着铅弹。 日惹的垃圾火器队伍哪经得起这种对射,几个回合后,他们嚎叫着提起冷兵器冲了出来。 然后更惨,陈联亲自调来了几门四磅炮,一门炮中可以灌五十六颗霰弹,一打就是一个扇面。 炮打过后就是炸弹炸,日惹苏丹发动了数百人一批的冲锋,但根本连中华士兵的身都进不了。 等到日惹人退下去之后,陈联又把炮弹换成了实心弹,对着密集的人群开打。 每一炮过去,就是一个血槽,再加上燧发枪不断自由射击,神仙也扛不住。 于是,日惹人退下去不到一刻钟,又鼓起血勇冲了上来。 然后又是老套路,霰弹加炸弹,少数几个突破火力封锁圈的,就会挨三人一组的刺刀捅刺。 日惹苏丹大声怒吼着,霰弹如同雨点一般扫了过来,他身边的忠心侍卫越来越少。 等他感觉眼前一空的时候,他已经穿过了火药产生的烟雾,一个黑乎乎炮筒子,就在他前面二三十米的距离。 火炮刚刚完成装填,一个炮手正要点燃火绳,连宋看的真真切切,赶紧在背后一推,把炮手推开。 “这是日惹苏丹,抓活的啊!” 炮手正要发火,突然听到面前这个是日惹苏丹,他嗖的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出随身的匕首,呐喊着就冲了上去,连大炮都不管了。 连宋暗暗后悔,刚才喊的太大声了,好多人都听见了,结果导致他刚刚跟日惹苏丹对拼了一下,苏丹就被涌过来的七八个人给按倒了。 他也只能放下火铳扑了过去,抢先抓住了一条大腿,先把分功劳的资格占住再说。 日惹苏丹还想嚎叫,结果雨点般的拳头直接砸了下来,很快打掉了他满口牙,还顺带扭断了他的胳膊。 然后他被十几二十个人吵吵闹闹的抬着,东飘西荡就像是大海中一叶可怜小船一般,往一面大旗下而去。 。。。。 下缅甸,缅王孟云看着远处的仰光城,神色异常复杂。 那座城市,原本叫做大光,是他的父亲雍籍牙攻占这里后,重新修筑城市,改名为仰光的。 最重要的是,在父亲雍籍牙还在世的时候,最开始就是准备让孟云去这里镇守的。 “王,吴温再次拒绝了向您效忠,据说他准备向暹罗人支付一大笔赎金,以换取暹罗人退出仰光,并和他结盟。” 孟云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吴温昔日跟随辛信骠的时候,没见他这么蠢啊! 他既然要靠贿赂暹罗人来得到下缅甸的统治权,为什么还要背叛大皇帝呢? 他难道不知道,他最坚固的甲胄,其实是大皇帝册封的勃固侯吗? 没了这个宝贵的,来之不易的封爵,就他吴温的手段和家族地位,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他一笑,周围的缅人将领都笑了起来。 孟云的心腹大臣端廷德温看着孟云说道:“看来王上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就返回卑谬吧。” 孟云摇了摇头,“不,不要去卑谬等大皇帝的天使,既然大皇帝的底线是保住毛淡,那就该我们给出忠心了。 只要册封完成,我们马上出兵攻打仰光和勃固,为毛淡解除围困,如果大皇帝准许,我们还可以出兵攻下东吁,甚至帮大皇帝镇压暹罗的叛乱。” 端廷德温沉默了片刻,有些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现在的大皇帝可不是远在北面,不知道南洋事的乾隆,光中皇帝可是在南洋长大的,我怕他不会允许出现一个强大的缅人王国。” 孟云沉默了片刻,像是摇头又像是在点头,最后他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趁着大皇帝无暇南顾的时候先强大起来再说。 自古他们妙香人就没有把缅甸视为领土过,要的就是我们低头臣服。 我想未来当光中大皇帝被北面的事情牵制大量精力后,会明白一个听话的缅王有多么重要的。” 孟云很自信,而这个信心的来源,就是中国几千年给他的刻板印象。 只是他还没想到,来自后世莫子布实在太知道一只伸往印度洋的手,有多重要了。 (本章完) 第434章 广西狼兵下南洋 第434章 广西狼兵下南洋 农历六月中,荷属东印度公司投降,爪哇岛基本被平定的消息传到了广州。 对于这座莫子布改名为南京,但大多数老广仍然非常执拗称呼广州的城市,莫子布也毫无办法。 最后他想明白了,广这个词,对于广州还是太重要了,几乎成了岭南文化的代表。 于是莫子布干脆自己在诏、敕、制中也不称南京承天府而称广州府。 不过看到皇帝好像有点不承认广州南京的身份了,老广们又不干了,开始称呼广州为南都。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陈联倒是挺忠心任事,几乎把巴达维亚附近的土著连根拔起了。”莫子布拿着陈联的奏折,对着下面坐着的臣子们说道。 哪知梁国治轻轻摆了摆头,“义安郡公还是心善,杀太少了! 这么好的机会,连日惹苏丹都被俘虏,应该在巴达维亚杀十万,三宝垄杀十万,泗水杀五万,杀到土人根本不敢露头,方为最好。” 莫子布诧异的看了梁老头一眼,没想到你个老头子这么暴躁呢,整个爪哇岛也就三百万土著,你一次性要杀差不多百分之十。 “此地田土肥沃,土人丁口不少,与昔日准部类似。 而大虞又跟昔日的满清一样,短时间没有能力大规模移民过去,所以还是杀比较省事,不然二十年下来,丁口又得多上几百万。 特别是此次大军拿下巴达维亚之后,又要转战印度,更应该多杀,杀到土人心惊胆颤,不敢有半点歪心思。” 还确实是这个道理,玛德,谁说儒家文人心慈手软,没有缚鸡之力的,这梁国治五十六了还这么狠呢。 “只不过这种事情,可以令出于上吗?”莫子布有点迟疑,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他一个皇帝直接下令搞大屠杀,似乎还是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哪怕就是乾隆屠灭准部,那也是不断被降而复叛给折磨够呛之后的事,也没有一上来就要全部干掉。 但你又不得不说,这一套是真好使,你看现在还有为准部喊冤的,说乾隆不该杀的么,没了! 没有准噶尔人的存在了,自然也就没人给他喊冤了,不但不喊冤,还要在心里说杀的好。 听到皇帝有点顾惜自己的羽毛,梁国治十分鸡贼的笑了起来,“昔日乾隆下令永绝根诛准部也只是下给兆惠一人,自然不会大行诏书于天下。” 莫子布看到梁国治这个笑容,就知道老小子有办法了,这些满清老官僚只要思路打开了,有些人还是很好用的,毕竟是万万人中卷出来的卷王。 比如这大半年,梁国治就为莫子布招降了几乎全广西的汉官,加上广西的壮、苗、瑶各族土司早就来广州拜见得了各土司官后,广西基本已经拿下。 目前黄忠仝就任广西巡抚兼广西提督,正在招揽云南的各地土司,准备把满清逐出云南。 “枢机有何人才举荐,赶紧提来。” 梁国治把手一拱,“臣举荐臣的同年,逆清乾隆十三年戊辰科二甲第三十八名刘定逌。 此君乃是广西思恩府武缘县人,壮人出身,为人豪侠,负义气,刚正不阿。 初授翰林院编修,因学习清书不合格被劾归,自此再未出仕,历任思恩府阳明书院长,浔州浔阳书院长,桂林秀峰书院长等,门下徒子徒孙遍布全桂。” 乾隆十三年就是1748年,思恩府的武缘县就是后世南宁市的武鸣县,这地方是壮族的祖源之一,武鸣话更是壮语的标准音。 后世听起来相当搞笑,与天津话并称哼哈二将的夹壮话,大多就是武鸣口音。 而且武鸣这地方不但说话很有特色,本身武德也很爆棚,这地是壮族、瑶族、汉族大杂居的交界处,历来民风彪悍,是广西狼兵的主要出产地之一。 刘定逌则是壮族历史上的大文宗,他以壮人身份夺过广西一省的乡试解元,罢官归乡后,到处教书,传播儒家思想,为壮族走出奴隶制社会,与汉文化相融合,起到了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而这位老哥有多豪侠呢,据说他被劾归是因为大考成绩不佳,而之所以大考成绩不佳,乃是因为他被派去学习清文,也就是满语。 当时满语别说他一个壮族人了,就是满人也没几个懂的,翰林院中的满人教习全是走后门上来的,根本不懂满语,只会几个简单口音。 这里要刘定逌如何学,怎么能学的好,加上刘定逌的南京官话带着很重的壮语口音,满语教习只会北京官话,双方交流非常困难。 气坏了的刘定逌大骂这些满人,甚至还要殴打他们,自然,这学习满文的进度,那就很慢了。 最后,乾隆认为刘定逌故意不好好学,于是把他罢官,刘定逌只能骂骂咧咧的归乡了。 “臣观陛下并不白眼壮人,壮人也多愿意归心陛下,不如就请任命刘定逌镇守爪哇,命他自广西带壮、瑶、苗百姓数万南下。 这些人穷凶极恶,好勇斗狠又适应南洋气候,臣再去暗中知会刘定逌,让他私底下大加挞伐土人,相信十年之内,爪哇土人就不成气候了。” 梁国治这么一说,莫子布想了想确实是的,既然闽粤的汉人实在抽不出多少人口去爪哇岛,那不如让壮人和瑶人去。 他还想到了一个在后世网上被口诛笔伐,让人讨厌的群体,广西鬼火少年。 为什么全国就广西的鬼火少年多呢,这也是有文化原因的,因为人类最原始的形态,跟大草原上的狮群有一定的相似度。 主要体现在狮群中雌狮负责捕猎,雄狮看似什么也不干,吃东西还要先吃,但实际上雄狮承担着保卫族群的重要工作。 它不能长期把体力浪费在捕猎上,也必须要让自己先吃饱,这样才能更好保卫族群。 许多不像汉民族这样过于早熟的民族都有这种留存,比如鬼火少年们,他们之所以大面积出现,就是因为现代社会的分工,已经把雄狮变成了牛马,保卫族群的责任已经落到了军队头上。 而他们的文化深处又还残存着一些遗留,所以就表现出保卫族群的责任失去了,但养家糊口做牛马的观念又还没接上。 换而言之,就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分工完全迷失,旧的干不了,新的接受不了,那就只能变成这种非常拧巴的状态了。 但那是在后世的共和国,在目前这个时间段,鬼火少年就是我莫皇帝的宝贝好吗? 有这么多好战残忍,热血一上头就敢去杀人全家的鬼火少年在,分五年,一年移五到八万过去。现在爪哇土著不过三百万,那么最多二十年,广西的这些壮、瑶鬼火少年,就能把爪哇土著清除干净了。 这可是好事,要知道后世爪哇岛可是有一亿多人的,土地又肥沃的不像话,不杀,好像还真没法控制他们的人口增长。 “好,让内阁拟旨吧,召刘定逌来广州觐见!” 。。。。 武缘县太平镇,刘家老寨。 刘定逌最近总是站在寨楼上向东看去,因为他不甘心啊! 要知道一个壮人读书进学可是比汉人要困难的多,更别提刘定逌不但进了学,还考中乡试第一的解元,会试又名列二甲。 有了这样经历,自然希望自己能大大的干一番事业的,结果还没起步,就被罢官。 这在乾隆看来,他不过是罢黜了一个清文都学不好的庸官,但在刘定逌看来,可不是这样的。 “鞑子欺我辱我,连口音都能成为他们取笑的缘由,还说老子是骆夷,你他妈不看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们是东虏呢!” 刘不远看着老爹大骂特骂,他也愤愤不平,因为刘定逌确实是遭到了职场霸凌,不然的话混个三四品官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现在还窝在老家嘛。 “阿爸,听说光中爷有咱壮人血统,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等到刘定逌骂的的差不多了,刘不远低声问道。 最近在广西的壮人中流传莫大皇帝跟前明弘治皇帝一样,母族祖上是壮瑶人出身。 传言的最开始出处,应该是莫子布在北河留的几百万亩上好水田中,由于粤西乡党人实在有点少,于是叫上了一部分钦州、廉州与莫氏交好的壮人一起去发财。 这在莫子布看来没什么,但在壮人看来那就不一样了,历来的皇帝中,哪有想着壮人的。 而且莫子布家族有没有跟壮人结亲不知道,但粤西的莫氏乡党中,确实有不少跟壮人结过亲,于是这个传言就开始流传了。 而莫子布同意数万壮人跟着粤西汉人去北河享福的事,反而又成了佐证莫子布有壮人血统的证据。 不是你的亲人,谁这么大把好处赏赐给你是吧。 刘定逌听到儿子这么问,于是转过身来对他说道:“这件事,必须是真的,你明白吗?” 刘不远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看儿子还是没完全明白,刘定逌干脆把话挑明了,“为父早已拜托同年状元公梁会稽到陛下面前说项,想来顺利的话,陛下大概率会任命老夫到南洋某地为镇守。” 说着,刘定逌苦笑的看着儿子,这刘家的文脉好像被他一人得了似的,生了五个儿子,没一个能读的进去书。 让他们读四书五经比打他们一顿还痛苦,倒是舞刀弄枪操火铳,一个比一个得心应手。 这真是天生的杀才。 “这要到南洋去,自然不是只身前去,应该带一部分人一起下去。 咱们把这传言更坐实一点,才能让更多壮瑶人对万岁有亲近感,到了南洋,才可以像汉人一样,为国家镇守地方。” “太好了!”刘不远听完一跃而起,“哈哈哈哈,咱们家终于也能当土司了!” 作为壮人,刘不远跟汉人对南洋封臣的理解不一样,汉人觉得是去夏君夷民的,但壮人直接就把南洋封臣带入成了土司。 呃,好像也差不多。 “父亲,原来你常常向东望,是因为枢机大臣瑶峰先生会有好事传来啊! 这可太好了,阿爸你常年在书院教书,你是不知道,鞑子这几十年改土归流,闹出了乱子可不小。 土司一个个的都倒下了,直接导致好多原本的土司兵没了活计,大量都上山当了匪徒,干起了剪径劫道的无本买卖。 儿等行侠仗义全桂十三府州,结识了大量这样的好汉,他们别的不会干,种地不成,经商不会,只会拿刀子斩人,正适合过番去打南洋土人。 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能给咱多大的地盘,要是足够大的话,儿可以为万岁爷拉出上千好汉。” 刘定逌点了点头,孙子中,还是有几个能读书的,日后着重培养他们吧。 至于这些儿子,就真的干脆扔几个去南洋做土司算了,日后不但可以大大的开枝散叶,还能有个共和议员身份护身。 父子两商谈了一会,老三刘不同,喜滋滋的跑上了寨楼,“阿爸,枢机梁阁老的家人送来了一封信,还跟孩儿要赏,看来是大好事啊!” 刘定逌大喜,赶紧回到祖屋正堂,拿过梁国治的信一看,眉毛都飞起来了。 “陛下有意任命我总督爪哇地方,还要让咱们壮人和瑶人过番三十万去爪哇岛,镇压当地土著。” “哈哈哈哈,太好了!”刘不远、刘不同兄弟一蹦三尺高, “爪哇岛好啊,土地肥沃,咱们广西的十万大山跟那一比,简直都不是人呆的地方,咱们刘家,咱们壮人要发达了!” “阿爸,我等立刻去联系十万大山的壮、瑶好汉,咱们一起过番为万岁爷镇压地方,自己也当当土司。” “好,让老四不克跟我一起去南都承天广州府面圣,你们三兄弟赶紧把咱们壮人,以及瑶人的首领、勇士都召集起来,只要万岁爷敕令一下达,咱们先运一万青壮去爪哇岛。 告诉他们,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用带,女人、田地、房屋到了当地再抢就是!” (本章完) 第435章 大家一起来破防 第435章 大家一起来破防 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一千八百年前,汉宣帝教训太子的这段话,实际上就道尽了国家治理的真谛。 因时而用,因事而用,适时而用。 就比如对南洋的政策,自然就不可能一味用霸道,王道与德教也要跟上。 如何选择,就要看谁是大虞开拓南洋的最大阻碍,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区别对待了。 对中华来说,上缅甸各族,琅勃拉邦等老挝三国之民,他们人种、长相跟国内云南、广西的少数民族很接近。 甚至跟汉人的相貌习俗差别也不太大,那就直接当国内少数民族对待算了。 至于高人,在别的朝代可能麻烦点,但对于大虞来说没多大问题。 因为莫家就是在柬埔寨的地盘上起家的,现在莫天赐身上的高王称号可没取消呢。 实际统治柬埔寨的金边大王匿螉噂连名字都改成了莫鐏,已经成了半个宗室。 拓殖这种事情,就怕对方把你当来占地盘的敌人,只要没有这种抵触心理,还稍微有点亲近感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柬埔寨就是这样,现在莫鐏等于半个宗室,他的金边国下面也有一些华人小封臣,这些小封臣在一般事务上,也大体听从莫鐏的调遣。 莫子布也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在柬埔寨中直接封一些真腊人封臣。 反正莫鐏最在意的就是大王身份和每年二十万两的金银,甚至金边归不归他,他都没多大意见。 有这种已经躺平又喜欢富贵奢侈生活的大王在,事情就好办多了,想来再过个几十年,这地虽然还会有纷争,但基本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至于泰人,从宋末元初开始,他们就跟华人互相混血,到纳黎萱借着大明的势复国开始,混血就混的更厉害了。 现在通等人的叛乱,实际上就是在争夺唐暹合一之后的暹罗,到底以谁为主的问题。 历史上潮汕人代表华人去争结果打输了,所以后世暹罗以泰人为主,华人虽然凭借可以说人种优势仍然占有一席之地,但基本都被泰化。 但这个时空,通等人怎么看都没机会翻盘了,所以未来就是唐主泰辅,过个几十年泰人就跟华人区别不大。 至于下缅甸这一票的缅人、孟人、克伦人,那就要看他们未来造化如何了。 好的话可能会变成半控制印度的打手,坏的话会死一些人,但大概率还是同化,毕竟白狼羌这个叙事还是很管用的。 所以,在剔除这些之后,大虞彻底把南中国海变成内海的最大敌人,就是马来半岛、婆罗洲、爪哇岛、苏门答腊岛上信奉天方教的土著了。 而这四部分土著中,马来半岛的土著其实是相对没那么排外的。 同时马来半岛上也没有那么多出产粮食的好土地,这使得不会有人口大爆炸的风险,未来可以慢慢解决。 婆罗洲此时天方教还没完全站稳脚跟,许多土著还是信仰万物有灵的巫教,开发度也不高,只要把西边和北面的好地方占据了问题也不大。 苏门答腊岛好地方不多,以亚齐人为主的土著又很顽强,莫子布准备以后专门派一个王胡子那种类型的总督,慢慢去解决。 所以,唯一必须要扼杀在摇篮的,就是爪哇岛的土著。 这地方沃野千里,土著人口众多,天方教深入骨髓,荷兰人用了一百多年都掰不回来。 同时,他们又是见识过荷兰人如何对付华人的,本身也曾协助参加。 甚至就是在荷兰人之前,华人在南洋的新三佛齐王国,也就是旧港宣慰司,就是爪哇岛的满者伯夷王国灭掉的。 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土著,爪哇土著天生对华人就少了一份畏惧,多了一分觊觎。 历史上印尼一直是排华的重灾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爪哇人又是后世印尼的主力人群。 所以对于他们,莫子布就准备要下狠手了。 别的族群可以慢慢用王道、德教两手来慢慢同化,这些人不行,直接上霸道,短时间把他们的未来给掐灭。 莫子布看着眼前的刘定逌,黑发红脸,声如洪钟,大手大脚,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虽然有点瘦,但给人一种非常有力的感觉。 只是他一开口,莫子布就知道为什么北地那些家伙不喜欢跟他打交道了。 刘定逌的粤语和闽南话都不错,但南京官话明显是后学的,有非常重的口音。 所以莫子布干脆和他用粤语交流,莫子布甚至都能感觉到刘定逌一下放松了下来。 “朕给你们十五个封臣名额,还会让巡抚黄忠仝配合你们征召丁男,海军会专门为你们安排战舰运输。 武器方面,京营淘汰了一批可以交给你,粮食则由嘉庆省嘉西府供给。 当然,武器和粮食方面,如果封臣的话,是要用钱去买的,没有钱就去复兴发展银行,朕给你们放一笔无息贷款。 若是选择进入卫所屯垦,这不需要自己钱买,统一由朝廷调配,其余方面,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求没?” 刘定逌坐了半个屁股在锦凳上,颇为感激的回答道:“陛下事无巨细,安排如此得当,臣等感激不尽。 臣所需求者,是希望陛下未来能安排一批有功名者到爪哇岛来充任教授,咱们壮人和瑶人的文教还是太差了。 此外,挞伐土人不能咱们自己做,荷兰红毛人也必须要出手,只要他们想在爪哇岛生存,就决不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最后,臣未立寸功就贸然居于功臣之上,恐人心不服,还请陛下不要擢拔臣到总督爪哇的高位上。” 看来还是很有逼数,对自己有清醒认识的,知道光是让壮、瑶人去占地还不行,文教也得跟上。 莫子布摆了摆手,“好好下去准备吧,至于其他功臣,朕自有封赏,不需你担心。” 开什么玩笑,拿下爪哇岛的功臣中,马尔科上校年纪大了,晋升少将后就准备在锦石当封臣了。 霍尔戴克会进入他早就想进入的复兴公司担任副总理兼任董事,专门负责对欧贸易,顺带兼任一个锦衣卫官职搞搞情报。 林通火再立一些功劳后,就会封伯,到中爪哇镇压土著,叶宪才也差不多。这四个人中,基本都算是当地的实力派,莫子布怎么也不会把巴达维亚交给他们的,那到时候十几年下来,他们就会形成半割据了。 所以爪哇岛上巴达维亚等大城市,肯定是朝廷建立流官体系,只有其他地方才会封出去。 。。。。 而就在爪哇岛基本平定,下缅甸孟云重新被拉拢过来,毛淡基本被保住的时候,暹罗还是一锅粥。 在泰北,清迈的北部泰人听到吞武里发生的变故,立刻就切断了与南部泰人的联系,又独立了。 本来定都于清迈的兰纳国就与暹罗关系不怎么稳定,这么好的机会,趁机独立是肯定的。 在东北面,六年前被郑信击败的拍凡和尚余部又卷土重来,他们占据了彭世洛,驱逐了吞武里王朝的驻军,立拍凡和尚的弟子为昭披耶,在实际上独立。 而在吞武里,在通的号召下,所有不满郑信偏向华人政策,不满潮汕人把持了大多数财富的泰人,都开始向吞武里汇合。 郑敏成现在得到的大概情报是,通的手里至少聚集了超过四万军队。 当然,也有一些泰人来到罗勇府,宣布他们仍然忠于郑信,只是这部分人,实在不多。 而联军这边,罗芳柏根本没法久留,因为嘉西府这些年也一直有些不稳定。 华人占据了几乎所有的金矿,还有工人联合会,大部分人都赚了钱,因此来淘金的越来越多。 金矿工人嘛,懂得都懂,就跟后世搞土木的一样,什么德行的都有,后世那些还是好多至少都受过九年教育的呢。 不是说他们素质低,而是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还没了家庭等等的道德约束,很多人都会忍不住会释放本性。 哪怕是个老实孩子,离家远了工地上一混,最后也会变成啥都能整点的老油子。 他们这样的都管不住自己要吃喝嫖赌打架,此时这些压根没过过好日子,没读过书的,会干出什么事,那就不奇怪了。 这些狗东西,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去袭击文莱苏丹国的城市,冲进别人家中,踹开门抢人家的金银和女人。 白天扛把锄头、铲子等,他是老实肯吃苦的金矿工人。 晚上简单蒙个面,拿上长矛、燧发枪,叫上一群乡党,他就是降临人间的太岁神。 而且这些家伙不但会打劫土人,他们连自己人也会找机会抢一把。 罗芳柏这些年为了规范整个嘉西府秩序,可没少操心,因此根本不能长时间离开。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罗芳柏不想淌这趟浑水。 而他一走,吴元盛、刘台二等被调去攻打巴达维亚了,就剩下江戊生一个人在暹罗这边。 江戊生一个梅州客家人,以前又没在暹罗混过,因此根本无法做到对联军做如臂指使,同时江戊生也不想趟浑水,下面人不听,他就干脆不做。 其余人中,郑敏成确实不擅长军事。 披耶尖竹汶也就是原本跟随莫子布的将领坤阿拍耶勃底,这些年被排挤的厉害,心里对于郑信的那点忠心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因此他也相当消极。 联军拼拼凑凑,一直到五月底,陈联把威廉三世棱堡都攻陷了,这边联军才开始从罗勇城出发。 随后陈联攻占巴达维亚,已经开始搞大清洗了,联军才占领春武里。 随后通亲率三万大军进驻湄南河入海口的北榄府,联军进逼到距离北榄府只有十二公里班塔罗,又开始了对峙,根本就没怎么交战。 。。。。 因陀罗摩寺中,这是通半年来,首次见到了郑信。 郑信狠狠瞪着他这个儿时的玩伴,同样也是他的心腹将领和老丈人。 通脸上的少许愧疚之色一闪而过,“王,我很早就劝过你,暹罗自古以来就是泰人的,不要偏废,你偏要信重华人,闹出现在的局面,都是你的责任。” 郑信看着通,突然笑出了声,“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不会讲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 自古,哼!自古没有别的,只有成王败寇! 泰人力弱,华人百倍于泰人,所以泰人唯一的选择,就是靠着双方的关系还不错而选择低头做小弟。 但你竟然敢直接篡逆,这才是把泰人带进了地狱之中。 现在囚禁了我,你觉得很得意是吧,可惜了,你可以这样得意一万次,但只要输一次,那就会彻底完蛋。” 通脸都黑了,郑信的话说中了他最担心的地方,“还指望你的华人乡党呢! 你的好女婿光中皇帝宁愿去攻击强大的荷兰人,也不愿意动用一小点力量来救你,所谓的大军,还在北榄府外磨蹭呢!” “哈哈哈哈!”郑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子布还是这样英明,此时就该趁着英国人以为你们会牵制大虞大部分精力的时候,先打掉南洋实力最强的荷兰人。 等到解除了荷兰人这个威胁以后,大军立刻就会北上,你和你那些野心勃勃的篡逆者,都死定了!” 通听完更加愤怒,也不顾那一点点情面他指着郑信大吼道:“我不会失败,英国人,缅人,荷兰人都在反对你们华人,巴达维亚不是那么好攻陷的,失败的一定是你们!” 郑信又哈哈大笑,“我记得求人不如求己,一直是你的座右铭,记得吗,这是你的外公,阿瑜陀耶泉州商会会长杜公教导你的。 你现在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本就不可靠的英国人、荷兰人以及泰人的大仇人缅人身上。 通,你越这么说,就代表你越心虚,看来你真是死定了。” 通恶狠狠的看着郑信,十分后悔这次过来看郑信,他背过身去,低沉说道:“莫子布就是想让你死,所以才会这么磨蹭的。” 郑信微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忽地站起来看着通的背影,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但你也死定了,还会死的比我更惨,到时候去了黄泉,我俩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本章完) 第436章 与爹地斗,其乐无穷啊 第436章 与爹地斗,其乐无穷啊 西元1779年,8月18。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刘定逌带着第一批召集起来的广西老表到达了巴达维亚,一共五百多人,全部是刘定逌几个儿子结识的壮、瑶、汉等族的山贼水匪。 随着刘定逌而来的,还有莫子布的册封诏书。 其中大军统帅义安郡公,平南将军陈联被赏赐了一堆的金银锦帛。 他现在官已经够高,没多少可以提升的空余了,自然官职勋位就要难升点。 最实在的,则是莫子布荫其第三子为锦衣千户。 这个荫官呢,在大虞这里是有特殊意义的。 一般来说功臣之子因功被荫庇为锦衣千户的,基本都是长大之后要做封臣的,起步就是一千户,最少都是子爵。 这算是给陈联的后人在巴达维亚留了一个位置。 马尔科上校被封为锦石君伯,得到了锦石城作为封地,这地靠近泗水,城中有居民两千多人。 城外有土地七万亩,香蕉园一万多亩,加上一些山林水泽和海边捕鱼村落,若是好好开垦一下的话,还能开垦出两三万亩的样子,非城镇人口大约有三万人上下。 这是继宋城伯吴让、吉达伯叶丰昌、新高伯庄春德、新通伯陈建生、驻马伯陈光泰后的第六个南洋封伯。 虽然比起前面这几位动辄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百姓的规模来说,锦石伯爵领相当袖珍,但对普通人来说,仍然是一步登天的泼天富贵。 按照功劳来说,马尔科上校给个子爵就行了,但是莫子布还是册封他为了伯爵。 一是马尔科等人潜伏五六年确实有功劳,二来还是为了安抚一下荷兰人,特别是被编入中华海军的荷兰人。 必须让这些荷兰人意识到,莫子布是跟欧洲君王一样的主上,只要他们立了功,一样可以与华人一样得到提拔与赏赐。 甚至因为中华的地域广大,这个提拔和赏赐还会更多。 毕竟去攻打洗劫英属印度殖民地的时候,还需要这些人真心实意卖命呢。 所以,在把锦石城封给马尔科上校后,莫子布还动用皇室内帑,私人赐了他五千两刚刚铸造好的银元,还发放了两万两的无息贷款给他,好让锦石城尽快走上正轨。 马尔科接过了敕封的敕书,惊喜的眼泪哗哗的流,虽然他早知道会封他为君伯,但真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还是感觉浑身一阵颤栗。 当然,还有比马尔科上校还要不堪的,那就是他从汉诺威来的老婆和子女。 听到自己成了贵族,还是有一个城池,三万多臣民的伯爵贵族,这几个欧洲来的土包子,激动地就在巴达维亚市政厅门口对着北面不停叩拜。 当然,要是莫子布在这的话,他也会被吓一跳,原来马尔科上校不是荷兰人,他严格来说,竟然是英国人。 因为现在统治英国的就是汉诺威王朝,六十五年前,汉诺威选帝侯乔治一世才去英国担任国王的。 所以此时,汉诺威选帝侯国严格来说和英国是共主之国,宽泛点说,他们就是一个国家。 霍尔戴克也对他的职位很满意,成为中华帝国的商务代表,既能赚钱,又可以经常去欧洲享受高人一等待遇。 对于马尔科成了伯爵而他没有爵位,霍尔戴克也觉得勉强能接受,因为现在的大虞,爵位是分四种的。 其中最值钱的自然是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的爵位。 次一等就是双通爵位,但这种更少,且一般爵位不会太高,基本伯爵就到顶了。 再次一等的就是南洋封臣爵了。最后则是会一代代降的称号爵位。 以霍尔戴克目前的功劳,世袭罔替的肯定是别想了,双通也是做梦。 南洋封臣不是他想要的,且既然给了马尔科伯爵,他就最多能得到一个子爵,没有多大意义。 至于代降爵位,这种和世袭罔替爵位一样,是没有子爵和男爵的,因为这种子爵和男爵的功能已经被共和议员给平替了。 霍尔戴克自然知道以他的功劳,没有直接上来就能成为伯爵的可能,所以还是拿到复兴公司副总理和董事的职位更好。 其余林通火也晋封为君伯了,但是封地现在还去不了,因为莫子布给他的封地在后世的万隆附近,这地的土著还没有征服,得先把巴达维亚稳住后才行。 叶宪才虽然还是子爵,但莫子布又在林通火的伯爵封地旁边给了他一个子爵领。 对叶宪才来说,这也是好事,他有七个儿子,多一个子爵封地,未来他叶家就会有两个子爵了。 大军副将军,舰队指挥官苏弗朗少将也得到了赏赐,军衔晋升为了中将,其余官兵都有封赏。 同时,莫子布将爪哇岛改名为南暨岛,取尚书中‘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意思为面向极南之洋,把德行与教化传播到五洲四海。 自然的,南暨岛上的行省就叫做南暨省了。 因为此省的重要,莫子布直接任命刘定逌为总督南暨兵马钱粮赋税汉番诸事,简称南暨总督。 巴达维亚被改名为洪兴,本来是叫红兴的,意为纪念此城自红溪惨案后再度兴起。 结果下面大臣觉得这个红字这么用有点太丧了,于是改成了洪字,于是就变成了洪兴。 整个南暨省,行政上则分成了五个府,西爪哇省为洪兴府,日惹特区为南日府,中爪哇省为三宝府,东爪哇省为泗水府。 林通火为提督南日府军民钱粮事,马尔科上校为提督三宝府军民钱粮事,罗芳柏培养的刘台二为提督泗水府兵马钱粮事。 至此,这个爪哇岛已经分割完毕,未来就要看刘定逌、林通火,以及大虞朝廷能拿出多少决心,用刀枪和同化的两手,来控制这个极为富庶的岛屿了。 至于爪哇岛的土地有多富庶,后世有个极为直观的对比可以说明。 在我们国家来说,黑龙江是绝对的粮食产出大省,在全中国都是名列前茅的。 但是黑龙江以耕地面积4.4倍于爪哇岛的体量,粮食产量却只有爪哇岛的1.9倍左右。 要知道,黑龙江可是有著名黑土地的啊,要是再考虑到我们的农业在种子、化肥、种植技术,机械化收割,仓储等方面都大大优于印尼的情况下,黑龙江亩产竟然还干不过爪哇岛。 如此的水热条件,如此的火山灰增肥之土,简直恐怖! 随后,莫子布命兴唐省和日南省准备了大量的犒赏物资,让大军在洪兴(巴达维亚)修整一个月后,就准备扬帆北上,解决位于暹罗的通了。 。。。。 南都承天广州府,莫子布被吵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只能安抚半天后,急匆匆的出门了。 而能把我莫皇帝都吵的头大还要安抚的,除了他岳母暹罗王后吴萱和正妻皇后郑诗诗以外,不会有别人。 特别是吴萱,带着一大家子刚到广州,连住的地方都没去,就来找莫子布了。 莫子布还能怎么样呢,他能跟吴萱和郑诗诗说明必须先打荷兰人,以此击败在南洋最大的对手,以及避免他们被英国人利用的重要性吗? 肯定不能! 不是莫子布歧视女性,而是一般女性根本不具有战略眼光,这是基因和责任与分工决定了的。 吴萱和郑诗诗要有这样的眼光,能忍着丈夫、父亲即将丧命的危险而顾全国家大事。那她们就不是吴萱和郑诗诗了,那得是先汉吕后、窦漪房,后汉明德马皇后,北魏冯太后,契丹承天太后萧燕燕,岭南冼夫人这种天降巾帼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慈禧太后不看立场的话,都是绝对的高手,能甩吴萱、郑诗诗这种十条街。 于是莫子布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只能不断安抚、打包票。 等她们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莫子布赶紧跑去找正在佛山东林园悠哉悠哉享受,准备观看了著名粤剧戏班演出后,再回应天府督造紫禁城的莫天赐。 莫天赐最近过得好不开心,不但有袁枚、姚鼐这样的当世文宗陪他一起诗词歌赋、饮酒作乐。 在欧洲的三儿子,神罗帝国驸马,帕尔马女大公丈夫,马洛卡侯爵,大虞白马亲王兼彭亨大公国大公莫子溶,从欧洲给他送来了一个足足两百人的欧洲舞乐团。 其中包括能表演歌剧的伶人,训练野兽的驯兽师,精通酿造上等葡萄酒的艺人等等。 自然还有最上等的各种葡萄酒三百桶,以及各种顶级的鱼翅、干鲍鱼各二百斤等等。 “诸君,请品尝这鱼翅,乃是老夫第三子万里送来的,最最是上品,在泰西欧罗巴洲,等闲根本不允许食用的。” 这鱼翅确实好,不过倒不是欧洲不许一般人吃,而是他们不会做。 哪怕就是中国,虽然宋代就有吃鱼翅的记载了,但真正把鱼翅做法稳定下来,且做的相当美味,还是乾隆嘴馋让御厨们鼓捣出来的,距今也不过就十几年的时间。 我们的莫太上皇没有别的,一是喜欢跟文人们诗词歌赋的游乐,二就喜好个面子。 你乾隆最喜欢吃这个,还只吃外国进贡的,那我就要有儿子在国外当王,还亲自送来孝敬我。 受限于捕捞和保存技术,此时的鱼翅不仅产量小,价格也远比后世贵的多。 贵到哪怕袁枚、延鼐这样的也没怎么吃过,甫一品尝,当即好评如潮。 这吃的开心,请客的也觉得相当有面子,大家还约定吃完了鱼翅再来点糕点、茗茶,一起欣赏来自泰西米兰公国的歌剧表演,袁枚等人还为之专门学了点法语。 但就在这时,恶客上门了,内侍前来通报,皇帝马上驾到。 袁枚等人立刻就要离开,莫天赐哪肯让他们走,直接摆了摆手,“诸位安坐,我自去见皇帝就是。” 说着,莫天赐就离席往园林西边走去,袁枚等人只觉得一阵怪异,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八十岁的太上皇帝身体矫健,频繁显露存在感就已经有点离谱了,莫皇帝这个儿子,还总是指使太上皇去办事,这父子关系。 。。。。 “什么,你要老子回嘉定去!”东林园西头,太上皇帝莫天赐大眼瞪得溜溜圆。 要不是莫子布现在是皇帝了,他一去扑街就要骂出去了。 “莫老五,你是不是忘记了老子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 你还让老子过番去嘉定,还要给你当什么南洋总理大臣,你就不怕你爹死在半路了!” 莫子布有点想翻白眼,你这七十九岁,身体强壮的跟别人五十九似的,怎么可能去一次南洋就要噶了。 但他不能这么说,那也太大逆不道了,只能陪着笑脸解释道: “南洋之事越来越复杂,黄真、郑敏成、罗芳柏、吴让还有新近下去的刘定逌等人都是一时豪杰,必须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去统领他们。 就像此次,本来我们在南洋有几百万人,船多、铳多、炮多,没理由会打的这么狼狈。 究其原因,就是缺少一个总览全局的人物,来统一调配各地的力量。 此外,他们都是臣子,已经在各地镇守太长时间了,必须要有人去调配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朝廷,不至于形成割据。 儿子左看右看,就没有比老豆你更合适的人了。 您老放心,最多两年,等我彻底击败鞑子重拾山河了,立刻就派人来替代您回来。” 莫天赐狠狠瞪着莫子布,这话骗别人还行,骗他不行,统合行动还说得过去,其他纯纯是扯蛋。 罗芳柏、吴让、黄真这些人,哪个不是皇帝简拔,一切都是皇帝给的。 大虞海陆军这么强,过番的百姓得了好处,把皇帝当成神仙一般,这些封臣大将疯了才会想着割据。 “你小子,是想让老子去背锅是吧,怎么的,你外父郑国英救不出来了?”莫天赐冷笑着问到。 “确实有点危险,通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了解他。”莫子布很干脆的承认了。 “你不会。”莫天赐有些怀疑的看着莫子布,“你不会真要想郑国英死吧,那可是你外父!” “没有,没有!”莫子布赶紧摆手否认,“孩儿只是想让他被救出来后,直接回承天府来休养。” 莫天赐明白了,他这儿子果然是要他去顶雷的。 只要他去了,万一救不出来,你天下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看太上皇帝快八十岁了都要亲临南洋,确实是尽力了。 要是救出来了,那以莫天赐的身份,当场就可以决定把郑信带回广州。 “不去,老子好想多活几年呢!”莫天赐摆手拒绝了,这天下,哪有总把父亲当成背锅侠和黑手套的。 有你莫五这么当儿子的嘛,老子八十岁了还要给你卖命,这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 “老豆,孩儿是真没办法了,只有你出手才能行。”莫子布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天赐。 老登你不去,那我就只有放大招了。 莫天赐被莫子布笑的有点心头发毛,他指着莫子布,“莫老五,你想干什么?” “老豆你要是不去,那我能干什么,做儿子的还能逼着爹去嘛。” 听到这话,莫天赐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心,哪知道莫子布又接着用一股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只不过,要是岳母知道只有老豆你能救岳父了,说不好会天天上门来求。 到时候啊,有人年轻貌美的亲家母,天天上门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外边要怎么传哦!” 莫天赐一怔,继而勃然大怒,“你你.!” 莫天赐想骂你他妈的,但实在骂不出口,这毕竟是皇帝。 “你给我滚蛋,滚蛋!” 知道自己又跑不脱牛马的使命后,莫天赐气得不行。 “好,孩儿这就滚蛋。”莫子布嘻嘻一笑,“您老抓紧时间玩两天吧,任命五天后就下来。” “滚啊!” (本章完) 第437章 世界帝国的份量 第437章 世界帝国的份量 西元1779年,6月。 欧洲,直布罗陀。 事实上,西班牙王国愿意参与战争,和法国一起对付英国人,法西两国国王的近亲关系只起到了很小的一部分作用。 最大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西班牙在北美的殖民地,以及殖民地与母国的联系,受到了越来越强大的英国海军威胁。 第二就是直布罗陀,这个控制地中海的关键之地在1701-1715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被英国占领。 这是西班牙最大的伤痛,若是他们能重新拥有直布罗陀,那么它就可以再次掌握地中海的出海权。 这或许可以缓解西班牙不断往下快速坠落的国运,甚至再次对意大利诸邦和巴尔干地区形成强大的影响力。 因此从六月开始,法西联军从水陆两面,包围了英军防守严密的直布罗陀要塞。 此时法西联军有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九人,基本都是西班牙军队,显然不可能就靠着这点兵力就攻陷有五千多守军,还有大量棱堡的直布罗陀要塞。 所以联军的指挥官科洛梅拉伯爵马约尔,没有准备强攻,而是采取笨办法,饿肚子。 他企图依靠海陆两面,特别是海上的严密封锁,把直布罗陀的英国人饿的受不了后自己投降。 最开始科洛梅拉伯爵的策略成功了,一度他靠着封锁和火炮把直布罗陀的英军逼入了绝境。 八月底,英军指挥官,直布罗陀总督乔治.奥古斯都.艾特略少将开始向伦敦求救。 他声称直布罗陀要塞中已经到了面包、咸肉都要限量且优先供给给军人,妇女小孩每天只能得到最低限度果腹食物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城内的蔬菜和水果接近告罄,如果不能得到新的援助,最多到本年的十二月,坏血症就要开始快速蔓延。 鉴于事态的严重性,英国政府决定派出大规模的舰队前来支援直布罗陀。 而在这同时,更加粗暴的一场战争已经开始启动。 在路易十六的宠臣,外交部长夏尔.格拉维耶伯爵的推动下,法西两国集结了六十六艘战舰,并在法国的勒阿佛尔和圣马洛两地,准备了三万八千陆军。 路易十六准备在法西舰队消灭英吉利海峡的英国海峡舰队后,立刻占领怀特岛,在朴茨茅斯登陆不列颠岛,直接用陆军把英国人打趴下。 为了掩饰目的,西班牙的舰队还装出一副要全力封锁直布罗陀的样子。 但这宏大的计划,一开始就十分不顺利。 法军舰队指挥官,曾经在莫子布这担任过海军中将,指挥过消灭满清舰队的白龙尾岛海战的奥维利耶伯爵,在六月三日赶到与西班牙舰队约定的汇合点拉科鲁利亚时,西班牙舰队并没有按时到达。 一直等到七月二十二日,西班牙舰队指挥官科尔多瓦,才率领三十艘战舰姗姗来迟,给出的理由竟然是风向不合适。 这可把法国舰队给坑惨了,因为拉科鲁利亚这边并不富庶,补给相对困难,法国超过三十六艘战舰,小两万人在拉科鲁利亚外海的一个小岛上飘着。 六月的欧洲,已经有些炎热了,大量的海军士兵只能呆在船上,暴露在大太阳和炎热的天气中,缺少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甚至就是干净的饮水也非常枪手。 这导致了大量士兵生病,甚至一些流行病也开始不断蔓延。 陈添保无语爬到桅杆上,看着远处打着血与金旗帜的西班牙舰队缓缓进入这个小港口,嘴里在破口大骂: “叼你妈的,这西班牙的指挥官要是咱们中华人,万岁爷已经把他全家的脑袋都砍下来了! 这么重要的突袭战,这吊毛一迟到就是五十天,老子顶他老母的!” 桅杆下,莫观扶也已经被晒的有气无力的了,“来了就好,我是真想早点离开这片屎汤子海,再下去我感觉咱们舰上,也要开始大面积拉肚子了。” 莫观扶旁边的梁文庚被他说的快要吐了,一万多人挤在这片小小的海域,排泄全部直接往海里排,你他妈哪怕是上岛挖几个厕所也好啊! 结果这么多人都在船上拉,但凡有个风平浪静的天,这小港口的海水,真跟粪汤子差不多。 所有人都对莫观扶的话,心有戚戚焉,这或许是这艘被从东方派来的友谊号三级战列舰,唯一远超法国其他战舰的地方。 中华海军对于卫生,可是要求极其严格的,连船上厨子做饭都有严格卫生标准,不然他们也早就像其他法国战舰中官兵一样,开始流行疾病了。 奥维利耶伯爵也被整了个大无语,但毕竟是盟军,不是他的下属,他也只能摆出一副来了就好的样子。 七月二十五,法西舰队起航,还遇到了逆风,一路摇摇晃晃,勉强朝着朴茨茅斯方向航行而去。 八月十六,舰队到达不列颠岛西南的普利茅斯附近。 虽然规模十分庞大,足足有四十六艘战列舰,二十艘护卫舰、巡航舰,以及超过三十艘的各种补给舰和武装商船改装的快速战舰,但疾病并没有因为离开拉科鲁利亚附近而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而此时,友谊号与法军的朱诺号护卫舰、温和号护卫舰,以及一艘有十二门炮的武装补给舰作为掩护舰队侧翼的分舰队,在西南海面上漂浮。 莫观扶按照惯例,轮到他在舰艏高处瞭望敌情,结果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发现普利茅斯方向,出现了两首艘巨大的战舰,看起来绝不像是法西联合舰队的船只。 此时,七十四门炮英国三级战列舰马尔伯勒号与六十四门炮的热情号,也看见了远处的舰队。 热情号的舰长菲利普.博特勒与马尔伯勒号的舰长,都不知道法西舰队已经越过了海峡,甚至全英国都不知道他们来了。 热情号立刻发出旗语,询问对方是谁。 我艹! 莫观扶冷汗都下来了,他紧张的满头大汗,但很快他又做出了决定,因为法西舰队,已经破译了英国舰队的旗语。 “准备战斗,一海里外极有可能出现了英国战舰!” 莫观扶冲着下面的舰长,专门来指导他们作战的查尔斯.马里尼准将喊道。 而喊的同时,莫观扶已经挥舞出了旗语,‘自己人,前往六号(普利茅斯)’ 马里尼准将欣赏的冲莫观扶点了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准备战斗,莫,你干的不错。” 莫观扶大喜,被晒伤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是你没经过我这个最高指挥官的同意,擅自做出了决定,今天战斗后的甲板,将由你一个人清洗。” 莫观扶一下脸都垮了,其他人则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而在一海里外,热情号得到了正确的旗语回应,完全相信了对方。但由于旗语能表达的意思有限,于是热情号和马尔伯勒号交流过后,决定靠近这三艘战舰,弄清楚他们在具体执行什么任务。 于是,热情号和马尔伯勒号间隔大约五链左右,一前一后前往靠近友谊号。 十分凑巧的是,此时恰好一阵西北风吹来,热情号和马尔伯勒号,遂以极快的速度迎了过来。 友谊号、朱诺号、温和号则装出要规避逆风的姿态,小小的绕了一个圈,也迎了上去。 但实际上,他们是要把侧舷对着最前面的热情号。 一海里、八链、五链、三链。 突然,马里尼准将一声令下,友谊号猛地升起了象征法兰西海军的白底小金鸢尾旗帜,一侧的两层甲板炮突然从炮窗伸了出来。 最前面的热情号猝不及防,友谊号上能打着它的六门炮猛然开火。 其中一炮非常精准而凶猛的打穿了热情号的甲板舷,随后弹跳的炮弹扫中了它最前面的桅杆。 虽然没有断,但桅杆发出了让人心颤的吱呀声,这表示它很可能不能再承受最大的风速,船帆不能完全升起。 热情号舰长菲利普.博特勒这才知道上当了,他刚要下令还击,就听到一阵阵惊呼,他抬眼看去,只见有七十四门炮的马尔伯勒号,竟然一溜烟的跑了。 ‘轰!’又是一阵炮声传来,法军护卫舰朱诺号也绕到了另一面,对着热情号的舰艉开始炮击。 “博特勒舰长,敌舰已经完成了全部侧身,我们要完蛋了!”一个见习军官惊恐的哭嚎了出来。 菲利普.博特勒一看,原来友谊号战舰马上就要基本与热情号平行了,这样一来,下次开火的话,那就不是六门炮,而是至少三十门炮一起开火了。 而且,友谊号艏楼甲板上,一门四十八磅的榴弹炮已经装填完毕瞄准了他们。 菲利普.博特勒的尿都快吓出来了,这他妈里面一定是装满了霰弹,这是来洗甲板的。 要知道四十八磅的榴弹炮,起码可以塞五百颗霰弹,这要一炮打来,他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水手冲下海。 因为一堆溅射的满甲板都是的血肉碎末,是没法收尸的。 “舰长,法国人要求我们投降!”有人指着友谊号上不断发出的旗语喊道。 “降帆,打出旗语,我们愿意投降!”菲利普.博特勒只思考了几秒钟,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这是一场完美的遭遇战,友谊号终于开张了,还一下俘虏了一艘排水一千三百八十三吨,载炮六十四门,拥有船员五百人,完全可以算作三级战列舰的大舰。 这样辉煌的战绩,使得舰队指挥官奥维利耶伯爵哪怕是在大海上,也向友谊号派出交通船,通报了主帅的祝贺和嘉奖。 两天后,八月十八号,正在舰队等候来自巴黎的命令,是否直接攻击普利茅斯,让大军在这里登陆的时候。 一阵猛烈的东南风,把舰队吹到了不列颠岛西南的锡利群岛。 这真是上天在帮助法西舰队,因为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英国海峡舰队,正在锡利群岛避风。 但是,法国以及西班牙海军不如英国海军的一面,使他们彻底浪费了这次绝佳的良机。 就在奥维利耶伯爵率领舰队向锡利群岛背面的英国海峡舰队发起进攻的时候,海面上升起了大雾。 指挥调度,官兵能力都比法西舰队高出半个档次的英国海峡舰队,在查尔斯.哈迪爵士的指挥下,他们利用大雾,借着比法西舰队更熟悉锡利群岛的优势,竟然从包围圈中跳了出去。 等到法西舰队发现,三十艘英国战舰已经跑的只能看见影子了,于是法西舰队赶紧进行追捕,双方在这片小小海峡玩了三天的猫捉老鼠。 胆大心细的英国舰队指挥官查尔斯.哈迪,成功把法西舰队引向了朴茨茅斯,并率领舰队趁机钻进了怀特岛与朴茨茅斯之间的索伦特海峡。 此时的朴茨茅斯,是英国极为重要的港口,索伦特海岸有大量岸防炮,防守异常严密,加上还有三十艘战列舰,法西舰队根本不敢进入海峡与英国舰队交战。 僵持六天后,法西舰队最终决定撤退。 这次失败行动带来的危害是非常巨大的,法兰西和西班牙费了大量的军费。 海军也因此病死、因病退役者多达八千余人,占了整个舰队船员的四分之一还多。 同时,为了执行这次跨海峡作战,西班牙舰队对直布罗陀的封锁出现了大漏洞,原本摇摇欲坠的直布罗陀英军很快就能得到补给。 这使得原本一片向好的战争局面,突然又开始出现了极大的变数。 然而厄运还没有结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个月后,在北美的法美联军发起的萨凡纳围城战也宣告失败。 联军主帅,法国海军上将埃斯坦伯爵让.巴蒂斯坦.查尔斯.亨利.赫克托身受重伤。 美国骑兵指挥官,有美国骑兵之父、自由战士称号的波兰伯爵卡齐米日.普拉斯基战死。 联军244人死亡,584人受伤,120人被俘。 可千万不要以为这很少,因为这不是民兵或者征召起来的农夫兵,而是真正的脱产常备军精锐。 以至于六千多人的法美联军在损失了这差不多一千人后,战斗都没法打下去了。 战后,联军指挥官埃斯坦伯爵只能回到法国本土疗伤,北美的战争也陷入了低谷。 不得不说,此时的英国确实厉害,它跟半个欧洲加上新生的美国打,东边的中华也给了他们一定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最初的失利后,竟然又开始有翻盘的迹象了。 这对于法兰西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当然,对于东方的大虞,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本章完) 第438章 糟了,真要当匈奴单于了(二合一) 第438章 糟了,真要当匈奴单于了(二合一) 维也纳,美泉宫。 这座位于维也纳西南,内部装饰以洛可可风格的皇宫,是哈布斯堡君主国的夏宫,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瑰宝,且一直到现在,仍然处于建设中。 急促脚步声后,是轻轻的敲门声,在哈布斯堡君主国内,特别是匈牙利人中有不错影响力的莫子溶,一下就惊醒了。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 莫子溶借着凌晨的微光,没有点亮蜡烛,而是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她妻子神罗公主,帕尔马女大公玛丽亚.伊丽莎白的贴身女官佩列格里尼伯爵夫人约瑟芬。 “夫人,请告诉我,一定不是女皇陛下的身体出现了状况。”莫子溶非常紧张,因为他的岳母,玛丽亚.特蕾莎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听到莫子溶如此紧张,且仍然称呼玛丽亚.特蕾莎为女皇陛下,伯爵夫人非常满意。 因为玛丽亚.特蕾莎实际上并没有担任过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只不过百姓们出于爱戴,而称呼她为女皇。 当然,这份爱戴肯定是跟着权力走的,所以在玛丽亚.特蕾莎身体每况愈下,她儿子,真正的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又不断表现出要掌握权力的现在,很多人又开始不用女皇来称呼玛丽亚.特蕾莎了。 至于伯爵夫人为什么要觉得满意,因为她就是女皇派来‘照顾’莫子溶两口子生活的。 当然,打打小报告什么的,作为女皇的闺蜜兼心腹,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女皇陛下身体很好,她想要亲王殿下这时候赶过去一趟,陛下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商议。” 听到不是玛丽亚.特蕾莎有生命危险,莫子溶就轻轻松了口气,而在他身后,帕尔马女大公玛丽亚.伊丽莎白也走了过来。 这位女大公今年三十六岁,身材非常高挑且丰满,她曾是特蕾莎女王最漂亮的女儿之一,差点就嫁给路易十六的爷爷法王路易十五为续弦。 但很可惜,婚事都要讨论完毕的时候,伊丽莎白患上了天,进而被毁容,婚事就告吹了。 呃,其实不算太毁容,玛丽亚.伊丽莎白只是在额头、下巴和左脸颊处各有几粒斑痕,还没到我大清圣君麻哥那种整片额头全是瘢痕的地步。 “亲爱的,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玛丽亚.伊丽莎白在身后轻柔的问道。 佩列格里尼伯爵夫人每次看到伊丽莎白头上的那一片红色的樱面纹,都要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这些赛里斯人真是太聪慧了。 原来莫子溶和伊丽莎白结婚之后,就亲自用纹面的办法,将她额头的有些密集的斑点纹成了一株斜卧着的樱。 下巴和左脸颊也同样以桃点点来遮掩,这样看起来,虽然肯定达不到完全修复容貌的效果,但至少看上去不会很显眼了,伊丽莎白也能坦然拿下包裹的头巾正常生活。 “不用,你好好休息,母亲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国事。”莫子溶亲昵的揉了揉伊丽莎白的脑袋,随后到外面的更衣室换好衣服。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了快要完工的皇家园上,园的西边,一座中式的小宫殿正在拔地而起,红墙碧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不但这座即将完工的宫殿是中式的,它的建筑师甚至建筑工人,绝大部分都是从中国来的。 这些年,东西方的交流猛然加快,这座位于美泉宫的中式宫殿,开建的比应天府的紫禁城还早。 “见过王爷!”早起已经开始工作的工人们看到莫子溶走过。立刻你一声我一声的参见着。 负责工程的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跑了过来,“三王爷,重阳节就要到了,下官等组织了一个酒会,敢请三王爷纡尊降贵驾临。” 莫子溶的封爵,全部是带着浓重西式味道的,不管是白马亲王还是彭亨大公,这让在欧洲的中国人不太好称呼,于是只能叫他三王爷。 “好,到时候我一定来。”莫子溶笑着答应了,远在欧洲,同胞之间的上下尊卑往往会被压低。 要是在中国的话,一个工部郎中是不可能敢拦邀请一位王爷赴宴的,莫子溶一般也不会答应。 又往前走了百来米,马上就要到特蕾莎女王处理政事的宫殿了,莫子溶的侍从文官,浙江嘉兴人钱楷,也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这些年,莫子溶身边是有一个小规模的幕府存在的,包括侍从文官,参谋军官和一定数量的卫士、厨师等等。 毕竟莫三哥就是中华在欧洲脸面,加上很多关于中华的事情根本来不及通知朝廷,所以一般性的问题,实际上在莫子溶这,就解决了。 而他幕府中的文官武将,基本都是大虞送到欧洲来的留学生,在莫三哥这见习一下权力操作模式,熟悉一下欧洲情况,对于回国效力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那个回国就对军事和拓殖有一定了解的叶明月,就在莫子溶的幕府中实习过。 “王爷,刚刚得到消息,法兰西与西班牙国的跨海舰队已经退回了法兰西本土。”钱楷低声说道,然后把锦衣卫南镇抚司驻巴黎坐探发来的消息递给他看。 “战败了?”莫子溶大惊,法西舰队两倍于英国舰队,难道还是被打败了。 “没有,奥维利耶伯爵没能追上英国海峡舰队,让他们逃进了索伦特海峡,法西舰队不敢进入海峡作战就退了回来。” 说着钱楷还笑了一下,“说起来,舰队还俘虏了一艘六十四门炮的热情号战舰,而且是陈添保、莫观扶他们俘虏的。 但这并不足以弥补损失,因为这次行动,光是病死和病退的海军官兵就高达八千人。” 莫子溶听到这,停下脚步长叹一声,看着周围没人他才忍不住吐槽道:“英吉利王国占有半个世界,舰队强大无比,哪是那么好打倒的。 明明在北美十三州有巨大优势,正该把重心放在北美,按住痛点狠狠地打。 至于其余地方,只要欧洲这边,拿下直布罗陀,中华那边与我们一起洗劫了英属印度,耗也能把英国人耗死。 结果明明海上技不如人,还要冒险做一锤子买卖。” 莫子溶如鲠在喉,狠狠吐槽了一顿连襟路易十六,这才走进了特蕾莎女王的书房。 “卡尔,是你来了吗?”黑暗中传来了声音,“现在,也只有你愿意及时回应我的召唤了。” 莫子溶朝前走去,先点燃了鲸油蜡烛,让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 这是一间非常宽阔的书房,身着黑衣,异常肥胖的特蕾莎女王靠在一张躺椅上,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看着他。 莫子溶赶紧走上前去,把特蕾莎女王扶了起来,“陛下,每一个罗马帝国的国民,都会及时回应您的召唤的,您仍然是他们爱戴的女皇。” 卡尔是莫子溶的教名,全称卡尔.约瑟夫.莫,有教名是因为他与玛丽亚.伊丽莎白结婚之后,是要入天主教的。 而卡尔.约瑟夫这个名字也有特殊的意义,它原本属于特蕾莎女王的次子,这是女王最喜欢的孩子,在十五岁时因为天夭折。 “不,现在只有你会了。”特蕾莎女王吃力的摇晃着脑袋,她说话的时候,莫子溶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不太好闻的味道。 女王自从丈夫弗朗茨一世去世后,就一直穿着象征未亡人的黑色长裙,黑衣服的好处就是没洗干净也不太容易看出来,坏处就是容易味道很大。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莫子溶心头升起,在此时的中华文化中,孝道是绝对压倒一切的与优先级道德。 哪怕就是忠,只要不是到了千钧一发,甚至准备殉国的地步,都是不能在孝道之上的。 这么高顺位的道德正确,就是后世的中国人自己也没拥有过,就别说此时的欧洲人了。 他们虽然也有家庭观,但除了意大利某些地区以外,跟中国这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最近是谁在照顾女皇陛下的起居,是皇帝派来的人吗?”莫子溶三步两步走到门口,揪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宫人,厉声问了起来。 他敢这么问,不是因为他是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的妹夫,而是因为他是中华帝国皇帝的兄长。同时还是中法蛤三国连接的桥梁。 这个身份决定了他就算当着约瑟夫二世的面质问,这位神罗皇帝只要没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卡尔你误会了!”特蕾莎女王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是我不让她们碰的,我讨厌这些人,不想跟她们接触。” 历史上,生命晚期的特蕾莎女王脾气非常古怪,她的记忆力和判断力都因为天的折磨而出现了下降,并且极度不信任任何人。 甚至都不许一般人靠近自己,连她的儿子,后来的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都不愿理睬。 “那我去找伊丽莎白来,让她来陪陪您。”莫子溶叹了口气,对于特蕾莎女王这样的政治动物来说,生命的支柱只有两个。 早期是她一直暗恋的表哥兼丈夫弗朗茨一世,后来弗朗茨一世开始当公子之后,特蕾莎女王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了权力,或者说是这种掌控一个大国的感觉。 但是到了现在,弗朗茨一世已经去世十四年了,权力也因为身体原因,基本被儿子约瑟夫二世给夺走,特蕾莎女王的人生,也就没多少希望了。 以至于年轻时以美丽著称的特蕾莎女王,现在连衣服都不愿意换。 一个小时后,女王经过简单的洗漱,换上新的黑色长裙,坐在一个类似轮椅的小车中,被伊丽莎白推了出来。 莫子溶亲自做了一顿中式早餐,生滚牛肉粥、油条、猪肉芹菜馅包子、奶黄包和叉烧。 特蕾莎女王兴致非常高,笑呵呵的大快朵颐,还不停称赞莫子溶的手艺。 “卡尔,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们赛里斯人关于家庭的伦理道德观念了。”说着,女王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这就真的好像我最爱的卡尔还活着一样。” 莫子溶也颇为感慨,莫三哥这十年来,其实变化比莫子布还大,他迅速从一个猪嫌狗不爱的公子,蜕变成了一个颇有政治头脑,很有艺术才华,笃行中华忠孝礼仪的顶天立地男子汉。 虽然他对于沾惹草还是很喜欢,连玛丽亚.伊丽莎白的几个闺蜜和女官都没逃过他的‘祸祸’。 但除了这个以外,谁都得承认,这位神罗皇帝的妹夫,法兰西国王的连襟,中华皇帝的兄长,是一个值得相信,很有节操,肯帮助人的杰出贵族。 “卡尔,你不会怪我吧,这些年我一直在干涉你和伊丽莎白的生活。”特蕾莎女王很罕见的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嗯,这些年,女王还掌握着大权的时候,实际上对于莫子溶是很警惕的,因为她这个女婿,背景身份实在太复杂了。 而且在特蕾莎女王看来,中法神罗三国中,神罗是最弱的,不但境内民族问题突出,行政、动员能力和地缘都远远弱于中华和法国。 所以她有一段时间很怕莫子溶是进来捣乱的,对莫子溶是相当严格,甚至是有些监控的。 “陛下,我并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我想如果是我的弟弟,中华帝国光中皇帝遇到这种事情,他只会做的更加严密。” 莫子溶确实很理解,因为他有个好弟弟,特蕾莎女王这算什么,当初为了忽悠他到欧洲来卖命,他的好弟弟莫光中,那坑蒙拐骗吓的手段,才叫多呢。 “光中陛下果然是一位英明的君主。”特蕾莎女王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对于一个皇帝或者国王来说,就该是个政治生物,一切以国家的利益为主。 随后她温柔的看着女儿和女婿,直到生命末期的来临,特蕾莎女王终于可以放下政治,她越看莫子溶越觉得顺眼,“别叫我陛下,卡尔,我更喜欢你叫我母亲。” “好的,母亲。”莫子溶很亲热的叫了一声,“我希望您能保重身体,不要太辛苦,我的生母就是操劳太多,三十一岁就离我而去了。” 特蕾莎女王更加感动了,她不由得说道:“要是你能早点出现就就好了,我不应该把帕尔马这个烫手的王位给你的,应该把泰申公国给你们。” 帕尔马大公国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因为这他妈根本就不是玛丽亚.伊丽莎白的嫁妆。 原来帕尔马大公国在1748年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之后,特蕾莎女王就被迫交还给了波旁-帕尔马家族的菲利波一世。 但女王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历史上她是靠强迫自己第六女玛丽亚.艾玛莉亚嫁给菲利波一世的儿子费迪南德一世,而勉强挽回了一点尊严。 而这个时空,特蕾莎女王借着莫子溶和伊丽莎白的婚姻,拿捏住了法兰西王国急需和中华帝国结盟这一条。以此让路易十六出面,强行迫使帕尔马大公费迪南德一世,放弃了帕尔马大公的头衔。 而且她还在事实上小小的坑了中华一下,因为时任帕尔马大公费迪南德一世的伯父,就是现今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卡洛斯三世本人也担任过帕尔马大公。 而莫子布为了让嫂子伊丽莎白得到帕尔马女大公的爵位,硬是做出了不会夺取西属菲律宾的承诺。 这才使得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也向费迪南德一世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所以这个爵位,来的是真不容易,是经历过了一系列眼缭乱操作的。 而就算得到以后,特蕾莎女王长期要求莫子溶和伊丽莎白住在维也纳,她则在事实上代替这对夫妻管理起了帕尔马公国。 同时,波旁家族在帕尔马统治根深蒂固,这又导致了基本没怎么在帕尔马呆过的夫妻俩,根本没得到帕尔马臣民的拥戴。 这实在是有点坑,哪怕以莫子溶的脾气,也忍不住有些不想说话了。 但特蕾莎女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长长松了口气,因为要是连这种不公平待遇都可以说没事,能忍下去的。 要么是无能的懦夫,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很明显,莫子溶的表现证明他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懦夫,那么他要是还无动于衷的话,必定是个司马懿那样另有所图的老阴贼。 “卡尔,你对法西舰队的失败怎么看,他们这次能击败英格兰王国吗?”特蕾莎女王轻声问道。 “母亲,我想无论是法兰西想击败英格兰,还是英格兰要击败法兰西,都是不容易的事。 其中的关键,应该是看两国的财政谁先撑不住。 但我倾向于法兰西如果能在接连的受挫之后,还可以保持如今对北美的支持力度撑到明年,英格兰王国就要先撑不住了,因为印度肯定会出事。” 特蕾莎女王满意点了点头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你已经收到了光中皇帝的密信,他将要对印度动手了吗?” 莫子溶摇了摇头,“这不需要收到光中皇帝陛下的密信,因为他一定会在最合适时候进攻印度的,要是他连这个判断都没有的话,他就不可能恢复已经被鞑靼人统治的赛里斯。” “是的,是的。”特蕾莎女王连连点头,“卡尔,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可以做的吗,要如何让法兰西扛过这段时间呢?” “我听说,罗斯帝国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正在谋求建立武装中立同盟。 我觉得(神罗)帝国也必须加入,并参与主导,一来可以使北美困境缓解,二来可分走一些沙皇的声望。” 莫子溶口中的武装中立同盟,是俄国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鼓捣出来的一个同盟。 主要内容是各中立国组建一个联合舰队,以保证各中立国的船只可以自由出入交战国的港口,同时中立国船只上的货物不会当做敌货,被交战国劫掠。 这相当于什么呢,实际上就是在孤立英国。 因为相对于北美,英国并没有那么需要外国的物资,而美国极为需要。 同时,美国最大的援助国法国,因为英国舰队封锁的原因,没法把大量物资运到北美。 所以现在,英国对于北美十三州的封锁,还是相对比较到位的。 但要是武装中立同盟建立后,各国一定会争先恐后把大量物资卖给美国,在大发战争财的同时给英国添乱。 虽然盟约表面上还是禁止中立同盟卖给美国武器和弹药。 是,我是不卖武器,但把武器拆散成零件,分几批运总没问题。 不能卖弹药,但我一艘船装硫磺,一艘船装硝石,你总不能管吧。 历史上这个由俄国主导的中立同盟,先后有丹麦、荷兰、普鲁士、神罗、葡萄牙加入,相当于没有直接宣战的都加入了。 这给了英格兰致命一击,导致北美封锁彻底失败,这一个由全欧洲参加的,庞大的孤立英国之弧,直接把历史上最强大的英格兰王国给拉下了神坛。 而叶卡捷琳娜二世和俄国也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一时风头无两。 “真好啊!”特蕾莎女王感叹了一声,“卡尔,你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但弗朗茨无法完成这样复杂的,需要沟通大半个欧罗巴的任务。 太可惜了,我的身体不行了,要让索菲亚这个女人大出风头了!” 索菲亚.弗雷德里克.奥古斯塔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年轻时的名字,特蕾莎女王话中带着浓浓的遗憾,作为此时欧洲并驾齐驱的两位女帝,两人一直有些较劲。 从国家来说,神罗最需要警惕的,除了普鲁士外就是俄罗斯,所以特蕾莎非常不信任叶卡捷琳娜二世。 “卡尔,你是个有远见的。”特蕾莎女王愣神了一会之后,她盯着莫子溶。 “我走之后,弗朗茨一定会把这个国家给搞乱的,他不是普鲁士腓特烈二世的对手,他太天真了。 特别是匈牙利,一定会因为弗朗茨自以为开明的统治方式而闹出大乱子,卡尔,你愿意帮助他吗?” 莫子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起了眉头,特蕾莎女王和约瑟夫二世两人主要的矛盾,就是由于约瑟夫二世太过于理想化了。 披着神罗外衣的哈布斯堡君主国,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它实际上是由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这三大族群,再加上一些小族群组成的多民族,内部矛盾丛生的帝国,同时外面还要受到北德意志诸国的挑战。 其中作为主体的奥地利人地位最高,但实力却没有强大到可以轻松压制其他族群。 这就使得哈布斯堡君主国的施政,必须要注意其他方的利益。 比如在特蕾莎女王手中,她顺应潮流解放了皇室田庄中的农奴,以及一部分奥地利贵族土地上的农奴。 但对于极为保守的匈牙利,却没有去动,反而还极力保证匈牙利贵族的利益,以求他们不但不闹事,还乐于呆在以奥地利为首的国家中。 而约瑟夫二世受了启蒙思想的影响,天真的以为全面解放农奴,实行开明统治是国家强大的唯一标准,他甚至考虑把英法那样的议会引入君主国中。 这可真是要命了,约瑟夫二世敢剥夺匈牙利贵族的权力,这些人就敢造反。 英法那种议会一旦引入哈布斯堡君主国,那么这个没有一个强力主体民族的国家,马上就会四分五裂。 回想了这母子俩的矛盾,甚至是君主国的超级麻烦,莫子溶缓缓摇了摇头,“母亲,你知道的,我是希望能回到东方去的,” 特蕾莎女王摇了摇头,“彭亨除了锡矿外,根本没多少有收益的土地。 巴达维亚光中皇帝不会给你的,那里太重要了,你的未来,应该在欧洲。 卡尔,你必须帮我,为了避免匈牙利从帝国中再次分离出去,我需要一个匈牙利人能接受的人去拉拢并影响他们。” 说完,特蕾莎女王占了起来,那一瞬间,早已离开她已久的女王威势又全部回来了。 “卡尔,我会恢复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并让你去担任特兰西瓦尼亚的大公,只要你愿意发誓为我保住君主国,并只能把这个位置传给你和伊丽莎白的后代。” 在此时,特兰西瓦尼亚还属于传统匈牙利王国的一部分,哈布斯堡君主国特意把它分离出来,当做控制匈牙利的一个抓手。 所以只要是匈牙利人闹独立,就不能少了特兰西瓦尼亚,而此时,匈牙利人是匈奴人后代的言论不是传言,而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事实。 尤其是匈牙利人,他们非常依赖这个威名赫赫的祖宗当做图腾,来团结所有匈牙利人,塑造民族认同,以及提高自身地位,不被其他欧洲人看成罗斯人那样的纯纯蛮夷。 而这些年,莫子溶在欧洲时,也不断到处科普匈奴人的知识。 以至于王昭君,呼韩邪单于,那位说出‘我世祖武皇帝拓土攘夷’的汉光文皇帝刘渊,在欧洲极为有名。 匈牙利人自然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消息,他们甚至认为自己的祖先,那些留在东方的匈奴人,已经成了赛里斯人的一部分。 谁不想从匈奴人再进化成传说中文明、富足的赛里斯人呢,是吧。 所以,说莫子溶在匈牙利人中有很高声望,绝不是开玩笑。 以他的身份,既是赛里斯皇帝的兄长,有亲王爵位,又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女婿,得不到匈牙利人的好感,那才是怪事。 特蕾莎女王觉得,她选人非常准,只要莫子溶身为特兰西瓦尼亚大公一天,只要他愿意,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约瑟夫二世政策造成的匈牙利人离心离德,把匈牙利留在君主国之内。 嗯,从历史上来说,其实女王判断的非常准确,只是她误判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约瑟夫二世的寿命。 历史上,就在约瑟夫二世差点把哈布斯堡君主国搞解散的时候,他死了。 他只比特蕾莎女王多活了十年,连五十岁都没活到。 “母亲。”莫子溶吞了一口口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特兰西瓦尼亚幅员辽阔,人口百万,在中华不算什么,但在欧洲,这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势力了。 “这太难了,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 “你能做好。”特蕾莎女王大声说道:“你的出身就决定了你能得到匈牙利人的拥戴,我在匈牙利也还有一点声望,也可以帮助你。 还有,你不是说从赛里斯的古籍上得到了种牛痘以免受天侵袭的办法吗,我会支持你先在特兰西瓦尼亚实施。 只要效果不错,那里的匈牙利人会更加支持你,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 牛痘这事,一般来认为是英国人爱德华.詹纳发明的,但很明显,他至少是获得了大量来自东方的启发,才能想出这个办法的。 而既然莫子布来了,自然就不能再等了,不能让这个英国佬专美,于是他在去年就准备开始在中华施行,同时把办法交给了莫子溶。 本意莫子布是想让莫子溶在西方获得更高的声望,以更好帮助中华,以及在西方为他竖立一个懂科学的赛里斯开明皇帝形象。 但没想到,还可以用在这里。 “答应母亲吧,这对于我们都有好处。”玛丽亚.伊丽莎白摸着她的腹部低声劝道,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可不是帕尔马公国可以比的,而且拿下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后,他们夫妻两就有了一个亲王头衔,三个大公国,基本可以等于一个大国国王了,孩子们也有更多的选择。 莫子溶咬了咬牙,他知道这个坑有点大,搞不好下半辈子就要在欧洲了,但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好的,母亲。”他朝着特蕾莎女王半跪下。 “我愿意为保卫神圣罗马帝国的完整而面对任何挑战,只要我还在一天,匈牙利就永远不会从帝国分离。” (本章完) 第439章 这是关老爷同意了的 第439章 这是关老爷同意了的 暹罗,北榄府。 这是昭披耶河(湄南河)入海口的第一大城市,同时也是暹罗王都吞武里的南边最重要的屏障。 过了北榄府,距离吞武里城就只有二十公里了。 九月的南洋,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不出现极端气温的话,最高也只有三十二三度,晚上甚至有可能会降到二十度左右。 当然,这个九月是指公历的九月,要是农历九月的话,还会更加凉爽一些。 而就是这样并不算热的天气,在距离北榄府七八公里的联军,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懒懒散散的。 若是一般的救皇帝岳父,这些兵将们早就嗷嗷喊着拼命表现了,但是郑信的地位,实在有些尴尬。 面对这样的任务,谁都不觉得自己是该挑头的那一个。 这种情况,一直等到公历的九月八日,也就是农历的八月三十,情况终于不一样了。 从南暨岛(爪哇岛)修整完毕的舰队,浩浩荡荡战舰二十余艘,趁着最后几阵东南风,全帆行驶到了暹罗湾,并在春武里靠岸。 郑敏成一看,就知道被架着不得不来当南洋总理大臣的太上皇帝,马上就要到南洋了,不然陈联是绝不会这么快就赶到的。 果然,只过了三天,太上皇帝莫天赐直接赶到了春武里,连河仙都没回。 他老人家一来,气氛就不一样了,太上皇帝可不单单是太上皇帝,他在粤西乡党、明香人、高人等等族群都有足够的声望。 论年纪,他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论辈分,活着的没有几个比他还高。 哪怕就是郑信,他虽然是莫天赐的亲家,但双方差了快四十岁,郑信完全可以说是莫天赐的晚辈。 “皇帝授命尔等前来平暹罗之乱,于南都承天广州府翘首以盼捷报,结果尔等迁延不前,妄自揣摩圣意。 郑敏成、罗芳柏、江戊生、披耶尖竹汶,你们一人上一封请罪的奏折吧,先扣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莫天赐这个太上皇帝兼南洋总理可不是白当的,相当有水平,只这几句话,就把莫子布身上可能出现的污点给提前擦干净了。 郑敏成、罗芳柏等人当然明白,扣的这半年的俸禄就是惩罚了,至于其他的惩罚肯定是不会再有的。 这次救援郑信,确实拖得太久有些不像话,这也是为了皇帝的名声,让他们稍微背一下黑锅而已,这就叫默契。 “臣等知罪,愿受责罚!”四个人赶紧出来,齐刷刷的跪下,把这黑锅给背了。 “知错就好,此次进兵,我水陆数万精兵在此,击败逆贼却克里易如反掌,但还是要记住,保住郑王的性命,是第一要务。” 果然,他们认罪之后,莫天赐立刻就把知罪变成了知错。 “臣等铭记于心,一定以郑王安危为第一要务。”后面这段话,郑敏成、罗芳柏他们也懂。 看来上边已经对郑王的安排,达成了一致,确实是最好能保住他的性命。 。。。。 北榄府分为水旱两座城寨,水寨修在河道最狭窄处,有一支上百艘小船组成的内河舰队,水寨对面岸边还有一个包含十三门火炮的阵地。 看起来挺像模像样的,拦截一点想冲进湄南河打劫的海盗也确实够了,但在中华海军面前,那就跟不设防的一样。 九月初七,清晨,北榄府的暹罗守军,刚刚起来开始活动。 当第一缕风从海面吹来的时候,以沐天波号三级战列舰为首中华海军,趁着劲风,直接冲了进来。 炮台的叛军根本连炮衣都没还来得及摘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快一年的懒散对峙,根本没想过中华海军现在要给他们上强度。 轰的一声,在叛军的惊叫声中,超过七十门火炮对着江边的炮台,就是一轮齐射。 湄南河入海口太过于平坦了,根本就没多少丘陵什么的,因此炮台只能挤在有些的几个小山包上。 结果就是非常便利的就被集火了,大大小小的炮筒子伴着七零八落的人体,在半空中到处飞扬。 一枚加热的炮弹正好命中叛军炮台的火药库,造成了更加恐怖的爆炸。 绚烂的火光之后,巨大的蘑菇云升天而起。 随后,战舰们借着风势冲进湄南河,摧毁炮台之后,又降下船帆,然后靠着湄南河水的冲劲,缓缓围住北榄水寨。 “上纵火弹,一条船也别让他们跑出来!”苏弗朗中将大声命令着。 远处的蔡牵收到命令之后,与他泉州厦门海军军官学院的同学们,驾驶着一艘十二门炮的老闸船抢先就飚了出去。 此时的纵火弹,其实就是榴弹,只不过与空心爆炸榴弹不同的是,用来纵火的榴弹中装满了松节油、树脂、提炼的动物脂、硝等等易燃物和助燃物。 现在中华海军中最有活力的就是蔡牵他们这批人,趁着大规模将要开始拓殖和建立大海军的东风,但凡能考进海军军官学院,能把基本的文化课修完顺利毕业,起步就是军官,待遇好又风光。 所以,这艘完全由海军军官学院学生充任军官和水手的老闸船异常勇猛,蔡牵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好像这是他命中注定要干的事一样。 远处,一艘一百多吨暹罗叛军大船,竟然叽哩哇啦叫着把大炮推到了船头。 “还敢向我冲来,叛贼找死!”他大吼一声,将一门十四磅榴弹炮推了过来,飞快装填好,随后对着对面竖起大拇指算好了距离,切下一截炮弹的导火索后迅速点燃。 轰的一声,老闸船都原地晃荡了一下,这门十四磅榴弹炮将一颗巨大的纵火弹发射了出去,蔡牵的测距非常精准,纵火弹刚好到冲来的那艘暹罗船上空就爆炸了。 霎那间,各种易燃物猛地飞溅的这艘船到处都是,滚烫的树脂沾到人身上,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根本甩不掉。 小船的船帆等也被引燃,借着风势,很快剧烈燃烧了起来。 ‘砰’又是一枚纵火弹发射了过去,不过它不是爆炸型的,而是一枚被加热的通红的铁弹。 炮弹砸进了小船的船舱,炙热的炮弹迅速引燃船舱的各种木制东东西西,猛然间,火势就不可阻止的大了起来。小船上的暹罗叛军一看没法扑灭火势,跟着被纵火弹打中的火人一起,噗通噗通的往水里跳去。 这边,老闸船上的水兵则立刻举起燧发枪点射,就跟打水中的野鸭一样简单。 但蔡牵还是不满意,他挥着手大声喊道:“用大棒,不要浪费陛下的铅弹和火药!” 在蔡牵的呐喊下,船上的学员们放下燧发枪拿起一种长长的,顶端包裹着一个小铁疙瘩的大棍子。 这玩意可以用来撑开冲来的火船,又可以用来击打对方落水的水手,一打一个不吱声。 这算是海军已经落后的东方特色武器,但用来打平叛战争,却非常的合适。 在蔡牵他们的激励下,十几艘吨位小一点的船全部冲进了港口一阵乱打,很快把猝不及防的暹罗叛军巡逻船给打败了。 随后他们冲进港口,用火油和纵火弹开始袭击停泊在码头的战船,不多时烈火滔天而起,水寨已经完全陷入了火海中。 而吨位大的战列舰则在一些小蜈蚣船的掩护下,封锁了水寨之外,防止漏网之鱼冲出来,也防止外面的少量巡逻船冲回来。 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则已经攀爬上了水寨的高处,把少数一些岸防炮全部给控制了。 暹罗这个国家,从来武德就是那么回事,在东南亚的优秀匹配机制下还算可以,但真的面对中华时,就完全不够看了。 等到镇守北榄府城的通之侄子,历史上的却克里王朝三王阿努特拉维听到爆炸声时,一切都晚了。 他还没派出援军,莫天赐已经身着华丽铠甲,亲自指挥着大军前来围城了。 此次莫子布给老爹莫天赐配的大将是提督北河军务,顺化三卫指挥使,陆军少将陈成吉。 他是皇贵妃小表妹陈依珍的亲哥哥,一直留在南洋负责广南、日南二省的卫所军,这次干脆就由他率领顺化三卫三千人随同南下。 这加上原本就在暹罗的元从近卫三个连和各省卫所军,不算水师就有两万五千人了。 北榄府城说是一个关键大城,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城墙,在这多雨的东南亚,没有多少夯土墙能撑住多久,像吞武里和阿瑜陀耶那样用纯石材建筑,又太超过暹罗的国力了。 所以这地历史上,有许多记录都是外敌一来,直接就打到都城就是这个原因,整个国家能有完整城防的,往往就只有都城。 陈成吉这边没有大口径火炮,但是三磅、四磅、六磅野战炮还是不少的,北榄府完全就是一个军寨模样,石头地基连一米高都没有,根本没法抵抗火炮轰击。 帝国陆军只用了一轮齐射,就把北榄府的木栅栏城墙轰了无数个大洞,随后一千五百士兵带着木梯子架在城外壕沟上,就冲了过去。 木城墙上的暹罗士兵零零散散开了几枪,就挨了一轮齐射,随后他们大呼小叫的就丢下武器逃跑了。 等城内的阿努特拉维率三百精兵出来阻止的时候,北榄府已经完全混乱。 之所以这些人表现的这么不堪,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内心的畏惧。 对于后世人难以想象的是,中华的武力,在这一票小国家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就像是后世的白头鹰,虽然在咱们看来他的陆军着实有点拉胯,在阿富汗等地也打的不算漂亮。 但除了中国这样的大国以外,还是没几个人想面对美军的。 此时就是这样,暹罗人两次复国都是靠中国帮忙,大量的华人也把那种对于朝廷的敬畏,传导给了大量的暹罗百姓。 加上他们不单要面对大虞陆海军,本身也是叛军,心里虚的很。 因此北榄府虽然足足有一万五千人,但根本没经过怎么激烈的交火,中华陆军就顺利进入了北榄府。 突入城中之后,感到大事不妙的阿努特拉维直接带着心腹钻进了佛寺中。 这就是刻板印象了,阿努特拉维以为他钻进了寺庙中,按照暹罗人的惯例,此时进攻方就该派人来谈判了。 但是他想错了,江戊生只看了一眼,就拿出一对羊角卦捏在手中,眼睛看着周围的士兵,嘴里在大声说道: “关老爷,这南传佛派也不尊奉您,我看他们有些忤逆啊,这样,帝君老爷给我个指示,您说打,那我们就打,您说不打,我们就不打!” 随后江戊生拿起一对羊角卦连摔三次,第一次先正后背-圣卦,第二次两正-阳卦,第三次先背后正-圣卦。 江戊生哈哈大笑,“神在东来鬼在西,安魂定魄保青洋。五羊一虎主卦凶,十生九死命难存。” “关老爷说了,这庙乃是鬼居西,我等东来是神兵,动手,铲除这魔窟!” 此时的闽粤人还是比较迷信的,特别是跑海的,但既然关圣帝君都说可以干了,那就没问题。 他一说完,李保华等人拉过一门六磅炮,对着寺庙大门就是一炮。 这种木门哪经得起这么轰,霎时间四分五裂,大门被轰开后,李保华等人也没有冲进去,而是继续朝里面打纵火弹。 不一会,寺庙就燃起了大火,许多穿赭黄色僧袍的人就哭嚎着跑了出来,门口守着的士兵根本不管,出来一个捅死一个。 阿努特拉维一看外面的军队连和尚都杀,人也麻了,组织了一波士兵冲了出来,哪知他们的行动早被趴着墙头的士兵看见了。 等到阿努特拉维命令亲兵冲出来的时候,六磅炮里面已经装满了霰弹。 暹罗士兵刚一露面,六十七颗霰弹狂风暴雨的扫了过来,超过三十名士兵顺便被打的骨断筋折,皮肉横飞。 剩下的被这惨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又往里面退去。 可是过了不大一会,里面的火烧的更大了,他们实在扛不住,只能跪在地上一个接着一个爬了出来。 江戊生大笑,“逮住阿努特拉维,让通那个逆贼看看背叛万岁的下场。” (本章完) 第440章 坐井观天岂知何为上国 第440章 坐井观天岂知何为上国 莫天赐能力还是很强的,历史上他混的不行,致命的弱点其实是他不善于整军。 自古以来,军事能力分为两种,一种是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出谋,中间还能得士卒之心的将兵能力。 另一种是能建立军事制度,招募训练士卒,慧眼识人提拔军事人才为你所用的王者之力。 对于一国之主来说。 若是只有第一种的能力,上限或许能做一个昭烈皇帝那样的割据之主,哪怕一生遇到的尽是妖魔鬼怪,但也能以白身而建基业。 若是只有后一种的能力,不需要马上打天下的话,至少也能把基业发扬光大,典型代表就是我乾隆。 若是两种齐备,那你就是李二凤和朱八八,帝王中几千年也出不了几个。 莫天赐惨就惨在,他不但一头都不沾,还是完全纯纯一点军事能力都没有的那种。 所以历史上他坐拥河仙,国富民殷,枪炮无算,但一打仗就只剩下了丢人现眼。 郑信则与他相反,能将兵,能得士卒之心,能提拔军事人才,但是内政能力,简直就是灾难级的。 历史上如果郑信能多活十几年的话,他处理内政的能力,一定会让嘉庆皇帝感到惺惺相惜的。 不过这个时空好一点,莫子布就是知道老爹拉胯的军事能力,所以专门给他配了两个大将和俩个悍将。 苏弗朗中将和陈联是一个档次的,前者是拿破仑都称赞不已的海上骁将,后者是暹罗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断剑披耶,能力超群。 剩下两人中,陈成吉为人沉稳谨慎,李愬雪夜下蔡州那种仗他打不出来,但跟曾剃头一样结硬寨打呆仗,步步为营的本事还不错。 江戊生是历史上罗芳柏之后兰芳公司的第二任总长,当时,只要他在婆罗洲,兰芳就可以北打文莱,南踢荷兰,他一回大陆,兰芳都不用人来打,自己就会内乱,其能力可见一斑。 有了这样的豪华配置,再加上罗芳柏这个顶级后勤人才和披耶尖竹汶这样能带兵的地头蛇,莫天赐在军事上的短板,很快就被补齐了。 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召开军事会议,让下面的人商议就好了。 陈联是最积极的,怎么说郑信也是他曾经的好大哥,虽然因为通等人的诋毁,郑信疏远了陈联,但情分还是有的。 现在既然莫子布也希望能救出郑信,他没有理由不为此想尽一切办法。 “通这个人非常聪明,非常会审时度势。”陈联说着,不禁有些苦涩又有些庆幸,他当初就是被通从郑信身边给挤走的,但没想到反而迎来了新的发展。 “但凡这样的人,往往缺乏死战到底的决心和蛮劲,现在下缅甸的情况对我们来说还很糟糕,泰北的形势同样扑朔迷离,通实际上还有去处,所以我们可以吓一吓他。” 但是陈联说到这,看向了莫天赐,“太上皇,通的家眷都在城中,肯定是无法跟他一起撤走的。 若是陛下能赦免他妻儿的罪过,通一定愿意在自己能跑路的情况下,为了妻儿安危放了郑王。” 说着,陈联做出一个往下劈砍的动作,“陈提台带来的北河中卫军中有骑兵四百,咱们可以提前让他们绕到吞武里以北埋伏,等通放了郑王后,就在城外把他逮住。” 莫天赐点了点头,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我出发时,皇帝曾下诏,我中华乃礼仪之邦,泰人数百年来一直是我藩属百姓,应当以律法比照本土。 却克里家族,汶纳家族凡是参与了叛乱的,定斩不饶,但家人没有参与的,依律审判,最多也就是流放嘉庆岛(婆罗洲)。” 对于通家属的处置,确实是出发前莫天赐和莫子布两父子都商量好了的。 泰人肯定是要同化的,同化他们总比同化印尼人好得多。 同时对于中国这样历史源远流长,还得要点脸的国家来说,就算是要搞种族灭绝,也不可能像欧洲人用那么粗暴的手段去搞。 太丢人、太没有技术含量、还容易留下把柄和后患。 所以哪怕就是在爪哇岛上,巴达维亚周围的土著被清理干净,那用的是土著参与红溪惨案为借口,这不叫种族灭绝,这叫报仇。 那么剩下的,从律法上来看,只要他们不造反,都是无罪的。所以莫子布只能上广西的鬼火少年。 让这些凶狠的广西佬迁移到爪哇岛,然后朝廷给武器,保证医疗和粮食,甚至专门派去人员帮他们经营土地。 让他们不用担心自身经济情况,每天只需要不断挑起与爪哇土著的矛盾。 今天杀五人,明天杀十人,夺走他们的土地的女人,但官方绝不会发布什么一张头皮五美元这样授人以柄的命令。 等爪哇土著的人口少到一定程度后,直接上教化,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当然,让莫子布不用像美国人对付印第安人那样的最大的底气,其实是爪哇岛面积不大,跟安徽差不多,还四面环海,想跑都跑不掉。 把他们杀怕了,人口也不多之后,最多五十年,就能把他们同化的他祖宗都不认识。 而对于爪哇土著都这样了,泰人自然也不会乱搞屠杀,不教而诛可不符合中国人的道德伦理。 那么按照中国自古以来的规矩,造反之罪哪怕就是按顶格处理,也不过就是夷三族。 而夷三族,女的往往也是发卖或者发配,男性十二岁以下的基本也是不杀的,最多阉割,正好通的几个儿子都在十二岁以下。但陈联觉得,光是流放,可能不足以让通上当和动心,“这可能不够,不足以让通放了郑王,太上皇改为圈禁可否?” 莫天赐思考了一下,老五未来是要成为驱逐鞑虏复河山,拓地南洋万里广的千古一帝的,这就必须要考虑道德的完美,使之更显伟大。 而中国人历来就重视忠孝悌让,君不见唐太宗何等英明神武,就因为有玄武门杀兄杀弟逼父的污点,千载之后还在被人诟病。 所以绝对不能让老五背上为了夺取暹罗,就阴谋拖死岳父的污点。 “不需圈禁,陈联你亲自派人去吞武里,告诉通,他虽然死定了,却克里家族的成年男丁都死定了。 但只要他能保证郑王的性命,那么他的妻儿子女只会被贬为庶人,都可以活命。” 这就是莫天赐亲自来的最大用处,换一个人来,谁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到往广州请示,一来一去黄菜都凉了。 “太上皇英明!”罗芳柏笑呵呵的拍起了马屁,“我们还可以把这个条件大肆传播。 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为了骨肉之情,为了孝道,连通这样的逆贼家眷都可以赦免,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不但无损陛下声名,还会更上一层楼。 二来可以瓦解城内却克里家族内部的斗志,并挑起他们与其他家族的内斗。” “行动吧,诸位请记住,皇帝的声名在第一,保住郑王性命第二,逮住通第三,夺取吞武里城第四。” 莫天赐大声命令道。 此时,北榄府的进攻已经快结束了,北榄府到吞武里只有十几公里,骑兵现在出击,应该可以在吞武里以北埋伏好。 。。。。 其实通的安排并没有毛病,他有四万人,北榄府安排一万五千,吞武里安排两万五千。 他自己坐镇吞武里掌握住郑信,亲侄子,啊不对,应该是亲外甥,阿努特拉维是他亲姐姐的儿子。 亲外甥坐镇北榄府,两地相距只有十三公里,一旦有事,全军顺水而下支援,算上集结时间也只需要一天甚至半天。 而北榄府在通看来,不说坚持十天半月,五天总没问题吧。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中华帝国海陆军光是携带的大炮就足足超过五百门,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舰炮。 这么强悍的火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因为全暹罗加起来,算上一百年前的各种火炮也没有两百门。 所以,当北榄府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在几百门炮的猛轰下陷落,舰队顺风逆水而上到达吞武里城外江面的时候,通甚至都没收到北榄府传来的消息。 吞武里城经过郑信快十年的苦心经营,已经非常坚固了,东城就在湄南河边,城头也架设了超过十门十八磅的大炮。 但跟帝国海军的二十多艘各种战舰比起来,那就太不够看了。 通与汶纳、乃乌、披耶讪等在城头看到河中几十艘船帆鼓鼓的战舰,被吓得魂不守舍。 在乃乌的嚎叫下,吞武里城头火炮率先开火,十几门炮一起猛轰,看起来还是很壮观的。 ‘咚’的一声,一门十八磅的岸防加农炮猛地命中了河道中的沐天波号三级战列舰。 这艘一千零四十吨的战舰猛地摇晃了一下,左侧船舷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门甲板上的八磅榴弹炮,被飞来的炮弹砸的如同陀螺般旋转了起来。 水手们被吓得哇哇乱叫,但幸好大家躲得快,甲板上虽然狼狈,并未造成伤亡。 城头的乃乌、汶纳等人大声欢呼了起来,可下一秒,他们的欢呼就戛然而止了。 在他们那浅薄的认知看来,不管什么船,被这样的大炮击中,不说当场沉没,那至少被打个对穿,彻底失去战斗力。 结果呢,沐天波号只是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后什么也没发生。 “开火!”刚刚投靠中华的原荷兰梅尔维尔准将大喝了起来,“为了陛下,干掉叛军的大炮!” 他话音刚落,沐天波号一侧至少二十五门火炮先后开火了,看着硕大的炮弹裹着青烟,如同天上降下的流星一样砸过来。 城墙上所有的暹罗叛军都惊叫了起来,通等赶紧后撤,砰的一声巨响,那门十八磅炮加农炮在第二轮齐射中被击中了。 上千斤的火炮跟炮台的砖石,一起被从城墙下击飞了下去,半空中还传来了濒死炮手的惨叫。 太快了,所有叛军都被吓坏了,二十二艘战舰,足足三百四十八门火炮,转着圈的猛轰,完全当得起炮弹如雨这个词。 只用了十五分钟,吞武里东城靠着湄南河这边就被砸的千疮百孔,到处垮塌,随即舰队放下小船登陆,迅速占领了东城。 而叛军根本不敢来进攻,他们忙不迭的退缩到了内城,还烧毁了三条内城与东城的浮桥,企图用穿城而过的运河,迟滞帝国大军的平叛。 (本章完) 第441章 唐暹半天下 第441章 唐暹半天下 披耶尖竹汶有些苦恼,他是奴隶出身,连名字都没有,机缘巧合做了郑信的象奴,后来因作战勇敢,一步步得到提拔,甚至获得了坤的爵位。 虽然坤在暹罗爵位体系中的地位只相当于大虞的子爵,实际好处还要远低,但对于他一个奴隶出身的真正底层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是世事难料,人心也是很难满足的。 郑信异军突起之后,披耶尖竹汶一路跟随,虽然没有立多大的功劳,但也忠心护卫。 此后他又被郑信派去给莫子布打配合,由此开始屡立战功,爵位和兵权一步步上升。 正在他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郑信身边反对莫子布的势力越来越强,莫子布也希望能够单干,这直接影响了披耶尖竹汶的前途。 当时他有两个选择,回到郑信那边去,切断与莫子布的联系,看能不能重新融入以通为首的势力。 或者像陈联一样,干脆直接跟莫子布走。 纠结数日后,他做出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留在暹罗,向通等人示好。 结果就是,莫子布越发展越好,披耶尖竹汶回了头,但通身边聚拢过来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接纳你个不确定的人员啊! 郑信身边,此时也聚满了潮州人,没了他的位置。 最后要不是郑敏成身边确实缺少一个懂军事的将领支持,他连尖竹汶这个边荒地区的披耶都拿不到。 本来嘛,他的心都已经死了,等着再干几年披耶尖竹汶就会被调到国都,就任一个闲职,依靠这些年的积蓄提前养老。 但谁知道,风云突变,他现在又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所以披耶尖竹汶决定玩一把大的,他要再次抱上光中皇帝的大腿,当上皇帝的封臣。 那么,最容易立功的地方,自然就是把皇帝的老丈人救出来,而且还要亲自把郑王,送上去广州的大船。 通的脸色十分阴沉,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军议,东城的迅速陷落,又让他损失了数千人,这倒不是被打死了,而是直接就跑了。 所以通不得不连他自己家里的金银财宝都拿出去做犒赏了,不这样的话,他害怕下面的人会跑光。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为什么荷兰人会战败的如此之快!”通忍不住喃喃自语。 想着不久以前他还坚定的认为,中华跟荷兰的战争起码要打一年以上,甚至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有个结果。 但现实狠狠给了他两耳光,只有四个月,中华的平南军不但占领了爪哇岛,还已经基本稳定地方,可以抽出力量来打他了。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真正实力吗?明明他已经尽力在想象了,但还是远远低估。 “这个条件并没有多吸引人,如果莫昭想要保住他岳父性命的话,必须要放我们所有人离开!” 抑郁了那么一小会,通很快又调节过来了,虽然已经濒临绝境,但他的派头,还是很高的。 “却克里,如果你是想许愿的话,请去寺庙里面找佛祖。 如果你还不想全家死光光,那么就该趁现在大皇帝愿意宽容你,赶紧保住妻子儿女的性命。” 不知道怎么的,披耶尖竹汶突然想到大皇帝昔日率领他们作战时,面对离谱要求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通脑门上青筋暴起,差点没被这句话给直接搞红温了,“莫昭既然想要面子,想要做一个伟人,那他就要付出代价。 必须让我的家人和两千精兵跟我一起离开,我才会愿意放了郑昭。” 披耶尖竹汶听完,故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通,“你为什么会觉得,郑王活着对于大皇帝就一定那么重要,如果郑王不在了,不是更方便天朝上国分割暹罗吗?” 通冷笑一声,“我与你一样,都非常清楚莫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都是好处要,名声也要的。 如果这一切对他不重要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冒险进吞武里来找我了。” “却克里,我知道你为什么敢叛乱了,”披耶尖竹汶指着通说道: “因为你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给吹捧的失去了智慧,你不会以为大皇帝麾下的名臣大将都跟你手下那些傻子一样吧。 让大皇帝名声无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把赦免的条件公布出去,让所有人知道保住郑王可以活命就行了。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你要杀郑王不过举手而已,救出来了是奇迹,救不出来才是正常。 而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郑王就真的那么重要,而是老子自己想要立功获得荣华富贵。 老子想要直接从一个泰人奴隶变成被大皇帝赐姓的华人,成为大皇帝的封臣,你明白吗!” 这倒真是真情流露了,通因为是母系纳真,母亲和外公去世的早又是泉州人,因此被潮州人排挤。 但披耶尖竹汶呢,他干脆就是个泰人奴隶,他努力想跟华人沾边,但却总是一点边也沾不上。 “却克里,让我去见郑王吧,把你的家眷也送到因陀罗摩寺,再把被你关押起来的华人守军给我五百。 事成之后,我会资助你的儿子钦,直到他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家人的男子汉。” 为了荣华富贵,披耶尖竹汶也是拼了,演技直接拉到了最满,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朋友之间在进行托孤呢。 “太上皇帝马上就会把保住郑王的优待公开,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为了家人安危铤而走险。 而且,你现在出城,还能来得及回到东吁,大皇帝最大的对手不是你,因为咱们泰人和华人混血几百年了,根本不分彼此。 所以大皇帝最提防的,恰恰是缅人,同时因为与法兰西国联盟的关系,大虞与英吉利国的战争也不可避免。 如果你回到东吁之后,立刻就上书请罪,还主动帮助压制缅人,未必也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什么样的谎话最容易骗人,七真三假,八真二假,用大量不重要但好听,流于表面的真消息,掩盖最致命少量假消息的谎言。 通心动了,因为披耶尖竹汶说绝大多数都是真的,除了隐瞒已经有四百骑兵在城外完成布控,不会让他返回东吁以外,所有的都是真的。 “当一个华人,真的就那么好吗?”通有些消沉的说道,他回想自己这一路,真是何苦来哉。 若是一开始就不出来和莫子布争夺郑王身边的位置,就不会有那么多阿瑜陀耶王朝的遗老遗少和不满地位降低的泰人以及纳真来投靠他。 如果不被这么多人投靠依附,最后就不会被他们推着走到与莫昭对抗的位置。那样的话,他不但不会处于现在的绝境,甚至还会成为莫昭极力拉拢的对象。 听到通这么说,披耶尖竹汶就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好,真的很好啊! 哪怕就是一个混血很多代的纳真,都可以让我获得一个华人姓氏,被大皇帝视为控制暹罗的可信赖之人。” 通点了点头,“好,我成全你,记住你说的话,一定要多照顾钦。 郑王在因陀罗摩寺,被披耶摩诃杜纳守着,我的人并不占优势,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杀了他。” 钦就是未来的拉玛二世,马上就年满十二岁了,而因陀罗摩寺实情也确如通说的这样。 郑信的贴身禁卫将军披耶摩诃杜纳虽然被迫同意与通合作,但是他仍然把郑信掌握在了手中。 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要活命的话,郑信是一张非常好用的底牌。 因陀罗摩寺中,披耶摩诃杜纳基本不让郑信离开他的视线。 此人早在郑信在罗勇城落脚的时候就来投靠,同时他还是郑信远房叔父,暹罗大豪商,郑信起家的重要天使投资人郑莫赛的女婿。 同时,郑莫赛还是大虞皇帝莫子布和皇后郑诗诗之间的媒人和证婚人。 有了这样可靠的关系,他才能得到郑信的信任,出任禁卫军大将,甚至在郑莫赛去世后,得到郑莫赛的披耶爵位。 是以在吞武里城中,最后悔的就是披耶摩诃杜纳,因为他还真不是通的同谋,他是在死亡的威胁下屈服的。 于是自从北面来的平叛军到达之后,披耶摩诃杜纳就开始被悔恨不断折磨着内心。 他时常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么怕死,不说被杀死,哪怕就是奋力抵抗后被俘虏,情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巨大的压力下,披耶摩诃杜纳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起来,他越来越把郑信当做他的救命稻草,几乎是十二时辰的贴身看守着。 在通的带领下,披耶尖竹汶很顺利进入了因陀罗摩寺中,兜兜转转两圈,见到了披耶摩诃杜纳。 “杜纳,我需要见到郑王。”通沉声说道。 “你害怕了是吗,通。”披耶摩诃杜纳神经有些不正常似的看着通,脑袋不停左右摇晃。 “是你害了我们所有人,是你害的。我不会让你见到大王的。” 披耶尖竹汶闻言,对城内的格局,有了更深的了解。 平叛大军压境后,虽然来势缓慢,但还是对城内叛军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因为只要平叛大军出现,你不管他来的快还是慢,平叛是一定要平的,大皇帝下了这样的决心,来得慢他们也不过就是多苟延残喘一些年而已。 城内,显然还有一股支持披耶摩诃杜纳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依附于通的父系纳真。 他们现在害怕了,所以死死控制住郑信,当做最后的求饶的底牌。 “那么我不见他,只希望能确认郑王是否还活着。”通做出了让步。 披耶摩诃杜纳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吱呀的开门声传来。 披耶尖竹汶远远看去,因陀罗摩寺大殿,一个身着金色僧袍的人,正双手合十,缓缓的诵经声传来。 这的确是郑王,披耶尖竹汶确定了,虽然面目有些看不清楚,但身形极为相似。 最重要的是,这突然传来的诵经声显然是刻意的,是郑信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嘿!”披耶尖竹汶大吼一声,摸出一把装填完毕的手铳,“杜纳,你看看我是谁?” 披耶摩诃杜纳抬头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披耶尖竹汶就开火了。 砰的一声,火光闪烁,烟火升腾,披耶摩诃杜纳的头猛的一甩,人像一根木棍一样,僵直着就倒了下去。 连通都被披耶尖竹汶吓了一跳,周围属于披耶摩诃杜纳的军官和士兵们先是如丧考妣,接着勃然大怒,他们拔出武器就要上来斩杀披耶尖竹汶。 千钧一发之时,披耶尖竹汶扔掉手铳,从衣服中掏出一面红底金日月大旗高高举起,用潮州话大喊道: “奉万岁诏令,诛杀叛贼杜纳,只问首恶,胁从不管,诸兵将还不速速听我命令,保护郑王。” 这话就像是法咒一样,兵将们立刻就被定住了,他们原本大多就是郑信的禁卫,属于被胁迫叛变的那种。 不知道谁带头的,噗通一声跪下之后,官兵们快速就跪倒了一大片,连披耶摩诃杜纳的亲弟弟銮泰都跪下了。 通这才脸色惨白,他深深看了披耶尖竹汶一眼,招呼也没打,赶紧率着十几个侍卫匆匆离开了。 刚刚反水的銮泰看了披耶尖竹汶一眼,披耶尖竹汶心里也升起了留下通的念头,但他很快把这股冲动压制住了。 “关闭寺门,谁来也不开,护住郑王你们的罪责就能得到赦免了!” 。。。。 通的家中,他以极快的速度回家,并找到了他的妹夫陈恩。 “你带着纳克和钦赶紧去因陀罗摩寺,我会让杜丹带五百华人军去那里等你,一定要守住因陀罗摩寺。” 说着,通把着妻子纳克的手,纳克就是历史上的阿玛琳王后,原本时间线上今年这两口子已经决裂,但本时空没有发生那桩让他们决裂的打小三事件。 “我害了你和钦,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但只要郑王能活着,你们就能活,只是要被贬为庶民。 你记住,遇到困难了,一定想办法多用眼泪去郑王和皇后那里恳求。 另外也可以去找太上皇帝,你是孟人出身,太上皇帝身上还有高王的头衔,你以他子民的身份去恳求,太上皇帝说不定会心软。” (本章完) 说一下暹罗的历史 说一下暹罗的历史 历史上,拉玛一世身边有两支非常重要的华人,都是闽南人,一支是他母亲的杜(戴?段?谭?)氏,一支是他妹夫陈恩家族。陈恩的女儿苏里延娜后来嫁给了表哥拉玛二世,她的儿子后来成为了泰王拉玛四世,陈恩家族流传到了后世,已经完全泰化,被称作阿育他亚家族。 大概的脉络是这样的,但老虎不敢百分百肯定,甚至连名字都不一定准确。 因为却克里王朝掩埋了许多历史,这两支华人的真实情况,只在同时代外国传教士和冒险家中有零散记载,非常难以捋清,甚至有前后矛盾和姓名发音极其离谱的地方, 由于资料太少,美国人乔治.威廉.斯金纳写的泰国华人社会分析,和出身于印尼的新加坡华裔王庚武老先生的群与国家:东南亚与华人论集,香港学者黄绍伦等书中也是语焉不详。 而且只有英文版,老虎托人带了资料来,但自身英文也不行,靠着翻译器,实在啃不动。 只能说确实有这么两支华人家族围绕着却克里王室,还被视为王室的一员,但细节乃至真实姓名,都很难考证了。 南洋华人早期历史,一直是老虎想写的,把这本书写完写好,也是我的心愿,所以老虎会尽可能贴着边写的。 下本书就不写这段时间的了,你们看的别扭,我写的也别扭。 (本章完) 第442章 一切都结束了 第442章 一切都结束了 因陀罗摩寺外,枪炮声一阵阵的响起,以至于在正殿中,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一切都跟披耶尖竹汶说的一样,当莫天赐公布谁能保护郑信,谁就能获得赦免之后,这些根本就不坚定的暹罗叛乱者,很快就自己乱了起来。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通不见了踪影,家眷被送到因陀罗摩寺,并且因陀罗摩寺中还出现了几百本应该被关押起来,主要由华人组成的原吞武里城防军之后。 先是披耶柯叻想率军从吞武里城走出,结果被銮索拉阻止。 这位以城防重要为理由不给他开门,而只想跑路保命的披耶柯叻,当时命令军队砍杀守城的銮索拉手下变民。 没多久城内的披耶讪又和乃乌所在汶纳家族打了起来。 因为披耶讪之所以会叛变,是因为汶纳家族对他许下了承诺,事成之后,会把春武里、罗勇和尖竹汶,也就是泰国东南部全部交给他。 结果,现在连通都跑了,一切美梦全部破灭,披耶讪几乎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大量的各种势力想要抢走郑信保命,有些干脆就是有私怨,就在这个大兵压境的重压下,直接崩溃了。 “派,这些年我做了很多错事吗?”郑信看着披耶尖竹汶这个他曾经的象奴,很是萧索的问道: “为什么子布的大军都还没进攻,通这些人都开始内乱了,他们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叛乱?” 为什么要叛乱,不就是因为他们利益受到了极大损害嘛。 “王没有错。”披耶尖竹汶缓缓摇了摇头,“或者说,最大的问题不在王。 而是在于从一开始,我们的路线就错了,王的身边全是潮汕人,而他们并不足以帮助王治理整个国家。 相反大皇帝,他从一开始就是以建立一个南洋华人互帮互助,消弭隔阂王国为目标,且一直为此努力。 所以,王的潮汕人不足以协助王掌握整个暹罗,同时又因为过于排外,而导致其他族裔,并不愿意为王效命。” 披耶尖竹汶其实说的很委婉了,实际情况就是郑信不善于处理与身边人的关系,缺乏一个帝王的视角。 他既不能对潮汕人说不,无法拒绝最开始那些给他天使轮投资的潮汕大豪商、大家族各种要求。 同时又狠不下心把事情做绝,直接让很多不满的泰人在物理上闭嘴,导致反潮汕的力量,得以不断在通、披耶讪、汶纳家族这样的人身边汇集。 郑信缓缓点了点头,这大半年来,他与之前相比,老了很多,四十五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五岁一样。 他听的出来,披耶尖竹汶是在给他留面子,“派,你也成长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打仗就知道往前冲的不要命了。 这暹罗我是治不好了,只是不知道它的未来会如何?” 披耶尖竹汶看着郑信,听出了这位暹罗王心里还有着淡淡的不甘心。 “达信,暹罗的未来,全在大皇帝,但是并不难猜。 泰人与华人混血三百年,原本如同蛮荒的土地,已经成为了富庶的乐园。 纳黎萱大王和郑王您的驱逐缅人复国,都是依靠天朝之力,没有天朝击败缅人,暹罗人的命运,恐怕比孟人,甚至比占婆人还惨。 所以,在这天朝大虞要与泰西诸国争雄的时代,到了天朝为他们的‘投入’获取收益的时候了。 泰人将会变成华人,以后会成为广佬、褔佬、潮佬、客家佬这样的华人分支。 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事了,大皇帝不会允许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染指这里的。” 郑信沉默了,这么说来,泰人和几百年前就下南洋没法追溯祖先姓氏的纳真,将变成汉人的一支。 能追溯祖先以及下南洋时间还短的,将直接回归本来的身份。 既然这里的人完全变成汉人了,就肯定不会让一个王掌握此处,至少也是吞武里等大城市朝廷直辖,其余地方被分给各个封臣。 “通呢,他始终会是个祸害。”郑信轻声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被逮住了,就算出了意外,大皇帝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披耶尖竹汶看了郑信一眼,真心实意的劝道:“王,去广州吧,和王后他们团圆,只要有皇后在。不,就算没有皇后,以大皇帝的为人,您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郑信沉默半晌,望着正殿的佛像,听着外面的枪炮声,终于点了点头,嘴里嘟囔道: “结束了,暹罗国的命运就在此终结吧!” 。。。。 披耶尖竹汶说的没错,通已经被围住了,瞬间涌来的巨大危机,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判断能力。 出城时他想过,有可能外面会有平叛军队的拦截,但同时心里又抱着侥幸,他觉得平叛军不一定带了骑兵,也不一定会来的这么及时。 在通的内心深处,他是相信披耶尖竹汶那八真二假的鬼话的。 结果,刚从北门出去不久,通就发现他被一股二十余人的骑兵,给吊住了尾巴。 他安排人去驱逐,去少了根本不管用,这些骑兵有最好的燧发枪,一人配了两把手铳,人少了完全打不过。 去多了这些人就不会跟你作战,而是选择分兵绕道,主打的就是个甩都甩不掉。 等到了吞武里以北十二公里的暖武里城时,连前面都有骑兵迂回过来,天色已晚,通也只能暂时在此休整。 他五百人只有五十匹马,人家两百多人有七百匹马。 这些凶狠的骑兵,不断分兵围追堵截,就跟狩猎大水牛的狼群似的,这让通和他的士兵们极为疲惫。 其实北河中卫指挥使朱文接比通还紧张,他就怕通不在队伍中,因此他手里有四百骑,但跟着这支大部队的只有两百余骑。 其余一百多骑呈扇形在外面十五公里上下散开,不断搜查可疑人群,就是为了不让通悄悄脱离队伍走掉。 哪怕是现在,朱文接已经基本确认通就在暖武里城中,他还是放了一百骑在方圆十里范围内搜查。 “等到夜间分散突围吧,现在是冲不出去了,骑兵太显眼,只要一有战马出去,他们就会拼命拦截。” 暹罗这地方,养马实在太贵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别说兽医,人的医疗条件也就那样,养马的成本和损耗,就更大了。 所以全吞武里城,所有的马匹加起来也不过一二百匹。 通跑的突然,不敢大肆收集,导致他只有区区五十匹马,连护卫他跑路都做不到。 那就干脆等到天黑趁夜出击,他熟悉这周围,非常容易潜伏下去。 只可惜他的对手,比他想象的更看重他,要知道,平叛大军南下的时候,皇帝是亲口交待,通与刍知兄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时至傍晚,围城的军队还猛然增加了,漫山遍野无边无际。 “起码有五千人,甚至有八千人,这些家伙都不去围攻吞武里的吗,怎么全部到这来了?” 听到麾下军官的质疑,再看看他们惊惧的样子,通万念俱灰,他突然觉得,就算是回到东吁,也不一定就安全了,且刍知还不知道如何了呢。 “请昭披耶却克里回话,太上皇帝并不想滥杀无辜,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伴随着马蹄声,几个骑兵出现在了暖武里城外。 其中好几个通都认识,都是曾经投靠过他,但等他们闹出叛乱后,又从吞武里逃走的母系纳真。 “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他知道谁才是祸乱之源!”通长叹一声,这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城里面啊! “昭披耶却克里在此!”通朝着城下大喊一声,“大皇帝还是这么谨慎,一旦出手雄狮搏兔也用全力。” 喊完之后,他转身看着大多面如土色的官兵们说道: “开门吧,他们有大炮,我们根本撑不到晚上,但愿我的命,能让你们得到宽宥。” 好家伙,我上一章的本章说都给我河蟹了一段 (本章完) 第443章 尘归尘 土归土 第443章 尘归尘 土归土 西元1779年10月22。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农历九月二十。 暹罗八个月的内乱,终于来到了结局。 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叛乱,在平叛大军压境,特别是叛乱者知道大军只用四个月就干掉荷属东印度公司之后,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他们根本就升不起一点的抵抗之心。 究其原因,还是暹罗这个国家与中华的牵扯太深了。 泰人和华人混血了超过四百年,别说现在,就是在后世中华经历了百年苦难历史后,曼谷都还有起码七成的人拥有华人血统。 更何况,泰人自身也是从云南南下,以傣族为主体的中国移民。 至今泰北清迈一带的泰阮人还保留了大量傣族习俗,是一个介于傣族和泰人之间的族群。 可以这么说,暹罗这个国家从血统和文化上来找,其实就是下南洋的傣族人和下南洋的汉族人组成的国家。 这使得暹罗比缅人、孟人、高人等等更容易接受来自中华的统治。 同时郑信虽然朝政搞得乱七八糟,但他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大量的暹罗百姓,无论泰人、华人还是纳真,都从郑信赶走缅人后实施的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和组织人力开发湄南河入海口沼泽地的政策中受益。 大量的潮汕百姓南下,也带来了汉地先进的农业技术,使得暹罗的粮食产量快速增长,底层生活比起阿瑜陀耶时期上了一个档次。 所以,这次的动乱,说白了就是郑信身边的潮汕大族和大豪商挟裹住了他,而原本阿瑜陀耶王朝的遗老遗少和被排挤的泰人及其他族裔贵族,又不满权力受损而挑起的叛乱。 除了最开始在阿瑜陀耶城当挖宝工的那些人以外,对其他底层百姓的波及并不多。 这甚至都不能说是泰人对华人的暴动,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集团冲突。 因为连叛乱的通,实际上都是个三代华裔。 他的外公是阿瑜陀耶城的泉州同乡会会长,他的妹妹嫁给了在暹罗的泉州大族陈家子弟,跟随他的,也有很大一批可以算作是华人的父系纳真。 哪怕是历史上也一样,只不过从郑信时期的唐主泰副,变成了华人选择归于暹罗,彻底本土化。 所以这种没有深厚群众基础的叛乱,注定只会是一场闹剧。 浓烟还在升腾的吞武里北门,郑信被披耶尖竹汶和千余士兵保卫着从城内撤了出来。 至于城内的叛军,朝廷大军还没开始进攻他们就已经开始内乱。 等到朝廷大军架设浮桥通过穿城而过运河的时候,已经有城内百姓和想要活命的叛军打开城门跪迎王师了。 是以,战斗根本没怎么打,平叛大军入城入的相当轻松。 现在城内到处冒火冒烟,地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尸体,大多是叛军自相残杀而导致的。 整个平叛最大规模的战斗,则发生在吞武里城东北二十公里处的民武里城,从城内突围出去的披耶柯叻六千多叛军在这里被追上。 这位通的族侄披耶柯叻被阵斩,六千多叛军被打死七百多人,俘虏三千多,还有两千多人逃跑,正在追捕。 “兄长,信,真是无颜来见你,见江东父老啊!”郑信看到莫天赐,顿时就有些崩溃。 莫天赐拉着他的手,拍了拍肩膀,“人没事就好,如今子布做的好大事业,全南洋,全天下就要是我们的了,咱们这些长辈,看到子孙如此出息,什么都应该放下了。” 郑信还待再说什么,就听到卫兵来报,说是在暖武里逮住了通。 没等多少时间,北面尘土飞扬,朱文接非常兴奋的策马跑了回来。他身后的马车上,五大绑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人,不是通还能是谁。 “太上皇,叛贼之首,昭披耶却克里通,已经被末将擒拿,如何处置,请太上皇定夺。” 莫天赐大喜,暹罗叛乱集团能统合所有不安分份子的,就只有这个通了,他其实跟我们莫大皇帝一样,也是个缝合怪。 通是母系纳真,天然就能吸引纳真靠向他,家族是阿瑜陀耶王室旁支,在泰人中有不小的声望,他的外公和妹夫是泉州人,能吸引非潮汕系的华人。 他的老婆是孟人出身,对除开泰人的其他民族有吸引力,他连襟汶纳所在的家族是波斯后裔,对定居暹罗的几个阿拉伯、波斯家族也有不错的吸引力。 可以说,整个暹罗就再也找不出来这么一个人了,有通这么缝合的,没有通的见识和能力,比通能力强的,没通这么缝合。 没了通,哪怕还有人对汉化不满,但也没本事召集这么多人闹事了。 是以,莫天赐只考虑了几秒钟,就把手一挥。 “即刻斩杀,永绝后患!” 郑信嘴巴张了张,他有点想说几句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通被士兵从五大绑的马车上提溜了下来,一根粗粗的大棒猛地扫过,直接把他的膝盖打碎了。 通疼的满头大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湄南河边,他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到了最后关头,通拼命向左侧扭过头,正好与看向他的郑信眼神一碰。 那一刹那,无数儿时一起嬉戏游玩,学文习武的画面随着吞武里城的黑烟,一起撞进了他们的脑海。 “信,看在奇的面上,一定要让钦长大,哪怕我在地府受罪,也会为你念经祈福的!” 郑信眼泪都下来了,他没有回答,转头便开始向东而去。 倒是刽子手不耐烦了,他见通还要说话,飞起一脚猛地踢在通的嘴上,“扑你母,要死了话还这么多!” 说话,刽子手举起大刀,一刀就把通的脖子给斩断,大大的脑袋飞上半空,只剩下无头的尸体在地上抽搐了两下。 等到郑信走远了,莫天赐看着远处的吞武里城,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狠辣的神色。 “组织义民,围绕吞武里五十里范围内大搜捕,所有参与叛乱的泰人尽杀。 各将官按照事前分派,各带部下分赴各地,把汶纳家族等同的波斯人、印度人、孟人家族全部铲除! 纳真拘捕起来一个个审问,凡是全程参与的送广州有司审判,半路加入和被挟裹的,咱们就在吞武里公审,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 郑聪礼、黄古、陈森、林武这些潮佬领袖也全部押回广州去受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那个能力帮郑王治理好暹罗,偏偏还要把持朝政。” 又是一个精准的命令,暹罗和爪哇岛的那些人可不同,这里肯定不能像对付爪哇土著那样,但叛乱又不可能不杀一批人。 所以直接就区别对待,纯泰人和西亚来的定居者,肯定是全杀,华人,哪怕就是纳真,也要依律办事,规规矩矩明正典刑。 而且暹罗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奴隶制社会,是存在大量奴隶的。 也就是说,在目前的暹罗萨克迪纳制下,全暹罗四百二十万人,自由民以上的,应该不足八十万。 其余三百多万全部是各种奴隶,包括种地的农奴,会技术的匠奴,打鱼打猎的等等乱七八糟行业奴隶。 这样的,你再怎么牵连,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去,哪怕是跟着拿过木枪短刀,也没必要杀,因为他们是听主人的,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主观意识。 农历的九月二十到二十三,莫天赐亲自在吞武里主持,一共处死了以銮索拉、乃乌等为首的阿瑜陀耶老贵族泰人三十七家,合计一千六百余人。 孟人叛乱者三家,合计四百五十三人。 汶纳等为首的西亚家族九家,合计两千一百人,这些来自西亚的家伙,好多表面皈依了南传佛教,但文化和家族还是在按照天方教的模式,是以家族丁口特别多。 杀完了这批人,整个暹罗的情况,就基本安定下来了,莫天赐亲自坐镇吞武里,开始给莫子布写信。 因为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这暹罗到底哪些地方直辖,哪些地方分封出去,郑信就算不再掌权了,但暹罗是不是得给他几个儿子留点封地,这都是只有莫子布才能决断的。 南都,承天广州府。 莫子布已经准备带着朝廷北返了,他来到广州已经十个月,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 今年气温下降的很快,莫子布害怕一旦下起大雪把他隔在岭南,所以准备早一点北返。 而且此次回去,他不准备一截一截的坐海船,而是准备直接穿江西境内北上,顺便到九江前线鼓舞军队。 满清不是任命陈辉祖为湖广总督嘛,但是呢,陈辉祖一直待在家乡湖南当土皇帝,美得不行,根本不肯动身到湖北。 只让他弟弟陈严祖带着几百湖南民团做亲兵,到了武昌府后就照猫画虎在湖北也开团练。 不过陈辉祖压根想象不到,他这弟弟比他还贪,陈严祖一到湖北,就接到满清命令,让他筹集一笔粮草,并征调民夫帮助荆州驻防八旗北上撤到河南。 若是一个正常人,听到这样的命令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明摆着是满清要跑路,把他们扔在湖北了。 但陈严祖没想到,他反而极为高兴,因为荆州驻防八旗也是圈了地的,在全湖北有二百多万亩土地,而且还全是上好的水田,他们一走,这简直等于天降横财啊! 于是,陈严祖一边在湖北强征钱粮和民夫,闹得天怒人怨,一边忙着大肆接收荆州旗人离开后的土地。 连武昌府东边的门户武昌县,也就是后世的鄂州市,都交给手下将领去镇守。 他手下的将领都是从湖南拉出来的民团首领,人生地不熟,语言半通不通,为人比陈严祖还要贪,搞的武昌县防御没准备多少,全境乌烟瘴气。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旗手侦查到这种情况后,立刻汇报了上来。 同时李献文负责在应天府组建的京营十二军后五军建设,已经基本完全,苏皖赣三省的镇军也基本恢复完毕。 逆水而上先打武昌,拿下湖北再把湖南包饺子的时机,已经基本成熟。 这就叫做体量的优势,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恢复,大虞已经能在南洋支持一场与英属印度大战的同时,还发动针对满清的军事行动了。 (本章完) 第444章 水灵灵的小姨子 第444章 水灵灵的小姨子 “姐夫,来尝尝我做的酸辣虾汤。” 甜甜小声音响起,一个身穿泰式彩色筒裙,未施粉黛显得极为清秀可人,细腿小胳膊,脸上还有两坨婴儿肥的小姑娘,举着一碗汤笑眯眯看着莫子布。 莫子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这位长的多么倾国倾城,而是她看起来有一种后世高中女生般的青涩甜美感,非常戳中人内心对于学生时代甜美初恋的怀念与回忆。 所谓的酸辣虾汤,后世按照泰语发音被称为冬阴功汤,是整个东南亚最知名的一道菜式。 郑诗诗略微有些苦涩,但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事,皇帝可是全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做梦都想扑过来。 而且她也知道,她不能生育,若是能有个妹妹进宫,对她也是好事。 因为妹妹的儿子,总比名义上的表姐,但实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吴蒨之子,要稳妥的多。 “行宫内会做酸辣虾汤的人不少,但谁也比不上素素你做的。” 莫子布笑呵呵的接过小姨子郑素素刚刚盛好的冬阴功汤,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生姜的辣与小米辣的辣混合的相当好,蟹味浓郁,大虾劲道,鲍鱼软嫩,薄荷叶与柠檬汁的组合还能给人带来一种奇特的酸酸清爽感。 莫子布连喝两大碗,赞叹个不停。 他当然不知道,这位郑素素就是历史上冬阴功汤的集大成者。 这道原本只在小规模范围流行的酸汤,在郑素素创造性加入了辣椒、鲜菇等食材后,逐渐开始风靡。 “陛下这么喜欢素素做的酸辣虾汤,不如就把他留在身边,天天让她给你做汤好了。” 郑诗诗从王后到皇后,也算是当了好几年了,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建立起来了。 她见莫子布确实挺喜欢郑素素的,立刻就接着话题说道。 郑素素自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小姑娘嘛,听到姐姐这么说,还是羞的不行。 “阿姐!”她嗔怪的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乱挥舞了两下后捏着衣角,把头垂的低低的。 莫子布稍微沉默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愿不愿意呀!” 莫子布稍微沉默的这一下,是因为郑素素的外祖,正是郑信手下的华民政务大臣陈森。 陈森虽然是漳州人,但他在郑信起家的时候可是下了大注的,一共支持了郑信二十条武装商船,六十门小炮,八百支火铳,水手七百多人。 又因为陈森之妻是潮州人,漳州话又是闽南语这个大系下面,与同属闽南语的潮州话最为相似的,因此陈森一直是郑信吞武里王朝的核心大臣。 可以这么说,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以陈森为首的天使轮风头派和以郑聪礼为首的郑氏王族派,到处插手暹罗各项赚钱行业,大把大把得罪人要负很大的责任。 但同时莫子布又一想,陈森等人是有错,可那也是华人内部的事,他做的再不好,也不是通这些人可以叛乱的理由。 这陈森等人做的不像话,你们不会学汶玛那样,直接来应天府上告吗? 所以,莫子布稍微思考了下,陈森等人还是罪不至死,顶多发配嘉庆岛(婆罗洲)或者南暨岛(爪哇岛),那么隔几年把这美味的小姨子吃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听莫子布提到郑信的名字,他身边的郑诗诗,对面的郑淼和郑素素就有些沉默了起来,郑诗诗甚至眼眶一红,还要抹眼泪。 莫子布哈哈一笑,拿出一份刚到的奏报递给郑诗诗,“放心吧,有太上皇出马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岳父已经被救出来了,他在河仙修养半月后就会北上,通等逆贼,也被诛杀了。” 三人一听,忍不住大声欢呼了起来,莫子布看着他们三人欣喜若狂的样子,想着还是把话说明白比较好。 “阿水,暹罗对于咱们汉人稳住南洋万里江山实在太重要了,姐夫准备要直辖了,未来想把你转封到文莱去,你看可以吗?” 此时的文莱苏丹国虽然还存在,但他们连婆罗洲的华人矿工都打不过,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文莱后世极为富裕是因为有石油,此时来说,这片地还是远远不能跟暹罗相比。 是以在莫子布想来,确实有些对不起郑淼,这小子对他这姐夫从来都是崇拜的不行,但莫子布此刻,却不得不拿掉属于他的暹罗国。 不过郑淼在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后,却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声说道: “臣弟叩谢陛下恩典,其实对于臣弟来说,文莱都太大了,恳请陛下把它拆分成数个封国。 臣弟可有十几位弟弟呢,虽然不能个个当藩王,但总要给他们些出路。” 什么样的人最没有多少野心? 那就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吃几碗干饭的人。莫子布很幸运,郑淼就是这么个人。 历史上郑信派他作为监军,监视带领军队出击柬埔寨的通,但这小子却一点掌握不住军队不说,还把通当做长辈来恭敬对待,指望着通早点结束战争,结果命运可想而知。 “你母亲同意了吗?”郑淼的表态,让莫子布都小小的失神了一下,随后才开口问道。 “这就是母亲的意思,她说她只要我们一家团圆就行,反正姐夫您会保我们一家富贵延绵的。”郑淼赶紧回答道。 莫子布将桌子上剩了半碗的冬阴功汤端起来又一饮而尽,随后对郑淼说道:“你回去告诉母亲,请她放心,郑氏一个藩王的爵位和诸位弟弟的富贵,就交给朕去安排了。” 说着,莫子布对压抑不住喜气的郑诗诗一挥手,“去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去吧。” 等到三人走后,莫子布立刻召开了御前会议,除了在留守应天府的大学士钱大昕外,其余内外阁臣都到了。 次辅建极殿大学士,恩平伯林通拿着奏报汇报着,“暹罗现有非奴隶人口八十一万,其中泰人三十三万有余,华人十八万左右,纳真二十六万左右,大食、波斯后裔一万五千,孟人后裔两万。 当然,这是非常粗糙的初步筛查,其中泰人、华人都是不含混血,纳真则是父系、母系一起算。 剩下的只要与大食、波斯人混血的都算入了他们之中,孟人也一样。”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数字跟锦衣卫得到的数据差不太多。 “这样看来,暹罗国是能拿下的了,纳真都算汉人吧,让他们马上恢复祖先姓氏,母系纳真立刻从母姓。 泰人必须马上学习汉话,白话、闽南话这些不算,必须学南京官话。 学好了汉话,熟读了三百千,就让他们在百家姓中选除开莫、陈、郑三姓为姓氏。 有了姓氏的泰人就按汉人对待,没有姓氏的泰人,比照高人。” 现在高人在大虞也算是个相对特殊的族群了,他们不是汉人,但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只是不能随便到包含广南在内的汉地省份。 但其他大虞的地盘,随便他们去,同时也不能被招纳进入京营,当然更别提近卫军了。 “把碧武里以南的巴蜀、春蓬二府划归安戴省管辖,让又在闹自立的兰纳王到应天府来朝拜,不来就灭了他。 赐披耶尖竹汶莫姓,命他率军收复彭世洛,封君侯,至于名字,就起名为澎吧。 下诏给琅勃拉王与占巴塞王,命他们各出兵三千,由提督北河军务的陈成吉率领,把万象城给我攻下来,将万象王擒到应天府来。” 林通一件件的记着,还抽空与梁国治对望了一眼,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琅勃拉、万象、占巴塞三国实在太穷了,实在没什么征服的必要,只要他们的商贸被华人控制,华人可以获得在这三国开矿和拓荒的特权就行。 但这万象王真是个神人,朝廷没追究他当年支持白象王的罪过就算不错了,他还敢收拢暹罗反对势力,更趁着暹罗内乱的时候南下侵扰,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暹罗省总督和负责卫所军的提督该由何人负责,请万岁示下。”林通接着问道。 “总督暹罗兵马钱粮刑名事务还是让郑敏成来干吧,提督暹罗军务让江戊生就任。”莫子布迅速做出了安排。 “暹罗现存銮以上封爵,命他们今冬到应天府来朝拜,确定各家封地。 被斩杀的罪臣封地全部先交给朝廷设立田庄,皇庄和官庄各一半,未来看情况再做定夺。” 莫子布边说还边皱起了眉头,三百多万奴隶呢,解放他们自然不可能,步子还是不要迈的太大。 但仿照以前模式封给新贵族,莫子布又还有点舍不得,湄南河平原呢,怎么可能搞一堆封臣。 所以莫子布必须要等着郑敏成和江戊生再给他上一份详细奏报,信息都透明后,再来考虑哪里建立卫所军,哪里给封臣,这么多的奴隶又怎么安排。 开完了御前会议,大概定下了暹罗的安排,欧洲那边又传信回来了。 莫子布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他真没想到三哥竟然能得到玛丽亚.特蕾莎这样的信任。 这样的事情,他能商量的只有林通和内朝参谋将军莫正存两人了,因为只有这俩人是去过欧洲的,能搞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特蕾莎向我索要彭亨的治权,她想让奥德斯坦斯公司(奥属东印度)董事出任彭亨相,以此换取白马亲王夫妇放弃巴达维亚。” 林通冷哼一声,立刻摆了摆手,“这是罗马女王最擅长的招数,利用她的一点点让步,随后狮子大开口,彭亨封国在我国境内,断无将治权假于他国之手的可能。” 莫子布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南洋是中华禁脔,必定不能有半点谈判的可能。 林通又思考了片刻,突然对莫子布说道:“白马亲王成为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这事,对咱们目前好处并不多,反而是陛下要损失一位能够依靠的宗亲。 我在想特蕾莎女王狮子大开口,会不会有试探我们的意思? 若是我们表现的兴致勃勃,为了白马亲王的大公爵位什么都肯答应,说不好特蕾莎女王就改变主意了。” “陛下,臣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所以不如这样应对。”莫正存接口说道: “白马亲王这爵位,本就是为了三大王出使欧陆的权宜之计,彭亨现在也已经改为了新彭州。 不如就册封三大王为彭国王,把爵位坐实,也可以搪塞一段时间,观察罗马女王的反应。” “也好。照此来安排吧。”莫子布同意了,先互相拉扯拉扯,看看特蕾莎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而实情,也确如林通所说,三哥莫子溶当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匈牙利人愿意认匈奴人为祖宗,好处是在长远,使得中华有可能以此为支点插手欧洲事务。 但在目前来看,实际上是没什么好处的,所以千万不能露出很兴奋的样子,以免让本就多疑的特蕾莎起疑心。 (本章完) 第445章 我看你没资格来参加这个会哦 第445章 我看你没资格来参加这个会哦 苏州城,徐文仲挑着一担糯米,轻快又矫健的往谷市桥走去。 家里的小孙子闹着要吃百果蜜糕,所以他想卖点糯米换些、核桃仁、松子和蜜枣等。 想到胖乎乎小孙子聪慧的模样,徐文仲挑着担都忍不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他的曾祖父徐枋和高祖父徐汧都是苏州著名大儒,也是大忠臣,可是传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因为贫苦早就目不识丁了。 连徐文仲这个名字,都是大虞打回来后,由同邑杨庆孙给他起的,希望他能把徐家的‘文种’给延续下去。 不过现在日子好了,因为大虞回来后,极为推崇他祖先徐汧、徐枋父子这种不屈膝的汉家忠烈。 皇帝追谥在虎丘殉国的徐汧为贞简,赐了徐家苏州城边良田一百亩,一下就把靠给人当缫丝工的徐家,从极度贫困边缘拯救了出来。 解决了温饱问题,甚至家境开始富裕之后,徐文仲最大的梦想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了,他希望能恢复祖先的荣光,至少要让徐家出一个读书人。 徐文仲都三十七了自然没希望,儿子也快二十了也晚了,只有三岁多的小孙子看起来机灵又聪慧,未来说不定可以继承祖先的文脉。 不过走到了谷市桥,徐文仲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把糯米卖给米店或者自己叫卖,因为据说皇帝发行的新钱要下来了,到时候会从千五百钱能当一两银子变成千二百钱当一两银子。 所以导致很多人都把铜钱留在手里不肯出去,大家都在等,偌大的苏州,在一夜之间直接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 所以,连谷市桥这种原本咱们做大米买卖的,也涌进来了其他小商贩。 大家按照以前的价格计算后,拿着大称小称以物易物,只要不是实在没办法,那是一个铜板都不会掏出来的。 而就在谷市桥不远的一间小酒馆二楼,乾隆三十七年壬辰科(1772)二甲第七名进士李楘与好友程伟元并肩站立,看着这一切,久久无语。 这两人可都不简单,李楘的长洲李家是苏州大户,曾经跟苏州织造府有很深的商业往来,是江南的大丝商,家资丰厚。 而程伟元更不简单,他是二程一朱中程颐的三十一世孙,儒家圣贤传承,程家也是苏州大户,当然也兼做丝绸生意,是苏州生丝收购的大户。 历史上这位还与高鹗共同编修了曹雪芹的红楼梦,发布了程甲本和程乙本红楼梦,他能以一个秀才身份周游南北交朋友,家资可见一斑。 “皇帝是真能忍啊!”李楘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连苏州都以物易物,机工大多停业,怨声载道了,他还能挺的住在广东不回来。 “沧云兄你还看不出来吗,咱们这位万岁爷可是真正的狠人,他不能制服的,就宁愿打碎了再重建。 你看大虞如今半壁江山都没有,陛下却敢放弃逐鹿中原跑到南都承天广州府去,还跟荷兰红毛人和英格兰金毛人开打,对北伐都完全不管。 我看这就是为了先压服咱们这些江南人,要搞定了我们再北伐,要是咱们不屈服,他就一直跟我们耗下去,直到我们挺不住为止。” 莫子布的银元政策已经出路七个月了,给江浙皖赣四省大户们下达的八个月缓冲期也快到了,但上缴银两兑换银元的不足三成,银两不足一千五百万两。 至于很多人想象的因为银元不足称民间物价飞涨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因为现在江南的问题不是钱多物少,而是经过满清搜刮和大户窖存之后,普遍存在钱荒。 此时的钱可比货物值钱多了,莫子布要不是来这么一手,那就不是物价飞涨,而是会出现货币不够导致的通货紧缩。 这种情况下你还涨价? 哼! 你涨你的,老子不买就是了,甚至莫子布还把铜钱兑换比提高的消息放了出去,大大刺激了民间以物易物的发生。 至于江南的几十万机工吃饭问题,那更好办了,在别的王朝可能是天崩地裂的事情,但在莫子布这不过小事一桩。 这几个月南洋的大米和咸鱼一船一船不要钱的往江南运,只要有机工吃不上饭,就可以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登记,皇帝赊给你们吃,等上工发工资分期慢慢还,绝对不会让你们饿死。 甚至还可以选择听从安排下南洋,只要你有技术,朝廷借钱给你创业,去了就能当小工坊主。 若是技术一般,或者你的技术南洋用不着,那也很好办。 江南的机工基本都识字,去南洋当先生去,若是懂南京官话还可以去闽粤南洋当语言老师,缺口大得多,待遇也好,绝对比在家乡当机工过得好。 是以,有些江南士绅还想拿老一套,鼓动机工罢工来威胁,但根本扛不住莫子布的三板斧。 我莫大皇帝别的没有,就是南洋地多、粮食多,管你是要吃的还是要发展,南洋通通能满足。 话说,当中华真的拥有南洋,甚至都只是占据一些地方以后,战略回旋余地实在太大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有手有脚愿意吃苦,各个都能发财。 就这么区区两亿多人,却拥有整个东亚、东南亚,那是打死都卷不起来,地主豪绅压榨的狠了,你就可以用脚投票。 而且此时谁敢在皇帝锦衣卫的布控下涨价,一定是想要全家流放南暨岛(爪哇岛)了。 真要是被流放去的,跟自愿去的可不一样,自愿去的是完全自己人,流放的只能算半个自己人。 而江南人早就过了当年春秋时期那种仗剑逞凶,一怒杀人的时代了。 这上千年的好日子,让他们很不习惯那种生活,真要放弃自己在文化、技术上的优势跟广西、粤西的鬼火少年一起拿刀剑过日子,一定会极为难受的。 同时,此时监控物价的难度,也跟后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后世想要监控物价的难度差不多是地狱级别的,因为商品太多,商家太多,流通的渠道太多。 但在此时,商品经济并没那么发达,城镇中的商铺就那么多,好多县城就一条街有商铺,流通渠道完全固定,商家背后的大户也是固定的。 这使得锦衣卫这样的特殊机构在官府配合下,非常容易锁定是哪些人在搞事。 要是在明末还会有从上到下的士绅阶级一起给你打掩护,从内阁大学士到下面的县丞、主簿都有自己人。 但在大虞可行不通,满清已经先把这套士人完全把持一切的体系清扫了一遍,基础已经失去。 大虞更可以完全不依靠江南人自成体系,但凡有人敢互相遮掩包庇,嘿嘿,锦衣卫和京营一起出动,下南洋去吧您嘞。 在这几重的限制下,江南的土豪们基本被限制住了,得益于满清对他们重拳出击,还真没几个胆肥的敢主动出来挑事。 像是李楘、程伟元以及身后无锡邹家的邹炳泰这种组建了一个小小同盟,时常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的已经要算胆子大的了。但他们越是商议,越就觉得无能为力,邹炳泰哀叹一声,“听说皇帝称此时为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还真是没说错! 自宋高宗南渡以来,我江南就是天下至富庶之地,兵事不敢说,但钱粮一事,只要咱们不同意,哪怕是朝廷也没法。 可是当今圣上起自南洋,有驱逐鞑虏的正义加身,有闽粤为根基,更兼南洋广大。 我看圣上是真准备咱们跟他逆着干,他就干脆以南都广州为中心,建一个囊括南洋的钱粮充沛之地。” 莫子布在无意间,其实达成了一项宋以来封建帝王都无法完成的成就。 那就是他有广大的战略回旋余地,不必把钱粮之重,全部系于江南,他完全可以再造一个江南。 譬如在大明手中,皇帝也想限制江南的士绅阶层,可是他完全没有可供选择的选项。 北京远离江南,除了华北平原的土地一无所有,所以依托在京城的勋贵阶层,就算没有土木堡的惨剧,也不过晚些年被江南文官打垮而已,因为经济上没法独立,其他的都别谈了。 至于在其他地方扶持一个江南,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哪怕就是后世共和国,最具有可能的珠三角也跟长三角没法比。 但在莫子布这行啊! 珠三角的最大问题,就是腹地太浅,但莫子布可以把红河平原、湄公河平原、湄南河平原的资源用大海船汇聚向珠三角。 这就太强大了,虽然不一定持久,但坚持几十年,把江南士绅豪富斗垮还是没问题的。 同时,莫子布还有一堆闽粤乡党,这些人都要靠着皇帝开发南洋混饭吃的,因此跟莫子布绑定的很厉害。 而这些人的长处,恰恰也是玩商贸、搞开发、玩资本。南洋有粮,闽粤乡党能搞钱。 这样一来,江南的士绅豪商就没法像斗垮明代淮西勋贵那样,斗垮莫子布身后的闽粤勋贵集团。 几人正在楼上开小会间,不妨一个身材瘦高,须发皆白老头子走了上来。 李楘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因为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苏州知府王者辅。 历史上王者辅在今年十月就会去世,但这个时空活得好好的,原来这个时空,莫子布崛起的太快,打乱了清廷一些官员选任。 王者辅并未因罪被发配吉林,只是被罢官归乡,没在东北受几年折磨,所以还活得好好的。 而大虞恢复江南后,王者辅因为有长期在广东任职,特别是在嘉应州任职的经历,且通晓粤语与客家话,因此被任命为了苏州知府。 不过看到王者辅来,几人也没有多么惊慌,毕竟这老知府虽然为人耿介,脾气大,嘴巴毒,但人并不坏,不会做些打击报复和陷害这些事。 王者辅看到他们几个,也是深深叹了口气,“李沧云、程子泉、邹仲文你们仨真要把这些跟着你们的人都害死才成吗?” 李楘十分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有点色厉内荏的反驳道:“王府台,我们没想过要要害死谁。 但朝廷以七钱二分当一两用,明摆着是在把我们这些小民当肥豕,这是与民争利,搜刮民脂民膏!” 王者辅抬起手杖狠狠指了指李楘,“李沧云,就凭你这几句话,前年逆清在的时候你就可以掉脑袋了,还说不是要拉着大家去死!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成全你,老夫这就写信给袁简斋,我看你颇有前朝顾宪成之风,让他向皇上举荐,让你去主持东林书院。” 李楘脸色一下变了,无锡人邹炳泰的脸色也变了。 这一年多,东林书院和东林党的风评可以说是直线下降。 在皇帝发起的大批判中,东林党已经成了自诩正义,实则党争,号称天下为公却暗中损公肥私,破坏朝廷财政,致使天下倾覆的罪魁祸首之一。 虽然实际上东林党未必就是这么不堪,但谁叫众正盈朝的东林党治国能力连魏忠贤这种胡搞的阉党都不如,搞得亡了天下呢。 在如今的江南,皇帝掌控了袁枚、姚鼐、赵翼这样的文宗,以及考据派的钱大昕等人后,已经基本握住了舆论风向。 这也是这一年多来,东林党风评变差的重要原因。 现在真要谁被打成东林党余孽后,那可就不是仕途完蛋这么简单,那是道德、人品等各方面都要完蛋,直接自绝于士林的。 看到李楘不敢说话,王者辅又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老夫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你给吓怂了,就这三两下的本事,何必要充好汉呢?” 李楘被激的睚眦欲裂,正要开口说话,王者辅又立刻打断了他的节奏。 他哐当一声,把一套餐具重重放到桌子上,然后把碗碟一个个摆开后说道: “若是你李沧云等人还能有半点心没被钱货蒙蔽,那你就看看如今的态势,看看陛下给了咱们江南士绅多少好处。 废除逆清严格的回避籍贯,开设共和议会,允许江南人参与南洋拓殖,特意为江南士人开了恩科等等,一件件一桩桩,这是真正在跟士绅共天下。” 王者辅每说一件,就摆一个碗碟,到最后碗碟摆满了半张桌子。 “给了这么多好处,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你们好好缴税,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让江南更加兴盛。 如今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业尚未完成,满清刮走大量白银,朝廷遇到困难,虽然新银元重量不足,但对你们来说,并未有多大影响。 如果这利国利民的要求,你们还要反对,那就叫做不识抬举。” 说着,王者辅举起那个最大的盘子晃了晃,“这就是最大的那个好处-共和议会,进了这里面,不会因言获罪,不会因家产丰厚就被盯上家破人亡。 跟随朝廷政策,听陛下安排的,就有资格在这桌子上分这块好处,不愿意的,哼!” 王者辅冷哼一声,把这大盘子哐当一声扔到桌子上,随后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双手一用力,一下就把桌子直接给掀翻了。 叮叮当当,桌子上的碗碟摔碎了一地,李楘、程伟元等人面色惨白。 “不愿意的,我看你就没资格进这个会,没资格来成为新朝士绅! 老夫言尽于此,距离最后缴纳白银还有二十天,劝你们早点行动,再磨磨蹭蹭的舍不得几枚铜板,下次来的就是锦衣卫刑名司的缇骑了。” (本章完) 第446章 烟雨江南终归莫 第446章 烟雨江南终归莫 苏州城,徐文仲卖光了糯米,但是他有点不适应,因为担子中除了他做百果蜜糕需要的蔗、核桃、松子、蜜饯以外,还多了一些他不太需要的东西。 大家都不愿意把铜钱拿出来用嘛,这自然就导致他换完了自己需要的,只要不想再把米挑回去,就得再换一些其他不太需要的。 确实很不习惯,徐文仲叹了口气,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麻烦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克服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挑着担子他,行走的飞快,快到虎丘新塘桥的时候,徐文仲看见了一堆排着长队的人,这些都是在这里领取救济的机工。 徐文仲看着他昔日的同行们,本该亲近的心,却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因为他有点替我莫大皇帝心疼了。 在徐文仲看来,光中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了,英明仁德,特别是对百姓好,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存在。 “这得多少人啊,每天白米咸鱼的吃,万岁爷可是亏大了。”想到这些,徐文仲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可不是,李家、程家那些人太可恶了,皇上抄织造府的时候,就该把他们这些人一起给抄家了。” 徐文仲回头一看,是他同村一个收生丝的小贩。 今年李家、程家这些人扛着不肯兑换银元,但他们又不敢公然唱反调继续用银子,于是心一横,就把产能砍掉了一半,以此造成市面上的波动。 结果,谁知道皇帝比他们决心还大,以战争为借口,禁绝了绝大部分的丝绸贸易,又从南洋调来白米和咸鱼,硬是把七八万机工给养了起来。 这下,就把活跃在养殖户和这些机工、收丝大户中间的小商贩害惨了,好多人大半年都没做什么事买卖,尽在吃老本。 “对,就该把他们全家给抄了!”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两人小声的嘀咕,竟然被几个路过的机工给听见了。 一个老机工举着扛着半袋子大米,脖子上挂着一条小咸鱼,义愤填膺的喊道: “小老儿给程家的宗桑们干了十五年机工,得的工钱从没有一次能天天吃白米咸鱼的,程家黑了心了!” “不知道光中皇爷开不开缫丝作坊,要是皇爷开,我就给皇爷干去。” “等甚皇爷开作坊,老子再吃皇爷几天白米咸鱼,身体养胖了就去南洋,还好种地的手艺没丢,不受他程家的盘剥了。” 领取粮食的机工们越说火气越大,他们一群群的聚集在一起,嗷嗷痛骂程家等大户。 看样子要是此时有人振臂一呼,他们就敢跟着上去把程家好好打砸一番。 不过实际上呢,苏州的机工、缫丝工过得有些艰难,程家、李家这种大户还只占了一小部分原因,罪魁祸首其实是满清设在苏州的织造府。 这织造府都是由满清内务府的包衣在运营,你只听这名字就知道该有多腐败了。 同时织造府每年还要大量向宫内进贡,乾隆下江南、打缅甸、打大小金川他们也要报效。 这他妈丝绸行业再是赚钱,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于是除了不断留下亏损账目外,就只能层层往下‘降本增效’了,搞的明明是几乎垄断的暴利行业,但实际上底层机工日子过的还不如农夫。 但现在织造府被光中皇帝抄家了,里面掌权的满清包衣们,罪大恶极的已经公审后一刀砍了,其余几乎全部流放南洋各地。 那他们不在了,机工们还有怨气的话,肯定就只能往程家、李家这些大户身上撒。 徐文仲胆子小,他怕这些机工一会控制不住要闹事,于是赶紧挑着担子往家里赶去。 徐家现在住的是一间大院,看着挺威风,但内里陈设特别简单。 他们家还没有完成从一个底层缫丝工向小地主的转变,衣食住行都还抠抠搜搜的。 正在门口挺着肚子转圈的儿媳看到徐文仲筐里的大块的新鲜羊肉,眼睛一亮。 徐文仲怜爱的冲瘦瘦小小的儿媳一笑,“把屋里的火腿取下来,除了羊肉,我还换了一条小鲫鱼,晚些爹爹给你做羊方藏鱼。” 说着,他又拿出两条黑乎乎的东西,“这是南洋来的海参,大葱一烧,可好吃可补嘞,这就给你一个人吃,吃好了再给我们家生个大胖孙子。” 此时,儿子也回来了,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兴奋地不得了。 “老头子你早该舍得了,如今南洋来的大海船直接能到太仓,吃食便宜了一大截,连那些只有十亩八亩地的都吃得起鸡鸭咸鱼了,咱家吃点好的算什么。” 徐文仲有点想摆出父亲威严骂两句,但看到瘦瘦小小的儿媳和看着羊肉猛吞口水的儿子,终是没忍心骂出口。 。。。。 另一边,徐文仲只是怕机工闹事抢了他的担子里的羊肉和海参,程家是真的怕了。 程伟元在王者辅那里挨了骂,刚回到家就看见家族里一大群叔伯兄弟,早在等他了。 不同于李家这种才崛起没几代人的家族,程家是程颐的后人,从来都是传承严密,到处开枝散叶的大族。 程家资产确实雄厚,程伟元也能调配,但这可不属于他一个人,是十几个房的共同财产。 “老大,下面的农户已经在闹了,咱们家还是再不下定,他们就要把桑树铲了种粮食。”程伟元刚进来茶都没喝一口,就有人开始抱怨。 程伟元不耐烦的一挥手,“别听那些刁民的,桑树之利十倍于种粮食,你给钱让他们铲除桑树,他们也不会干。” “今年收的生丝钱只给了两成,下面的商户说再不付账,就要去府衙告我们了。”又有一个管事的族人报告,也是坏事。 程伟元也毫不在意,“反了他们了,这些年靠着咱们程家挣了多少钱,告诉他们,谁去闹,谁就最后一个结账,咱家有的是银子,让他们再等等。”“今年收的七分丝,五分丝要是再不赶紧让机工织出来,就要放坏了。”第三个族人出来说道。 这下,程伟元闻言终于迟疑了,没有了方才的‘指挥方遒’,因为这个问题还是挺严重的。 生丝就是丝从桑蚕经过缫丝程序后得到的制品,分三分、五分、七分三种,各有用途。还有经过脱胶处理的,则叫做熟丝。 生丝有一定的保质期,虽然今年程家收的晚,但也架不住跟皇帝抬杠的时间太长,保质期有点扛不住了。 “这不算啥,重要的是机工,我告诉你们,只要里面藏着的锦衣卫旗手一煽动,这颗火雷弹马上就会爆炸。 老大,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只告诉你,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命重要。 老子今晚就回扬州去,不陪你疯了,免得被他妈冲进来的机工,打死在祠堂里面!” 听到机工的情绪有变化,一个程家四房的长辈绷不住了,手指都指到了程伟元的脸上,看样子他要不是族长,这伯父能当场给他几耳光。 而一旦有人捅开了窗户纸,族人们便纷纷发泄着这几个月来绷紧的神经,当面骂的,在人群中阴阳的,此起彼伏。 程伟元终于绷不住了,他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知道跟皇帝逆着干输了,族人们不过损失点钱,他程伟元可是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赚钱大家赚,这还没出事呢,就巴不得我背黑锅是吧。” “算了算了,这程家又不是老子一个人的,老子明天就把全部白银给送到府衙去!” 。。。。 南都,承天广州府。 莫子布已经准备马上动身了,但江南送来的报告,让他又不得暂停动身的进度。 江南的事情,自然就是最后顽固的几十家大户,也终于屈服了。 对于这些最后屈服的,莫子布不准备给好脸,既然你都屈服了,更要狠狠拿捏。 “让后面这些家,特别是和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有密切联系的这几家,重点是程家。” 哼,圣贤后人是吧,杀的就是你这样的出头鸟! 不过莫子布还是没下死手,他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让江南的阔佬们把钱拿出来投资,自然不能杀人,免得把这些老财吓坏了。 不但不能杀,还要尽量给他们一种他们的财产很安全的感觉。 “让程家为首这些家把家里所有的白银都存到复兴银行中来!”莫子布淡淡的吩咐道。 别人是只要交一定数目后,剩下的想换多少随意,程家这种,必须是全部交上来。 其实莫子布本来是不准备让这些人把窖存的白银短时间都交上来的,因为一下交的多了,就代表需铸造相同的银元到市场上。 由于银元的不足称,失去了一定窖藏的价值,很可能导致大户们把钱拿到手后,疯狂去购买各种东西,特别是土地。 这种大水漫灌下,一定会造成短时间的物价快速上涨,并且飞速推高地价及其相关行业。 所以现在规定的上缴数目,更多是投名状,代表江南各士绅豪富赞同朝廷的新货币政策而已。 “内廷转运司、锦衣卫、内阁、户部、各省布政使等相关衙门要做好专业评估。 第一批放多少银元,上缴的白银成色如何折算,降低银元和铜钱兑换比先在何处试点,都要做好预案,一定要避免引起民间物价大幅度波动。” 莫子布事无巨细,一件一件的吩咐着,等到大臣们出去之后,莫子布又把内廷转运大使魏长乐和锦衣卫指挥使陈旭,以及北镇抚司、刑名司等头头脑脑都留了下来。 “从现在起,严密监控江南主要府县,每三日一汇报,任何一丁点异常都要及时反馈回来。 给下面的人明说,谁不用心工作,就给老子去嘉庆省和安戴省的毛淡去当坐探。” 莫子布非常严厉,君王最重要的权力,就是知情权,只有不被关闭在信息茧房中,才能做好施政。 “陈旭,北镇抚司的税务稽查缇骑要尽快组建。 朕给了江南士绅豪富这么多好处,要是还在赋税上被他们坑了,那就是颜面无存了。 这关系到朝廷财政和朕的脸,你一定要调集精兵强将进入其中!” 任何国家,收税肯定是第一要务,别说后世大名鼎鼎的美利坚联邦税务局,就是天朝的税务局,那都是沾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的存在。 莫子布自然要有所借鉴,现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工作重点,其实已经开始向税务警察变化了,估计很快就能形成威力。 “对了,让复兴公司加大从江南拉机工的力度,就算最后不安排去南洋,也一定要把人招募起来造成用工荒。 他妈的,这些江南大户给的工价太低了,现在没了织造府压榨他们,要是还给工人以前的工价,那老子就要让他们一个工都招不到。” 书友们,谁还有月票来点呀,差几十票到4000。 (本章完) 第447章 印度来人 第447章 印度来人 两艘升了半帆的五级风帆巡航舰,护卫着一艘挂着哈布斯堡家族双鹰旗的奥德斯坦斯公司商船,从虎门驶入了黄埔水道。 不过船上的奥地利人都是掩护,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一位包着印度穆斯林式绿色头巾,身穿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乃是迈索尔王国首席大臣海德尔.阿里的心腹将领兼重要文臣赛义德.萨希布。 迈索尔王国在此时更多被称为瓦迪亚王国,因为这个位于印度南部,以迈索尔城为中心王国从十五世纪初起,就一直被瓦迪亚家族统治。 它本来是一个印度教国度,君主被称为摩诃罗阇,但在二十九年前的1760年,瓦迪亚家族的大权被外来的穆斯林们夺取。 出身穆斯林的首席大臣海德尔.阿里,成了事实上的僭主,他本人的幕府取代了瓦迪亚家族任命官员组成的朝廷。 而这些穆斯林们正处于其兴也勃的阶段,他们的迅速扩张,很快就与英国人产生了严重冲突。 历史上迈索尔王国被称为南印度普鲁士,是英国人殖民印度的最大对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道理,迈索尔的海德尔.阿里肯定是懂的,所以他早就与莫子布搭上了线,那六百匹适应相对炎热气候,半卖半送的战马,就是他的橄榄枝。 于是,中华大虞朝廷为赛义德.萨希布的到来,也安排了隆重的仪式。 护卫莫子布的元从近卫团出动了三个连,龙骧近卫骑兵团和长水胡骑近卫团,各出动了一个连到珠江码头迎接。 赛义德.萨希布能作为正使前往东方寻求盟友,他自然是懂军事的。 历史上他即将在进行的第二次英迈战争中,率领骑兵击溃英军上校威廉.贝利的军队。 英军接近四千人投降,光是从本土来的英军都有数百人被打死,是英格兰人在印度大陆最严重的失败之一。 所以,当赛义德.萨希布看到珠江口岸迎接他的莫皇帝近卫军团时,立刻就把对中华帝国的实力,抬高了好几个档次。 在赛义德.萨希布看来,中间的三百人步兵身着红色战袍,头戴红色战盔,明显分为二百人的线列步兵,五十名轻步兵,五十名掷弹兵。 线列步兵手持一款看起来与褐贝斯类似的滑膛燧发枪,刺刀闪闪发亮,轻步兵则拿着他不认识的线膛枪,扎着武装带。 掷弹兵装备一种口袋更多的无袖罩袍,一般没有带战盔,身材尤其高大,他们还配备锋利的长刀,腰间插着手铳。 从在远处江面船还没停船的时候,赛义德.萨希布就看到他们以标准的军姿举着步枪挺立,直到现在半个小时了,军姿仍然挺拔,所有人还是一动不动。 要知道这可是中午,天气并不十分凉爽,甚至被直晒的时候,还感觉有点热热的。 这些士兵有些被热的满头大汗,但没有任何人放松对自己的半点要求。 不提他们的装备已经属于欧洲第一流,就这份纪律,也不是一般军队能拥有的。 而两支骑兵队伍中,左面的两百骑身着传统的中式铁甲,戴着凤翅盔,外面套着一件袒露右臂的罩袍。 他们装备了长枪、弓箭、手铳和马刀,显然是考虑到东方战场上仍然有一定数量手持冷兵器,特别是弓箭的敌人。 而另一边则是完全欧洲的骑兵,其中一百骑为胸甲骑兵,穿着闪亮的胸甲,戴着闪亮的龙虾尾铁盔。 另外一百骑为带着欧式高帽,披着短披风的骠骑兵,所有骑兵完全是一副欧洲人面孔和打扮,这肯定就是从欧洲来的匈牙利骑兵了。 对于光中皇帝陛下能够驱使来自欧洲的精锐骑兵一事,赛义德.萨希布是十分羡慕的。 他甚至发现就目前而言,光中皇帝的欧洲雇佣兵,已经远超英格兰人在印度的存在了。 欢迎的鼓乐声响起,近卫军统领,征东将军,陆军中将武文勇亲自到码头,迎接这位包着头巾的印度三哥。 “萨希布将军,欢迎您的到来,次辅恩平伯林通阁下,正在行宫内阁等候,请随我来。” 武文勇肯定是不会南印度土话的,但好在赛义德.萨希布懂法语,武文勇身边的侍从官也懂法语。 赛义德.萨希布热情的向武文勇见礼后,就登上了马车。 此时的大虞已经禁绝了八成的轿子,只允许年纪在五十五岁以上的老人乘坐。 且后面等橡胶诞生,可以制作硫化橡胶轮胎以后,轿子就会被马车彻底取代。 穿过广州南门,迎接的队伍由骑兵开道,步兵护卫,向着位于顺德大良的行宫驶去。 一路上广州城的繁华,对赛义德.萨希布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别说按gdp算,中国一家起码占据全球三成以上的现在,就是在后世,印度也无法跟中国比较。 特别是从广州城南向顺德进发的路上,中华新兴的工业在原本佛山已经十分兴旺的手工业基础上,再次实现了跨越式的腾飞。得益于庞大的军队不断扩大,以及民间开拓南洋带来的对武器需求的暴增,整个佛山几乎成了一座武器制造之城,每年的各种长枪短铳生产量达到了惊人的十一万支。 虽然这个数据和法国的三十二万五千支和英国的三十五万支还有很大距离,且中华是马力全开在生产,人家是根据订单需求生产,马力全开的话四十万支甚至五十万支都能生产出来。 但对于在东方来说,这已经是极为恐怖的生产能力了,且超过了欧洲除英法以外的所有国家,奥地利和普鲁士都没这能力,更别说还是农奴制的沙俄。 到了行宫,林通自然跟这阿三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因为很多事情必须要皇帝才能做主。 更重要的是,双方的合作还在次要,必须要先让迈索尔王国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位于东方的中华大虞,不是一个跟迈索尔王国差不多,在西方列强威胁下苦苦挣扎古老东方王朝,而是一个与英法这种第一档次列强并驾齐驱的鼎盛大帝国。 只有给了他们这种印象,那么海德尔.阿里和迈索尔王国上下,才会把中华大虞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而不是一个与他们合作对抗英国人的小老弟。 于是,简短的见面结束后,武文勇就拉着赛义德.萨希布在广州到处参观,特别是佛山的皇家第三兵工厂,以及西江堂梁三爷的义成枪炮厂。 看着无数高高烟囱正如同怪物一般向天空喷出隆隆黑烟,大小河流黑的仿佛大地在流脓,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场景,赛义德.萨希布彻底被征服了。 这是什么,这可不是破坏环境,这是霸权,是煤与铁正在为中华塑造的霸权! 迈索尔的河流倒是清澈,但有什么用呢,一年一千杆燧发枪都生产不出来,大炮充其量能手搓几门。 清澈的河水,抵挡不住英格兰人的进攻,不能为迈索尔扩大疆域,但这看着就恶心的黑烟和黑水,却可以。 行宫内宫,朝廷北返的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只等接待了这个迈索尔来的三哥之后,就要立刻动身。 一面大大的地图挂在了莫子布的御书房中,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安东将军,陆军中将,奥地利人莫里茨.克鲁格正在给莫子布讲解印度的局势。 “对于英格兰谋求在全印度建立统治的计划来说,迈索尔王国比法兰西人,更让他们感觉头疼。 因为按照目前的估计,迈索尔王国在全部动员的情况下,可以动员出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其中战兵不会少于四万。 这样的实力,就使得英格兰人或许可以打败他们,但绝对无法短时间消灭他们,甚至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都很难。 而有了迈索尔王国这样的存在,所有从欧洲来的反对英格兰势力在无法与英格兰人对抗的时候,就会从海岸线退入迈索尔王国的领土寻求庇护,同时他们又会对迈索尔王国的军队进行训练。 等到从母国的支援到了之后,他们就会与迈索尔的军队一起,重新发起进攻,假如被击败,就会重复上一次的操作。 比如法兰西人,他们在印度,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英格兰人数次占领本地治理,数次对法兰西人造成致命打击,但始终无法清除法兰西人在印度的势力。” 解释的很清楚,莫子布明白了,这迈索尔王国的存在,就是给其他反对英格兰人的势力充当了保底。 只要有它在,英国人就始终无法独自占据印度,看来确实是个非常重要,必须要扶持的地区小强。 但莫子布还是有点疑惑,“那么英格兰人就没有扶持一个迈索尔王国的对手吗?这应该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有!英格兰人扶持了迈索尔王国北面的海得拉巴王国。 阿萨夫.贾赫家族的第六任尼扎姆阿巴.阿里汗,几乎成为了英格兰人的傀儡,在他首都海得拉巴附近的塞康德拉巴德,就有专门为英格兰人建立的军营。” 不过莫里茨.克鲁格笑了起来,“但在十年前的作战中,不停左右横跳的海得拉巴被极大削弱,现在已经无力对迈索尔王国造成很大威胁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只有英格兰人自己上,才能解决迈索尔王国。” 莫子布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他不知道历史上第二次迈索尔-英格兰战争就要打响,且英国人吃了不小的亏。 一直要到二十年后的1799年5月,海德尔.阿里的儿子纳瓦布.蒂普.巴哈杜尔,也就是历史上的蒂普苏丹战死之后,英国人才能彻底搞定迈索尔王国。 但莫子布很清楚,只要支持迈索尔王国,让它不会被英格兰人征服,那么中华帝国就永远会多一个可以深刻影响印度的盟友。 甚至是在未来,迈索尔王国会成为中华把印度作为商品倾销市场的得力狗腿子。 而且,迈索尔王国的存在,不单可以限制英国人,还可以限制万一因为与中华联手而在印度坐大的法国人。 只要中华没有直接统治整个印度的需要,那么迈索尔王国就会一直站在中华帝国这边。 “看来,我们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盟友,去告诉迈索尔王国的使者,我将在明天正式召见他。” (本章完) 第448章 千万不能碰的粪坑 第448章 千万不能碰的粪坑 十月底,莫子布在行宫接见了迈索尔王国的特使赛义德.萨希布。 从起事起一直狂薅法兰西和神罗羊毛的莫子布,终于被别人薅了一次。 接见的过程非常愉快,双方达成共识也非常快速,究其原因是莫子布没有占据天竺的野心。 因为谁都可以占据天竺,唯独中国不行! 对于像英法这种国家来说,本身国土面积狭小,物产不丰,内需不足,迫切需要一个庞大的殖民地作为原材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 同时,海外庞大殖民地的充沛人口,也可以对国家劳动力和拓殖人员的不足,做一个不错的补充。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天竺就是珍贵至极的宝藏,是值得搭上全部身家去争取的存在。 可是中国,特别是这个时空的大虞来说就不一样了。 大虞有足够国内市场,不管是原材料生产还是商品销售,基本都足够了,人口也会在未来飞快增长,五亿八亿都不是梦。 那么对于大虞来说,天竺就显得很有些鸡肋,唯一能用得着天竺的地方,仅仅就是商业贸易而已。 可是为了这个商业贸易就殖民天竺,不,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应该叫把天竺纳入统治,那麻烦就大了! 爪哇岛上几百万土著都不好解决,一个多亿人口的天竺人,你拿什么去解决? 天竺要是跟中华属于一个国家了,你还能阻止他们在天竺太卷之后向东迁徙吗? 不能,肯定不能! 到时候你就想想吧,估计过个一百年左右,就会每年有几百万的阿三通过缅甸一带,仅仅用两条腿就可以不断向东寻找合适的地方定居。 别说到时候大虞辛苦打下的南洋会变成天竺人的乐园,他们搞不好还会不断往中华本土迁徙。 草,这想想就吓人。 其实,这也是共和国一直对天竺保持极度克制的重要原因。 对于英法这种远在天边的瘦高个来说,天竺就是一座肥美的肉山。 但是对于中华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粪坑子! 你敢往这粪坑子里丢一块石头,它就敢溅你一身,你敢把它砸破,里面的五谷轮回之物和亿万万只蛆虫,就敢直接流到你家里面来。 数以亿计的难民,哪怕你就是杀,那都杀不完,想想就可怕! 同时,中华一统东亚、东南亚和东北亚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不停往北美堆人,防止米利坚独占北美大陆,继而出现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所以对于中华来说,对天竺最好的策略,就是保持一大堆亲中的,腐朽的,贪婪的土邦王公。 再单纯去一点少量人当人上人,把天竺当成获取财富的血包,协助当地王公管好天竺人别让他们到处跑,乖乖呆在南亚,千万不要想着去统治他们。 不但不能统治他们,还要在与天竺接壤的地方实行最严格的边境策略,限制他们的入境。 而在这种政策的推动下,代表中华的大虞跟迈索尔王国,甚至跟所有的天竺土邦完全没有任何的矛盾,所以条约的签订,就非常顺利了。 双方约定,中华帝国必须在明年一月中旬前,准备好远征天竺的陆海军。 迈索尔王国这会在二月准备好不少于六万大军,并在约定时间主动进攻英属天竺的马德拉斯,也就是原本法国的金奈。 而等到天竺英军把大部分力量用到与迈索尔王国的战争中后,中华海军必须立刻扑向孟加拉,先歼灭英属天竺舰队,再进攻加尔各答和威廉堡。 除此之外,中华还需要向迈索尔王国提供四万斤,也就是二十吨紧缺的硫磺,以及三千支中华产褐贝斯燧发枪,二十门野战炮。 当然,这些军火迈索尔王国可以付钱,但必须给一个相当优惠的折扣。 迈索尔王国则向中华提供全套的火箭炮技术。 与想象中天竺军队驱使着大象,手拿长矛不同,此时迈索尔王国的主力,除了大约两万名骑兵以外,其余两万多名战兵中至少有一万二三千火枪手。 他们也非常善于利用火器作战,此时迈索尔王国天方教士兵就是操作火箭炮的高手。 后来这种火箭炮被英军缴获,英军上校威廉.康格里夫改进后,制成了康格里夫火箭炮,然后在第一次和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把清军打的落流水。 这真是他妈的顶级黑色幽默! 被蒙古人从中原带走的火箭炮技术传到中亚和西亚,然后西亚人改进之后经过天方教徒,再带到迈索尔王国发扬光大,最后再被英国人捡过去改进后,把中国人打的死伤惨重。 而莫子布之所以这么在乎,是因为明代百虎齐奔箭、群豹横奔箭、长蛇破阵箭等火箭炮技术已经完全失传。 它们成为了满清第一批销毁的明代资料,连纪昀都没来得及抢救回来。 至于后世还能得窥他们性能的武备志,虽然没被毁禁。 但武备志只是记载了这是一种什么武器,其余各种重要的参数以及一些关键的制作方法,完全就没记载。 所以莫子布要复原出火箭炮,或者改为康格里夫火箭炮那种,必须先得从迈索尔王国这里获得基础款。 这你娘的! 十月二十六,连广东都开始呼呼刮着冷风了,莫子布宣布启行。 驻跸警戒由羽林近卫团,元从近卫团七个连,龙骧近卫骑兵团,长水胡骑近卫团,镇军广东左翼镇,合计一万三千人负责。 大军从广州出发向西北,经嘉应州进入赣南,入南昌,最后到达九江前线。 。。。。 其实,民团在唐以后,或者宽泛点说在宋以后就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之前之所以能快速建立起民团协助朝廷平乱,是因为那时的民间,有足够的武德基础。 哪怕就是印象中武德不张的两宋,民间也有大量的枪棒社、弓箭社,王安石的保甲制度更是为民间结社打了一剂强心针。 但到了明代,卫所制和大明终于完成两宋没完成的大一统之后,民间的武德终于在经济活动进一步发展下,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基本上民间再也没出现两宋那样,在河北、山西、陕西这种边境,枪棒社、弓箭社动辄二三百人起步,一个县好几个的恐怖规模。到了满清入关,那就更不用说了,还结社,你就是民间习武都被严格限制。 所以,要是乾隆在这里,绝对不会把注都压到民团上,因为这玩意就成不了大气候。 更关键的是,能在地方上建民团的是什么人,那都是当地人精,他凭什么不投靠同是汉人的大虞,非要为留着象征奴隶的辫子为满清效力? 历史上会出现湘军、淮军这样的强大民团,那是因为耶稣他弟洪天王是来要这些人命的,拜上帝会是冲着毁灭儒家根基去的。 太平军连石鼓书院、岳麓书院这样的都打砸抢烧一空,所以那些儒家士绅才会不要命的出来和太平天国拼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和珅、永璇等人想出来的搞民团,还偏偏歪打正着了一点。 因为迄今为止,莫子布完全没露出要招揽各地士绅的样子,这使得早就等待莫皇帝开价,他们就争先来投靠的一大票士绅傻眼了。 他们只能把民团办起来,然后焦急的等着莫大皇帝开出让他们满意的条件。 西元1780年,1月7日。中华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农历腊月初一。 经过三十五天的跋涉,莫子布率领整个朝廷北上八百三十公里左右,到达了江西九江前线。 九江的主帅,是征西将军,都督皖赣两省兵马,陆军中将,归忠伯瑞恩斯坦。 副帅是安西将军,江西提督,京营奋武、耀武两军指挥使,平远伯叶宪纯。 此时的大虞还是采用军衔制,但在中将以上将军,会加上中国自古以来的将军称号。 上将加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和前后左右四将军以及镇远、抚远、安远、威远四远将军,理论上最多也就是十一个。 中将加四镇、四定、四征、四平、四安称号,后面皆缀东南西北,理论上最多二十人。如果安排不下的,再加杂号将军,比如扬威将军、扬武将军这种。 少将和准将,则就没有称号了,连杂号将军都不算。 而且这些将军号是有上下之别的,也就是说同为中将,身为征西将军的瑞恩斯坦,就比安西将军叶宪纯要高不少。 此时的九江,瑞恩斯坦和叶宪纯手里掌握着京营四军四万人,此外还有苏皖赣三省的三个镇军四万一千人左右,会轮流来戍守。 而除了陆军以外,还有一支内河舰队,由从满清归降的水师少将蓝元枚统帅,大约七千人左右。 不过大虞由于是逆水而上进攻,水师的作用不太大,主要还是掩护后勤辎重等等。 莫子布到了之后,先陆续接见了瑞恩斯坦等军官,为坚守在九江一年的官兵集体放了一次赏,然后又开始召见全江西的知县以上文官和各地士绅。 这也是莫子布走陆路的主要原因,第一批白银上缴兑换银元已经开始,而选定的实验地点就是江西。 因为此时的江西,虽然也是广义江南的一部分,但还是以农业为主,经济活动没有江南和浙江那么活跃,非常合适用来试试水。 听取官员们的回报,安抚了一下有些害怕莫子布是来刮地皮的士绅,随后又进行了赐宴,这些就了两天时间。 第三天,莫子布又召集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在江西的骨干,以及负责兑换银元的复兴银行江西分部的中高级经理前来觐见。 第四天,莫子布单独召见了江西巡抚阴承方,江西按察使伊秉绶。 莫子布掏出一枚伍两的银元对伊秉绶说道:“制作银元需要用到水力冲压机,不然就会出现字迹、图案模糊不清等情况,也无法做到每一枚都基本一样。 所以全省臬司衙门所有人,包括最下面的捕快、衙役,要注意何处有人引进这样的泰西大型机械。 朕授权伊卿在必要时可以调动江西镇军,甚至锦衣卫人员协助,只要发现一个,从重从快审判,最高可上报判处族诛!” 伊秉绶得令之后就下去了,巡抚阴承方则对莫子布见礼后说道:“陛下,臣这一年收到了湖广各地士绅多达百封书信。 他们都有迎王师之意,只等大军西征,立刻就可以举州县归顺。” 莫子布淡淡一笑,没去看阴承方递上来的一大份名单,“他们也一定说了,希望朕能给他们开一个满意的价码对吧。 一律不予回复,朕可以对阴爱卿交个底,罪大恶极又跟随满清迫害百姓的贪官恶霸,肯定是要按律治罪的。 至于其他人,他们想要的条件,朕一个也不会给。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岂是我莫昭一个人的事,还要给好处才会愿意弃暗投明,那不给好处,难道就可以为鞑子效命了吗?” 阴承方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立刻就把名单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臣明白了,定然会守口如瓶的。” 莫子布想干什么? 很简单,这好处他给不起。 因为如今的形势是大虞兵强马壮,还有驱逐鞑虏的正义加身,已经是赢定了的局面,天下除了旗人,不,就是旗人也想来投靠。 那要是这样,每收复一个地方,就要给当地的土豪的投靠分一大坨好处,那他这是驱逐鞑虏,重拾河山呢,还是常凯申名义上统一全国呢。 要是权力大多给了当地土豪,下面的百姓还活不活了,不跟民国差不多了吗? 所以,莫子布不会给一分钱好处,你真是汉家豪杰,那就该主动出来,不计得失驱逐满清响应。 若是要看谁给的好处多,那就拜拜吧,直接大兵碾压过来,再把你全家流放到南洋去。 正好南洋需要一些有钱、有人、有文化的去拓殖呢。至于留下的财产,正好用来安置功臣,再分一些给穷人。 这就是莫子布一直要牢牢把握住江南的原因。 因为有了江南和闽粤,背后还有整个南洋,主动权就完全在莫子布手里了。 他完全可以不鸟其余省份那些高高在上,指望剪个辫子就能更加富贵的士绅。 明天请个小假,要带孩子出去玩,估计只更一章五千字左右的。 (本章完) 第449章 白莲教来了 第449章 白莲教来了 湖北,襄阳东北,马营村。 北风呼啸,雪纷飞,今年的冬天相当冷,是以哪怕现在是中午,村子里也没有多少人出来活动。 只有村北的刘家大门半敞着,雪随着冷风吹进屋内,矮小的柴门口,因此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离着这层积雪不远处,是十几个秸秆编织的蒲团,蒲团上面铺了一层粗布,十几个男男女女跪满了堂屋。 轻微的脚踏积雪声传来,柴门猛地被门边一个男人全推开,屋内跪着的人都伸长脖子向外看去。 只见在外边,大雪纷飞中,一个身着黑色粗布长袍,以黑布裹头,挎着一个黑色长包袱,看不清男女的人走了过来。 刘老大擦了擦眼睛,回头看着老三,不是说今天要来一个仙姑吗,怎么这看着也不像啊! 刘老三却看出了不凡,天上下着这么大的雪,黑袍人身上却没有多少积雪,袍子长长的,下摆亦没有多少沾染泥水。 几人疑惑间,看着挺远的黑袍人,却在几个眨眼间,就走到了柴门外。 刘老三噗通一声跪下,把手举过头顶,手心相对,五指展开,如同一朵瓣,嘴里还在虔诚的念叨着。 “万劫常在世,老母发慈心,今众闻妙道,同此跪坛中.。弟子恭迎仙姑驾临!” 这几句经文乃是弘阳教的销释混元无上普化真经的经文,门口的仙姑听完,一双纤手从袖袍中露出,她手捏一个让人眼缭乱的印记,随后解开了身上的黑袍,走进了柴门深处。 昏暗的房间中,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飘荡在各处,乌三娘皱了皱眉头,床上的老妇人,恐怕已经不能动很久了。 看到乌三娘略有不善的眼神,刘老三赶紧说道:“老母瘫痪至今,一十有一年矣,姑嫂弟媳日日照料,从未懈怠。” 乌三娘走上前,轻轻揭开被,伸手进去细细摩挲了片刻,没有摸到褥疮后,方才点了点头。 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娘瘫痪十一年,没有褥疮,只有些许尿味,已经算是非常有孝心的了。 确定之后,乌三娘右手捏着往生印,嘴里开始带着奇特的韵味颂唱经文。 而听到乌三娘颂唱,屋内的妇人们又赶紧立刻跪在冰冷的地上,满脸虔诚。 此时的地下宗教中,开始流行一种血湖地狱说,认为女性身上带着不洁净的原罪,死后是要下血湖地狱的。 若要解除,必须要经过上人、仙姑,颂唱各种血湖宝忏之类经文,方能避免死后进入血湖地狱,受尽折磨。 究其起因,其实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虽然还是延续了由于生产力不发达时代,妇女在生产生活中作用很低,只能依附男性生存而导致的地位低下等原因。 但起因,却是因为康雍乾三代不断用兵的锅。 特别是雍正后期到乾隆这段时间,就不说和通泊与征缅了,其他战场上也是旗人几百几百的战死。 持续不断地战争,产生了大量失去丈夫、儿子的旗人寡妇,而满清腐败的八旗制度,又极大限制了抚恤和补偿能真正落到实处。 所以在直隶,也就是京津冀,存在着大量穷困潦倒的旗人妇女,好多甚至到了要出卖肉体给直隶的汉人丁壮,以求这些丁壮帮他们完成种地等其他女人不能独立完成的活计。 这种看起来身份高但又极端痛苦的生活,需要有一个发泄口,于是血湖地狱理论,应运而生。 这套理论,把旗人妇女今生的痛苦,归咎到她们乃是不祥之身上,认为她们今生有罪,才害了父兄儿子,死后都要下到血湖地狱去受永世折磨。 旗人嘛,本来就比较迷信,这些旗人妇女文化水平又低,正统的佛教对他们来说太难了,反而是这种简单的理论,能正中她们的要害。 因此许多北方的地下宗教中,旗人妇孺所占比例,比汉人要高得多。 历史上天理教之所以异想天开选择去打皇宫,而且还差点成功,其实就是在底层旗人中有许多内应。 甚至当时皇宫中有些大内侍卫,都是成长在这种祖母、母亲都信各种白莲教的环境中。 刘家屋内,随着颂经的声音越来越大,村子里骚动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知道刘家来了一位仙姑。 于是大量的妇女从各处赶来,就在刘家的破屋中,非常虔诚的跟着一遍又一遍的跟着诵经。 乌三娘看人基本都来了,他悄悄扣了两枚圆圆的草球在手中,右手藏在袖里缓缓搓动。 青烟随即缓缓从她袖口袅袅升起,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从乌三娘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而且,这股味道不但不难闻,还带着一股檀香,伴随着乌三娘极富韵律,依靠胸腔共鸣,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诵经声,直接把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农夫农妇们,给唬的纷纷磕头叩拜。 就在此时,床上处于弥留之际,拖了三四天都没断气的刘母,竟然缓缓动了两下。 乌三娘赶紧走过去,停下诵经,在青烟袅袅中,将袖子中仅剩一点草药快速吞进口中,随后张口吐出一个巨大烟圈。 烟圈摇摇晃晃朝着刘母飞去,乌三娘抬起刘母的双手轻轻一捏,刘母一直大大张着无法闭上的嘴巴立刻就合拢了。 “万道归一一归无,先拜诸佛后拜祖。儿女跪在东林地,答差对号认老母。 无生慈母,恩德无边,赐经度世将法船。传真经,垂金线,接引众生回那大罗真空天!” 刘母本就是虔诚的弘阳教徒,瘫痪之后就靠教义支撑,此刻听到仙姑诵经,弥留的她眼角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随后苍白的头颅缓缓一偏,终于魂归九泉。 妇女们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乌三娘突然嘴巴一张喷出一股淡淡的,带着一些甜味的红色水雾,众人没见她往嘴里倒东西,一时间都以为这是什么法术。 窗口冷风夹着一点点雪飞进来,红与白交加,烟圈同时缓缓散去,让这一幕看上去有种格外的震撼。 乌三娘此时仿佛体力不支一般摇晃了两下,随后噗通一声跪下,抬起头嘴里高喊道:“弟子叩谢老慈母接引刘氏信女登大罗之天。” 屋内男男女女都被震撼到了,连刘母的子女一时间都忘了哭泣,所有人一起跪下大喊: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降临人世,普度众生!” 。。。。 入夜,刘家开始给刘母举行丧礼,乌三娘则在刘三的带路下,前往村东的一间小观安生身,用的理由自然是仙姑不住凡人居所,所以只能到道观挂单。 不过要是有人能看到此时刘三的神态,就会发现他早已没了在家时对乌三娘的那份敬畏。 乌三娘小心翼翼的踏进道观,右肘不断触碰着长包袱中的双刀,这能给她不小的安全感。 穿过供奉着真武大帝的前殿,进了一间屋子,乌三娘看见了一个穿着破烂袄,脸上露出和蔼笑容的中年男子。 此人看起来就跟一个老农一般,没有任何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属于扔进人堆里,马上就会消失不见的那种。 “你就是南边来的大官?”乌三娘心中的紧张小了很多,有些不相信的上看下看。 对面男子没有说话,他收起笑容,解开了破烂袄,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随后双脚一前一后,摆了个奇怪的姿势。 就这么几个小小的动作,房间里的气氛好像一下的凝固起来了一般,乌三娘陡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乌三娘的觉得,她面对的不像是个人,而是一只弓腰垂首的猛虎。 若是他猛扑过来,一向对武技十分自信的乌三娘竟然发现,自己很可能走不了几招。 她退一步,男子进一步,两人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踩着步伐,轻轻挪动着步子,好像两人中间存在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不断推开又拉拢他们一样。终于,就在乌三娘忍不住要去摸包袱中双刀的时候,男人主动退后一步,消去了大部分气场。 乌三娘猛地喘了一口气,那股压的她胸口异常烦闷,叫也叫不出来的巨大压力,瞬间消除。 “你有王伦几成真传?”男子低声问道。 乌三娘不敢再怀疑对方的实力,乖乖施礼后低声回答道:“教主天生神力,武功盖世,小女子能得三分,已是师兄弟中最出色的了。” 乌三娘口中的教主,正是七年前在山东率教众起义,随后被满清镇压的清水教教主王伦。 史载王伦武艺高强,能站在马背上射连珠箭,与清军厮杀时在阵中纵越如飞,无人可挡。 不过武功再好,一枪撂倒,历史上不但王伦被镇压了下去,乌三娘也被满清火器营乱枪打死。 但这个时空嘛,打死乌三娘的那支满清火器营官兵,全部被莫子布坑死在了第四次清缅战争中,乌三娘因此活了下来。 前年,他被早就跟莫子布有勾连的山东顶级士绅袁家,也就是推荐梁国治南下的满清大学士袁守侗家族网罗。 袁家早就准备响应莫子布了,袁守侗的侄子袁煦做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山东千户,自然要网罗大量的江湖异人效命。 而让乌三娘感觉到极度压迫的男子,正是锦衣卫殿前司指挥,有锦衣卫第一高手之称的李拳宗师李存义。 李存义对乌三娘的机警和武艺都挺满意,当然最满意的,还是她这身装神弄鬼的本事。 “自今日起,你就正式成为殿前司的密探了,按从八品官发放俸禄。”说着李存义扔给乌三娘一块腰牌。 “你记住,混元教的齐林等人立刻就会来找你,你要注意在他们中间发展女弟子,旬日将他们的动向,汇报上来。” 乌三娘怔了一怔,握着手里的腰牌,天上神仙,地下阎罗都假扮过的她,没来由一阵颤抖。 “从今天起,我就是个官了吗,见着县太爷了,还用不用下跪?” 李存义嘿嘿一笑,“咱们可是直属万岁爷的御前侍卫,哪个知县敢让你下跪。 乌三娘,从今天起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了,不是谁的侍妾,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白莲教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变成了个很宽泛的概念,约等于这类搞怪力乱神,宣扬世界末日或者死后地狱忽悠人,建立小群体,搞互帮互助这种地下宗教的总称。 比如王伦在山东起义,建的就是清水教,而历史上即将爆发,以王聪儿、徐天德等人为主的川楚教乱,其教名唤作混元教。 不过此时嘛,王聪儿才两岁,徐天德也不过七八岁,连王聪儿的未来的丈夫齐林,也才二十多岁,在襄阳的混元教中,并不算特别核心的成员。 齐家在混元教的核心,乃是齐林的伯父,他们家世代在襄阳府做衙役,是士绅以下之地下社会的混江龙。 不同于历史上只能秘密传教,做个黑社会头子,此时在满清下令各地大办团练的情况下,包括襄阳、郧阳、宜昌、荆州的混元教徒,都进入了各地的团练之中,实际上掌握住了这些团练。 “弘阳劫尽,白阳当现。”襄阳府西南黄龙镇,混元教主宋之清正在侃侃而谈。 “当今天下,虞清相争,这满清自东北入关,害我汉人天下,实乃应弘阳之劫而生的妖魔。 虞莫生于南洋,乃是海外蛟龙所化,他有今日的气运,得入江南,其实是因为那莫光中化作人形之前,受了南无未来弥勒尊佛以白阳圣光照耀,所以才有这等造化。” 说着,宋之清呵呵一笑,“弟子们都知道,若论正道,我等混元信徒才是弥勒尊佛之亲传。 所以别看今日莫氏蛟龙势不可挡,待到遇上我等,管叫他冰雪消融,俯首称臣。” 按照混元教上承弘阳教乃至罗教的理论,世界分为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对应清阳、弘阳、白阳三个阶段。 其中过去世界的清阳之主,乃是南无过去燃灯古佛。 现在世界的弘阳之主,乃是南无现在释迦牟尼佛。 未来世界的白阳之主,乃是南无未来弥勒尊佛。 而目前,就正处于弘阳与白阳相交的时候,等到弘阳劫尽,白阳当现时,天国就会出现,他们这些教众,各个都会成为在天国永享仙福的神仙。 所以听完宋之清的话,教众们个个欢呼雀跃,兴奋无比。其中又以掌握教中武力的高成功、齐林、张正谟等人最是激动。 特别是张正谟,他们家是荆州府的大地主,张家在荆州下辖的宜都县,乃是一等一的大族,号称宜都首善(富)。 这次湖广总督陈辉祖的弟弟陈严祖到荆州来接收荆州驻防八旗留下的田产,张正谟积极响应。 张家了大价钱,费了大心思把陈严祖伺候的舒舒坦坦的,得到了不少好处,光是土地,就又进账了超过三十万亩。 而此时,陈严祖组建的荆门五营兵中,张家就掌握了三个营,足足四千人以上。 张正谟听到教主宋之清宣告白阳世界马上就要到来,直接一阵手舞足蹈,他看着宋之清说道: “教主,弟子已经打听到了消息,这大虞朝马上就要西征满清。 到时候他们两虎相争,我圣教坐观虎斗,虞胜则助清打虞,清胜则直接背后捅刀子。 若是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一下解决两个大敌,有弥勒尊佛保佑,天下就该是我们的了。” 听到张正谟这么说,其他教众又一次兴奋地满脸通红,好像他们真的就赢定了一般。 只有教主宋之清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这张正谟,教义学的不精,经文不曾熟读,脑子里天天都是打天下坐江山。 捏麻麻的,我们这是要进入白阳世界永享仙福啊喂,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这些凡间富贵,能不能有点格局! 众人正在欢腾间,外面弟子来报,清水教仙姑乌三娘已经到了镇外。 宋之清一听,立刻就抛下了对张正谟的些许不满。 因为对于混元教这样的地下宗教来说,传教最快的还是要从民间愚妇入手。 而男人,自然就不方便,必须要长得好,声音亮,会戏法的女弟子前去传教。 而这种仙姑,往往都是从杂耍戏班从小招募养着,一般还会成为教主的侍妾。 比如乌三娘与王伦,王聪儿与齐林。 而宋之清最得力的仙姑,已经病死快一年了,其余几个道行太浅,无法承担这个重任。 只有在马营村小小露了一手,且声名在外的乌三娘,符合宋之清的预期。 虽然不是从小培养,且年纪有点大了,但关键时刻,宋教主愿意放宽条件。 在所有欢腾不已的教众里面,只有站在门口,四十多岁却只能拜在二十多岁齐林麾下做大弟子,方才能进入教中的姚之富有些难受。 他是从襄阳西边的郧阳,也就是后世十堰市一带跑过来的,此时郧阳府是川陕豫鄂的流民汇聚地,堪称人间地狱。 他千辛万苦跑到襄阳来,是听说这里混元教的高人们,都是救苦救难的陆地神仙,可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完全就是扯淡。 姚之富有些绝望,他看向外面雪飘飘的世界,白阳现世后真的就有地上天国吗? (本章完) 第450章 开万世之太平 第450章 开万世之太平 陈严祖只是贪,但不是傻,或者还说,他没傻到以为自己拉起来的民团可以对抗大虞,他兄长陈辉祖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湖北的陈严祖实际上只是过来拖时间的,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利用湖北士绅拖住大虞,等他兄长在湖南完成对各势力的整合。 按照陈辉祖的估计,只要他将长沙、常德、宝庆、岳阳这四府和澧州这一州整合完毕,四府一州的士绅完成抱团。 那就会出现一个掌握人口九百万,耕地两千二百万亩,民团十万加的超级地方势力。 要让他们投靠,光中皇帝至少要给一个大学士,三品以上高官八到十个,还要减免地丁银和地丁粮。 至于新朝建立一定会实施的平均土地、抑制兼并,放松对佃农的人身控制,更是想都别想。 只不过,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跟以往任何政权都完全不同的新式政权。 他们什么都算计好了,但是并不知道莫子布早就算透了他们的算计,根本不打算接受这样旧日既得利益者的投靠。 所以哪怕接近过年,莫子布也还是留在了九江,朝廷官员也都会留在九江过年。 而在原本九江知府衙门,莫子布正在给以江西巡抚阴承方,安徽巡抚闵鹗元为首的江西、安徽地方官员上课。 就是上课,面对这些满脑子天朝上国无所不有,最好是关起门过小日子的官员,莫子布必须要给他们介绍一下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以使得这些旧官员做到至少不给他拖后腿。 莫子布先是解释了一下煤与铁的重要性,以及南洋对整个中华的重要性和现状。 “综上所述,目前的南洋,已经早就不是咱们以为的蛮荒了,简斋先生和惜抱先生把南洋称为下一个江南,朕觉得是非常恰当的。” 这袁枚和姚鼐都快成了莫皇帝的发声筒了,不管什么莫子布都喜欢拉着他们当备注。 当然,这两人也喜欢这种感觉,哪个文人不喜欢这种白衣傲王侯为帝王师的感觉呢。 特别还是莫子布这种相对比较好相处,又舍得给赏赐的帝王。 “而要稳稳拿下这样的百倍江南,除了需要大量百姓过番以外以外,还需要煤与铁,确切地说,是基于煤与铁产生的火铳、火炮。 没有火铳与火炮,咱们的移民就无法轻松压制当地土人,不能轻松压制当地土人,就无法吸引到足够的移民完成拓殖。 而要建立如此庞大的煤铁基地,就需要进行工业改革,引入泰西的蒸汽机等一系列机械,派出留学生到泰西学习西方科技并开拓视野。 同时,我们不能单单只建立煤铁等相关产业,其他的产业也一定会开始进行建设,而建设,就意味着大量的产出。 但以目前来看,泰西诸国在购买我中华出产的瓷器、丝绸、茶叶、大黄、猪鬃、漆器等物品后,已经无法再消化多少其他产品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为即将到来的大量生产物资,找到一个可以购买它们的群体。 这个群体不会是士绅阶层,因为士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们敞开消费,也消费不了多少东西。” 听到这,脑子还是挺活的闵鹗元明白了,“陛下是说,能消费这些东西的,是两万万普通百姓吗?” “是的!”莫子布点了点头,“只有广大的百姓依靠人数优势,才有消化各种产品的能力。” “可是.。”闵鹗元有些迟疑的说道:“陛下您是知道的,老百姓实在是没什么钱的。” 而一旁,一直笃信老派儒家思想的阴承方大喜,“陛下是要平均地权把富豪的土地分给百姓了吗?这是千秋万代的大好事啊!” “算,也不算。”莫子布缓缓说道:“说算,是因为朕有这个打算,说不算,是因为哪怕就是把地平分下去,也没什么用处。 譬如湖南,均分之后,富庶的洞庭湖周围或许人均能有两亩四分地,其他地区,人均估计连一亩半都很难有,产量也会更低。 且就以最富庶的洞庭湖周围计算,五口之家十二亩地,亩产白米二百八十斤左右。 全年就是三千三百六十斤粮食,抛去留种、收割季节请人之外,最多还能剩两千八百斤白米。 五人来分,一人一年五百六十斤白米,平均一天一斤五两三钱,就算老弱妇孺吃的少一点,那也不够让两个壮年男丁吃饱。 当然,可以选择不吃白米,基本只吃粗粮,再加上渔获、采摘以及农闲时期种点红薯、黄豆等作物,那么,也就是全家吃饱而已。 而这个水平,已经是湖南一省最好的地方,湘南、湘西做梦也不会有这个水平。 所以,平均地权根本做不到让百姓吃饱,遑论有余钱消费。” 这真是一个扎心的现实,平日里装作看不见,百姓也还是在生存,但真当用数字呈现出来的时候,说触目惊心都委婉了,应该叫做血淋淋。 可以想见,哪怕在有盛世称呼的乾隆朝,能全年吃饱饭的百姓,最多也就一二成,大量的百姓都还是在温饱线以下至饿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而要说中国官员,对比国外那些黑心贵族、高阶神职人员,道德素质在几千年儒家的教导和规范下,真要算良心相对多一些的。 也还确实有些心系百姓的官员,至少在不直接波及自身利益,只是有损官员整体利益的时候,还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房间里大多数人都沉默不语了,新任池州知府,乾隆三十四年(1769)乙丑科状元,苏州元和县人(吴县)陈初哲,就吸了口气对莫子布说道: “民生多艰,此前我辈官员迷惑于逆清所宣传之乾隆盛世,对此几乎视而不见。 如今新朝甫立,又是我汉家大义之朝,若是还有此等百姓挣扎于饿死边缘之情况,我等官员之罪也,谈何为生民立命啊!” “说得好!”不管陈初哲心里怎么想的,他能这么说,那就是好的,对于官员,你也只能论迹不论心。 莫子布表扬了陈初哲几句之后,继续说道:“所以按鸾台侍从文官司测算,要让一个湖南百姓过得好,乃至有余钱消费。 那么长沙、岳阳等府,至少需要人均六亩地,其余地方至少需要十亩地。” 所有官员听完,都在等着看莫子布怎么办,也有些猜到了莫子布的策略。 “这就是朕不会招降陈辉祖、陈严祖兄弟的原因,湖广的士绅借着支持满清湖广填四川的当口,在两省大肆兼并土地,控制佃户人身自由,一个个如同土皇帝一般。 现在他们还希望抱团起来,获得比在满清时期更大的好处,这是在做梦,朕绝不会容许他们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这次湖广战役之后,湖广的士绅,只要对抗过朝廷天兵的,一律土地充公,发配南洋屯垦。 同时两省百姓,也要选出一部分继续填充四川,一部分也准备下南洋拓殖。 嘉庆省和暹罗旧地多得是大平原,就缺人去种地,剩下留在湖广的,就按照这个数目均田。” 此时的四川是算上重庆的大四川,人口才一千万出头,显然还有大量的土地可以供分配。但问题跟湖广差不多,那就是大量先移民去的官员和富户亲属占据了大片土地。 甚至有官员先到四川,把成都平原等地方的好田占据,跟他妈旗人跑马圈地差不多,一家就占据几百上千亩。 然后把填川的百姓骗过去,到了当地说是移民安置,结果直接成了他们的佃户。 所以未来的四川,不但要移民,还要直接上锦衣卫,配合户部、刑部狠狠地清查这些害群之马。 阴承方看着上面侃侃而谈的皇帝,忽然觉得那不像是一个深宫里的帝王,更像是一个大儒,一个先生。 阴承方也弄懂了皇帝的逻辑,那就是如今虽然人口众多,土地也多,但是大量的土地产出基本全被需要糊口的百姓给吃光了。 为了免除饥寒,他们就已经消耗完了所有的获得,根本没有能力去消费其他东西。 而百姓没钱消费,自然就限制了商品的大生产,商品不需要大生产,那么士绅的积存的钱财就只能拿来买地。 他们买地,必然不会老老实实,而是故意制造各种惨事,来半强迫百姓卖地。 而这又会造成更多自耕农破产,使得这些自耕农再次转化为只能为生存苦苦挣扎的佃农,结果就是更没人有钱消费了。 那么为了打破这个苦难的循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最上面的大地主利用战争为借口,直接干掉。 同时,把过剩的人口迁走,让剩下的百姓都过上有盈余的好日子。 这些人日子好了,就会出来消费,那么开工坊等等就会比种地养佃户要赚钱得多。 这有了其他更赚钱的项目,朝廷也支持,搞不好还能因此获得梦寐以求的共和议会议员资格。 在这么多好处的冲击下,那么买地的人就会减少,让土地回归它原本的价格,自然土地兼并就减轻了。 而这一套循环,是阴承方过去几十年完全没想到的。 他脑海里一直以来就认为要给百姓过好日子就是平均地权,这相当于给阴承方这种旧派,也算有些良心的官员,打开了新世界。 使他们明白,原本那种他们以为的百姓好日子,在皇帝眼里是猪狗不如的。 同时,阴承方也知道,皇帝这套理论能进行,还是在于皇帝有一个广大的南洋,他相当于再造了一个中华让大家去分享。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的生活上一个大台阶,不用几万万人都挤在大陆苦苦挣扎。 而阴承方在思考时候,莫子布还在上面意气风发的说着:“湖广土地肥沃,所以人均最多十亩就能过上好日子,但北方不行。 日后到了河南河北,山东山西以及山西,必须要做到每个家庭有地一百到一百五十亩。 朕未来的愿望,是在北方的大平原上建立大量有一百五十亩以上土地的小型地主,多余的人,都给朕出去。 去东北,去西域,到各处去开发。这样,所有人不但能吃饱,还能过得好!” 阴承方被说的热血澎湃,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可是如此一来,北方五口之家有一百多亩地,根本没法种的出来,平均一人种十五亩地,应该就是极限了!” 莫子布指着在场的所有官员说道:“那这就是你们这些官员的责任了! 怎么让北方普及大量耕牛,如何改进农具,如何让百姓们互帮互助,如何从人口相对富裕的地方调集人口突击生产和收割,这一整套体系,需要你们去摸索和实践。 什么是张横渠说的为生民立命,这就是为生民立命!” “臣等明白,敢不尽心竭力!”皖赣两省官员赶紧起身应喏并弯腰施礼。 “此外,尔等还要回去告诉亲朋好友,在江南朕没有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实乃因为江南经济活跃,有大量工坊可以安排百姓做工生存,江南的土地之经济产出也远高于湖广,是以百姓还算富裕。 所以,得了好处,就要知道珍惜,不要继续想着在土地上动手脚,也不要在缴税上动手脚。 明摆着说吧,真要在这些方面手脚不干净,朕不会让刑部去,而是让内廷转运司和锦衣卫北镇抚司、刑名司,这内廷三司组建的税务监察缇骑总旗队,来监察审理。 谁想发配南洋跟土人为伴,谁想进内廷诏狱,甚至想全家掉脑袋,那朕也乐意让他见识下!” “臣等不敢,一定约束家人,并向地方传达陛下旨意。” 莫子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就以目前的江南,也还是有许多穷地方的。 比如浙东的温州等地,江西的赣南,安徽的皖北,以至于苏北的徐州、淮安等府县都不富裕。 所以这些地方,也还是要进行改革,但情况比湖广要好一些,现在先看当地的士绅识不识趣吧。 三天后,给官员们上完了课,莫子布又带着一群即将去往欧洲留学的十二至十五岁学童,在田间地头体验农家生活。 莫子布看着这群由黄宗羲直系后代黄珏,为他培养出来的未来之星们说道: “其实朕目前的政策,还是只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要让他们真的过上好日子,必须要靠你们。 确切的说,是靠科学。 如今泰西人在这一方面走到了咱们的前面,这就是你们去往泰西学习的原因。 我坚信,未来的丹化之学中,一定能用丹化的方法,炼出各种适合农作物生长的元素。 朕以为,目前泰西主流的腐殖质和生活力之说,存在很大的谬误。 这个世界应该是由大量我们看不见的元素构成的,影响植物生长的元素,也在其中,只要我们能把它们找出来。” 莫子布端着土陶碗,里面盛着汤水都绿油油的野菜粥,他唏哩呼噜两口就喝了下去,很粗犷的用袖子抹了抹嘴巴,随后继续说道: “民以食为天,此乃天道的基础,要是民众吃不饱,一切皆休。 朕向你们承诺,日后谁能真正用丹化发现并制造出可以大大提高亩产的肥料。 不管他是何出身,是谁家子弟,年方几何,朕亲自为他塑像,立在社稷坛中,让他陪祀天地!” 叮咣,咔嚓,惊呼声一片! 大量的碗、钵摔了一地,大多处于青春期的孩童们惊叫出了声。 塑像社稷坛,陪祀天地,这得是多高的荣誉啊!张横渠说的为万世开太平,也就这样子了吧。 人群中,一个身材娇小,看起来有点像小姑娘的学童,眼睛里射出了璀璨的光芒,兴奋又崇拜的看着莫大皇帝。 莫子布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一点也没在意,只当是这时候的小男孩长得粉妆玉琢也不奇怪。 (本章完) 第451章 天之骄女 第451章 天之骄女 “你啊!到处跑个什么,万一病发,岂不误啊,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九江府,安西将军,江西提督,京营奋武、耀武两军指挥使,平远伯叶宪纯府邸上,父亲王锡琛正在责怪自己的女儿王贞仪,不过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 王贞仪穿着男童的小号道袍,气的两眼直翻白,“阿爸,你拿亲生女儿做实验就算了,还差点把真相说出来了,你就不怕我伤心?” 王锡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他现在是刚刚组建完成的应天府江宁太学医学院教授,还兼任着太医署的院判。 而今年太医院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牛痘研发出来并完成实验。 迄今已经完成了四百五十名牛痘接种,其中病死三人,但都不是因天而亡,可以说效果非常好。 但众人却还有个担心,因为此次接种的孩童中,全部都是平民的孩子,且男孩多女孩少。 万一这牛痘是男孩更适合接种,平民孩子经常在外跑更能抗病呢? 于是在太医院院使,清代著名医学家李茂盛的建议下,太医院六十七名医官集体回家把自己家中的女童,全部给种上了牛痘。 王锡琛医术极好,痴迷此道,因而对此更是举双手赞成,他回家就把自己的次女王贞仪和幼女王静仪全给种上了牛痘。 “好啦,我没有事,就前天轻微有点发热,现在已经没感觉了,阿爸你不会忘了,我也是懂医术的吧。” 很会察言观色的王贞仪看到父亲有点尴尬,又笑嘻嘻的依偎过去撒娇,顿时就缓解了气氛。 历史上,这个今年十一岁的小姑娘,很可能是整个清代最有可能成为大科学家的人之一。 钱大昕称他为班昭之后第一人,袁枚也非常赞赏她 历史上的王贞仪精通数学、天文、地理、医学,能写诗作赋,甚至在关外学会了骑射。 她最大的成就是在数学和天文学上。 数学中王贞仪推崇前辈数学家梅文鼎,她著筹算易知一书,将梅文鼎写的有些深奥晦涩的开方、平方、立方以及测算方程等数学方法写的简便易懂。 天文上,她极力支持日心说,著地圆论和月食解,向大众普及天文知识,并对恒星、行星、地月知识方面有接近和领先世界的认识。 对于中西方的交流,王贞仪更是认为‘理求其是,何择乎中西,唯各极其兼收之义。’ 但只可惜,王贞仪生错了时代,在这个连男性都要被压抑的时代,她一个女子遇到的阻力,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王贞仪对科学的热情,导致她成了同龄人中的怪人,许多卫道士也对一个女人研究科学,经常抛头露面感到不满。 以至于连王贞仪的婚事,都到二十五岁才解决,匆匆嫁给了一个叫詹枚的秀才。 然后,让她痛苦的事情到来了,倒不是丈夫詹枚阻止王贞仪继续研究,反而詹枚极为支持,不顾别人异样眼光让王贞仪招收年轻的男学子为学生,为她的著作刊印而奔走。 为难王贞仪的有两股势力,一是王贞仪的婆婆和小姑子等,同为被压迫的女人,她们不但不理解,反而极为敌视。 每当王贞仪跟詹枚谈论学术方面事情的时候,必定会遭到这母女俩的阴阳怪气甚至直接唾骂。 第二则是当时的风气,王贞仪的离经叛道,特别是招收男学生为她带来了极大的污蔑,詹枚甚至詹家的声誉都被影响。 这一直让她心情十分郁结,特别是她与詹枚还没有儿女,在这个时代,更是成为了外人中伤的痛点。 在这种情况下,王贞仪活到二十九岁就因疟疾一病不起,很快病逝。 这病在其次,心情郁结在主,她死后,丈夫詹枚也抑郁而终,连王贞仪的手稿都没整理完毕,以至很多失传。 很多人拿满清并不禁止研究数学等科学唯由,意图证明满清没有压制科学的意愿。 但从王贞仪的遭遇就看得出来,满清强力压制下的社会风气已经不具有科研的可能性了。 因为在明中后期的江南,如果出现一个王贞仪这样的人,她是可以正常出门与学者交流,不用背负巨大社会舆论压力的。 更不要说同时的欧洲,若是同时期欧洲有个王贞仪这样的女子,她一定会轰动整个欧陆,成为各个王公贵族,大科学家,大学者都争先结交之人。 但好在,这个时空还来得及。 我莫大皇帝虽然穿越前没听过王贞仪的名字,不知道她是一个数学、天文学方面的奇才,但有人已经在对王贞仪进行投资了。 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平远伯叶宪纯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父女俩赶紧过来见礼。 在此时的大虞,参加过北河八王庙血战,硬刚福康安,被称为客家人中第一大将,与德妃叶小妹同一个祖父的叶宪纯,地位非常高。 而王家能攀上如日中天的叶家,还是王贞仪的祖父王者辅打下的基础。 原来乾隆九年(1744),王者辅曾在嘉应州做知州,其间勤政爱民、兴修水利、建东山书院等,切切实实为客家人办了不少好事。 德妃叶仪真的父亲叶三叔,当年就是在王者辅手中被点为秀才的。 有了这份恩情在,叶家与王家关系非常好,叶小妹给王者辅写信,都是以老恩公作为敬称的。 也是有了这样的关系,王者辅六十九岁了,还能担任苏州知府这样的重要地方官。 只是个秀才的王贞仪父亲王锡琛,才能担任江宁太学教授和太医院院判。 “贞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真的去见陛下,没有被看穿吧?”叶宪纯笑呵呵的问道,完全就是当成自己女儿一般。 王贞仪嘻嘻一笑,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差点,陛下看了我好几眼,差点就被认出来了。” 叶宪纯哈哈大笑,“王兄,我看仪儿确实有才学,她也愿意去泰西欧罗巴洲看一看,所以我是支持的。” 王贞仪充满希冀的看着父亲王锡琛,王锡琛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此去欧罗巴几乎要用一年时间,我就不说海上风高浪急可能遇到的危险,光是这时间,女子如何在全是男人的船上呆一年啊!” 王贞仪一想也是,眼神中的光芒,一下就暗淡了下来。 海上航行艰苦无比,水手们的素质更是别谈了,一走一年多,他们看见母猪都跟貂蝉差不多,真要有女子上了船,那还不得变成。 “要不说贞儿运气好,连老天都在帮你呢。”叶宪纯笑着说道: “白马亲王最近在欧罗巴办事得力,陛下已经下旨,升彭亨大公国为新鲁藩国,晋封白马亲王殿下为鲁王,将会派出正式的册封使团前往欧罗巴洲。 同时,鲁王殿下与神罗帕尔马公主之子将要诞生,陛下特意为象征中华与神罗友谊的王世子,精选了五十五人包括女医师在内的女官和侍女。 所以这次去欧罗巴,不但有朝廷正规水师护卫,其中还有一艘大船上女子众多,正好可以让贞儿随行。” “真的吗,太好了!”王贞仪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大声欢呼了起来,两只小手还在胸前对着王锡琛上下晃动着,好像在恳求一样。 王锡琛还是舍不得,他迟疑了一下还想说的别的,叶宪纯猛地抢先说道: “我知道,王兄你是怕贞儿一人害怕,遇到事情也没人商量不是,那就让惠儿跟她一起去。 如果你还怕,这次去欧罗巴洲的女官中有我们叶家的人,在欧罗巴洲的女官中,也有我们叶家的人,完全可以照顾好。” 啊!我没说不放心,还要让大女儿去啊! 王锡琛惊呆了,不过,他还没解释,就看到二女儿王贞仪在冲他疯狂眨眼间。 王锡琛咂摸了两下叶宪纯刚才的话,突然回过味来了。 没有别的,其实就是叶宪纯的亲哥哥陶公君伯叶宪阳,看上了王锡琛的大女儿,王贞仪的今年十四岁的姐姐王惠仪。 啊不对,不是那种看上,确切的说,是叶宪阳希望王惠仪能当他的儿媳妇。 原因呢,自然是这票最早跟着莫子布从龙起家的大佬,大多出身贫寒,说他们过番的时候就带了根‘棍’,绝不是在开玩笑。 而现在他们富贵了,特别是像叶宪阳这种当了君伯,治下华人三万多,土著十几万的大封臣。 他们特别需要一个出身名门,能相夫教子,管理内宅,熟悉财政的女主人。 叶宪阳肯定不能换正妻的,那就只能让儿子娶一个这样的高门媳妇。 而王贞仪的大姐王惠仪,长相中上,贤良淑德,学识见识都是一等一的。 历史上他跟王贞仪通信,两姐妹不是在讨论别的,而是在讨论三角函数和几何,简直不要太合格。 叶宪阳去年专门来见了一次,喜欢的不得了,给弟弟叶宪纯下了命令,一定要让王惠仪当他的儿媳妇。 而之所以还要下命令,就是因为王惠仪已经在三年前定亲了。叶家虽然扛着锄头来挖,但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可要是王惠仪突然去了欧洲留学几年,人不在东方了,凭叶家的势力软磨硬泡,跟王家定亲的那个小土豪家庭,肯定是扛不住的。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王锡琛有些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嘉应州叶家宫里有贵妃,外面伯爵就有两个,中将、少将军官一大堆,是大虞的顶级武勋。 平日里没把他们王家当外人,反而还尊重的不得了,人家现在这样安排,已经是极为给面子。 你要还不知趣,还扭扭捏捏的,恐怕就要大大的得罪人了。 “汝培老弟安排的如此妥当,在下感激不尽,一切都听你的。”是以,王锡琛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刻就同意了。 “哈哈哈,好!”叶宪纯极为满意,“既然这事是我推动的,我又与贞儿极为投缘,不如就让她拜我为义父,这样不管是路途中还是在欧罗巴洲,都方便一些。” 王家父女一听,都极为感动,王贞仪更是当场下拜,含着眼泪喊了一声义父。 因为他们知道,这实际上是叶宪纯在保护王贞仪。 她终究是个女子,去了万里之外,人生地不熟,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但若是拜了叶宪纯为义父,一个伯爵的义女,那跟一个普通的留学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叶宪纯这样人物的义女。 而且王贞仪还知道,欧罗巴洲极重身份,且在欧罗巴洲,义女实际上是可以被理解为养女的。 伯爵养女,在欧罗巴洲,那也是人上人,是贵族,对她的生活和学习,极为有利。 当然,叶宪纯也不就是完全没私心的好人,他心里非常清楚,王贞仪这种十一岁就能指出梅文鼎著作有问题的天才去了欧罗巴留学,只要活着回来,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特别是对于皇帝来说,很可能把王贞仪当成最好的宣传对象,以后进入太学继续深造学习,以后在皇宫给皇子特别是公主们当老师,那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一个这样的义女,对因为打仗没时间生儿育女,且前两个都是儿子的叶宪纯来说,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谁想要娶他这个称得上天之骄子的义女,就不可能绕得过他这个义父。 恐怕到时候,他比王贞仪的父亲王锡琛话语权还大。 白得这样的一个女儿,不要太爽了好不好,而叶宪纯付出的,不过一点点钱财和虎皮而已。 (本章完) 第452章 乌合之众 第452章 乌合之众 腊月中旬,雪下的更大了,连从应天府调集的三个京营军都因为路途艰险,无法按时赶到九江。 那莫子布也就不走了,将行朝设立在九江,准备在此过年。 而基本准备好的湖广战役也没法进行,因为雪实在是太大了,整个九江,乃至赣北、皖西南、鄂东南积雪厚的快到膝盖,确实没法进行作战。 而兴唐军再次没有如同陈严祖等人想象的那样雷霆扫穴,让他们的信心更足了,甚至有传言光中皇帝正在讨论怎么招降湖广士绅。 呃,也不算是传言,应该是谣言,由锦衣卫北镇抚司专门炮制的谣言。 当然,湖北一省不可能没有聪明人,乾隆三十六年(1771)辛卯恩科二甲十一名,安陆府人李潢就很知道好歹。 1771年的辛卯科是一个恩科,专为乾隆母亲八十大寿开考的。 这种加塞的科举,并不太受读书人的欢迎,因为朝廷的的职位就那么多,恩科相当于加塞,所以一般安排的职位都不怎么样。 加上在清朝,本来朝廷的官帽子就大多给了满人,更加不够分,李潢又是恩科出身,根本没什么前途可言。 历史上李潢当了一辈子老翰林,快六十岁了才混上一个侍郎,不过这也给了他潜心研究学问的空闲,使得李潢在数学、天文学上都有不俗的造诣。 不过这个时空嘛,李潢并没选择继续在北京苦熬,当天南有变,据说出了个朱洪武的消息传来后,他就辞官跑回家乡蛰伏了起来。 安陆府位在武昌府西北,曾经有个承天府的称号,因为这是我大明谜语人嘉靖皇帝的老家。 不过到了清代,安陆府理所当然被取消了承天府的称号,回归了它原本的地位。 地位的下降,导致原本在明朝屯驻重兵的安陆府,在满清一朝驻军力量十分薄弱,只有绿营郧阳镇下辖的安陆营六百人,由一个参将负责掌管。 这满清绿营腐朽的很快,内地绿营尤其如此,莫子布进南京之后,李潢等当地士绅就组织人手起来闹事,把根本没多少战斗力的安陆营绿营兵全部赶走。 其实这也是湖南、湖北两省的常态,地方的绿营基本都被赶走,只有设立总兵的城市和省城的抚标、提标还在,不过也大多扯下了绿营的招牌,摇身一变成了团练。 安陆府府城乃是钟祥县,府城就在汉江边,逆水往上就是襄阳府,襄阳府再往上,便是郧阳府。 因此钟祥这地到了此时,又算是襄阳门户了,有安陆府卡在这汉水腰子上,位于武昌府的陈严祖相当于失去了整个鄂西、鄂西北的控制。 “云门老弟,这陈严祖又从武昌发来了命令,不过这次不是私信,而是走的湖北巡抚和湖北提督的公函。” 有京山县的乡绅拿着陈辉祖的命令来找李潢,李潢闻言轻蔑一笑,“他陈严祖连个举人都不是,监生出身,何敢用一省封疆的大印。 带着区区五百常德兵,就敢在武昌府耀武扬威,等到大虞汉家天兵一来,他就死定了。 我看这陈辉祖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弟弟都要坑。” 此时,湖南、湖北甚至还能看成一个省,因为雍正元年(1723)清廷裁掉偏沅巡抚之后,湖北、湖南才第一次作为省级单位出现,此前一直是在一起的。 所以,陈严祖到武昌府,并未被视为外省人,只不过他掌握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点,为人也没什么才能。 湖北的地头蛇们,普遍只是因为缺一个挑头背黑锅的,才故意把他顶在前面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安陆府人少,至今也就千把人,万一陈严祖真来攻打,郧阳、襄阳也来人,那就麻烦了。”乡绅还是有些担心。 李潢点了点头,“那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咱们就守在这府城,只要撑到明年三月,一切就安全了。” 乡绅还要说什么,李潢语重心长的说道:“郧阳府流民遍野,如今更没人管,襄阳府那边的又有妖人在布道传教,以至于团练成了混元教信徒汇聚之地, 咱们要是让开安陆,不做抵抗,那么北面混元教徒就会乘势南下,他们穷的吃上顿没下顿,来了安陆府会干什么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我们。” “也是,这世道,到处都不得安生。”乡绅感叹了两句,被李潢说服,随后走了出去。 李潢则长长出了口气,郧阳、襄阳两府的混元教徒,不过是他吓唬人的借口,或许会有危害,但危害不会太大。 真正让李潢下定决心不跟陈严祖等人混的原因,是他看透了莫子布的政策。 或者说,李潢非常清楚,任何一个朝代,除了王朝末期管不住以外,都不会让陈辉祖、陈严祖兄弟这样的地方势力存在。 同时嘛,作为本地人,李潢对这些在湖广填四川中大发土地财的本地土豪有多凶狠,是有深切的体会的。 二十多年前,李潢的父亲李兆钰病死在江苏海州知州任上,十几岁的他扶柩归乡,到家后父亲还没下葬,当地豪强就给他下套,勾结知府霸占了他的家产,还把他扔进了狱中。、 如果不是后来湖北巡抚李因培明察秋毫,李潢就要死在狱中了。 连他这种官员之子,尚且不能保住家产,可想而知那些被迫填川的百姓中,有多少人是被强夺了家产赶走的,简直不敢想象。 是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李潢都不会和陈严祖等豪强走到一起。 西元1780年2月20日。大虞光中四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农历正月十六。 湖广积雪已经融化不少,虽然天气还是挺冷,但已经不耽误大军进军了,莫子布在九江任命瑞恩斯坦为主帅,率五万大军开始西进。 而在大虞兴唐军出发之前,湖北内部先打成了一片。自我觉得已经非常容忍,但李潢仍然不识好歹的陈严祖,拉着他的两万多团练,根本没对东边做出防御,就从长江逆水而上到汉江,浩浩荡荡的去打李潢去了。 同时,郧阳、襄阳的团练,也在当地豪绅的带领下,顺汉水而下夹击李潢,期望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先给收拾了。 这一年多来,兴唐军在九江严守不出,给了湖北上下豪绅一股兴唐军行动迟缓,呆头呆脑的感觉。 在陈严祖想来,他有两万多人,郧阳、襄阳的豪强有一万多人,四万人夹击只有一千多人的安陆府,还不是手到擒来。 恐怕等他打破安陆府之后,兴唐军还在九江没有动作呢。 但其实,莫子布是收到了锦衣卫从乌三娘处得到的情报,知道陈严祖他们要去打安陆府,才会在刚过元宵节,就让大军出发的。 而同时,李潢这个人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但行政能力还不错,他曾是湖北乡试解元,自小都是神童,安陆上下对他比较信服。 因此他把兵事放手给下面人,自己只负责安抚民心,竟然还守的不错。 正月二十一,陈严祖所部到了安陆府城钟祥后发动强攻,出人意料竟然久攻不下。 于是,他只能急令郧阳、襄阳的队伍南下。 而这支军队也‘不负众望’,他们中差不多三成都是由混元教徒组成,其余不是混元教徒,但最底层的小土豪们,也大多跟混元教有勾连。 混元教,除了教主宋之清外,其余掌握兵马的高成功、齐林等人都在军中。 他们一路南下,基本就是一路抢着走的,不知道多少民房被毁,民众被杀,各地百姓甚至听到襄阳兵来,不管见没见着人,都会迅速往山上躲避。 这倒不是说信了教的就会变成恶魔,实际上没信混元教的也一样。 在这个人口大爆炸,人多地少极度贫困的当下,对于生产物资的争夺,已经到了几斤麦子、几碗米都值得头皮血流的地步了。 而襄阳团练南下的暴行,又激起了安陆百姓的愤怒,李潢的预言,以一种痛苦的方式得到了验证,安陆府城的百姓因此更加同仇敌忾,拼了命的守城。 几乎在陈严祖拿不下安陆的同时,大虞西征军到达武昌县(鄂州),当地留守的两百多团练早就跑光了,武昌县不战而下。 随后第二天,西征军先锋黄金财(黄旺财)到达黄州(黄冈)准备开始进攻。 陈严祖在这种江边重镇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他加固了城墙,囤积了二十万石的粮食,还开挖了一条新的护城河,在城外修建了四个堡垒。 并留他的妹夫镇守,守军足足有四千人。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湖北绿营的最大的特点,或者说缺点,那就是湖北被长江贯通,绿营中连马队都有,却没有水师。 因为湖北的长江道的水师,上游由荆州旗营水师负责,下游由江西九江镇水师营负责。 现在荆州驻防八旗撤走了,战船跟着他们走长江、入汉江充当了运输工具,到达襄阳后,战船的火炮被拆下来拉走,船只也基本发卖了。 至于九江水师们,早就全部落入了兴唐军的手里。 也是,黄金财根本不用从正面进攻,直接走水路绕过黄州,在西北渡口登陆,然后掉头回来夹击。 而黄州城的团练根本没想到兴唐军来的这么快,等到黄金财在黄州城西北丘陵架起大炮猛轰之后,守军立刻做鸟兽散,弃了黄州城四散而逃。 正月二十八,大军继续沿江逆水而上到达武昌府,此时还没有武汉这座城市,湖北省会是武昌府,与汉阳府隔江对望。 这里防守还不如黄州,因为湖北团练定下的策略,就是在黄州(黄冈)抵挡兴唐军,坚持一段时间后就要好处,好处到手就投降。 是以,他们在黄州还装模作样做了一些防御,而武昌和汉阳两府基本就是空城,兴唐军几乎不战而下。 这一路摧枯拉朽而来,瑞恩斯坦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他也基本摸透了湖北团练的水平,于是立刻召开军议。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走的快,完全可以在湖北团练反应过来之前,突袭他们。 叶将军,请你留守武昌府安定地方,我带两千骑兵趁夜突袭安陆府的团练主力。” 叶宪纯闻言点了点头,瑞恩斯坦的安排是没毛病的,虽然他是副帅瑞恩是主帅。 但是瑞恩却是一个大金毛,要是他留守的话,不但无法给武昌府带来安全感,恐怕还会把普通百姓吓坏。 “不过两千骑兵只能突袭成功,无法大规模杀伤和驱赶,可再请俞军门率五千步军强行军跟上。” 俞军门就是俞金鳌,当初他以江南提督反正,被改任了安徽提督,现在也率安徽镇军五千随同进军。 “好,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来,先击败陈严祖手中的湖北团练,大军到安陆府就不向北了,而是调转路线向南,彻底消灭陈辉祖的湖南团练。” (本章完) 第453章 民团,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 第453章 民团,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 陈严祖的围攻,看着像是在打仗,实际上连过家家的都不如。 他读过几本兵书,有一点点的见识,但他从未料到,哪怕是两万人,都是如此难以指挥。 更严重的是,陈严祖太过贪婪了,好处自己拿绝对的大头,然后再稍微分一些给身边人。 至于最下面的,他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从指头缝里面露一点。 所以他这两万团勇,那就真是团勇了,他连管后勤辎重的人都没安排,全员自己管自己。 从武昌城出发的时候,陈严祖用船带了十万石粮食,想着足够两万人吃五个月,陈严祖甚至还觉得自己带多了。 但现实,给了他反反正正几个大嘴巴子。 十万石的粮食征调的命令还没出巡抚衙门,就被他安排的督粮官和身边亲信给截留了五万石。 这五万石根本就没出库,只是在账目上走了这么一下,等到团勇出了武昌府,督粮官留下自己弟弟,就在武昌府城中售卖了起来。 甚至兴唐军都进城了,这五万石粮食还剩两万多石没有卖完呢。 上边都玩的这么大了,下面的人自然也不遑多让,运粮船还在半途,就有官员敢把船靠岸,白米一袋一袋的运下去。 普通押粮的士兵不敢一船一船的贪墨,但是一袋一袋的贪还是敢的。 他们大多是本地人,运粮的船在前面航行,家人驾驶着小渔船就在后面追,大船上的白米,就叮叮咣咣往下砸。 是以,围攻不过十几天,军粮官就来汇报,粮快见底了,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贪污如此猖狂,连陈严祖都被震惊了,他下令彻查,但什么也查不出来。 账目一片混乱,甚至根本没有账册,每个有可能沾手军粮的都说自己清廉无比,绝对没有贪墨一粒粮食。 最后陈严祖也只能不了了之,因为这不是哪一个人在贪,而是所有人都在贪,包括他陈严祖自己。 因为这次他明面上调用了十万石,实际上多出库了十万石,全部运往他占据了大量土地的荆州。 没办法,陈严祖只能派他的族弟回武昌府,再调五万石粮食来,加速攻下安陆府城就撤军。 而之所以只调五万石,因为这基本就是武昌府库的极限,一个鱼米之乡的大省,半年时间他们就把藩库快给整空了。 而军中粮食就够吃十天半月,下一批粮食还要去武昌调的事情,最好要保密一点。 因为从武昌到安陆府城钟祥,水陆足足有两百五十公里左右。 且载满军粮来的时候还是逆水,跑的再快,也最少要十天才能赶到,不保密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恐慌。 但陈严祖身边不但漏风,他还自己大张旗鼓的严令十天之内必须把军粮运到。 陈严祖本来是想表达一下此次绝不能出纰漏的严重性,给下面的硕鼠们敲警钟,让他们不要再一顿猛贪把事情给耽误了。 结果却很快把军中缺粮的事情给暴露了出去,一时间,军营人心惶惶,更加没人愿意打仗,连攻城都是做做样子,十个有八个都在摸鱼。 月色暗沉,但也很快就要天色渐亮。 安陆府以东十二公里处,这里也还勉强属于江汉平原,周围只有京山西南有一座延绵的五姊山,高度不过一二百米。 星星点点的火把,闪烁在这片宽阔的大平原上,前进的骑兵们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 后面士兵抓着前面士兵的衣服,次第前行,每五十人,才有一个能打火把的。 瑞恩斯坦本来还有点担心,因为五姊山一看就是个很好设立警戒哨所的地方。 这里距离安陆府城只有十几公里,哪怕就是沿途用烽火传递,都足以建成有效的通讯网。 但陈严祖完全不懂军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距离安陆府城只有四五公里了,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瑞恩斯坦下令休整。 士兵们立刻原地停步,随后掏出干毛巾为裹着毛毯,走的微微出汗的战马擦拭身体。 擦拭完身体之后,又用自己的布帽装上一帽子盐炒黄豆等,给战马补充能量。 做完了这些,安顿好了马匹,他们才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大饭团啃了起来。 这种饭团用上等糯米煮熟捏成团,里面包裹着同样煮熟的肥瘦相间咸肉,糯米表面还裹着浆甚至蜂蜜。 味道嘛,甜咸甜咸的并不好吃,但却是能快速补充能量的首选。 瑞恩斯坦这两千骑兵,基本就是整个大虞王朝的主力骑兵了。 其中八百人是匈牙利人组成,剩下大多是最近在淮北的淮安、徐州,这样有骑马传统的地区招募。 这些匈牙利人语言天赋都挺不错,其中大部分人已经能用汉话进行简单交流了。 这也算是匈牙利民族的一大特点,他们由于先后被土耳其和奥地利人统治,因此语言中外来词语非常多。 甚至匈牙利语都处在一个不断的变动中,这导致他们学习语言的能力,相当不错。 “从抓获的团勇透露,安陆府城的东面、南面都由武昌民团控制,西面便是汉水,也有他们的船巡逻,而从襄阳来的民团,则驻扎在北面。” 拉科奇.佐格侃侃而谈,他的汉语熟练度甚至还在瑞恩斯坦之上,因为大金毛还是想着未来回到欧洲去,但拉科奇.佐格全家都到了中华,已经不准备回去了。 “他们并不是一条心,中将,我建议只留一百骑看住北面的敌人,吓唬他们不要靠近。 然后猛攻东面的敌人营地,把他们往南边驱赶,不求杀伤,但一定要造成极大的混乱,这样就轻松多了。” “很好,就按照你的计划战斗吧。”瑞恩斯坦答应了,不过他很想说,打这样的乌合之众,用不着这么多安排,但后来想想,这也是拉科奇.佐格的一个表现机会。 最近这位统帅长水胡骑团的骑兵准将,正在谋求让皇帝赐姓,他觉得最好能赐他姓刘,这样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安陆城外,其实没等瑞恩斯坦来突袭,谣言满天飞的陈严祖军中,就已经有不稳的迹象了。 就像是李潢分析的那样,湖北的豪强士绅把陈严祖推举起来,只是为了让他当背黑锅顶雷的那一个,并不是真心服他。 陈严祖也知道湖北豪强士绅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只要能贪的,就绝不手软。 甚至陈严祖心里还隐隐期待着,未来某个时候,或许可以把湖北豪强士绅卖了,向光中皇帝卖个好价钱。 “张老弟你放心,我兄长在湖南,已经组建了精兵十万,你老弟也有万余精兵,只要你我兄长为主,日后咱们就是长沙、岳阳、常德、宝庆、荆州、澧州这五府一州共同进退了。 如今天下纷争,咱们这么大的势力,还占据着湖广的鱼米之乡,不管谁来了,都得以礼相待。” 说着,陈严祖又来拉拢,低声说道:“你看此次进兵,我就没调用咱们荆州的兵,当知道张老弟你在我兄长心中,与其他湖北人,并不一样。” 张正谟脑袋连点直点,这家伙虽然看着市侩无比,但实际是个会打仗的,历史上他和聂杰人两个,可是能在山中悄悄练兵,拉起万人的狠角色。 “在下,谢过抚台大人赏识,请大人放心,在下自然知道跟谁才有前途。” 嘴里这么说,张正谟却有些看不起陈严祖,这家伙来湖北一年多了,民团就练了两万多人。 其施政更是毫无建树,把湖北人民给坑惨了,过得还不如满清在的时候。 这样的无能之辈,哪值得投靠,还是弘阳教的那些人看起来靠谱,至少还有几个算是豪杰人物。 ‘啪啪啪!’就在陈严祖对张正谟推心置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但是并不密集的火铳声。 陈严祖不以为意,以为是今天轮到的汉川民团在攻城。张正谟却听着有些不对劲,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帅帐前去查看。 东面的民团,扎营非常松散,根本没做会被骑兵突袭的防御,好多地方连栅栏都没有,因此,瑞恩斯坦等人冲起来非常轻松。 一个端着铁锅的团勇茫然抬起头,就听到了整齐的马蹄声,他迷惑的抬眼看去,只见远处一队身着非常奇怪衣服的骑兵,正在全速奔驰。 他本能觉得不对劲,大叫一声放下铁锅转身就要跑,此时远处火光一闪,一杆专为马上设计的短管燧发枪开火了。 团勇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不断呻吟,他的同乡听到惨叫,一窝蜂的从营房里面冲了出来。 这些团勇基本都是一个地方的,因此相当齐心,他们七手八脚的想把被击中的团勇往营房里面拖。 还有三四个人拿出了装备的长矛斜举着,想要把奔驰的骑士捅下来。 但那些眼看就要冲到近前的骑士却从怀里一掏,十几把手铳先后打响,几个拿着长矛的团勇应声而倒,其他人也不敢管伤员了拔腿就跑。 而在营房门口,没有上前的两个鸟枪手急的满头大汗,火绳枪这玩意,不经过长时间训练,到了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装填起来那叫一个慢。 团勇当中虽然有鸟枪手,但由于满清的极力压制,民间没有几个人会玩这个。 就算是会的,也就是知道怎么玩的,很难做到精熟。 因此,在骑兵威胁下,两个鸟枪手紧张的全身发抖,搞了半天连通条都插不进去。 一声口哨响起,两个匈奴骠骑兵脱离队伍,策马猛冲过来,一人一刀,直接把还在捅通条的鸟枪手砍死。 杀完人之后,这一队骑兵并未停留继续杀戮,而是快速穿过,去前面尽力制造恐慌。 营帐内,这伙三十人的团勇瞬间被打死打伤了七八人,不过他们并没有被吓着,反而因为同乡甚至亲戚的死亡而极为愤怒。 在一个记名把总的带领下,他们拿着武器再次冲出营帐,想要往那伙骑兵奔驰的方向追去。 可是他们刚出门,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刚才那队骑兵还在前面砍杀,而他们一出去,却又撞到了另一队骑兵。 这一下,那就不是简单的手铳和马刀,而是直接三颗炸弹,炸完之后上来乱砍。 这三十多团勇其实就是老百姓,凭着血勇上来,但挨了三颗炸弹,瞬间再次死伤十几人后,心智就基本崩溃了,他们惨叫着扔下一切东西,慌不择路的就跑开了。 这就是正规骑兵突袭营地的打法,不会是全军突击做一锤子买卖。 而是先派一拨少的,目的是把混乱搞出来,等到被突袭的敌人开始想反抗了,那就是第二拨骑兵突击的时刻。 这一拨人不是最多的,但武器一定是最好的。最后的第三拨,人多武器简单,就是来收割战场的。 张正谟和聂杰人站在高处,看见各处混乱无比,完全就是农夫的团勇在那支未知名骑兵的来回冲击下,溃不成军。 “走,立刻离开这,咱们回宜都去!”张正谟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说完他小声嘀咕着。 这莫皇帝怎么回事,真有这么厉害的大兵,怎么做事慢腾腾的?” 张正谟等人都知道要跑,其他的民团首领也一样。 他们不等陈严祖这个所谓的巡抚下令,当先被冲击东面大营数千团勇,哭天喊地的就往南面的主营奔来。 南营要好一点,总算建在一个山坡上,还有点栅栏什么的,陈严祖也让人大声命令不准开寨门,谁来也不准开。 可是南营的团勇与东营的团勇基本都沾亲带故的,都这时候了,哪还顾得上陈严祖这个外乡人的命令。 看着自己亲朋好友都在外面哭嚎,不少南营团勇都想打开一条小缝,把自己人拉进来。 结果门哪怕开一点,就再也关不住了,更可怕的是,兴唐军的骑兵都在后面跟着呢。 很快,他们驱使着东营的民团,成功破开了南营民团的寨门。 当密集的枪声响起,硕大的炸弹不断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的时候,南营也陷入了混乱之中,根本没人想着抵抗。 (本章完) 第454章 汉家帝王临汉水 第454章 汉家帝王临汉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辉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 这家伙出身名门,父亲陈大受做过满清的协办大学士、军机处行走、吏部尚书、直隶总督,甚至是粤海关督监这种旗人自己人才能做的官。 陈辉祖就在这样的顶级官宦家庭中长大,从小没受过一点点的挫折。 他甚至连科举都没经历过,直接走荫庇官入朝,起步就是户部员外郎,之后一路高升。 可以说,陈辉祖完全走的就是旗人的路子,甚至还得是上三旗的旗人才能走的路子。 入仕就是实权京官,此后一年一跳,三十七岁就是广西巡抚,三十九岁就是湖广总督。 这样的成长经历让陈辉祖十分自负,除了少数满洲权贵他谁也看不起,搞钱方面,更是胆大无比。 现在他为了当地方小霸王选择对抗大虞算什么,历史上甘肃冒赈案发,乾隆被气的差点当场脑溢血,下令严厉追查,各贪官被吓得自杀者数十人。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负责查抄甘肃冒赈案罪魁祸首王亶望家产的时候,陈辉祖竟然敢调包,以次充好搞贪污。 你就说这家伙,胆子得有多大,对金钱的欲望得有多疯狂。 不过,陈辉祖终究只是胆子大,而不是不知道害怕。 当湖北战报传来,亲弟弟陈严祖下落不明,两万多湖北民团被几千骑兵突袭就完全崩溃后,他终于知道害怕了。 “文渊老弟,我从府库中挑选了珍玩金宝十五件,黄金百两,你且携上,立刻前往九江,将我等要求诉与光中陛下。 湖南不用天兵来,只要允我等所请,此地即刻恢复汉家。” 被陈辉祖称为文渊老弟的,是湘阴人周锡溥,乾隆四十年乙未科进士(1775)。 此时的湖南,文教还没有后面那么兴盛,不像江浙赣那样中试者如过江之鲫,因此哪怕是末尾三甲进士还都是很珍贵的。 而周锡溥不但中了进士,还没有直接去当官,而是回乡在各地书院讲学为湖南培养人才。 其为人悯下而不媚上,不贪钱财,极重孝道,因此在湘省士庶间极有名声。 周锡溥看了陈辉祖一眼,欲言又止,这家伙,还把莫光中当成乾隆呢,乾隆自然是只要给钱,就能对你从轻发落的主,但莫光中可不是。 但周锡溥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并未劝说,因为他深知陈辉祖不管怎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劝他等于白劝。 还不如直接去光中皇帝那里想办法,总不能让所有湖南人都一条路走到黑。 于是,周锡溥带着陈辉祖给的金银财宝,坐上大船,顺流而下往九江去了。 而在另一边,被兴唐军两千骑兵追杀的民团慌不择路,只能顺着汉水往下逃跑。 此外江上也有不少民团的小船,许多团勇惊惶中,不要命的往汉水中间游去,只可惜淹死在汉水中的,远比成功上船的要少得多。 瑞恩斯坦见武昌民团毫无战斗力,已经基本崩溃,随后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掉头北上进攻襄阳民团。 结果不出他所料,发现武昌民团被一个突袭就打崩之后,襄阳民团根本不敢停留,立刻就拔营北返。 结果就在撤退的路上,直接被一千四百名骑兵抓个正着,不过襄阳民团中有不少是郧阳镇绿营兵出身,还是有几百人有点战斗力。 同时里面有三成左右狂热的混元教徒,他们的组织度也比一般的民团好。 看到兴唐骑兵狂奔而来,高成功和齐林各带数百教徒抵挡,他们毕竟有一万多快两万人,只要没有直接崩溃,哪怕被密集的火铳攒射,还是勉强抗住了。 此时的火铳,杀伤力没有后世想的那么恐怖,真要杀人还是得靠大炮,偏偏突袭的骑兵没法携带大炮。 同时,让人扎心的事实是,在火铳快速崛起后,全世界骑兵的冷兵器作战能力都是在急速下降的。 大部分骑兵都失去了着重甲反复冲锋,马上箭矢如雨的作战能力。 胸甲骑兵基本都是靠一锤子买卖混饭吃,骠骑兵更属于是连弓箭都没有的轻骑兵。 因此,瑞恩斯坦冲了几次,看吓不垮襄阳民团后,只能让骑兵下马用燧发枪点射。 这也使得襄阳民团依靠安陆城北的丘陵,成功把时间耗到了晚上,虽然也死伤千余人,但还是靠着夜色溜过汉水,把命保住了。 而武昌民团的运气实在不好,他们全军崩散继续往下游去的第三天,正好撞上了俞金鳌率领的五千江西镇军。 此时,还能聚集在陈严祖周围的武昌民团也就数千人,哪经得住俞金鳌五千生力军的攻击,甚至都没怎么作战,全程都不过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 至此,到二月十一,围攻安陆府的武昌和襄阳两股民团,基本都被击溃。 。。。。 武昌府,本来要回应天府去的莫子布又不得不改变主意,从九江逆流而上来到了武昌。 因为他也没想到,瑞恩斯坦和叶宪纯仅仅就带着两个近卫团,两个京营军,安徽的安庆、池太,江西的九江三个镇军,也就四万一千人,竟然一个月就把整个湖北给击穿了。 而且还是没怎么遇到大规模作战,可以说没有一场恶战的击穿。 所以莫子布也不得不放弃返回应天府的计划,让李献文继续坐镇,他则带领羽林近卫团和三个京营军,亲自到武昌府来安抚地方。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武昌城大东门,随着象征皇帝亲临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到来,整个武昌府都轰动了。 无数士绅百姓都身着自己最华丽的衣服,聚集在大东门外欢声震天。 莫子布诧异的看着远处欢迎的人群,他以为他到武昌没几个人欢迎他呢,结果没想到竟然人山人海。 “阿祖,这不是叶宪纯强行下令,要求这些人来迎接的吧?”莫子布问着身边前来迎接他的敢勇军指挥使陈光祖。陈光祖哈哈一笑,“陛下,你太看得起叶征西了,他打仗还行,治理地方可不会,哪有这个本事安排数万人前来迎接。 这是士绅百姓们自发前来迎接咱们汉家帝王的,好多还是从其他各府上百里路特意来的呢。” 莫子布听完,有些将信将疑,但等他走过去,就发现这些百姓绝对不是有人组织。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与兴奋,是装不出来的。 人群太过热情,以至于莫子布都不得不在大东门停下,他这会更相信不是叶宪纯组织的了。 因为要是专门组织,还搞成这样,连皇帝车驾都被堵在门口进不去的话,叶宪纯这征西将军就要被打板子了。 叶宪纯也有些尴尬的陪笑着,坐镇武昌这些天,差点没让他怀疑人生。 在江西的时候,看阴承方治理地方很简单嘛,结果到了他这,好像千头万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干。 他又不会说南京官话,说话还得靠下面的幕僚去沟通,名副其实的只起到了一个坐镇的作用。 “陛下,可命本地有声望的士绅和耆老上前到车驾前参拜,他们拜见了陛下后,就让他们前去驱散百姓。” 就在这时,于江西南丰县驱逐巡抚郝硕,反正归汉的唐之岳来到莫子布身边进言道。 “可,命武昌、汉阳二府士绅名流、耆老等十人上前参拜。” 虽然莫子布不太喜欢驱散这个词,但目前没办法,人群不散开,他自己都进不了城。 不一会,人群中自然而然就有十个士绅通过了殿前司的检查,被放到车驾这边来了。 “陛下来的何其迟也,我湖广百姓被逆清荼毒,如在火狱之中,日日盼望陛下搭救,如婴孩之盼父母也!” “是啊,陛下,汉家大军近在咫尺,却始终得不到,草民等日日盼望,虽望穿秋水也不过如此啊!” 好家伙,这些人上来,那是直接对着我莫大皇帝一顿输出。 说到急切处,好些个老头子还泪如雨下,引得周围围观的百姓哭声一片。 莫子布稍微有些尴尬,他也是没办法,不把江南夯实,以后很多事情都没法搞。 同时还要关注世界局势,加入曾经的带头大哥法兰西阵营,跟全世界一起群殴带英。 现在只经过一年的恢复,就拉起了十几万军队,已经算是很快了。 但是对于湖北人民来说,这确实有些晚了,大军就在九江,他们却得不到搭救。 当然,莫子布还不清楚的是,这一年多陈严祖等人,实在是太混蛋了,他们比满清还不是东西。 同时,莫子布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他北上会这么顺利。 因为这个世界上,在宏大叙事方面,民族主义确实是一把非常锋利好用的双刃剑。 这些湖北父老如此欢迎他,无非就是因为莫子布是汉人,大虞朝打回来了,他们至少在精神上不再是奴隶。 他们至少可以恢复祖先衣冠,就像这个正在莫子布眼前哭诉,年过八十武昌耆老说的那样。 ‘大虞朝打回来了,就可以衣冠如旧了,他死了也能有脸去见祖宗。’ 甚至莫子布都不知道,在现在的江南,稍微富裕的人家,都在流行做几件汉家衣裳装在小盒子里面,或烧给祖先,或直接挖开封土埋进祖先的坟墓之中。 被输出了,稍微有些自责的莫子布,只能对这些士绅耆老一顿安抚,专门拨出马车让他们跟随在自己车驾旁边,一同进入武昌城。 而外面的武昌和过河来的汉阳百姓看到这些本地有名望的士绅、耆老都在皇帝车驾旁边后,终于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让开道路,让皇帝车驾得以进城。 其实他们方才如此大哭,也还是有些怕的,因为不知道是满清还是陈严祖等人到处造谣,说莫皇帝要杀光湖广之人,把百姓给吓得够呛。 到了城内湖广总督署衙之后,莫子布就暂时驻跸在此,开始分批接见城中的各阶层,随后事情更加明白了。 陈严祖在湖北能网罗到的人,基本都是在满清治下,极为受益的群体,绝大部分都跟湖光填四川时帮助清政府移民的豪强恶霸重合。 因为只有这些人,他们有亲人在满清当大官,自身又在本地有强大势力,才能做这个把普通百姓的田产霸占,然后把人送上四川的缺德行当。 这套操作看着好像很容易,但实际上很难。 因为你需要在地方压制得住,不会把事情闹到上面,还需要能让沿途押送移民的差役能出力效命,不会在中途出事。 到了四川后,当地官员也愿意帮着恩威并济,安抚这些带着怨气的移民。 只有这样,才能在得到好处的同时又不会引火烧身。 所以,这种地方豪强一般都是当地最强横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田产来路不正,害怕新朝大虞来了之后,下面吃了亏的人会起来告发。 同时也担心莫皇帝要拿好处安置功臣,找他们开刀。 说来说去,这都是钱惹的祸,他们就是害怕丢失在满清的既得利益,才会跟着陈严祖闹事,哪怕是螳臂当车,也想试一试。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莫子布就在武昌,一个府一个府的清查,把那些跟随陈严祖闹事的,鱼肉乡里的大户挑出来。 然后让本地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士绅下去稳定地方,具体的官职等到拿下湖广之后开恩科后再来分配。 这个政策一出,顿时全湖北都安静了,除了被隔绝的襄阳、郧阳、施南府,大部分的府县都在乖乖等着清查。 (本章完) 第455章 太伟大了哈耶克 第455章 太伟大了哈耶克 莫子布一直认为,君王有最大权力的体现,就是他获取信息的渠道不被阻断或者不被少数人掌握。 因为皇帝身边围绕的形形色色各种人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接近权力至尊都是有目的的,妻儿子女都不会例外,他们说的所有话,都会带有倾向性。 除非那种天纵奇才的皇帝,其余帝王一旦获取信息的渠道稍微窄一点,很容易就会被蒙蔽,然后做出错误的决定。 所以莫子布在湖北获取信息的渠道,就颇为广泛,一共是五条线。 来自锦衣卫殿前司秘密收揽的地方车船店脚牙,比如已经在混元教中混的风生水起的乌三娘。 还有来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坐探和旗手。 来自内廷侍从文官司的暗访。 湖北本地陆续来投靠,可以收揽的士绅以及原满清官员。 最后则是早就在莫子布进入江南,就直接举家跑到应天府来投靠的湖北义士,这部分人虽然非常少,但莫子布却很相信他们。 毕竟在形势还未完全明朗的时候,就选择来投靠的,一般都是有些理想的,不然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这也使得莫子布在湖北开展的大清查非常顺利,因为下面情况基本一览无余,有所偏差的信息在交叉验证下,变得相当清晰。 只是具体的操作上,却遇到了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均田到底该怎么去均。 按照莫子布的理论,他是要在湖广和之后的四川实行上田人均六亩或者中田人均十亩这种规模授田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把人均的田亩数抬高,让普罗大众有钱消费,那就不可能制造出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 如果没有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那就走不了这种相对温和朝资本主义进发的路子,只能搞英法那样的血腥原始积累了。 那种欲炼煤铁神功,先把自己老百姓坑个半死的功法,莫子布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是,湖广的田明显是达不到这种授田标准的,哪怕就是所有的地拿来大家一起平均都不行。 更别提还有一部分没有丧心病狂坑害百姓或者对抗大虞的士绅地主,你总不能人家帮你安定地方,没有劣迹,还把他的田产给均了吧。 那可真要与全天下为敌了。 所以麻烦就来了,这地到底怎么分,平均分没有效果,不均分的话那谁分谁不分呢? 为此,莫子布又在武昌召开了御前会议,但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因为莫皇帝麾下的大臣,要么是林通这样的莫家自己人出身,搞经济贸易和外交还行,但压根没怎么种过地,不了解下面情况。 要么是梁国治这样的江南诗礼之家出身,江南与湖广情况不同不说,站在梁国治的阶级立场上,他就不会对这件事尽心尽力。 虽然梁国治素来乐善好施,爱护百姓,生活简朴,不贪钱财,但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梁国治家是大地主。 他不贪钱财,是因为他家就不缺钱财,光是良田就有两万多亩,还是绍兴的上田,总价值超过六十万两银子,他贪那三瓜两枣有什么意思。 所以,梁国治能帮莫子布制定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但是搞均田你就千万别问他了。 至于其他大臣也多不靠谱,他们不是闽粤的勋臣海商,就是江南的大地主,大工坊主。 其他事他们能站在平民的立场上,均田是万万不会的。 最后莫子布突然想起来了,在安陆府抗拒湖北民团的李潢不就是本地人嘛。 李潢家是只有几十亩地的小地主,这些人跟未来一家二三十亩地的自耕富农才是一个阶级的,均田这事应该问这样的人。 。。。。 李潢最近真是走路都带风,他想过会经历艰苦磨难后会收获大大的好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轻松。 最近,不但是他李潢,整个安陆府人在湖北,那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据说等湖广两省都安定之后,举行的恩科和举荐中,安陆府起码七品以上的官员,要出现最少二十个。 而就在李潢要进入行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正是从长沙来的周锡溥。 周锡溥其实早就到了武昌,但是他根本没去拜见莫子布,甚至连身份都没暴露。 自从到了武昌后,周锡溥越来越看明白了,陈辉祖这样的人是必死无疑的,敢在莫光中这样的狠人面前,还想当地方土皇帝,你不死谁死。 不过陈辉祖死定了,湖南还是要找一条出路的,所以这些天,周锡溥一直都在行宫外围蹲守,直到他终于蹲到了熟人。 李潢和周锡溥两人虽然不是同一届考中进士的,但都是湖广老乡,此前已经结伴到北京考过一次乡试了,都是住在湖广会馆中,关系不说很好,但也不是点头之交。 “文渊兄,你为何在这武昌府。”李潢看到周锡溥也很惊讶,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周锡溥怎么会出现在行宫外。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是陈辉祖让你来的?” 周锡溥拱了拱手,他比李潢大一岁,但在科举上是后辈,所以也用兄称呼李潢。 “云门兄,陈辉祖贪鄙之徒,周某不愿受他驱使,但这湘省百姓是无辜的,总不能让他们为陈辉祖等人陪葬吧。” 李潢明白,百姓不会给陈辉祖陪葬,因为皇帝不可能去屠杀湖南的百姓,莫光中是汉家皇帝,不会杀人狂魔。 但是湖南的士绅,也即是周锡溥和他李潢这种有几十到三五百亩地的小地主家庭,有可能被皇帝当成从犯,正好家产充公用来均田。 既然是同一阶级的,李潢也不含糊,当即说道:“文渊兄,我受陛下召见,将要面圣,有什么忙是我能帮的?” 周锡溥听完,一个大礼参上,颇为感激的说道:“某先替湖南士绅,谢过云门兄了。” 表达完了感激,显示自己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之后,周锡溥才更靠近李潢一步,放低了声音了说道: “云门兄,在下于这行宫外蹲守快十天了,见各色人等来来去去,多出自湖北各府县。行宫周围个酒肆食铺谈论,也多跟均田有关。 今日又见兄长作为湖北本省中流砥柱得以召见,想来更应该与均田有关。 小弟斗胆问一句,陛下的均田之法,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李潢吓了一跳,你小子,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干细作的本事啊! 这就是两个人的不同了,李潢是个数学家,天文学家,音律一道也有不错的见解,喜欢做学问,人生后半段做官,也多以人事、钱粮调配等行政官僚为主。 周锡溥则不同,他在做学问上没有多少成就,历史上只做了几任县令就归乡。 但在甘肃宁朔县(青铜峡市)知县和宁夏道水利同知的任上,为这西北穷困地区做了大量贡献。 当时周锡溥作为知县,亲自跋山涉水走遍了被黄沙威胁的宁朔县,领导修渠导河,治理山水流沙,帮助发展农牧业生产等有利地方的建设。他还力主减缓满清当时在西北极为繁重的徭役政策,劝解百姓不要在已经开始荒漠化的地方放牧,以免还勉强算是草场的地方彻底变为戈壁。 这个湖南人只用了区区三年时间,就让青壮逃亡,老弱等死,土地荒漠化的宁朔县情况大为改观,连当地顽固的天方教徒都尊称他为真知县。 “陛下虽没有明说,但确有暗示,均田计划也确实遇到了苦难。”迟疑了一下,李潢还是决定帮周锡溥一把,将实情说了出来。 周锡溥改进一揖到地,“云门兄若得见天颜,请代为举荐一声,就说湘阴周锡溥愿为陛下分忧。 兄长,湘省千万百姓的安危,就在你手里了!” 这话很有些道德绑架,周锡溥也是没法了,他还不了解莫子布的脾气,害怕贸然上去得不到接见或者把事情搞砸。 李潢叹了口气,他是个从小受苦的人,得到过贵人的帮助才能转危为安,这使得别的招数在他这可能不太好使,但道德绑架,基本都会有用。 “请文渊兄就在外面等候,李某愿尽力一试!” 李潢进去的时候,莫子布已经在跟一个湖南人交谈了,此人就是在赣南投靠的南丰知县张九钺。 不过谈了一会,莫子布就有些兴趣缺缺了,果然老爹莫天赐看人是准的,只要是符合他老人家胃口的,无一例外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很有造诣的文艺界人士。 袁枚和姚鼐都不说了,卢文弨如此,钱琦、钱数父子如此,这张九钺也是一样,品行不错,诗文不错,史学上很有造诣,但唯独就是做事务官不行。 想来赵翼能在江苏布政使,江北扬、淮、徐、泗四府巡按上干的不错,可能就是鄚天赐那群文友中最能干点事的了。 等到李潢进来,莫子布总算能结束和张九钺的尬聊了,他看着李潢还穿着一身青袍,哈哈大笑一拍手,直接让内侍端来了正三品按察使的绯袍和官帽。 “李云门,真义士也,可愿为朕监察这湖北省的奸邪?”莫子布大声问道。 张九钺一脸的羡慕,大虞还没打下应天府他就投靠了,但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翰林学士兼应天太学的文学院教授,基本就是陪太上皇帝玩耍的清客。 而这李潢李云门,立刻就是正三品的一省按察使了。 李潢看了看这套绯袍,峨冠博带、典雅威严,激动的眼睛一红,泪珠都要滚下泪珠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慧眼识珠,是器重啊,想他李潢在满清只能混个翰林学士。 但在大虞,立刻就是正三品按察使了,李潢终于体会了一把旗人的爽感。 想到这,李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接过接官袍,“臣叩谢陛下恩典,今后自当尽心尽力,为吾皇效命!” 待到莫子布把李潢扶起来后,李潢又接着说道:“臣在行宫外时,碰到了湖南湘阴人士周锡溥。 此人素有大志,知民生疾苦,非常人也,臣斗胆敢请陛下召见,定能为陛下均田之策提出解决之道。” 张九钺本来就要告退了,听到李潢说周锡溥,也赶紧过来举荐道: “不想周锡溥竟然到武昌来了,陛下,湘阴周锡溥,周锡渭兄弟皆是大才,尤其周锡溥,有实干之才,请陛下拨冗一见。” 张九钺在莫子布身边混了这么久,还是知道莫子布最看中什么的,直接就说出了实干之才四个字。 “好,既有二位举荐,那就传湘阴周锡溥觐见吧!” 周锡溥只在外面等了一会,就得到了召见,召见的氛围,更是轻松无比。 莫子布就仅身着夏布粗袍,还弄了几碟糕点和四碗茶,君臣四人坐着,就像是朋友之间交谈一样。 周锡溥更加肯定陈辉祖死定了,什么样的帝王在能做出这样礼贤下士,十分亲和姿态同时,还能打下这样大大的基业。 答案是至少也得有曹孟德这种能力的君王才可以,这份举重若轻,大贵如邻的气质气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摆出来的。 确定了这是个完全可以投靠的真人主后,周锡溥很快就把自己的办法给提了出来,那就是完全均分。 “嗯?”莫子布很是有点疑惑,“还请解惑!” 周锡溥只坐了小半个屁股的身体再往前倾了一点,“陛下,湘省那些在地方作恶的土豪恶霸都已经被陈辉祖召集出来了,大兵到后,直接剿灭就是。 但其余在千亩以下的地主,多是依靠数代人心情经营得来的家产,此绝不能动,不然民间肯定会人人自危。 所以草民建议陛下直接下令不均分他们的土地,以安这些在民间有声望,掌握了话语权之人。其余的土地,就直接完全均分下去便是。” 说着,周锡溥淡淡一笑,“这种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种好的,很多百姓,你就是把地给他,他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最后破败家产。 而真正会种地的,就算是沦落为了佃户,那也是主家要当半个家人,好生优待的存在。 所以,陛下现在把地均分下去,但同时不禁止田地交易,并规定一个人均拥有土地的上限,就按上田六亩的规格来。 臣预计,现在一人均分一亩地都不到,并不足以让下面百姓吃饱,最多十年左右,土地就会自然回到那些会种地的富农手中。 如此陛下希望出现的民间现状,自然就会出现了。” 卧槽,对啊! 莫子布恍然大悟,他穿越之前不会种地,穿越后是在南洋,这南洋种地,不就是把水稻苗往田里一扔不就行了嘛。 产量就算低一些,但水热条件好,田地到处都是,多撒一些秧苗就是,一熟亩产低,那来个一年三熟、四熟这量不就上去了嘛。 而在中国本土,人多地少,那是要讲究精耕细作的,而精耕细作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所以均田下去之后,那些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运气不好遭遇天灾人祸的农夫,很快就会从种地这个行业淘汰。 那么他们就只能卖了土地,然后去过番到南洋,或者去四川,或者进城打工。 而不禁止土地买卖,上限卡在人均上田六亩的规模,则会使得能种地的,很快成为一家拥有三十到五十亩地的乡间中流砥柱。 好家伙,这哈耶克的无形大手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用的呀! 张九钺也服了,这能干事的就是不一样,“臣恭喜陛下,如此一来,均田可收底层百姓之心,保证正常诗礼之家的家产,可以得到他们的效忠。 这天下,很快就要属于大虞,陛下很快就要金瓯无缺了。” 莫子布也笑着点了点头,这做法虽然还是有点毛病,比如会出现专门买卖田亩指标从而导致乡间继续出现大地主等。 但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政策,执行中靠吏治和打补丁慢慢来修补就是。 昨天紧急出差,晚上又直接喝多了。今天下午四点才到家,晚上的一章老虎不看国足也会写出来的。 (本章完) 第456章 远古大佬 第456章 远古大佬 湖南省,岳州府,临湘县。 两个营的湘阴县民团在这里戍守,临湘县就在长江边上,西北是洪湖,西南则是洞庭湖,这里是从下游进入洞庭湖的门户。 过了临湘县,就是岳州府的最后一道防线城陵矶,然后敌人就可以进入洞庭湖了。 而只要进入了洞庭湖,整个湖南就算拿下了。 因为洞庭湖不可能像长江那样有较快的水流,同时整个洞庭湖环绕的地方,全是湖南一省的精华。 所以没了逆水的劣势,掌握了大量战舰的大虞长江水师进入洞庭湖后,大可以随意选择进攻地点,每一处都是必救,每一处都是漏洞,根本防无可防。 “开饭了,开饭了!”伙头兵叮叮咣咣敲着木桶,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营房的士兵就像是听到主人来喂食的猫狗一样,哄的一声,就从居住的营房中窜了出来。 毛祥生跑的最快,他如同离弦的野狗,第一个从冲到木桶边,飞速拿起木制的饭勺子,向着桶内最深处插去。 然后把高粱、干菜和白米混蒸的干饭,狠狠捞了一大勺到碗里。 这一大勺子,就基本把碗里给装满了,但他不满足,还想打第二下,可惜后面的人已经涌上来了,挤来挤去的时候饭勺很快失守。 一个毛祥生的族叔,同时也是他们这个汛的把总,满脸怒火的拿着一根竹棍,劈头盖脸的朝这些抢饭的团勇背上打去,只打的他们又脏又破的衣服上尘土飞扬。 但被打的人,像是完全没感觉一样,他们争抢着,互相推搡着,很快就把捅内的饭抢光了。 几个身体最瘦小的团勇刚才被挤在外面,等他们到时,装饭的木桶已经像是被狗舔过的一般了。 这几人哭丧着脸,拿出准备好的树枝,不停在缝隙中又扣又挖,有人则干脆捡拾地上掉落的饭粒,哪怕是被踩过,也就象征性吹两下便下了肚。 毛祥生跑的最快,他第一个打完饭,也第一个去领下饭的咸菜。 这咸菜,略微用油炒过一下,在毛祥生眼中极为美味,他不停央求着肥头大耳的厨子多给一点。 厨子却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每次打饭你跑的最快,操练你是最后一个到,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到这养膘来了是吧!” 毛祥生也不争辩,看要不到多的咸菜,就端着碗走开,找个僻静的地方风卷残云。 而且,厨子也没说错,他就是来这军营里养膘的,他就是没吃过饱饭。 毛祥生家在湘阴县和丰乡古塘村,这里土地肥沃,以毛姓为主。 只可惜,虽然大多同姓,甚至一二百年前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基本沾亲带故,但也遵循了穷者益穷,富者巨富的原则。 毛祥生全家七口人,只有两分可以用来种点菜蔬的坡地,要维持生活全靠给同族叔爷毛三太爷家佃租为生。 哦不对,能靠佃租为生的是毛祥生他爹,而身为儿子的毛祥生,他连佃租的田都没有。 因为毛三太爷佃租的田,全都已经有人租种了,且一亩地的租子已经涨到收成的一半了,还是有人抢。 毛祥生这样的青毛头,种地手艺不行,为人木讷不会溜须拍马,所以连当佃户被人剥削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十七年,毛祥生基本都是在饥饿中渡过的,六岁就给毛三太爷放羊,大一点了放牛,再大一点放牛的时候还能带着砍点柴,抓点河里鱼虾换钱。 等到十五岁,就是一个合格的短工了,每到农忙集结,毛祥生就会走遍大半个湘阴县,到各处地主老爷家打短工混饭吃。 毛祥生甚至在十五岁以后,就没有了家,因为那一共就佃租了十二亩地的家,根本养不起他这个吃白饭的。 那个把爹妈哄得开开心心,已经娶妻,看样子是要继承爹妈继续给毛三太爷当佃户的大哥,非常讨厌他回去,甚至会当着爹妈的面赶他走,那个很陌生的大嫂也会尖刻的辱骂他。 而爹妈,似乎也已经默认。 想到这,大口刨饭的毛祥生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他端着碗,稍微哽咽了一下。 年轻的他还不太明白,少时带着他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大哥,为什么变化的这么快。 “生哥,你是不是吃饱了?你要吃饱了,可以给我吃一口不?” 身材瘦小,经常抢不到饭的毛祥新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疯狂分泌的唾液,让他脖子不断做出吞咽的动作。 进军营就是为了干饭的毛祥生,正要处于短短的抑郁状态,他想到了自己绝情的大哥,破天荒第一次把手里的小半碗饭,递给了远方堂弟毛祥新。 毛祥新大喜过望,接过碗就开始风卷残云,感激中他对着毛祥生说道: “生哥,过两天咱们估计就要上战场了,你跟我一起吧,我姐夫在周进士,周老爷家当长工,他说有好事照顾我们。” 毛祥生则处于一种有些emo,又有些后悔把饭给毛祥新的状态中,因此根本没听清毛祥新在说什么。 西元1780年,4月11日,中华光中四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一。 在莫子布终于颁布下去之后,整个湖北都沸腾了。 但这可是白得的地,湖北地再便宜,一亩也得十两左右,农民们还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整个湖北,除了偏居西北和西南的郧阳、襄阳、施南三府和被湘勇占据的荆州府外,都立刻归于大虞,并且安定了下来。 有了本地人的支持,大军的行动速度立刻就快了起来,同时有了莫子布的亲自坐镇,军力也十分充沛。 叶宪纯还是被派往西边与瑞恩斯坦搭档,总兵力三万三千,直扑荆州然后南下攻打澧州、常德等地。东路军由禁军统领武文勇和征南将军,京营振威军指挥使,陆军中将王无病为正副统帅。 他们率兵两万逆长江而上,攻打临湘、岳州等地。 最后东西两军合围长沙,平定陈辉祖等人号称的十万湘勇。 农历三月十五,西路军主力兵临荆州城下,各处等着分田地的百姓浩浩荡荡二十多万人簇拥着大军,放眼看去攒动的人头,无边无际。 而荆州这边,有点战斗力的混元教徒张正谟、聂杰人,僧人广灵等人,早就带着骨干顺着清江,往西边汉土苗混居的施南府,也就是后世的恩施州跑去了。 陈辉祖任命的荆州知府等官员,则直接被城内百姓绑了,荆州不战而下。 瑞恩斯坦按照莫子布的安排,让只会打仗不能行政的叶宪纯继续南下进攻澧州,他则带着复兴公司的人去荆州接收土地。 接收的对象,主要是荆州驻防八旗留下的二百一十万亩水田和六十万亩旱田。 莫子布准备拿走八十万亩水田和二十万亩旱田,用来赏赐功臣以及作为皇庄,剩下的则作为均田使用。 大金毛瑞恩看着远处欢天喜地分到田地,围着叫他金毛青天的百姓,有些很难受的叹了口气。 “皇帝其实正在把这些人逼上破产的道路,而他们还以为是皇帝的恩泽。”别人不知道资本社会怎么操作,瑞恩斯坦可是门清。 他很清楚的知道,原本这湖北一省的情况,是一半可以得到足够佃租土地的民夫虽然过得不好,但能活下去。 至于其他没有佃租到土地的嘛,基本是被社会抛弃的。 这些被社会抛弃的,往往只能勉强维持最低的生存状态,寿命也不太长,属于被淘汰的人群。 但至少,淘汰了这些人之后,剩下的人还能勉强活着。 可是现在分地了,佃租户可以佃租的土地没了,只能大家一起受穷,所有人一起在死亡边缘挣扎。 而且那些原本被社会淘汰的人突然拥有了土地后,不可能会过得好。 因为他们的耕种技术,农具非常落后,有些人甚至不具备独立完成耕种的能力了。 现在看似给他们分了地,但实际上也断绝了他们去当短工的可能性,收成稍微一差,他们可能过得还不如没有地的时候。 更何况,工业一旦起来,传统的男耕女织会收到极大冲击。 “这里,很快就会成为破产农夫的聚居地,原本是一半人生,一半人死,现在是大家一起慢性死亡。 但这就是皇帝想要的,把被淘汰的人,从他们的家乡赶走。” 瑞恩斯坦神经质的絮絮叨叨着,“如果这些农夫聪明的话,应该尽量让自己进入皇庄。 虽然还是很多人会被迫离开家乡,但至少有保障的多,复兴公司会来组织他们过番去屯垦。 不对劲,不对劲。” 瑞恩斯坦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可供实现的道路又少了一条。 大金毛甩了甩头,怎么到了传说中极为富庶,遍地黄金的赛里斯? 瑞恩斯坦身后,一个看着是他幕僚的参谋军官,正在疯狂把瑞恩斯坦的唠叨记录在册。 皇帝对瑞恩斯坦没有一点戒备,甚至还鼓励他多往这方面思考。 但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北镇抚司镇抚霍然,殿前司指挥李存义都觉得这个家伙非常危险,经常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还时不时会显得有些不正常。 所以在整个大虞朝的官员中,就属瑞恩斯坦被监控的最多。 而就在瑞恩斯坦开始在其他人眼中‘发病’的时候,叶宪纯统帅两万五千精兵,占领了湖北和湖南交界的公(安县。 三月二十,叶宪纯又指挥大军,突然在湘勇没有防备的上游渡过澧水。 随后进展飞速,三月二十二就用大炮轰开了澧州城,三月二十五占领了无人防守的安福县(临澧)。 三月二十八兵临常德境内,距离常德北面的天险阳山已经不足二十里。 都打到这里了,陈辉祖才得到消息,赶紧命令他的常德镇总兵左飞龙,前往阳山布防。 同时,在东路军这边,武文勇自己率领船队在长江上磨磨蹭蹭,暗中却派王无病率兵五千,突然绕道从江北的白螺矶渡江。 兴唐军直接出现在了岳州第一道门户城陵矶和前哨临湘县之间,把岳州府的湘勇给切成了两段。 逼得陈辉祖不得不下令放弃临湘县,全军退守巴陵城(岳阳城),准备在这里与大虞东路军决战。 而大虞的军队,也完成了两路夹击的设计,只要有一路取得突破,陈辉祖就彻底完了。 不该去看,玛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本章完) 第457章 复活赛打赢了,但时间不对 第457章 复活赛打赢了,但时间不对 对于一个没有多少军事经验的人来说,能使他感到安全,以及相信己方必胜的最直观外在条件,就是人数。 陈辉祖这种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权二代,自然是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他手下的将领也基本没有。 本就是乡间的豪强,你让他们依靠宗族和佃户拉起一支大军可以,但是指挥作战的能力,根本没处学。 在这上下都是大聪明的情况下,陈辉祖及他手下的湘勇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动员起来了,足足二十七个营头,超过八万人。 而这还是西路的常德地区已经摆了四万人的情况下,也就是说,陈辉祖动员起来的湘勇超过十二万人,难怪他这么有底气。 。。。。 王无病率五千人从白螺矶强渡长江后,并没有南下去攻打巴陵(岳阳)的门户城陵矶,而是向东,一头扎进了五尖山,占领了重要驿道要栈路口铺。 五尖山位于岳阳东偏北,是一片由五座山头组成的山地丛林。 山不高也不险峻,在湘西可能很不够看,但在岳阳这边的湘东,很有一种泰山在中原一望众山小的感觉。 同时,五尖山中有一条联系临湘以及湖北蒲圻、咸宁直至通往武昌的古道,自秦汉起,就是出入湘东的重要通道。 而这条要道与江边的另一条古道,就在路口铺交汇。 王无病卡住了这里,不但可以切断临湘两万湘勇退回岳阳的大路,还可以使得从湖北咸宁来的物资畅通无阻。 毕竟逆水而上,运输物资在此时还是比较费劲的。 王无病是最早投靠莫子布的将领,也是兴唐军中少数的学院派军官。 当然,也由于他在法国留学三年的经历,导致他错过了前期很多关键战役,回来后又一直负责黄埔陆军军官学院的建设,因此没有主持过什么大战。 直到现在,莫子布大扩军,光是京营就有十二军,十三万五千人之后,王无病将兵多多益善,有足够战略视野的优势才开始不断得以展现,在军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 作为一个稳扎稳打的,视野清晰的学院派军官,他才不会去打城陵矶。 因为湖南战役,不在于占领多少城市,因为大虞王朝是有大义的,只要击败了少数野心家,其他地方就会望风而降。 而占据路口铺,锁住这个关键要地,就是击败陈辉祖的第一步。 五尖山玄天寺中,王无病刚刚参拜完毕,就接到卫兵传来的消息,大批湘勇从岳阳城开出,向着路口铺浩浩荡荡的而来。 “他们来的太晚了,要是早来三天,十倍于我前后夹击,路口铺连城墙都没有,我军根本守不住。 但此时,我已于大悲寺和云林寺架好了大炮,临湘方面的敌军已经无法与岳阳之敌夹攻我们。 路口铺也有胸墙四道,防御已成,当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王无病之弟王无楚大笑着说道,对于地方团勇这种军队,以他们现在的水平打起来,还是相当轻松的。 王无病瞪了他一眼,“战场之上,唯有料敌从宽,尚未与敌军交战,你怎知他强弱?” 骂完了弟弟,王无病又找到李全说道:“临湘之敌虽然主力是湘阴来的团勇,但北镇抚司调查过,周锡溥家在湘阴并不是大户,此人虽然素有名望,但到了战场之上有多好用,现在还未可知。 所以需要你部在阻击时,狠狠的痛打临湘之敌,把他们打痛打怕,策反前来的把握就更大了。” 李全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王无病的话又悠悠的飘了过来,“但我只能给你一千人,这仗该如何打,你要多多思考。” 李全抿了抿嘴,让我一千人阻击两万人,就算有六七门大炮,但还要把他们打痛打怕,有点太苛刻了吧。 不过他没有拒绝,而是很快点了点头。 战场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难打的仗功劳也就最大,你要干不了就直说,无非是换个人而已,当然你之后就很难得到重用了。 。。。。 陈辉祖虽然是湖南人,但是却不是洞庭湖周围常德、长沙、岳州三府的湘北人。 他是湘南永州祁阳人,且不是在祁阳长大,而是四岁就随父亲迁去北京,在北京城长大的。 这也是陈辉祖官运亨通的原因之一,能被乾隆允许留在这座旗人之城的汉人,实际上是被乾隆当做自己人的。 比如历史上比陈辉祖还受重用的朱珪。 这种经历,导致了陈辉祖的家乡话很不好,且祁阳方言属于典型的老湘话,长沙和大半个岳阳属于新湘话,双方只是能勉强交流而已。 这种情况下,陈辉祖与他招揽的湖南豪强们方言都不一样,自然很难谈得上有多亲近,双方不过都是为了保住在地方上的权力而走到一起去的。 这种不太亲近,导致在组建湖南团练的时候,陈辉祖在里面在掺了不少沙子。 比如他任命的先锋,掌握着宝庆府团练的田永秱,此人就不是湖南人,而是山西太原阳曲人。 他是乾隆二十八年(1763)葵未科武举的二甲第五名,本来在广西全州营当参将,莫子布命黄忠仝取广西的时候,他不敢抵挡带着百十残兵跑到湖南,随后被陈辉祖重用。 田永秱是个非常老派的武将,这是山西地理位置决定的,此时,晋商在江南经济市场上被迫退走之后,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开拓口外贸易了。 也就是对蒙古,主要是外蒙古四部方面进行贸易。 而要跨过大漠前往外蒙古的车臣汗、土谢图汗、三音诺颜汗地盘上交易,一路上人烟稀少,危险重重,非常需要骑术和武艺不错的镖师护卫。 在这种特殊需求的刺激下,山西的武德,以一种非常奇怪的逆潮流,回到了他们曾经的位置上。 具体表现就是晋北武人多习骑射,甚至在马背上比被满清整的奄奄一息的蒙古人要猛的多。 什么藏身于马,什么连珠射箭,他们甚至还会早期蒙古轻骑兵的狼群作战之法。 历史上就有不少内蒙王公收揽晋北汉人骑士,把他们当蒙古人养,等到清廷需要动员的时候,就让这些假蒙古人顶上。 据说,八里桥的蒙古骑兵中,就有大量这种假蒙古人,甚至是那一万蒙古精骑中的主力。 这什么他妈的六镇重现,简直好比李克用河东武人集团打赢了复活赛。 田永秱就是这种典型,擅骑射,能开硬弓,双手有千钧之力,可手提四十斤重的大关刀,舞个一刻钟不停歇。 若是回到唐末,怎么也能在李克用帐下做个裨将了。 拥有这种素质虽然不能说是坏事,但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加上满清的建军思路就是走小而精,少而猛的路数,过于讲究将领个人勇武,而忽视了统帅能力。 典型就是明瑞这种人,他自己和麾下的精兵确实相当厉害,但对于全军和全盘完全没有一点裨益,堂堂一军统帅,搞得跟洪兴的陈浩南一样。 太阳西斜,天色也开始昏暗了起来。 田永秱作为堂堂的先锋总兵,本来该率领着六千人去路口铺外下寨,但是他竟然甩开了大军,只带了一个直属营头千余人疾驰而行。 “加快脚步,敌军刚到路口铺三天,肯定来不及建好砦堡,我等趁起远来,一鼓作气定能击垮他们。” 田永秱意气风发,他心里一直觉得在广西输的不服气,因为大虞把当地的壮瑶人都策反了,导致他只能赶紧退走。现在听到兴唐军竟然只有不到五千人就插到路口铺来了,田大先锋很想让这些家伙尝尝他两石强弓的厉害。 而同时,王无楚也带着元从近卫团五个连一千人,从路口铺向南而来。 很简单,湘勇人多,兴唐军人少,最好的防守方法,就是趁着他们大军还未到齐,先把先锋痛打一顿。 巧了,双方想到一起去了。 翻过一个山包,双方在一个叫做彭家冲的地方,猛地的撞上。 湖南话中所谓的冲,就是两山中间夹着的一个小平原。 这种小平原中一般还伴随着一条小溪,因此灌溉便利,土地平整,算是略微起伏的湘北山区中,很不错的地方。 所以,当两支队伍都各自翻过各自山坡的时候,就同时发现了对方。 “好家伙,千把人就敢来跟我对阵!”王无楚张大了嘴巴,随后火气一下就飚了起来,他觉得这些团勇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是单纯轻看了他。 在王无楚的命令下,元从近卫团一千官兵飞速向山下的平原冲去,恨不得马上就把眼前的民团一顿暴打。 田永秱也气坏了,他戟指对面的兴唐军大喊:“贼军不守艰险,是轻视我也,弟兄们随我下去,杀敌立功。” 吴文辉跑在最前面,他现在是元从近卫的百总了,而元从近卫团中,有大量南洋封臣的子弟。 这在如今的大虞是非常常见的情况,不管是封臣还是武勋,子弟的第一选择就是参军,谁家要没几个嫡系子弟参军,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一般不会让世子来这兵凶战危的战场上。 只是吴文辉有点例外,他母亲虽然是父亲吴让的发妻,但在吴文辉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早逝,后母则是父亲吴让下南洋后娶的,还是高州伯庄春德的妹妹。 这就导致宋城君伯吴家的内斗有点厉害,虽然从大陆新过番的漳州乡党很支持他,但父亲吴让跟他并不亲近,更喜欢庄氏所生的二儿子吴文真。 这让吴文辉有些伤心,他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又在他五六岁时过番去了南洋,童年基本一直是寄居在外公家长大的。 寄居的经历,让吴文辉自负又敏感,很重亲情,父亲吴让的态度深深刺伤了他,现在吴文辉在陆军中不怕死的名声远播,未必没有一些自暴自弃因素。 总共就一千人,还有一半猎兵,因此元从近卫们就不大讲究阵型。 对面的民团也是一窝蜂,只不过区别在于他们想讲阵型也讲究不起来。 “虎蹲炮!”吴文辉大喊一声,猛地停下脚步,周围二三十个士兵立刻也停下脚步开始端起燧发枪护卫,两个背着虎蹲炮的炮手,则赶紧将虎蹲炮放下来开始装填。 “啪啪啪!”延绵不断的火铳声响起,冲过来的最前面几个民团顿时扑倒在了地上,冲锋的势头一顿,几十个鸟枪手上前来了。 但就在他们要装填完毕的时候,元从近卫的虎蹲炮猛地打响,拳头大小的炮弹划着抛物线,咚的一声砸到了民团的鸟枪兵中,随后轰然爆炸。 周围的几个鸟枪手惨叫一声,脸上被猛烈爆炸灼烧的脸皮都快熟了,隔得远的也被震的东倒西歪。 此时的小爆炸弹填充破片后威力会不够,所以干脆全部填充最好的火药,单纯以爆炸力来伤人。 田永秱一看气坏了,他拿出精心制做的硬弓拈起几支箭矢,腰背一弯,连珠箭激射而来。 正在装填下一发虎蹲炮手惨叫一声,额头上猛地出现一根箭矢,他脑袋一甩,立刻就倒下了。 另一个炮手伸手要去扶同袍,第二箭又到了,他也惨叫一声,箭矢贯穿了他的右臂。 “有神射手!”炮手大叫一声,不顾右臂的钻心疼痛,眯着眼睛一瞄准,导火索一点,虎蹲炮口闪现出一团火光。 两百多米外,田永秱射出了第五箭,随后一股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赶忙就地一滚。 轰的一声,就在他刚刚站着的不远处,一颗炮弹在半空爆炸,直接把没来得及跑开的两个团勇头都炸烂了。 “把他俩拖到后面去,向前,向前,靠近了扔炸弹!”吴文辉大声命令道,他知道,神射手这种怪物,没什么应对的办法,只能先把对面击溃。 田永秱被摔了一身的泥巴,也有些心有余悸,他提着大刀往前一指,“擂鼓,我们火铳少,冲过去肉搏” 呐喊着的团勇呐喊着猛冲了过来,元从近卫们也在上前,但他们是交替上前,手中的火铳并未停下。 王四伢子看着对面不断轰鸣的火铳,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有多厉害。 在清政府的压制下,民间火铳保有率非常少,要等到一鸦被打破国门后,清政府掌控力下降,民间的火器才会多起来。 嗖,一发铅弹从王四伢子耳边擦过,他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有个什么热热东西飞了过去。 随后,他就听到身后哇的一声大叫,有人向前扑倒了下去。 “李三哥!”王四伢子赶紧过去查看,倒下的这个跟他家还有点远亲关系,比起杀人,王四伢子觉得李三哥安危更重要。 可是,当他把李三哥翻过来的时候,才惊恐的发现李三哥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已经没了声息。 王四伢子愣住了,半晌后他看着李三哥胸口的还在泊泊冒血的地方,鬼使神差他拿着手指伸进去按了按。 一股鲜血涌了出来,还有个什么黑乎乎东西也掉了出来,原来就是这玩意杀死了李三哥。 此时,王四伢子再抬头看去,前边背对着他的同乡们正在不断倒下,他第一次对那些闪烁着的红光和青烟,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畏惧感。 “轰!轰!”爆炸声不断传来,王四伢子还没起身,就听到一阵阵熟悉的哭喊声,冲上前去的同乡们都全部退了回来,一个个跟见了鬼了一样。 王四伢子惊恐的跟着他们大喊一声,拔腿就跑。 田永秱气急了,他拿着自己的大关刀,怒吼一声拦住去路。 “后退者死,前进者生,老子还在这,你们怕什么,再给我冲上去!” 民团们看着平日里三五人都近不了身的武林高手田总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停下了脚步围着他等安排。 同时,田永秱的亲兵也在大喊,溃退下来的队伍很快就稳住了。 田永秱得意的一笑,正待还要再说几句什么,恰好在这时,王无楚赶到了,五门虎蹲炮对着民团聚集的地方直接砸了过来。 咚的一声,刚才逃过一劫的田永秱这次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一颗爆炸弹当场命中。 那杆硕大的关刀在爆炸声中断成了三截,刀头飞出十几米外,直接把一个倒霉蛋插了个透心凉。 身材高大的田永秱上半身都被爆炸给撕裂了,黑乎乎,血淋淋的脑袋上皮肉飞起。 这位弓马娴熟的大武术家,只射了五箭,一刀没有挥出,就被火炮给打死了。 (本章完) 第458章 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第458章 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轰!”毛祥生只感觉头皮一麻,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他匍匐着,紧紧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身边的毛祥新碰了碰他,俩兄弟才胆战心惊的爬起来,佝偻着腰,装做作样发出几声吼叫,好像很卖力的在进攻一般。 “呕!”可是刚一抬头,毛祥生就看见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通往玄天寺的小道上一片血肉模糊,你甚至都无法分辨地上那一团团的在轻轻抽动的血肉,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其中好多,都是他们一个汛的乡亲,不管以前多么蛮霸,在那门可怕的大炮面前,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肉块。 “吴家冲滴,牛背冲滴,搞快,要你们上了。”一个身穿不伦不类官袍的游击挥舞着腰刀在大吼。 “三太爷的白米饭大家吃了几个月了,要拼命的时候,哪个敢退,老子就一刀砍死他!” 吴家冲、牛背冲都在湘阴县,毛三太爷举人出身,是湘阴县的第一大户。 湘阴五千民团中,起码有两千是毛三太爷组织起来的,不是毛家的佃户出身,就是只有几亩地,基本要靠毛家过日子的。 是以,听到游击将军的话,哪怕刚才被吓得不轻,吴家冲和牛背冲的几百团勇,还是相当紧张的开始集结,并慢慢往上。 毛祥生则长长松了口气,他们古塘村的已经冲过一次了,暂时是安全的,两兄弟躲在一根大树后面,忐忑的看着别人冲锋。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响起,本就因为紧张而缓缓向上的吴家冲民团瞬间栽倒了三四个人,他们一窝蜂的赶紧跑了回来。 “嬲你麻麻比的,哪个再退,把你全家佃的水田都收走!”游击大怒,拿着腰刀上前,对着吴家冲的民团虚空劈砍了几下。 这俩冲的民团无奈,佃租的土地可是他们全家的性命,于是退了十几步之后,在两个把总的带领下,又集体嚎叫着冲了上去。 而好像是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了一样,两冲的民团往上冲了三四十步,都没有一杆火铳开火。 看到身边人开始兴奋的喊叫,毛祥生却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已经有点看出来了。 这火铳打死人并不多,真正要杀人,还是得火炮,所以上边的兴唐军往往会用火铳稍微打一下,然后好像火力不继,引诱自己这边的靠近。 最后,自然是火炮开火了。 果然,就在毛祥生闭上眼睛的时候,熟悉的火炮轰鸣声打响了,而且这次不是实心弹而是霰弹。 霎那间,两百多粒霰弹从高处迅猛的喷了出来,整片林子都被那奇异的呜呜声所笼罩。 冲在最前面的二三十个团勇,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变成了肉沫。 有些霰弹甚至击穿了人体,将后面人打的惨叫连连。 大炮开火之后,密集的火铳声再次响起,黑烟完全将对面的阵地遮掩,俩冲的民团死伤更重,再也扛不住转身就跑。 同时,一阵尖利的竹哨声响起,毛祥生悚然一惊,这是兴唐军要发起冲锋的型号了,他没有丝毫犹豫,扯上毛祥新连滚带爬的就往山下跑去。 游击早就盯着毛祥生这个偷奸耍滑的家伙了,他举起腰刀,对着毛祥生的后面就要往下劈。 但砰的一声清响,游击惨叫一声,大头猛甩的同时,鲜血混着脑浆一起甩了一地,原来兴唐军的轻步兵早就盯着他了。 而且这一幕,不单在这里发生,玄天寺炮台三面,都有民团正在被击溃。 两万多湘阴与临湘丁壮组成的民团,围着李全一千人打了三四天,除了自己死伤上千以外,什么都没改变。 而在路口铺这边,虽然大军还没靠近,先锋总兵田永秱就被炮毙了,但这并没有严重挫伤民团湘勇们的士气。 因为田大武术家纯纯一个外来人,还是陈辉祖用来掺沙子了,下面的本地民团土豪对他早就很不满了。 而人在看不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极度放大他的缺点,无视他的优点。 因此当田永秱被打死的消息传来,特别是他确实是因为只带了一千人跑得太快被打死的,给了人编排的把柄。 因此湖南本地土豪都在疯传,说田永秱是阵前显摆武艺被打神枪手死的,与两军战力无关。 随后,宝庆府的土豪们赶紧拿回了自己民团的控制权,继续沿着这条道,往路口铺推进。 王无楚稍做阻击后,主动放弃了彭家冲后撤,因为他已经基本摸清了民团们的装备和战斗力,害怕打的太狠,把这些人吓得缩回岳阳城去了。 果然,王无楚的主动放弃,给了刚刚看田永秱笑话的土豪们以极大信心,他们更加确认自己判断,田永秱不是被正面击败,而是被精准狙杀。 农历四月二十二,拖拖拉拉的湖南民团基本都赶到了,他们分三面,把路口铺围的水泄不通。 而路口铺这边,王无病放弃了路口铺右侧平地,把队伍全部缩到了左边的坡地上。 兴唐军严格按照作业标准,挖了三条壕沟,然后用三条壕沟的土,堆了三道胸墙。 十一门野战炮,也做了交叉火力设置,正面可以供进攻的坡地也做了破坏,使敌人最多只能一次性投放两千人上下来进攻。 同时,三条横着的壕沟间还有之字形壕沟可以互通,不但能避炮,还能让掷弹兵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投弹。 湘勇那边,陈辉祖将自己主帅营帐,直接下在了距离兴唐军阵地不远的地方,以彰显他大无畏的气势。 不过与他大无畏气势相反的,是民团的装备,非常之差。 历史上曾国藩组建湘军的时候,就只能一个营头上千人一门劈山炮,几十杆鸟枪,其他都要靠大刀长矛。 而那都是七八十年后,第一次鸦片战争被迫打开国门,清政府控制力大幅下降,民间已经能弄到一些枪炮的时候了。 现在的湖南,装备就更差了,陈辉祖拉出来了八万人,大一点的火炮竟然只有十门,且这十门,还是属于长沙守城的火炮,笨重不易移动。 其余劈山炮等小炮也不多,只有三四十门,有些还存放已久,不堪使用,鸟枪四千多杆,看着不少,但却是八万人一共持有的。 所以,八万团勇基本都只准备了大刀、长矛和藤牌,进攻没什么好的方式,只能靠着人多,拿着大刀长矛往前冲,完全靠肉搏。不对,他们现在连立刻作战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吵吵闹闹安营扎寨都搞了两三天才完成。 主帅营帐中,陈辉祖损失了心腹战将田永秱,心里很是难受,同时也失去了对宝庆府两万民团的控制,对他更加不利。 此时他看着下面一群土豪,颇有些暗里不服的样子,干脆把心一横。 “此战,对于我等来说极为重要,路口铺的不是别人,是莫光中的元从近卫团,是虞国精兵中的精兵,现在他们主动来送,那就是咱们的大好机会。 若是能在路口铺打垮这五千人,形势就由不得莫光中了,他不想跟咱们妥协也必须要妥协。 我意,以醴陵、浏阳、平江的团勇为先锋。 湘乡、长沙善化、湘潭、益阳的团勇次第。 兴化、宝庆的团勇殿后,大家务必拿出死战的决心。” 听到陈辉祖用官话下达的命令,下面的民团土豪们都有些不愿意。 因为湖南实际上是相当缝合的。按语言文化来分的话,长沙、岳阳的大部分和益阳、衡阳等地是湖南新湘话区。 宝庆府和永州府大部分地方,是传统的老湘话片。 湘西的永顺府(张家界这一片)、沅州府(怀化、凤凰这一片)属于不同的西南官话片。 醴陵、浏阳等东部地区则属于赣语片,文化与赣西更加接近。 最南边则跟广西桂林一代在语言和文化上,有很深的渊源。 所以陈辉祖这个安排,就是要把与赣西文化更接近的醴陵、浏阳推到最前面。 让新湘话片的长沙、岳阳打第二梯队。 他自己的乡党,说老湘语的宝庆府、永州府北部民团作为后备和督战队。 是以,命令下达之后,下面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满。 陈辉祖也没法强压,只能不停协调沟通,几十个湖南各地大土豪吵成一片,有些说着说着甚至就要在大帐内上演全武行。 堂堂八万湘勇的首领们,搞得好像是黑社会在开香堂一般。 虽然同为湖南人,但陈辉祖的能力,差了曾国藩十万八千里。 曾剃头那是以儒家的忠孝文化加上佃租进行人身控制。且他久在湖南,威望很高,各地的人都服他,绝不是陈辉祖这种四五岁就去了北京能比的。 是以曾国藩的湘军虽然起步的时候也不怎么会打仗,但军律森严,上下一心,经得起失败,与陈辉祖的湘勇有云泥之别。 下面吵了大半天,陈辉祖威胁加妥协后,终于达成了一致。 陈辉祖同意将湘勇中所有的鸟枪手都拿出来,配合醴陵、浏阳、湘潭三地的民团协同进攻。 而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外面的团勇们吵闹着要开饭,陈辉祖扛不住吵闹,又把进攻的时间改成了明天早上,先吃饭休息再说。 哪知湘勇刚把饭做好,还没开始吃饭,路口铺的兴唐军挑选五百轻步兵,突然主动出击。 湘勇大营延绵七八里,顶在最前面的醴陵民团,团勇们刚端上饭,枪弹就从各处射来,他们被打的惨叫连连。 醴陵民团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强度,他们的少量鸟枪够不着兴唐军,营寨也没立好,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避。 同时兴唐军元从近卫的轻步兵可是百战老兵,射术极为精准,只打了十几分钟,醴陵民团就被打死上百人,吃不住伤害连阵地都不要了往后逃去。 陈辉祖赶紧下令各营组织精兵去协助,兴唐军且战且退,把他们引到火炮的射程之内。 湘勇两千余人呐喊着冲过来,结果被六门野战炮一阵猛轰,伤亡三百余,再次溃退了下去。 随后,轻步兵又上前打冷枪,要是湘勇再上来,就再次把他们往炮台下引。 打到最后,王无病甚至干脆推了两门三磅野战炮上前支援。 这多枪打炮轰,让陈辉祖不得不下令,命醴陵民团放弃刚建好一半的营寨退后半里地,把营寨往后迁移。 连陈辉祖自己刚刚定好的大帐位置,也只能往后迁移了一段。 这就是标准的乌合之众,没有骑兵,没有野战炮部队,没有线膛枪,甚至连线列步兵都没有。 只有少量的火绳枪加大量肉搏兵器,军官和士兵们基本都是农夫,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完全不懂作战。 “就这么两下子,还不如北河郑军,怎么敢来狮子大开口要价的!”王无楚有些无语的说道。 王无病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还是觉得惋惜,“这不是他们的错,鞑子和大地主对他们的压迫太深了,导致这些人的武装水平已经退回到一千年以前了。” 说着,王无病深深叹了口气,“尽快击败他们吧,这种自相残杀让我觉得恶心。 咱们的敌人不是这些百姓,而是鞑子和与鞑子合作压榨自己同胞的汉奸大地主!” 只不过,虽然嘴上说着恶心,王无病还是狠下心在晚间继续组织精兵打了一波突击,湘勇最前面几个营头再次被打的几乎炸营,军心士气遭遇重挫。 这是我好哥们的祖宗,他希望在平行时空自己一出生,就在新西兰当封君 另外今天三更,把昨天差的补起来。 (本章完) 第459章 谁愿一辈子当佃户呢 第459章 谁愿一辈子当佃户呢 “砍死他们,一个人头一亩地,想要当老爷的就拿命去拼咯!” 路口铺前,大小军官们敲锣打鼓的高喊着,鼓动下面的团勇往前冲。 “这些广东人就是来抢我们地的,要是他们进了长沙府,所有的好田好土都要给广东人种,我们湖南人就只有饿死!” 这算是一个经典的皇帝用金锄头锄地的谣言了,但却特别好用。 因为此时已经是乾隆后期,人口的飞速增长带来了激烈的人地矛盾。 洞庭湖周边的佃租已经非常困难,毛祥生就是由于这个原因被兄长赶走的。 所以,虽然这个谣言极为荒诞,但还是立刻引起了普遍的共鸣和紧张。 因为这些丁壮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哪怕只是佃租的土地。 同时,在恐怖内卷中卷出来的佃租也异常高,几乎到了让常年劳作农夫只能勉强糊口的地步。 是以家无余粮的他们根本经受不起哪怕一点点风浪,稍微的改动,就可能会让他们全家跌入深渊。 这类人,是最讨厌改变的,人生没有一点点的容错率。 “我们十个打他们一个,哪还有打不过的,咱们冲上去杀光那帮广东佬,各个都立功受赏当老爷!” 见团勇们的怒气被激了起来,军官们立刻就开始强调自身的优势。 这是非常有用的,才往前走了几十步,士气就起来了,到处都是热烈讨论的人,甚至有些都开始畅想未来当了老爷后的生活了。 只有混在人群中的王四伢子等人知道厉害,那摧枯拉朽,连对面脸都没看清,就死伤惨重的场景,如同电影一般,不停在他脑海里来回翻滚着。 越来越近了,王四伢子只感觉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可是他被挤在人群中,周围到处都是大声呼喊的乡亲,他只能被挟裹着,继续往前。 不过好在,他们这些只有一杆长矛的团勇暂时不用到第一排去,第一批是这些民团中的精锐鸟枪手。 只可惜,王四伢子的庆幸只保持了几个呼吸间,随后就被大炮给打断了。 猛烈的轰鸣声传来,大多数人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呼啸的炮弹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从兴唐军的阵地往下看去,这是一个斜坡,异常适合加农炮轰击,只要大致方向没错,基本一打一个准。 砰的一声,巨大的弹丸砸到了民团最前面的鸟枪手阵中,泥土混着断裂的人体直飞上了半空。 去势不减的炮弹又从地上猛地弹起,随后肆意横扫着后面人群,但凡挨着一点就是骨断筋折。 王四伢子运气还是很好,一枚炮弹就在他前面猛地击打在了地上,其他人还在张着嘴巴看着这让人震惊一幕的时候,他灵机一动赶紧蹲下。 然后,呼啸的炮弹刚好从他头上飞过,将身边好几个人都打成了三寸丁,鲜血和碎肉喷了他一脸都是,他却没事。 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传来,刚刚炮弹击中的地上,三四个被砸了腿的士兵正在痛苦的哭嚎着。 王四伢子的恐惧已经快到临界点了,周围的同乡也差不多,再也没人喊着杀了广东佬当老爷,一个个顶着被迸了不少血珠的脸,大眼睛惊惶地面面相觑。 但队伍还是在向前,他们这一次出动的有两千人,一炮打来,最多也就二三十人遭殃,一轮齐射不可能会造成全员崩溃。 然后,大的就来了,一门三十六磅的臼炮被推上了前线,然后轰的一声将一枚巨大的爆炸弹射上了半空。 几个拿着鸟枪的民团湘勇听到破空之声,但心头同时一松,因为这炮弹看着就是往后面去了。 但他们哪知道,此时的爆炸弹,最标准的杀伤方式就是在人头顶不远处爆炸。 “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把周围的湘勇推的东倒西歪,正处于爆炸核心区的连哼都没哼,半个脑袋都被炸没了。 随后,爆炸弹里面添加助燃物带着火焰散射的到处都是。 这对于拿着大刀长矛的团勇或许就是被吓一下,但是对于身上缠着大量火绳,装着火药包鸟枪手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了。 火焰迅速点燃了一个鸟枪手身上的火绳,几乎是一瞬间,火光就开始在全身乱窜,随后砰的一声一团炽热的青烟升腾而起,弹药包里的火药被点燃了。 鸟枪手凄厉的惨叫出声,腹部的衣服被烧出了一个大洞,烧焦的肉皮从里面暴露了出来,脸上手上布满了可怕的水疱,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一样。 剧烈的疼痛下,鸟枪手们什么都顾不得,心里唯一想的就是保住性命,他们惨叫着把督战的军官撞翻在了地上,鬼哭狼嚎的向后面跑去。 这些鸟枪手的溃逃,引起了连锁反应,第二轮火炮齐射也来了,早已被吓坏的民团没有人再坚持,集体溃退了下去,他们连燧发枪的射程都没有进。 半晌后,这个溃退的民团被换了下去,第二个民团被拉了上来。 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不再慢吞吞的,而是要一鼓作气猛冲上去。 “冲,冲,冲!”一个参将嗷嗷叫着,让所有人加快脚步。 民团后面,几十个扛着缠了红布鬼头大刀的督战队正在压阵,最先溃退的,肯定会被他们斩首。 有了准备之后,这一批人就要抗压的多,而且快速跑起来之后,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轻火炮的威力。 吴文辉大声吹响了口中的铜哨,他们连队的士兵拿着线膛枪和他一起绕过胸墙,前出到二三百米处,呈散兵队形半蹲着。 对面的民团太密集了,所以二三百米虽然远,但根本用不着瞄准,直对着人堆开火就是。 吴文辉扣动了扳机,炽热的铅弹飞速飚出,在他身前两百多米,一个团勇大叫一声,好像撞上了一面空气墙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直挺挺的扑倒了。 “老二啊!”旁边一个团勇哭叫一声,他想要低下头去查看兄弟的情况,但第二枚铅弹飞了过来。 这颗小东西精准的穿过了他的脖子,团勇的脑袋一下就歪了,他两手捂着脖子,鲜血瀑布般涌了出来。 密集的燧发枪,极大限制了团勇们向前的脚步,许多人又开始迁延不前了,他们本就不是职业的士兵,只不过是农夫而已。 而脚步一慢,火炮的威力就被放到了最大,而且团勇们隔着兴唐军的阵地只有一百多米,砸过来的弹丸动能更足。 眼看队伍要崩溃,指挥的参将急了,他骑着一匹黄马带着督战队到前面来整顿队伍。 只不过,这位说是参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从小练武的土豪子弟而已,他根本想象不到目前的战斗方式,已经不是他家里那几本破烂兵书记载时的模样了。 战马还在奔驰中,如此显眼的目标,很快就吸引了很多的关注,至少五个猎兵瞄准了这位参将。三枚枚铅弹,先后打中了目标,战马的脖子上飚出一股鲜血,参将的脖子上也飚出了一股鲜血,一人一马轰然倒地。 这巨大的动静,把正在被屠杀的团勇们惊醒了,他们看见参将倒地,不约而同的就拔腿便跑。 远处,陈辉祖黑着脸,第一次感觉到了打仗似乎并不是人多就一定有用,他看着身边的二弟陈绳祖。 “老二,这次你带着咱们永州的乡党先上,我让其他人都跟着,五个营头一万五千人一起上!” 永州现在虽然早已经被大虞占领,但听到自己老乡陈辉祖在长沙府钦差建民团后,还是有大量的永州乡绅都跑到长沙府投靠,他们也组成了差不多一个营头的民团。 “制台大人,现在士气太低了,放赏,放饭吧,把士气鼓舞起来了再说。” 陈绳祖还是懂一点兵事的,意识到死伤了千把人,连对面的人毛都没摸到,士气已经非常低了,不能继续强干。 “制台大人,各营头良莠不齐,勇者多被怯懦者拖累,不如精选精兵三千以为前锋,余者在后面跟进,矣前锋打破敌阵后,再冲进去大杀特杀。” 又有人建议道,看来也是个读过兵书的,只不过这时候才开始想起来要选精兵,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好,传令下去,白米饭管够,狗椒炒肉,狗椒炖鱼做配菜。”陈辉祖大声说道:“各营头选精兵,每人给五钱赏银!” 所谓的狗椒其实就是辣椒,之所以有这么个难听的名字,是因为直到现在,哪怕已经传到中国一百多年了,但辣椒仍然是一种上不得台面调味料。 在此时的富人菜谱中,最流行的还是以淮扬菜为代表的清淡饮食,连川菜都是以醋和清淡为主。 但在社会底层,辣椒做菜已经开始风行了,普遍被用来当做盐的平替,口味上的平替。 “看样子是要选锋了,让各连队轮流到前线,火炮省着点用,只要敌军不拼命,咱们也收着点。” 王无病经验极为丰富,一看第三拨来进攻的团勇慢吞吞,有气无力的就是不往前靠,就觉得不对劲。 然后拿起望远镜一看,只见到处对面军营到处人都攒动,传令兵来回奔驰,立刻就大概猜到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了。 。。。。 而就在路口铺这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距离路口铺二十多里的玄天寺这边,战斗已经打不下去了。 由于这边的战斗比路口铺先开打,因此两万多湘阴民团已经伤亡超过两千人了。 毛祥生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心神不宁地看着营房里正在争吵的同乡。 最近那他们不断被山上的兴唐军夜袭,几乎就没有休息好过,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战损,这已经超过了他们能承受的极限。 “广东人来抢田让他们抢就是了,反正我们是做佃户,给毛三太爷做佃户和跟广东人做佃户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不打了,我哥已经死了,我要是再死了爹娘就没人养老送终了,我要回家,路口铺过不去就往南去翻大云山。” 毛祥生狠狠深吸了几口气,他这个人其实还有点能力,虽然没读过书,年龄也小了点,但头脑清醒,身手敏捷,有一颗喜欢打抱不平的心。 这在他抢饭总能第一个抢到,十五岁就被家里赶出去做短工还没被饿死就能体现出来。 特别是这大半年吃饱以后,他身体还更强壮了点。 深吸两口气,把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安抚一下之后,毛祥生突然跳上了一张破烂的桌子上。 “叔伯兄弟们,路口铺咱们去不了,翻越大云山更是困难,而且上头有当官的看着,根本离不开军营,就算离开了,回家田土都被收了,还怎么活的下去?” 说着,看到营房内几十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后,毛祥生一把将毛祥新扯了过来。 “新伢子的姐夫周三哥是周进士周老爷家的长工,周老爷已经去投靠咱们汉人的光中皇爷。 既然打玄天寺是死,回去也是等着饿死,为什么不剪了辫子,投靠咱们汉人自己的皇帝呢!” 屋内都是湘阴县,甚至是古塘村的乡亲,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听到毛祥生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 毛祥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了,他抽出匕首,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毛三太爷只是个举人,周老爷是进士,进士比举人大得多。 毛三太爷靠近大柳树的那十亩地,我们家世世代代种了一百年,他原来都不是水田,是旱田,是我们家把他改成水田的,一亩地粮食可以多打一百多斤。 我们家四代人交的租子,足够买下这十亩地一百回了!” 毛祥生因为过于激动,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屋内的人却被深深吸引了,因为他们都明白毛祥生想要说什么,他们有一样的经历。 恰在这时,管着他们这几十人的把总,毛祥生的族叔,毛三太爷的三管家走了进来。 他看见毛祥生就破口大骂:“生伢子,你个哈筒卵告子在鬼叫么子?” 毛祥生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匕首反射出了一道冷光,族叔把总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先后退了两步。 “你狗曰的才是告子!” 毛祥生大喝一声,被父母默许,兄长赶出家门的伤痛一下把他激的血灌瞳仁。 他从桌子上飞扑过去,一匕首就捅进了族叔把总的胸口。 “走啊!杀了左总兵,回家分田地啊!” 杀了人,毛祥生拉着毛祥新,嚎叫着冲出了营房,后面好几个人脑袋一热,也提着长矛就跟着冲了出去。 他们快半年没回家了,又身处绝境,更身无分文,巨大的压力下,总要一个发泄口。 很多人跟着冲出来,其实并不是要个什么结果,但就是想发泄,就是觉得生活没了活路,不甘心死在这荒郊野岭没人收尸。 可谁知道,他们的提着刀矛向左总兵营帐冲过去的举动,却像是在蓄满水的水库坝上凿了一个洞口一样。 杀了左总兵,回家分田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人呐喊着响应,好似大家都疯了一般,没有组织,却又心有灵犀的往左总兵的营房跑去。 而正好在此时,周锡溥在两百京营扬武军士兵和几个锦衣卫的陪同下,到达了军营不远处。 (本章完) 第460章 平定湖南 第460章 平定湖南 大兵团作战,特别是己方还有优势的这种战斗,其实最忌讳主帅怀着我们十个打他一个,还有什么打不赢的这种心态。 因为这会极大影响主帅的判断。 同时,能真正把人数优势百分百转化为直接优势的主帅,还是要有一定水平才能办到的。 而且这还需要敌方的主帅水平不够,以至于明知以少打多,还能让你充分发挥人数优势。 而陈辉祖这个根本不怎么会作战的主帅,就陷入了人数优势的陷阱中。 辅佐他的湖广总督督标参将,湖南抚标参将等满清绿营军将虽然比陈辉祖要好一点,但也没有指挥大兵作战的经验。 因此,湖南民团看着有八万人,但内部组织相当混乱,扎营延绵十几里,各级将官还各有小九九。 看着人多,实际上能用到最前线与兴唐军战斗的,不超过两万人。 王无楚亲自来到了第一线,你别说,五钱银子的赏钱,一顿饱饱的白米饭加猪肉、鱼肉,确实把士气鼓起来了很多很多。 这数千精锐民团,冲锋的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少,作战意志也更加坚定。 但他们注定是徒劳,因为王无病已经做了足够的预案。 对于战斗力一般的民团来说,线膛枪加火炮就足够了。 而对于战斗力较强的精锐民团,王无病给他们准备的是霰弹、炸弹和排枪的组合套餐。 象征性的线膛枪拦截之后,各军官就把铜哨含到了嘴里,整个阵线上充满了诡异的平静,只有民团的叫骂呐喊和脚步声。 八十米了,民团的鸟枪噼里啪啦的打响,子弹打的胸墙上尘土飞扬,但是兴唐军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半蹲着躲避铅弹。 “六十米!”测距的参谋官大喝一声。 “步枪!”王无楚在第一线大喝一声,所有军官集体吹响口中的铜哨,短促而尖利。 轰!超过七百把燧发枪集体打响了,以至于出现了打雷般轰鸣,升起烟雾飘荡在战场上,仿佛有人在施法一般。 六十米上,最前面的湘勇猛地倒下了一片,至少没了六七十人。 “冲啊!杀啊!”但湘勇们的脚步只是顿了一顿,随后又在高声的呐喊中,继续冲锋。 “开炮!”王无病接着下达了第二次命令,十一门加农炮以每三门一个频次,先后开火。 超过两千枚鸽蛋大小的霰弹疯狂扫过,最前面的团勇顿时就直接化为了肉沫,霰弹呼啸着在人群里飞舞,至少三四百人失去了战斗力。 “步枪!”王无楚再次大喝一声。 轰,又是超过七百杆燧发枪打响,细小的铅弹填补刚才霰弹没有扫过的其他方向,再次打倒了一片团勇。 滴滴滴哒哒,军号声吹响,上百名掷弹兵和四百名猎兵从胸墙绕过,出现在了战场上。 猎兵点杀站着的零散团勇,身高臂长的掷弹兵大喝一声,把香瓜大的炸弹用力抛向聚集的团勇。 然后等到团勇被炸散开后,猎兵们又开始无情的猎杀他们。 在军号声的伴随下,这五百人就像是杀神一样,三十人一个小线列,迅速清剿了面前的一切。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碾压,湘勇用他们最强的战力,见识到了最无情的进攻。 三千多湘勇精兵,在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内最少没了接近一千人,直接崩溃了。 王无病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与武文勇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于是他否决王无楚要求全军突击,继续扩大战果的要求。 陈辉祖也被吓傻了,伤亡大到他完全不能理解,可是兴唐军接下来又没了动静,重新回到了那种慢吞吞好像老乌龟的样子。 于是,在双方的默契下,战争再次回到了以往的节奏。 陈辉祖心有余悸,民团也再也提不起勇气发动这样的猛冲,但兴唐军没有出来主动进攻,他们毕竟有八万人,没了三四千人还不至于崩溃。 。。。。 几乎同时,第三路进攻队伍,屯兵衡阳的陈光耀也出兵了。 陈光耀这一年多呆在衡阳除了练兵以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协助黄忠仝稳定广西。 因为在满清撤走之后,也不是所有的壮瑶苗人都直接归顺大虞,其中还是有一些希望夺回被满清已经改土归流的州县,或者干脆就不想听从朝廷号令的。 这对于莫子布来说,自然是不能容忍的,虽然他无意进一步改土归流,因为比起快速占据南洋,改土归流的收益实在太小了。 但这不代表着他愿意把满清已经完成改土归流的地方,又还给这些土司。 所以广西在大虞手里的时候,土司的叛乱比在满清还要多得多,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看不清形势的混蛋和善财难舍的傻子。是以经过一年多的清剿,陈光耀才协助黄忠仝基本安定了广西,随后就接到莫子布的命令,让他从衡阳北上夹击陈辉祖。 而陈辉祖之所以没多关注陈光耀,一是因为陈光耀很低调,在衡阳府一年多,基本没有多大的动作。 二是因为两年前的雷家市镇一战,给了陈辉祖很大的信心。 然后,等到这一次开战的时候,雷家市镇的守军直接被当头一棒给打蒙了。 他们这才发现,这次来的兴唐军与两年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陈光耀集中超过三十门火炮,很快把雷家市镇的城墙给轰塌,大军一拥而入,这座被陈辉祖寄予厚望的要塞,只撑了三天。 随后陈光耀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主力一万五千人继续北上直奔长沙,另一路由宋浚率领向西去收复宝庆府等地。 四月初十,陈光耀击溃了一小股湘潭民团,直接出现在了长沙城外,长沙甚至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直接就被拿下了。 陈辉祖留守长沙的族弟陈王凯,惊慌中抛下守城士兵,仅带着数十人骑上战马,仓皇往岳阳跑去。 陈光耀一面命湖南本地人,王夫之五世孙王荃镇守长沙控制局面,自己则率领六千精兵星夜北上岳阳。 四月十一,武文勇的大军终于完成了迂回,突然出现在了城陵矶外,城陵矶的守军被轻易击败。 当日下午,武文勇亲率九千人向路口铺进发,直接将陈辉祖的后军击溃,缴获了湘勇大军的大部分辎重。 等陈辉祖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或者说,就算他提前知道,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莫子布为了这次湖南之战,一共出动陈光耀、瑞恩斯坦、武文勇、叶宪纯、王无病五员大将,动用兵力超过七万。 为的就是把陈辉祖一网打尽,让天下那些希望组建民团两边捞好处的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惊恐中,陈辉祖完全失去了所有分寸,而路口铺的湘勇也被吓坏了。 当即许多控制湘勇的大小头领不再听陈辉祖的命令,由于担心家里情况,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许多人带着队伍就直接往南跑。 但是,怎么可能跑得掉嘛,武文勇手里是有龙骧近卫骑兵团所属的八百骑兵的。 四月十六,兴唐军前后夹击,再次击溃了唯一敢抵抗的少量民团,迫降了其中大部分。 陈辉祖兄弟混在败兵中,朝着岳州府逃去,一路靠着兴唐军不熟悉小路,硬是翻山越岭逃过了追捕。 只可惜,等他赶到巴陵(岳阳)城外的时候,城头已经飘着大虞的红底金日大旗了。 陈光耀只拉着大炮朝城头猛轰了几下,加上蓝元枚率领的大虞长江水师出现在了江面,岳阳城内的官绅很快就开城投降,丝滑得很。 四月二十一,西路军的叶宪纯统帅大军攻破常德府城。 陈辉祖任命的常德知府、常德镇总兵段飞龙在府衙中横剑自杀,四万常德、澧州民团伤亡超过三千,常德府被拿下。 同日,陈辉祖化妆成逃难的百姓,在渡过汨罗江时被发现。 这家伙实在是不走运,原来周锡溥收揽湘阴民团后,正在紧急赶回长沙。 结果正好就在归义渡,也就是后世的汨罗市抬眼那么一看,就看见了几百惊慌百姓中,身材高大,体型丰腴,并不是那么惊慌反而有些鬼鬼祟祟的陈辉祖。 四月二十七,莫子布接到战报,并立刻下达命令,任命陈光耀为湖广总督,让他回到武昌坐镇。 任命王荃为湖南巡抚,周锡溥为湖南按察使兼长沙知府,两人合作安抚地方。 叶宪纯为湖南提督,率军两万进驻湘西沅州,准备进军贵州。 至此,湖南基本平定,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被俘的数万民团如何处置,与陈辉祖一起闹事的大地主该如何清查,工作要比湖北复杂的多,因为湖南民团的事闹得更大。 有鉴于此,莫子布亲自赶到湖南,并在五月初五端午节于汨罗江举行了祭奠屈原的大典。 当然,莫子布作为皇帝是不可能主祭的,主祭者乃是袁枚。 莫子布只是在袁枚以国子监祭酒身份主祭完毕之后,前往汨罗江凭吊,并向士兵和百姓们赐了粽子。 而莫子布之所以要为屈原举行祭奠,为的就是强化他汉家帝王身份和行事正义性。 因为湖南接下来的均田一定会非常血腥,至少要有上百家罪大恶极大地主将被清算。 为了百姓不被他们迷惑,用祭祀屈原来强调大虞的正义性和汉家王朝属性,是个不错的选择。 (本章完) 第461章 胶己浪,都系胶己浪 第461章 胶己浪,都系胶己浪 时间倒回去几个月,暹罗,吞武里城。 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通叛乱带来的影响好像就消失了一般。 吞武里城一片宁静祥和,唯一不同的,就是大虞太上皇帝莫天赐,住进了原本属于颂律拍昭恭吞武里的大王宫中。 “你们潮州府人还是有功的,一个个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该交代问题的交代问题,贪污了的都吐出来,有些不该你们把持的东西,也尽快放手。” 莫天赐打仗是真不行,但是他治理地方却很有一套,特别是这种把别人地盘变夷为夏的操作,那简直门清。 因为河仙就是莫天赐和他父亲莫玖硬生生从柬埔寨中挖出来,还将其完善为华人居于统治地位,柬埔寨人在下面打杂的标准模式。 从历史上来说,比起潮州人经营暹罗,客家人建立的兰芳,河仙才是最正宗的海外夏君夷民王国。 而莫天赐说潮州人还是有功的,也不是为他们开脱,潮州人确实是有功。 这次大虞能顺利接手整个暹罗,往大了说,要得益于潮州人超过五百年持续不断为华夏在暹罗占据生态高位。 以至于华人到了暹罗至少也是自由民,不像大多数人泰人那样是奴隶。 往小了说,是最近这二十年潮州人把所有资源都砸到郑信身上,硬生生把华人从一个少数民族,弄成了暹罗贵族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若是把父系纳真也算成潮州人的话,那目前在暹罗自由民以上的八十一万人中,泰人和华人几乎是对半分的。 更妙的是,潮州人在掌握大权后,又是一顿作死,成功把通等泰人、母系纳真等贵族逼的造了反。 这相当于把所有的反对派都给钓了出来,所以平叛大军干掉了通等人以后,全暹罗的反对派就基本被肃清。 若不是莫天赐能确定这些人是真的把事情搞砸了的话,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些潮州人是莫子布故意安排在暹罗捣乱,好把反对合并暹罗的人一网打尽的。 “太上皇说的对,咱们都是胶己郎,不比那些泰人,陛下不让咱们动的,就不要去动,不是自己的钱,就通通吐出来。 以后嘛,想做封臣的就自己拉人去打江山,要做生意的就按照大虞的律令来。” 这个说着话,脸上却总是有些压制不住喜色的小老头名叫陈太,不过他原本叫做陈森。 没错,此人正是最近一直跟在莫子布身边的小姨子,确定要入宫为妃的郑素素之外公。 陈森之所以要改名为陈太,还不是因为莫子布的长子叫做阿森嘛,他这长辈跟重孙辈的叫一个名字有些不太好,于是干脆自己先改了。 听到陈太在这已经自说自话的以潮州人代表自居,下面黄古、林武等人一脸的羡慕。 谁叫陈太有个好外孙女呢,郑素素入了宫,陈太在南洋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太翁的说没错,我只补充一点。”莫天赐点头赞同着陈太的话。 作为父亲,他知道儿子莫子布不是一个会被女色所迷的人,之所以会纳了郑素素,最大的原因,还是要给这些在暹罗的潮州人吃颗定心丸。 毕竟目前暹罗八十一万自由民以上,也就是中国春秋时期国人以上的群体中,潮州人加父系纳真有三十四万,比纯泰人还多一万。 要是加上可以拉拢过来的母系纳真,有四十五万,稳稳的暹罗国第一大族。 至于剩下的三百多万泰人、高人、孟人等,他们现在并不能算是人,而是萨克迪纳制下的农奴。 历史上要到陈恩的重外孙拉玛五世时期(1868),暹罗才宣布废除奴隶制,彻底废除要到1920年左右了。 也就是说,目前在暹罗能算人的人群中,潮州人是比泰人还多的第一大族群,所以要控制暹罗,就不能苛责他们,也没必要苛责。 听到莫天赐说要补充一点,周围的潮州豪商、大地主们都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 “你们要做封臣,其实也不用刻意去拉起一支队伍去别的地方,因为朝廷只准备在昭披耶河平原建立流官统治。 其余东部的柯叻,南部的巴蜀、春蓬,北面的彭世洛、达城、甘烹碧等地,都会划入封臣区。 统辖五万人以上,可以奏封男爵,三万到五万可以请封土知州,一万人到三万人,封土知县。 当然有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封地中,华人数量不能少于一成。” 莫天赐话音刚落,下面就激烈讨论了起来,不管是土知州和土知县这样的土官,还是男爵以上的封爵,都是很有好处的。 土知州和土知县相当于得到了朝廷的认证,除了朝廷没人可以废除,土人造反是可以向朝廷请兵的。 封君男爵就更不用说了,这是可以直接进入共和议会的,只要不傻就知道这好处有多大。 “陛下对我们这些人,实在太好了,不但不给怪罪我们在暹罗引起战乱,还给我们加官进爵。” 陈太第一个站了出来,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了,要说一声感激涕零,绝对不是夸张。 “太上皇,我陈家愿意交出昭披耶河平原的四十七万亩地换取柯叻地区,只需要朝廷资助一批军械,我们就能控制这里。” 听到陈太这么说,参会的几个江南来的文官,不由得咂舌不已,这要是在江南有四十七万亩地,那绝对是跺一跺脚,地方上就要颤三颤的存在。 但在暹罗这边,陈太这样的原番邦大臣,就可以轻松拿出来。 但陈太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朝廷的政策摆明了是不会允许昭披耶河平原出现这种大地主的。 而且在暹罗,最宝贵的不是这四十七万亩地,而是这四十七万亩地上的人。 陈太就是因为人手不足,看着占据了大量土地,但收益并不高,许多地方还因为缺少足够的人手耕种,有继续往荒地发展的趋势。 大陆上的田地之所以值钱,那是因为有无穷无尽的人口在耕种它,使得田地能产生巨大的经济价值和附加价值。 没有大陆上那些勤劳、能干的农夫,再多的地有什么用! “柯叻地区不错,太翁是有眼光的,我看至少可以封一个大公爵了。”莫天赐笑呵呵的说道,此时柯叻地区,基本就是后世的整个泰东了。 包括后世的柯叻、武里南、四色菊和乌汶,差多有七万平方公里,足足有两个台湾岛这么大了。 虽然这些地方物产比不了湄南河平原,但面积比整个湄南河平原还大,人口也有六十多万,真要给陈太,她立马就可以取代宋城伯吴让的南洋第一封臣地位。 陈太哈哈一笑,听出了莫天赐的话中话,他陈太目前还是个罪臣,怎么可能封大公,这是说反话呢。 而且四十七万亩的土地绝对不可能换到柯叻这么大一片土地,同时光靠陈家的力量,压服柯叻有可能,但开发肯定不行,必须要借助朝廷的力量。 于是,陈太对莫天赐说道:“太上皇,我看柯叻地区岂止封一个大公,未来甚至可以封一个王爵。但这个王,不是我们陈家的,而是您莫家的。 若是未来素素能得承天恩,有个一男半女的,臣愿意迎奉皇子到柯叻为主。” 莫天赐在心里给陈太竖了一个大拇指,同时也有些怀疑,按说眼光这么长远的,为什么会在暹罗搞出这么大的乱事,难道这人真是老五安排在暹罗搞郑伯克段于鄢的? 陈太则是心里苦笑一声,他其实是泉州人,妻子才是潮州人。 因此他这潮州女婿只能算半个潮州人,加上女儿也被郑王纳入后宫,分了潮州人不少好处,当然只能随大流,哪敢出来唱反调。 而他这次选择去柯叻,也有另一层原因,现在看来,他们陈家的未来,基本都跟入宫的外孙女郑素素绑定了。 而郑素素入宫,明显就是为皇后郑诗诗当替补的,皇后不能生育,郑素素一旦生下儿子,极有可能交给皇后抚养,未来成为太子。 看着很不错,可是中间的变数太多了,万一日后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万一皇后突然又怀孕了,这谁都说不准。 所以,他这外公必须要为郑素素和素素的儿子准备一个后路,这样就算日后出现以上的情况,那还可以让外重孙子到柯叻到当封王。 不管怎么说,到柯叻的孩子都是光中大帝的血脉,有这样一杆大旗在,至少柯叻这个保底是能把握住的。 至于自己的子孙,就可以在这杆大旗下把触角遍布柯叻各处,风风光光的做小封臣。 而且,柯叻之主位置给了皇子,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向朝廷请援,也更容易吸引过番华人到柯叻定居。 至于重外孙子真的当了第二任皇帝,那太好了! 素素总不可能只生一个儿子,就算只生了一个儿子,那还可以让自己重孙女嫁给一个皇子,到时候对方为了得到柯叻,要给多少好处做彩礼,简直不敢想象。 “太翁真乃楷模也!”人家这么上道,莫天赐自然也要夸上几句。 而且他心里明白,郑素素未来如果真能诞下一个皇子,只要不是痴呆傻儿,极大概率就是大虞王朝的第二任皇帝了。 从血统上来说,郑诗诗的母亲是传了七八代,连潮州话都说不全,更别提唐话的母系纳真,比不得郑素素母系这边一直是纯血华人。 同时,郑素素还有四分之一泉州人血统,比郑诗诗更能得到大闽南系的好感。 最重要的是,郑素素现在才十三岁,要纳起码也是三年后的事情,生孩子再快也得是四年后。 那么,这个孩子最大也得是光中八年(1783)生,等他长到三十岁年富力强的时候,皇帝已经六十五岁了,正好可以接班。 而现在被很多人看好的莫森,是兴唐元年的前一年(1772)出生的,他三十岁的时候,皇帝才五十四岁。 这以老五的性格,绝不会允许出现一个太子既壮,攀附者众,然皇帝未老的局面,阿森大概率是要早早被打发出去的。 而有了陈太的带头,其他潮州人也都懂了,不是他们不能在昭披耶河平原呆,但是像现在这样动辄十万亩土地起步,那肯定是不行了。 这里的土地,是要留给过番百姓的,于是纷纷开始计划着未来的去向,把土地和一部分贪污钱财交出来。 西元1778年,1月20日,大虞光中三年,满清乾隆四十四年,腊月十四。 莫子布关于暹罗的第二道诏令传到了吞武里城,在这道诏令中,暹罗被改名为了泰平省,昭披耶河(湄南河)被改为唐江。 整个泰平省除了唐江平原以外,全部会封出去,现在没设封臣的,就暂时由朝廷流官代管。 此外泰平省的地名都要开始汉化,所有带有武里的城市都把武里改为州。 吞武里变成了吞州,春武里就是春州,暖武里就是暖州,像尖竹汶这种的,往往就去掉一个字,直接改为尖竹。 纳真这个称呼会被取消,所有泰姓的纳真立刻改回父母其中一方的汉姓,泰人贵族则去应天府拜见后得到赐姓。 同时,銮爵以下的泰人,在能背诵三百千,能用南京官话进行简单交流或者任何一种汉语方言熟练交流后,可以按上次诏令,在除开莫、陈、郑三姓中自己选。 至于最下面的奴隶,莫子布给了十万人的名额,只要能认识两百个汉字,用南京官话简单交流或者熟练使用任一方言后,他将从奴隶直接提升为国人。 若是能再进一步,熟读三百千,可以用南京官话熟练交流,将会得到赐姓。 同时,莫子布下诏在唐江平原(湄南河平原)实行卫所军屯田制,建立泰平左中右前后正六卫,男丁按人均五十亩授田。 当然,不想去卫所军当兵的也可以,只要你有能力,一样可以自己搞几百上千亩田,控制十户八户泰人奴隶当大地主。 不过田亩数会以家庭为单位,按人头每人一千亩为上限。 。。。。 十二岁的杜钦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吞州城默默无语。 半月前,他刚刚主持了父亲的葬礼,而且父亲的头,是他亲手用针线缝合在脖子上的。 “钦儿,到了应天府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你父亲乃是不听劝犯国法而死,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母亲纳克低声在杜钦身边劝道。 没错,这个杜钦就是通的长子,历史上的拉玛二世。 通被莫天赐下令处决之后,钦就随了奶奶的姓氏,全家改汉姓为杜了。 杜钦点了点头,赶紧宽慰母亲道:“阿妈你放心,自古掀起叛乱还能像我们家这样就死了几个成年男丁的,已经是极为罕见,我知道这是大皇帝的恩典。” 历史上拉玛二世和拉玛一世的关系并不好,他甚至差点被废黜,起因就是拉玛一世(通)和阿玛琳王后(纳克)的婚姻出现了巨大问题。 这个时空虽然没走到纳克带着亲人用棍棒殴打通宠妾的地步,但两人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转冷了。 夫妻间出现这种事情,孩子无一例外都会痛恨出轨的那个,所以杜钦对父亲通的感情非常拧巴。 听到儿子这么说,纳克心里安稳了不少,她并不觉得儿子有为丈夫报仇的必要。 她反而心里在盘算着,如果到了应天府能站稳脚跟的话,就把通的那几个宠妾全部给发卖了解恨。 “阿钦,扶你母亲上船,我刚去求了太翁,他说太上皇说了,咱们此去只要认真悔罪的话,就没什么危险。” 招呼杜钦上船的,乃是他父亲的表弟,他的表叔杜丹。同时杜钦的姑父陈恩也正带着家小上船。 周围船只来往络绎不绝,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大量的泰人銮爵以上贵族,这都是要去应天府觐见,得到皇帝允许后才能继续当贵族的。 杜钦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永远被当做罪人家属,成为人人鄙视的下等人。 (本章完) 第462章 超级自信的阿三 第462章 超级自信的阿三 德干高原的清风,吹拂着莫正存的脸,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护卫他的迈索尔骑士见状,朝着后面喊了几声。 不大一会,一张带着浓郁波斯风格的毛毯被送到了莫正存马车上,他探出头去,淡淡说了声谢谢。 与印象中印度一直是个火炉,能把人热死不同,印度大陆南端的德干高原并不是特别热。 真正每年都会热死一大批人的,在印度北部,基本就是恒河两岸这块地方。 坐着马车走了一会,莫正存隐约看见了一座有着白色城墙的城市,它非常突兀的,就出现在了这片高山平地中。 此时迈索尔王国的首都并不是后世的迈索尔城,而是迈索尔城以北十五公里左右的塞林伽巴丹。 此城位于印度南部,其东北一百二十公里左右,就是后世印度著名的it之城班加罗尔。 进入城中之后,以莫正存为首的使团成员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与使团一起回到迈索尔的赛义德.萨希布就赶来通知。 真主赐福之国的达拉瓦伊(总司令)兼首席大臣纳瓦布.海德尔.阿里.汗.巴哈杜尔,要立刻召见来自赛里斯大虞的使者。 真主赐福之国就是迈索尔王国,这是它的正式称呼,那位达拉瓦伊兼首席部长,就是王国的实际控制者海德尔.阿里。 莫正存只能赶紧将疲惫的使团成员叫上,跟随赛义德.萨希布往苏丹宫。 一路上,好奇打量这座城市的莫正存发现,哪怕是在塞林伽巴丹,这座专门由海德尔.阿里建设的新都城,从建筑到百姓,都透露着浓浓的婆罗门教风格,天方教并不显眼。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海德尔.阿里父子会执着于向英国人开战,并保持咄咄逼人的战斗姿态了。 因为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所代表的天方教势力属于外来者,他们在迈索尔乃至整个南印度大陆,在人数和文化上都不算主流。 而推动他们父子攫取迈索尔王国大权,成立僭主幕府的重要力量,就是迈索尔王国的天方教徒们。 这些天方教徒掌握了迈索尔王国的军队,依靠他们的出色战斗力,迈索尔王国得以连续击败马拉塔联盟和海得拉巴,确保王国在南印度的强者地位。 而既然支持海德尔.阿里父子的天方教徒是靠武功立足的,那么海德尔.阿里父子只有能继续带领他们走向更辉煌的胜利,掠夺更多的钱财人口,才能一直得到他们的效忠。 同时,作为一个僭主,海德尔.阿里父子也需要在普遍信仰婆罗门教的王国国民面前,展现出他们父子比国王克里希拉.拉贾三世能力更强,更适合统治这个国家的形象。 要树立一个这样的形象,战争,不断获得胜利的战争,又成了最好最直接的选择。 “很抱歉,尊贵的中华帝国使者,事情太过紧急,所以我只能打扰你们的休息。” 刚刚进入苏丹宫,简单面见了一下正牌国王拉贾三世,然后莫正存就被带到了旁边的大殿。 那位看起来更像是国王的海德尔.阿里和一些大臣,早就在此等着多时了。 “巴哈杜尔殿下您太客气了。”莫正存嘴里说着殿下,但实际上只拱手施了一礼。 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中华皇帝,这世界上除了英法两国国王和神罗皇帝需要他郑重行礼以外,其他的都不用。 “本使者的职责就是尽快与殿下达成协议,以协调我们两国的共同行动,能早一刻见到殿下乃是求之不得。” 莫正存用的是法语,海德尔.阿里虽然不会,但宫廷中多得是法语通译。 毕竟在与中华帝国接触之前,迈索尔王国已经与法兰西合作十几年了。 “使者,我们希望来自中华帝国的支援物资能尽快运达,因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至于运输途径,我们说服了荷兰人,他们愿意给予方便。” 所谓支援的物资,就是赛义德.萨希布去到广州之后,与莫子布签订的援助协议,拢共四万斤硫磺、三千支褐贝斯燧发枪和二十门火炮。 而听到海德尔.阿里之子蒂普这么说,哪怕身为专业外交人员的莫正存,也忍不住觉得实在有些魔幻。 在南洋,中华帝国刚刚吃下了荷兰联省共和国最重要的资产。 然而,就在距离南洋不远的印度大陆,荷兰人又会与中华帝国合作,帮助把硫磺和武器送到迈索尔王国去。 当然,荷兰人自己这会也觉得极度无语,如果有点选,他们也不想和中华帝国合作,只可惜没得选。 因为在欧洲,第四次英荷战争已经开打了。 开打的原因也很简单,荷兰哪怕是跟中华帝国有冲突,但他们绝对不敢在欧洲大陆站到英国人一边。 因为此时的英国人太强大了,拥有远超第二到第六名合计的海军吨位,战力更是高出第二到第六名相加一大截。 同时还拥有孟加拉和北美十三州两块完美殖民地,这简直是六神装出了五件了,这不削,其他人能玩?所以现在是法兰西领头,大家一起群殴英国人。 荷兰人要敢这时候站到英国人那边,那法兰西、西班牙、神罗三家就要出动陆军直接把荷兰干掉了。 而荷兰人一站到反英联盟这边,狡猾的英国人立刻想到借的联省共和国以及荷兰商人债务,有一部分要到期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抽调舰队把债主给物理上消灭,顺便把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等地劫掠一空。 不但在物理上消灭了负债,甚至还可以抢劫一把债主回回血。 而欧洲都跟英国打起来了,作为印度大陆除了葡萄牙人的果阿以外,唯一还存在的欧洲国家据点。 且有港口还与迈索尔王国接壤的荷兰殖民地纳加帕蒂南,肯定会被攻打。 所以,他们必须和迈索尔王国合作保住自身,自然也只能捏着鼻子和中国人合作。 呃,这种复杂的外交关系和态势,别说还真有点春秋战国大争之世的味道,莫正存摸着下巴想到。 “请殿下放心,援助物资已经从广州出发,目前估计已经到了嘉定,他们会在中华帝国舰队的护卫下,很快到达纳加帕蒂南。” 听到莫正存提到舰队,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俩对望了一眼,最后由蒂普苏丹开口说道: “多谢使者,请向中华皇帝陛下转达我们的谢意。 同时,真主赐福之国也会履行,甚至超额履行我们的约定。 我的父亲,海德尔.阿里殿下已经征召了超过八万名士兵,很快就可以发起对英格兰人的进攻。” 蒂普还在还在这里纠正了莫正存的一个称呼错误,海德尔阿里的名字中,纳瓦布是职务,意思是总督或者高官。 巴哈杜尔是勇士或者英雄的意思,所以是不能称海德尔.阿里为巴哈杜尔殿下的。 其实莫正存不知道,巴哈杜尔这个词,是一个源出蒙古语的词,实际上就是满清的巴图鲁,蒙元的拔都。 蒂普苏丹细致描述了一番他们是如何辛苦征召到这么多勇士,又是如何不容易的调拨了大批钱粮,最后还扯了一些他们战胜英国人后的展望。 东扯西拉一大堆之后,方才图穷匕见说明了要求。 “我们的海军建设方才起步,是以希望伟大的中华皇帝能在这方面帮助我们。 考虑到海军建设是非常耗费金钱的事情,海德尔.阿里殿下希望能以援助的方式进行,这样我们也好把有限的物资和金钱用在陆地进攻英国人上。 舰队也不用太强大,如果能以一艘三级战列舰,或者两艘四级战列舰为主,总吨位八千吨上下就可以了。” 说完了,蒂普苏丹还非常自信的加了一句,“我想,这也是符合双方利益的,反正你们光是在巴达维亚,就获得了voc公司超过两万吨的船队。” 三级战列舰?八千吨就可以了? 莫正存都懵了,第一次见识到了三哥的自信。 他很想说,就算你们征召再多的人,了再多的军费,这不是应该的吗? 因为打败了英国人,受益最大的是你们迈索尔王国啊! 难道中华帝国为了响应法兰西盟约的号召,支援他们战斗,最后小小的劫掠一下英属印度,就要付出帮迈索尔王国建立一支海军的代价? 巴达维亚怎么了,那是老子们辛苦打下来的,你凭什么嘴巴一张就要分一份! 莫正存深深感觉到了,皇帝要求的让迈索尔不说当中华帝国的藩属,至少也要当小弟的要求,短时间很可能是不会实现了。 他很想张口就喷回去,但硬生生忍住了,目前还不是翻脸或者让这些迈索尔人见识下中华帝国实力的时候。 莫正存眼珠子转了两转,立刻非常机智的回应道:“阁下,目前战事紧急,这时候建设舰队是来不及的。 不如这样,请贵国划出一个港口让中华帝国的舰队停泊,并且付出一定的雇佣金,那么在必要的时候,中华舰队就可以直接帮助王国作战。 这样既省去了建设费用,又能很快使贵国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我尼玛! 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都惊呆了,莫正存竟然反手薅起自己这边的羊毛了。 两人微不可查的同时摇了摇头,蒂普苏丹干笑一声岔开了话题。 “使者的提议非常好,但正如你所说的,目前战事紧急,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作战计划,海军的建设,可以稍微延后。” 。。。。 就在莫正存以礼部左侍郎的身份出使迈索尔王国的时候,从广州出发运载硫磺和武器的商船,确实已经到达了嘉定。 随后,中法联合舰队的官兵开始结束假期,陈联把指挥权交给了苏弗朗中将,舰队即将开拔前往印度洋,执行消灭英属印度舰队的任务。 (本章完) 第463章 鬼火少年大杀四方 第463章 鬼火少年大杀四方 柔佛城,一场激烈的战斗的刚刚结束,地上密密麻麻躺着扭曲成各种姿势土人士兵。 柔佛天猛公(太尉)阿都马吉,被士兵揪着拉到了陈联面前。 陈联看着这个黑胖子,淡淡一笑,“阿都马吉,我提醒过你,不要想着和大皇帝对抗,你没有这个资格,人还是要认清现实为好。” 阿都马吉抬起头,颇为愤恨的暴躁大吼,“是我们要对抗吗,是你们这些唐人要我们的土地,家里来了强盗,难道还不许反抗吗!” “你看你,又急!”陈联哂笑着说道:“谁要你的土地了,本将军只是要你跟随暹罗的贵族们一起去应天府拜见大皇帝而已。 几百年前你的祖先就是这样去应天府拜见大明大皇帝,才能获准继续统治这片土地的。 哪怕就是你们信仰的天方教,也是三宝太监奉大明大皇帝诏令,准许你们信奉的。 怎么的,大明大皇帝在的时候你们愿意去朝拜,到了大虞大皇帝主宰东方世界,你们就不愿意了是吗? 你这是挑战大虞大皇帝的权威!” 阿都马吉听到陈联的大吼,他很想回怼‘柔佛从来不是你们唐人皇帝的藩属,不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但是话到了嘴边,阿都马吉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这要是说出去,那后果就太严重了,搞不好会遭到大屠杀。 “我再问你一句,愿意去应天府朝拜吗?”陈联一看阿都马吉欲言又止不敢反驳,立刻就知道他怂了,于是再次问道。 阿都马吉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服软了,他点了点头,“我愿意,愿意去应天府朝见。” “哈哈哈!”陈联大笑几声,突然变了脸,他把手指到阿都马吉脸上大骂: “你愿意有个屁用,你愿意老子还不愿意呢,你区区一个天猛公,有什么资格去拜见大皇帝!” 说着,陈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啊,我明白了,你这天猛公是要造反啊,你想代替柔佛之王穆罕默德三世去朝拜。” “原来你是个想造反的逆贼!”大吼声中,陈联一脚把阿都马吉踹翻,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到阿都马吉的头上、身上,打的他满地打滚哀嚎不断。 “捆上,押送嘉定等待审判,反了你了!”陈联边打边用余光看着周围跪着的一票土人贵族。 一直等到他们全都面露恐惧之色后,才停下抽打已经被打的满身是血的阿都马吉。 随后,陈联用带血的鞭子指着阿都马吉的侄子阿都拉惹,“你是不是也要跟随你伯父造反?” 阿都拉惹非常上道,果断把头重重往地上一磕,“唐人老爷饶命!唐人老爷饶命!” “孺子可教也!”陈联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称呼还是不正确,但至少识趣。 “带我去王宫,把穆罕穆德三世找出来,他该去应天府朝拜了,以后这柔佛王国就由你先管起来了,你现在就是天猛公了。” 阿都拉惹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喜色,他一跃而起,立刻开始非常狗腿的带路。 一路上,大量属于柔佛王国的金银财宝被兴唐军士兵一车一车的拿走,阿都拉惹都视而不见。 而在攻下柔佛之前,霹雳、雪兰莪、荷属马六甲也早就被攻下。 至此,后世整个马来半岛上的土人、欧人势力,基本都被肃清、整合。 不过,距离完全的实控还是很远的,陈联边走边与郑敏成商议。 “穆罕穆德三世苏丹去了应天府,应该就没办法回来了,柔佛的土人还是交给那个阿都拉惹统治,只要他识趣。” 郑敏成点了点头,暹罗安定的非常快,加上有太上皇莫天赐在那坐镇,所以原本被任命为泰平总督的郑敏成,也能抽出时间来到柔佛这边了。 这也是莫天赐坐镇南洋的好处,换一个其他人,哪怕就是莫皇帝的舅舅高国公陈大胜,长兄琼国公莫子潢来坐镇,也不敢根据形势做出把一省总督安排到其他地方坐镇的决定。 “咱们过番的人还是太少了,真希望能马上一统江山,这样就有无穷无尽的人口了。” 郑敏成叹息一声,南洋这么大,别说现在一年下来二三十万人,就是一年下来一百万都不嫌多。 “所以现在还是得依靠当地人来统治,咱们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却没有足够的华人来占据,郑公将要都督柔佛,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郑敏成思考了一会,“没有什么好办法,我能做到的就是目前把土人限制在他们目前的活动范围中,不让他们到处迁移,将更多的土地封闭起来,留给未来过番的华人来开发。” “这是个好主意,很不错!”陈联眼睛一亮,反正这些土人够懒,也不太喜欢去开垦,那就让他们继续混日子,把更多可以开垦的地方都留给未来的华人。 “不过,武吉斯人不能留,愿意投靠的编入舰队,桀骜不驯的全部。”郑敏成做了个割断脖子的动作。 在柔佛苏丹国,土人一般是负责陆军,而武吉斯人则负责水师,他们本来就是从苏拉威西岛等地方过来的,很擅长海上作战。 “我明白,这南洋,只有中华帝国可以拥有舰队。”陈联立刻让身边的参谋军官把荷兰籍的彼得.梅尔维尔海军少将找了过来。 “武吉斯人是你们荷兰人培养出来的恶犬,现在它们已经开始对着主人龇牙了,少将,我命令你去妥善解决他们。” 彼得.梅尔维尔少将没有丝毫迟疑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巴达维亚的土生白人,但他已经收到了中华皇帝的嘉奖令。 皇帝许诺他在印度洋战胜英吉利人的舰队后,就会册封他为互通男爵。 对于一个倾慕贵族又无奈生在共和国中的荷兰人来说,这样的条件是梅尔维尔少将完全无法抵抗的。 他学着华人的样子叉手应喏,这是大虞陆海军的军礼,“遵命,中将阁下,我现在就去处理。” 安排好了彼得.梅尔维尔少将去干脏活,陈联又下令,命安戴的吉达、新高州、宋城、陶公四大封臣和十几个子爵男爵共出四百藩士,前往柔佛听从郑敏成调遣之后,就离开了。 而舰队之所以要在此刻把安戴半岛上其余势力全部拿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此时蒸汽机虽然已经出现,但远没到可以带动风帆战舰的地步,所以在大洋上航行全部要靠洋流和风向。 此时是冬季,没有季风,要一千多吨的三级战列舰在没有风的吹拂下通过马六甲海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别说这么大的战舰了,就是暹罗贵族们北上,都是划小船到达嘉定后,再走陆路北上的。 所以舰队必须要等,等到五月末西南风起,才能通过马六甲海峡达到安达曼海。 出了安达曼海,寻找到印度洋的东北季风后,才能到达印度半岛南端,并把补给送给迈索尔王国。 当然,原本莫正存是准备把补给先送给迈索尔王国的。 二三百吨的小船只要配上大量桨手,还是可以过去的,因为虽然春季季风不对,但洋流却是对的。冬春季安达曼海比马六甲海峡海面低,马六甲海峡的海水会去增补安达曼海,流速可达2-3海里每小时。 不过有丰富跟迈索尔人打交道经验的舰队指挥官苏弗朗中将,却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很清楚,要是此时把补给送去,你再想迈索尔人多多配合协助作战,那就很难了。 同时,只派小吨位的武装商船去印度洋的话,也有被英国人拦截的风险。 因此不如干脆在五月末统一行动,七月初到达印度洋。 这样到达的时候,迈索尔王国已经和英国人开战了,那就是迈索尔有求中华帝国,不是中华帝国有求于他们。 于是,闲着也是没事干的联合舰队,在请示太上皇、南洋总理莫天赐之后,顺带就把非常扎眼的柔佛苏丹国给拿下了。 。。。。 南暨省,南日府。(爪哇岛,日惹特区) 轰隆一声炮响,一个有快两米高土墙的爪哇土人城镇,被轰开了一个缺口。 垮塌尚在继续,灰尘弥漫,但等候已久的数百广西和部分广东恶少年们等不了了。 来自潮州海阳县(潮州市潮安区)的黄仁勇一跃而起。 他身高五尺四寸(一米八),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双手握着一把厚背鬼头大刀,如同人形坦克一般,从破口处冲了进去。 刚穿过灰尘笼罩的地区,黄仁勇就看见三个土人手持短矛龇牙咧嘴的在冲他吼叫,就像是三条冲人狂吠的泰迪。 黄仁勇大喝一声,手中的大刀横扫,甫一接触,重达十四斤的大刀就把三根短矛给打偏了。 趁着三个土著趔趄的当口,黄仁勇再次大步一跨撞进了这三人半米之内。 他腰杆一拧,借着上一刀的力量,飞快的划了一个半圆,锋利的钢刀轻易就砍开了三个肚皮。 霎那间,未消化完全的青色食糜与鲜血一起喷涌了出来,三个土人惨叫着倒地,倒是没有马上死去。 但黄仁勇已经不管他们了,他又是大喝一声,如同野猪般冲到了更前面,大刀就在土人群中左右猛砍。 在黄仁勇身边,嘉应州来的客家人罗阿生拿着一面藤牌一把腰刀,他主要的任务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掩护巨灵神一般的黄仁勇。 罗阿生身材矮小,只有一米六出头,但浑身肌肉虬结,就跟一个铁疙瘩一样。 他弯着腰呆在黄仁勇身边,简直就是完美的僚机。 一根长矛从侧面捅了过来,瞄准的就是黄仁勇的腰肋,罗阿生右手用藤牌一打,将长矛打偏,人顺着长矛就蹿了过去,左手闪电般一刀,立刻就把这偷袭土人刺死了。 几乎同时,右边有人偷袭黄仁勇,黄仁勇来不及躲闪,只能踹出一脚,把偷袭者踹了一个跟头。 罗阿生仿佛长了后眼睛一样,他大吼一声,蛤蟆般一个纵越就跳了过来,两刀捅伤了这个土人,随后他紧紧跟着黄仁勇继续往前冲去。 看见这两个杀神终于走了,受伤的土人正想移动,后面又来了三人。 三人都比较瘦小,领头的是广西平南县人胡全,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壮族小老弟。 这三人只干两件事,一是防着后面有人偷袭,第二件事就是补刀。 凡是地上躺着的土人,他们上去先对着心脏刺一刀,随后用短柄斧把人头砍下来栓到腰间,这是他们立功的证据。 而整片战场上,像他们这样的五人小组还有很多,大量的壮话、瑶话、夹壮话、客家话的怒吼到处回荡。 不多时,最多两刻钟,土人就被彻底杀崩了,他们叽哩哇啦叫着从破口往城内更深处退去。 但鬼火少年们紧追不舍,很快又从城镇中心把他们逐了出去。 城外就是一片密林,最后剩下的一百多土人男子没命的跑了进去,希望用密林阻挡恶少年们的追杀。 但是他们想错了,这些大多来自广西的恶少年,平日里也是钻惯了丛林的,对于雨林一点也不陌生。 甚至还因为营养和训练更好,在丛林这种到处是障碍的地方,比土人还跑得快。 日头西斜,军官敲起了集合的金鼓声,黄仁勇等人才腰间挂满人头,恋恋不舍的退了回来。 可是他们刚刚到城门口,就听到了让他们极为愤怒的话,“大佬,那些瑶子把咱们的房子给抢了!” 所谓咱们的房子,是冲进城前就标记好了,哪些屋子属于哪些人的。 黄仁勇一听这还得了,他血灌瞳仁的带着手下弟兄一阵风般冲了过去。 正巧,几个桂西北河池的瑶人和汉人,正在把黄仁勇他们划定地方的土著女人和粮食给抢走。 “扑母仔!”黄仁勇大吼一声,带着弟兄们就冲了上去。 几个河池仔看见正主来了,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嘴硬不肯退缩,双方立刻噼里啪啦的群殴了起来。 当然,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用拳脚相斗,而不敢用兵器。 强壮如黄仁勇也遇到了对手,对面有个跟他身材差不多,也从小习武的壮汉,两人打的难解难分。 这顿拳脚过于精彩,以至于周围好多人看得起了劲,在那哇哇叫好,整个一群魔乱舞。 ‘哔哔!’尖利铜哨声响起,几个戴着白色飞碟盔的军法官跑了过来,殴斗的两伙人立刻停下了打斗。 河池仔们准备四散逃跑,但军法官早就准备好了,他们从四处合围,堵住了各条逃走的方向。 “哦豁,这下糟了哦!”有人在起哄,黄仁勇他们则哈哈大笑。 这些家伙打仗是勇猛,但内部斗殴也频繁,每次战后都能看见几起,大家已经习惯了。 (本章完) 第464章 爷爷版太平天国 第464章 爷爷版太平天国 自去年八月刘定逌率八桂健儿南下,已经七个月了,这七个月中,一共从广西南下了超过三十万人。 之所以这么多,那是因为广西实在太穷了,大量男丁佃不到田耕,娶不到婆娘,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完全没有一点指望。 所以要他们下南洋,你都不用说什么房子、票子、妻子。 你单说能吃饱饭,那就有无穷无尽的八桂男丁穿着一条破裤子,自己主动走到官衙报名。 覃大和覃三就是这种主动下南洋的典型,听姓氏就知道,他们大概率是壮人。 而壮人在广西往往是过得非常惨的,因为汉人只需要被官府和地主压榨,壮人除了官府、地主以外,还要被自己的壮人土司压榨。 覃大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椰壳做成的饭碗中的米饭,滴血的长刀就插在他脚边,然后五六颗头颅,就像椰子壳那样被绳子穿过脸颊,然后系在了刀把上。 “阿哥,菜来了,菜来了。”覃三飞快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今天的菜。 一条巴掌大的海鱼用油略微煎了一下,撒了点盐。 一椰子壳虾蟹贝放了辣椒、薄荷叶、香茅草加了点柠檬汁炖煮。 一指厚半巴掌大,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肉的肥瘦肉完全是水煮的,然后抹了一点颜色黑黑的辣椒酱。 覃大眼睛都亮了,一边疯狂刨饭一边感慨,“这日子真好啊,大皇帝真好啊,咱们在家乡,连芭蕉都食不饱,到这了有鱼有肉有白米饭,真好啊!” 覃大的感慨引起了覃三的共鸣,因为他们在广西家乡的时候,主食就是芭蕉再加河里的鱼虾蟹。 一年到头最多能在农忙时帮老爷们干一天活后,能吃一顿饱饭,其余时间,那是真的是芭蕉都不够吃。 两兄弟就这么坐在一起,周围摆了十几个土人脑袋,然后他们视若无睹的疯狂干饭。 不,不应该是视若无睹,而是覃大刨几口饭,就会充满幸福感的看看地上这些极为狰狞和血腥的土人脑袋。 因为这玩意就是他们兄弟的财宝,可以换土地,换屋子,换粮食,换武器,甚至量大的话,还能换个官职。 舰队司令苏弗朗中将在锦石君伯马锦(马尔科上校),万隆君伯林通火,南暨总督刘定逌之子,南暨中卫指挥使刘不远的陪同下,走过这个刚刚打下来,属于日惹苏丹国的土人城镇。 他们四个都没有穿显眼的官服,而是穿着普通的军服,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苏弗朗中将看着眼前的一切,非常高兴的对林通火等三人说道:“时至今日,我才深深明白中华帝国是何等的地大物博,人多势众。 这些广西来的国民们只需要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和适应,就已经是非常合格的拓殖之民了。” 苏弗朗中将带着一种十分艳羡的声音继续说道:“每当皇帝陛下需要用人的时候,总是能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 两位伯爵,指挥使大人,我需要你们从这最出色的三万人中,再选出四千人给我,然后最好每一百人中,配备一个能用法语进行简单交流的通译。 我们这次去印度大陆,肯定是要围攻英吉利人威廉堡的,那我们就需要大量当地的土著作为炮灰和牲畜使用。 而印度当地的柴达明儿都与英吉利人深度绑定,我们无法动员。 所以需要最少四千懂得如何当殖民者,知道如何从土人中抓走足够壮年男性和女性,以及搜刮钱财的优秀人才。 我看他们就很合适。” 苏弗朗中将话说的很实在,连炮灰和牲畜这种词都用上了。 而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从印度当地土著中把人口动员出来可不容易。 因为没人会喜欢离开家乡去当炮灰和牛马,这都需要一些手段才能让他们同意。 而且苏弗朗中将还有一件事没有说,除了需要男人以外,还需要女人。 威廉堡是目前全亚洲最坚固的棱堡之一,很可能还没有之一,要打下这样的地方,战争起码要持续大半年到一年。 几万将士在印度一呆就是一年左右,不解决生理需求是要出大问题的。 别说此时的军队,就是后世非顶级精锐的仁义之师,也不敢说能扛得住。 要知道,战场随时死人的环境,可跟关在军营里日常训练,完全是两回事。 林通火笑着回答道:“中将阁下,你请放心,我们有超过三十万八桂子弟,还有数万其他地方的优秀人才可供选择,选出四千人,完全没有问题。” 覃大还是有点没吃饱,但是饭已经没有了,小队长黄仁勇斜着眼看了看他,然后给他扛来了一大挂香蕉。 “真是怪了,你他妈快跟我一样能吃了,咋就长不胖呢?” 覃大是个老实孩子,也不会说啥,只能带着点谄媚的憨傻一笑,随后把人头装进一个筐子里面。 随后两兄弟一边拖着两筐人头,一边拖着香蕉,刚刚那个砍了人头后只是用水洗了洗的刀,正在不断切下香蕉往嘴里扔。 到了经历官那里,几人赶紧把人头交上去登记功劳,随后又去看他们今天的缴获。 呃,没有多少金银和粮食,而是二十几个土著女人加上七八个土著小孩。 小孩中男孩女孩都有,其中几个男孩的年纪也就五岁上下,这个年纪开始养,一般还是能养熟,个别养不熟的,也会‘自然’淘汰。 这些紧张聚集在一起的‘战利品’们,同样也可以折算功劳,且在折算功劳之前,队员们有权先以极低的价格购买。 至于为什么要购买,很简单。 目前在南暨省(爪哇岛)还没有开始实行屯田,因为有三百万土著还没彻底征服。 现在实行的策略,是把到南暨岛的三十万八桂子弟,以及其他一些愿意到南暨省的华人编为行伍,进行半军事化管理。 他们并不追求自己屯田,而是抓捕土人强迫屯垦,然后不断四处出击制造矛盾,不断蚕食、侵吞土著的土地。秉持的原则是,自己种不了地,那也要让土著种不了地,香蕉林如果自己不能控制,那就全部砍掉也不给土人留。 这一招是非常狠的,土人不种地,没有香蕉林,甚至西米棕榈树都要被这些凶狠的华人破坏,会造成严重的饥荒。 但华人这边,他们吃的东西,全部是从富庶的泰平省唐江平原(湄南河平原),兴唐省明香河平原(湄公河平原)运来,由朝廷配给,半卖半送,完全不用担心没粮食吃。 而极少数能开始屯垦的,就只有受了伤的八桂恶少年。 覃大跟着黄仁勇来到战利品市场购买,就是因为他们这个队的韦大受了伤,左腿膝盖被土人用火绳枪打中。 虽然运气好扛过发炎活了下来,但是却瘸了,所以只能含泪退下去当大地主。 黄仁勇历史上在潮州人中极为有名,因为在历史上明年,也就是1781年,他会考中秀才,然后又突然弃文从武,考中嘉庆登基这年的丙辰科恩科武状元。 与他搭档的梅州人罗阿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历史上他会成为当地一个小恶霸,时常干点无本买卖,又会稍稍劫富济贫收买人心。 这份家业传到孙子辈的时候,出了一个彪悍无匹,犷猛异常的人物,那就是那个太平天国用兵剽迅如风,雄冠诸将的奋王罗亚旺,罗大纲。 黄仁勇武艺高强,又很有文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经是众人的主心骨了。 他拿出功劳簿仔细算了算后说道:“咱们自从组队,先死了孙阿才,不过他不是战死,而是拉肚子拉死的。 其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归兄长抚养,所以咱们用功劳兑了银元二十两,请官府送回了他老家。” 说着,黄仁勇停顿了一下,“孙阿才只跟咱们一起组队半个月,人也没杀几个,给他银元二十两不算少了,大家说是吧?” 众人听完,个个都称呼队长仁义,一个半个月的同袍,没什么功劳自己生病死也给二十两,绝对是仁义的。 这要是在孙阿才老家广西贵县,他这种死了就死了,就值一个土坑,一卷草席。 见众人没有意见,黄仁勇又继续说道:“韦大虽然是瑶人,但跟咱们一起四个月,一起杀人,一起搜刮,一起在椰壳碗里吃饭,我觉得韦大是个汉子,所以咱不能亏待了他。” “队长说的极是,不能亏待自己弟兄。”为人高瘦,但一脸鹰视狼顾之像,一看就心思暗沉,心狠手辣的胡全开口赞成。 胡全老家在广西浔州府平南县,而平南县的隔壁县就是桂平县,桂平县有个村子叫做金田村。 是以莫皇帝特意吩咐黄忠仝,让他把桂平和平南两县的刺头,多挑选一些出去。 于是,这位太平天国豫王胡以晃的伯爷爷,就被官府的宣传诱惑,而选择了过番。 当然,这也有胡全不满足在老家山沟沟里当土财主,自己想出来闯荡,当贵族当官的原因。 黄仁勇其实有些怕胡全有意见,因为这家伙虽然是他的同袍队员,但总给人过山峰(眼王)一样的阴冷和压迫感。 黄仁勇虽然不至于怵他,但也不愿意和胡全起冲突。 而这会听到胡全也赞同,当即在心里舒了口气,立刻开口说道:“那咱们就为韦大兑五百亩地和三片香蕉林,女人嘛,给他买四个。 多了怕这些女人合起来把他给害了,小崽子也买两个,养几年就能帮着干活了。” 众人一阵哄笑,把韦大气的面色通红,可惜他只会一点白话,说的还不通顺,这会一急,夹着一堆瑶人土话,就更没人听得懂了。 队员们笑骂了一会,就把韦大拉到一堆土著女人面前。 选女人这活黄仁勇没多少经验,但三十岁的覃大有经验,他迅速给韦大选了三个。 这三个都是皮肤黧黑,但身体强壮,面相柔和,看起来有点胆小懦弱好调教的女人。 众人都觉得选的好,但韦大不满意,他一顿嘀嘀呱呱,手指着远处一个土人女子,眼睛都挪不开了。 那是一个相当白皙土人女子,细胳膊细腿,脸上还挂着泪珠我见犹怜,看样子原本的家庭应该是有点地位的。 “你娘的,你是不是傻,这细胳膊细腿,腰还没队长小腿粗,屁股上三两肉都没有,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用?” “这弄回去是她伺候你,还是你伺候她?” “不选,你不能选这个!”覃大很有经验的把韦大抬起的手给打下下来了。 五百亩地呢,虽然不需要现在就开垦出来,但你至少要先种个几十亩,然后才能撑得住,等到大陆上大规模移民过番。 这也是大虞的政策,如果过番的移民没有能力去跟土人拼命,那么他们到了南洋后,必须要先给官府种几年地,然后才能分地。 而这些不杀人移民种的地,就是韦大这种因伤退役之人的地。 等到他们把韦大的地种成熟田之后,朝廷就会把从暹罗、归仁等地来的农奴,甚至是从朝鲜和日本弄来的农奴填补上去,以保证这些受伤没有劳动力功臣的土地,一直有人耕种。 所以,韦大最难的几年,就是等待大规模移民来的这几年,具体可能需要三年左右。 于是,在韦大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覃大又给他选了一个身体皮实耐造的女人。 韦大看着这四个黑咕隆咚,虽说不是特别丑,但也实在称不上好看的妻妾,他知道这是他在家乡做梦都没有的好日子,但就是有点想哭。 选完了人,队友们又嘻嘻哈哈的去登记,这四个女人和选定的一男一女小孩,还不会马上给韦大。 她们还需要让来自暹罗的专业人士做驯服训练,以及鉴别她们是不是有亲属关系,同属一个部落等等 不然的话,韦大这种腿脚不便的,真要这四个女的起了歹心,搞不好还真会翻船。 “黄仁勇,好事到了,万隆君伯林爵爷要征召你们,快快集合,准备前往万隆集训。” 听到远处奔来军法官的呼喊,黄仁勇兴奋地答应了,他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往何方。 (本章完) 第465章 浩瀚大洋我做主 第465章 浩瀚大洋我做主 西元1780年,6月15日,大虞光中四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农历五月十三。 印度洋上的东北风呼呼劲吹,一支庞大的舰队刚刚驶出马六甲海峡,就成功捕捉到了这股季风。 苏弗朗中将非常高兴,此时的欧洲人比中国人还迷信,或者说,只要是参与到远洋这个行业的人,都会迷信。 毕竟那浩瀚深邃的大洋和多变的天气,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 “满帆,全速前进,忠贞号到最前面去,注意观察风向,不要让大家被吹到非洲去了。” 苏弗朗中将大声命令着,与传统印象中出了马六甲应该往西北去缅甸方向,然后直接进入孟加拉湾不同。 海上的航线,实际上是走苏门答腊岛和尼科巴群岛之间的格雷特海峡。 这也是中国帆船很难走出南洋的一个重要原因。 格雷特海峡岛礁、暗礁、暗流极多,还必须要掌握风向规律,而关于这些的海图和资料,都被英法荷西葡等国垄断,轻易不会泄露。 捕捉到印度洋东北季风之后,继续向西航行一千一百三十海里,差不多两千一百公里后,就会到锡兰岛附近。 此时顺风航行差不多能达到每天七十海里的高速,苏弗朗中将也是根据这个速度来大致判断位置,到第十四日就开始降帆减速。 因为按照航行一千一百三十海里来算,大约会在第十六天的半夜两三点到达锡兰岛附近。 由于出了格雷特海峡之后,印度的东北季风并不是按照标准直线来吹的,所以船队的航线是⌒形的。 而在这股季风到达锡兰岛之后,由于岛屿存在一定的阻挡,会形成一股直接往下的弱风。 这股弱风又与从锡兰岛东南经过的赤道逆流在大致上重合,所以如果是半夜到达锡兰岛附近,很可能被这股风给送上赤道逆流。 那麻烦就大了,等你早上醒来,舰队已经向着西亚和非洲东岸跑去了,而且你还回不了头。 所以在航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就需要降帆减速,争取在白天到达锡兰岛近海,以便调整方向。 7月2日,农历六月初一,舰队调整好了方向,径直往锡兰岛北面港口重镇贾夫纳驶去。 呃,十四年前的1766年,也正好是六月底七月初,莫子布把从缅甸解救的法国人送回本地治理后,就率舰队来到贾夫纳,打着法国人的旗号,狠狠坑了锡兰岛上的荷兰人一把。 不过与十四年前只有一堆武装商船,士兵加水手只有两千出头不同,这次来的舰队非常强大。 包括宁靖王号、延平王号、张煌言号、沐天波号四艘三级战列舰。 夏完淳号、陈子龙号、陈子壮号、刘文秀号四艘四级战列舰。 以及忠贞号、郭之奇号等九艘五级风帆巡航,此外包括大量武装商船,一共四十三艘船。 其中战列舰八艘,巡航舰九艘,两百多吨的快速护卫舰五艘,武装商船十六艘,大型运输舰五艘。 共计舰炮一千一百八十门,总吨位三万九千吨,水手士兵两万三千人。 可以说,这是经过十年建设的中华海军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 除了徐国王号、莫忠简号以及被派到欧洲的友谊号这三艘三级战列舰以外,中华海军已经倾巢而出了。 因此,归汉伯,平西将军,海军副大臣,海军中将马波(马纽尔.波恩),亲自来到幸运号作为舰长,让幸运号航行到舰队最前面。 作为莫皇帝忠实舔狗,马波很清楚知道这支舰队对于中华帝国的意义。 万一他们在印度洋被英属印度舰队击败,那么中华帝国这十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更重要的是,英国人将重新确定他们在南海的优势,到时候南洋的日南、兴唐、泰平、安戴、嘉庆、南暨这南洋六省,都面临极大的威胁。 英国人可以在任何他们想的时间,袭击任何一个他们想袭击的城市。 所以,在舰队出现之前,莫子布只就对马波(马纽尔.波恩)一人下达了密令。 允许他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将舰队主力撤回南洋,哪怕因此破坏了法兰西的印度战略也在所不惜。 毕竟莫子布是来助拳的,不是来把自己全部身家都压上去的。 “舰长,荷兰人的海狸号武装商船向我靠近,挥舞一切正常和欢迎的通用旗语。”幸运号上的见习军官在舰艏望楼上大声报告道。 马波原本就是幸运号的船长,这艘五级风帆巡航舰也是大虞的第一艘战舰,因此马波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他指挥作战能力平庸,但是当一艘巡航舰的舰长还是得心应手的。 “通知舰队,减速游弋,等待我舰上去查看,如果荷兰人被英吉利人控制,前面是陷阱的话,我舰将点燃舰艏示警。” 马波坚决下达了命令,此时的舰队分为三个分舰队,就是怕中了英国人的圈套,要是雷夫纳已经被英国人控制,那么舰队一旦入港,再出来就不容易了。 孟加拉,威廉堡。 英国人早就知道中华舰队很大可能会到印度洋来,因为苏弗朗中将为首的法兰西海军军官团前往东方的消息已经泄露。 不过由于大虞这三年对英国人在全南洋范围进行了严厉限制,当然也包括中国大陆,这使得英国人在南洋的情报能力被极大削弱了。 同时,北美十三州的突然叛乱,也极大打乱了英国人对东方的部署,导致他们在东方的投入大大减少。 别说南洋了,就是印度的投入也是一直处于减少状态的。因此,在不清楚中华舰队动向,甚至是来不来的情况下。 英国人派了两拨快速巡航舰在锡兰岛到苏门答腊岛之间不断游弋,希望能发现中华舰队进入印度洋的实证。 可是海洋太大了,风帆战舰又不得不保持航速,所以哪怕他们精心布置,也还是没抓到中华舰队的踪迹。 当然,以英格兰人对海洋的了解,他们很清楚,前哨船发现了中华舰队是小概率事件,发现不了才是正常的。 所以,他们锚定了一个非常稳妥的参照物,那就是迈索尔王国。 只要迈索尔王国发起进攻,就代表着中华舰队大概率就是到了印度洋。 7月8日,农历六月初七。 英属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接到了马德拉斯总督约翰.怀特希尔的报告,迈索尔王国的海德尔.阿里已经发动了对不列颠在印度殖民地的进攻。 “舰队要立刻出港,我将借着东北季风和洋流,在整个印度洋中做环绕航行,每三十日左右会回到孟加拉湾一次。 如果中国人的舰队进攻加尔各答或者吉大港的话,请总督大人一定要在沿海燃起狼烟示警。” 英属印度舰队指挥官,英格兰海军中将爱德华.休斯爵士立刻站起来说道。 此时的英属印度舰队主力战舰有两艘,即1759年建造的英雄号三级战列舰和1760年建造的雷鸣号三级战列舰。 这两艘三级战列舰在历史上被归于英雄级,属于几乎同时开工建造的姐妹舰,排水1564吨,载炮74门,船员617人。 历史上只有英雄级赶到印度,作为英属印度舰队旗舰,参加了英法海军在印度洋的库德罗尔海战。 但这个时空,英国人在印度洋的压力非常大,所以将英雄舰的姐妹舰雷鸣号也抽调了过来。 当然,这也救了雷鸣号全船人一命,因为历史上就在今年九月,雷鸣号在西印度群岛遇到飓风沉没,船上617人全部遇难。 除了英雄号和雷鸣号这两艘三级战列舰以外,英属印度舰队还有一艘羚羊号四级战列舰,排水684吨,载炮54门,船员400人上下。 然后就全部是武装商船了,大概有二十五艘上下。 可以说,比起中华舰队,英格兰舰队处于绝对的下风,所以精通海战的爱德华.休斯中将需要立刻起航。 因为此时的航行几乎完全靠风力,无法依靠人力百分百精准的修改方向。 那么跑着跑着出现舰队阵型散乱,前后间隔过远,甚至走散,都是有可能的,这在规模越庞大的舰队中就越容易发生。 而英格兰舰队官兵素质要高出法兰西和中华一大截,他们还拢共就三艘战列舰,基本上没有这样的忧虑。 依靠这样的优势,完全有可能在不断的航行中,寻找到落单的中华舰队进行袭击。 此外,在爱德华.休斯中将看来,刚刚开始玩战列舰的中国人,在舰船操纵技术、海上航行经验,官兵对海上航行生活的忍耐上,肯定是不如他们英国人的。 如果双方不停在印度洋上捉迷藏,只要捉的够久,中华舰队一定会先扛不住的。 到时候船上大量水手陷入疲惫甚至疾病的折磨中,战斗欲望极大减弱,就是歼灭的最好时机。 至于中华舰队不管英国舰队直接去攻打加尔各答,那完全就是在找死。 到时候你的战舰进了港口移动不便,别人在港口外封锁你,出来一艘打你一艘,你就只有挨打,根本还不了手。 至于从港口突围,但凡成功一次,哪怕是英法海军,那也是要上史书,后世要上维基百科、百度百科的著名战斗了。 同时,在贾夫纳休整了五天的苏弗朗中将,也接到了迈索尔王国出兵的消息。 在此之前,迈索尔王国两次派人来请求将补给送到,但苏弗朗中将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个法兰西坏种非常懂得怎么和当地人打交道,他就是要迈索尔到了最紧急的时刻,再把这批物资送过去。 苏弗朗中将看着一群围在他身边的中华海军见习军官说道:“而且,我们现在还可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因为英格兰舰队一定会选择和我们在印度洋上兜圈子,这样对我们很不利。 中华帝国的初升乳虎在需要丰富经验的来回缠斗中,不是英格兰这老狼王的对手。 所以我们得等到陆地上英格兰陆军到最关键的时候,向全印度全部宣布我们要给迈索尔人送去三千支燧发枪和二十门野战炮,那英国舰队就不得不主动上来和我们决战。” 听到苏弗朗中将的安排,一票围着他,基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中华海军见习军官,忍不住哗哗的鼓起掌来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泉州厦门海军军官学院的学生,对于击败世界海军霸主这件事,都非常有兴趣。 “中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围着印度洋绕圈子去寻找英格兰人的舰队了?”鼓掌完毕,蔡牵眼睛一亮,用熟练的法语开口问道。 苏弗朗中将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赞许的说道:“蔡,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起航去马尔代夫,去帮助哈桑.努拉丁一世清除岛上的英格兰人。 两个月后再回来,那时候英格兰人最少转了两圈,一定极为疲惫。” (本章完) 第466章 小不列颠,你也有今天 第466章 小不列颠,你也有今天 农历六月的德干高原还是有些炎热,基本都在三十度上下,但是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等不了了。 因为迈索尔王国的疆土是固定的,他们能拉拢的盟友,能动员出来的力量,已经全部动员起来了。 而英国人则没有,每耽搁一天,英国人的盟友和能动员的物资,都会增加。 于是六月初九,海德尔.阿里集中八万大军开始出征。 其中火枪兵一万,肉搏兵两万,骑兵五千,火炮、火箭炮手一千余,其余五万多人都是辅兵和后勤民夫。 此时,迈索尔王国最希望拿下的,就是被英国人改名马德拉斯的前法属印度重镇金奈。 而要攻下马德拉斯,首先就要切断北面对于马德拉斯的支援。 此时在马德拉斯以北四百公里处,有一个名叫贡图尔的重镇,是英属印度的第三大城市,驻扎有一定数量的英军。 所以,海德尔.阿里的第一个作战目标,就是切断马德拉斯和贡图尔的联系。 不过海德尔.阿里的儿子蒂普苏丹,有不同意见,他指着地图上一片标注为英国堡垒的地方说道: “父亲,我们应该先去进攻这里,这里驻扎着两千五百英国军队,由赫克托.门罗率领。 按照英国人在整个印度大陆的骄横,他们势必不会允许一支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被吃掉。 那么,在接到赫克托.门罗被攻击的消息之后,马德拉斯的守军一定会采取行动。 至于北方贡图尔的英军,等他们收到消息派出支援,一切就结束了。” “一切就结束了?”海德尔.阿里疑惑的看向儿子蒂普苏丹。 “这里的堡垒都是欧洲式的棱堡,我们不可能在贡图尔援军赶到之前攻占他们。” “父亲,我们不需要立刻攻陷这些棱堡。”蒂普苏丹阴险的一笑。 “在上一次战争中,我们并没有表现出高超的骑兵作战能力,他们更不知道我们的秘密武器-火箭炮部队。 所以,当马德拉斯援军接近赫克托.门罗驻守的堡垒时,我将率领火箭炮部队翻越昌加马山口,而您则亲自率领骑兵从南边绕过英格兰人防线突袭他们。 我不相信英国人永远无法战胜,他们一定会吃大亏的!” 海德尔.阿里听的眼睛一亮,他在地图上仔细斟酌了片刻,“我的儿子,这是一次伟大的作战计划,骑兵绕过英国人的防线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火箭炮部队要翻越东高止山脉的昌加马山口,是非常困难的。” “父亲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做到。”蒂普苏丹自信满满,当然他有这个资格。 如果我们把印度看成一个整体的话,蒂普苏丹这个人,比很多完全是神话版吹嘘的印度君王都要厉害。 他领导着一个只有三四百万人的内陆国家,对抗如日中天的英国殖民者二十年,屡次重创英国人。 如果不是生错了时代,他起码可以统一整个德干高原。 海德尔.阿里自然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能力,于是点点头,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的孩子,你带三万人去围攻赫克托.门罗驻守的堡垒,等到英格兰人的援军上路之后,我就会立刻率领骑兵行动。” 六月十五,蒂普苏丹率领三万大军靠近英军赫克托.门罗上校镇守,位于昌加马山口附近的英军堡垒群。 六月十七,迈索尔王国大军击败了几个英属印度的本土连队,夺取了超过五个村子,逐渐从三面包围了英军堡垒。 不出意外,堡垒守将赫克托.门罗把被围困的紧急军情,通报给了马德拉斯的总督约翰.怀特希尔。 总督约翰.怀特希尔命令马德拉斯陆军总司令约瑟夫.史密斯准将,立刻准备援军。 此时,约瑟夫.史密斯准将下面有三个来自英格兰的上校。 其中赫克托.门罗已经被围住。 另一个上校麦克劳德勋爵是伦敦正米字旗的公子,是来这里镀金的,让他组织援军,恐怕是在谋杀士兵。 于是,约瑟夫.史密斯准将只能命令驻守在马德拉斯以南的威廉.贝利上校集合军队,前去营救赫克托.门罗。 千万不要以为此时的英格兰王国已经在事实上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那么他们的军队,就一定是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 或许,英格兰的海军虽然称不上纪律严明,但还是有点战无不胜的气势。 可是英格兰的陆军,那就相当一般了,能跟北美十三州的组织起来的民兵打的有来有回,这陆军就强不到哪里去。 于是,威廉.贝利上校接到命令之后,当天就开始动手在马德拉斯周围抓捕从欧洲来的冒险者,然后把他们编入队伍。 又从这些欧洲冒险者中选出一批军官,让他们去抓捕强壮的本地人,继续编入军队,当做仆从军使用。 而这些人到齐之后,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方才勉强有点军队的意思。 农历七月初十,威廉.贝利上校集合完毕了队伍,合计三个欧洲步兵连,一个欧洲炮兵连,六个本地步兵营。 这其中的两个欧洲步兵连和一欧洲炮兵连,是属于英军驻马德拉斯军队的正规军。 剩下的这个步兵连,干脆就是强行征召的欧洲冒险家、流氓、从船上逃跑的水手等等组成。 这些人大约有八百人左右,全部是欧洲人,战斗力也还算可以。除了他们以外,还有用英格兰人为军官控制的五个马德拉斯本地步兵营,每营六百人,一共三千人。 其中有三个营一千五百人是经过训练的殖民地仆从军,另外三个营是刚刚抓捕本地人组建的。 七月十二,这支三千八百四十人的队伍从马德拉斯开出,向西前往救援赫克托.门罗。 只是威廉.贝利上校一出门,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就得到了消息。 别说他们还精心安插了间谍,就是不安插,威廉.贝利上校这么大张旗鼓的拉壮丁,也很难不传得到处都是。 得到消息后,对战场把握十分到位的蒂普苏丹,为了让威廉.贝利上校更肆无忌惮的进军,还特意抛出了一个诱饵。 七月十七,威廉.贝利上校离开马德拉斯二十公里后,‘非常幸运’的抓住了一支迈索尔人往马德拉斯附近渗透的军队。 双方在一条小溪边打了一仗,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威廉.贝利上校彻底击溃了这支三千多人的迈索尔军队,阵斩五百多,抓住了上千人的俘虏(包含伤员)。 这让威廉.贝利上校十分兴奋,觉得这又是一场欧洲老爷天神下凡开无双的开始。 因此他放心大胆,大摇大摆的继续向西,并非常高兴的派出信使前往被围困的赫克托.门罗处通报喜讯。 赫克托.门罗此时三面被围,蒂普苏丹假戏真做,进攻猛烈,守军压力很大。 因此,赫克托.门罗收到威廉.贝利上校的好消息之后也非常开心,他立即派弗莱彻上尉率一个连的本地人,前去迎接威廉.贝利上校。 然后,海德尔.阿里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尾随前去迎接威廉.贝利上校的弗莱彻上尉。 七月二十,也得到消息的蒂普苏丹留下大将马克杜姆.阿里率领主力继续围攻,他则亲自率领一千火枪兵和六百火箭炮手翻越昌加马山口。 而蒂普苏丹翻越这个几百米高陡峭山口的诀窍也很简单,那就是不把人当人,用人力把火箭炮硬扛过山口。 他只要达成目标,至于光摔下悬崖的民夫就超过了三百人,蒂普苏丹是毫不在意的。 八月初三,海德尔.阿里的骑兵率先发现了威廉.贝利上校,开始不断迟滞他的行动,并封锁威廉.贝利上校与赫克托.门罗的通信。 八月初七,蒂普苏丹的火箭炮手到位。 八月初八,威廉.贝利上校离开一个叫做波利卢尔小镇不久,就遭到了海德尔.海里五千骑兵的突袭。 威廉.贝利上校倒是不慌,因为迈索尔王国的骑兵战斗力,特别是冲击力并不强,他们也完全不会骑射。 光是骑兵的话,别说击败威廉.贝利上校率领的军队,甚至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嗯,这个判断也没错,再厉害的阿三,终究是阿三,他天板就那么高,战斗力不会强到哪去。 可惜,这一次,威廉.贝利上校遇到了对手。 他刚下令队伍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列阵,准备用携带的六门野战炮驱散迈索尔骑兵。 可是等他列阵完毕,却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和爆炸声,阵线突然遭到打击,惨叫声和火光冲天而起。 迈索尔的火箭炮配有平衡杆设计,因此准头大大提升,射程也达到了两千四百米左右。 而同时,威廉.贝利上校携带的三磅野战炮,有效射程不超过五百米,根本无法应对这种恐怖的火箭炮。 当然,要是英军能够移动,那么飞行速度并不是特别快,爆炸效果也不是特别强,甚至比较依靠炮杆投掷产生杀伤的火箭炮,很难对英军造成大量杀伤。 但偏偏海德尔.阿里有五千骑兵就在眼前,爆炸声一起,威廉.贝利上校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种他没见过的‘火炮’。 遭到这样的打击,最好的效果自然是移动,可他刚下令部队缓缓前进,迈索尔骑兵就冲了上来。 移动中的步兵,可对付不了骑兵,威廉.贝利只能命令军队继续结阵。 可是一结阵不动,天上就开始掉下火箭炮。 这全新的打法,让这位经验丰富的英国军官无所适从。 勉强挣扎快一个小时后,被炸死两百多,炸伤无数的六个本地步兵营撑不住了,他们在惊恐中到处溃散,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迈索尔骑兵趁机衔尾追杀,战场一片混乱,威廉.贝利上校无法继续掌控这些陷入恐慌的本地军队,只能率领还能指挥的五百多欧洲人,退往旁边的小山包坚守。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迈索尔人四面围住这个山包,继续用火箭炮砸,一旦英国人的阵型出现松动,骑兵就马上上来冲击一波。 威廉.贝利上校等人在绝望中英勇作战,一直从早上十点坚持到了下午三点,伤亡过半才终于坚持不住。 此战,海德尔.阿里为了保住火箭炮的秘密,下令骑兵将所有英军全部屠杀,包括六个本地步兵营在内,超过三千人在被缴械后处死。 八百多欧洲人中,除开战死者外,超过六百名伤者也全部被就地处决。 只有威廉.贝利上校和大卫.贝尔德上尉等十六人被用铁链索住,奴隶一般被押走。 这是英属印度公司到达印度大陆后,最惨痛的一场失败。 要知道全印度的英国白人官兵也就五千人左右,这一仗就直接没有八百多,完全称得上伤亡惨重。 (本章完) 第467章 谁是猫来谁是鼠 第467章 谁是猫来谁是鼠 滴溜溜,滴溜溜。 爱德华.休斯中将带着英国舰队就在这印度洋上绕圈,一绕就是一个多月,都转了一圈半了,愣是连中华舰队的影子都没看见。 联合舰队去哪里了呢? 爱德华.休斯中将摸着下巴苦苦思索着。 这陆地上,都打成一锅粥了,海上别说交战,连敌人都没见着。 虽然法兰西在舰队中就只有一艘两百多吨的护卫舰和一艘五百多吨武装商船,但英格兰人还是固执的称呼这是一支中法联合舰队。 “爵士,太不对劲了,就算联合舰队再能隐藏,我们也不可能一点他们的踪迹都抓不到,他们会不会根本不在印度洋?” 短暂的休整时间,乔治.恩普蒂奇准将坐着小船来到旗舰英雄号上。 爱德华.休斯中将原本是没考虑这个可能的,因为他觉得联合舰队在陆地上的盟友迈索尔王国,实在太弱了。 完全没法对英格兰王国造成一点威胁,所以联合舰队必须立刻去支援迈索尔王国。 去晚了万一海德尔.阿里父子快速战败,失去了印度南部的陆上盟友之后,联合舰队的西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现在,在陆上吃大亏的竟然不是迈索尔而是英格兰。 这下,就算中法联合舰队不来,以目前的态势,迈索尔也可以对英格兰造成重大威胁了。 在威廉.贝利上校兵败之后,目前英格兰能调动的军队,就只有贡图尔的两千五百人,孟加拉的一万二两千人。 而贡图尔的两千五百人以现在迈索尔王国的战斗力来看,去救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所以要稳住马德拉斯,就必须要从孟加拉调动驻印军队的主力。 可是威廉堡距离马德拉斯有一千八百公里,以目前的道路条件,拉上几十门大炮,走上一千八百公里过去。 呃,这是派的援军呢,还是收尸队呢! 爱德华.休斯中将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有可能不在印度洋,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确实没发现他们。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因为我们必须要为威廉堡出动的陆军护航,海军陆战队也必须参与马德拉斯保卫战,不然我们很可能会失去这个关键据点。” “是的,中将,是的。”乔治.恩普蒂奇准将连连点头,“那么我们就不兜圈子了,去问荷兰人,他们一定知道。 这些家伙刚刚被赛里斯重创,虽然在法国的压迫下与赛里斯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但他们心里一定是不愿意的。” 爱德华.休斯中将思考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不能去贾夫纳,那里防守很严密,我们去亭可马里,去问当地的荷兰人,哪怕是点钱也无所谓。” 此时的锡兰岛上有三个重要城市,西南的首都科伦坡,北面的贾夫纳,东边的亭可马里。 三个城市中,科伦坡自然不用说,它是从好望角来的欧洲船最喜欢停靠的第一站。 贾夫纳斯以前是泰米尔贾夫纳王国的首都,1591年被葡萄牙攻占后,一直都是欧洲人的重要据点,是统治锡兰岛的象征。 同时荷兰人为了保持锡兰岛和他们在印度东南殖民地纳加帕蒂南的联系,也需要好好经营这里。 亭可马里则是面向东方,绝大部分从马六甲海峡出来的船只,特别是商船,基本都会在亭可马里停靠进行贸易和补给。 这也是中华舰队没去亭可马里,而是直接去贾夫纳的原因。 这地方由于荷兰人的精力和实力有限,就他妈是个给英国人修的公共厕所,不列颠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马尔代夫,马累城。 联合舰队的到来,很快肃清了岛上的英格兰人,还把被英格兰架空的苏丹,又从他那并不算很豪华的宫殿拉了出来,开始统治国家。 此时的马尔代夫苏丹国是二十三年前才建立的胡拉王朝,开国苏丹加齐.哈桑.伊兹.乌丁,是迈索尔王国海德尔.阿里所扶持的,同时也是海德尔.阿里的远亲。 不过在第一次英格兰-迈索尔战争后,吃了大亏的迈索尔王国海军几乎被全灭,英属东印度公司趁机派出一支小舰队占领了马累,迈索尔王国遂失去了对马尔代夫的影响力。 而联合舰队到了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支只有几条交通船,完全靠英属东印度公司威望统治马累的驻军给消灭了。 这会,二十多号东印度公司雇员,已经分别被吊在各舰的舰艏斜桅、球帆杆等各个位置,成了苍蝇们的美餐。 四十多号水手则被抢光了家产后,强行征召为联合舰队效力,若是他们能活到战后,才可以拿回自己的财产,至于少数几个欧洲妇人,则变成了营妓。 这就是大航海时代,英法等欧洲人不但对其他地方的人狠,对他们欧洲人自己也相当残忍。 甚至把那几个英国东印度公司雇员吊在桅杆上晒死的操作,都不用中国人动手,法国军官们就主动上去安排了。 黄仁勇龇牙咧嘴的喝了一口用甘蔗渣酿造,还有些酸酸的劣质朗姆酒,然后伸手在一堆鱼虾蟹贝中寻找几个不那么难剥的往嘴里塞。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家乡的生滚粥、粿条等,天天吃不到白米光吃海鲜,他这个潮州人都快扛不住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舰队上的白米等都是极为紧俏的物资,决战前能放出来让你吃一顿,那就是上面的军官开恩了。 一碗白粥,跟他妈断头饭一个档次。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主食,黄仁勇伸手一摸,一大块黑乎乎,跟砖头差不多,切一块下来要用小锯子锯的黑面包,被他拿在了手里。 这玩意是用少量面粉,搭配黑麦粉、黑麦粒、黑、小麦粒、盐甚至锯木面烤成的。 吃起来又酸又咸还有一点点怪异的甜,硬的能把牙崩掉,粗糙的剌喉咙,需要切下来放到鱼汤中泡软才能下口。 黄仁勇甚至觉得,这玩意就是砖头,因为前天有人打架,一面包就把人给开瓢了。 身边传来了唏哩呼噜吃东西的声音,黄仁勇往左边一看,覃大、覃三兄弟正在狼吞虎咽。 这两家伙三两下就掰开一个海螺,把里面的东西扯出来放到只有盐和辣椒的蘸水碗里蘸一下,嘴巴一张就美滋滋的吃了下去。 同时眼睛还关注着碗里泡着的黑面包,只要看着稍微有点软就赶紧拿起来啃一口,绝不耽误任何一点时间。“真是他妈的奇怪了,你俩个桂东南的旱鸭子,上船一点不晕就算了,吃起海鲜来,比老子这个潮州人还厉害,老子都要吃吐了,你俩他妈还跟吃山珍海味一样!” “谁说是不是呢。”罗大纲的爷爷罗阿生也感慨的说道:“咱离开南洋快半年了,大伙都被折磨的够呛瘦了好多,这两兄弟反倒还长胖了,长壮了。 这是天生就吃这碗刀口舔血牛马饭的啊!” 覃大听到黄仁勇的唠叨,抬起头来嘿嘿一下傻笑,立刻又低下头快速进食,他不在乎同袍们说什么,他只知道能吃饱,顿顿吃饱,那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要是还有酒有肉(海鲜也算肉?),那就是人间天堂。 马累苏丹宫中,义安郡公陈联、苏弗朗中将、马波中将(马纽尔.波恩)等高级将官当然还是能吃的不错的。 杜特酒、皇后面包(精白面鸡蛋烤的)、海鲜粥,以及一人半只烤海鸟。 胡拉王朝的第四任苏丹哈桑.努拉丁一世,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并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日期上引。 对于他来说,联合舰队虽然是宗主迈索尔王国的盟友,还把他从傀儡的位置上解救了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就是他的盟友。 因为哈桑.努拉丁一世根本不确定这些家伙会呆多久,会不会继续把他当傀儡。 还有他们走了之后,英国人还会不会回来,英国人回来了又会不会找他麻烦。 陈联知道这个苏丹为什么总在提时间了,因为马尔代夫苏丹国总共就十三万人,而联合舰队就有两万三千人。 不说海军官兵们是否能严格约束自身,就算可以严格约束,马尔代夫的粮食也快供应不上了。 再呆一个月,不但岛上的粮食会被吃光,甚至周围的鱼虾蟹贝都要被捞的差不多。 想到这,陈联站起来对哈桑.努拉丁说道:“殿下不要紧张,三日后舰队就要启程了。” 这是陈联和苏弗朗中将以及马波中将商量好的,虽然他们隔绝了一切对外消息,连自己也不知道印度现在怎么样了。 但按照军议的推算,迈索尔王国此时最少也该在马德拉斯外跟英国人打的火热呢。 他们现在回到印度洋也还需要十天左右,回去之后正好把要送物资的消息传出去,不怕英国舰队不来求战。 听到陈联这么说,哈桑.努拉丁一世苏丹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但又怕是陈联因为他刚才总提时间,而故意说反话。 于是苏丹又强撑着表示,他害怕联合舰队一走英国人又回来云云,努力做出一副挽留的样子。 “殿下勿惊,这次英国人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的,苏丹国不会再被别人夺走了。”陈联笑着安慰了几句,随后继续说道: “这一个月承蒙殿下款待,感激不尽,两个月后会有三船粮食到达马累,算是中华帝国大皇帝的一点点赏赐。” 中华帝国现在在南洋以外的海域还没多少影响力,所以就不能像英法那样蛮横,小小的施恩是必须的。 而且,这三船粮食又不要中华帝国出,能在两个月后就运抵马累,自然是迈索尔王国出的。 果然,听到陈联要赏赐三船粮食,马尔代夫苏丹哈桑.努拉丁一世大喜,当即颇为感激的向陈联行了一个大礼。 “哈桑感谢中华大皇帝的慷慨,马尔代夫人民将永远记得大皇帝的恩情。” 。。。。 此时,从马尔代夫前往孟加拉湾,需要先向西北航行到印度西南,找到近海洋流和风向之后,贴着海岸线才能顺利进入印度洋。 所以,在确定要离开之后,联合舰队是先向西北航行的。 而在亭可马里,英国人还是没打听到联合舰队的动向。 别说亭可马里的荷兰人了,就是雷夫纳的荷兰人也只知道联合连队离开了,不知道去哪了。 但英国人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们确定联合舰队确实是到了印度洋,也拿到了联合舰队大概的舰船数量和具体离开日期。 爱德华.休斯中将看着日期一算,好家伙,这都离开雷夫纳一个多月了,而且也没回来过。 突然,他猛地跳了起来,气的满面通红,“厚礼谢特,苏弗朗这个狡猾的青蛙把我们都骗了,他们一定是去了马尔代夫!” 乔治.恩普蒂奇准将也红温了,一想到那些可恶的法国人带着中国人去马尔代夫修整,他们却在印度洋自作聪明的转了一个月圈子,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就涌上了头。 “我们去马尔代夫,这次一定要把那些可恶法国人和中国人抓住!” 强烈的愤怒和羞耻感开始降低爱德华.休斯中将的智慧,他做出了不那么明智的决定。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亭可马里等着,然后派一两艘快速三桅巡航舰去印度大陆和锡兰岛之间的保克海峡蹲守,等发现联合舰队了再去拦截。 但是他没有做出这个最稳妥的选择,于是英国舰队立刻扑向马尔代夫。 然后他们再次红温,不但来晚了,自己在马累的据点也已经被摧毁,负责人被晒成了干尸。 熟悉印度海域的爱德华.休斯中将立刻明白联合舰队的动向,他再次扑向印度西南海域。 可是在英国舰队停靠在马尔代夫的时候,联合舰队已经穿过保克海峡,回到了印度洋。 苏弗朗中将可没被愤怒降智,他非常狡猾的留下了一艘两百多吨的快速护卫舰在海峡周围,看看英国舰队是不是扑向了马尔代夫。 就这样,到达印度大陆西南的英国舰队再次发现自己来迟,暴怒的他们捣毁了迈索尔王国在卡雷卡特的造船厂,然后又开始往印度洋追去。 而到现在,中法联合舰队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月,战舰进行了维修保养,航速大大增加,士兵精神饱满,期待着即将的决战。 而英国舰队在海上瞎跑了两个月,不但战舰没有得到合理的维修保养,船底沾满了各种东西,航速有所下降。 更严重的是,不断的扑空极大损害了舰队官兵的士气,并且他们极为疲惫,与中华联合舰队的士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本章完) 第468章 请君暂上凌烟阁 第468章 请君暂上凌烟阁 一个人的破防,往往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人这种生物,只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算你想继续破防,你的大脑也会阻止这种继续伤害身体的情绪。 这算是复杂脑神经的一种自我保护。 所以,当摧毁迈索尔王国在卡雷卡特的造船厂后,爱德华.休斯中将就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派了一艘快速巡航舰,首先穿过保克海峡。 然后,这艘英国巡航舰,很快就发现了一直在保克海峡游荡的法国巡航舰。 此时,这种五级风帆巡航舰,还没有进化到那种装备二十四磅炮,排水动不动上千吨的地步。 它们基本上都是一些只装备十二磅,甚至八磅炮,排水不过五百吨的小型战舰,强调的是海战通信与侦查,以及附带为商船护航,打击海盗等工作。 而此时在保克海峡互相发现对方的两艘五级风帆巡航舰更加袖珍,它们只有三百吨上下,配备十八到二十门八磅或者九磅炮。 所以双方互相发现后,根本没有上去接战,而是立刻命令桨手划船,飞速离开了保克海峡,互相通知‘家长’去了。 爱德华.休斯中将得到了发现联合舰队的消息,但心情却很是沉重,因为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专门在堵他。 但他又不得不上去接战,不打垮中法联合舰队,就没法保证陆军能顺利去增援马德拉斯。 更别提联合舰队的商船上,还装载有迈索尔王国最需要的物资。 “按照既定作战计划,我们在前面,让他们来追!” 爱德华.休斯中将咬了咬牙,下达了命令,这是不得不打,没有别的选择。 “往大洋中心行驶,让那些旱鸭子中国人跟上来,让上帝决定谁能活下去!” 爱德华.休斯中将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此时由于动力的原因,风帆战舰很少进入洋流、风向都比较复杂且难以察觉的大海深处,比如印度洋中部。 当然,为了避免自己把媚眼抛给了瞎子,爱德华.休斯中将特意留了一个尾巴,一艘三百吨的武装商船,以提醒联合舰队,他已经向印度洋深处驶去了。 “让幸运号去告诉英国人,他们不来,我们就去马德拉斯了。”苏弗朗中将则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去追赶英国舰队的欲望。 蔡牵不解的看着苏弗朗中将,“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抓住了英国舰队,为什么不跟进去击败他们?” 苏弗朗中将淡淡一笑,看着蔡牵语重心长的说道:“蔡,你要记住,哪怕拥有绝对优势,但只要是敌人不得不与你决战的时候,就不要放弃你的任何一点优势。 以一种战神般的姿态碾碎敌军固然让人心潮澎拜,但是集中所有优势,让自己人受少损失去击败敌人,更应该是一个将军该做到的事情。 战舰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你指挥的官兵每一个都是上帝的子民,这两样,作为主帅,都要好好珍惜与爱护。” 爱德华.休斯中将等了半天,结果等到了殿后武装商船送来的消息。 “联合舰队派巡航舰向我打通用旗语,‘财宝就在前方’,随后开始往东南亭可马里方向而去。” “这个狡猾的沼泽青蛙!”爱德华.休斯中将再次大骂。 ‘财宝就在前方’可不是指联合舰队要去打亭可马里,而是英国军队再不去,联合舰队就会把物资送到马德拉斯。 。。。。 炽热的太阳,烘烤着整片印度洋,好像要这里烤干一样,几乎没有什么风,船只只能在洋流的推动下缓缓前进。 所有的船都降下了风帆,副官们紧紧盯着桅杆最顶部的风标,以求在起风的第一时间,发现风向和风力。 这不是一个适合海战的天气,但双方的舰队,还是在慢慢靠近。 现在变成了联合舰队在前面,英国舰队在后面了,双方的主力战舰虽然没有看见对方,但都知道对方大概在什么位置。 因为在主力战列舰对轰之前,双方配有桨手的轻型巡航舰与武装商船,已经在互相追逐,不时还开上几炮了。 这就是像是草原上游牧民族决战,主力部队尚未互相见面,但洒出去的无甲轻骑兵已经在到处狗斗。 “东北风,风速极快!” “东北风,风速极快!” 突然桅杆顶部的风标开始飞速旋转,两支舰队的天气副官同时发现了东北风的到来。 按照这股风的风向,将会把正缓缓向东,也就是马六甲海峡方行驶的战舰,吹往印度大陆东南。 “纵队,战列舰在最后,我要一开战,就重创联合舰队!”爱德华.休斯中将大声怒吼道。 他选择将两艘强大的三级战列舰留在最后面,这样可以发挥英国炮手高素质的优势,抢先把上来的联合舰队的小型战舰击伤。 “纵队,延平王号在最前面,张煌言号在第二位,沐天波号在第三位 当我们黏住英国人的三级战列舰后,其余战舰打乱阵型,依靠人数优势靠上去,打击他们的武装商船。” 苏弗朗少将也选择了纵队,冥冥中,他的策略正好与爱德华.休斯中将撞到了一起。 此时,双方舰队都处于上风位置,因此不需要抢占上风位,但顺序又变成了英国舰队在前,联合舰队在后。 双方都有心开始这场准备了大半年的恶战,于是英国舰队只升起了半帆,处于缓行等待。 而联合舰队则把主帆升满,在顺风时使用的辅助大三角球帆也升了起来, 上午十一点,双方舰队终于发现了对方。 苏弗朗少将指挥的延平王号在最前面,在他的指挥下,水手们转动绞盘,开始把巨大的船帆缓缓降低,延平王号开始降帆减速。 同时,负责甲板的三副,指挥水手把整个甲板不必要的东西全部清理,以免被火炮打中飞起来砸伤人。 一些水手提着木桶,将砂石倾倒在甲板上,因为一会打起来肯定要有大量死伤的。 如果不铺砂石,死伤者流出的粘稠血液会使得甲板异常光滑,不利于作战。 甲板上方,防护网也开始缓缓升起并被相对绷紧,它可以防止桅杆上面的东西被火炮击落,从而掉下来砸伤船员。 火药库的入口也挂上了浸透水的湿毛毯,防止火星迸入火药库引起殉爆,救火的水桶也飞速全部装满。 “砂石铺设完毕,甲板已被清理!” “防火措施准备完毕!” “防护网布置完毕!”“所有火炮手均已到位!” “上层甲板军官到位!” “下层甲板军官到位!” “陆战队狙击手到位,火枪手已经在舰艉集结完毕!” 一项项报告在极快的时间传到了舰长苏弗朗中将的耳朵里,他听完把手一挥。 “所有军官换上最显眼的军服,升起蓝底金日月大旗,敲响战鼓,向所有联合舰队战舰打旗语: ‘我在凌烟阁等着诸位!’ 咚!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彻海面,所有的战舰,包括法兰西的两艘船,都升起了中华海军的蓝底金日月大旗。 “报效朝廷!”蔡牵抽出军刀,大声呼喊了起来。 “报效朝廷!”其余人也纷纷怒喝。 很快,延平王号马上就要追上英格兰的英雄号了,都是七十四门炮的三级战列舰,两船一前一后,呈―_形。 风速未减,船速也并不慢,一海里,五链,三链。 轰!英雄号抢先发炮,它艉楼装备了十门八磅加农炮,而延平王号的艏楼,只有六门八磅加农炮。 于是英雄号抢先发两炮,意在引诱延平王号发炮,当然也是在赌运气,万一这两炮在波浪起伏中,非常幸运的越过侧舷砸到了延平王号的艏楼甲板上呢。 苏弗朗中将也是海战大师,当然不会被这小小技巧迷惑,根本没下令开火。 飞过来的两枚实心弹当然也没能飞过侧舷,其中一枚掉到了海里,一枚砸到了侧舷,只听咚的一声,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而就就在这两门炮开火后,双方战舰终于开始首尾擦身而过,中间间隔只有三百米左右,都是肉贴肉的不要命的打法。 蔡牵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麻,隔得如此近,甚至都能看清对面相貌了,自然此时就不会打实心弹,而是要打霰弹。 “开火!” “fire off!” 两声狂吼,两边的火炮手立刻点燃了导火绳,最前面的火炮手甚至是带着哭腔。 轰隆隆,双方各有四门炮开火了,隔着三百米,在起伏的大海上,双方朝对方倾泻的数百颗葡萄大小霰弹,刮起了一阵让人心头发麻的呜呜声。 蔡牵躲在侧舷后面,只觉得如同冰雹一般,大量的霰弹伴随着烟雾,呼啸着就打了过来。 一个炮手直接就在蔡牵的眼前,被敌人的霰弹打成了肉泥。 那感觉,就像是你抓起一把沙子,朝着薄薄的,快朽烂的窗户纸扔去的感觉,瞬间,一切都千疮百孔了。 碎裂的躯体,掉落到甲板的碎肉,血雾在空气中蔓延,似乎连天空都开始变红。 “妈妈呀!妈妈呀!”一个水手在甲板上来回翻滚。 他靠后一些,因此霰弹打到他的时候,动能已经消减了很多,不然他根本没机会呻吟。 蔡牵过去一看,随后摇了摇头,活不下去了。 水手的整个胸膛,都被霰弹打成了肉糜,至少蔡牵简简单单一看,就发现了三根断裂的肋骨,白生生的出现血肉里。 果然,刚才还在大哭的水手突然像是断电了一般,声音骤然变小,然后两声直愣愣的看向天空,已经咽气。 这一轮霰弹,延平王号艏楼至少没了十几人,估计对面也差不多。 ‘啪啪啪啪!’艏楼最上面,狙击手开火了,蔡牵看着一个火炮长浑身一抖,脖子上就飚出一股鲜血,他被对面狙杀了。 但欢呼声从自己这边响起,蔡牵爬起来小心探出头去一看,对面英舰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军官一下就扑倒了,看样子最少是个上校。 战舰,并未因为死伤而停下,反而在继续向前。 最危险的时候到了,两艘战舰几乎平行,两舰一侧各有十五门十八磅加农炮和十四门三十六磅加农炮,一下就是五十八门炮对轰,还只隔了三百多米。 “轰~~~~!”剧烈的轰鸣声前后相继,几乎是在同时响起,延平王号因为巨大的后坐力,剧烈的颤栗了起来,蔡牵甚至觉得他听见了战舰嘶哑而颤抖的哭喊。 上层甲板中,巨大的弹丸,疯狂敲击着船舷,所有人都在祈祷,祈祷船舷能挡住这次射击。 砰的一下,甲板中部一侧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呼啸的弹丸钻了进来,打死了三个水手。 鲜血喷洒在了甲板上,鲜红浓稠的液体还没开始流淌,迅速就被砂石给吸收了。 “不要害怕,继续装填,谁敢停手,格杀勿论!”甲板上的军官,大声怒吼了起来。 而在下层甲板,这样的怒吼也在继续,这些穿着军官制服的年轻人,基本都是泉州厦门海军军官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自诩天子学生的战争狂。 下层的情况,比上层要糟糕,因为上层是十八磅炮,下层是三十六磅炮。 而且下层,更加的拥挤,几乎是人挨人,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 一枚三十六磅炮的炮弹,击碎了下层甲板的一处地方,飞起的木屑,狠狠插中了一个炮手的胸膛。 鲜血喷涌了出来,炮手直接毙命并往后仰去,但他并未落地,因为人太多了。 三个同袍立刻接住了炮手,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他从炮口扔了出去,扔到了外面的大海中。 下层甲板,没有容纳尸体的空间,更没有让尸体流出鲜血流满整个舱室的空间。 这里,只需要活人! “自由射击,继续装填,不要停,谁装填最快,谁就能活命!” 军官大声叫骂了起来,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因为大家都知道,军官说的是对的。 三级战列舰是有建造标准的,确实能抗住三十六磅炮的轰击,但所有人都非常肯定的是,随着船体的不断被轰击,每一轮都比上一轮,要危险的多,抢先打出一炮,就比对方多一份生机。 (本章完) 第469章 中华海疆万里长(二合一) 第469章 中华海疆万里长(二合一) 战列舰已经在线列上接上战了,但风帆巡航舰和武装商船之间的追逐,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都得拼命往前,然后企图拦截住对方,占住t型位置。 所谓的抢占t字头,简单粗暴一点来讲,就是你得跑到敌人前面去,然后把船横过来,拦截在敌人舰艏。 如果完成了,你就是t字的-而敌舰是i。 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用侧面的几十门炮,确切的说是几十门大口径舰炮,轰击敌舰仅仅布置在舰艏楼的几门六磅、八磅小炮。 如此大的差距,只要t字头抢占完成,胜利基本就来到了。 但实际上,除非风向条件特别好,三级以上的战列舰很少参与t字头的抢占。 吨位太重,转弯半径太大,跑的也慢,要是你用这种大舰打头,别人就可以轻易用巡航舰等小船先占据t字头。 至于巡航舰最大只有十二到十六磅炮,抢占t字头了能对战列舰造成伤害吗? 能,因为t字头是在用侧面打舰艏,就算战列舰,舰艏也都是小炮,巡航舰完全可以用火炮直接把战列舰的甲板给纵向洗了。 所以海军的常规打法,就是战列舰尽量走直线,双方呈‖形,直接贴身肉搏,侧面打侧面。 这也是战列舰这个词的来源,因为这样跟排队枪毙一样的战线,叫做战列线。 又由于五十门炮以下的战舰根本不敢进入战列线对轰,所以可以进入战列线的,就叫做战列舰,其他只能叫巡航舰,三桅快速护卫舰等。 这也是爱德华.休斯把仅有的三艘战列舰都放在末尾,并且愿意减速的原因。 他以为苏弗朗中将会让巡航舰走前面来抢t字头,这样前面的巡航舰就会被英国的战列舰轰。 结果,苏弗朗中将摆出的是两列纵队,三艘三级战列舰和两艘四级战列舰,呈|形直接来进入战列线。 在距离这五艘战列舰五链也就是半海里的地方,其余五级巡航舰和武装商船组成另一列纵队,企图从远处超车抢t字头。 于是,这些轻型战舰,一会互相呈()想要包抄对方,一会又摆出‖型但距离稍远狂飙速度,希望直接跑到别人前面去。 至于有人觉得,英舰可以在联合舰队到来之前,就可以这样-横过来,抢先占据t字头。 嗯,那你想多了,你横的太早,联合舰队可以转向以|的姿势斜插过来,最后形成向左倾斜的t字形,让你直接失去优势。 所以,争抢t字头,是需要互相靠近,不断试探、纠缠才能成功的。 而在这过程中,双方会隔着三四百米就不断开炮对射,完全就是赌运气。 运气好能打中一炮,大部分都是落在了海里,看着交火激烈,但伤亡并不大。 而在两支轻型舰队抢占t字头的时候,战列线的战斗到达了最惨烈的阶段。 所有战列舰的船帆都被降到了最低,船速也放降到了最低,双方战舰的间隔越来越近。 此时,延平王号的速度略快,已经快要和英雄号错开了,但这恰恰是最惨烈的时候。 因为延平王号在舰艉,猥集了两百燧发枪手,还有四门装满霰弹的舰艉加农炮。 两船相错而过,延平王号的舰艉楼上的霰弹和火铳手,居高临下,猛射英雄号的甲板。 霎那间,英雄号甲板上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冰雹砸过一样,所有官兵都躲了起来,但凡跑慢一步,都会在密集的火铳和霰弹攒射下被打成筛子。 当然,延平王号的甲板上也已经被英雄号的舰艉楼给洗了一遍了。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全员装填,装填!”蔡牵从舰艏跑到了舰艉,他就是看来组织这次齐射的。 因为马上,延平王号的舰艉要和英雄号的舰艏,来一次海战中的排队枪毙了。 火药熏黑了大部分官兵的脸,两百多人密密麻麻的挤在了舰艉楼,每个人的线膛枪都已经上装填完毕。 在这时候,舰艉楼处在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安静中,四门舰艉甲板炮也装填上了霰弹,炮手们冷汗淋漓的盯着对面,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海水不断起伏着,东北风不断一股一股的吹来,缓缓吹开萦绕在战舰周围的烟雾。 突然,一团黑火药产生的烟雾被风吹散,英舰英雄号的艏楼,突然出现在了蔡牵的视线中。 蔡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忍住了,因为此时,波浪正把延平王号高高托起,不好瞄准。 延平王号的舰艉楼静默无声,因为现在只允许最高军官可以发声,而他不管说的是什么,都是开火的信号。 蔡牵忍住了,英舰英雄号的中校军官却没忍住,这家伙是个钱买官的小贵族,经验也有,但无法与其他经验丰富的军官相比。 而他的对手,则是有清一代,叱咤东南,自郑芝龙、国姓成功父子之后,二百年间唯一一个在台湾海峡封锁航道,收出洋税,无论中外,连东印度公司商船也要缴税的传奇海盗。 历史上自蔡牵死后,闽南人中就再也没出过这种可以领袖群盗的海上枭雄了。 所以你不能看蔡牵年轻,军衔不高就轻视他,英雄人物的厉害之处,往往就会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显现出来。 “fire off!”随着英国军官的大吼,英雄号的齐射全部打空了,因为浪已经把延平王号高高举起,英国人的霰弹和火铳,全部打到了船舷。 “杀贼啊!”蔡牵等的就是现在,在英舰开火后,他大吼一声,在延平王号被浪举到最高的时候,下令开火了。 霎那间,超过五百枚霰弹,两百枚铅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从高处倾泻到了英雄号上。 两百多英国陆战队员和水手凄厉的惨叫了起来,他们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狠的。 一阵青烟过后,整个英雄号的舰艉甲板上一片暗红,无数破碎的尸骨在砂石上铺了厚厚一层。 呃,看起来很像是一层层厚厚的碳烤肉。 “万胜!” “万胜!” 所有人都兴奋的大喊了起来,他们不但成功的击杀了最少半数对面的海军陆战队员,还基本没有受伤,简直就是奇迹。 不一会,万胜的欢呼传满了整条延平王号。 “前面还有一条战列舰,咱们还要再大大的立功!”蔡牵也兴奋的浑身冒汗。 他从小失怙,十岁起就在闽南漳泉二府颠沛流离,吃了天下至苦,只有到了海军军官学院之后,才吃饱了饭,才看到了未来。 因此,为了海军,为了皇帝,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舰艉楼的决战结束了,但火炮对轰将要开始,这次轮到延平王号对阵雷鸣号了。 而此前,延平王号已经与英雄号大战接近四十分钟了,各处都受损严重,但雷鸣号则处于蓄势待发的情况。 是以,甫一开战,延平王号就被重创。 舰艏楼被打的千疮百孔。第一根桅杆被打折,如果不是拦截网起了作用,断裂的桅杆估计会直接砸到甲板上造成重大伤亡。 而舰艏楼的指挥系统也基本处于瘫痪状态,苏弗朗中将身边的军官被打死了五人,连中将本人都被木屑插中了大腿,鲜血浸透了他的军服。 当然,最惨烈的还是在下层甲板,一颗三十六磅炮弹,终于击穿了延平王号的下层甲板。 硕大的弹丸在到处横扫,一片血肉模糊,几个水手在军官的大声怒吼下将尸体不断扔到海里。 咚,又是一颗炮弹打了进来,它擦着延平王号的破口飞进来,然后咚的一下不知道飞哪去了。 众人都在庆幸,但一直在下层甲板指挥的中校,却脸色惨白的看了自己胸腹部一眼。 一根扁扁的木块,捅进了他的腹部,随着呼吸,青黑色的半粪便,正在从木块造成破口处不断涌出。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个出自嘉定陈家的明香人海军中校。 “袍泽们,请继续为国尽忠!”中校缓缓转身,看着士兵们淡淡一笑,随后他从容走到炮窗,把头一低,就栽进了大海里面。 上层甲板,延平王号也挨了七八炮,甲板上满是尸体。 不过蔡牵指挥的舰艉楼战斗力异常彪悍,他们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成功把雷鸣号甲板‘洗’的死伤惨重。 “升起白旗,脱离战列线,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苏弗朗中将浑身是血,他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延平王号的火炮所剩不多,舰上包含陆战队一共七百三十名船员中,已经战死近百人。 而前面,还有一艘英国四级战列舰海狸号,继续沿着战列线前进,延平王号就会报废。 当然,这白旗不是投降,而是表示失去战斗力,脱离战列线。 陈联在张煌言号上看见延平王号的白旗,而他们也刚刚将英国人的英雄号打的失去了战斗力。 齐射打自由射击,就是这么霸道。 陈联拿起一杆燧发枪,郑重的对荷兰人彼得.梅尔维尔少将说道:“少将,你的子孙能不能成为贵族,能不能在名字里加上尊称,就看你的表现了。” 彼得.梅尔维尔少将狠狠点了点头,在双方的旗舰英雄号和延平王号都失去战斗力之后,主力对决就来到了雷鸣号和张煌言号之间。 而位于下层甲板指挥的他,将要承担巨大的压力。 “波涛万里兮,国之疆域。 曝霜露雪兮,祖宗交予。 ………… 长缨在手兮,缚住苍龙。 袍泽休戚兮,济舟共同。 呜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张煌言号上,鼓声阵阵,数百官兵集体高唱海军军歌《中华海疆万里长》。 同时,雷鸣号上,英国海军也唱响了五年前被定为海军军歌的《不列颠万岁》。 ‘when britain first, at heamand arose from out the azure main; rule, britannia! rule the waves: britons never will be slaves。’ 歌声中,两艘战舰几乎同时放弃了大部分机动,不断向着对方靠近,露出的是不死不休的坚决。 雷鸣号舰长吉恩.伯克中将戴上了他的三角帽。 陈联也穿上了一身靛蓝色的蟒袍,头戴黑色大帽。 “四百米!”航程可以用海里和链,但决战的时候要用米,因为可以更好测算火炮与火枪的射程。“三百米!”进入射程了,大副莫公柄脸上一麻,他身边协助他对上层火炮甲板做调配工作的见习军官,更是两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舰艉楼,拿着线膛枪的海军陆战队狙击手们也一脸的紧张,不少人双手不停的在枪身上摩挲着,嘴里还在轻轻的念念有词。 “二百米!”舰艏前部观察员喊声刚落。 “轰!”恐怖的巨声仿佛是从海底发出的一样,海面上海水一阵激荡! 英舰雷鸣号抢先开火了,左舷二十八门炮,特别是下层甲板的三十六磅舰炮击发出的黑色实心弹丸,在橙红色的火光闪烁中,呼啸着飞了过来。 “咚!”一枚三十六磅炮的巨大弹丸,猛地击中了张煌言号的右舷。 而且位置特别好,正好打在了右舷最脆弱的高处,那是防护板最薄弱的地方。 就是这么离谱,不但打中了,还打中的如此完美,历史上英国海军在运气方面,似乎总是特别的好。 这股狂暴的力量,立刻摧毁了右舷一截船舷,然后迅猛的挤了进来,无数的碎屑混合着已经成了肉块的残肢,飞的满甲板都是。 包括一个甲板水手长在内的三个火炮手,瞬间没了踪迹,只能看到他们周围被激射的碎屑插成了刺猬的几个幸运儿,在哭叫着。 雷鸣号抢先开火了,但陈联没有下达开火命令,因为英国海军炮手经验非常丰富,装填速度与心里素质都远比中华海军炮手好。 英国炮手在实战中每分钟能打出三炮,而中华炮手,每分钟两炮都有点勉强。 所以陈联的打法很明确,靠上去,贴近过去,在九十米内齐射,争取一轮把敌舰打懵。 但中华海军也不是没有优势,那就是莫子布亲自参与设计的飞将军1777式线膛枪。 这是中华帝国的秘密武器,使用了半划时代的米涅弹,射程远,精准度高,杀伤力大。 莫子布连陆军都没装备,全部用到了海军身上,且海军也只有张煌言号上有配备。 所以,张煌言号也还击了,但不是舰炮,而是装填了米涅弹的线膛枪。 二百一二十米的距离,两百个神枪手用米涅弹开火,精准度并不差,运气稍微好一点就能取得不错的战果。 雷鸣号上,一个负责上层甲板的火炮长,就属于运气特别‘好’的那种。 他刚刚督促炮手把上层甲板的霰弹装备好,没来得及下令开火,一颗铅弹就正中了他的额头。 火炮长大头猛地一甩,由于米涅弹弹头相对软的缘故,因此锥形弹并未进入多深,只是破坏面相当大,鲜血喷洒的满脸都是。 这使得火炮长身边的炮手以为还有救,他上前两步刚想把火炮长的尸体拖到后边去,脖子上随即暴起了一朵血。 随后,更多的米涅弹,狂风骤雨般打了过来,还非常精准。 这雷鸣号的上层甲板,本来刚才就被延平王号的蔡牵等人洗了一遍,这下又被张煌言号的米涅弹一顿精准打击,一下就没了多少火力。 一侧的十四门十八磅加农炮,竟然第二轮的时候,只有八门能打响。 真是一场惨烈又诡异的对决,张煌言号上的神枪手,把雷鸣号上层甲板和艉楼甲板打的死伤惨重,不断有船员扑倒在地。 而雷鸣号上层甲板十八磅炮发射的霰弹,也把张煌言号打惨了。 钢铁与碎木片形成的‘暴风雨’横扫了整片甲板,到处都是七零八落残缺躯体和横七竖八翻倒的火炮。 而这还没有进入最致命的九十米范围内,要是进入了九十米,那才叫人间地狱。 就在最惨烈的战列舰对决要开始的时候,前面互相追逐的轻型战舰们终于来到了最终对决的时刻。 在经过反复的纠缠之后,谁也没有抢到t字形有利位置,双方二十多艘巡航舰和武装商船,大致变成了))这样一个形状。 它们也在无意间,缓缓形成了专属于轻型战舰的战列线。 不过由于巡航舰和武装商船都跑的很快,因此这个战列线是七歪八扭的,跟真正的战列线,不具有可比性。 郭之奇号舰长莫公檐的额头,被一块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扁扁碎木块削去了一大块皮,若是再低一点,估计能把他脖子给砍断。 虽然用白布包扎了,但鲜血还是不断在涌出来,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头上顶着一颗用红山楂做的冰葫芦。 莫公檐是大虞王朝莫氏皇族的一员,而且不是粤西莫氏乡党这种远亲,而是近支。 他是皇帝莫昭同父异母二哥蔡国公莫子淌的第三个儿子,皇帝的亲侄子,那个在张煌言号上做大副的莫公柄就是他堂兄。 而作为最前面的一艘五级风帆巡航舰,郭之奇号刚刚和英属印度舰队中状态最好的巡航舰孟买号,来了一拨九十米内的热血对刚。 血还是在流,军法官过来劝莫公檐赶紧去舰长室治疗,但莫公檐推开了他。 此时,从莫公檐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看去,整个天地血红一片,郭之奇号就像是被天神拿着巨锤猛击了一样! 上层甲板几乎被砸穿了,左舷上层甲板的十一门九磅炮,只剩下了四门。 甲板上六个军官和八十几个水手、炮手,只剩下不到一半还在战斗,大量濒死的官兵在甲板上轻轻扭动呻吟着。 他最重要最亲密的战友,郭之奇号大副兼军需长,被一根断裂的长木片插中了胸膛,早已死去。 而,两艘战舰的对轰,还在继续,所有人都疯狂了! “轰!”剧烈的爆炸响起,以至于莫公檐都摇晃了两下,是从后面传来的,看样子是王兴号五级风帆巡航舰。 王兴号太惨,太倒霉了,他的弹药库被敌舰击中殉爆,战舰猛烈燃烧了起来。 仅剩的官兵们在燃烧的火光映衬下,赶紧放下小船逃命,甚至有来不及的直接在往海里跳。 再后面的甘辉也同样不走运,他们的左舷的两门火炮被击飞上了半空,随后重重的落到甲板上。 这本来没什么,但就是这么寸,新高伯(高头廊)庄春德的第五子,甘辉号舰长,海军准将庄利信与大副一起,被掉落的大炮砸中身亡。 甘辉号尚未接战,就失去了指挥。 就在这关键时刻,甘辉号二副,海军上校,福建同安人李长庚站了出来,他疾声大呼道: “此乃我中华立足万里波涛的第一战,庄头虽然不幸阵殁,但还有我等在。 若是我等一敌未伤而退,有何颜面回去见陛下,有何颜面回去见家乡父老,今日我愿意死国,诸君可愿一同?” 众将士被李长庚激励,皆愿死战。 “去掉防护网,升帆,右满舵,我们插到敌舰中间去!”听到李长庚这么说,众将士都是一凛。 这相当于是中途抢t,往敌人的战列线里面钻。 看着很美好,但实际上不但会被敌舰集火,还因为满舵调整方向的时候,会被敌人抢先用侧面白打,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长庚知道同袍们的想法,他大声喊道:“敌人比我们更擅海战,规规矩矩的打我们必输无疑,只有贴上去打乱战,才有希望。” 对,我们船多,冲上去破坏他们阵线,靠近围殴,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有人明白李长庚的意思了,大声的附和道。 “好,那就冲上去,就当报答陛下重饷厚赏了!” 海军的饷银是陆军的三倍,比京营军都拿的高,自然这种时候,他们就没有理由退缩。 于是,在莫公檐的惊呼声中,甘辉号半途转向,随后被英舰猛烈集火,不久就被打的死伤惨重,但是他们成功插入了英舰的阵型中。 随后抢占了一个疯狂的t字头,两侧开火,把船头和船尾对着甘辉号的英舰打的全船如在地狱。 李长庚亲发一炮,纵向贯穿了离他最近的英舰支援号五级风帆巡航舰。 这一炮,连带支援号的舰长和舰艏楼,一起给打穿了,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伤,直接把支援号给打了个半瘫痪。 而英舰看到甘辉号这么不要命,终于维持不住阵型,他们在乔治.恩普蒂奇准将的指挥下,只能纷纷脱离阵型,调转船身,以求还是侧面对侧面。 “靠过去!靠过去!”莫公檐一手大刀,一手抓钩,指挥着没了多少火力的郭之奇号向最近的英舰靠过去。 没炮了老子就打接舷战,一定要把英舰的阵型冲乱,把他们拉入互抡王八拳的战斗,然后用人数优势干掉他们。 。。。。 主力战列舰对决方面,张煌言号与英舰雷鸣号也来到了九十米以内了。 “开火!”就在两舰距离极近的时候,陈联终于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瞬间!如同被唤醒的恐怖怪兽一般,还有五十六门炮能打响的张煌言号开火了。 首先是下层甲板,十四门三十六磅炮,几乎是一起开火。 负责指挥的彼得.梅尔维尔少将感觉战舰剧烈的抖动了一声,雷鸣般的轰鸣声差点都把他耳朵都震聋了。 双方战舰之近,已经能听到对面的呼喊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几乎有六七成的命中率了。 张煌言号开火的时候,雷鸣号也开火了,巨大的弹丸打在侧舷上,发出了沉闷而诡异的声音。 特别是在下层甲板的官兵们听来,就像是有什么魔鬼在咚咚敲门一样。 上层甲板也在此时开火了,不过双方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因此只有少量的火炮还在发射着霰弹。 恐怖的弹雨互相拼命洗刷着对方的甲板,以至于甲板上铺的砂石都因为吸饱了鲜血,而变成了一块一块的。 “自由射击,不要停,不要停,把所有的炮弹,在最短的时间打出去!” 彼得.梅尔维尔少将继续指挥着,还把另一侧的炮手增调了过来。 没有齐射了,完全是装填好一门炮,就开火一门炮,。 相聚已经只有七十米左右的张煌言号和雷鸣号,就像是两个杀红眼壮汉,他们在疯狂向对方投掷巨大石块,直到有一方支撑不住倒下为止。 终于,双方猛轰两轮之后,张煌言号,首先破开了雷鸣号的侧舷,整个雷鸣号就像是被地狱来的魔鬼从侧面砍了一刀一样,有的地方破口大到人都能直接跳进大海了。 轰,一颗旋转的三十六磅炮实心弹顺着破口,钻进了雷鸣号的下层甲板,这颗巨大的炮弹,每飞行一秒,就是一条人命丢失。 随后它击中了一门三十六磅炮,带着轮子的炮车也开始了横冲直撞,雷鸣号的下层甲板,乱成了一锅粥,再也无力抵抗。 上层甲板上,使用着装填了米涅弹的飞将军1777线膛枪的张煌言号狙击手们,在近距离上更加势不可挡。 雷鸣号舰长吉恩.伯克中将等高级军官先后被打死,它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爱德华.休斯中将在远处看见,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命令旗舰升起了撤退的信号旗。 或者说,这不是撤退的信号旗,而是各自逃命的信号旗。 虽然拥有着单舰战斗力的优势,但是英属印度舰队吨位不到联合舰队的一半。 他们死伤惨重,在新生的中华海军一顿不要命的王八拳下,成为了那个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 (本章完) 第470章 别忘了开眼看世界 第470章 别忘了开眼看世界 锡兰岛,亭可马里东北一百八十里海里(334公里)处,惨烈的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这片方圆十几公里的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破碎木板和人畜尸体。 侥幸未死的中英法三国官兵和水手在水里缓缓挣扎着,他们需要尽量节省体力,等待留在原地的救援船只把他们捞起来。 轰!一声极为恐怖的爆炸声传来,随着几乎成了金色的爆炸火光闪烁,一团青色的蘑菇云飞上了半空。 这是被打瘫痪的英属印度舰队三级战列舰雷鸣号的火药仓库殉爆了,它在海战中被中华海军张煌言号击成重伤,完全失去了动力。 本来陈联还希望能把这艘三级战列舰俘虏,结果还没靠近,就看到了雷鸣号燃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 此时没有电机马达什么的,哪怕就是在海上起火,也会因为汲水困难而无法迅速扑灭火灾。 陈联只能忍痛放弃了俘虏这艘三级战列舰的念头,连船上的舰炮也不敢去搬,就是害怕殉爆。 果然,陈联的决定是正确的,四十分钟后,雷鸣号就殉爆了,巨量火药差点把雷鸣号炸成两截。 而爆炸后,火势更加的大了,一个小时后,它终于在燃烧中断裂成两截,缓缓下沉。 雷鸣号包括舰长吉恩.伯克中将在内的数百人阵亡,只有少量人在陈联的指挥下,被张煌言号救了上来。 当然要救人,因为救上来后这些就会成为最合格的牛马。 要知道海军的军饷是很高的,但抓的外国俘虏,自然不可能按自己海军官兵这样来开饷银。 一般来说,在中华会有专门的军事法庭审判,然后给这些俘虏判刑。 判个三五年,直接上船服刑,甚至服刑表现好还能减刑,服刑结束还会发放正常海军军饷五分之一的劳务费。 这是莫子布发明的,在用人方面,他还是很有创意的。 给了这些条件后,既不至于让俘虏自暴自弃,那一点点的劳务费,还能让他们挺有主动性,至少总算是有点希望。 不过留在原地打捞‘战利品’的是少数,大部分的战舰还是在海上互相追逐着,断断续续的战斗,一直第三天下午才结束。 西元1780年,10月3日,大虞光中五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农历庚子年,九月初六。 这场历史上被称为亭可马里海战的中华海军第一次亮相结束了,此战中法联合舰队取得了对英格兰舰队的大胜。 当然,如果单单按战损上来看,这并不是一场大胜。 此战,联合舰队共有三十一艘战舰参加了战斗。 其中旗舰延平王号三级战列舰重伤,战死中校军官两人,少校两人,其余官兵一百一十七人,重伤三十六人,轻伤超过四百人。 基本就是各个带伤了,连指挥官苏弗朗中将都受了不轻的伤,全舰失去战斗力。 另一艘三级战列舰张煌言号船体和作战能力没受多少影响,但也战死了三十人,受伤百余人。 五级风帆巡航舰中,王兴号殉爆沉没,不过好在舰上四百七十七名官兵中,只有六十余人战死或者在海水中失去体力溺死,余者包括舰长在内都被救了起来。 郭之奇号重伤,被拖拽回了亭可马里,且在亭可马里还无法维修,只能简单修缮一下后拖回海军在新山府(柔佛)新建的海军基地中大修,最少六个月内无法回到海军作战序列。 同时,郭之奇号舰长,海军少将,宗室成员莫公檐战后被发现不是被削掉了头皮,而是头盖骨都差点被掀开了。 更差点因为大出血死在海上,至少要养伤半年。另外郭之奇号四百三十名官兵也伤亡过半。 此外,还有甘辉号重伤,先是舰长新高伯庄春德第五子,宋城伯吴让的妻侄,海军准将庄利信和上校大副意外身亡。 随后甘辉号又在二副李长庚的率领下,横插到英国舰队阵型中,被多艘英舰围殴。 全舰四百一十名官兵直接就战死了一百三十余人,重伤七十余,全舰所有人都带伤。 最后由于破损严重,连甘辉号战舰也只能把火炮等物资转移后,任由沉没。 此外还有一些三、四级战列舰,五级风帆巡航舰和一些武装商船受了轻伤。 总体统计,战列舰重伤一艘,轻伤两艘,巡航舰沉没两艘,重伤一艘。 官兵战死507人,重伤221人,轻伤3777人。其中战死准将一人,校官二十一人。 而英国舰队方面,应战的有二十艘。 其中三级战列舰雷鸣号沉没,舰长吉恩.伯克中将、大副托马斯.泰勒准将以下五百一十人战死,四十一人被俘。 三级战列舰英雄号重伤,战死七十余人,总伤亡超过两百人。 五级风帆巡航舰中,孟买号沉没,全舰超过三百人战死。 支援号沉没,舰长第二代达菲林男爵之子,海军少将约翰.布莱克伍德以下二百余人战死。 当然,英国舰队的五级风帆巡航舰并不是现役,这些都是超过二十年的老船,半退役后被改造为武装商船或者缉私船出售给东印度公司,现在遇到中华海军威胁后,又被紧急改造为巡航舰。 除了这些战舰以外,英属印度舰队,也有一些武装商船不同程度受伤。 所以战后大致统计,英属印度舰队三级战列舰沉没一艘,重伤一艘,五级风帆巡航舰沉没两艘。 战死中将一人,少将一人,准将一人,校官四十三人,官兵总计战死1100人以上。 受伤则要比联合舰队低得多,算上被俘也就千人上下。 这是因为在茫茫大海上,英属印度舰队战败的太快,根本没多少机会救出船员,导致受伤官兵落水后大量溺死。 所以两相对比来看,中华海军沉没两艘,重伤三艘,英属印度海军沉没两艘,重伤一艘。 中华海军官兵伤亡超过四千,英属印度舰队伤亡不到三千人。 不过考虑到英国人沉没了一艘三级战列舰,伤亡不到三千人但战死一千一,实际上的损失要略大于中华海军,所以总体算是中华海军小胜。 但从战略方面来说,中华帝国简直是大胜特胜。 首先这一仗打完,英属印度舰队基本完蛋了,英国海外最重要的殖民地,失去了他们海军的保护。 要知道,英格兰王国可是靠海起家的岛国,不是中华帝国这样的陆权国家。 中华海军战败,大不了就是被骚扰,还可以靠陆军和要塞炮台苟住继续建造舰船。 但英格兰海军战败,敌人就可以直接登陆骑脸了。 虽然这是在印度不是在欧洲,但也需要英格兰立刻补充舰队过来,不然失去英属印度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现在这情况,英格兰正在欧洲被所有人孤立,并在欧洲和美洲跟法兰西、西班牙、荷兰的海军直接交战,他们根本抽不出舰队来印度。 而从体量上来说,这是比战略方面还要大赢特赢的局面。英格兰本土只有一千三百万左右的人口,这还是算上了爱尔兰之后的人口数量,经济数据除了钢铁产量以外,全部落后于中华。 而中华完成南洋半整合之后,就拥有了超过三亿人口,哪怕就是还没完全统一,半壁江山的大虞都有一点六亿人口,根本不是英格兰能碰瓷的。 而且此时,英格兰还要面对整个欧洲的围殴,中华只要把马六甲海峡一关,就自成一片天地。 别说战损还是小胜,就是一换一,甚至输了,这都是值得的。 九月初八,前去追击的舰队都陆续返回,除了一艘倒霉的武装商船以外,追击队伍什么也没打沉。 因为海上的追击,是很困难的,逃跑的敌舰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把船上除开饮食以外的一切东西,比如火炮和伤员全部扔进大海。 而追击的战舰你总不可能把这些也扔了,双方载重完全不一样,很难追得上。 这就跟陆地上的战斗一样,敌军逃跑可以丢盔卸甲,你追的人总不能也丢盔卸甲,所以一般都是很难追上逃跑一方的。 九月初九,重阳节,掉队没来得及参与亭可马里海战的十余艘战舰和武装商船,也陆续来到了亭可马里。 陈联在城内举行了军议和战斗复盘与奖惩,这位被赶鸭子上架的统帅认识到,哪怕就是中华海军基本是由经验丰富的法国军官指挥的,也还是跟英格兰有很大差距。 此战得胜,除了官兵用命之外,苏弗朗中将的指挥才能与敏锐嗅觉,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位历史上连拿破仑都称赞不已的海军统帅,把他的才华在这场战斗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他把英国人戏耍了一遍,让这些英国人在海上白跑了三个月,使其上下疲惫不堪,战斗必然还会艰难的多。 因为中华舰队进行了足够的修整,但仍然在临战时有接近四分之一的战舰没能及时赶到。 若是这次被遛狗的是中华舰队,亭可马里海战是必败无疑的。 陈联把这一切写成报告,发给了远在应天府的皇帝,他详细写了经过,并承认中华海军在将军指挥能力,军官能力,兵员素质上全面落后。 特别是将帅这方面,至少还要把苏弗朗中将留住五年,让他继续为中华培养将帅方面的人才,以及等待目前的第一批新式海军军官成长起来。 。。。。 九月二十,亭可马里城,黄仁勇正在召集麾下的兄弟们吃喝玩乐。 两只烤羊正在滋滋冒油,这对于常年海上飘荡的人来说,非常难得,酒也不是那种最劣质的朗姆酒了,而是陈联赏赐的够劲高粱酒。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白米,这种印度的细长米饭闻起来香,但十分干巴,对中国人来说,大米的软糯香甜四个指标,印度大米就只有香一个还不错的指标了。 但好在是不限量供应,总比吃法国佬带来的那种黑面包要好得多。 一阵音乐响起,十几个土著女人在鼓声中起舞,黑了点,不算特别漂亮,但至少够分。 覃大有些无精打采的,他的左胳膊还包着纱布,明显短了一截,黄仁勇看到了覃大的神色,端着酒碗走了过去。 他这个队这次不知道该说倒霉还是运气好,被分到了郭之奇号上,全舰受伤严重,且在最后时刻,他们还靠上去跟英舰孟买号进行了接舷战。 恶战中,专门负责接舷战的黄仁勇小队伤亡惨重,十二个人战死了四个,重伤一个,余者各个带伤。 重伤的这一个就是覃大,他的左手手腕被砍断,差点就死在亭可马里的海军医院了。 但好在这家伙的生命力是真的强,大出血加化脓,他竟然扛过来了。 “覃大,别回广西去了,没什么好的,除了山还是山,咱们这次功劳可大了,不得给你在南暨岛(爪哇)分个上千亩地的。” 黄仁勇在尽力劝解,可是覃大还是兴致不高,这时胡以晃的伯祖,稳坐过山峰这诨号的胡全走了过来。 “去啥南暨岛,咱们在郭之奇号的舰长是谁,那是陛下的亲侄子,蔡国公的儿子,实实在在的宗室。 现在陛下诸子皆幼,这些侄子那就是拱卫皇室的基石,你们等着吧,等莫少将把伤养好了,一定会大大提拔的。 咱们跟着这样的人,哪还用去南暨岛,我都听说了,这次立功伤退的,只要不是非要回大陆,通通安排去泰平省(暹罗)。 覃大这样的,起码有八百亩地起,其中至少两百亩熟田,还给七户听话的暹罗奴。 玛德,老子都想受点伤退役算了。” 队员们听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连覃大听到能去暹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南暨岛完全跟泰平没法比,至少暹罗奴是真会种田还温顺,对于他们来说,伤退的上上选就是去嘉定、河仙两府和泰平省。 当然,大家也知道胡全是在说笑,这家伙接舷战时一人砍了三个人头,还在自学法兰西语,根本就是冲着当大官去了。 “不过,我好像听说女人不好安排。”罗阿生摸着下巴说道,随后他指了指那堆正在从搔首弄姿的亭可马里女人。 “这样的好安排,但是白皙的泰女可不好安排,更别说找个泰平汉女了。” 在目前的南洋,因为过番的基本都是男子,所以娶妻的问题很大,特别是白皙一些,能说简单汉话的泰女,根本供不应求。 除非你愿意娶黑黑的土著女,或者从泰人奴隶中挑个不那么黑的娶回家。 但这种嘛,一般过番的农夫愿意,覃大这种哪怕没了左手,也不太愿意。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黄仁勇呵呵一笑,“本队长早就打听去了,这印度也有白女,比法兰西和英吉利女还要白还要漂亮,跟咱们一样都是白人。 覃大,你放心,马上就要去印度了,老子给你抢两个回来。” 覃大一听,立刻高兴了,用仅剩的右手端起酒碗,“队长,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不想娶黑土女,不想儿孙都他妈黑乎乎的。 这印度白女虽然不能算真的白人,但我也能接受。” 众人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而覃大的择偶观,也反应了此时中国人的观念正在发生变化。 哪怕是覃大这样处于中下层,没什么见识的辅兵,也逐渐意识到了英法还是挺强大的,在心里已经把英法当成了勉强能跟中华并论的强国。 因为他们已经承认英法人跟中国人一样,是文明的白人,不是金发碧眼的蛮夷了。 但同时,也就英法和神罗人能被中国人平视,其他人还是不受待见的。 比如俄国,虽然朝廷已经下令翻译为罗斯,但民间还是称呼他们为罗刹鬼。 所以,哪怕印度的高种姓雅利安白女比英法,特别是英国那些冷牛肉色还长雀斑的白女要好看的多。 但你让覃大选的话,在娶不到自己这边汉女的情况下,他肯定更愿意娶一个英法神罗的白女。 这,也算是多种意义上的开眼看世界了吧。 (本章完) 第471章 威廉堡的恐慌 第471章 威廉堡的恐慌 孟加拉,威廉堡。 总督沃伦.黑斯廷斯知道他的麻烦大了,陆续逃回到吉大港的战舰,带来了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实际上英属印度舰队的损失,比陈联统计到的还要大,一共出发的二十七艘战舰,回到吉大港和其他港口的,只有十七艘。 如果减去沉没和被俘的,至少还有五艘失去了踪迹,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甚至连侥幸逃脱追捕的三级战列舰英雄号,也在爱德华.休斯中将的命令下被放弃。 “休斯中将正在吉大港把更多的商船改造成武装商船,他请求将威廉堡将仓库中所有的火炮都运过去,立即完成吉大港要塞各炮台的建设。” 沃伦.黑斯廷斯总督的书记官正在向他报告,而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托马斯.兰伯尔德和陆军指挥官,中将艾尔.库特爵士。 黑斯廷斯总督脸上明显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但马上又掩盖了下去,他转身看着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爵士问道:“爵士,我们需要听取休斯中将的意见吗?” 情况紧急,没什么后台的黑斯廷斯能忍下怒气,可不代表别人能忍,伍德霍尔男爵抢在陆军中将说话前,很不客气的说道: “休斯的无能,为国王陛下在印度的伟业,蒙上了致命的阴影,他不赶紧回到威廉堡,而是呆在吉大港,明显就是想要逃避追责。 总督阁下,我建议立刻逮捕这个有损英格兰王国海军战无不胜声誉的罪人。 他的建议毫无逻辑,敌人很快就要来到,应该把火炮都集中在威廉堡,保住孟加拉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怪伍德霍尔男爵这么愤怒,他辛辛苦苦以下议院议员和男爵的身份跑到能热死人的印度来,就是来捞取政治资本和大大发财的。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这支很有威慑力,名义上属于东印度公司,但实际上由海军部直接控制的英属印度舰队。 爱德华.休斯中将出发前信誓旦旦,说他一定能击败联合舰队,结果却大大现了眼。 他是怎么敢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还来提出这种离谱建议的,伍德霍尔男爵气呼呼的想到。 不过,此时的带英还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虽然伍德霍尔男爵这样的傻货贵族不少,但有水平的人也不少。 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爵士没有直接回答黑斯廷斯总督的话,而是先把海军中将爱德华.休斯的报告看完,随后才回答道: “总督大人,男爵阁下,虽然休斯中将使王国遭遇了重大损失,但我认为,他保住吉大港的策略,是正确的。” 艾尔.库特爵士拿着地图,指了指吉大港的位置,继续说道: “从战斗过程来说,我们可以看出,中华帝国的海军在经验上不算丰富,但战斗决心和战斗意志非常不错,已经超越了俄国、丹麦、普鲁士这种非海军强国。 我甚至认为如果战争不发生在欧洲的话,拥有更多战舰的联省共和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中华帝国距离法国佬都还有很远的距离,更不用说与我们相比。 且如今中华帝国海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这已经是他们全部的海军力量,是他们能使用的极限,而我们则不是。 所以我认为,如果乔治三世国王陛下能从本土再派一支包含两艘三级战列舰在内的分舰队到印度,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夺回主动权,至少是稳住印度是没问题的。” 黑斯廷斯总督愣了一下,随后才问道:“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考虑到欧洲的复杂形势,抽出这样一支分舰队并不容易。 就算我们立刻传回请求,等国王陛下和首相阁下同意,再将舰队派到印度,最少需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 既然这样,我们不是更应该尽一切努力,在分舰队到达之前守住加尔各答和威廉堡吗?” “威廉堡绝不会陷落!”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爵士先给黑斯廷斯总督和伍德霍尔男爵吃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威廉堡是印度最坚固的堡垒,我们还有一万二千守军,哪怕就是在欧洲,没有八个月以上的时间都无法攻陷,更别提在印度。 同时,孟加拉的柴明达尔都跟我们深度绑定,他们知道英格兰王国的实力,不会轻易倒向外来者。 总督大人,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威廉堡的安全。 反而是海军,如果我们在印度的海军都完蛋了,那就算本土派来分舰队,也会因为缺少熟悉印度洋的官兵,而无法发挥全部战力,如果再次战败,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印度洋保持一定的存在,以备将来为分舰队提供先导,以及不让中华帝国的舰队太过肆无忌惮的在印度洋活动。 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们甚至可以进入中国南海,去给那位野心勃勃的光中皇帝一个警告。 他们击败了王国在印度的舰队,不代表击败了整个英格兰王国的舰队。”“是的,总督大人,男爵阁下,我们不能失去吉大港,因为它紧靠缅甸,而那位缅甸之王波道帕耶,又投靠了中华帝国。 如果中华拿下了吉大港,将把目前已经投靠我们的阿拉干王国夹在中间,考虑到阿拉干的上一任国王就是中华帝国光中皇帝亲手拥立的,那么阿拉干也有可能屈服。 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中华帝国的舰队可以直接在距离我们仅仅一百二十海里的地方威胁威廉堡。 那样一来,就算王国倾尽全力,也很难保住印度。” 接着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点出吉大港重要性的,是不久前赶到的贡图尔总督,陆军少将乔治.沙利文。 他描述的这番恐怖场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连对吃了败仗的海军中将十分不满的伍德霍尔男爵,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颤,从而没有立刻提出反驳。 黑斯廷斯总督缓缓点了点头,他悄悄看了伍德霍尔男爵一眼,见男爵没有反驳之后,他才迟疑的说道:“只是这样一来,马德拉斯就不可能保住了。” 陆军中将艾尔.库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非常拧巴的神色,“如果不考虑那里上千公司雇员和本土拓殖者的话,这反而是好事。 因为马德拉斯城好攻陷,但圣乔治棱堡没有五个月,是肯定拿不下来的,这正好为我们争取足够防备的时间。” 说着,陆军中将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绝情了,于是赶紧建议道:“或者我们可以把怀特希尔总督和史密斯准将撤到威廉堡。” “不,让他们呆在那里,不然他们一走,圣乔治棱堡就守不住了,反正中华帝国也是文明国家,被他们俘虏也不会受太大的罪。” 伍德霍尔男爵很坚定的摆手拒绝了,当然他没有说,要是俘虏马德拉斯总督约翰.怀特希尔的是迈索尔人,那恐怕就谈不上多文明了。 黑斯廷斯总督也同意了,他看着伍德霍尔男爵说道:“男爵,我想你亲自去一趟吉大港。 海军我们还是要用的,让休斯中将尽可能快速恢复舰队的战斗力,然后离开吉大港成为存在舰队,向中华舰队施加一切能施加的压力。 同时,吉大港的防御建设,也将由你亲自负责,一定要确保它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 存在舰队嘛,还是有一点威慑力的,因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出现在你薄弱的地方。 “好的,我立刻就动身,让我们齐心协力,保住威廉堡和吉大港,等待本土的支援。” 士气都到这个地步了,伍德霍尔男爵也不敢继续任性,立刻接下了这个活计。 。。。。 只不过嘛,这帮英国人还是有些不了解东方,因为陈联根本没这个国际视野和战略规划能力。 毕竟在跟着郑信和莫子布飞黄腾达之前,陈联不过是个暹罗小贩的儿子,是个三代父系纳真。 他起步靠的是勇武和精湛的刀术,混到现在能独当一面,海军也勉强懂,就已经算是很有才学,也很肯学的了。 你还要他有国际视野懂战略规划,那也太难为这个二十三岁才开始读书写字的潮汕大佬了。 至于苏弗朗中将,他其实有点看出来了,但是他不会说。 因为要是中华帝国如果真的像英国人分析的那样,把下缅甸、阿拉干和吉大港都占据了,那以后有印度还能有法兰西的份? 对比起中华帝国占领印度,法兰西人甚至更愿英格兰人占领印度。 因为中华帝国占领印度了,他们总不能联合英格兰人来抢。 而英格兰人占领印度了,法兰西还可以联合中华帝国来抢,然后凭借盟友身份吃掉一块大大的蛋糕。 至少说,法兰西和中华在就印度问题达成分赃协议之前,法兰西是绝对不愿意中华单独吃下印度的。 于是,苏弗朗没有提,陈联也没想到这里去,联合舰队在经过一个月的修整后,按部就班的启程前往马德拉斯,去协助迈索尔人夺回法兰西在印度东南的殖民据点。 (本章完) 第472章 神猪二象性 第472章 神猪二象性 有时候,联合作战时最大的对手很可能不是敌人,而是你的猪队友。 陈联和苏弗朗中将现在就遇到猪队友了,两人恨不得把前来联络的这迈索尔使者打一顿出气。 因为在他们辛苦击败英属印度舰队之后,迈索尔人竟然还在攻打马德拉斯的圣乔治棱堡,其他的啥也没干,甚至都没为联合舰队装备一个可以停泊的临时港口。 之所以这么慢,原来是因为在歼灭威廉.贝利中校的四千英属印度军队之后。 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两并没有选择直捣马德拉斯城,而是又返回去围攻赫克托.门罗所在的前方要塞。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失误,要知道当时,在威廉.贝利覆灭之后,不算前方的赫克托.门罗,整个马德拉斯只剩下了西南边文迪瓦什要塞的两百人和马德拉斯圣乔治棱堡的四百守军。 而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手中有七千人,其中还有五千骑兵,要是他们立刻前往马德拉斯,英军估计会直接崩溃。 可是这俩蠢货,竟然选择带上俘虏回师,耀武扬威的去前方要塞的赫克托.门罗那里吓唬人。 可能这父子俩想的是英国人大势已去,赫克托.门罗大概率会立即投降,然后他们就可以快速拿下前方要塞,把被要塞堵住的八万大军全部放出来,最后拿下轻松拿下马德拉斯。 这么设计,在战略倒也不能说有多大的失误。 但海德尔.阿里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在战争中最好要料敌从宽,不要把你的敌人都想象成白痴。 守在前方要塞的赫克托.门罗虽然看着只是个上校,但这个人来历非常不简单。 他是英属东印度公司征服莫卧儿王朝的关键人物,担任过孟加拉驻军总司令。 同时,赫克托.门罗是苏格兰诺瓦尔的第八任领主,与苏格兰大贵族戈登公爵家族有密切往来。他还是英国兰下议院的议员,创办过银行。 之所以会回到印度,是因为其创办的艾尔银行破产,不得不过来捞钱还债。 简单来说,此人在英格兰历史上的勉强可以算一个政治家和出色的将军,他是因为破产,不得不来到印度,属于非常典型的位高职低的低配军官。 于是,在知道威廉.贝利上校失败后,赫克托.门罗马上开始自救。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派人向城外的海德尔.阿里表示愿意投降,只要在交出武器后能让他安全离开。 这一招,成功稳住了迈索尔人。 但等到海德尔.阿里要求赫克托.门罗投降的时候,门罗又说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说服要塞内的军官,还主动送出大量的酒肉,继续麻痹海德尔.阿里。 而海德尔.阿里自以为胜券在握,见赫克托.门罗如此软弱,真的就被麻痹了,他命令大军停止进攻。 这道命令一下,刚打了大胜仗的迈索尔军上下立刻就松懈了下来,军官们吵闹着,以害怕羊肉变质为由,要求召开庆功大会。 而此时的迈索尔王国,上层是天方教徒,中下层却普遍是印度教徒等其他信仰的教徒。 庆功宴上,赫克托.门罗送来了大量的酒,海德尔.阿里父子按教规,都不能饮用,于是在简短奖赏功臣和略微吃了几口肉之后,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就无法控制宴会的场面,大量可以饮酒的中下层军官开怀畅饮,喝了个酩酊大醉。 但这一切,就是赫克托.门罗的阴谋,他专门送了大量的酒,专门把羊杀了不送活羊而送羊肉,就为了让迈索尔人松懈下来。 于是,就在迈索尔的骑兵都因为奖赏在胡吃海喝的时候,赫克托.门罗把要塞内所有的火药洒进了井水里,把大炮沉进了要塞中间的人工湖。 他率领所有人,只携带基本的枪支,在迈索尔人酒醉饭饱熟睡的凌晨,突然从前方要塞撤离。 等到海德尔.阿里反应过来,人家已经离开四五个小时了,骑兵们还在宿醉,追都追不上。 撤退的赫克托.门罗一路狂奔,奇迹般回到了马德拉斯,这两千守军的到来,让马德拉斯的守军充裕了起来。 马德拉斯总督约翰.怀特希尔不但加强了马德拉斯城北圣乔治棱堡的防御,还派出五百人去加强了西南边文迪瓦什要塞的防御。 暴怒的海德尔.阿里父子在十天后集结起大军,分头围攻圣乔治棱堡和文迪瓦什,但他们极度缺少大口径火炮,根本就打不动。 是以,等到联合舰队赶到了马德拉斯外海了,竟然连个可以停靠的临时港口都没有,迈索尔人还为了攻击棱堡死伤惨重,士气低迷。 陈联极为郁闷,这海德尔.阿里,你说他不行吧,他刚刚才支棱起来过,你说他行吧,现在又快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一会神队友,一会猪队友的,你搁着玩神猪二象性呢? “我们去本地治理吧,先为舰队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口,然后我们还需要法兰西从本土派来一个可以在印度大陆东南部主持大局的人物。” 陈联开口对苏弗朗中将说道,其实也不怪陈联没有发现吉大港的重要性,因为他的视野,始终是需要配合皇帝的。皇帝没有在印度插一手的想法,那么他作为皇帝心腹将领,自然就不会对印度有太大的兴趣。 所以陈联着眼的,还是出发之前的既定策略,首先保证击败英属印度舰队,解除他们对于中华帝国控制南洋的潜在威胁。 其次,将这支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的舰队,顺利带回国内,让他们得以总结经验,开枝散叶。 再次一级的目标,就是协助法兰西在印度大陆东南立足,破坏英国人独占印度的计划。 最后垫底的目标,才是攻入孟加拉,完成对孟加拉的洗劫,特别是破坏英国人在孟加拉的鸦片种植田,这些狗篮子已经开始往中国大量走私鸦片了。 至于威廉堡,其实对于中华和莫子布和来说,并不一定需要攻陷。 而作为一个法兰西人,苏弗朗对于陈联提出先去本地治理的提议,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法兰西王国的新任印度总督应该在路上来了,只要总督一到,就能立刻恢复法兰西在印度的存在。 如果可以再狠狠打击英国人在孟加拉的统治,那他的任务就完美完成了。 “公爵大人,我现在确认你确实是法兰西王国最好的朋友了。” 苏弗朗中将还有点感激,他在军事上非常厉害,但政治上稍微有点幼稚。 是以听到陈联如此贴心,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陈联呵呵一笑,“中将阁下,作为东西方各自的文明灯塔,中法两国天然就是好朋友。 我们私人间友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两国利益非常契合,以及皇帝陛下与路易十六世国王拥有深厚的友谊。” 苏弗朗中将听完,不由得连连点头,因为就在他的高度,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中华帝国为什么不殖民印度。 嗯,别说他,哪怕是英国的乔治三世,神罗的特蕾莎女王,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以及俄国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 这些英明的帝王们,同样看不透为什么中华帝国不要印度,不要这个在他们眼里的无上珍宝。 只有莫子布莫皇帝,他从后世而来,深刻的知道这些阿三有多么能繁殖,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再加上他们那让人浑身不适的生活习惯和奇葩教义传统。 看看后世吧,印度人已经快把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地占领了,甚至都开始往上层渗透,当你看到一个印度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团了。 一想到此时沾手了印度,两百年后就要看到北京、上海等等全是阿三,莫子布就像吃了一只蟑螂一样恶心。 所以他最多在经济上殖民印度,绝不会去直接殖民,更不会像英国人那样,把这纯纯的地理概念搞成一个统一国家。 就该让他们以几十个国家,几百个土邦这样的形态,一直存在下去。 。。。。 舰队很顺利的到达了马德拉斯以南一百六十公里左右的本地治理,把当地驻守的英属印度公司一个连士兵给关押进了监狱。 本地治理已经被法国人断断续续控制上百年了,当地的泰米尔人也习惯被法国人统治,是以舰队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随后,大量跑到迈索尔王国和其他土邦躲起来的法国军人、殖民者以及大量受过法国人册封的泰米尔人小贵族,也陆续返回了本地治理,城市也热闹了起来。 从拿回本地治理开始,带着对中华的感激,苏弗朗中将更加卖力的将全部知识和经验,传授给身边的蔡牵等学生。 农历十月十五,舰队抽调三千五百陆战队,征发了两万泰米尔民夫,在雷阿虎的率领下,前往文迪瓦什要塞与迈索尔王国的海德尔.阿里一起,开始围攻文迪瓦什。 十一月初六,经过二十余天的围攻,联军用超过二十门大口径舰炮,轰塌了文迪瓦什要塞的城墙,成功拿下了这个英国人据守的要塞。 残忍的迈索尔人用极为残忍的屠杀,回敬了英国人在印度的无恶不作,要塞中一千一百人,包括三百名英国人在内全部被屠杀。 只留下了一支三十余人的少年军乐手,他们被海德尔.阿里收入进了私人王帐,作为娱乐的鼓乐手和特殊癖好的娈童。 而拿下文迪瓦什之后,形势立刻开始变化,原本在印度大陆观望的几个穆斯林土邦苏丹,立刻带人加入了迈索尔王国的联军中。 特别是本格纳博莱土邦的苏丹侯赛因.阿里汗.汗.巴哈杜尔更是带来了全部的军队,足足一万人。 这表示着,如果英国人不能立刻有强力反击的动作,最南端的印度,就要变天了。 (本章完) 第473章 中华:我太优秀了怎么办 第473章 中华:我太优秀了怎么办 京师应天府,应天紫禁城的建设终于完成了,从湖南返回的皇帝,也住进了新建的皇宫之中。 应天府缺少的最后一丝王气,终于被补齐。 紫禁城武英殿中,皇帝莫子布的爽朗大笑声传全殿,周围的文臣武将们也接连送上了如潮的马屁。 原来是舰队在印度大胜的消息,已经由专门传递军情的快船送了过来。 莫子布高兴坏了,十年的规划,今日终于获得了成功,这一战之后,中华帝国就正式进入这世上有数海军强国之列了。 考虑到中华帝国的体量,等到完成统一,开足马力建设,五年时间就能完全不惧怕英吉利的海军了。 “姐夫,给舰队官兵的封赏直接由你亲自去拟定。 我的意见是陈联晋升上将,荫庇子孙,苏弗朗中将封双通男爵,其余官兵按功劳大小,各有封赏。” 李献文非常无奈,皇帝总是在各种场合都叫他姐夫,做出一副他李献文大权在握的样子,然后一些得罪人的政策,就把他往前顶。 这姐夫当的,真是浑身都不得劲。 让首辅中极殿大学士李献文去安排封赏之后,莫子布又召开了御前会议,本来是要讨论西南战略的,结果却有些跑偏了。 瑞恩斯坦看着莫子布,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陛下,您真的不准备代替英格兰在印度的角色吗? 恕我直言,要是我们德意志人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一定会赌上全部身家的。” 莫子布呵呵一笑,难怪你们德意志人老是喜欢奋斗呢。 从腓特烈到这个瑞恩斯坦,甚至是当今神罗的皇帝约瑟夫二世,都是这种性格,有些方面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瑞恩,你觉得印度对于中华帝国来说,有什么好处?” 瑞恩斯坦想了想,“土地.,陛下好像并不需要,因为现在已经够多了,南洋都还没消化。 人口呃,好像也不需要,中华帝国统一之后更加不缺。那么这样来说,就只剩下了金钱。” “对,印度对中华的好处,目前来看就只有金钱这一桩。 那我要收多少钱才能在除去往印度派遣大量官员,驻扎舰队,驻扎超过三千京营军的费用后,还有盈余呢?”莫子布继续问道。 听了莫子布的问题,郑锦水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嘴里缓缓说道: “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还要有盈余,我们势必得狠狠的搜刮才行,那么肯定会激起当地豪强的反抗。” “那英国人是怎么从当地榨取钱财的?”瑞恩斯坦一想也对,顿时就有点懵,因为他清楚,英国人是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的。 “摧毁印度当地的传统经济,把印度当做原材料的来源市场和工业品的倾销市场,通过一来一去剪刀差收割印度。” 此时的资本主义理论建设才刚刚开始,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四年前才出现,且并未引起大范围的轰动。 所以莫子布的这番言论和名词,还是很有先进性的,郑锦水和瑞恩斯坦都掏出小本本,边听莫子布解释,边记了起来。 “要让印度市场成为原材料来源地和商品倾销市场,就必须要先摧毁印度本地的自给自足经济,而这种摧毁,都是极为血腥和长期的。” 同中国一样,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印度,也存在着本地的自给自足小农经济,不摧毁它,同样不利于商品的倾销。 莫子布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因为英国人摧毁孟加拉小农经济的手段,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十年前的孟加拉大饥荒,导致上千万人丧命,就是由于英国人摧毁孟加拉的自给自足经济引起的。 他们引诱当地的百姓种植罂粟,然后制成鸦片销售到中华来,以此获利。 在种植罂粟的过程中,由于获利超过传统的男耕女织,使得当地大量人效仿,自给自足的经济完全被破坏。 最后因为大旱灾,本就不多的粮食疯狂减产,导致大量人饿死。 在这之后,英国人和投靠他们的柴明达尔控制了大片土地,开始种植经济作物出口到英格兰,然后再买来英格兰的垃圾工业品倾销到孟加拉。” 莫子布边说边解释,“实际上这套循环操作,英国人现在也还差最后几步没有做完,但他们已经在逐步完善了。” 说完,莫子布看着郑锦水问道:“阿水,你觉得英国人这套操作我们可以继续玩下去吗?” 郑锦水考虑良久,摇了摇头,“陛下说过,鸦片国之大害,未来要下大力气禁绝,那我们就少了一样摧毁印度男耕女织的工具。 此外,这个所谓的原材料市场,我们自己就有,且早已形成。 制成品销售市场也有,咱们自己可以购买一大部分,还有大量欧洲国家也在购买。 所以,我们目前并不需要印度作为原材料产地和销售市场,反而关键是赶紧把自己这边的市场培育完成。”一直在旁边听的枢机大臣梁国治也听明白了一点,他摸着胡须说道:“只听陛下说这个摧毁自给自足经济的要求,就知道这事不容易办到。 恐怕需要大量官员去深度参与并推进,而要是有这么多的人才放到印度,还不如咱们自己先把事情给办好。” 瑞恩斯坦一直在写写画画,他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混沌,急需要下去消化这些知识,于是他很干脆的问道: “那陛下就眼看着英国人获得这么大的一个宝藏吗,您心中未来对于印度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莫子布拿起棍子在墙上的地图上敲了敲,“我不会去干涉太多印度次大陆各个王国与土邦,只需要控制加尔各答、沙贾汗纳巴德等大城市就行。” 瑞恩斯坦听的一头雾水,这算是个什么安排? “陛下,控制这些大城市,好像并不足以让你控制印度。” “是的,所以我决定先不管,让英国人替我完成某些重要的工作。”莫子布笑着说道,好像确实没把印度当回事的样子。 但实际上,有些话他不能跟瑞恩斯坦说,这家伙以后可能还是要回欧洲去的,关于印度的话题,就不能跟他深入谈。 而且,莫子布也还有点没想好。 让他纠结的关键问题在于,在这个时间点,中国的商品实在太强势了,还根本不缺原材料供应地。 这么搞下去,很有可能造成一个什么情况呢,那就是印度的市场我要,但我不需要印度的原材料。 这就跟历史上英国人统治印度不一样了,英国需要印度作为原材料市场,所以还能分给当地贵族一部分好处,以至于殖民者与本地豪强,还有一部分的利益是重合的。 而中国根本没有,可以想象,一定从最开始就会激起当地豪强的极大不满,统治的难度,估计会是地狱级的。 除非莫子布愿意把整个印度婆罗门和刹帝利阶层,接纳为汉人,用这种方式补偿对他们进行利益补偿,但莫子布不愿意这么干。 所以他目前大致的设计,是干脆保持不动,未来只占据几个大城市,把这些城市打造成为印度的明星城市,吸引印度最上层的富豪过来消费,然后卖奢侈品给他们。 比如顶级的茶叶,服装,饰品,西北产的滩羊等等,讲上一堆的故事,然后三十倍,五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直接用顶奢来收割最上层和一部分中层,至于最下面,则看情况,看反抗烈度来决定,甚至不排除帮助印度建立一个关税系统,然后坐着分钱。 土地方面,后世印度东北的那些地方,现在存在着一堆比如阿洪姆王国、曼尼普尔王国等土邦。 他们人种与一般的印度人不一样,未来会征服这些国家,可以让他们组成一道防火墙。 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和尼泊尔大概也会拿下,但不直接纳入本土。 “好了,印度的问题不是当前要解决的,我们说回西南的问题。”莫子布敲了敲桌子。 “锦衣卫关于海兰察的策反问题,进行的如何了?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如果他还不做出决定,那就给满清陪葬吧。” 海兰察目前是满清的成都将军,名义上好像只控制了四川,但实际上云贵川三省,他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而莫子布之所以愿意招降他,主要是因为要集中力量准备开始北伐,不想在云贵川投入大量的兵力。 同时,海兰察并不是传统的旗人,他是索伦人,世居外兴安岭,乾隆二十年(1755)才被征召为索伦马甲走出黑龙江。 他跟汉人没什么仇恨,祖宗也不是入关的老鞑子,甚至从自身族群来说,他还有理由恨满清,因为满清把他们部落给害惨了。 乾隆因为海兰察的部落出了他这个猛将,于是逮住就是一顿猛薅,几乎把海兰察所在部落给搞绝种了。 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出来汇报道:“两个月前传来的消息,海兰察还是有一些犹豫,他的次子安成和两个女儿,都还在顺天府。” 莫子布思考了片刻,“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明年二月前再不做出决定,大军就直捣成都。” “此外,贵州籍绿营将官朱射斗、王连主动在联系我们,愿意接应朝廷大军进贵州。”陈旭接着说道。 朱射斗和王连都是贵州绿营出身,在满清征缅之战中起家,目前两人被满清任命在贵州协助组织团练,朱射斗更是贵州提督。 莫子布觉得朱射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听过的了。但既然他觉得耳熟,可能是历史上有过名号的。 “先接触吧,贵州不比其他省份,土司较多,情况复杂,只要要价不是太高,可以给个机会。” 朱射斗历史上还是挺有名的,参与了福康安的反击廓尔喀,算是清中期比较有名从绿营最底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名将。 大致讨论了一下西南云贵川的情况后,莫子布突然看到殿前司的人在门口晃,于是结束了御前会议。 因为殿前司目前在负责泰平省(暹罗)贵族前来朝见,老丈人郑信也在这些人当中。 这会殿前司的人来了,搞不好是郑信出了什么问题。 召见进来一问,果然,郑信走到苏州不肯走了,说是要在寒山寺出家。 (本章完) 第474章 皇帝与太子 第474章 皇帝与太子 十余个太监、宫人在前面引路,小表妹陈依珍拉着快九岁的儿子莫森,缓缓向着景仁宫走去。 按明制,紫禁城的后宫分为后三宫和东六宫与西六宫。 其中,后三宫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为皇帝和皇后居所以及御园。 东六宫与西六宫,则是后妃们居住的地方。 东六宫在传统上,又要比西六宫高那么一点,而景仁宫,则是东六宫之首。 快到景仁宫门口了,小表妹拉着阿森的手,看着大大的景仁宫三个字问道: “阿森,你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把东六宫之首的景仁宫让给叶德妃居住,自己作为贵妃,退而求其次居住承乾宫吗?” 阿森虽然不到九岁,但已经有一米四五,足足七十一斤了。 这标准,就是在后也是非常出挑的,在此时,几乎找不出几个八岁多的孩子跟阿森一样又高又壮。 而且,阿森还特别成熟,很少露出孩童那种天真的一面,若不是还未变声,跟此时十三四岁的孩子,没多少区别了。 听到母亲的提问,阿森笑着回答道:“母亲,我知道,德妃姨姨连生了三个妹妹。” 小表妹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脸,叶小妹连生三个女儿,这不但代表她现在没法出来争储,还沉重打击了叶小妹的自信。 这位非常受宠的叶德妃,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没有生儿子的命了。 不过这会笑没问题,要是当着面还笑,那是一定要结仇的,于是小表妹揪了一下儿子阿森的耳朵,继续说道: “还因为呀,咱们现在住的宫,叫承乾宫,承继乾坤,多好的寓意啊!” 阿森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说着,母子两走进了景仁宫中。 叶小妹有些垂头丧气的,连小表妹陈依珍走进来,她都只是随便换上了一件衣服,显然连生三个女儿,对她打击还是挺大的。 “皇后去了苏州府,听说郑王一直抗拒到应天府来拜见皇帝,还闹着要在寒山寺出家。” 小表妹无视了叶小妹的有些怠慢,让阿森拜见过后,又主动挑起话头。 叶小妹看了一眼小表妹陈依珍,在莫子布最开始的三个女人中,皇后郑诗诗在莫子布起家之初,还是给予了不小的帮助。 要知道最开始那几年,莫子布的军费三分之一是自筹的,三分之一是河仙给的,其余三分之一,就是郑信给的。 更重要的是,没有与郑诗诗的婚姻,莫子布就不可能得到安戴地区,那可是在暹罗人身上割肉。 直到今年叛乱的时候,郑信割安戴给莫子布,都还是通给郑信定的几桩罪中比较靠前的。 所以,莫子布对郑诗诗还是挺有感情的,更因为她身为皇后却不能生育,又多了一分怜惜。 而小表妹陈依珍,从各方面来说,都是莫子布最重视的。 因为莫家的根本,就是粤西乡党和南洋明香人,甚至可以说,最开始的基本盘,就是莫家和陈家。 小表妹当初紧急给莫子布做妾,就是代表在莫子布要开始干大事之前陈家主动伏低做小,完成明香人莫陈合一。 同时,陈家还是莫子布起家之时,牺牲最多的,光是陈依珍同一个祖父的血亲堂兄弟,就战死了七人之多。 至于叶小妹叶仪真所代表的客家人,是莫子布武力支柱的同时,还是最开始南洋屯田的支柱。 可以说没有那些年客家人只要过番都是来为他屯垦,莫子布不一定能稳稳占据安戴。 从审美和性格上来说,前凸后翘,白皙长腿的叶小妹,是莫子布最喜欢的类型,风风火火颇有见识的性格,也最合莫子布脾气。 这三人,还背后各有一票支持者。 皇后郑诗诗背后是潮汕人和大部分闽南漳泉人。 贵妃表妹陈依珍背后是粤西和珠三角的广府人,简单来说,就是说粤语和雷琼话的都支持小表妹。 德妃叶小妹的背后,自然就是茫茫多的客家人了。 而这三股民系,又构成了莫大皇帝拿捏其他族群的基本盘。 现在的大虞朝,就是皇帝用背后的南洋和闽粤这些能搞钱、能屯田、能打仗的基本盘,去拿捏江南的士大夫和大豪商。 最后,又用闽粤加江南的大盘,去拿捏其他地方的民系,以达到可以真正动用中华的地大物博,来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大大江山的目的。 所以,闽粤基本盘,才是重中之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未来太子,只可能是这三个女人的孩子。 听到小表妹提到郑信,叶小妹缓缓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郑王,他极大可能是在以退为进,在寒山寺出家,也很可能是一着妙棋。” 听到叶小妹这么说,小表妹陈依珍立刻就坐直了,因为她受限于出身,对于这种政治上的事情,确实是无能为力,好多东西稍微复杂点,她就看不明白了。 而叶小妹的父亲叶三叔虽然只是秀才出身,但才学和见识并不低,只不过是因为家里太穷,支撑不起继续科考,才止步于秀才的 且有了叶小妹之后,叶三叔一直是希望叶小妹能嫁入一个大户,生个能金榜题名的外孙子为他完成夙愿。 所以叶小妹从小就接受了一堆包括但不限于内宅斗争、官场运作的教育,别的女孩读书,学的女诫、内训、女论语这种女四书,叶小妹不但学了这些,还学了资治通鉴。 叶三叔买不起,硬是去同年家里蹭,一笔一笔的抄,抄回来了他认为很重要的大约十分之一,快三十万字内容,来给叶小妹学习的。 所以说,在莫子布的后宫,叶小妹和南阮家的阮氏玉琇,是唯二会玩宫斗,有政治视野的。 “还请妹妹为我解惑。”小表妹做出非常谦卑的样子开始请教,这也是小表妹的强项,为了她儿子阿森,她什么样的场合都能低的下去。 叶小妹没看陈依珍,而是看向了阿森,眼神里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然后一闪而逝。 “暹罗虽然已经改名为泰平省了,但毕竟还是郑家的地方,陛下起家也多得郑家资助,还曾是郑王的女婿兼头号武将。 按照道德伦理,郑家蒙难,陛下的大军应该是为郑家复国,而不是把暹罗直接划为泰平省,所以在道义上,是有瑕疵的。” 说到这,叶小妹觉得有些口渴,刚想要去端茶碗,就见一双有些肉乎乎小手,十分狗腿的把茶碗端了过来。“叶姨姨喝茶。”阿森眨巴着眼睛,露出缺了一个大门牙的小嘴,甜腻腻的说道。 “不错!”叶小妹喝了一口茶后说道,阿森闻言立刻更加开心的露出大豁牙。 “我不是说你做的不错,而是说你明明长了这么一大个,还知道利用孩子的身份来卖乖,还卖的不错。” 叶小妹说着,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多日来极为压抑的心情,总要找到一个释放点嘛。 阿森被识破了,有点想哭,但还是硬撑着顶住了,咧着嘴很僵硬的跟着一起假笑。 叶小妹笑完没有管阿森,而是继续对小表妹陈依珍说道:“我刚才说过,设泰平省的步骤是有瑕疵的。 而陛下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能也不会有瑕疵,那么就需要一个人来解开这个死结。 这个人就是郑王,郑王不在广州赖着不走,是怕人以为他还有心回暹罗,所以到了江南才不走。 你放心,等陛下到了苏州,郑王一定会怀古伤今说一堆,然后表示是他错用了人,害了多少生灵,自觉无颜在面对天下人,最后请求朝廷收回暹罗云云。 而且他会真的在寒山寺出家,还会利用影响力号召一大批原本暹罗、柬埔寨甚至下缅甸的僧侣到江南来交流。 因为南传佛教没有经过三武一宗,他们还有很强的势力,郑王在寒山寺出家对于朝廷掌控过南传佛教会有很大的好处,不然郑王不会选天下闻名的寒山寺。” 小表妹听的又有些头大,她没多少文化这点确实是让她在后宫很吃亏。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的锻炼,她还是有点政治嗅觉的,思考了一会立刻问道: “郑淼兄弟已经得到了陛下未来会把他们分封到文莱和南掌三国的允诺,郑王现在这么卖力,是为了什么?” 叶小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小表妹,“为了什么?就是冲着你来的。 皇后娇憨,没多少心计,但郑素素可不一样,这可是个标准的狐媚子,长得还漂亮,年纪又小,她的未来是有大可能的!” “知道什么是阿森最大的问题吗?”叶小妹说着,又开始反问开了,“那就是年纪,当阿森三十岁的时候,陛下才五十多岁。 这个年龄,正好是卫太子刘据与先汉孝武皇帝,是唐恒山郡王与唐太宗,是逆清康熙与大阿哥胤禔那种相仿的年纪。” 小表妹被吓得脸色惨白,想到历史上这三位著名长子的遭遇,都是深得父皇喜爱,都是素有贤名,朝野有望,但最后都栽在了年龄,或者说皇帝不肯放权这方面。 这跟阿森,是何其相似! 小表妹关心则乱,她带着阿森过来,其实就是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来找同盟的,两人之前也试探过好几次了。 是以听到叶小妹的分析,也顾不上先出手会被拿捏,小表妹有些着急的说道: “阿真,你既然能说出这些,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你我姐妹中,就你读过书,还请帮帮我们娘俩。” “看把你吓得!”小表妹都快吓坏了,但叶小妹却突然笑了起来。 “先汉与大唐,统治中心都在关中,搞定了关中,就搞定了全国。 如果用今世今时来比喻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华夏都是关中的殖民地。 而逆清,统治者更不过就是几十百来万的旗人,所以彼时权力高度集中,方寸之地就有两位君王,父未老,而子已壮,矛盾就此产生。 而在今时,陛下天纵英主,志向远大,大虞疆土远超历朝历代,陛下甚至还想囊括漠北,进军河中,西与英法争印度之控制权,东渡大海制倭国而窥北美。 这么大的基业,怎么可能由一个中枢就能管的过来! 是以陛下设金陵、广州、西安、北京等为都城,又增设南洋总理大臣协助处理政务。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阿森的未来,不在于立刻夺得太子之位,也不要总是学习帝王之术。 而是要学习军事、律法、行政,先知道怎么治理地方,未来才能适应天道之变化,领袖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帝国。” 好.好熟悉的调调,小表妹忽然惊觉,这说话的方式,怎么那么像表哥莫大皇帝呢,难道? 她品出味来了,但是可不能挑明,于是立刻顺着话就上了道。 “阿真妹妹,姐姐愚钝,已经教不了阿森了,我想让他拜你为契妈,请妹妹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教导,任打任骂!” 广东人嘛,拜契爷、契妈简直不要太常见。 当然,礼仪越隆重就代表关系越亲密,最高的那种,干儿子甚至还有给干爹、干妈养老的责任。 小表妹现在用上了拜字,那就肯定是最隆重的那种,可不是随便喊喊的。 叶小妹缓缓点了点头,“选个好日子吧,以后阿森就是我契仔了。” 小表妹没猜错,叶小妹几乎是主动凑上去要教导阿森,确实是莫子布授意的。 因为小表妹陈依珍的教导路子走错了,老给这孩子灌输一些帝王心术,搞宫斗的思想,这明显不适合如今这个社会了。 对莫子布来说,这么大的帝国,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而且他本来就有意限制一下皇室权力,把权力通过议会向各社会主力阶层放一放。 虽然不至于非要搞成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但也绝不会再回到满清那种集权顶峰。 这样一来,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尖锐。 所以,只要阿森不走歪路,他还是愿意立长,并且让阿森掌握一部分权力,填补他分身乏术的弊端。 只是莫子布事务繁忙,不可能随时陪在身边教导儿子,小表妹又因为学识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那么有一些新视野又连生了三个女儿的叶小妹,就是个非常合适的前期教导者。 叶小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客家人在陆军中的势力太大了,陈家则不同,除了陈光耀这样的少数,绝大部分都在海军中。 这陆军掌握要害,是君王要用也要防的对象,海军则不一样,他们无法控制中枢核心,又因为太耗钱很依赖中枢支持,天然就亲近皇帝。 莫子布都亲口对叶小妹说了,就算她生了儿子,也很难做储君,所以叶小妹也愿意来教导阿森,稳固自己今后的地位。 (本章完) 第475章 毛祥生回乡 第475章 毛祥生回乡 苏州,寒山寺。 其实在此时,并没有确切的哪座寺庙叫寒山寺,而是一堆寺庙的统称,其占地二十余亩,说是寺庙,更像一个漂亮的苏式园林。 现在郑信要出家的这寒山寺园林,历史上毁于太平天国时期,是几乎彻底损毁,只余几块石碑被保存了下来,后世见到的,乃是光绪时期复建。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郑信穿着一件简单的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用潮州味极浓南京官话吟诵了一首张继的枫桥夜泊。 莫子布强憋着笑,这郑信从小就没系统性学过中国文化,陈联说过郑信的国学水平约等于三国演义,绝对不是在嘲笑而是说实话。 所以,此刻莫子布见到郑信竟然道袍加平定巾,一副江南老举人的样子,还用蹩脚南京官话念诗,确实是有一种非常的割裂感。 “外父好兴致,等太上皇回了应天府,你们两位长辈一起吟诗作对,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太上皇可是大才,我何能及。”郑信摆了摆手,看着远处的上塘河,低声说道: “我的父亲,也就是诗诗的祖父,是华富里著名的浪荡子,他不事生产,游手好闲,连老婆都娶不上。 有一次,他中了别人的圈套,玩牌九把家里的祖宅都输了,族长说要把他押回祠堂打死,所以他才冒险跑到暹罗。 结果却意外的发达了,成为了我义父最器重的大商人,两人还续了族谱,认了兄弟。 可是他不识字,也不会说官话,什么也教不了我,所以我只能自己学习。” 说着,郑信自己都笑了起来,“陛下,你知道我的官话和汉字,是向谁学的吗?” “是您义父教的?”莫子布笑着问道。 “不是,我的官话和汉字,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和朋友教我的,因为他外公是阿瑜陀耶的泉州同乡会会长,非常注重培养他学习中国文化。” 说着,郑信突然悲怆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中郑信的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我靠着通的教授,自学学会了官话和汉字,这才引起了义父的注意,他认为我是可塑之才,于是不断培养我,使我终于走到了暹罗的最高位。” 这.,这真是一段恶缘。 “陛下,给通的家眷一条活路吧,不必给他们富贵的生活,但请让他们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郑信说着,开始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暹罗地处南洋中心,物产丰富,华民众多,是天然控制南洋的宝地,确实该由朝廷直辖,你做的对。 至于我自己,就在这寒山寺出家吧。 不过明年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诞辰,我欲在普陀山观世音道场召集兴唐、泰平、安戴和缅甸诸大寺高僧前来与中华,与北传佛门同道开水陆法会,共襄盛举,还请陛下同意。” 果然,莫子布猜中了,郑信到寒山寺出家,就是为帮助莫子布拉拢并控制南传佛教。 啊,不对!郑信目前在做的,更应该说他是在为长女郑诗诗和即将进宫的第八女郑素素稳固位置。 但这是好事,南传佛教可是被迫承认过郑信神佛转世身份的,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就是未来佛。 那么只要郑信愿意帮着莫子布整合南传佛教,对大虞巩固在南洋的统治是很有好处的。 “这是好事,小婿一定鼎力支持,法会一切所需,都由浙江巡抚衙门负责,我立刻让巡抚钱大昭亲自来听从外父安排。” 与郑信谈完之后,莫子布又去看望了岳母吴萱和郑信的子嗣们。 这些人就与郑信还有些绷着绷着不同了,岳母吴萱甚至都到前门来迎接,还要下拜,莫子布只能让郑诗诗赶紧把她母亲给扶住。 别的不说,莫子布的这个岳母还是头脑很清楚的,吴家怎么说也是流传了七八代的贵族,她的六世祖还当过暹罗国使去朝拜万历皇帝。 是以,吴萱上来就很直接的说道:“达信不能驭下,今失国乃是上天的惩罚,现在这样能过上安稳日子也不错,以后我们就在应天府生活了。” 莫子布对吴萱的印象也不错,从一开始他这丈母娘就挺喜欢他,当时也没少在郑信面前说他的好话。 至于吴萱刻意强调安稳日子,莫子布也懂,因为郑家在暹罗的一切都放弃了,而新的封赏还没确定呢。 现在这么大一家子,连个领俸禄的职务都没有,总要给人一份能安稳富贵的保障。 郑诗诗显然才刚刚哭过,手里还牵着莫子布六岁的次子阿栩。 这孩子虽然是陪嫁媵妾吴蒨所生,但从一出生起就是郑诗诗在带着,两人关系极为亲密,就跟真母子没什么区别。 莫子布若有所思的看了还跟一个小萝莉差不多的皇后一眼,在这种场合,连吴蒨这个生母都不在,郑诗诗还非要牵着阿栩过来,显然也是想要表达一些什么东西。 至少来说,她应该是不太愿意同父异母的妹妹郑素素生了儿子后,来顶替阿栩位置的。 嗯,也不怎么让人意外,毕竟妹妹再亲,肯定也比不上养了六年的儿子。 更何况这个妹妹还是同父异母,摆明了要替代她某些生态位的。 这皇帝的后宫啊,就是时常会有各种勾心斗角。 不过既然郑诗诗都这么表示了,莫子布肯定就不能拆他的台,于是立刻把阿栩抱起来,笑呵呵的逗弄了几句,还在坐下的时候,把阿栩放到了膝盖上抱着。 吴萱和郑诗诗母女的脸色瞬间就好多了,虽然阿栩因为生母是泰人奴隶,肯定不具备继承大统的可能,但这恰恰才是最完美的。 因为阿栩天然可以隔绝一切围绕着储君位置的争斗,反而更加安全。 只要他健康长大,作为大皇帝的次子,未来混一个封国没有任何难度,这样的孩子,才是吴萱和郑诗诗母女今后的依靠。 至于郑素素及其子嗣,对于郑信来说肯定是好外孙,但对于吴萱和郑诗诗来说,那就不一定了,郑素素的儿子当了皇帝,说不定对她们反而有害。 抱着阿栩坐下之后,莫子布主动说道:“外父既有意出家静修一段时间,朕会即刻下旨,敕封岳父为大觉广德普济大师,就在寒山寺出家。 阿水就先封成国公,回泰平省见习政务,以备将来就藩,其余诸弟,朕也会自有安排。” 吴萱于是放心下来了,莫子布的眼光却突然瞟到了另一边,那里跪着一个贵妇人以及一个十余岁的半大少年。贵妇见莫子布注意到他,立刻跪下把头磕的砰砰响,“罪臣通之妻纳克,叩见大皇帝陛下,大皇帝陛下统御万国、福寿齐天。” 纳克说的是高话,莫子布自然是懂的,而贵妇身边的半大小子则用南京官话向莫子布叩头请罪。 嗯,说实话吧,莫子布对于通,倒没有多少痛恨,一直是以一种看笑话的姿态。 毕竟这个时空可不是历史上,通注定努力越大,失望就越大。 甚至可以说,这个时空的通,可以算是个悲剧性的人物,他本心是不想叛乱的,只不过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因此莫子布把阿栩抱着递给郑诗诗后对纳克说道:“通既然已经伏法,朕说过不祸及妻儿,那就不祸及。” 母子两大喜,在地上连连叩拜,一直到额头乌青。 莫子布还特意看了杜钦(拉玛二世)一眼,如果这家伙真的识趣的话,也还是个可以用的小才。 。。。。 湖南,长沙府,湘阴县,古塘村。 毛祥生提着一杆燧发枪,眯着眼,一枪就把半山那个拿着鸟枪的家伙给打死了。 随着这个枪手的一声惨叫,毛祥生背后几十个民壮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争先恐后的往这个半山的寨子冲去。 没过多时,只听到一阵阵的惨叫,接着,身材胖大,留着辫子,须发皆白的毛三太爷和他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就被揪了下来。 民壮们一阵拳打脚踢,打的毛三太爷父子孙三代六人嗷嗷哭叫。 毛三太爷看到了路边的毛祥生,他拼命挣扎着喊叫了起来,“生伢子,生伢子,我是你叔爷爷啊,你爷爷跟我是一个爷爷哦。 去年我还请你吃了顿饱饭,还说要把地佃给你呢,你都忘了?” 毛三太爷老了,他还以为这是对毛祥生的恩情呢,但毛祥生现在已经是皇帝的镇军把总,早就开了眼界了。 “三太爷,你还知道你是我叔爷爷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你剥削我们家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叔爷爷。 我生伢子去年拼死拼活帮你家收谷子,累得差点吐血就吃了你一顿高粱饭加咸菜,连块肥肉都没得,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 毛三太爷一听,知道自己死定了,于是突然变脸,声嘶力竭的大骂了起来。 而毛祥生听着他的叫骂,如听仙乐,美滋滋的命手下民壮,押着毛三太爷往县衙去了。 如今大虞虽然已经拿下湖南四五个月了,但依然没有完全平定,各地不满被罚没家产的,依然还在四处煽风点火乃至直接反抗。 但他们注定只是徒劳,因为他们虽然人不少,但比起毛祥生这样普通百姓,依然是绝对的少数。 路过古塘村的时候,毛祥生终是没忍住,走到那条小溪边,推开了破旧的柴门。 院子又小又脏,一个端着簸箕的瘦小妇人,惊慌的看着他,在瘦小妇人脚边,一个有些营养不良的大头娃娃赶紧挪动小腿,躲到了母亲后面。 腰杆被常年劳作压弯的父亲,正在佝偻着用竹子编筐,一个筐赶场的时候,还是能卖一两文钱。 “生伢子,你是生伢子啊?”母亲的头发已经开始白,她惊呼了两声,又有些畏惧的看了毛祥生父亲一眼,手抬了抬,却终是没敢上来抱他。 三年没有回家,那个印象中粗暴的父亲,已经老成了小老头。 尖酸刻薄的嫂子褪去了新婚时红润的脸庞,不到二十岁,却有了一种格外的沧桑感。 毛祥生本来是想好好出一口恶气的,但看着这个穷困至极,连孩子都吃不饱的家,万千不爽,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父亲和大哥大嫂不赶他走,估计搞不好已经饿死人了吧。 他走过去,把大头娃娃般的侄子抱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猪油糯米糍粑,喂到了侄子嘴边。 侄子以跟年龄绝不相称的速度,几乎是抢了过去,大口大口的贪婪啃着。 等到吃完,因为头大营养不良显得眼睛特别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两三岁孩子才有的孩提般笑容。 “老二哦,他是你侄儿哦。”带着颤音的惊呼在身后响起。 毛祥生回头一看,昔日记忆中上树下河无所不能的大哥,已经苍老的跟记忆中父亲差不多了,甚至也开始微微驼背。 这是以为自己回来报复的啊,毛祥生突然觉得无比痛苦,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把侄子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劈头盖脸的砸到了大哥身上,这是他这四个月来的军饷。 “把这些拿起,黑你细伢子吃顿饱饭,不要全家都像告子!”毛祥生大吼一声,随后走到母亲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娘,儿子如今吃了皇粮,大军很快就要出发去四川了,您老保重,如果我不死,隔几个月就会让人带钱回来,如果死了,朝廷也会有抚恤给你。” 咚咚咚三个头磕完,毛祥生走到父亲面前,右手指着他的脸,大声吼道:“你以后再敢打我娘老子,就一分钱莫想得到。” 这一刻,毛祥生觉得自己从未有这么爽过,一辈子在父亲阴影下,不知道被打过多少次的他,真正感觉到扬眉吐气了。 随后,他走到哥哥身前,“照顾好娘,他过得好,你才能过得好!”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生伢子哦!”就在毛祥生走出柴门的那一刻,一声包含着不舍与愧疚的哭叫,从屋内传来。 毛祥生略微回头过去一看,母亲倚着柴门,正在冲他不停挥手。 (本章完) 第476章 汉奸走狗的下场 第476章 汉奸走狗的下场 四川省,成都府。 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大工地一般,这几十年,成都府城一直处于不断地建设之中。 毕竟八十年前,这里还是一座无人的空城,五十年前,才算勉强有了点人气。 开始兴盛,也就是最近这三十年的事情。 历史上对于此时包含重庆的大四川人口,一直有两个统计口径。 比如按官方来说,此时四川人口只有一千万出头,但实际上应该有接近一千七百万。 这相差的七百万人中,有两三百万是因为满清户籍制度混乱而没有统计上的人口,但还有三四百万,就是纯粹被隐瞒的人口。 隐瞒的方式,就是大量与官府勾结的湖广豪强抢先占据了土地,迁移来的移民还没到,就上报为死亡。 这样等他们到了当地,自然而然就成了黑户,为了活命,便只能给大地主们当佃户。 至于说人头税已经摊丁入亩了,隐瞒人口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好处,但实际上是可以操作的。 因为隐瞒的是移民,按规矩他们到地方是会按人头分田地的或者鼓励垦荒的。 比如这次来了一百移民,当地官府就会大概分配好土地。 这些土地相当于已经很入账,那么等到当地官府和豪强勾结上报移民死亡,按规矩就要把土地退回。 而勾结官府的豪强就在这一步做手脚,直接把土地从账册上删除。 这样一进一出,改几笔的问题,土地就消失了,已经来了的移民,种上了原本是分给他们的土地,但已经变成了黑户佃农。 为了掩盖这些真相,地方上还会故意把户籍图册弄的乱七八糟,用一些小问题掩盖大问题,这也是有清一代,四川户口统计一直有问题的原因。 总督署衙,海兰察看着眼前的陈杰,这个前浙江提督投靠大虞之后,反而来策反起了自己。 由于对满清官场的熟悉,陈杰不但敢来策反海兰察,甚至他现在表面的身份,还是满清四川绿营的记名总兵。 而且陈杰还有自己实实在在的可以依靠的力量,不是一个空头总兵。 他能依靠的力量,就是哥老会。 当然,此时他们不叫哥老会,而是洪门、天地会这样的反清分支。 至于为什么四川有大量天地会,而紧挨着他的湖南湖北并不多呢? 很简单,因为四川盆地的延绵大山中,藏着许多的大西军、大顺军后裔,他们在满清放弃对他们的围剿之后,纷纷出山来屯垦。 而他们其中相当一部分底层士兵,是张献忠、李过等人在湖广挟裹的,尤其以湖北孝感一带居多。 这些侥幸没死的,在时局稳定之后,有人顺江而下返回了家乡,招募了大量乡党前来四川开荒。 这部分人的人数还是不少的,也早就占据了交通要道,下游的移民沿江而上,只要说是孝感人,都能得到这一部分侥幸未死的‘本地人’帮助甚至接纳。 因此,在湖广填四川的大潮中,大量真实或者自称、诈称的孝感人到处分布,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带有浓厚移民开荒特征的乡团。 他们,就是历史上袍哥会的雏形,这种雏形到了人口爆炸,水陆码头兴起的嘉庆、道光时期,被各种穿府过县的行商利用,用来串联各地黑社会,形成了一个遍布全川的地下网络。 最后形成,则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 当时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比起乾隆中后期都大幅下降,深受双重、三重压迫的百姓接受了来自闽粤沿海的反清复明思想,最终形成了带有四川特色的反清洪门组织-哥老会。 这个时空嘛,自然是由洪门昆仑山直接组建的,陈杰还只是表面上的人,内里负责的,是首辅中极殿大学士李献文的部将,原兴唐三卫指挥使袁开道。 这可真是专业对口了,李献文是李来亨的五世孙,袁开道是袁宗第的后人,他们原本就是这些躲在山里自称孝感人的大顺军余脉一员。 有了这样的关系,自然无往而不利。 陈杰有些可笑的看着无所适从的海兰察,这位打仗确实勇猛,而且还有不错的指挥才能,但只可为将,不能为帅,更不能独当一面,因为他不够狠,不够果断, 是以,策反的事情,从三个月前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有进展,只是陈杰已经接到皇帝的命令,不能再拖下去了。 “海将军驰骋沙场何其骁果,怎么如今些许小事反而犹豫不决?” 海兰察听到陈杰这么问,忍不住脸颊都抽搐了一下。 小事情?我他妈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两个孙女在西安,两个女儿三个外孙在顺天府,我一投降大概率他们连命都要没,你竟然说是小事情! “陈军门,你我昔日也是军中同袍,都是从关外而来,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且容在下寻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陈杰是陈永华的子孙,郑克臧投降后,陈杰一家被安置在沈阳周围,所以也能算是关外人。 “两全其美?”陈杰哼了一声,“世上安得双全法,海将军,陈某正是因为都出身关外,更敬重将军忠勇,所以才一直等了三月,还要再等,恐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海兰察叹息了一声,“只是家人尚在北,实在难以抉择。” 陈杰看了海兰察一眼,他不相信这都三个月了,海兰察派往北边安顿家眷的人还没办妥事,最多也就是还没给海兰察回报而已。 而海兰察心里,肯定是存了得到家人确切消息后再反正的想法,陈杰没有点破,但当然也不会让他再拖下去了。 “海将军,这天下的武人,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干着刀口舔血的事情,朝廷已经给足了将军时间,不可能再等了,这是陛下的命令。” “请再缓十日,我好给下面的兵将通个气。”海兰察还是想等一等。 给脸不要是吧,陈杰冷哼一声,拿出了胜利方的姿态,“就在今日,但有允或者不允二字。 允,就立刻召集成都八旗兵将议事,我与将军一起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允,陈某立刻离开成都,大人就让成都旗人为满清陪葬吧。” 海兰察深吸了一口气,听出陈杰话里的话,“成都旗人还能有活路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是死是活,自有陛下定夺。”陈杰狠狠瞪着海兰察,厉声大喝: “海兰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降还是不降!”海兰察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末将立刻召集城内旗人将官来总督署衙议事。” 历史上,驻成都八旗是在大小金川之战时设立,由于肩负着镇守成都,控制川西北和滇北的重任,兵力还是很充裕的。 成都驻防八旗有官兵三千七百多人,还管着各镇绿营,辖兵一万五千,所以海兰察召开军议的时候来的将官还是挺多的,足足六十七人。 甫一进入总督署衙的节堂,有些旗人将官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这次安排的座位,不是按照官职来安排,而是海兰察带来的索伦、巴尔虎、西僰等族军官坐在东边,配了一些四川总督督标中军的军官。 其余的旗人将官则完全坐在西头,呈现出了一种完美的分庭抗礼格局,好像是有意要隔开一样。 不过他们也没过多在意,莫子布崛起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很多旗人脑海里的优越感还在,甚至还有蠢货认为八旗天兵天下无敌。 在这种感觉的加成下,他们并未意识到,满清在东北的政策,对于索伦、巴尔虎、西僰等各个民族来说,完全就是灾难性的。 他们以为这些关外人仅靠投胎就能获得旗人身份,入关就可以得到关内几万万汉人供养,一定会对他们感恩戴德。 但实际上,这些关外人过得比汉人还惨。 男人们为满清征战,干最苦的活,去危险的战场,死伤往往是关内旗人的数倍,他们好多人一去就再也没能回到家乡。 而他们留在关外的父母妻儿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慢慢在大小外三个兴安岭的酷寒中,痛苦的死去,而这些,都是关内旗人根本没见识过的。 所以,历史上满清政权风雨飘摇时,关外的旗人和汉人联合起来断他们后路。 溥仪建伪满洲国,大量关外旗人和汉人一起上山打游击。 吵吵闹闹了片刻,披着一件奇怪袍子的海兰察出现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沉声说道: “自江宁有变,我等孤守西南已经两年,自去年起,我等就几乎没得到一兵一卒,一文钱一斗粮的支援,守到如今,也算仁至义尽了。 幸得今大虞光中皇帝陛下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本将军决定,自今日起弃暗投明!” 说罢,海兰察忽然扯掉了身上的奇怪长袍,露出了一身明制一品武官的官服,随后他又摘掉了头上的顶戴,赫然露出了一个大光头。 在场旗人的军官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好多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他们震惊的时候,坐在东边的索伦、巴尔虎、西僰和一些督标中军军官,全部集体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露出了一排排大光头。 “海兰察你敢造反?” “反了,海兰察反了!” 旗人军官们这下反应过来了,纷纷喊叫着。 海兰察无视他们的叫骂,双手一拍,东边的关外和汉人军官立刻从座位下面摸出来一把把刀剑。 一阵脚步声响起,数十人洪门杀手,手持长刀和手铳冲了进来。 一阵阵的厮杀和哭喊声也同时陡然响起,看来是这些军官留在外面的卫兵正在被杀。 海兰察拿着短刀,指着已经有些不敢叫骂,脸色惨白的旗人军官们大声说道: “事已至此,我看诸位还是不要无谓抵抗了,好好在监狱里悔过,光中陛下还是可能饶恕你们的,不过就是去南洋拓殖,总比丢了性命好。” “海兰察,你这畜生,你忘了是谁让你一个关外蛮子身居高位的吗,你怎么对得起万岁爷?” 副都统保宁站起来大骂了起来,他涨红脸,显得特别义愤填膺。 “保宁,我操你妈!”可是,保宁这份自以为是的大骂,却成功把海兰察给搞红温了。 “老子二十五年前从黄河屯离开后,连回黑龙江给父母送葬你们都不许,老子的部落男人都快死光了,老子宁愿这一辈都呆在关外!” 大吼声中,海兰察抢先扑了过来,一刀就把站起来的保宁给捅穿了。 霎时间,其余关外人军官也拔刀冲了过去,他们比汉人还下手狠,不一会就把节堂内的旗人军官给全数砍死了。 几乎在同时,昆明城中,云贵总督明德提着刀,有些怅然的站在书房中。 在他身前,云南巡抚朱珪胸腹一片血红,正难以置信的看着明德。 老汉奸又悔又恨,他抬起手哆嗦着指指点点,“明德,你可是旗人啊,你是上三旗富察氏出身,还是孝贤皇后的侄子!” 朱珪的意思是,老子这样的汉人都在为你们旗人卖命,你这满洲顶级勋臣竟然先跳反了。 “什么人的侄子,一刀砍来也是会死的。”明德倒是很直接,他就是怕死。 “光中陛下也是我老相识了,答应让我活命,老子剪掉辫子,带着这二十万两白银,混到汉人中去,岂不比被兴唐军乱枪打死的好。” 说罢,明德走上前来,提着长刀,眼神阴沉。 朱珪想要躲避,可是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仰天大哭。 “苍天呐,苍天呐,你们满人都不要大清了,我朱珪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明德看着朱珪,沉默了片刻,“朱石君,你也别怪我,你兄长朱筠首倡修四库全书,作了多少孽你是清楚的。 你们兄弟,你们顺天朱家,是上了光中皇帝必杀榜,还是极为靠前的,不然老子就带着你一起归顺大虞了。” 说罢,这个从征缅之战起就跟莫子布勾勾搭搭的旗人举起大刀,一刀就把朱珪心脏捅穿,随后斩下他的脑袋,拎着辫子提起走出了总督书房。 在外面,少数几个不肯投降的军官也早被砍死了,明德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大虞新任云贵总督黄忠仝的面前。 “黄大人,罪人甘愿伏法,请你处置。” (本章完) 第477章 天下之难 在于河南 第477章 天下之难 在于河南 又到一年腊月天,天寒地冻的河南许州城(许昌)却异常热闹,哪怕街上的积雪还未清扫干净,但早就有人呼朋唤友的来到酒楼,点上些酒菜大快朵颐。 而这些欣赏着上冻石梁河美景的酒楼客人,却大多不是说中原官话,而是操着一口鄂北口音的西南官话。 且他们虽然有酒有菜,但看上去却不怎么高兴,表面的热闹中透露出一股萧索,有人说到高潮处,还忍不住眼眶泛红,嘤嘤有声。 原来他们不是河南人,而是湖北人。 安陆府城钟祥一战后,整个湖北的豪强都被打断了脊梁,哪怕是大虞朝廷骑到他们头上搞均田,这些人也大多不敢反抗。 小部分认命,交出土地但是保住了积存的钱财,跑到城市里定居发挥读书特长去了。 其实这些年大虞一直缺少官员,毕竟没了满人,一下空出了不少官位,只要肯读书的,科举可比以前好考多了。 大部分的人则是善财难舍,带着还听他们命令的傻子乡勇纷纷往河南跑。 在大虞收复南京后,满清的统治力就在飞速的下滑,他们现在能守住的,也就是河北、山西两省。 哦,对了,还有陕西状元王杰辅助八阿哥永璇,盘踞着陕甘。 而中间的河南、山东两省,如果大虞没有在湖广搞土改,他们恐怕早就投靠了。 但现在则被吓住了,勉强还呆在满清的系统中,不听调也不听宣,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状态。 在大虞朝没有北伐,打开这个盒子之前,河南山东到底算哪边的,谁也不确定。 不过现在河南的情况也不太好,本就人多地少缺粮食的省份,又要被没了大运河的满清朝廷抽血。 现在这么多湖北人也跑了过来,一时间物价飞涨,底层百姓更不好过了。 十九岁的蔣祥墀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他是湖北安陆府天门县人,本来按照地域,他们应该与安陆府的同乡李潢一起抵抗陈严祖,风风光光归顺大虞。 只可惜,他们蒋家是天门县的大地主之一,有地超过五万亩,怎么也不会跟着李潢这种富农子弟‘闹事’。 只不过,此时蔣祥墀心里却还是有些埋怨家里长辈,因为在饱读诗书,历史上还教出一个状元儿子的他看来,天下大势已经不可阻挡。 交出土地,保留钱财,然后继续用读书科举来兴家,也不是不可以。 郁闷的蔣祥墀喝了一口闷酒,突然看见远处一群黑衣人在雪中渡过已经结了冰的石梁河,向北而去。 蔣祥墀立刻嫌弃的呸了一声,这些穿奇怪黑衣的不是别人,正是以襄阳为中心的混元教中高层。 他们在安陆府一战中,也损失惨重,且被切成了南北两个分支,老巢都丢了。 目前襄阳已经被大虞拿下,唯有山高林密,地处偏远的郧阳府还在这些教徒手中。 不过,他们这种玩地下宗教的,天然就比单纯地方豪绅更具有隐秘性,是以至今襄阳甚至襄阳以南,都还有大量混元教徒活动。 他们上至衙门胥吏,下至贩夫走卒,形成了较为通畅的信息获取网络。 所以,很多跑路的士绅又转而和混元教徒合作了,士绅们出钱财,帮助混元教的中高层抬高社会地位。 混元教则为他们所用,并且快速把身份亮明,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员。 乌三娘走在最前面,她现在已经成为混元教最高层的人物之一了。 崛起的这么快,不但因为她会耍各种戏法迷惑愚夫愚妇,能拉人入教,本身武艺又十分高强,还因为她是河南卫辉府考城县人。 混元教要在黄河两岸深入民间,就必须要倚仗乌三娘这样的人。 不但要倚靠她发展教徒,还要倚靠她与河南本地的收元教、八卦教、好话道等白莲教分支沟通、协调。 而这次乌三娘离开许州府,用的就是要回家乡考城县与好话道的人商议合并之事做借口。 只不过当乌三娘走到开封府兰阳县赵皮寨,距离家乡仅一河之隔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这次实际上是受了锦衣卫殿前司的命令,前来赵皮寨见一个人,并且给掩护他们调查开封府一段的黄河。 。。。。 张复是从徐州逆着黄河而上的,此时的黄河还处于夺淮入海的阶段。 也就是说,黄河在兰阳县(兰考)转向了西南往商丘、徐州而去,走淮河水道入海,而不是转向东北去济南。 因此,此时的黄河从徐州城北而过,济南则不在黄河边,甚至黄河基本不经过山东。 张复当年与钱大昭、陈秋泽作为江南士子的代表一起南下。 钱大昭能处理政务,又兵不血刃拿下了苏州府,如今已是浙江巡抚了。 陈秋泽胆大心思,有豪侠之风,文武双全,在杭州一战立下大功,更是受封松江伯,官居陆军少将,提督江北徐泗淮海军事的高位上。 只有张复,他是个技术性官僚,挂着内廷侍从学士的衔,实任工部右侍郎兼都水司郎中。 而他这次带着都水司官员,广州、应天两太学水利工程院太学生逆水而上,就是来勘察黄河问题,为接下来治理黄河收集资料的。 当然还有顺便为即将开始的北伐,摸清水路情况的任务。 只不过,这一路上来,黄河两岸的赤贫,大大震惊了张复。 他以为徐州、淮安的百姓就过得够惨的了,但等进入河南境内,还是对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哪怕是在陈留、开封这些听起来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地方,百姓的生活,依然处于仅仅能区分人与野兽的边缘。 推开一座兰阳(兰考)县黄河边的小院门,男主人以为是朝廷来征粮,慌忙套上一条破烂的裤子跪在冰凉地上。他瑟瑟发抖的用中原官话恳求着,因为他家里的粮食,连过这个冬季都不够了。 一个应天太学的太学生伸长脖子,朝有动静的屋内看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与几个略带好奇眼神的孩子,裹在一堆破烂的被子,好吧,那应该是一堆破烂的布巾中,冻得浑身打颤。 唯一有些热气的,是一个极小的灶台,里面一口土陶罐子里炖着什么。 张复走过去揭开一看,里面翻腾着灰褐色、绿色和一点点黄色的奇怪糊糊。 这闻着就不像能吃的样子,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这家人的晚饭。 “榆树皮里面那层最白的磨成粉,再加一些高粱米糠,一点点高粱米,绿的应该是秋天晒干的野菜,和在一起熬煮。 把水煮的差不多要干了,唏哩呼噜一人喝上大半碗,然后挤在一起用身体取暖,这一天就过去了,也就多活了一天。” 乌三娘看到张复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于是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复震惊的问道。 乌三娘脸上,终于出了一些苦涩的笑容,很快又被麻木所替代。 “我当然知道,这玩意我吃了十几年,学会了杂耍之后,才不用经常吃这个了。” 张复摇了摇头,向着南边拱了拱手,“陛下曾说,天下之难,在于河南,果然不假。” 说罢,他又号召跟着他来的都水司官吏和太学生们纷纷把已经捐过好几次,所剩无几的口粮,又捐了一些出去。 乌三娘则欣慰的笑了笑,“那还好,看来我们河南人过得就是全天下最惨的,这样说来,其他地方的人混个大半饱,还是没问题的。” 张复闻言,也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白莲教妖女一眼,继续领着学生们开始在黄河边继续测量。 乌三娘也跟了过来,这次轮到她奇怪的看着这些人了。 “黄河之水,自大明万历年间的潘季驯发明束水冲沙之法后,就相对安稳了二百多年,虽然夺淮入海多生事端,但也大体平稳,没闹出大事。 只可惜,自从逆清康熙年间陈璜治理之后,快一百年几乎连小打小闹的治理都没有,鞑子乾隆皇帝也太失职了。 现在自赵皮寨以下,流速缓慢,河中泥沙淤积,河床高升,若遇大水,这两淮必遭漫灌,搞不好就要生灵涂炭了。” 张复喃喃说道,他还真没危言耸听,历史上从乾隆后期开始,黄河几乎每五个月左右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决堤。 到1855年,干脆再次改道向北流入渤海,造成极大的灾难。 乌三娘长在黄河边,自然知道黄河决堤的厉害,听了这些话,顿时觉得极不安心。 她看着张复,看着他们好像挺专业的各种测量,心里又升起了些许希望。 “那你就是皇帝派来治理黄河的官老爷吗,黄河还能被治理吗?” 张复缓缓点了点头,“陛下曾言,治标只需束水冲沙,开挖入海口淤塞处就行。 要治本,需得从陕北开始防止水土..呃,水土流失,还最好能使黄河恢复北上,走故道自山东入渤海。” 张复其实也没太大信心,因为皇帝提出的水土流失等观点,他还有些没吃透。 不过他是支持在兰阳赵皮寨堵住河水,让黄河恢复以往河道的。 乌三娘还以为这官和皇帝真有办法治理黄河,他在心里嘀咕着,‘没想到大家说的没错,只有咱汉人的皇帝,才会心疼汉人。 那我以前有些情报碍于教中兄弟情面没有上报,得找个机会赶紧上报,让朝廷快点收复河南。’ 同时,就在张复的队伍中,一个看着是学水利的太学生,但实际上是锦衣卫探子的家伙正在飞速记录。 ‘赵皮寨附近水位还不算太高,黄河冬季流速缓慢,预计很快就会上冻,大军北伐正当其时。 如此满清就是想挖开黄河,也不是短时间能成功,我军有足够时间避免这人间惨剧,’ 。。。。 应天府,就在北伐的前期工作正在开展的时候,莫子布也接到了四川和云贵的情况汇报。 四川方面海兰察反正,那就先把成都旗人羁押起来,至于把他们流放到何处,暂时还没想好。 同时,四川的土改要快点进行,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安稳川省。 云南方面,光由黄忠仝坐镇还不行,因为坐镇云南最大的任务,是要收揽各族少民,从北面向南施压。 至少是要把上缅甸捏在手里,才能在朝廷无法在整个缅甸投入多少精力的情况下,压制住缅王孟云。 让大侄子莫公柏去吧,莫子布思忖了片刻,自己子嗣都还小,这种事情,只能让最年长,勉强也还有点能力的侄子去了。 反正莫公柏精通缅语和高语,让他去,比黄忠仝好得多。 再加上贵州的朱射斗和王连已经在贵阳反正,这俩参加过两次满清的征缅之战,也熟悉当地。 让他们带几千贵州兵去缅北试试,如果贵州各族百姓能适应上缅甸,未来移过去一些百姓,也未尝不可。 对了,好像通的弟弟刍知还一直没被平定,等找个时间把他干掉,免得那些泰人心里还存着一点指望。 (本章完) 第478章 万邦来朝 终定天南 第478章 万邦来朝 终定天南 西元1781年1月18日,大虞光中五年,满清乾隆四十五年,农历腊月二十四。 莫子布在紫禁城奉天殿,,接见了从南洋来的各国王勋臣。 这次来的,可不只是泰平的泰人和纳真贵族,还有金边大王莫鐏,万象王翁本,琅勃拉邦王苏林亚翁二世,占巴塞王萨亚古曼,兰纳王老钟,柔佛苏丹穆罕穆德三世等国王。 最先举行的,则是册封泰平贵族的仪式。 说到这,莫子布又不得不感慨,潮汕人是有功的。 因为他们在泰平(暹罗)的这短短十几年,就把原本暹罗曼荼罗体系中的纯血泰人贵族,从最核心的唐江平原(湄南河平原)给排挤出去了。 这些泰人贵族中,认命的则已经带着族人和农奴到唐江平原边缘开垦荒地。 不认命的,则跟着通一起反抗,直接被朝廷大兵给剿灭了。 这使得莫子布在此时安排泰平贵族时非常轻松,他们已经不在核心区域,不妨碍泰平省的素州、信州、春州、吞州、碧州等五府任命流官直辖。 莫子布只需要将泰平的爵位与中华爵位相对等,然后承认就可以了。 比如披耶对应君伯,銮对应宣慰司土知府,坤对应宣抚司土知州,再下面一些的,直接就基本照搬明朝制度,按大小分别为安抚司、长官司、土百户等。 奖惩制度也按明制来,在世袭的官职上,还可以加左右布政、都指挥使等职位,有才能者还可以简拔到朝廷任职。 这实际上就是在把泰平的泰人勋臣当做云南的傣族土司在管理。 南洋这么大,土著又没多少人,恐怕以后就是人口暴涨到四五亿也填不满。 因为你不可能把百姓绑架到船上让他们过番去南洋,主要还是把基本条件搞好,吸引百姓下南洋为主。 只是这样一来,对百姓是温和了,但过番拓殖的速度必定快不起来,更别提后面还要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撒胡椒面’占地盘。 所以在这个过渡时期,将包括云贵桂和除开广南、日南、兴唐、南暨(爪哇)四省的全部南洋搞一点土司制度,也是有必要的。 “尔等泰人,本出自中华,唐初方才南下到泰平安身,而在尔等到达唐江平原之前,不屈蒙元的汉人早已到达。 数百年来,汉泰两族聚居一处,共同开发,本就该是一体,切记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唐江平原是泰人之地的悖逆之语。 谁再敢这么说,那朕就把这块地还给高人,让金边大王去唐江平原当王,真要追根溯源,这地是高人的!” 这就是莫子布对付泰人的法宝,闹谁是原住民是吧,你再闹老子就把高人放出来了。 这就跟后世某东方大国一直不遗余力扶持柬埔寨一样,追根溯源论谁才是原住民,那湄南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都是高人的。 再废话连天,都他妈把土地还给高人。 听到皇帝这么说,一堆的泰人贵族连连叩拜,嘴里马匹拍的震天响。 你还想怎么的,皇帝承认你的地位,保护你的权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往前数一千年,有一个皇帝像如今的光中大皇帝这样会说一口勉强能交谈的暹罗话的吗? 见没人敢有意见,莫子布接着说道:“从今以后,土知州以上的勋臣子弟,都必须到应天府、承天府等处的太学学习,获得太学生身份后,方能继承位置。” 这又是控制这些家伙的一招,因为对于他们的子弟来说,要从太学顺利毕业并不算太容易,起码需要长期到广州或者金陵学习,这样直接就被汉化了。 而且要考虑到人有个三病五灾,为了顺利有人继位,起码不能就把世子一个人送来学习,不得再搞几个后备,这样一来,子子孙孙很快就都会被汉化。 泰平省的泰人贵族下去之后,莫子布又笑呵呵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金边大王莫鐏。 这位目前就是大虞在南洋的一杆旗帜,其他的土人封臣只要看到莫鐏还是金边大王,就知道大虞的政策没有变化。 所以,此次来觐见的人这么多,其他人都是跪在奉天殿地板上,跪的膝盖都麻了。 只有莫鐏一个人有椅子坐,还因为怕他冷,莫子布特意让人在莫鐏身前烧了一个碳炉。 “兄长镇守金边十余年了,劳苦功高,也没有给你提升一下爵位,朕借着此次机会,欲晋封金边国为金国,兄长的金边郡王进位金国王,可否?” 在大虞朝廷来说,莫鐏的爵位实际上不是金边大王而是金边郡王。 同时莫鐏这个王位最开始,就是他认莫天赐为义父后,莫天赐出兵帮他拿回来的。 莫鐏的脸皮也是相当厚的,一直牢牢抓着这个身份,以莫氏皇族自居。 当然,他也很识趣,整个金边国他根本就不怎么管,现在实际治理金边国的,是朝廷派出去的官员。 包括金边国相,长史、司马、参军等等,朝廷流官占了七成,其余三成才是金边国的其他大贵族。 现任的金边国相就是跟罗芳柏一起搞定嘉西府(西婆罗洲)的刘台二,上一任则是裴氏春的师兄吴文楚。 这都快成大虞高官镀金的最佳选择点了,因为现在大虞朝虽然不讲究猛将必发于卒伍,热兵器时代嘛,高级军官最好还是到军官学校进修学习过为好。 但文官高层则非常讲究宰相必起于州郡,比起大明,现在大虞的情况可复杂多了,也没法像大明那么高度集权,部分权力下放,扩大权力分享阶层是必要的。 是以要是宰辅还是继续走翰林-部委-中枢这个路子,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必须走下州郡,感受新的发展和生物多样性。 对于皇帝的抬举,莫鐏赶紧下拜,“臣庸碌愚钝,全赖陛下英明神武,何敢居功,这郡王爵就已经很高了,实在不敢居国王之位。” 莫子布在心里呵呵一笑,你莫鐏还是说愚钝,那这全天下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能在三十多岁开始学粤语,如今已和正宗老广口音完全一致。金边国的赋税留下六成,其余四成全部上缴皇帝内帑。 常年在广州吃喝玩乐逍遥,莲山上那些避暑大宅子好多都是这家伙的,精着呢。 “兄长就是太谦虚了,这金国王之位,是你该得的。”莫子布还是坚持要赐。 “陛下,臣实在不敢居功,金边区区边荒之地,何能有国王之号。” 莫鐏知道莫子布没恶意,但素来秉持绝不鹤立鸡群的莫鐏还是不想接受。 因为目前的大虞,连皇帝的亲兄长除了三哥莫子溶被封彭国王以外,都是国公。 而莫子溶这个国王,人家那功劳可是实打实,且还要放弃巴达维亚公爵换来的。 甚至就是追封,目前的大虞也只有徐忠贞王陈上川,闽忠武王国姓成功,闽文成王朱锦,晋武穆王李定国,夏忠壮王李来亨这五个而已。 他一个高人,疯了才敢去接受金国大王这个封爵! 见莫鐏面露难色,莫子布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接受,于是呵呵一笑。 “兄长真乃谦虚厚道的长者,既然如此,那就只改金边国为金国,兄长从郡王晋封亲王吧。” 莫鐏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搞懂怎么还是要他当王,这时,郑锦水悄悄走到莫鐏耳边,轻声用高话对他解释了起来。莫鐏这才明白,原来是皇帝是要给南掌三国改名,这才赶紧下拜,喜滋滋的接受了金王的封爵。 所谓的南掌三国,就是南掌国也叫澜沧国在1707年崩溃后,分裂成的三个小国。 从北到南依次为琅勃拉邦王国,万象王国,占巴塞王国,大致疆域与后世的老挝重合。 其中琅勃拉邦王国以南掌国名义朝贡中原,是事实上的藩属,还因此被缅王辛骠信灭国过。 万象王国则基本依附于贡榜王朝,还曾加入缅甸对暹罗的入侵。 占巴塞王国则是从万象王国中分离出来的,一度也亲近贡榜王朝。 这其中,又以万象王最不识趣,缅甸被我莫大皇帝干趴下之后,因为万象地处偏僻,并未去收拾他,算是没有明说的宽恕。 结果这家伙,把大虞的优待当成了软弱! 这次通叛乱,万象王翁本竟敢支持前暹罗割据者拍凡和尚的弟子继续南侵,还占领了彭世洛。 真是不知死活,于是在暹罗大体平定后,莫子布就命广南提督,广南三卫指挥使陈成吉率兵北上,直接攻破万象,把万象王和一票万象贵族抓到了应天府。 莫子布面带寒霜,指着翁本的鼻子一顿大骂,随后大手一挥。 “殿前司,把这不知好歹的逆臣拉下去,廷杖三十。” 说罢,殿前司的大汉将军就扑上来,扯掉翁本的帽子,把他像死狗一样给拖走了。 周围的琅勃拉邦王、占巴塞王以及一票万象贵族给吓的浑身不停发抖。 这万象王翁本已经快六十了,别说廷杖三十,就是十杖只要不放水,就能把他活活打死,看来大皇帝是想要了万象王的命啊! 想多了,如果不是想要让万象王翁本多嚎叫几声吓唬殿内的其他人,最多五杖就能打死。 果然,殿前司的大汉将军把人拖下去之后,行刑的御马监内侍非常有水平。 他们一杖接着一杖,打的翁本鬼哭狼嚎,硬是哭到第三十声,才猛地一杖,将他打死。 “万岁爷,这翁本吃不住痛,竟然痛死过去了。”不一会,负责廷杖的内侍捧着还带着血肉的大杖进来回报。 这个痛死,可不是指痛昏死过去了,而是指真的被打死了。 内侍话音未落,一群原南掌国的家伙已经快被吓瘫了,哭着嚎着哀求着,把头在大殿的金砖上磕的砰砰作响。 莫子布此时,才让淑妃阮氏玉琇在宫人的伴随下,蒙着面纱,把四岁的莫皇帝第四子阿柘,给抱了过来。 莫子布接过阿柘,把他放在膝盖上,阮氏玉琇则站在莫子布左前丹陛。 “即日起,废黜翁本的万象王之位,妻妾子孙流放宁古塔。” 好家伙,河南都没拿下呢,莫皇帝就已经把宁古塔当成自己的了。 “此乃朕之第四子,尔等来看,他能做一做万象大公吗?” 跟着翁本来的一票万象贵族哪还敢有半点意见,赶紧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琅勃拉邦王苏林亚翁。”莫子布亲口用泰族话喊道,这老挝的老(佬)实际上跟暹罗的泰一样,都是傣族分支,因此互相大体能听懂。 琅勃拉邦就挨着西双版纳,苏林亚翁也非常恭顺,因此莫子布把脸色放好,对他说道: “尔苏林亚翁素来恭顺,朕是知道的,只不过如今在大虞,以琅勃拉邦的规模,实在难以称藩王。 朕欲重新册封尔为琅郡公,改琅勃拉邦王国为琅公国,尔可愿意接受?” 苏亚林翁猛的松了口气,不是哥们,不就是册封为郡公嘛,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要不要搞这么狠,把我尿都快吓出来了。 随后,莫子布又照此例,把占巴塞王降为塞郡公,改为塞公国。 然后轮到兰纳王老钟了,这个老(lao),应该是王的意思。 而兰纳王号也很有意思,独立时期就是老,被缅甸控制就称孟,被暹罗控制就称昭。 而兰纳的北部泰人,或者叫泰阮人也非常有意思,他们实际上不是泰人,而是处于云南傣族和暹罗泰人之间的民族,颇有种傣族南迁活化石的味道。 “大皇帝陛下,我们泰阮人并不是泰人,是以不愿被并入原本的暹罗国,今依靠大皇帝平定叛乱而自立,愿直接做大皇帝的封臣。” 唔,莫子布轻轻哼了一下,不置可否。 老钟一看大皇帝没有动心,立刻继续说道:“臣虽然出身前兰纳王族,如今暂代了兰纳王的位置,但兰纳四十万百姓更希望能迎一位皇子到兰纳为君。” 嗯?莫子布疑惑的哼了一声,他有点感兴趣了,“说说,你们准备迎朕的哪一位皇子到兰纳为王。” 老钟呵呵一笑,双手一拍,一个身穿彩色筒裙,皮肤白皙,身材并不高,但长着一张极为少女面庞的女子,婷婷袅袅的站了起来。 “大皇帝陛下,请允许小女岚,为大皇帝献舞。” 老钟精明的很,四十万人的兰纳国从来都是被周边各国吞并的命运,真要自主自立,没有什么比迎一位有兰纳血统的皇子去做王更合适的了。 小姑娘的舞跳的是真不错,莫子布抱着阿柘,缓缓走下丹陛仔细欣赏着。 由于人儿不高,胸臀并不雄伟,但看比例的话,也绝对不算小,相貌很有少女感,有点青涩加婴儿肥。 莫子布走去过看她的时候,虽然一直在跳舞,但看得出来脸颊已经羞红,动作都稍微有点变形。 嗯,很像很像一个穿越前莫子布见过的一个短剧网红,好像叫宝儿还是什么的。 不错! 莫子布笑了,“能得到这样的南国佳丽,朕很满意。 兰纳国就先由尔暂代王位,朝廷也会派出官员协助治理。” 兰纳国位于泰北,主要是后世的清迈、清莱一带,著名的美斯乐村就在清莱。 此国居于山巅,西南是缅甸,东南是泰平(暹罗),虽然物产一般,但风景优美,地理位置重要,由自己的儿子去当王,算是非常不错的安排了。 随后,心情大好的莫子布赦免了柔佛苏丹穆罕默德三世,这家伙是个老傀儡了,从登位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力。 万象王翁本是掌握大权还要藐视大虞,自己作死,所以肯定要用廷杖打杀了他。 但是柔佛苏丹穆罕默德三世这样的傀儡,那就没必要非得整死,莫子布封他为柔佛君侯,赐宅赐年金,全家就留在应天府吧。 (本章完) 第479章 铁齿铜牙纪晓岚?? 第479章 铁齿铜牙纪晓岚?? 正月十六,刚刚过了元宵节,莫子布就将文臣武将们召集了起来。 重拾山河的统一战争不能再拖了,早点一统,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 比如黄河的治理,西北的安定,把索伦、巴尔虎、西僰人放回去遏制俄国哥萨克在鲜卑荒原的活动等等。 特别是黄河治理和西北的‘绿化’,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陛下,京营扬威等五军已经开始向徐州集结,其中包含三个在淮上招募的骑兵团共四千五百人。 同时按照情报显示,满清并未在河南部署大量骑兵,甚至河南都没多少八旗兵。 是以我们以骑兵抢先闪击,控制开封左右地上河段的河堤是没多少问题的。” 陈光耀在负责湖广的清剿,陈联在印度洋,王无病在襄阳。 所以进入中原的先锋,又得让瑞恩斯坦干了,不过大军的主帅是莫子布,这次莫皇帝准备直接亲征。 而原本莫子布最担心的,就是满清会丧心病狂挖开黄河大堤,所以为了稳住满清,莫子布一直没表现出任何有向北进攻的趋势。 老子没有进攻的意图,你总不能没事干把黄河大堤给扒了。 所以现在要进攻了,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开封,防止黄河大堤出事。 莫子布点了点头,“左格,你们匈奴骑兵和淮南骑兵团、淮北骑兵团一起行动,行军路线你听他们的,具体作战,他们听你的。” 左格就是匈牙利来的骑兵少将拉科奇.佐格,现在他们这些认为自己是回到祖先之地的匈牙利骑兵,都开始本地化了。 而大虞的京营十二军在江淮之地招募了三个骑兵团,每团一千五百战兵,若是算上辅兵的话,要超过三千人,这在大虞军中,属于团一级的高配了。 其中淮南团以寿州、凤阳,也就是后世蚌埠、淮南一带的人为主,团千总为寿州人杨开甲。 淮北团以泗州、宿州、徐州人为主,团千总为合肥人董金凤。 这俩人都是历史上满清的武进士,其中董金凤更是乾隆四十三年(1778)戊戌科的武探,称得上弓马娴熟。 当然,这个时空他们并没有去考满清的科举,而是在兴唐军京营招募的时候,就带着家乡会骑术的游侠儿前来投军。 剩下的一个团则是淮安团,在淮安、海州等地招募组成,团千总是莫子布从归仁带来的朱文接。 作为历史上捻军的产生地,其实此时淮上地区就已经开始出现入则为民,出则为盗的团伙了。 不过由于没有经历后面黄河的六年四次决堤,淮北淮南生活环境没那么恶劣,是以人数还没那么多。 真要是生在太平天国时期,有个大虞在,二十个骑兵团恐怕都不够招的。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由于此时的火枪还没有八十年后那么普及,因此这些淮上骑兵的骑射能力,还比后世强一点。 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淮上骑兵中骡子和毛驴差不多占了一半,没有那么多优良的战马来装备他们,大虞现在还没有好的养马场嘛。 安排完了骑兵,五军都督府都督武世秀又汇报了襄阳的情况,王无病与叶宪纯准备分头行动。 王无病率主力湖北、江西两省镇军和京营立威军共两万人,北上进攻南阳-汝州-洛阳一线。 叶宪纯率偏师京营伸威军两个团和湖南镇军常德镇,共计八千人进攻郧阳,打垮混元教徒后,往西向陕南方面进发,做好进攻陕西的准备。 “陈旭,谣言放出了吗,效果如何?”莫子布听完了襄阳方面的报告,又问向了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陈旭。 莫子布口中的谣言,是专门针对满清的,大致内容我大虞水师都被派到印度洋配合法兰西国与英吉利国作战去了,还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目前正在印度回不来。 而放出这个谣言的目的,就是要让满清麻痹大意,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从陆上河南、河北这么一路打过去了。 莫子布决定,派舰队直捣黄龙,从大沽口扑向北京,一战就解决满清大部分力量。 “陛下,北镇抚司派出了所有精干力量,还动用了一部分在京师顺天府的汉官,效果非常好,甚至连天津府大沽口的防御,都松懈了很多。” 莫子布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了疍家二,“水师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疍家二稍微有点激动,收复京师嘛,不激动就假了,“忠贞王号和高祖皇帝号都刚进行海试完毕,一起出动还是有点风险。 臣建议两舰官兵抽调精锐合为一舰,只出动一艘三级战列舰,反正满清没有多少战舰。 其余三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和十五艘软硬帆船都可以出动,臣还拣选了七名去过渤海湾勘察的荷兰、葡萄牙人为向导,保证万无一失。” 听了疍家二的汇报,莫子布的思想却有点飘忽,这中华海军战舰的命名法,要改一改了。 因为这种用真实姓名命名的军舰有一点不好,比如忠贞王号,谁都知道这是指陈上川,万一在战斗中沉没,特别是被俘,那造成的影响就太不好了。 更别说还有以莫子布曾祖,大虞高祖皇帝莫仕平命名的莫忠简号。 疍家二没注意到莫子布有点走神,他还以为莫子布在思考,于是继续说道: “北镇抚司已经与山东袁家取得了联系,他们说服了威海巡检司的绿营兵,可以让舰队在威海港短暂停留做修整和补充。 因此臣建议,多带运输船,起码出动一万五千精兵。 这到了天津府要登陆,最大的危险就是大沽口的炮台,多带精兵可以先拿下炮台,再掩护水师入港。”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海战打到最后,还是要靠陆上作战起决定作用。 “武世秀,立刻与疍家二再合计一下,把龙骧近卫骑兵团和羽林近卫左团增调入海军。 另外,从主力舰队中分拨出一支分舰队,把榆关也给我拿下,随后就守株待兔吧,我估计大军北上以后,会有不少旗人从京师往关外逃。” 榆关就是山海关,目前满清已经把旗人往关外迁了,仗打起来估计会更多。 军议一直持续到了夜间,此次莫子布准备分三路出击。 陆军王无病和叶宪纯出襄阳。 他自己率主力走徐州经黄河西进河南。 海军则直捣黄龙。 莫子布甚至还下令对大运河进行维护,并征调一直没事干的漕工出来充当转运民夫。 因为莫皇帝已经感觉到了,被多重蹂躏,本身经济条件就不好的河南,有发生大饥荒的很大可能,所以提前准备点救济粮,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京师,顺天府。 天色灰蒙蒙的,雪没垫多厚,但城内的街道却远不如往年那么好走。 因为现在不像以往,总是把街上积雪扫的干干净净的人没了。 一个穿着狗皮袄子带着瓜皮帽的旗人踩着满街的积雪,刚出门就摔了一跤,没人清扫,下面的雪都被踩成冰层了,特别的滑。 “唉,这大清国啊,要玩咯,靠近皇城根脚下,嘿,这积雪都没人清扫,要是以往万岁爷还能做主,不知道多少人得吃瓜落。” 而连一个普通的旗人都知道这大清国长不了,那掌握了大量权力,处于权力中枢的和珅和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不,他除了把乾隆牢牢掌握在手里以外,其他的一切,他都不管,全丢给了六阿哥永瑢,好像这权力,很烫手一样。 “纪学士好胃口啊,两斤猪头肉,一只烧鸡,一斤美酒,寻常人年近六旬,可吃不下这些。” 纪昀纪晓岚的相貌,倒是真有几分张国立的影子,油光水滑的大辫子,胖乎乎的脸蛋,脑袋比常人大一圈,脑门又宽又大,锃光瓦亮。 而和珅,实际上是个有些文雅的小帅哥,用后世的话来说,颇有几分忧郁的文青气质,身材也很精瘦,不似纪昀这般肥大。 两人的年纪,也不是铁齿铜牙纪晓岚中那般接近,而是相差了二十多岁,纪昀今年五十六,和珅才三十岁。 纪昀在此时,有两件东西为时人津津乐道,不过不是他的文采,而是他一餐能吃猪肉三四斤,五十多了还有精力在家里祸祸婢女。 看到和珅突然不经通传直接到来,纪昀也只能苦笑一声,干脆让伺候的仆役都下去。 和珅见状,也让护卫退出房间,两人拉扯了几个月,今日终于是要说些真话了。 “和大人,纪某深受大清皇帝恩遇,并未跟南面有所联系。 您是旗人贵胄,中枢重臣,要日理万机,不如就放过在下吧,何苦要把我这百无一用的书生,置于死地呢?” 和珅淡淡一笑,“纪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何必上来就演苦情戏。 这大清国江河日下,养不起以前那么多翰林,大量的汉官,不是弃官逃走,就是南下直接投奔莫光中。 唯有你,依然守在这皇城根,别告诉我你真是忠心耿耿。” 和珅说完,见纪昀张嘴要反驳,又突然把手一抬,制止了他的辩驳,继续说道: “在下并未说纪大人就是莫光中的内应,但和某知道,您一定有自保的手段。 和某愿出白银十万两,只为纪大人与我分享这个秘密,若是成功逃得一劫,日后还有重谢。” 纪昀很隐蔽的吞了一口口水,他们纪家并不算特别富裕,十万两银子已经跟天文数字差不多了。 他更不是什么不爱钱财的大清官,没有那个金山银山砸过来还不动心的能力。 和珅没发现纪昀在吞口水,但他看到了纪昀脸上的迟疑,他朝着纪昀走了两步,右手抓住纪昀的左手,压低声音恳求道: “石云先生,和某才三十岁,家中虽无八十老母,但真有年幼的儿女,和某更不想就这么全家死光。 石云先生,我知道您一定有良策,请大发慈悲,救一救我全家吧。” 说着,和珅泪珠从脸上簌簌而下,竟然真要下跪去给纪昀磕头。 卧槽,纪昀这会都有点惊了,他赶紧起身扶住和珅,观察半晌,觉得确实不像是在诈他之后,纪昀才难以置信的问道: “大清还有半壁江山,雄兵十万有加,和大人怎么会认为性命不保呢?” “什么半壁江山,十万雄兵,在大势面前全是虚的。 昔日八旗兵入关,中原汉地还是李闯、献贼之兵数十万,明廷也有半壁江山,又有何用哉! 况且此时,朝廷主力早在北河就被消灭的差不多,用兵数十年,旗人的敢战的骨血都被打干净了。 现在看着是个胖大的壮汉,但脚步虚浮,只要挨上一拳,搞不好会立毙当下,又是外族治国,不如昔日明末多矣。” 纪昀听完,沉默良久,好半天才挣扎着说道:“和大人,纪某确实和南边没有联系。” 和珅听到纪昀还要这么说,脸色一下就暗淡了下去。 不过纪昀又接着说道:“但纪某有一个点子,应该很有用,不知道和大人愿不愿意一试。” 和珅一听,赶紧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纪大人请讲,无论是何种办法,和某都愿意一试。” 纪昀咳嗽一声,看到权倾一时的人在他面前这么谦卑,心里还是很爽的。 “纪某发现,南边那位光中皇帝非常在乎古玩,这个古玩,不是指那些金银玉石,而是古籍和古画这一类。 光中皇帝似乎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渴望,哪怕是一张没记载什么有价值事情的古代文稿,他也要求珍藏。 哪怕是历朝历代的禁书,邪门歪道著作的有害之书,他也不嫌弃,好像很害怕这些东西突然消失一样。” 纪大烟袋这可真是有感而发了,在莫子布的要求下,他建立的四库全书编撰保命联盟成员,那是真的就连一片纸都保存了下来了的。 这就是没经历过1840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前的中国人不能理解的,只有了解这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才能知道中国人真正在这一百多年,失去了多少珍贵的文物,特别是古籍和古画。 哦,不对,除了这黑暗一百多年以外,还有四库全书造成的浩劫。 没穿越前的莫子布,每每想到这些,都相当难受,现在有机会改变历史,自然要百分百的上心,所以显得有些变态的极致要求,也可以理解。 “纪大人的意思是。”和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京师顺天府,明清之交并未被破坏多少,从前明到现在,四五百年间,紫禁城里面更是不知道藏了多少珍贵的古籍、古画等等。 若是和大人能保住它们,甚至保住京师不被破坏,这该是多大的功劳。 要能把这事办成了,别说活命,就是在新朝继续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瞒和大人说,纪某还呆在这皇城根,就是为了保住永乐大典和一些被征集上来的古籍,保住了它们,何愁前路无门。” 和珅听完,思考一会后骤然大喜,“大人救命之恩,和某永世不忘。” 纪昀也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要是真把和珅给说动了,那又是大功一件吧,搞不好,还能得个爵位呢。 (本章完) 第480章 别打窝了,这根本没鱼 第480章 别打窝了,这根本没鱼 直隶,京师顺天府,固安县,牛埚堡村。 牛埚堡三个字来源于村东头的一个堡垒,或者可以说,是先有了牛埚堡,后面才有了牛埚堡村。 这个孤零零,非常显眼矗立在华北平原,修建于四周旷野唯一土包上的堡垒,最开始是做屯粮用的。 固安就在北京周围,自明代起,就是皇庄遍地的地方,修建这样的小城堡利于收粮、屯粮。 到了满清,旗人跑马圈地,把周围的田都占了,其中的旗人大贵族包衣和一部分汉八旗,就开始住在乡间,打理田庄,于是围绕着堡垒,就开始形成了村落。 华北平原,沃野千里,交通发达,手工业兴盛,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这个情况,很可能超过了后世人的想象,因为后世的河北省,总给人一种穷和没有存在感的印象。 但那是因为它被挖走了政治中心北京和第一天然良港天津后给人的感觉,特别是现在这个农业生产占经济比重极大的时代,华北平原从来都是不穷的。 这也是满清在河北的统治,相对稳固的原因,土地肥沃,且地丁银和地丁粮缴纳数量更是少的离谱。 直隶坐拥沃野千里的华北平原,缴纳的税额竟然比全是山沟沟小盆地,百姓只能狂吃碳水保命的山西还少七八十万两,只有它南边河南的六成。 不过,这些很快变成了老黄历,在满清陆续丢失岭南、江南、湖广这样的富庶之地后,为了筹集钱粮,也开始对直隶大肆征收各种苛捐杂税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满清在直隶大肆征兵。 他们不但恢复了几十万出旗的汉军旗旗人身份,还把民间大量丁壮征集起来,编入行伍,造成了民间劳动力的严重不足。 ‘惟愿天尊示以未闻,得悟罪根因缘所起,施大法药,医救沉沦,震大法音,开迪愚昧,注大法雨,灌沐身心,布大法云,覆荫群品,然大法炬,照烛幽昏,开大法门,级引万类。如蒙慈愍,仰荷玄恩。’ 牛埚堡下,远处一支是道非道,是佛非佛的队伍,吟唱着血湖真经缓步走了过来。 队伍中一个号称三仙姑的端坐在高高的肩舆上,她头戴宝冠,身披赭黄色长袍,两根飘带从宝冠两侧飘下,印满了各种朱砂写就的符印。 排场是非常大的,光是为三仙姑抬着肩舆的就有六个壮汉,周围做僧道打扮,还在不断吟唱血湖真经的,亦有数十人。 整个队伍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三仙姑丹唇外朗、明眸皓齿做严肃状,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仙姑的味道。 听到诵经之声,牛埚堡的妇人们都出来了,他们跪在路边跟着大声颂唱经文,还把家里仅有的,能上台面的一些糕点果品,精细粮食都供奉了出来,放在脚边,任由后面的教徒收走。 一些男子有些不想跪,但都在母亲或姐姐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跟着跪了下来。 有些孝心极好的,早就主动跟着诵经。 此时,由于乾隆一朝年年征战不断,京城乃至整个直隶的旗人男丁损失严重,导致了大量寡妇产生。 渐渐地,这些旗人寡妇被当成了不洁的象征,说是因为她们克父克夫,才导致了男子一去不回,死后要下血湖地狱赎罪,若要得救,须得入教求高人颂唱血湖真经脱罪。 至于入什么教,求得哪位高人,那就五八门了。 这最开始,只是一些狡猾的汉人白莲教教棍用来骗旗人寡妇的身体和钱财,后来逐渐兴盛,现在已经扩散到全直隶和半个山东。 并且不再限于女性,而是男性也要颂唱血湖真经,供奉财物,不然就是不愿为母亲脱离血湖地狱出力,是大大的不孝。 等到这些邪魔外道走远,就有衙门的官吏哐当哐当的敲着铜锣过来喊叫。 “各家各户的乡勇,三日后到县衙集合,旬日一操,乃是无生老母座下十方飞升天帝之令,若不遵从,不但自己要下十八层地狱,妻女母姊也要下血湖地狱。” 邢敦行冷眼看着这一切,人却是跪下在不停诵经,他是牛埚堡不远处的安州人(保定安新县安州镇)。 自幼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且事母极孝,是以虽然不屑这套神神鬼鬼的搞法,但遇到有可以颂唱血湖真经的机会,他还是很虔诚的为母亲祈祷。 “什么他妈的十方飞升天帝,疯了吗?”邢敦行的弟弟邢敦超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厌恶的嘀咕着。 “好好的皇子六阿哥不当,当些骗人玩意的十方飞升天帝。 真要能飞升,能刀枪不入有大法力,还要我们这些苦哈哈干什么,你自己去把南贼给灭了呗。” 原来这所谓的十方飞升天帝不是别人,正是乾隆第六子永瑢。 由于他掌权掌的名不正言不顺,很多人不服他,竟然连想当一个监国,都磨磨蹭蹭的好几次才当上。 永瑢举目四望,见支持自己的人不多,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军权抓在手里,去威胁其他人支持自己。 可是如今旗人,确切地说驻京八旗真没几个男人了,满打满算能打的也就两三千,这么少的人很难称为军权。 所以永瑢加大了乾隆没中风时期就开始推进的汉军旗恢复旗籍策略,很快便拉出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八旗兵。 只是这兵是拉起来了,但从武器和粮草,无一不缺,于是只能继续加征苛捐杂税。 但征税,从来都是很看政府行政能力的一件事,如今满清人心涣散,永瑢又名不正言不顺,他根本征不到多少钱粮。 于是干脆把心一横,跟下面的汉人邪教分子合作起来了。 这些大大小小遍布直隶和半个山东的各种白莲教徒捧他做十方飞升天帝,仅次于无生老母、弥勒佛、天将明王这些顶级神仙,算是真空家乡排第四,但在凡间排第一。 而永瑢则授予他们官职,承认他们的地位,还专门拨出北京城内的王公府邸给他们当道场,俨然一副国教的样子。通过这种手段,永瑢才获得了能从基层乡间抽调钱粮、丁壮以及其他资源的能力。 但带来的后果也非常严重,这些来自最底层搞地下传教的,都是穷苦人,倒不是说他们就一定有多恶,而是他们真的很饿! 家里穷得叮当响,一旦有了掌握不受控制权力的机会,那还不得赶紧刮地三尺! 在大小教中首领没有大富大贵之前,他们搜刮的脚步就不会停止,给永瑢一两银子,自己最少要收五两上来。 这边,邢敦行诵经完毕,听到弟弟的嘀咕,站起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 身后几个小同乡,敬畏的看着这个武艺高强的同乡领袖,低声问道:“邢大哥,喝了三仙姑的符水,真就能刀枪不入吗?” 邢敦行看了看周围,见没多少人注意他们以后,放低声音说道:“别管有用没有,到了战场上跟着我,咱不往前面冲。” 嘴碎的弟弟邢敦超又忍不住了,他冷哼一声,“去他姥姥的三仙姑,喝完她的符水就能刀枪不入,那我哥还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个蛋!” 邢敦行听完,脸色一变就要骂人,远处一个骑着黄马的传令兵飞驰而来。 “十方飞升天帝有命,所有乡勇立刻启程前去县衙集结待命,失期者,立斩!” 邢敦超有些懵,“你娘,刚才还说三日后,这会又要马上行动,不会真是南贼打过来了吧?” 京城,永定门外。 福康安也接到了兴唐军将要北伐的小道消息,但是他无能为力了。 因为在乾隆中风以后,福康安的权力就在急速降低,特别是他极力支持的海兰察投降大虞后更是如此。 这些年,福康安外有六阿哥永瑢嫉妒他,容不下他,怕控制不住他,一直不停打压。 内则有和珅则躲在深宫,跟一批人控制住了乾隆和皇十六子永炎,轻易不让外人见,把持着最高的话语权。 他们也很忌惮福康安,怕他召集人手把乾隆抢走。 “走吧,我们回关外去,回咱们老家去,莫昭要想来追,就跟咱们在白山黑水间捉迷藏吧!” 福康安十分不甘,但却故作潇洒的大喝一声,带着还支持的他百余人,策马向东而去。 西元1781年2月24日,大虞光中六年,满清乾隆四十六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莫子布在应天府誓师北伐,御驾亲征。 二月初三,大军渡过瓜洲渡,顺着大运河向徐州走去。 此战,莫子布抽调羽林近卫右团,元从近卫团等六千近卫军并京营十二军中的四个军,共计五万人出征。 而在莫子布誓师北伐的当天,左格(拉科奇.左格)率领的近卫长水胡骑团,京营淮北骑兵团,淮南骑兵团八千骑兵,就已经提前逆黄河西进入中原。 在这八千骑兵身后,松江伯,提督江北四州军务的陈秋泽率领一万五千人也开始出动,他们将作为大军先锋,为莫子布的主力开路。 二月初八,先头的骑兵队伍就控制了开封城,沿途的归德(商丘)、陈留等地都是不战而下。 到了开封城,当地豪绅组织的民团一哄而散,骑兵很快入城,随后沿着黄河继续西进。 二月初十,淮北骑兵团千总董金凤连克中牟、郑州。 不对,应该不叫克,这就比拿下开封稍微麻烦了一点点。 当时,郑州民团就在郑州城外稍微抵抗了一下,被骑兵团的五百龙骑兵用燧发枪打了两轮,死伤数十人后就败退入城,随即满清的开封知府就开城投降了。 之所以是开封知府,是因为此时郑州属于开封管辖。 而开封知府贪生怕死,不敢留在距离徐州太近的开封府,而是跑到郑州,但结果没想到大虞骑兵来的这么快,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同样的,在西路军方面,王无病也是基本没受到多少阻挡,十天时间就一路接收州县,来到了许州城下。 叶宪纯也围住郧阳城,击退了混元教徒的两拨突围,正在准备关门打狗。 而此时,莫子布才赶到宿迁,离徐州还有一百公里呢。 我们莫大皇帝搔了搔脑袋,好家伙,这满清你们不是在河南大办民团吗? 就办了个这? 八千骑兵十一天就从徐州快打到洛阳了,还是冒着一路积雪去的。 嘶,老子不是闹出好大声势,要把你们这些地方豪绅的田给均了,要你们的家产吗? 怎么你们就不能腰杆硬一点,就组建这些闹着玩的民团糊弄事? “抽调一万精兵,随我加速前进,我们要尽快赶到开封府,最好是洛阳去,其余部队由瑞恩斯坦率领。” 莫子布立刻做出了决定,打窝打了这么久,结果鱼塘里根本没鱼,这还钓个毛啊,赶紧去稳定形势吧! 看来,满清真的就只有在直隶,可能有一点军力了。 (本章完) 第481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481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夜色下的许州(许昌),在惨淡月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明明内里已经波涛汹涌,但表面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城外的兴唐军倒是不多,只有镇军一个协,两千多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种战斗力要低于近卫军和京营军的镇军,只需要两千多人,就把许州府城中数万的反贼给吓住了。 他们不敢出城反抗,也不敢逃走,因为有人说兴唐军已经绕到北面的长葛去了,就等着他们出城便一个个抓起来,省的攻城了。 暗淡的月光下,蔣祥墀有些激愤的看着他的长辈们,“我再也不会听你们的了,你们竟然还想跑,往哪跑,去开封,然后去直隶,去山西? 我们是湖北人,去那么北方干什么,人离乡贱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迎接王师,然后回天门去等着科举,只要能考中,我们蒋家还是可以再次兴旺起来的。” 蔣祥墀那个一直拿捏族长腔调的大伯,第一次没有出来指着他,甚至还把屁股下面的凳子还往前移了移,让他本人从阴影中,出现在了月光的照射下。 “我们蒋家可是组织丁壮参与过围攻钟祥的,如此大罪,你还想回天门,还想能参加科举?” “所以要立功。”蔣祥墀看了大伯一眼,“许州城中有数万北逃的湖北豪绅,也算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我打开城门放兴唐军进城捉住他们,有此功劳,混个既往不咎,应该不难。” 大伯突然讥讽的一笑,“科举,你是想自己科举吧,我蒋氏从顺治年间就迁到天门,四代人努力才有这家业,你一个人回去科举,就想再兴蒋家,痴人说梦!” 蔣祥墀霍然站了起来,“我自己不行,还有我儿子,儿子不行还有我孙子,可蒋氏要是继续跟着大伯你走,恐怕大家就都别要有儿子孙子了。” 说着,蔣祥墀看着周围坐着的叔伯兄弟,“咱们要知道,这不是单纯的逃难。 要是逃难,那总会有个地方给咱们落脚。 咱们这是在对抗朝廷,等到大虞一统天下,金瓯无缺,何处是我们落脚之地,真要子孙都背着罪名,到处东躲西藏?” 这句话正中要害,天下大势已经很明显了,继续顽抗毫无意义,只能说蒋家最开始就选错了路,上了陈辉祖、陈严祖兄弟的贼船。 一时间,连蔣祥墀的大伯也沉默了,空气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黑暗中问道:“既然咱们都是穷途末路之人,出卖这样的同伙,能将功赎罪吗?” “能!”蔣祥墀大喜,斩钉截铁的说道:“咱们人虽然穷途末路了,但财还不少。 譬如我们蒋家就在天门宗祠后的山洞中,窖藏了白银二千两,黄金一百两。 我想如今朝廷年年征战,岁入方面一定是入不敷出的,就算不缺钱,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嘶!’蔣祥墀的父亲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认识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咱们都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好多还是咱们的通家之好,这样就把他们卖了,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分了? 万一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们都给杀头了呢。” “别人家哭总比咱们蒋家哭要好!”蔣祥墀听到父亲这个时候了还在说这些,顿时就非常不乐意起来了。 “再说了,朝廷现在就是缺人的时候,咱们都是汉人,万岁爷哪舍得杀,不过就是流放南洋南暨省而已。” 呃,这好像比杀头好不了多少吧,从湖北到爪哇岛直线距离就快五千公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信佛的蒋父宣了一声佛号,竟然没反对了。 “万岁爷的复兴公司出产河仙石散、定腹散、驱瘴水三样神药,我前年腹泻不止,三者只饮其一,顷刻便起效。下南洋有此三神药在,不过八生二死之局,不算太坏。” 定腹散就是大蒜素,驱瘴水便是奎宁水,加上河仙石散(蒙脱石散)这三样可不单单在南洋不可或缺,在大陆上也被视为神药。 “你倒是好心。”蒋大伯对着蒋父幽幽感叹了一句,听着又像夸奖又像讽刺。 蒋父完全不以为意,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说道:“兄长,一步错后,就不要再步步错了。 田产没了,可以再买,如今新朝定鼎到处都要人,何必执着于那些家业,若是人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还有跟咱们来的百五十乡勇,那可都是咱们蒋家的远亲和乡邻,咱们家就是再有恩于他们,也没有非拉上人家共赴黄泉的道理。” “说得对,二哥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还是回家去吧,咱们能写能算,怎么也比土里刨食的民夫过得好。” “死道友不死贫道,别犹豫了,万一被别人抢先了,倒霉的就是咱们了。” 蒋大伯看着身长如玉,自信满满的蔣祥墀,又听着到处的赞同声,知道自己不但走错了路,还引起了大多数人的不满。 于是喟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天下该是你们的了,都依你吧。” 。。。。 凌晨,驻扎在距离许州城外六里多的陈光东目瞪口呆。 他其实只是来吓唬一下人的,因为大军主力已经正在王无病的带领下,从西边去了汝州-洛阳一线了。 可是,等他到了许州城外,城内一波一波的往他这来人,都说是来投靠的。 蔣祥墀也惊呆了,聪明人还真不少,他周围目露尴尬神色的三拨人彼此都互相认识,还都存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 “封闭军营,再来的就不接受了,五更出发,举火为号拿下许州城,到城内吃早饭!” 陈光东迅速做出了决定,再他妈等下去,全许州城的都要来投降了。 。。。。 农历二月十五,莫子布飞速赶到了徐州,随后休整了一天,留下梁国治留守,接着继续马不停蹄往开封方向赶。 一路上,太多熟悉的地名,不断在莫子布的脑海里闪过。归德、许昌、陈留、开封、中牟、郑州、荥阳、洛阳、南阳、新郑。 无论哪一个名字,都是传承数百乃至上千年,都是史书中的常客,多少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发生在这些土地上。 这里更是整个中华文化的摇篮,唯一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也就是关中,但关中要比河南小不少,其余齐鲁大地、燕赵之地、三晋大地都要稍逊一筹。 这种文化情况,在莫子布身后的基本盘闽粤两省体现的非常明显。 九成以上的闽粤大族,不论真假,只要拿出族谱,祖籍基本都是河南。 而这个哺育了中华文明的祖宗之地,就特别像是后世整个民族苦难的缩影。 此后二百多年,你能在这片土地上看到一个极致的小中华,人口众多,以农耕为主,极度内卷,卷到成为了中国这个卷王国家的卷王之王。 在风评上,河南就更像一个外网中的中国,各种不好的形象,落后、土鳖、贫穷、人多、素质低就是这个省份的代言词。 诚然,有很多刻板印象,确实有其来源,素质不高乃至违法犯罪的河南人也确实不少,但与其他省相比,并没有断崖式的高很多。 这种固有印象,更多是在歧视与找乐子中被放大了。 莫子布一直记得他穿越前公司大领导的一句话,这个出身于河南穷苦家庭的小镇做题家说: “如果有一天,当人们提起河南,不再是贫穷、落后、没素质,而是华丽、典雅、文化底蕴深厚。 那么中国才真正强大了,从经济到文化,都恢复了本该有的地位。” 只不过,莫子布一路走来发现,在这个中华老大帝国的纸老虎,还没被戳破的时代,河南的民生,就已经极度困难了。 三千万的户籍人口,甚至可能更多,地丁粮和地丁银相加,要上缴的规模仅仅比江苏、浙江、山东少。 莫子布甚至都没有了急速赶往开封坐镇的兴趣,干脆一路走一路考察。 然后等他三月初三到达开封的时候,淮北骑兵团的千总董金凤已经把洛阳也拿下来了,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反而因为兴唐军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河南穷苦百姓知道了两件事情。 第一,汉人的皇帝回来了,汉人的好日子要来了。 第二,皇帝给整个南方都给穷苦百姓分了地,到河南来了,肯定也是要给他们分地的。 呃,大部分是没问题的,细节上可能传的有点离谱,但莫子布立刻让锦衣卫下去辟谣。 因为见识过后世很多谣言越传越离谱的莫子布知道,如果再不下去辟谣,百分百会传成皇帝要给每个河南人分十亩地。 这可不行,要是把所有人胃口吊起来了,然后根本没那么多地分,对民心士气的打击,可是很严重的。 开封府门口,谣言虽然还没有扩大,但已经吸引了大量百姓的注意。 开封城周围的贫苦百姓,扶老携幼的主动前来欢迎,都指望着早点听到皇帝给他们分下田地的消息。 百姓这么支持,莫子布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因为经过这一路的简单调研和查看了大量锦衣卫北镇抚司获得的数据,河南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莫子布也大概知道河南无法组织起强大民团的原因了,河南不但百姓穷,豪强也穷。 因为到了满清这种科举制度已经高度成熟,又还有旗人拿走大部分官帽子的情况下,乡间出现大地主豪强跟科举是正相关的。 河南虽然进士出的不少,但大多名次很低,属于完全靠人口堆上来的。 同时,清代旗人拿走了七成的官帽子,导致进士的前程比明代低了很多。 所以河南这些大量名次靠后的进士,基本都被发放到穷苦地区当一两任县令就回乡了。 这种官场履历,根本不能为进士积累大量的财富和官场网络,要是良心稍微好点,在陕北、甘肃、云南、贵州这些地方当县令,搞不好还得亏钱。 而回到家乡,河南人太多了,在导致乡野非常卷的同时,还养了一大批非常团结的穷苦乡民,河南的地又多是大平原,使得穷苦百姓很容易聚拢到一起。 这些没办法的穷苦百姓,平时以各种白莲教为纽带,非常流行过不下去了就吃大户。 而真要形成了吃大户的难民潮,那就是大户家破人亡的时候到了。 电影1942中,去吃张国立家大户的瞎药,就是这种吃大户乡民的联络人或者首领。 所以在河南,地主还不能太过压榨,避免把百姓直接逼到无法生存的地步。 他们也没法像湖南、湖北那样,把穷苦百姓送到四川,分散了百姓的力量,进而可以发展出大量的大地主。 好吧,莫子布叹了口气,这河南还是真让人头疼啊! 百姓穷,大户也穷,把地一均,看着人均可能有两亩上下,但就河南这水热条件和亩产,还是种的小麦。 一亩地平均也就是一旧石多一点,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上下。 一个人两亩地,才他妈不到三百斤小麦,全家六口人十二亩地,一共三千六百斤小麦。 就算可再夹杂种一些豆子、蔬菜什么的,但也很难活下去。 看来,得提前让河南百姓先于山东百姓闯关东了。 好在现在有南洋,唐江平原和明香河平原,也就是湄南河平原和湄公河平原已经开发的不错了,可以不断用海船把粮食运到辽东,不用担心历史上闯关东那样大面积饿死人。 明天要出差,又是最少三个小时的大巴,我争取保证一更 (本章完) 第482章 世修降表行不通咯 第482章 世修降表行不通咯 闯关东这事在历史上,其实比下南洋更血腥,更困难,更残酷。 因为下南洋不缺吃的,你只要人到了,躲过了或者扛过了疟疾就行。 至于住的地方,随便一个窝棚,一张凉席,一顶蚊帐就足够了。 但闯关东不行,东北经过几百年的荒置,没有多少熟田,没有南洋的香蕉、椰子、菠萝蜜、西米棕榈树这些唾手可得的主食,因此极度缺少口粮。 而东北的寒冬,也远比南洋的酷暑更让人恐惧。 因为酷暑总有躲阴凉的办法,寒冬来了,没有足够的衣服被褥和柴火,你就必死无疑。 这存活率有多低呢,单以山东人为例,截止解放前,估算约有两千万山东人先后到达了东北,但解放后统计,全东北祖上自山东来的只有七百万人。 也就是拉通了算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东北生活了下来,且这还有点统计不准确,很多其实是解放后去的也被统计为了闯关东。 而山东相比其他地方,闯关东的优势要大得多,他们才只有三成的存活率,其他地方那就不用想了,基本可以说的上是一场死亡迁移。 但下南洋的情况就好得多,闽粤先民在被当猪仔卖过去,到了还要面对欧洲人欺压和土著攻击的情况下,仍然有五成以上的存活率。 如果不算死在海船上的,甚至有六成多的人都可以扎下根。 所以,让河南百姓也加入闯关东是一定的,但绝对不是现在就能执行的,现在执行,那跟让他们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同时,历史上河南百姓去陕甘求活的路子也行不通。 因为历史上河南百姓多仰仗陕甘求活,是因为在同治年间,陕甘成为了茴汉拉锯的主战场。 十二年中,陕西减少了人口约五百万,其中天方教徒被杀、逃走以及因各种突发情况导致战后只剩下了十万人左右,基本死绝。 包含宁夏的大甘肃则更狠,接近一千万汉人或死或逃,六百余万天方教徒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万,全甘肃死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户籍人口。 经过这样残酷的恶斗,才腾出大片土地让河南百姓过去屯垦,从而有条活路,而现在一切都还处于酝酿阶段。 ‘嘶!’想到这,莫子布忍不住有些头疼。 历史上的左文襄公是有大功劳的,湖南人也是有大功劳的,没有湘军人均超过五十人的效率,陕甘根本不能平定。 当然,达斡尔出身的旗人多隆阿也是有功的,这老小子去的比左公早,领着两三万兵,据说干掉了超过一百五十万人,还保住了西安城。 所以,让莫子布头疼并有些尴尬的是,眼看如今河南已经拿下,北京的旗人不过是瓮中之鳖。 但陕甘的绿化怎么解决,跑到陕甘去的乾隆第六子永璇怎么解决? 谁来当他的多隆阿和左文襄? 就在这时,郑锦水和武世秀走了进来,前者拿着锦衣卫自直隶传回来的消息。 “十方飞升天帝?”莫子布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永瑢他妈的是疯了不成,他好好的满清皇帝不想当,当白莲教的十方飞升天帝干什么? “这永瑢不会以为靠着白莲教这些玩意,就可以挡住我大虞的百战精兵吧?”莫子布表示有些疑惑,这满清如此少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郑锦水呵呵一笑,“陛下,天下大势如此明朗,连河南最穷苦的百姓也知道,谁才是天下之主,紫微星宿。 这情况,就是孙武复生也无能为力,何况永瑢这种庸才,他除了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鬼神,还有什么办法!” 说着,郑锦水停顿了一下,作为莫皇帝最贴身的秘书,还是被皇帝当儿子一样养大的亲近,要他自然知道莫子布在忧虑什么。 郑锦水看了看周围,除了武世秀这种本就是莫氏家臣出身的人以外,周围连宫人和侍卫都隔得远远的。 “陛下,永瑢是个糊涂蛋,但是下面的数十万旗人教徒却并不含糊,面对咱们大虞他们不堪一击,但战斗力比各省的民团,可高多了。” “不急,先不急。”莫子布知道郑锦水想说什么,赶紧挥了挥手阻止。 现在关中的形势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因为锦衣卫人手有限,渗透关中有力不逮,唯一的沟通渠道就是一些做生意的商人。 而且,此时的族群矛盾还没有尖锐到同治年间不可收拾,莫子布并不急于引爆。 可是谁知道接下来,武世秀却说道:“平远伯,安西将军叶宪纯上奏,他已经围住了湖北教徒十余万精锐。 但郧阳城地势高险、非常坚固,城内存粮也很丰富,急切之间根本攻不下来,只能围困。 前几日,城内教首宋之清、齐林派人出来请降,声言只要陛下能赦免他们,他们就可以开城投降。” “齐林?”莫子布惊呼了一声,别的他不知道,川楚白莲教大起义他是知道的,别人不知道,王聪儿的丈夫齐林他是清楚的。 因为莫子布小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那套白衣侠女王聪儿的连环画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精神食粮,前后读了恐怕不下几十遍,已经到了翻上一页脑海里自动出现后面十页八页插图的地步。 武世秀听到莫子布嘀咕齐林的名字,以为是锦衣卫已经给皇帝汇报了一些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 “匪首宋之清和齐林供述,混元教的教主刘松被捕后,逆清将刘松发配甘肃隆德。 他到了之后,又卷入了当地汉回的纷争,待不下去了。 不久前刘松听说逆清被我大虞击败,于是想回湖北来,数次召弟子刘之协、宋之清前去接应。 刘之协想去,宋之清和齐林则不想去,于是诚心请降,求恳求陛下赦免。” 武世秀并未把宋之清和齐林这种白莲教匪首当回事,因为白莲教的教义和组织有问题。 他们理论中的世界末日来的太快,经常导致自己搞着搞着就搞不下去了,跟玄幻小说战力写崩只能匆匆完结甚至太监一个道理。 再就是教主只是凡间领袖,要获得神权,只能像洪教主那样玩乩童起乩。 这问题就太大了,洪秀全套了上帝次子的buff都扛不住,白莲教这些小教首就更不行了。 所以历朝历代如果是在盛世,连打击都懒得打击各种白莲教,只要他们不闹事就行。 只不过,莫子布还是知道这些人闹事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他看了很有些兴奋的郑锦水一眼,郑锦水立刻出来进言。“陛下,如果能把这些人利用起来,组成一支只能算半朝廷的大军,或许有利于解决西北的问题。” 莫子布装作思考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这是个选项,但光是他们不太够,直隶大概有多少人?” “旗人在永瑢的影响下,几乎各个都信,汉民也有几十上百万。”郑锦水翻了翻报告,说了一个大概。 “那就别把他们杀太多,外围的不管,核心成员全部控制起来,未来全部派往西北。”莫子布低声说道。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让海兰察火速到开封来拜见,朕要看此人能不能重用。” 武世秀已经有点听明白了,虽然他原本能力不是特别强,但跟着莫子布这么多年,干过的事,见识过的场面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因此目前来说,能力已经比以前有了本质的提升。 “陛下,如果要用宋之清和齐林去西北,那反而要狠狠打他们,打到他们获赦之后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明白是陛下饶了他们性命,方才好控制。 陕北的刘之协也要死,让他死在天方教徒的手中,继而把宋之清等人的怒火给勾出来。” 听到武世秀这么说,郑锦水也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陛下,若要驱使白莲教徒干活,或许可以让大觉广德普济大师想想办法。 他不是在普陀山观世音菩萨道场办法会嘛,或许可以想办法整合下这一盘散沙。”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这种神叨叨的玩意,让郑信去搞一下正合适,反正白莲教的源头是白莲宗。 也确实是要把白莲教重新定义一下,他们才能完成莫子布的任务。 这个任务不是别的,就是肃清,因为莫子布不准备让兴唐军沾上太多的鲜血,脏活就要其他人来干。 也就是说这些组织起来的白莲教徒不需要负责正面击溃,但是战后清剿,地方镇压,得让他们这种半正规的准军事部队上。 基本确定了思路之后,此事就暂时搁下了,因为还需要先完成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四省的平定。 而随着投靠的人越来越多,满清在河南的统治,属于那种泥石流一般,库叽一下就全部丢掉的那种。 这种连锁反应甚至影响到了隔壁的山东,莫子布到开封的第四天,留守徐州的梁国治就送来消息。 大量的山东士绅抓捕了满清在山东安插的官员,在袁守侗的带领下,派出使团请求莫子布命徐州的大军接收山东。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袁守侗还是要给的,对于这种大虞朝还没打进南京就开始输诚的满清大臣,莫子布实在找不到挑刺的地方。 “陛下,袁守侗与山东士绅拿出了历年隐瞒的六百万亩田地,供陛下给山东百姓均田。” 看吧,这就是魄力,按照锦衣卫的估算,如今的山东耕地面积,大约有八千五百万亩左右。 此时的土地兼并,也还不算特别严重,山东有地三千亩以上的地主,大约占据了三千万亩的土地。 也即是说,他们直接拿出了五分之一的土地交给莫子布,以换取大虞朝廷不在山东进行堪称惨烈的均田。 文渊阁大学士钱大昕看着莫子布有些不豫的脸色,虽然知道皇帝不太高兴,但也只能开口劝道: “袁守侗素来支持大虞,为人恭顺,如今他以山东全省来归,又主动拿出六百万亩土地,陛下要是还不接受,那恐怕山东全省的士绅,都要惊恐不已了。” 莫子布知道钱大昕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接受了袁守侗的这个投名状,那么不单代表山东的均田实际上均不了太多,还会为袁家带去巨量的声望。 恐怕袁家立刻就会变成山东的第一大户,这一省的士绅都承他们的情面,未来就更不好办了。 就在莫子布没办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世封衍圣公,世袭曲阜知县,形同一封国的曲阜孔家。 怎么说呢,真要在华夏大地目前找一家人最不要脸,那曲阜孔家排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女真来了他们投靠金国,蒙古人来了他们去舔蒙古,旗人来了自然而然的去舔满清。 最他妈离谱的是,后世日军来了,孔家照样对日本人屈膝。 就这还圣人之后,真是离谱到家了。 莫子布于是翻了翻袁守侗的奏疏,淡淡的说道:“袁守侗之心,袁家之功劳,朕自然是清楚的,也是欣赏的。 但纵观山东士绅上奏,似乎并未有曲阜孔家,拿出的田亩中,也没有曲阜孔家一分地,怎么的,这大清国的衍圣公对朕有意见吗?” 钱大昕一愣,赶紧说道:“衍圣公家族地位特殊,历来新朝如何安置,都有陈例,想来是因此并未与山东士绅一起上奏。” “哼!”莫子布冷哼一声,勃然大怒,“孔家身为圣人后裔,本当做万世师表,结果元来降元,清来降清,如今还要等着朕去封赏他们。 什么意思?汉家真主来了,还按蛮夷的陈例来对待,他妈的,这是说朕起自南洋,也是打回来的蛮夷是吗!” 卧槽,钱大昕傻眼了,这都能强行给拉扯上,而后他又猛地反应过来了,皇帝这是借题发挥要搞事啊! 钱大学士嚅嗫了两下,不要敢继续为山东士绅说话了,他还是知道自己吃谁的饭,屁股该坐在什么地方的。 而且,这衍圣公一家确实是在找死,这时候了还想矜持一下,等以往那种兵临城下,明确表示演给好待遇了再出来表态。 “陛下,臣愿意去山东,查明衍圣公一家,是否有不敬之意。”想了想,钱大昕主动出来揽下这件事。 莫子布还是一副非常愤怒的样子,他飞快摆了摆手,“这事不用你这大学士去,朕会让殿前司和刑名司的缇骑,内廷转运司的课税大使去!” 确实是要搞事了,还是要搞大事,刑名司的缇骑和内廷转运司的课税大使组合起来的话,就是专门查偷税漏税的。 殿前司的缇骑则是查有辱皇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但愿山东的士绅蠢的少一点,不要被拖进皇帝以曲阜孔家为设计,专门牵连人的漩涡之中。 (本章完) 第483章 衍圣公,精神点,别丢份 第483章 衍圣公,精神点,别丢份 农历三月初,中原大地冰消雪融。 莫子布没有命令瑞恩斯坦东进去接收整个山东省,而是就地任命袁守侗总督山东全省兵马钱粮刑名等事,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同时,锦衣卫殿前司、刑名司和内廷转运司的缇骑和税务监督官只带着几十官吏,直接从开封奔赴曲阜。 用的名义,就是衍圣公孔府藐视皇帝,藏怒宿怨,心有不敬。 袁守侗紧急从老家邹平赶到了省府济南,然后就看到钱大昕奉皇帝之命给他写的信。 袁守侗今年五十七岁了,身体也不算太好,但仍然在咬牙硬撑,就是为了子孙们。 因为他们焦桥袁氏可不是一般的大族,而是天下巨富。 袁守侗的祖父袁紫兰,在民间传说中是与明代沈万三,清末康百万齐名的巨富。 传到袁守侗手里,焦桥袁氏在山东、河北拥有土地超过六十万亩,店铺数百间,商号二十余家。 邹平、长山、齐东、临淄、寿光等县都遍布袁氏的庄园,甚至有大量私人控制的渡河码头等。 他们家还在邹平的白云山中,修建了占地高达数十亩的避暑山庄,山上全以青石板铺路,尽显奢华。 后世估算,焦桥袁氏的所有家产到嘉庆初年时折合白银超过三千万两,光是窖藏的金银,就超二百万两。 这是清代山东唯一能与孔府相提并论的家族,两家略有不同的是,袁家在商业上投资比重较大,而衍圣公孔家则专注于土地,拥有超过一百二十万亩的田产。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朝廷大军可曾从徐州北上,前往曲阜的缇骑是跟这封信一起出发的吗?” 袁守侗看完信后明显有点紧张,连续向侄子袁煦提出了三个问题。 因为钱大昕的这封信上,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那就是以袁家目前的功劳,并不能保证袁家如今的地位。 就算皇帝念及袁守侗的功劳保住袁家,但在大虞新立的浪潮冲击下,袁氏子孙能守得住这么大一份家业吗? 袁煦却没有多着急,这是大家族的常态,因为组成这些大家族的是一个个的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小九九。 袁煦组织了护送梁国治南下,为大虞招揽了乌三娘等一大批打入白莲教的奇人异士,他自己已经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山东坐探千户了。 同时,他岳父纪昀还有保住永乐大典和一批珍贵古籍的功劳,最近又在通过他向上汇报和珅想要以保住紫禁城珍奇文物立功的事情。 可以说,在皇帝如此看重古籍、古画等文物的当下,不管焦桥袁氏如何,他袁煦在大虞不但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通天的上升通道在等着他。 于是听到伯父袁守侗的问话,袁煦想了想很淡定的说道:“这封信不是钱阁老的家人送来,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赵旗官送来的。 想来这不是钱阁老的话,而是钱阁老誊写的陛下之意。 此外,朝廷的大军已经离开了徐州,但是也没有北上来接收山东,而是去了开封府。 至于去曲阜的缇骑,就是跟这封信一起出发的。” 袁守侗看了侄子袁煦一眼,“这些事情你知道的清清楚楚,看来传言说你接受了锦衣卫的官职,确实是真的了。” 以为自己暴露的袁煦,看着这个他从小就很畏惧的大伯,犹豫了片刻,咬着牙承认了,不但承认,他还要直接骑脸输出。 “大伯,侄儿不但是北镇抚司的山东坐探千户,咱们袁家的很多秘密,都是侄儿抖露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升官。” 只不过,袁煦以为袁守侗听完一定要勃然大怒,但实际上袁守侗竟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你脸皮够厚,心够黑,竟然出卖自己家族。胆子也够大,还敢当着我的面的说。 真以为你是锦衣卫的千户,大伯我就不敢动你了? 你信不信,大伯现在叫人杀了你后,还有一百种办法让陛下不会追责。” 袁煦额头有点冒汗,虽然他知道大伯袁守侗极大概率不会这么对他,但从小而来的积威哪是这么片刻就可以消除的。 初春的三月从额头滚下几滴汗珠后,袁煦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伯您要打要杀,侄儿都没有怨言,但您也要知道,大虞新立,不似昔日天下板荡十室九空,朝廷没有那么多土地来均田。 是以肯定不会继续容忍咱们袁家这样,占地几十万亩大地主存在的。” 袁守侗嘴角扯出一丝奇怪的微笑,“你这见识,还是差了点。 光中皇帝若是只奔着均田来的,他就不配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 煦儿你为什么不能想想,就以现在的均田模式下去,能解决问题吗? 就算把咱们这些大户的土地都没收了,一人也就两三亩地,每年三百来斤粮食,全部用来吃都只能吊着命,连酱醋都不能满足,遑论添置衣物,有个三病两痛。 而且,目前一亩地能出一百多斤粮食,还是因为有大量大户在乡间修水利,出租耕牛和铁制农具得来的。 要是这些大户都没了,你猜那些分了地的农夫,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亩产。 没了乡间大户储存粮食,万一有个水旱灾,你猜乡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告诉你,这么均田下去,不出十年,反而要天下崩溃。” 袁煦听完,颇有些不服,他梗着脖子说道:“可是大伯,咱们这些乡间大户不事生产,产出全是下面人种的,如今他们都能生存。 但你却说没了咱们这些白吃粮食的,老百姓反而活不下去,天下间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有!”袁守侗斩钉截铁的说道,脸上露出了袁煦从未见过的阴狠神色,“因为我们这些乡间大户,会让那些多余的人活活穷死。 多出来的人,一般就活个一二十岁,没等吃到几个口粮就去见了阎王,他们省下的口粮,自然会留到那些可以活下去人的口中。 所以哪怕全天下的粮食不够全天下人吃,但仍然没发生大乱子。 因为有一部分人经过我们这些大户豪强的手,经过我们这些人用盘剥的手段,就把他们淘汰了。” 袁守侗说到淘汰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在微微颤抖。“所以老夫才说,乡间没了大户,没有了残忍但必须的淘汰过程,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所有人一起穷死,一起饿死!” 袁煦突然明白了,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声惊呼道:“难怪皇上非要均田,原来他是想让所有人一起受穷。 等穷到下面人受不了,活不下去了,不用朝廷组织,他们就会主动出来哭着喊着去南洋,去东北。”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袁守侗哈哈大笑,“你现在明白了吧,陛下想的根本不是在内地均田,而是要均关外,均南洋的田。” 恍然大悟的袁煦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了轻松的神色,“那么按这么说,咱们袁家不把田产交出去,也没多大的问题了。” “不,还要交!”袁守侗摇了摇头,“袁煦你记住,为臣可以深得帝心,但绝对不能深知帝心,就算知道了,也绝不要表现出来。 咱们家继续交田产,但不是光交,也不是白交。 交的同时,我会向陛下上书,请求在关外给我们袁家补偿同样的田亩数,袁家还会动员山东穷苦百姓出省,去协助朝廷开发关外。” 袁煦服了,难怪自己伯父能在满清当阁臣,又能在关键时刻精准上了新朝大虞的船。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那三个问题了吧?”袁守侗问道。 袁煦思考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侄儿明白,书信是锦衣卫送来,这就表示伯父的猜测是准确的,陛下就是要把人逼出去开拓,所以敲打我们袁家与他保持一致。 朝廷大军没有北上,说明陛下想要让那些看不清楚的跳出来闹事,然后没收了他们家产的同时,又在山东鉴别出一些我们袁家这样有眼力劲,愿意配合新朝的地方豪族。” 不过,说到第三条的时候,袁煦一时有些没想明白,袁守侗则呵呵一笑说道: “给老夫的信和缇骑调查衍圣公府一起出发,表明陛下也还是承认我袁家功劳,愿意接纳的,也有提醒我们袁家,做好衍圣公府崩塌后的善后工作。” 袁煦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嘶了一声,“衍圣公自宋时就由孔家世袭,乃是奉祀圣人的圣裔,陛下如此做,就不怕天下读书人反对吗?” 袁守侗嫌弃的呸了一声,“什么狗屁圣裔,圣人伟大的是他的金玉良言,是他总结传承的我华夏礼仪道德,是为万世开太平的大道,可不是那一堆鱼肉百姓的子孙。 也就两宋的偏安之朝要靠这些所谓圣裔强化自身道统,也就元清这样的胡虏,需要把孔家捧起来收买人心。 哪怕朱洪武不废孔家,也只是出于无奈,当年南北汉人已经分裂数百年,需要儒教和孔家用共同的礼仪道德以及利益,来把南北汉人重新捏合起来。 但当今万岁可没有这个需求,所以正该废黜孔家的衍圣公爵位! 哼,好好的名教,被这些歪嘴和尚念成了天方教与基督教,好好的千古圣人搞成了庙里的泥塑神仙,丢人现眼!” 袁煦愕然,看着正在一顿狂爆输出的大伯,仿佛不认识一般。 骂完了,袁守侗看着袁煦,“去把锦衣卫的官职辞了,以后跟着我,大伯亲自教你如何在新朝从地方土豪转为勋臣贵戚。” 袁煦更加愕然,若是在以前他求之不得,但现在他很想拒绝。 袁煦觉得自己很适合干锦衣卫,当然主要是想脱离袁家,因为这么庞大的家族,不单是权力,还有责任,看看他大伯过得这么累,就知道了。 “大伯,侄儿可是出卖过家里情况给朝廷的,您真要我接手袁家吗?” 袁守侗呵呵一笑,“出卖袁家得了好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是吧,别做梦了,你既然够心黑,胆子够大,那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过两天你去一趟曲阜,告诉孔家,他们可是我齐鲁大地的旗帜,千万别丢分!” 卧槽,够狠! 袁煦有些被吓住了,为了袁家,大伯连衍圣公这样的圣裔都敢下黑手。 那么,对他这么个侄儿,也肯定是下得去手的。 袁煦明白了,自己真要不接手,还是露出想要脱离袁家的姿态,他大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 于此同时,曲阜如同皇宫一般的衍圣公府中,愤怒的声浪,正一浪高过一浪。 其实最开始,衍圣公府不是要怠慢莫子布,而是因为第七十一代孔昭焕病重的连走路都要人搀扶了。 孔家属于庙大妖风也大,这种要命的时候,孔昭焕病成这样,自然是上下人心浮动。 听到皇帝要惩治孔家,胆小的想让孔昭焕的长子孔宪培去开封拜见皇帝认错,有的则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立功赎罪的机会。 更多的人则直接表面应激了,因为衍圣公孔家哪怕在满清时期,旗人皇帝对他们都要对孔府客客气气的。 乾隆帝几次前来祭拜,甚至还给他们祖宗磕头,你这莫光中,天下还没一统,就敢不尊孔了? 一个孔家耆老在孔昭焕的病床前嚎叫着,“千年以来,不管哪家哪姓做皇帝,都要拜尊孔祭孔。 这光中皇帝尚未一统却要整治我们,还要我们交出土地,简直岂有此理! 今日若是妥协了,以后他得寸进尺,那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对,哪家皇帝要治天下能少得了我们孔家出力,咱们是圣裔,没有我们,谁来祭祀先师!” 然后,这些或是真糊涂,但大部分是真阴险的族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当代衍圣公的长子孔宪培。 在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看来,衍圣公的爵位是不可能被取消的,只分是谁来继承。 如果孔宪培禁不住吹捧出头去挑战皇帝权威,那未来一旦被废黜,其他房岂不就有继承爵位的可能了。 再说,皇帝要罚没孔家土地的事,确实也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孔家从汉高祖十二年(前195)就在曲阜盘踞,如今已经两千年了,上下早就形成了复杂的利益链,整个孔府几乎烂成了山东大地上的一个脓疮。 其铺张浪费和各房各支贪狠如羊,已经让一百二十万亩土地的产出,都有些捉襟见肘了起来。 别说罚没几十万亩,就是少一万亩,也会引起连锁反应,是以哪怕是反对皇帝,他们也不会妥协。 而且这还有先例,二十年前,这一代的衍圣公孔昭焕就在族人的怂恿下,在孔家已经霸占曲阜三分二民户的情况下,还要把手伸向那三分之一。 他们连乾隆这种满清帝王的羊毛都敢薅,薅你个尚未一统的光中帝算什么。 只是,这些人似乎是忘了,尊孔尊的是孔子,可不是他们这些所谓姓孔的圣裔。 (本章完) 第484章 论无耻的下限 第484章 论无耻的下限 一个人如果长期脱离实际,生活在自以为富贵,但完全不谙世事的环境中,就非常容易被忽悠和欺骗。 就比如现在,第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病重不能理事,孔家上下就去怂恿孔昭焕的长子孔宪培来出头。 而完全不知道孔家生态位已经变幻的孔宪培,不但被忽悠,还主动跳出来说要领导孔家向光中皇帝抗争。 当然,孔宪培这么积极,并不全是被忽悠,他也有现实上需要出头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孔宪培今年二十四岁了,妻妾三四个,却没有一子半女。 这在此时是一个非常大的缺陷和隐患,孔宪培非常担心其他人会抓住他这个缺陷,阻止他继任第七十二代衍圣公。 所以孔宪培很需要孔家族人的支持,更需要通过向光中皇帝抗争这一表现,抬高自己的声望,甚至直接获得光中皇帝的让步,继承衍圣公的爵位。 嗯,真是不知道死活! 孔宪培还以为莫子布是乾隆那种需要孔家名头,来稳住天下读书人的皇帝,竟然还妄想着在莫光中的身上刷声望。 同时孔宪培还真是个孝顺儿子,他爹孔昭焕现在只是病重快要死了,而不是已经死了。 孔宪培不担心他爹的病情,却已经把梦做到继承衍圣公的爵位上去了。 孔昭焕全身无力起不了床,身体虚弱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他直挺挺躺在药味弥漫的屋子里面,痛苦的看着自己长子被族人忽悠着去顶雷。 这一切,就像是二十年前,这些人怂恿他去找乾隆皇帝要民户一般,当时害的他差点被乾隆褫夺衍圣公的爵位。 当然,孔宪培也没傻到非要以激烈的手段,去跟皇帝顶牛的地步。 他想了两招,第一是以孔子后裔的名号,亲自上书向皇帝说明衍圣公的重要性,劝说皇帝不要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爵位。 另一方面以他父亲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的名义,给山东乃至江南、岭南的士林领袖写信,号召他们上书劝谏皇帝,保卫名教。 只是,第一步就遇到了问题,锦衣卫殿前司和刑名司的缇骑在一个内廷课税督监大使的带领下,堵住出衍圣公府的要道,截获了他的上书。 这让孔宪培大为光火,你们二三十人就敢在曲阜撒野,是不是有些太猖狂了! 被激怒的孔宪培暗中让衍圣公府的护卫首领调集人手,准备让这些人武装护卫他的下一次上书,还有人敢阻拦,那就全部捆起来。 不过他的第二步走的很顺利,书信很快传了出去,得到了大量不乐意交出部分家产的山东豪强士绅响应。 连原本组织他们交出家产投靠大虞的焦桥袁家,都表示了对孔宪培的支持。 袁氏二房长子袁煦甚至亲自赶来,表达了对圣裔的尊重,还称衍圣公府是齐鲁大地的一面旗帜。 这让孔宪培极为兴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的飘飘然。 而后,孔宪培就好似忘了上书莫子布一般,兴奋的在衍圣公府一拨又一拨接待各方士绅名流,过足了瘾。 然后此时,一直没去衍圣公府的内廷转运司课税督监吴大使见时机成熟了,于是对周围的同僚说道: “皇上派我们来,就是来杀杀衍圣公府的气焰,把他们投靠逆清面目暴露给其他人的。 咱们就趁现在人多的时候去,狠狠打孔家的脸,孔家要是害了咱们,那就立大功了,子子孙孙都有好日子过了!” “对,就这么干,不死加官进爵,死了子孙受益。” 能进锦衣卫的,自然不会是什么老实人,他们听到吴大使这么说,全部都兴奋起来了。 这边,孔宪培还在正殿接待胶东来的士绅,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士绅过来做陪客。 正是高朋满座的时候,锦衣卫上门来了,还要求第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出来接旨。 孔宪培极为愤怒,这些人早就来了却一直不上门,偏偏选在今天,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衍圣公病重,这些常厂卫不是不知道,此时故意指名道姓,显然是早就密谋好了的,简直不把衍圣公府,把咱们山东士人放在眼里!” 人群中有人在大声的拱火,若是换一个老练的,肯定不能上当,这可是在孔府啊,不管出什么事,孔家都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但孔宪培没有,他觉得这是大家都在支持他,于是怒气冲冲的就抢先抬脚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血灌瞳仁的一幕,来的锦衣卫举着两幅人物绘。 一副做大明衣冠打扮,身穿大红斗牛服,一副则是满清的九蟒四爪袍。 这本来没什么,但偏偏这两幅画上的人,长相非常相似。 “贼子何敢,贼子何敢!”孔宪培只觉得脸上好似哐哐被人打了几个大耳光一般,整张脸迅速涨红了起来。 因为这两幅画上的人,确实是一个人,还是第六十五代衍圣公孔胤植。 他在位与明清之交的时候,天启二年受封衍圣公,然后满清一入关,立刻就迅速滑跪。 这速度有多快呢,崇祯帝三月十九在煤山自缢,四月二十九李自成败退北京,然后九月初一孔胤植就向满清顺治帝上《初进表文》,表示愿意归顺满清。 而之后的十月,满清才攻破太原,距离李自成死在九宫山,都还有一年。 你就说这畜生有多无耻,动作有多快,真真没有一点点的气节和良心。 然后这还不算完,满清1645年7月下达剃发易服令,孔胤植连八月都没等到,就完成了孔家的剃发易服,并恬不知耻的上《剃头奏折》,向满清表忠心和请功。 由于这些事做的实在是太没气节,太猪狗不如,连孔家人都多看不起孔胤植。所以课税吴大使等人把孔胤植身穿明清两朝赐服的人物绘像拿出来,那简直就是好比骑到孔家头上哐哐拉屎。 周围的山东士绅,面面相觑又有点羞愧,孔家人则大多破防,孔宪培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没有让护卫们冲上去。 然后吴大使等人一看,哟嚯,你还扛得住是吧,于是他拿出一卷纸,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 “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程,普天称庆。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 吴大使读的这表文不是别的,正是孔胤植写给满清的《初进表文》。 当年在满清仅仅有北京城的情况下,孔胤植就肉麻的写上普天称庆,承天御极,这份无耻,也是没谁了。 “畜生啊!辱我太甚,左右,拿下他们,拿下他们!”孔宪培终于破防了,嗷嗷叫着让孔府护卫出手了。 一切终于向着莫子布预想的方向奔去,收拾孔家的借口,终于有了。 。。。。 而就在莫子布派出的锦衣卫,颇有大汉使者风范般完成任务的时候,莫子布还在开封府处理一些在外人看来并不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高产粮食的推广。 因为传说中仿佛一出现就能解决温饱问题的玉米、红薯、土豆三件套早就传到中国一百多年了,但实际上种植面积非常小。 其中红薯大约要在二十年后,也就是1800年上下,才开始成为穷人的主要副食和渡过饥荒的主要备选。 玉米差不多到了共和国时期,才逐渐成为主要的粗粮之一。 而在此时,种植面积不超过百分之五,民间除了稻麦以外,主要的粗粮还是高粱等。 土豆同样推广的也很慢,1710年左右才有相对成规模的种植,大规模铺开之时,清朝都要灭亡了。 而之所以当西方早就开始种植这三样,特别是土豆成了欧洲人口大爆炸最关键推动者的时候,满清还没多少人种植,就是缺少了来自官方的推动。 而没有官方的推动,民间老百姓是很难主动去种植这种新作物的。 因为在此时落后的生产力下,贸然换一种作物的风险不是像后世那样大不了亏钱,而是会面临全家饿死的局面。 这不像是后世米饭吃腻了换口味吃玉米这么简单,这时候种新的作物,就是拿全家的命在赌。 这就导致很少人敢赌,赌赢了的,也不会往外传播,偷偷地发财,张扬的不要嘛。 而且,此时这三种农作物对亩产的提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玉米大约能提升三成的产量,红薯是产量高,但完全不顶饱。 土豆兼具二者优点,但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种,且毒性还很大,一个处理不好就能把人吃中毒。 所以纵观种植历史,真正要吃饱饭,靠玉米、红薯、土豆很难,真正靠得住的,还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化肥。 不过呢,就算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好处也很明显,哪怕只提高三成,也能养活不少人。 在目前这个河南人去陕西,闯关东都不现实的阶段,引进新作物,提高亩产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朕依稀记得,玉米种植要用人畜粪制作营养包,土豆是切块之后播种,红薯藤也可以用来栽种。” 莫子布召集了一大批分管农业的户部官员和应天、承天两府太学的农学院学生,在研讨种植方法。 因为此时不但种植面积没铺开,长江以北连会种的都没几个。 急的我莫皇帝为了回忆后世的种植技术,差点把脑子都给烧了。 而他凭借着记忆说的这一点点的技术,竟然还算是此时比较先进的。 当然嘛,他小时候见过的玉米、红薯、土豆种植技术那都是几百年总结的结果。 一边回忆,一边研讨,莫子布甚至还在开封郊外亲自种了几亩看看效果。 “先给开封郊外的百姓均田,然后让拿到均田的所有百姓,都给我种这三样,让他们替全河南的百姓,把种植技术给摸透。” 莫子布下令了,要在今年就开始进行一定规模的试验,他清楚这三种农作物的高产,但不确定现在的种子能不能高产。 武英殿大学士陈太理有些迟疑的问道:“此等作物,百姓大多没有种过,贸然要他们来种,一定会怨声载道,有些甚至敢阳奉阴违的。” “那就让开封府的官员下面说明,种好了朝廷重重有赏,甚至可以免他们半年的地丁粮,阳奉阴违的全给我抓到衙门枷号示众。 若是真仔细耕种了,产量还是比种麦子和高粱低,那老子就赔他们,差了多少,我赔多少。” 莫子布下定决心了,要趁着这个战时,用强硬的战时命令,把这事给推行下去。 (本章完) 第485章 继续北伐 第485章 继续北伐 莫子布在河南的调整,一直持续到了农历的三月底,主要就干三件事。 首先,完成河南均田的大框架,不管人均能分多少,还是得分下去。 因为你已经在湖南、湖北这么干了,哪怕河南的地少,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均。 所以,为了防止因为土地碎片化导致的对抗水旱以及其他自然灾害能力的减弱,从而导致饥荒,莫子布已经下令从南洋来的商船,必须携带米粮北上。 然后用这些米粮在洛阳、开封、许昌等地修建广济仓,一旦发生饥荒就开仓放粮,然后把人口逐步迁移出去。 其次,搅动上下层的权力格局,将原本受益于满清体系的一批官员士绅,替换为新朝到河南后投靠的人群,湖北那一票跑到河南的士绅,通通发配南洋。 最后则是主持开封府周围十五万亩土地的玉米、红薯、土豆强制种植。 虽然耕种这事别说现在,就是后世强推某种作物种植都容易翻车,但莫子布目前却必须要小范围的强制一下。 其意在为这三种相对高产作物的推广打个样,也可以从中让户部新设的农政司以及应天、承天太学农学院的学生参与研究。 等这些人和当地农夫一起熟悉了这三样农作物的种植,才可以尽快摸索总结出具有推广性,相对标准化的种植技术。 “孔家既然已经跳出来了,那就彻底狠狠处理他们。 为首者处死,孔府骨干分别流放南洋和关外,下面跟着姓孔的百姓也拆散各处安置,曲阜百姓按照每人两亩地的标准均田。” 莫子布低声交代着即将出发去山东的锦衣卫指挥使陈旭,这次山东的闹事,其实还就是莫子布故意整出来的。 整个山东除了孔家也没有多少人跳出来闹事,只有一些不知道情况的在跟着摇旗呐喊,但也不敢真上。 所以山东的事,只需要一万镇军差不多就能镇压住,至于细节的定罪和安抚,由内阁和锦衣卫一起出面就行,战斗在其次,关键还是竖立朝廷的威信。 文渊阁大学士钱大昕看着皇帝,他也知道这次的事件,实际上就是皇帝搞出来的。 其厌恶孔家是一方面,作为一读书人,钱大昕也不得不承认,这衍圣公一系确实无耻,谁来都投降就算了,还总想着霸占整个曲阜县。 前次在乾隆手里被剥夺了曲阜县令的世袭权还不知道悔改,现在撞到光中皇帝手里也是活该。 而另一方面,还是皇帝要敲打袁守侗的袁家。 因为若是按照原本的节奏去接收山东,那袁家的获利就太大了。 到时候他们不但是山东巨富,还是山东第一豪绅,不敲打敲打他们,以后恐怕袁家在山东说话比朝廷还好使。 所以,皇帝借题发挥,看似在打孔家的屁股,实际上在敲袁家的脑袋,要他们老实点。 “陛下,孔家的衍圣公爵位就此废黜吗?且衍圣公府邸和孔庙、孔林等没有人照看可不行。 孔府再是腐朽,但从此圣人都没人祭祀,还是过于骇人听闻了!” 钱大昕过来就只提了衍圣公府的事,而不提袁家,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袁家这次还识趣,那就好好安抚,未来袁家子弟都会重用。 如果袁家不识趣了,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去,他不用沾手。 “阁老说的对,不过我中华素来更重文化传递,孔夫子伟大也是他本身,而不是一堆不肖子孙。 所以衍圣公的爵位,是肯定要废除的,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吧,给地一万亩,负责照料孔庙和孔林。 孔府收归朝廷,一部分筹建齐鲁太学,一部分作为皇室行宫,朕自己出内帑维护和修缮。 这个奉祀官从南宗选,选个机灵点的,着工部负责修建奉祀官府邸,品秩比照正二品发放。 奉祀圣人的田亩就以一万亩为上限,永免其赋,但永不许再增加,田产不得拆分。” “陛下英明!”钱大昕拍了一句马屁,这个处置办法与他想的相差不大。 “另外,你把五经博士孟广均召来,在邹平亚圣故里重建奉祀宫,拨八千亩地,为亚圣奉祀官,品秩比照从二品发放。”莫子布想了想,随后又把孟子给安排上了。 这孔家的衍圣公毕竟存在八百年了,陡然废除,莫子布还是有些担心一部分不知道真相读书人乱想。 且值此时刻,东方面对新时代的文化还没有形成,旧有文化该遵循的,还是得遵循。 不过很快,莫子布又想到孟子他老人家实在不宜举得太高。 因为这位的言论,太他妈超前了,搞的历朝历代都非常不受统治者欢迎,孔子都加到文宣王了,孟子连个亚圣公都被万寿帝君罢黜。 连莫子布都有点怕,这欧洲已经在闹天赋人权要搞大革命了,要是现在他来推崇孟子,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放出来,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特别是孟子在万章章句下里面说:‘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 这玩意对于封建君主来说,简直就是核爆,是大大的反贼。 这中国历来对贵族可比法兰西狂暴的多,莫子布过于推崇孟子的话,恐怕直系子孙后代都要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想了想,莫子布又对钱大昕说道:“除了亚圣以外,朕还有意追封王守仁,阁老组织人手议论封号,追封到公爵吧,儒家称号方面,也最好给个圣人。” 嘱咐了钱大昕,莫子布转头又对锦衣卫指挥使陈旭说道:“此外朕还听说王守仁的裔孙王通、王惠父子在会稽居住。 那就起用王通为应天府崇文院院使,王惠入宫为诸皇子伴读。” 崇文院院使就是皇家图书馆副馆长,算是比较合适王阳明子孙的官职。 莫皇帝还是很贼的,为了缓冲废黜衍圣公来的冲击,于是把亚圣孟子捧一捧。 可是亚圣老爷的言论在此时有些太过危险了,于是又把王阳明拉出来再缓冲一下。吩咐完,莫子布还对周围的文臣们说道:“第一次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诸子百家的智慧,到如今仍然照耀着我们这些后人。 但到了眼前的第二次战国时代,寰宇局势更加复杂,竞争更加激烈。 所以要求我们的这些后人,特别是儒家门人们,不但要从先人的智慧中汲取养分,还要推陈出新,做新时代的大儒。 若是我大虞能再出一个王守仁,朕绝不吝啬爵位封赏。” 一众文臣听完,立刻拱手施礼,纷纷表示一定再接再厉,心里对于莫子布废黜衍圣公的小小抗拒,立刻就小了很多。 各个都在心里想着,原来皇帝不是对儒家不满,而是对停步不前,只在故纸堆里找古人之言不满意呀。 。。。。 农历三月二十二,东南信风起,虽然还很微弱,但只要来了,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迅速开始强大。 于是莫子布立刻开始调集军队北上,先在陆上把满清的军队吸引住,掩护海军直捣黄龙。 三月二十四,莫子布留客家大臣伊朝栋为河南巡抚,陆军准将宋浚为河南提督,自己则亲率四万五千大军从陈桥镇渡过黄河,开始北伐。 此时,从河南向河北进军是非常方便的,因为此时从黄河以北到天津,还存在着一条可供几十上百吨内河大船行驶的河流-卫河。 此河发源于山西的太行山东南侧,到了隋朝开凿属于大运河的永济渠以后,就成了华北平原最重要的河流,没有之一。 卫河自太行山发源,流经后世的新乡、安阳,在河北邯郸的馆陶与漳河合并,再过山东临清与大运河汇合,最后通过天津的海河入海。 历史上卫河最终断航,乃是因为共和国历史上最失败的水利工程,共产主义渠导致。 当时大量黄河水被引入了北岸的新乡、安阳等地,巨量泥沙根本清理不掉,逐渐堵塞卫河,到了1960年以后就无法承担通航的作用了, 但此时卫河还好好的,有了卫河的贯通效果,从黄河北岸打到北京附近简直不要太轻松。 当然,大清监国,乾隆第六子永瑢也是知道卫河之重要的。 于是他在少数几个仅剩的旗人大将建议下,永瑢以镶白旗人,镶红旗蒙古都统,兵部尚书,曾经跟随傅恒入缅作战的伊勒图为主帅。 正白旗人,西安将军复兴。直隶出旗又入旗的汉军正白旗人,正定总兵董国为副将。率八旗兵三万南下。 同时,永瑢又以十方飞升天帝的名义,号召直隶的神兵也南下,去击败邪魔外道建立的大虞朝。 此时,这些神叨叨的家伙与永瑢的利益完全绑定,还是挺上心的。 接到永瑢的命令,各大小教首在三个月内就组织了十余万人浩浩荡荡的南下。 而且你还别说,由于他们在河北拥有不错的群众基础,粮食征调,军队纪律上竟然还说的过去。 虽然肯定不能和兴唐军相比,但比起永瑢手下这下只有三四千老兵,大部分是新兵的所谓八旗兵,还真差不到哪去。 四月初,莫子布亲率兴唐军一路摧枯拉朽攻占黄河北岸的新乡县、卫辉府城汲县,彰德府内黄县等地,四月初五到达漳河与卫河交汇的馆陶县。 驻守馆陶县的清军不敢交战继续后退。 四月初七,兴唐军先锋五千人抵近临清,清军没法再退了,因为临清州是大运河与卫河汇聚的地方。 要是失掉了临清州,兴唐军就可以通过大运河,直接把江南的物资运到临清州,光用钱砸,也能把清军砸趴下。 而此时清军占据着临清州,那么就可以用遍布临清州的白莲教徒封锁大运河,袭击漕船。 临清州中,清军主帅伊勒图自然也是知道临清州不能丢,所以他把最精锐的两千人,放到了距离临清州城西南八公里的马村,并在卫河上布置了大量小船组成水师。 伊勒图企图依靠马村筑起来的壕沟、胸墙和火炮阻挡兴唐军,待到兴唐军师老兵疲,再出来决战。 只不过看着周围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样子,伊勒图也没什么好办法,也没法鼓舞人心。 因为满清最能打的这一批人,先是在四次征缅战争中损伤了六千多。 接着又在第二次大小金川之战中,没了六七千。 最后则于五年前的北河之战中,两万多八旗兵出征,结果只跑回来了他们这三四千人,基本上全军覆没。 这整个满清的八旗精锐,也就是三万五千人左右,十一年间,前后光是战死、病死者就多达三万多人。 这旗人总共就百来万,能打的基本都死了,完全没法补充。 特别是将帅方面,阿里衮父子、阿桂父子、傅恒、福灵安、明瑞、明亮、观音保、额尔登额、扎拉丰阿、温福、尚维升等等全部战死、病死。 硕果仅存的海兰察投降了大虞,福康安跑去了关外。 其余忠心满清的汉将,比如哈国兴、甘国宝、叶相德、谭五格、许世亨等等也尽数战死。 可以说,在莫子布入广东之前,满清的主力就已经被打垮了,这也是莫子布北伐驱逐满清不紧不慢的重要原因。 若是个汉人王朝,还能有无穷无尽的潜力可以挖掘,但满清这些人死完了,他们就真的完蛋了。 伊勒图对未来十分悲观,现在连他这种水平的都可以作为大军主帅了,还有什么好打的。 无非就在这临清州,殉了祖宗建立的大清国吧。 (本章完) 第486章 热气球,万岁弹,汉军爷饶命啊 第486章 热气球,万岁弹,汉军爷饶命啊 马村位于卫河东南,与临清城同处一侧,庄子就建在卫河东南面,是靠近临清城的卫河边唯一一块高地。 不过这个高地是相对的,这里地处华北平原,根本就没多少高山,马村最多四五百米。 放到云贵桂是个挺不错的山间坝子,但是到了华北平原,就是一个小山了。 清军在马村周围经营数年,挖了大量的壕沟,以夯土筑了胸墙,山顶架起了大炮。 为了建这个炮台,清军硬是把济南城头的大炮给拆了运过来的。 伊勒图还是挺谦虚的,只看他知道连济南都不要,也要来保临清,就证明还是有点眼光的。 兴唐军的先锋官是京营显武军统军王无楚,他先在距离马村两里外扎营,然后举起望远镜看了看,一股很熟悉的感觉猛然升起。 随后他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忽然间发现,这不就是他哥哥王无病在岳州之战中,在路口铺摆出的阵势嘛。 只不过清军在马村摆的这个防御系统中,夯土做成的胸墙更厚,防御力更好而已。 “黄金财,把热气球升起来,看看上面有多少大炮,壕沟是怎么挖的。”王无楚大声喊了起来。 黄金财原名黄旺财,当年那个就带着一根‘棍’过番的惠州苦哈哈,如今已是上校军衔,掌握着显武军的主力中卫加强团,足足三千五百人。 听到统军的命令,黄金财冲着后面几个法兰西大鼻子和华人技师挥了挥手,“老孟,你亲自来升,一定要成功。” 黄金财口中的老孟是个法兰西大鼻子,名字叫做约瑟夫.米歇尔.孟格菲,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热气球发明家孟格菲兄弟中的老大。 他们兄弟命运的改变,就是典型的中法科技合作。 本来要到历史上的明年,孟格菲兄弟才会开始发明热气球,但这个时空他们在三年前就投入到了这个发明活动中,灵感则是来自莫皇帝。 至于莫子布怎么知道这两兄弟可以把热气球给制作出来,很简单,因为法语中表示气球、热气球的单词就是他们的姓氏孟格菲,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且在莫子布下令莫子溶寻访他们的时候,弟弟雅克.艾蒂安.孟格菲已经发明出了仿羊皮纸,在法国也是小有名气的。 大孟格菲咽了口口水,开始准备热气球,虽然灵感来源于皇帝,但几乎所有细致的工作都是他和领导的团队做的,这热气球,就跟他的孩子一样重要。 虽然已经成功升起十几次了,大孟格菲还是有点紧张,因为这是第一次应用到军事上。 “玉帝爷爷你可要保佑我啊,等小人拿到五百两白的银元,一定给你塑个金身。” 负责热气球操作的机工口里念念有词,还跪在地上祈祷了一会。 大孟格菲也赶紧向上帝祈祷了起来,因为皇帝为热气球的第一次成功军事应用,开下了两万两银元的赏格。 只要这次成功,他们团队十几人每人最少可以得到五百银元,作为负责人的他,起码有三千银元。 于是,在一片祈祷声中,距离马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球面画着一个牛头马面大脑袋的热气球,晃晃悠悠的升了起来。 王无楚看的心惊胆颤的,生怕哪来一股歪风把热气球给吹下来的。 而热气球上的技工除了要当心大风以外,还在努力的烧火。 没错,此时的可没有后世那么高效、完美的可燃物,只能靠不断烧燃烧力很足的秸秆等东西来保持短时间的升力。 因此,这玩意从升起开始,就被清军给发现了,那浓烟滚滚的,想不被发现都难。 马村山包上,保生正在指挥着下面的几个汉军旗士兵继续挖掘壕沟。 可能因为名字起得好,保生从大小金川死人堆里滚了出来,又从兴唐军的枪炮下在北河逃生。 这种连续好多次逃脱死神的经历,让保生极为迷信,哪怕在本来就迷信的旗人中,保生都是最迷信的那一批。 骂骂咧咧间,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呼,保生还以为是哪个不听话的新兵又在打闹,因此他不耐烦的抬起头,准备抓两个典型,来个杀鸡给猴看。 结果这一抬头,保生尿都快吓出来了。 只见从远处山脚下,一个巨大的马面腾空而起,它冒着滚滚黑烟,黑烟中还有火光闪烁,那恐怖面容,在烟尘里忽隐忽现。 “鬼啊!”保生发出了一声极为凄惨的嚎叫,脑子完全混沌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本能驱使着他的腿,疯狂的甩动着,都抡出残影来了。 随着保生的这一声鬼啊,最前面的清军都吓坏了,一些人跟着保生转身就跑,一些人在下面磕头作揖求牛头马面不要收走自己。 当然,还有一些确实非常勇敢的,抄着火绳枪就往天上打,也有射弓箭的。 这把热气球上的技工给吓坏了,他就飞了二三百米高,搞不好真能被打中,于是它也点燃几个用来试验是否可行的炸弹,随后扔了下去。 这一下,天下嗷嗷往下掉炸弹,确实炸不到清军,但是会在半空爆响。 许多没经历过北河大战,完全就是出旗又入旗的农夫八旗兵,以为这是飘在天上的牛头马面在施法,更加吓得魂不附体。 没见过的东西嘛,大家害怕是正常的,历史上在巴黎郊外放热气球,大城市的居民照样不认识,被吓得跑到教堂请牧师出面制裁恶魔,结果牧师被吓得先跑了。 王无楚咽了口口水,他经常接触热气球,竟然有些没意识到这玩意在外人看来就是地狱魔鬼,结果错过了良机。 要是方才安排一波精锐进攻,说不好已经把最下面的阵地给拿下了。 不过,也不是太亏,前后两个热气球,已经把马村山包上所有的炮台位置和壕沟分布情况给画出来了。 当然,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到晚上了,因为此时的热气球升和降问题都不大,但方向是没法控制的。 两个热气球摇摇晃晃的,最后都是在卫河里面捞起来的,浪费了不少时间。 “布置还是很得当的,我估计这就是逆清最后的精华,那几千从北河逃走八旗兵。”王无楚拿着热气球侦查来的地图,开始给军官们讲解。 “你们来看,这些大炮,基本都是满清所谓三千斤以上的城防炮,威力大,但调整角度不便,所以就只能提前安置好。 东北、东南面向外突出,形似棱堡,可以形成交叉火力,从这里进攻一定会伤亡颇大。 在正北面,虽然没布置多少火炮,但他们把坡道挖断,形成了六七米高的断崖,不利于进攻。 西北面则靠近卫河,无法集结兵力。 唯有正南可以进攻,但胸墙密布,大量的鸟枪手都在此处,又有壕沟纵横,极大限制了火炮的威力。” 听到王无楚说完,黄金财瘪了瘪嘴,“也就这样吧,为了限制我们从东南、东北两面进攻,重炮都调了过去。 摆开阵势打的南面胸墙、壕沟是多,但光靠鸟枪、弓箭和少量劈山炮、九节炮,火力密度完全不够。” 听到黄金财这么说,另外一个团千总也点头说道:“是这个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清军精锐太少,打不了全火器之战。他们也对于新式武器,一无所知。” 这个团千总所说的新式武器,就是海军已经在印度洋上证明了的配装万岁弹之飞将军1777线膛燧发枪。 而万岁弹,就是历史上的米涅弹。 有了万岁弹的加成,飞将军1777能在三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实现精准打击,排枪攒射的时候,甚至能在四百五十米上对敌军造成伤害。 当然,受限于人类的视力,这只是个理论数据,实际上在三百五十米外裸眼瞄准,那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一万个里面估计也就几个能做到。 莫皇帝还不知道海上战斗中万岁弹起了极大作用,陆地上的应用也是头一次。 但这注定划时代的产物,会成为中华帝国未来几十年的大杀器。 因为历史上的米涅弹生不逢时,它诞生不过二十年,就被后装的德莱塞针刺击发枪所替代,所以使用的并不多。 但在十八世纪末期,万岁弹(米涅弹)的出现,解决了线膛枪装填巨慢,战场上一分钟一发都不能保证的问题,提高了射程,提高了精度。 唯一的弊病,就是比起士兵自己就能用铅块融的铅弹,由于要配备金属弹壳和软木底座,不能再由士兵自行制造子弹,必须要由兵工厂制作,增加了运输成本,子弹的成本也大大的增加。 总的来说,此时出现的万岁弹,是一款威力很大,但只有中华和英法这种体量才用得起的划时代武器。 “那就不管其他方面,只管从南面进攻,先上猎兵,用猎兵阵型散开,让他们大炮打不着。”王无病轻松的一摆手。 “给他们上上强度,让他们知道知道,仗已经不是原来那么打的了。” 大虞的京营军是模仿大明京师十二团营所建,分为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 这个改革极大避免了以前兴唐军主力过于地域化导致抱团现象,因为以前为了保持战斗力,用的都是客家团、共和团、河仙团等等名字。 而在采用十二团营为名称后,就使得这种情况大大减弱了。 比如显武军,虽然其核心老兵是原本共和第一、第二团,也就是安戴封臣子弟和农业合作社府兵。 其余士兵大多从浙东温州、台州、处州招募,来源相当单一。 但地域的指向性并不明显,至少人家不会一听显武军,就能反应过来是哪里人。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得到命令的显武军核心左卫团就开始出动。 四百手持装备万岁弹线膛枪的猎兵,在炮火的掩护下,直接从正南面进攻。 保生的屁股还有点疼,昨天他带头跑结果挨了一顿鞭子,如果不是今天还要他作战,一定会被打的起不来。 不过保生心里还是有点怕,虽然他是百战老兵,还是健锐营前锋校出身,战斗力并不弱。 但正因为这样,保生比谁都清楚兴唐军的战斗力有多强。 阿桂将军战死的那一幕,给保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他一直都无法明白,那么神勇无敌的阿桂将军和他四千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的健锐营兄弟,是怎么被打败的。 这有点像什么呢,有点像刘綎刘大刀战死之后,明军士兵士气低迷,惊惶不已,觉得世界观都破碎的感觉。 只不过,历史上的明军一直觉得难以置信,但保生找到了原因,他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屁股,跟旁边的佐领说道: “我们旗人是自关外深山密林来的,未入中原之间并不知道有十殿阎罗、判官鬼差、牛头马面等。 想来不是咱们不知道这些就没有,应该是早已存在的,估计这些俱是汉人死后而化作的地府阴神。 昨日那法器烟火缭绕,还能口发枪炮,肯定是汉人从地府请来的,由地府阴神驭使。 他们都是汉人,自然要帮助自己人,我们在北河时,一定是被这些来到凡间的地府阴神击败的。” “啊??”佐领大为震撼,实在没想到保生这小子挨了打,还敢脑洞如此大开。 随即,佐领又看到周围的士兵竟然也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好些还在点头,貌似有点相信。 佐领大怒,站起身来指着保生就要骂他扰乱军心,但就在此刻,噼啪一声声响,一粒万岁弹带着肉眼可见的白烟,biu的一声从远处射了过来。 佐领左太阳穴上血飞溅,脑袋猛的一甩,颈椎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直挺挺扑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一个八旗兵,他一跃而起,爬起来就要跑。 可就是这么巧,他刚刚从胸墙后面冒出头,一颗万岁弹又飞了过来,八旗兵背后冒出一朵血,踉跄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四百猎兵分散开来,在两百多三百米的距离上,不断点射着。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无法准确瞄准的,但可以朝着远处胸墙开火,玩的就是一个概率。 结果竟然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十余个八旗倒霉蛋刚刚从胸墙后面现身,就被打死了。 随后前进到一百七八十米左右,立刻就开始分散精准射击。 保生极为紧张的看着远处,佐领被打死了,一个骁骑校在负责指挥他们 在骁骑校的大声命令下,胸墙后的八旗鸟枪骁骑们只能硬着头皮装填完毕,然后露出头向外射击。 可是,这个露头,仿佛是催命的号角一般,若是原本没有胸墙,大概率还会打到其他地方,但是有胸墙,直接命中,都是直接爆头。 越打死伤越大,不一会,保生这边六七个鸟枪骁骑就通通被打死了。 ‘轰!’一阵火炮声响起,八旗兵们都欢呼了起来,这是马村山顶他们的火炮。 保生也升起了一点指望,他悄悄绕道侧面观察着,心里在不断祈祷着,好似在给自己壮胆一样。 但他很快失望了,呼啸的炮弹猛地砸到地上,然后四处弹跳着,但几乎一个人也没命中,只是暂时压制了对面的精准射击。 实心弹就是这么离谱,一炮打下来只能纵向打一条线,无法产生爆炸伤害。 所以打移动缓慢的步兵方阵还行,打散兵那就不行了,精锐的散兵甚至能在炮弹快落下的时候,快速移动躲避。 “所有的箭营骁骑出战,能射箭的也跟着来!”一声大吼传来,原来是这面山坡的协领大人在下命令。 两三百弓箭手迅速集合,保生也条件反射的拿起硬弓,跟他的同袍站到了一起。 “让这些汉人见识下咱们旗人的强弓硬弩!”魁梧的协领吼完,率先从胸墙绕出,向着兴唐军的猎兵扑去。 看着豪勇,但从称谓上就能看出来旗人的心气已经下去了。 因为他们对汉人的称呼逐渐从一钱汉-汉狗-贼汉到现在称呼为汉人、汉军了。 手持弓箭的骁骑们行动非常快速,这种跟打群架似的战斗,正是他们最擅长的。 弓弦的震动声此起彼伏,离开弓弦的箭矢因为空气阻力,在空中剧烈的颤抖着,仿佛活过来的一样。 这些旗人最后的精华,在弓箭一道上,确实有不错的造诣,射术相当精准。 猝不及防的显武军猎兵最前面的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但枪声随即响起,满清的弓箭手也不断在倒下。 保生混在人群中,他虽然出列了,但根本不敢上前交战,所以一直在人群后面混着。 在他旁边,一个雄壮的大胡子箭营骁骑校大吼一声,急速向着左前方射出了三箭。 视力很好的保生清楚看见这三箭中的两箭,准确命中了那个汉人火铳手,其中一箭还插中了火铳手的脑袋。 但那个火铳手并未立即死去,一百多米呢,加上软帽有一定的阻滞效果,弓箭并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果然,下一秒保生就看见那个汉人捂着脑袋,一瘸一拐的跑了。 大胡子箭营骁骑校还想补一箭,可是对面火光一闪,一粒万岁弹呜的一声飞了过来,在大胡子的胸口暴起了一朵血。 保生惊恐的看着大胡子,大胡子也看向了保生,他伸出手冲保生挥舞了两下,好像是要保生去救他,但嘴一张开,却是鲜血先从嘴里滴了下来。 那么雄壮的一个勇士,若是论拳脚,保生相信十个人也不是大胡子的对手,但在战场上,一粒小小的万岁弹,就带走了他的生命。 而那个汉人火铳手,保生能想得到他会得到什么待遇,大概率不会死而是伤退。 因为有军功,退役后不是去做衙役就是去地方做巡检,要是愿意去南洋,估计还能做个小封臣。 可是自己这边呢,就这么点人了,死了就死了,抚恤根本没有,有也是让你回关外。 可在保生看来,关外老家冰天雪地,林木丛生,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只有福康安那样的傻子,才会认为在北京城呆了一百多年的旗人,回到关外丛林里还能活。 惨烈的交火还在继续,双方不断有人倒下,保生也射了好几箭,但基本都是瞎射。 他躲在人群中,甚至都不敢上前,只凭着肌肉记忆在引弓然后松开弓弦。 陡然一阵欢呼声响起,保生瞪大眼睛定神一看,这才发现对面的火铳手已经撤退了,他们打退了对面。 只是,这欢呼声中,总是带着几分心惊胆颤与劫后余生。 对面可能倒下了六七十人,自己这方没了不到五十人。 看起来确实是打赢了,只可惜弓箭的杀伤力远做不到一百多米就一箭毙命,但火铳却可以做到。 因此汉军死伤是死者极少而伤者多,清军这边是死者极多,伤者很少。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三四千人中也就能凑出三百来相对厉害的弓箭手,但对面的汉人军中,随随便便拉出五千甚至一万火铳手都不难。 果然,欢呼声停下没多久,对面的汉人中又出来了几百个能在一百多接近两百步,就精准射击的火枪手。 刚刚领着弓箭手出去冲阵的协领无奈,只能再次召集弓箭手们上前对阵。 两刻钟后,对面的汉人火枪手撤了下去,双方又各自倒下了几十人。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双方伤亡基本持平,因为能出征的弓箭手少了很多,且因为上一次对射消耗了大量体力,拉弓的速度和精准度大大下降。 半个小时后,第三拨显武军猎兵再次发起进攻,清军完全不敢出战了,马村主将,原西安将军复兴下令不许出战,全军缩在胸墙后。 王无楚在望远镜中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大笑着对黄金财说道:“再增加五门十二磅臼炮,把爆炸弹抛进去。 前卫团出动一个掷弹兵连,在猎兵掩护下把炸弹扔到胸墙后面去。 先把清军打的人心惶惶,等大军到齐之后,一个突击就拿下他们。” 断断续续的骚扰战,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清军毫无办法,出击打不过装备了万岁弹的线膛枪手。 躲在胸墙后面则会被曲射的臼炮猛轰,不断落下的炸弹也是相当大的威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保生就被枪声惊醒,昨天他们往后退了五十多米,才堪堪站稳脚跟,胸墙失守了三四道。 这下更麻烦了,汉军可以借着他们的修建的胸墙掩护,不断向前靠近。 “草拟妈的汉狗,给老子死!”保生听到这声吼叫,被吓得魂飞魄散,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他,就赶紧往旁边跑去。 果然,在这声大骂之后,三四个操着一门九节炮的炮手把炮筒子拉到一截胸墙的空隙处,对着下面就是一炮。 打的还挺准,一个正准备过来投弹的汉军掷弹兵被直接命中,硕大的弹丸把这勇士打没了半边身子。 但愤怒的吼叫随之响起,先是几颗子弹射了过来,一个跑慢一步的九节炮手当场被打死。 然后呜呜的呼啸声传来,两门十二磅臼炮就把两颗爆炸弹抛射了进来。 ‘轰!轰!’连续两声爆炸,爆炸弹中包裹了瓷片、铁钉等呼啸着四处散射,周围清军一片惨叫。 “妈妈呀!妈妈呀!”刚才那个还在骂汉狗的九节炮手被两根铁钉插中了眼睛,他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右眼,凄厉惨叫着来回翻滚。 ‘轰!’又是一团绚烂的火光爆开,这是掷弹兵扔进来的爆炸弹。 炸弹没有加铁钉等玩意,完全靠精制白和氯酸钾为黑火药‘助兴’,爆炸伤害极为恐怖,当场就把一个清军直接炸没了半边脑袋。 紧接着,几个身影从胸墙这边闪了出来,他们拿着一种枪口如同喇叭一样的特殊火铳。 这玩意原本是海上接舷战用的,射程短但是可以装霰弹,一枪就打出十七八颗,现在用来打堑壕战也特别是适用。 “贼汉儿,纳命来!”一个护军校发现了这几个兴唐军,他爆喝一声,提着大刀就冲了过来。 可能是想给自己壮胆,也可能是情不自禁,他万万不该发出声音,本来有可能能形成偷袭,结果这么一喊,直接相当于明牌。 一个兴唐军队长向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冲过来的护军校,手一抬,喇叭枪口中,十几颗铅弹飞射而出。 当啷一声,护军校的手中的大刀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应声翻倒,脸被打的像莲蓬乳一般。 护军校嘴里啊呀,啊呀的惨叫声,双手如同鸡爪一般在地上抓出了一条条的血痕,但这仍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上来的兴唐军见护军校这样,非常残忍的把他大刀一脚踢开,任由这个家伙继续在地上享受痛苦的折磨。 保生彻底崩溃了,这个护军校是跟他一起从北河跑回来的,战斗力远在他之上。 这一瞬间,阿桂将军在北河被打死的场面,再一次充斥了保生的脑海。 这个算是死人堆里滚过好几次的旗人,当啷一声扔掉手里的武器,跪在地上不停地嚎哭。 “汉军爷爷饶命,汉军爷爷饶命啊!” 随着保生的哭嚎,周围几个旗人有样学样,也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求饶。 天空中,热气球又升了起来,把满清在马村上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特别是对于壕沟的蜿蜒,了解的更加细致。 “主力还有多长时间赶到?” “明天下午四点以前。” 王无楚点了点头,“把壕沟的具体走向画一百份,抽一千精兵,每十人一份,必须背熟。 今晚展开夜袭,每人配备一把喇叭铳,一把手铳,带三颗炸弹,从壕沟摸上去。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马村外围据点都被拔除,把这些清军困在山顶。” 王无楚残忍的一笑,他们是轻装前进的,重武器并不多,但后面来的主力部队可不是。 主力会运来三十六磅和四十八磅的臼炮,只要清军集中在山顶,那就爽了,被这种巨型臼炮轰击,死无全尸都是一种解脱。 昨天虎嫂生日,老虎喝多了,这二合一算今天的,昨天差的一章,晚上补起来。 (本章完) 第487章 论枪炮你不行,论刀剑咱也是你祖宗 第487章 论枪炮你不行,论刀剑咱也是你祖宗 西安将军复兴,在马村山包最高处燃起了狼烟,不过这不是示警,而是表示他撑不住了。 造成这一切的重要原因,就是兴唐军的打法与他们遇见的任何敌人都不同。 兴唐军没有发起集团冲锋,而是不断用小股精兵进行渗透作战,他们装备了大量先进武器,还有热气球在天上窥探清军动作。 而清军这边,火力比起主力没有覆灭的时候差了很多,只有少量的斑鸠脚铳改装的重型滑膛枪和一些劈山炮、九节炮,能对兴唐军造成伤害。 所以战争一开始,就进入了清军十分不适应的节奏,整个马村的战斗,都是那种小规模高烈度的反复争夺。 所以在训练、武器、士气甚至兵力方面全部落后的清军只打了三天,就扛不住了。 临清城中,看着马村燃起的狼烟,清军主帅伊勒图与众将紧急商议后,都认为只能前去救援。 这都不是前哨阵地会不会丢失的问题,而是如果眼睁睁看着马村几千精兵被吃掉,士气有可能崩散的问题了。 “汉军的战力太可怕了,马村防守如此完备,竟然只撑了三天,咱们倾巢而出,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胜算。” 副将,汉军镶黄旗都统董果迟疑了一下,还是对主帅伊勒图说道。 伊勒图没看董果,眼神飘飘忽忽的看向了远方,“战是死,守亦是亡,胡无百年之运,我们这些旗人过了一百多年人上人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董果只觉得一阵心塞,连伊勒图这样的旗人都没了信心,这仗还能打吗? 农历四月十一,莫子布到达了马村前线,各处欢声震天。 不过莫子布没有下令拿下马村,因为这个防备还算可以,士兵战斗力也还行的村庄,不过是围点打援的那个点,攻其必救的那个救。 第二日,兴唐军在运河上的舰队以六七艘沙船为先导,击溃了清军的小小舰队。 兴唐军的沙船能装备四到六门六磅炮,而清军连马村这样的要点都没有足够的大炮布置,哪还有多余的炮装在船上。 于是毫不意外的轻易就被击溃。 击退满清的小型内河舰队后,兴唐军开始大张旗鼓的在卫河上搭建浮桥,更多的军队和后勤物资,源源不断的被运送了过来。 而到了这时候,临清州的清军,才不紧不慢的从临清州出发,拖拖拉拉的前来救援马村。 阵阵马蹄声响起,大地似乎都在颤抖,一堆行进中的神兵立刻有些慌乱的停下了脚步。 大量明显看着就是从地里拉起来的农夫们,互相惊慌的对望着,连他们身边的基层军官也是。 这些人平日里的训练还算到位,但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听到整齐的马蹄声,看着远处的铺天盖地的骑兵队伍,惊慌是很正常的。 就在此时,神兵队伍里面黄色的旗帜挥舞了几下,一支身穿黄色战袍,手持马枪马刀的骑兵,也从神兵队伍中向着远处飞驰了过去。 刚刚还在惊慌的神兵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骑兵们冲了出去,神兵们心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左格(拉科奇.佐格)竖起了一面蓝白相间的旗帜,长水胡骑团的左翼的两个骑兵连立刻出击了。 他们分散的特别开,打着许多面旗帜,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声势闹的特别大。 果然,六七百神兵骑兵基本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双方你追我赶,闹的尘土飞扬,使得互相骑兵的视线,都被不同程度阻隔。 不知道在尘土中绕了几个圈,长水胡骑们尽量不用手铳,只用长枪、马刀与神兵骑兵们乱战。 等打到正是火热的时候,长水胡骑的军官们开始吹响口中的铜哨,而听到铜哨的骑兵们也开始吹响。 等到十秒左右,几乎所有人都听到铜哨响声之后,他们突然往佐格所在的方向跑去。 追着他们缠斗的神兵骑兵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还是按照惯性追了过来。 但等他们跨过预定位置之后,佐格率领的八百长水胡骑突然行动。 他们用三百胸甲骑兵为先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排着相对整齐的阵型,猛然间朝着追击的神兵骑兵中间冲了过去。 霎那间,并没有整齐划一的神兵骑兵,立刻就被冲成了两截,而后长水胡骑并未陷入乱战,而是截断之后,又汇聚好了开始继续冲击。 战场上的画面,开始变得极为血腥,在最开始猛攻中就被打蒙的神兵骑兵乱成一团,承受着长水胡骑不断来回冲击,死伤惨重。 到了这时,神兵主将终于看到不对劲了,他派出一队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大师姐们抬着一位仙姑,又唱又跳的在队伍中穿梭。 神兵们看到肩舆上宝相庄严的仙姑,听着平日里就非常熟悉的音乐,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他们喊着口号,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向着长水胡骑逼近,企图救援马上就要被打崩的骑兵。 佐格看到对面步兵结阵接近,放弃了继续冲击神兵骑兵,没有选择把他们打崩溃,而是转而专门对付神兵步兵。 在令旗和鼓乐声的调配下,一千长水胡骑中四百人立刻下马,手持褐贝斯滑膛枪组成了线列步兵。 而神兵骑兵们早就惊恐的散开,只留下了步兵单独对敌。 一阵阵浓烟升起,三轮排枪打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每一次集体爆响,就像是火炮轰击一样。神兵们的装备其实真不好,毕竟这是乾隆时期,不是后世二鸦以后,民间保有火绳枪的数量非常稀少。 而失去了广东、江南、湖北武昌三个手工业基地后,满清北京的负责军械的生产的兵部武库司和内务府下辖的铳炮制作司,他们别说大规模生产了,连铁都不够。 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满清现在快二十万大军中,火绳枪加上少量燧发枪,只有一万多支,与大虞拥有一万人的京营军差不多, 缺少了在现实生活中对火铳的认识,所以当遇到之后,他们的应对拙劣中,自然就带着慌乱。 三轮排枪四百发子弹,足足把排着密集阵型的神兵打死打伤了一百多人。 这是非常非常恐怖的伤害比,几乎等于线列步兵六十米内的决战了。 神兵们前排的士兵瞬间崩溃,他们哭嚎着向后跑去,但后面的少量鸟枪手还在继续向前。 这些自己人,极为混乱的挤成了一团,同时枪声并未停歇,在自由射击的命令下,四百线列步兵的仿佛一只不断发射致命尖刺的刺猬,让神兵们死伤累累。 最关键的是,长水胡骑团是有炮兵连的,三门三磅炮,虽然威力不大,但打击聚集的神兵,伤害还是很大的。 这支六千多人的神兵先锋,就这样被一千人的长水胡骑给缠住了。 他们的骑兵已经被击溃,起不了多少的作用,同时,如果要对抗长水胡骑,就必须要结阵,不然就会被骑兵冲散。 可是他们一结阵,四百线列步兵和三门三磅炮就不断喷射出致命的弹丸,把移动不便的步兵方阵打的残肢断臂满天飞。 在这种两头堵的要命环境中,六千神兵不过一个小时就死伤超过千人,哪怕里面的仙姑和穿的绿绿的大师姐们不断鼓劲,也基本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但好在远处的神兵大首领看到了这边的危险,拼凑出一支一千一百人的骑兵前来救援,这才勉强解除了危机。 这种类似的战斗,不断在从临清州城通往马村的道路上上演着,兴唐军足足有七千骑兵,他们分成六支队伍,把出城的清军打的裹足不前,死伤枕籍。 四月十六,清军十五公里的路走了三四天才走到指定的地点,看着人多,但士气极为低迷,光是被打死者,就有两千人上下。 而等到达了指定位置之后,清军的噩梦才真正到来。 大虞骑兵在专业对口的瑞恩斯坦指挥下,两天内就把清军所有骑兵队伍陆续击溃,然后切断了出城清军和临清城的联系。 好家伙!这到底是救援还是一起来挨打的? 四月二十,清军主帅伊勒图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骑兵了,几支出击的精锐步兵也被打了回来。 这……好消息是马村救下来了,坏消息是大军主力一起和马村军队被围困住了。 莫子布此刻亲临第一线,做了最后的战略动员,三万八千兴唐军和一万余民夫齐心协力,把十三万八旗兵和神兵困在了马村。 这时候,兴唐军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不主动进攻,甚至都没围困死。 因为莫子布很清楚,清军死定了,他们没地方跑,真要选择突围,直接就会变成兴唐军骑兵追逐的战利品。 就这样,兴唐军不进攻,清军也不敢突围,他们尴尬的在马村周围到处扎营。 可是这么一来,本就没计划好的清军粮食没有带足不说,还很快就面临了饮水的危机。 因为兴唐军从卫河上游倾倒了大量的牛马猪等人畜粪便,这卫河的水流本来就比较缓慢,污水一旦到达,非常不容易散开。 就这么抗了四天,饮用了少量卫河河水的清军士兵开始生病,清军主帅伊勒图终于绷不住了,他下达了分头突围的命令。 莫子布亲自指挥三路阻击,堵住不让他们北返,往南去则根本不管。 因为清军和神兵往南边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任何群众基础,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完全无法藏匿。 战斗从凌晨开始一直打到下午,清军和神兵组织了一波波两三千人的集体冲锋,但都在燧发枪和野战炮的火力倾泻中死伤惨重。 清军也知道如果不能打退兴唐军,向南溃散毫无意义,因此在军官的鼓舞下,又坚持了三天,然后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雨天。 伊勒图把最后的粮食和饮水拿出来让清军饱餐了一顿,随后在雨天发起了进攻。 但他太小看兴唐军了,大雨中,莫子布亲自穿着金盔金甲,手持长刀鼓舞士气。 “东虏的子孙还以为他们当年入关靠的是弓马娴熟,但实际上,他们靠的是无耻汉奸一路做先锋。 今日,我请诸君以刀剑破敌,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族群,我们汉人只要没有汉奸,那就是谁也无法战胜的民族! 论枪炮,我们是最厉害的,论刀剑,那我们也是他们老祖宗!” 数万官兵欢声震天,在雨中主动出击,竟然比用热兵器战斗力还要高。 清军在大雨中直接被杀穿了阵线,大部分往南溃散,少部分回到马村负隅顽抗。 至此一役,除了以关中平原为中心的西北,整个华夏大陆,再也没有能与大虞对抗的势力的,就算是表面的也没有。 经过十余年的建设,拥有超过二十万军队,年产燧发枪十九万支,各型火炮超过四百门的大虞,在整个东方,就是断崖式的强大存在。 (本章完) 第488章 苦味酸与孔圣人 第488章 苦味酸与孔圣人 四十八磅臼炮的威力还是很恐怖的,特别是发射爆炸弹的时候。 当然,这种巨型爆炸弹也是中华帝国的专有,完全靠高级工匠手搓出来的。 内里填满了氯酸钾、白、筛的细细的面粉和黑火药,完全就是靠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来伤人。 轰隆一声,几十斤的爆炸物猛然在半空爆炸,一坨金色的亮光闪出,声音之大,仿佛就在马村顶部炸响了一发闷雷般。 周围的士兵们都被吓了一大跳,不敢想要是有这么大一颗爆炸弹在自己头顶爆炸,会发生什么。 但获封阐教宏道定慧感应真人,实际掌握大虞火药制造司的黄珏却撇了撇嘴,有些不太满意。 “陛下,这黑火药的路看来是走到头了,你再怎么改进,威力也就这样。 看着不错,但实际上爆炸范围很有限,还装填了四十斤药,这都够半个连的士兵进行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了。” 周围的将官都羡慕的看着这位黄真人,不过三十余岁就是朝廷敕封的真人,要知道现在龙虎山的张天师后人,都还在找路子求封真人呢。 当然,这尘世之外的封号,将官们不算很羡慕,但黄真人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伯爵,还是从小养在宫内,跟皇子皇女们一起进学,这就让很多人羡慕了。 但是,黄珏黄真人把左手往衣袖里缩了缩,他的左手没了两根手指头,现在还缠着白布,用金疮药包裹着。 想到那场剧烈的爆炸,黄真人那张被火药熏的坑坑洼洼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害怕的神色。 十四天前,位于应天府的火药制作司第四号工厂,发生实验事故,当场炸死兵部员外郎一人,工部郎中一人,嘉定太学天工院丹化科太学生三人,受伤官吏、学员超过四十人。 连负责人黄珏都被气浪掀翻到门外,然后被一块飞来的瓷砖碎片切掉了两半截手指头。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要直接战场实验的秘密武器。 黄珏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莫大皇帝,把包扎着的左手也从袖子里面露了出来,随后对着皇帝一拱手。 “陛下万金之躯,还请远离此地。” 周围的殿前司御前侍卫也是门清,没等莫子布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直接架着莫子布离开了黄珏身边。 做皇帝的保镖那就得有这个认知,只要不是皇帝嗷嗷喊着绝不离开,那么这种时候就不要等皇帝发话,直接架着走就是。 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是皇帝怕死,而是下面人忠心耿耿,非把皇帝架走的。 看着皇帝走远,黄珏才挥了挥手,让工部的官吏把那颗巨大的爆炸弹拿了过来。 工部官吏门面如土色,双手微微颤抖,黄珏也脸颊一抽,神情凝重。 这颗爆炸弹里面装的可不是加了氯酸钾、精制白的黑火药,而是苦味酸! 是的,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苦味酸炸药,这玩意早在1771年就被英国人彼得.沃尔夫发明了出来,但一直是被当做染料来用,没人发现这玩意可以做炸药。 历史上还要再过七十年左右到1852年,人们才会彻底认识到苦味酸的爆炸威力。 但莫皇帝是谁啊,人家是化学生,虽然大学四年光打魔兽世界了,但苦味酸的来历还是略知一二的。 当然,到了这个时空后,皇帝的身份极大限制了莫子布从事化学行业。 因为此时的化学,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那绝对不夸张,哪个搞化学的没有差点被炸死的经历。 所以莫子布只能通过黄珏这样的代理人去从事化学行业,虽然这样间接去搞,效率会低很多,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至少在知道十几天前的大爆炸之后,莫子布就更不会让自己亲手去搞化学研究了。 看着那颗硕大的爆炸弹被装进臼炮,黄珏觉得自己脸都一阵发麻。 对于皇帝发现的这个可以爆炸的黄色染料,黄珏依然没有完全弄明白它的性能。 明明不能直接用火苗来点燃,但它又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发生爆炸,跟个神经病一样。 黄珏和一些参与研究的初级化学家在心惊胆颤,但下面不知道的火炮手那是一点也不在怕的,他们在一大票火药制造司官吏略带恐惧的眼神中,点燃了导火索。 轰的一声,这枚装填了一斤多引火药和其他助燃剂以及几十斤苦味酸的爆炸弹,被发射到了马村顶的半空。 莫子布在远处看去,只见半空先是爆出了一个小小的火光,接着仿佛是蓄力一般,竟然寂静了那么一秒,随后猛然爆开。 巨大的爆炸声中,黄绿色的火焰仿佛从地狱凭空出现一样,阴沉的天地都被照射的一片惨绿。 巨大的冲击波肉眼可见由爆炸中心向外放射,周围的树木几乎全部被折断,地上尘土飞扬,无数各种碎片混在冲击波里面向四方散射。 那一朵黄绿色的蘑菇云,升的老高老高,莫子布隔着几百米远,甚至都品尝到了一种苦苦的感觉,正是苦味酸能发出的这种极致酸苦味。 “护驾,护驾!”一个内官监少监哭嚎着往莫子布这边跑来,看样子是想把莫子布扑倒以保护他的安全。 莫大皇帝可不想承受被太监压在身下感觉,他抬起龙大腿,一脚就把这少监给踹翻在了地上,嘴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嚎什么嚎,远着呢!”说着莫子布带头往前面走去。 这一炮,才真正把周围的将官被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想过,一颗爆炸弹能有这样的恐怖的威力。 这要是在一个结成方阵的连队头上爆炸的话,全都得报销吧。 黄珏被苦味酸爆炸后的味道呛的不断咳嗽,看到莫子布过来了,他赶紧上前禀告道: “陛下,小道幸不辱命,目前看来爆炸威力尚可,但药性尚不明确,似乎跟剧烈碰撞有关,燃烧性现在还不好判断。” 莫子布相当高兴,至少这次发炮,验证了不用到十九世纪中期,苦味酸也可以作为炸药。 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黄珏口中的药性,也就是化学性,这对能不能发明出稳定的炸药至关重要。 “停止进攻,山上的清军应该要下来投降了。”莫子布笑着对瑞恩斯坦说道,然后又拍了拍黄珏的肩膀。 “若是清军来投降后,你先上去查看,把清军人员位置,造成损伤,爆炸性、燃烧性都要统计。 通知太医院,密切观察清军受伤人员身体状况,重点关注苦味酸爆炸后是不是有毒,能对人体造成多大的伤害?”说着,莫皇帝吸了吸鼻子,这苦味酸爆炸后的苦味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不能吸了,别真他妈有毒。 吩咐完,莫子布就赶紧离开了,这便是皇帝无法参与化学研究的最直接体现。 而莫子布也猜的很准,这一枚在此时堪称超级炸弹的苦味酸爆炸弹,直接把马村顶上清军的士气给打没了。 结合这几天到处乱飘的热气球,好多迷信的旗人都相信汉人一定是能通神的。 特别是早先就投降的旗人保生,更是坚决相信汉人背后有阴司鬼神做后盾,万万不可抵抗。 是以没过多大一会,清军主帅伊勒图的戈什哈就下来跪求投降,莫子布哈哈一笑,让陈光祖上去接洽。 “告诉伊勒图,想活命就把上面的黄带子和红带子全部杀了,然后朕才会考虑。” 莫子布这倒是没说谎,他确实愿意接受这些旗人的投靠,因为用得着。 要去西北对付那些已经魔怔的天方教徒,光靠白莲教徒的话,莫子布也得考虑他们坐大之后控制的风险,那不如再加上一个旗人。 想个办法把这些旗人都收过来当狗,然后把他们扔到西北去。 这些旗人虽然正规对战不如兴唐军,但是小规模半热兵器环境中,战斗力应该还可以。 而且莫子布现在也需要对他们柔和一点了,因为陕甘的事情解决后,立刻就要面临西域的问题。 此时西域,有大量的旗人官兵还在坚守,这些人是必须要招揽的。 不管怎么说,跟西域缠回和中亚那一票天方教化的突厥人比起来,旗人又成了莫子布相对能接受的族群。 马村顶上,被围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旗人,因为他们从南到北打老了仗,知道别人有几千骑兵,你贸然突围出去就是送死。 当然他们更明白,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神兵,他们才是大虞最优先级要追杀的存在,跑都没法跑。 但幸运终于还是降临到了这些旗人身上,伊勒图听到戈什哈的回报大喜,呛的一声就把自己腰刀给抽了出来。 他看着主帅营房中的几个黄带子和红带子,低声说道: “爷们们一路走好,放心,每年的上元节和中元鬼节,咱们这些活着的,都会给你们上一份血食。” 听到伊勒图这么说,乾隆之弟,雍正第五子弘昼的儿子,不入八分辅国公永琨面色惨白,颤抖了几下才站起来站稳,嘴刚张开,话没说眼泪先下来了。 “唉!”伊勒图长叹了一口气,“辅国公,你也别怪小人,谁叫你们觉罗家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呢。 那朱三太子都七十多了,还全家被杀,不怪今天光中皇帝不饶你们。” 这话说的还挺漂亮,立刻就把自己跟爱新觉罗家给区分开来了。 永琨还待要说话,包括伊勒图、董果在内的旗人一拥而上,就把他给乱刀砍死了。 随后,他们又拿着刀四处寻找,将马村的黄带子和红带子全部杀死。 这些家伙精着呢,谁都明白杀了爱新觉罗家和觉罗家的人,就相当于交了投名状,以后自己就稳了。 。。。。 莫子布没有等在马村招降,也没有亲自去安排追击溃散的河北神兵,而是直奔曲阜,来到了衍圣公府。 莫子布此来,是来祭祀孔夫子的。 莫子布可以搞孔家,可以废除衍圣公爵位,但绝不能直接来否认儒家,否认孔夫子。 真要那样,那就跟自绝于文华没什么两样。 所以,在彻底搞掉衍圣公府之前,莫子布还是必须要来祭祀一下孔夫子,表明自己态度的。 而且这也有现实的意义,就以黄珏来说,目前他是莫子布研究化学不可或缺的助手。 莫子布也了很大的精力,给了很多赏赐来把他往预想的轨道上引。 但黄珏就是不知不觉走到修仙的那条路上去,苦味酸的研究进展这么缓慢,就是因为黄珏老跑偏。 这就很让人无语了,搞得莫子布非常郁闷。 因为搞研究这个事,最大的动力还是兴趣,你像拉瓦锡这种人,你不让他研究他还难受。 欧洲也有上百年积累下来的学术气氛,可以不断把拉瓦锡这样有兴趣的人挖掘出来。 但黄珏一出生就是玩宗教搞炼丹的,化学并不是他兴趣所在,修仙才是,中华也没有欧洲那种氛围。 这一来一去,能动性就差了很多,现在莫子布只能等已经送了三批到欧洲的新式学子回来,让他们为主,来改善国内的研究环境。 同时,这也跟莫子布要把衍圣公给废黜有很大的关系。 国内的科学研究气氛,已经被儒家的哲学体系给带偏了,好空谈,喜怀古,重伦理讲道德,注重个人修养。 但一遇到新事物就骂奇淫技巧,一联系到实际就把圣人的话曲解来当借口。 诚然哲学很重要,但你不能让全国聪明人都去搞虚无缥缈的哲学吧,你总得有个把哲学转化到科学的路径吧。 这也是儒家走到如今,快进入死胡同的总要原因。 打个粗俗的比喻吧,哲学是科学之母,但是儒家这门总结华夏的哲学,却在最近这几百年不排卵了。 所以莫子布要做的,就是打通这个输卵管,让哲学与科学这对母子互动起来。 而废黜衍圣公府,干翻象征儒家极度保守、腐朽的曲阜孔家,就是莫子布建立新儒学的最重要一步。 (本章完) 第489章 大虞朝的开眼看世界 第489章 大虞朝的开眼看世界 曲阜,衍圣公府。 当莫子布车驾到达的时候,第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还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但就是不断气。 看到皇帝带着一众大臣和包括袁守侗在内的山东儒家士绅名流进来,孔昭焕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陛下,罪人是不能起来给您见礼了,犬子无知,被人蛊惑,还请陛下开恩啊! 罪人愿立刻上书请削衍圣公爵位,把孔家的一切都交出来。” 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要废黜衍圣公爵位,不让孔家继续霸着曲阜,但毕竟还没有下明旨就不算事实。 要是这时候孔昭焕能自己上书的话,多少还是能给皇帝减轻一点舆论压力,也不用弄的那么难看。 不过莫子布没有立刻答复,因为孔昭焕提出的这个条件,根本不足以让他手软。 袁守侗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思索片刻就对病床上的孔昭焕说道:“世子孔宪培关押钦差,殴伤锦衣卫和内廷官员,藐视皇家,有违国法甚矣。 陛下若是这都能宽宥,置大虞律法于何地啊! 衍圣公,就不要让陛下为难了。” 孔昭焕本来就不算聪明,只是基于被坑过的往事,有所清醒而已。 现在听到袁守侗这么说,以为孔家真要死光光了,又无法辩解,只能躺在床上,泪如雨下的哀求。 莫子布被袁守侗的话,提醒了一下,孔昭焕病重如此,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没必要马上废黜衍圣公爵位,让天下人都觉得皇帝心狠。 莫子布飞速意识到,这是一个竖立声望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咳嗽一声,缓缓说道: “朕所虑者,不在衍圣公府,而是在于今日儒家,已经走了死胡同中。 虽穷究天人,克己谨身,却总是在自身作文章,个人的仁义道德无有瑕疵,却对我华夏,无多少补遗。 昔日圣人克己复礼,行仁义教化百姓,确立有教无类之大德之行,定我华夏万世道统。 可是到了今日,后人故步自封,几千年来并无寸进,皓首穷经没有自身片言,不过鹦鹉学圣人之舌。 如此下去,再过百年,情况也不过今日之翻版,于国于民,有何益哉! 衍圣,衍圣,怎么可以只延续血脉,而不是延续文化呢? 昔日儒家兼包并蓄百家,始有我族几千年兴旺,今日大争之世到来,正该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吸收各地有益于我中华之知识,壮大自身。 朕觉得,是时候应该开眼看世界了,儒者也该像两千年前的夫子一样,怀揣理想,游学寰宇各国。 若有真理,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虽远在泰西,我们也要去学习和吸收。” 有人听出来味道了,极少数作为孔家嫡系没有参与闹事,衍圣公孔昭焕之叔父,未来大文学家孔昭虔的父亲孔广森,出来拜倒在地说道: “原来陛下下诏为亚圣立奉祀官,追封王文成公爵位,乃是为了号召天下文人向他们学习啊!” “哦,那你说说是为了学习什么?”莫子布眼睛一亮,正缺一个捧哏的呢。 “亚圣继圣人之学说,更进一步确定道统,于学问一道上有增有减之余,又不迷信圣人,能推陈出新。 王文成公集古今大成,出一家新言,发人深省,乃近五百年儒家第一圣人。 草民听说,陛下在应天府太学立格物院,欲引泰西格物之说,意在于显微之处而追寻天地之道。 想来格物二字之来源,正是由先汉戴圣提出,后汉郑玄总结,大明王文成公守仁发扬光大之格物致知四字。” 格物致知,简单点说就是通过研究事物本源来获得关于它的知识。 确实在两千年前的西汉就由戴圣提出,它是儒家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与课题,只不过一直没走上快车道而已。 “哈哈哈,果然是圣人后裔,深明朕意。”莫子布哈哈大笑,谁说现在儒家没有能人,谁说儒家是因为无法触及世界本源而导致落后的。 不是,儒家这玩意,你说它是个学问,倒不如说它是个专门装文化的筐。 它是以仁义道德这种基本规范为材料编织成的一个筐,它可以根据你的需要,随时调整形状和位置。 这也是中华文明最强大的内核,它能在在以我为主的基础上做到兼包并蓄。 明清两代,特别是清代,儒家之所以呈现出这种万马齐喑,甚至往极端保守发展,变得非常陈腐的趋势。 那是因为把握着统治权力的满清半殖民政府,需要它变成这个样子。 与其说儒家代表的封建礼法吃人,不如说社会发展到那个地步,需要儒家出来吃人。 儒学其实一点也不保守,它从未拒绝过接受新事物,单纯就看使用者需不需要它改变而已。 真要保守,真要拒绝接受新事物,它能在中华民族陷入苦难深渊的几十年时间,立刻就敞开怀抱拥抱西学? 那么多深谙儒家内核的高级知识分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心态调整好,迎接西学对于儒家在表面的涂改? 不可能的,儒学这个一千多年的权威一百年就被打翻在地,这恰恰证明了不保守。 至于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保守,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天方教文化。 从唐代起,罗马文化衰落,天方教文化就开始与汉文明并行,成为世界文明的双中心。 他们也曾极为开放,在欧洲陷入黑暗中世纪的时候,天方教文化是何其的璀璨。 然后,当到了十八世纪以后,天方教文化发现他们干不过欧洲文明以后,它是怎么做的? 它立刻陷入了原教旨主义,极端保守的宗教思潮到处泛滥,以至于现在的西亚北非,比他们老祖宗都要保守。 这才是真正的保守文明会干的事,既然文化打不过你,那我就套上一层极端保守的外壳,把自己文明的所有人通通往极端方向引导。 通过保守的蛮横,把外来的东西清除出去,以避免外来文明触及内核,造成文明的替代。这种文明下意识的癫狂般自我保护,那才叫保守。 而儒家不是这样,因为它内核很强大。 管你什么新事物,管你遵循什么样的准则,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你都无法改变仁义道德,这四个人类生产生活的最终要回归的本源。 这就是礼,你遵循我的礼,我不介意你的文明在我这里卷起滔天之浪,因为你最终会为我所用。 所以哪怕现在莫子布根本没明说,但已经有聪明人明白皇帝想干什么了。 那就是举起格物致知四个字,学习泰西欧罗巴认识世界的方法,再把这方法嫁接到中华文化的枝丫上,结出让中华文化再次强大的甜美果实。 说实话吧,真能把八股文这东西玩出来的人,绝对是不笨的,笨的人绝对做不到把这玩意能玩出来。 因为这玩意是教条的,几乎每个地方都给卡死了,要在基本都被卡死的地方,表现出个人独到高明乃至发人深省的立意,非常非常难。 搞这种学问,进士以下不好说,进士以上甚至举人以上,智商不够的根本玩不转。 周围人都在看着莫子布,而莫子布看到有人来捧自己的哏,他立刻准备重赏。 因为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把皇帝期望儒学研究最新方向,给传遍全国。 “果然是圣人血脉,快快请起,我看你孔众仲也足可称当今大儒了,朕召你入内廷为翰林待诏,赏银元一千,锦缎二百匹。” 周围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皇帝的内廷翰林隶属于内廷侍从文官处,有待招和舍人两种。 其中的翰林待诏经常陪在皇帝身边,是皇帝最重要的秘书班子,约等于满清的军机章京。 且经常有外放的机会,起步就至少是大府知府,甚至是一省按察使、布政使之类,属于皇帝最核心的班子。 可就是皇帝如此礼遇,孔广森竟然拒绝了,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道: “草民叩谢陛下知遇之恩,然孔氏一族犯下如此大罪无可饶恕,草民实在没有颜面入陛下身边侍奉。” 哟呵,你还讲起条件了,搞道德绑架,我不赦免孔家,你就不出仕是吧。 袁守侗看到皇帝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跪下去替孔广森辩解。 “陛下,孔广森淡泊名利、为人至孝,实乃翩翩君子,今他关心则乱,有以私坏公之嫌疑,请陛下责罚。” 说是要责罚,实际上是在求情,而且点出了孔广森不是挟宠而娇,是他确实就是这么个人。 莫子布立刻就相信了,因为袁守侗可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 这孔广森但凡有半点不是这样的人,甚至不是袁守侗对他有所欣赏的话,绝对不会出来为之辩解。 嗯,莫子布当然不知道,这位孔家十九岁就中进士的大帅哥,确实是个大孝子。 历史上他爹被族人陷害流放,孔广森前后张罗拼命营救,后听说父亲客死异乡,他也悲伤过度不久病逝。 除了孝顺以外,这位还是刚刚去世的清代思想家戴震的女婿,曾经从姚鼐游学,他的儿子孔昭虔也被他培养成了著名文学家。 这种至诚至孝的翩翩君子,当然不止袁守侗一人喜欢,另一个山东著名地方士绅,进士出身的萧九成也出来拜倒在地,为孔广森求情。 这萧九成还知道莫子布的喜好,特意说道:“陛下,孔广森喜爱算学,曾游学于惜抱先生(姚鼐),著有算学著作少广正负术一书,还请陛下看在他关心则乱的份上,从轻发落。” 莫子布看到这两人出来,心里也明白了孔广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他不能随便赦免。 赦免的太随便,以后人人都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于是莫子布先站起来,对着病床上的第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说道:“虽然子不教乃父之过,但孔卿家病重如此,实无过也。 是以只要你在一天,这衍圣公的爵位,朕都为你保留,并留汝次子宪增一家在府内服侍。 孔宪培犯上作乱,但朕看在大成至圣先师的面上,饶他不死。 那些心怀不轨,拱火撺掇者,三法司会审后,该杀的一个也跑不掉。 曲阜孔氏分为三支,一支发配南洋南暨省洪兴城(巴达维亚),一支发配下缅甸毛淡,一支未来发配黑龙江。” 莫子布这算是相当轻罚了,但效果应该还不错,因为这三地都是汉文化比较薄弱的地方。 那么往这些地方扔点圣人后裔过去,应该能起到凝聚人心,促进团结的作用吧。 轻罚了孔家,莫子布这才让为孔广森求情的袁守侗和萧九成以及孔广森本人起来。 “既然你孔广森不愿接受朕的征召,那这样,翰林待诏的官职朕不给了,但赐下的一千银元和两百匹锦缎还是照赐,就作为你游历世界的经费。 孔广森,朕命令你召集十五名有一定算术、丹化知识的山东、河南士子,跟随贸易船队前往欧罗巴洲游学去。 就像你老祖昔日周游列国一样,去增长见识,学习别人的长处吧。 哦对了,在此之前,选定人手之后,先到南都承天广州府的太学中,突击进修一年法兰西语吧。” 孔广森被震的目瞪口呆,但他刚才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势必不能拒绝莫子布的安排,只能跪下叩首,接下了这份差遣。 袁守侗和萧九成也对皇帝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这手段和拿捏人的节奏,至少跟乾隆是在一个级别的。 (本章完) 第490章 打倒孔家店 第490章 打倒孔家店 曲阜县,百姓们兴高采烈,欢呼不已,因为他们马上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土地了。 而这些叫好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哭声,他们就是撺掇闹事的,现在事没闹起来,自然要被罚。 且不是到应天府高规格三法司,而是就在曲阜县,由一个刑部郎中,一个大理寺评事和一个都察院经历司都事,就这么三个六七品官组成了丐版三法司,隔天就开始审理。 是真真急不可耐啊! 恨不得马上把旧有的,鞑来降鞑,虏来降虏的都给打翻,然后将皇帝能看上的新儒,推上舞台。 照样征发,这矗立在曲阜,亭台楼阁一如皇城。 不,不叫一如皇城,而是除了北京顺天府周围真正皇宫外,就没有哪里的府邸能跟衍圣公府相比,直接就是皇宫规模的建筑了。 而这宏大的衍圣公府,就是被征发的曲阜百姓肩挑手提,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走吧,众仲兄,孔府若能为陛下的新儒学做出表率,甚至走出一条新路,未必未来没有再现辉煌的时候。” 孔广森是姚鼐的记名弟子,岳父也是著名哲学家戴震,而戴震与姚鼐关系非常好,是以听说孔府的事情后,姚鼐也专门派了长子姚景衡过来宽慰孔广森。 孔广森也知道被称为惜抱先生的姚鼐,如今在皇帝这边的面子有多大,毕竟皇帝要靠他和袁枚把不听话的天下文人名声搞臭。 是以他对于姚景衡的到来非常感谢,这可是大大的人情,“兄长不必担心我” “你能这么想就好,陛下还是很宽宏大量的,只要你跟着陛下的思路走,就不愁没有未来。” 姚鼐长子姚景衡很赞同的说道,这些是他从父亲姚鼐身上感受到的。 大虞回来之后,姚鼐这样的文人,地位上升了一百倍都不止,他们自然非常拥护莫子布。 孔广森最后看了一眼衍圣公府,他知道皇帝并未走远,或者说,皇帝的意志并未走远。 因为皇帝不但要公审那些腐朽的家伙,还要建立一个新的,能推动新儒学的衍圣公府。 以及宽恕了他这样的少数孔家嫡系,让他们带头周游列国,做出样板,激发天下人钻研新儒学。 “兄长,小弟思考良久,已经明白陛下要我们格物致知具体是要如何做了。”想到这些,孔广森突然对身前的姚景衡说道。 姚景衡回过头,颇有些期待的问道:“众仲,你说说该如何做?” 孔广森清了清嗓子,“昔日先汉戴圣所提出的格物致知,其实还是在讲学问上的事。 他是希望于通过格物来观察事物的本质,从而获取此物本性之美,德操之真,使格此物者成就自我,达天人合一之境。” 说着,孔广森有些回味般停顿了一下,“我翻看过陛下在应天太学的演讲,以及超龄鸿胪寺通译司通译的泰西贤者文章。 戴圣、郑玄所推崇的格物致知,似乎还是只能归于陛下所言之哲学。” 姚景衡也思考了片刻,随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所以阳明先生年轻时对着竹子使劲格物,差点没人给格疯了。” 孔广森也点了点头,到底是研究数学的,跟姚景衡这样的只读四书五经的还是不一样,他看出来了一点别的东西,于是紧接着说道: “但陛下推崇之格物致知,却不是要格何种物之真善美,而是要研究它为何会存在,为何会有其变化万千的外在、内在特性。 比如火药什么就会剧烈燃烧,为什么密封起来就会爆炸,为什么精白和精白面粉是上好吃食,却能增强火药的效果。 甚至甚至为什么物体会爆炸,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能出现这种现象? 泰西人说是因为这天地间充满的燃素,但陛下又亲自撰文批驳。 我想,这才是陛下的格物致知,不是从哲学上去求事物之真善美,而是从科学上,去求事物之为何存在。” 如果莫子布在这的话,一定会极为欣慰的。十年来,他让鸿胪寺翻译了大量泰西书籍,光是崇文院,也就是皇家图书馆就在应天府建了两所,苏州府一所,杭州府一所,福州府一所,广州府一所,升龙府一所。 最近还计划在长沙、武昌、徐州、洛阳、开封再各建一所。 而这些完全是皇帝自掏腰包的崇文院,不算官吏薪水,因为这个是由朝廷发放。 光是建书院,翻译书籍,印刷书籍等等,就耗费三十万两银元,如果算上朝廷的官吏薪俸,维护等支出,每年还要增加两万两左右。 这一搞就是十年,费超过二十万两银元。 而且崇文院还规定,只要你是童生,也就是进了学,连秀才功名都没考过的,都可以到崇文院借阅、学习,每旬日还会由崇文院官员召开学习讨论。 地方上认证的穷苦书生只要能完成一套习题,那么十日之内,每日中午都可以到崇文院领取一顿午餐。 为此,十年间,又了超过七万两银元,向民间介绍了大量欧洲从哲学走到科学的实用研究路线。 这总计达到八十万银元的投入,到今天,终于有些果实结出来了。 姚景衡听了孔广森的话,不由得茅塞顿开,他大叫道:“我明白了,众仲你说的这,还在更高一层次,其实目前陛下要的更为直接。 那就是利用你口中的科学,为咱们大虞格出更多的煤铁,格出更多的枪炮,格出更多的大船,要经世致用而不是空谈 我还听家父说,陛下曾经对他透露,泰西人发明出了什么蒸汽机,一机械可抵数十匹战马之力,是决定所有国家未来的国之重器。” 说罢,姚景衡把住孔广森的胳膊说道:“我来之时,家父说你最有眼光,能成事。众仲,这次去泰西欧罗巴游学,你带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啊!”孔广森相当震惊的看着姚景衡,其实在他心里,虽然有些明白皇帝要干什么,但他还是把游学泰西欧罗巴当成了半流放。 所以,当听到姚景衡这样的大儒,还是受皇帝极为信重大儒长子,也要选择跟他一起去泰西欧罗巴的时候,是极为震撼的。 姚景衡看到孔广森目瞪口呆的样子,苦笑一声说道:“众仲,你或许很难理解,兄长我虽然生于江南顶级文化世家,父亲还是天下闻名,太上皇、皇帝都推崇的大儒,但在四书五经上,却是真没什么天份。 人生三十岁,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再蹉跎下去,不但会继续给父亲丢脸,这来人世间一趟,总要做点事情吧。 所以我想去泰西欧罗巴去,看看那里是否有我寻找的真理。” 孔广森同情的点了点头,有个这样的爹,偏偏还自己在科举上没什么建树,确实是一件让人压力很大的事情。 他想了想对孔广森说道:“兄长切莫灰心,我看陛下既然开了新儒学这个话题,未来的科举上,一定会有所改动。 说不定我们从泰西回来,格物、丹化、明算等科同样会被加入到科举中来,本来进士科就只是科举的一种而已。” 姚景衡听的眼睛连连冒光,“好,众仲老弟,咱们一起去寻找志同道合之人,明年就去欧罗巴,如同两千年前的战国先贤一般。” 两人兴高采烈的手挽手走了,他们没等到最后的结局,按照皇帝的性格,恐怕孔昭焕一死,就会立刻下旨,废除衍圣公爵位世袭,改用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来接替衍圣公府祭祀孔夫子。 。。。。 这边,莫子布十年砸钱,终于开始结果一些果实后,另一边的战场收尾也在继续。 莫子布召见纳了投名状,杀死爱新觉罗和觉罗家的旗人将官,安抚了他们一下之后,带着他们继续从临清州北上。 而就在同时,疍家二率领的大虞水师舰队,已经乘着东南信风的推动到达了威海卫,休息一下之后,七天内就可以在天津府登陆。 另一支由莫家子弟,海军少将莫正全率领的七艘战舰分舰队也已经到达庙岛列岛,三天内就可以到达山海关,切断满清驻京旗人往关外的退路。 (本章完) 屏蔽了 屏蔽了一直被屏蔽放不出来,下一章就先不发了,明天这章解禁了,一起放出来。 看吧,你们总说我是莫本初,有些东西不往狠了写,但现在就这样,狠的东西只能一笔带过,大概知道是怎么处理就行,写详细了就得被屏蔽。 反正最后就是绞了几个,流放了几百个去南洋和黑龙江,满清册封的公都不予承认。 (本章完) 第491章 一钱汉变值钱汉 第491章 一钱汉变值钱汉 “这世道,真是他妈的邪了,这老天爷到底在干什么啊!” 直隶,顺天府永清县城北二十里乡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旗人正在嚎哭着,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失魂落魄的旗人少年。 从保定安新县被调来的邢敦行等人,麻木的看着那几个旗人,眼神里也是一片迷茫。 临清州的大败已经传到了北边,因为还是有些有马的旗人跑了回来。 虽然人数很少,但也足以把这爆炸性的新闻给传的到处都是了。 邢敦行兄弟虽然武艺高强,但因为没有入教,所以南下的神兵们没有带他们。 于是他们跟着六阿哥永瑢任命的天津镇海防总兵,来到了天津府驻扎。 老旗人名叫永祥,看着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但实际上今年才五十一岁。 他身后三个小旗人都是他的孙子,儿子保生则陷在了临清州,生死不知。 不过永祥没有因为这个破防,对于旗人,特别是驻京旗人来说,这辈子生下来,就只剩了练武和打仗这一条路,战死在战场上,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是永祥自己,他们四兄弟中,长兄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平定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的战斗中,与定边将军策楞一起战死。 二哥在乾隆二十三年(1758),在黑水营之战中,随总兵高天喜一起战死。 老四在乾隆二十九年(1764)跟随将军阿桂平定缠回赖和木图拉叛乱后屯守伊犁,至今消息全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连永祥自己,也是从黑水营中爬出来后,又跟着将军明瑞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在第三次征缅中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有这样的经历,永祥不会因为儿子保生的战死而破防,因为出发前,永祥就当儿子已经没了。 真正让他破防的,是他儿媳去钻了一个汉人的被窝,还特么是个只会种田,以前看见永祥要跪在路边请安的汉人。 而且这还不是孤例,是现在直隶非常普遍的情况。 因为人人都知道,汉人又出朱洪武了,又打回来了,汉人从一钱汉变成了值钱汉,反而轮到旗人一钱不值了。 或许对于汉人来说,这种变化不算太明显,但在一直享受特权的旗人看来,感觉就再明显不过了。 自从乾隆中风,被狼狈拉回北京城后,这直隶的舆论就开始翻转,同时大量真假难辨的消息四处乱传。 其中传的最广的,就是汉人打回来后,会把全部直隶的旗人都杀了给崇祯皇帝报仇。 呃,稍微读过几本书,知道一点历史常识的永祥最开始有点懵,这要给崇祯皇帝报仇,不是应该干了李闯吗? 那莫皇帝的姐夫更勉强能算李闯的后裔,真要给崇祯报仇,不该让莫皇帝去把他姐夫一家给杀了么? 可是,能有他这个认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个人云亦云的水平。 所以,当谣言快速疯传到现在之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汉人军队来了是要杀光旗人的。 而直隶的旗人,确切的说是京师顺天府周围的旗人最多的是什么呢? 是这些年随着乾隆朝南征北战,驻京八旗大量战死后制造出来的大量寡妇。 这些寡妇可没男人那么强的族群情节,她们最需要的还是好好过日子。 呃,或者可以这么说,女性在此时的经济地位,以及现实无法逆转的身体条件,注定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无法像男人这样坚持强烈的族群意识。 且早在莫子布没打回来之前,直隶周围就出现了旗人因为劳动力不足,为了活得好一点的寡妇们,悄悄找强壮的汉人男丁搭伙的事情。 以至于出现过男人战死三四年了,还能生下儿子成功报为养育兵的离谱场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旗人寡妇们有房子,有地,但凭她们自身,并不能很好的把这些资产转变为生产资料。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旗人寡妇拥有三十亩地,她可以招募汉人男丁来给她种地,表面看旗人寡妇是地主,应该高高在上。 但实际上,这个寡妇需要讨好这些给她种地的汉人丁壮。 因为在旗人寡妇在不能自己种地的情况下,生产资料已经随着生产能力,转移到汉人丁壮手上了。 这有点像后世大城市那些希望出租房子获利的房主,经常会被租他房子二房东或者中介公司拿捏一样。 况且除了现实上的需求,心灵和身体上的空虚,更需要藉慰,后来甚至发展到旗人上层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朝廷需要大量的驻京八旗男丁维持武力,不让一部分寡妇获得恢复生产的能力,恐怕旗人过几十年就得绝种了。 这种情况,在和通泊惨败后,就非常明显了,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几千旗人寡妇是很难活下来的,驻京八旗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元气。 当然,那些被旗人寡妇看中的汉人男丁,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出旗的汉军旗人,且大多发生在四九城外的屯居旗人,而不是住在四九城内的城居旗人中。 只是既然有了这样的基础,在最近十来年,驻京旗人男丁大规模损失,寡妇越来越多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到了永祥破防的现在,旗人妇女们已经争先恐后的去主动舔汉人男丁,希望成为他们的妻子后,借着这个机会成为汉人,不被即将到来的汉人军队杀死。 “阿玛,你就听我的,让福德他们跟我去,只要入了赵家,成了汉人,他们就不会死了。” 永祥已经破防到四处哀嚎了,身后一个还有几分姿色,三十来岁的妇女又追了过来不断乞求。 “阿玛,福德才十三岁,福保只有九岁啊,您就忍心他们都被杀了吗?当汉人有什么不好的,这世道,能保住命就行呗!” 永祥听完儿媳妇的话,一个踉跄就栽倒在田坎上,嘴里发出了濒死老狼一样的哀嚎。 他看着远处手持长矛邢家兄弟,猛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满身的伤疤向他们展示。 “大清国完了,旗人完了,都完了!” “老子为了大清国出生入死,从西域打到缅甸,到头来反而要断子绝孙啊!” “弘历哦,你是罪人,你是罪人啊!你对不起那么多好男儿,你对不起老子这满身的伤!” “我草,这老狗不要命了,直呼皇帝的名讳!”弟弟邢敦超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恐的指着永祥惊叫到。邢敦行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抬手就给了弟弟邢敦超后脑一巴掌。 “什么皇帝?咱们汉人现在有自己的皇帝了,乾隆是满人皇帝,不是咱们的了。” 呃,也对啊! 邢敦超立刻反应过来了,虽然目前他们兄弟还穿着满清绿营兵的衣服,但他们是汉人不是旗人啊,把这狗皮一脱,好日子不就来了。 “去,把这几个家伙都给抓起来!”邢敦行吼了一声,让弟弟邢敦超带人下去抓人。 “等咱们汉人的光中皇帝来了,把他们交上去,也算是立功了。” 而就在整个直隶已经人心惶惶的时候,北京城的情况,更加复杂。 说起来,造成这种一杆子就直接把硕大家业打翻的场面,最大的原因还是满清自己搞出来的。 他们先是用各种政策,把已经跪下给他们当小弟的漠南、漠北蒙古给干废了。 蒙古人没给满清当小弟之前,草原上还能随时拉出五万八万人,你别管战斗力如此,简单骑射还是没问题的,差就差在武器装备上。 而满清入主中原后,有两万万汉人可供压迫,自然不可能缺武器。 所以只要满清能真正把蒙古人当自己人,到了现目前,至少可以拉出几万的蒙古骑兵。 而有了这些骑着蒙古马,手拿燧发枪、火绳枪也能用弓箭,还拖着野战炮的蒙古骑兵,你给莫子布十个胆,他也不敢一两万人就直捣黄龙。 真要是这样,恐怕满清比昔年北元还难对付的多。 只可惜,满清政府对蒙古人比对汉人狠多了,把草原上人口整的比明末还少,心气也被黄教给整傻了。 导致现在满清有事,永瑢向草原下了三道旨意,结果却仅仅就来了不到一万骑。 而就是这一万骑,还尽是些歪瓜裂枣,因为漠南蒙古最能打的,不是在征缅、北河两次消耗完了,就是在西域驻守边疆。 现在的漠南蒙古,根本没多少人,甚至连二鸦时期都不如,二鸦时期的蒙古人还有几千和太平军、捻军交过手的高质量骑兵呢。 同时,对于内部投靠的新汉军,满清朝廷也极为心狠,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模样,比最渣的渣男还渣。 所以当年雍正和乾隆强行让他们出旗,伤的有多狠,现在的怨气就有多大。 那些怨气小一点的万余人,已经跟着下了临清州,留在周围的,永瑢根本不敢把他们往身边带。 所以,尽管知道临清州已经惨败,永瑢却根本拉不出多少军队来保护北京城,他甚至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连北京城都控制不了。 不过比起永瑢的尴尬处境,和珅和大人倒是有个确定好的目标。 这个人其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除了打仗可能弱点,干其他的,那属于是顶尖高手那一级别的。 “光中皇帝陛下已经亲自派人回复我了,他表示只要咱们守住紫禁城,那就是大功一件。” 和珅还特意穿了一套正黄旗的布面铁甲,在结几个大内侍卫的护卫下,手持钢刀大喊。 “反正我和珅,不想去草原上放牧,一到春秋吃满嘴沙,也不想回关外的老林子,咱们在中原生活一百多年了,回去也活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回忆一下,咱们老祖宗是怎么对付蒙古人,怎么对付关外鱼皮鞑子的,真要退到他们地盘上,能比被汉人抓住好?” 和珅这话,说的周围的旗人一凛,一个比较搞笑的事实是,旗人可不认为自己是鞑子,他们认为非科尔沁等部族的蒙古人和索伦、达斡尔这种生女真才是鞑子。 有句话说得好,冤枉你的比谁都知道你有多委屈,这会也一样,旗人比谁都明白他们到底对蒙古人和生女真怎么样。 所以和珅这话一说,就把他们给说的心头发毛,有人十分忐忑的问道:“和大人,那光中皇帝真能饶了咱们吗?” 和珅其实也有点忐忑,但他没得选,必须保住紫禁城以及城中这几百年积存的珍贵文物。 特别是好多传世珍宝还没被乾隆盖满大印,那玩意连乾隆这样的旗人皇帝都痴迷不已,汉人皇帝还能不喜欢? “当然能!”和珅斩钉截铁的说道:“要流的血,广州、福州、杭州和江宁的都替咱们流干了,连荆州、成都的旗人都没事,咱们也会没事的。 皇帝也还需要我们,需要我们帮他镇守西域,拉拢蒙古,过了今夜,咱们就蓄发易服当汉人吧,反正也没几个人会说清话了。” 听到和珅的话,驻守紫禁城的一千多旗人侍卫,顿时就放松了很多。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大多数人的心气早就没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家人的命能不能保住。 一阵马蹄声传来,永瑢带着喀喇沁左右翼的三千骑兵赶到了宫城外。 “和珅,把陛下交出来,你不想回关外,不想去蒙古我不勉强,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让皇阿玛跟我走。” 乾隆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连走路都很困难,但他仍然那是一面招牌。 永瑢能力不足,号召力更差,所以他还想把乾隆带去草原,利用乾隆的声望,稳定局面。 和珅在城头哈哈一笑,“六阿哥,和某劝你一句,不管是漠南、漠北还是关外,你都呆不下去的。 还不如跟和某一起向大皇帝请罪,哪怕你不能被宽恕,但至少下面的人,还有奴才可当。” 永瑢急了,他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就这么回草原上去,手下只有几百八旗兵,到时候蒙古人真听不听他的可就未知了。 “六阿哥,和珅只有千余人,咱们打进去!”身边一个蒙古都统额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他身后的骑兵们也蠢蠢欲动。 几个黄带子也策马缓缓靠近,“监国,以后要让蒙古人效力,没钱可不行。” 永瑢缓缓回头看了看,大片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围着他们少数一些旗人,心里顿时有种坐在了火山口的感觉。 但他没得选,先用赏赐把这些蒙古人稳住再说吧。 “杀进去,护送皇帝陛下退回草原!”永瑢呛的一声拔出刀,对着紫禁城一指。 好家伙,汉人的军队还没来,他们就先打起来了。 被举报了,差点所有涉及衍圣公府的都要重写,怕了,怕了,以后还是多去找棒子,鬼子,老美,老英和阿三的麻烦吧。 (本章完) 第492章 收复两京 第492章 收复两京 河北在清代,至少是康雍乾三代时,真的不穷。 莫子布在三万大军的护卫下,沿着卫河一路北上的时候,跟在河南看到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对于拱卫京城的首善之地,清政府还是下了力气来管理的。 整个河北(直隶)水利设施完备,乡野间也没有其他省份那种动辄数万亩地的大地主。 当然,与其他省份不同的是,整个直隶透露出一股阴盛阳衰味道,与到处都是的各种念血湖经的白莲教分支诡异的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阴沉气质。 等莫子布率军走到沧州的时候,不但沧州府上下官员都来了,一直在沧州躲避的刘墉刘罗锅也跑了出来。 与纪昀纪晓岚一样,刘墉刘罗锅也是历史上被各种民间传说不断强化过的人物。 纪昀在文学上确有天赋,能博采众家之长,又能成一家之言,但绝不是什么治世能臣,在乾隆面前也没那么大的面子,不依附和珅他能做得到,但是戏耍和珅他可不敢。 刘墉一样,只不过他主要的成就不在文学上,而是在治理地方。 且哪怕有个大学士的老爹,刘墉的官场也不是一帆风顺。 早先根本没有硬顶和珅的勇气,只有到了后期,和珅形同站皇帝控制乾隆,刘墉为了保住嘉庆,才有所出手。 莫子布左右看了看,刘墉并不是一个罗锅,但他身材非常高大,属于典型的山东大汉,比莫子布还高一点,可能有一米八七左右。 这样的身高加上他十分消瘦,所以背有些驼,想来再过二十年会更加明显,这大概就是嘉庆叫他刘罗锅的原因吧。 “草民刘墉叩见陛下,罪人没有早来投奔王师,一直为逆清效力,实乃死罪!” 刘墉倒是很直接,被召见的第一时间,就噗通一声跪下,并开始请罪。 莫子布可太知道这家伙是为什么要请罪了,不是什么没早来投奔王师,而是这老小子心里有鬼。 是以,莫子布呵呵一笑,没叫刘墉起身,而是坐在座位上悠悠问道:“朕在应天府时就说过,不会追究为满清效力的官员,你在这自称罪人作何?” 刘墉听到莫子布的语气,就知道皇帝对他为什么自称有罪是明白的,于是赶紧再把脑袋杵到地上。 “陛下,罪人昔日在逆清为官时,迫于无奈在一柱楼诗案中捕风捉影讨好乾隆,实有大罪。” 刘墉这人,为官有两个特点。 第一是不太肯担责任,对于下属官员往往不能严加控制,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历史上乾隆就很不喜欢他这一点,多次当面斥责,但刘墉依旧如故,根本不改。 第二就是他喜欢利用自身在文学上的敏锐,于文字狱案中添油加醋,以此讨好乾隆立功。 历史上至少有两次文字狱虽然他不是发起者,但推动作用可不小。 对于这样的人,莫子布一向是严惩的,一柱楼诗案中首先去告发的蔡嘉树就被抄家后,全家发配南洋。 这就是刘墉连山东诸城老家都不敢回,与养子刘鐶之跑到沧州来向莫子布请罪的原因。 “只有一柱楼诗案吗,俣俣案呢?”莫子布厉声大喝,这俣俣案与一柱楼诗案一样,刘墉都有推波助澜将其扩大的罪过。 刘墉听到皇帝连俣俣案都知道,心里明白锦衣卫早把他调查了一个底朝天,当即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声音哀切的辩解道: “逆清不似大虞,乾隆一朝专好掀起文字大狱,罪人常在帝侧,又有文名,案子交到手上,若是不一字一句都细细捕捉,万一被后来者查出问题,哪还有命在。 罪人若是生在大虞,岂会做如此蝇营狗苟之事,还请陛下垂怜,罪人愿意戴罪立功。” 这话呢,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满清的文字狱案别说汉人大臣,就是旗人大臣沾上了也无不心惊胆颤。 所以刘墉遇到这种事,往往选择字字斟酌甚至捕风捉影,也就不奇怪了。 “戴罪立功?”莫子布冷笑一声,“现在我大虞,还有用得着你刘墉戴罪立功的事?” 虽然莫子布是在冷笑,但听到刘墉耳朵里,却仿佛仙乐一般,他今天赶来,就是有所准备的,而且他跟皇帝之间,也还有段香火情。 昔年皇帝还是南洋河仙王的时候,他爹刘统勋可没少利用在汉官中的影响,给河仙行方便。 甚至他自己就任江宁知府的时候,也特别批了好几船南洋极为紧俏,一般不会出口的精铁给河仙,算是有点功劳。 “陛下,如今大虞虽然彻底击败了逆清,马上就要重拾河山了,但陕甘和山西尚未收复。 罪人早些年曾任太原知府等职,熟悉晋地,因此只需陛下一道手令,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为大虞拿下山西。 且山西晋商富甲一方,北地银钱大多在他们手里,陛下要通行银元于全国,必定需要这些人配合。 罪人愿意去晓之以理,动之以利,说服他们上缴白银换取银元。” 莫子布其实也没想把刘墉整死,当下听到刘墉的话,心里也是一动,轻松拿下山西,总比又去动刀兵为好。 当下,莫子布看着刘墉,声音低沉的说道:“昔日大明末年,晋商勾结满清,卖国求荣,还曾得到满清敕封八大皇商,他们会乖乖归顺?” 刘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揣摩了一下,皇帝在一百多年后又提起后人早就破落甚至绝户的八大皇商,自然不是怕他们不乖乖归顺。“罪人明白,到了山西一定仔细调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卖国奸商,他们昔日出卖大明所得的不义之财,一定全部追回。” 莫子布这才点了点头,“我会调五千兵随你入晋,那些光是在家里买了土地当财主与国无益的,要好好侦查辨别。 而有能力走口外,控制漠南漠北商路的,需好好笼络,你明白吗?” 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能不明白嘛,皇帝要他去狠狠收拾晋商,但只收拾祖上跟八大皇商有牵连,且现在是在山西靠收租当土财主的。 “罪人明白,一定不负圣恩!” 听到刘墉的表态,莫子布在心里呵呵一笑,办得好,罪过一笔勾销,办不好,那新账旧账一起算。 当然,莫子布觉得刘墉基本上是能办妥的,毕竟在清代历史上,他也算有几把刷子的大臣了。 安排完了刘墉,莫子布只等了半天,北京城那边就来人了。 来的人中,还有兴高采烈的纪大烟袋以及做好了死在北京的准备,但硬是命够硬活到现在的蔡牵。 原来海军的疍家二在天津大沽口登陆以后,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唯一的战斗就发生在大沽口炮台。 大虞海军陆战队先以用小船上岸,仰攻炮台,守护炮台的几百八旗兵坚持了半天,死伤一百多后余者全部投降。 随后疍家二一路长驱直入到达北京,竟然发现北京城的旗人已经自己打起来了。 大量隶属于永瑢的喀喇沁蒙古骑兵把除了紫禁城的北京内外城洗劫一空,还放了几把大火,京郊的三山五园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北京城七万多旗人,竟然在这场骚乱中,被杀了万余人。 呵呵,北京被收复,旗人没有一个死在了兴唐军手中,杀死他们的,竟然是开始劫掠后就收不住手的喀喇沁蒙古人。 这真是一场天罚了,莫子布都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西元1781年,6月2日。大虞光中六年,满清乾隆四十六年,五月十一。 莫子布在四万水陆大军的护卫下,到达北京城。 莫子布自东面的朝阳门入城,只见城内各处满目疮痍,到处是倒毙在地上的旗人尸体,以及被乱兵烧毁的房屋。 当然,此时地上也跪满了旗人男女,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抬起头,就那么极为沉默的把额头杵在地上,仿佛一群群沉默的牲口。 跪在这些人最前面的,一个是乾隆皇帝的第十五子,也就是历史上的嘉庆帝,另一个人则是此次立了大功的和珅和大人。 “罪人和珅,恭迎大虞大皇帝陛下,请陛下入紫禁城,酋首弘历亦在此处,听候大皇帝陛下发落。” 听到和珅这么说,莫子布这才发现,嘉庆永炎身边放的那个木板上,一个哆哆嗦嗦拼命想爬起来的枯瘦身影,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 乾隆浑身颤抖,他嘴歪眼斜的咿呀几声,费力抬起右手要去指莫子布,但终是不能把手完全举起来。 尝试好几次,发现自己连指着人都做不到之后,乾隆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从他的视角看去,正好被莫子布居高临下看着,眼中似有无限的嘲讽。 乾隆风光一生,到老还没准备好,就突然风云突变失去一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为屈辱。 莫子布自然也知道乾隆的脾性,于是他并不说话,只是半含讥笑的看着乾隆,就好像是在逗狗一般。 乾隆全身不能动,说又说不出来,剧烈的刺激下,他发出几声咿咿哇哇的吼叫,屈辱的眼泪止不住唰唰往下流。 “哈哈哈哈哈!”莫子布见状,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乾隆啊,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恐怕现在这个样子,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一万倍。 “弘历,朕一定会让你活着的,朕要让你活一百岁,让你看看,通古斯野人是治不好这样锦绣河山的,只有朕这样的汉家明主,才可以!” “啊!”乾隆怒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睛一翻,竟然急火攻心,活活气晕了过去。 “啊哈哈哈哈!”跟着莫子布来的所有将士,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巨大的笑声,声浪一波又一波,向着北京城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咚!咚!咚!”此时正好午时,北京城各大寺庙的钟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就好像是在回应一般。 莫子布站在他的天子六驾上,穿着汉家帝王冕服,手持一把八面汉剑,剑刃指着已经昏厥的乾隆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嘉庆。 “大明历代先帝们,甲申以来不屈的豪杰们,吾莫昭,今日收复大明两京,驱逐鞑虏,重拾河山。 李晋王,国姓爷,外公,你们可以瞑目了!” 今天心情还是受了一点影响,码字有点码不进去,又还有点地方要小修改,差了一章我争取周末补起来, (本章完) 第493章 和珅与嘉庆 第493章 和珅与嘉庆 北京,紫禁城,中极殿。 莫子布先将紫禁城太庙中的满清元素清除了出去,倒也没有直接销毁什么的,找个地方随便一扔就是。 由于莫氏的太庙建在了应天府,所以北京这边的就暂时空置,至于写上了满文的匾额等东西,还需要一定时间来更换。 做了这些简单的调整,莫子布便在中极殿中,召见在北京的所有满清高官。 此时未来的嘉庆帝刚刚二十岁,又瘦又小,看着确实不是什么人物。 他从进中极殿开始,身体就一直在微微颤抖,莫子布甚至怀疑他会突然尿出来。 “永炎,你没听说朕要杀光你们这些黄带子和红带子吗,怎么不跟着你六哥一起跑?” 嘉庆听到莫子布的话,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这位历史上就以糊涂和软弱著名。前半段靠他老师朱珪等人保护,等朱珪等人死后,嘉庆遇事就只会说这该如何是好,还差点被厨子陈德捅死在禁宫神武门。 林清的天理教也在他晚年打进皇宫,闹出天大的笑话。 从当皇帝的角度来说,嘉庆的能力,还不如他那吃个鸡蛋被内务府要五两银子的儿子道光。 “回回陛下,罪人六哥走的时候并未叫我。” 啊??? 莫子布差点笑出声,他想了很多回答,结果万万没想到嘉庆会说这话。 若不是他大概知道历史上的嘉庆是个什么货色,差点就以为这家伙是在故意装傻了。 “没叫你,你就不走,看来是准备以死殉国是吗?”强行忍住笑的莫子布继续盘问着。 嘉庆听到以死殉国这四个字,彻底吓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竟然回头去张望,好像在寻找谁的身影。 “陛下圣文神武,仁义之君,何必杀一无用之人。”跪着的人中,有人膝行两步,出来叩首说道。 纪昀看到此人,立刻在莫子布耳边说了一句,“此人就是首倡修四库全书的朱筠。” 莫子布大怒,冷笑一声,好啊,原来你就是朱筠。 莫皇帝走下御座,左右戟指着跪在地上的老头怒吼道:“无用之人,朕可以不杀,但是你朱筠我非杀不可!” 说罢莫子布还不解气,飞起一脚踹到朱筠的左肩膀上,把他踹的在地上一个翻滚。 “你这狗贼,虽说在顺天府长大,但终究是个汉人,是个读书人。 该是如何丧心病狂,方才会首倡修四库全书的,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建议,我泱泱华夏损失了多少古籍吗?” 朱筠其实有点不太明白莫子布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事,这四库全书还没修完大虞就打了回来,纪昀那些人起码保住了八成以上,这损失并不大啊! 当然,这时的朱筠,是做梦也没想到历史上他的这个建议,到底造成了多严重的影响。 不过朱筠也没有多辩解,自从他弟弟朱珪死在昆明后,他就知道自己绝无活命的可能了。 “罪人之所以提议,确系永乐大典有疏漏,原本想着增改之后,以求留名万世,但怎料清帝乾隆另有要求,罪人.。” 其实原因还真是朱筠说的这样,此人文学造诣很高,且非常喜欢这种编纂、统计、修书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朱筠是个结巴,这注定了他不可能当多大的官,所以格外希望能重修永乐大典这样的国家工程,来名留后世。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乾隆因为自卑于自身文化,在这些方面已经有些癫狂了,结果由朱筠提议的四库全书,成了中华历史上最惨烈的文化浩劫。 可以这么说,朱筠或许是无心之失,但这过错,他至少要占两三成。 且就是这两三成,也足以让他掉脑袋了。 这边朱筠说的结结巴巴的,莫子布懒得听他继续,于是立刻打断了他,并冲着后面招了招手。 “哪怕就如你所说,乃是无心之失,但造成的浩劫,也需要你以死谢罪。” “把罪人朱筠,拉到承天门外,就地斩首!” “陛下,罪人甘愿伏法,唯求陛下不要株连家人!”朱筠脸色惨白,冷汗簌簌而下,迟疑了一下之后,说出了此生最不结巴的一句话,然后飞速就被锦衣卫的刽子手给拖走了。 二十岁的嘉庆见状被吓得哇哇大哭,瘫软在地。 “你呢,永炎,朕刚才问你是不是也要殉国,现在回答我。” 其实莫子布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杀心了,你要说是老奴、多尔衮、康麻子这样的在面前,自然是要好好羞辱一番再把他凌迟处死。 但嘉庆这样的懦弱的无用之人,欺负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回回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结果没想到,嘉庆也不是完全没有智商,这句话用到这,竟然还应对的不错。 莫子布差点被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算个什么臣,谁又答应让你当臣了?” 此时,跪在地上的和珅看了纪昀纪晓岚一眼,纪昀迟疑了片刻,还是站出来拱手说道: “陛下,永炎是弘历第十五子,平日就不受宠爱,年初又遭丧子之痛,想来也是上天惩戒。 且如此庸碌懦弱之辈,杀之无益,不如逐出宫城,让他去给逆清诸伪帝守陵去吧。” “可!”莫子布想了一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满清已经有几代帝王都埋葬在了关内,总不能去把他们的墓给铲平,那样还是不太合适。 不过不恶心一下,莫子布又觉得不爽,于是他接着说道:“逆清诸帝陵墓分东西两陵,照料多有不便。 依朕看来,还是把雍正之墓从西陵迁走,就迁葬到迁葬到东陵胜水峪之中。 而帝王陵墓,自古劳民伤财,朕为之不取,胜水峪陵建到如今,耗费大量民脂民膏,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就此停工吧。 没建好的全部都不要再建了,让役夫们都回家去。” 此时,满清的清西陵中,就只安葬了雍正及其后妃,至于清东陵胜水峪中修建的陵墓,则是乾隆为自己修建的。 此陵墓从弘历登基不久的乾隆八年(1743)就开始修,至今已经修建三十八年了还未完工,历史上要修到1799年,可见规模有多大。 纪昀明白了,皇帝就是要以此为由,恶心一下旗人,雍正埋的好好的,非要把他给弄出来,说是迁陵,实际上就是挖人祖坟。 而偏偏被挖的人还说不出来什么,因为谁叫雍正、乾隆修陵墓的时候珍贵木料不够,去动过嘉靖等明朝皇帝陵墓的呢。这下好嘛,现实报了。 “至于爵位嘛,逆清封过一个延恩侯,但我大虞的爵位可不是逆清那种不值钱的。 就封爱新觉罗永炎为东陵奉祀官,以后就带着家人,为他的祖宗守陵墓去吧。” “臣叩谢陛下天恩。”嘉庆倒是听话赶紧磕头谢恩,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有个官位拿禄米,确实是算天恩。 而说完这个,莫子布就叫人把满清册封的延恩侯给叫了进来。 所谓的满清延恩侯,就是雍正在继位之初,从正定府寻访得一名叫朱之琏的人,说他是明朝代王朱桂的子孙,随后给封了一个世袭的一等延恩侯。 这一等延恩侯听着好像很高大上,但其实地位极低,每年禄米只有银六百两,米三百石左右。 待遇还不如一个中等地主,狗屁的侯爷,实际上就是一个面子工程,让这朱之琏出来为明朝诸帝守陵。 而且这朱之琏家的字辈还跟代王系不一样,如果满清没有那么无聊,这玩意还要造假的话,朱之琏只可能是出身代王远支,是下面的郡王系后人。 这一代的延恩侯叫做朱仪凤,乾隆四十年(1775)才袭爵,这人一进来,莫子布就很不喜欢。 你他妈一个朱明子孙,还是专门守陵的延恩侯,结果老子把北京城都打下来了,你竟然连辫子都没剪,还穿着一身满清的官服在外面等待召见。 莫子布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一时间也失去了跟他谈话的兴趣,直接命令道: “旗人本是我大明百姓,老奴也是大明龙虎将军,逆臣篡位居上,哪还有脸敕封延恩侯,你这侯不要做了,朕在昌平赐你皇庄一座,回家过日子去吧。” 朱仪凤大喜,因为满清这一等延恩侯确实没什么地位,就是禄米,也经常被拖欠。 这新皇帝给了他一个田庄,起码有一两千亩的地,自己收租,绝对比等着发禄米要实在,自在的多。 且子孙都解除了守陵的工作,未来也可以出去读书做官了。 处理完了这些事,最后就剩下如何安置旗人了,自从莫子布起兵重拾河山以来,旗人就连续被重创。 在此之前,全国旗人,不包括漠南的少量蒙古八旗,还大约有八十余万人,现在初步统计,已经只有四十万上下了。 其中有大约四万人在陕甘,由满清的西安将军控制,西域大约有两万人左右,关外还有四五万人。 也就是说,短短两年时间旗人就减少了三十多万,当然,这并不能代表这三十多万旗人都死了。 战死和被杀死的,应该就在十万人左右,其余二十几万,都是辫子一剪,直接就消失在汉人中了。 这些旗人,特别是驻扎在南方的旗人,好多都会当地话,趁着混乱伪装成汉人,只要他不是什么大官,很难把他们找出来。 不,应该说就是大官隐入民间,都很难短时间找出来。 比如去年底锦衣卫北镇抚司收到消息,说原满清江苏巡抚杨魁和江西巡抚郝硕带着几十万两银子藏在民间,北镇抚司查了四个月,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头绪。 而剩下的这些旗人当中,成都旗人很好安排,继续让他们当兵就行。 因为不止满清需要严格控制川西、川北,大虞也需要控制,现在先让这些已经轻车熟路的继续当兵就是。 荆州旗人在马村被打没了一批,剩下的直接连战场都没下,就给押往南方,莫子布准备把他们流放到日南省的归仁府和嘉庆省的嘉西府去。 只有这些北京旗人,他们中大多是原本满清政权的高官,掌握了大量土地等生产资料,又有亲戚在西域和东北,勉强还算有些利用价值。 所以安排起来非常麻烦,需要一个个的鉴别,把有用的寻找出来收编,没用的拆散流放,有罪的下狱等待审判。 莫子布看了看身边的和珅和大人,这位可是真有宰相之才的,特别是在理财上面。 只不过他没什么节操,非常容易随着上面人物的需求转变,而降低自己的底线。 莫子布相信,历史上和珅完全可以不用搞得那么过火,也能为乾隆搞来足够挥霍的钱财。 但和珅偏偏不,他选择了最省事也最能为自己捞取好处的手段。 想到这些,莫子布开口对和珅问道:“如今永瑢在喀喇沁的掩护下,逃奔到了漠南蒙古,尔认为该如何处理为好?” 听到莫子布发问,和珅稍微有些紧张,心里也颇多感慨,这刚刚在另一个企业爬到高管的位置,屁股没坐热呢,又要在新公司开始向上爬。 如果有的选,和大人是真不想再重复一次了,可惜没的选,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道: “前清历代帝王对蒙古人所施行的,一直是漠南结亲不断,漠北封王笼络的政策。 漠南的科尔沁,喀喇沁都是旗人自己人,察哈尔虽有宿怨,但也消解的差不多了,他们基本可以被视为旗人。 是以陛下还是必须要打疼他们一次,这样他们才会知道厉害,自己把永瑢等人送到京城。 至于漠北四部,他们在前清上百年的羁縻下,丁口飞减,上层离不开中原的奢华供应,下层离不开中原的茶米油盐,反倒比漠南蒙古好办的多。 只需要晾上一段时间,再让走西口的商贾通知他们来承德朝拜就行。” 说完,和珅看了看莫子布神色,继续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但这是以目前来看的,若是没了永瑢等人以后,漠南蒙古反而是朝廷更容易掌握的。 漠北蒙古听调不听宣,恐怕还需要几场战斗,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 基本的策略是没错的,莫子布站起来说道:“尔保存紫禁城是有功的,那朕现在就把如何处置全直隶十六万旗人的事情交给你,哪些对新朝有用,哪些没有用,我想你应该明白。” 和珅大喜,这事干好了,肯定就意味着大大的提拔啊。 他噗通一声跪下,“罪人明白,请陛下放心,罪人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和珅想的没错,莫子布确实要用他,但不会用在朝廷,而是要用到复兴公司。 作为一个在大虞朝承担推动工业化和货币改革,建立金融市场的公司,复兴公司这些年发展的非常慢,时常需要莫子布这个皇帝亲自布置任务,它才会向前走一步。 掌管复兴公司的,不管是义兄魏日坤的侄子魏长乐,还是会安明香人出身的刘知三,都完全不能理解莫子布的意思。 他们不明白复兴公司应该是处于内务府和商号之间的存在,类似后世重点国企。 这两人,要么把自己当内务府大臣,要么把自己当莫子布的白手套,完全搞不懂定位。 莫子布决定,好好看看和珅的能力后,再把他扔去欧洲两年。 等开阔视了野,就一步一步让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历史上大贪官,来为他管理复兴公司。 (本章完) 第494章 完蛋,来了一个更狠的 第494章 完蛋,来了一个更狠的 漠南蒙古,昭乌达盟,赤峰城,西白河畔,喀喇沁右旗驻地,喀喇沁右旗扎萨克多罗杜棱郡王府邸。 后世这里被称为王爷府镇,是喀喇沁右旗的郡王府邸所在,也是此时整个昭乌达盟的核心地点。 比起历史上大名鼎鼎科尔沁蒙古,喀喇沁蒙古其实也不遑多让。 他们与满清高层旗人关系极度亲密,双方联姻甚至达到了要考虑近亲结婚的地步。 而喀喇沁右旗能成为昭乌达盟的领头羊,也是因为这一代的扎萨克多罗杜棱郡王喇特纳锡地与满清关系非常亲密,历史上他在后年,即1783年还会被封为亲王。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汉人还没来,你们就抢劫起了自己人,大皇帝每年那么多茶米油盐都喂狗了吗? “就算是喂狗,那也能把你们喂熟了啊!” 喇特纳锡地郡王特别愤怒,不但在大骂,还亲自用马鞭把一些下面的塔布囊,也就是小台吉们一顿鞭打,搞的一群人在王府议事厅中左躲右藏,一片乌烟瘴气。 永瑢坐在正中,知道这是喇特纳锡地郡王在做给他看,毕竟喀喇沁左中右三旗和翁牛特右旗的这些人,在京城做的有些太过了。 这其中固然有和珅等人添油加醋,鼓动旗人把喀喇沁的骑兵赶出去的原因,也有喀喇沁骑兵开抢之后收不住手的原因。 可是,毕竟自己还要靠这些蒙古亲戚们拥戴,才能在立稳脚跟,于是眼看喇特纳锡地郡王好似威猛的挥鞭子,但实际上没打到几个人之后,永瑢就只能出来打圆场了。 打,哼!你打你娘的打,你要真想打,不会让侍卫来打? “郡王,郡王,且给本监国一个面子,此事闹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永瑢赶紧出口劝阻。 喇特纳锡地趁机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还是摆出气呼呼的样子说道:“好在有六阿哥为你们求情,不然本王把你们活活打死算了。” 永瑢自称监国,但喇特纳锡地郡王却只称他为六阿哥,这让永瑢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不止他跑出来了,他的第十一弟永瑆也跑到镶黄旗察哈尔的地盘上去了。 且永瑆和在关中的永璇还是一母胞弟,怎么看这两兄弟也比他一个已经过继出去的皇子有前途。 果然,打人的表演过去之后,喇特纳锡地郡王看着永瑢,有些过于急切的问道: “如今汉人又打了回来,大清和我们昔日的大元一样退回了草原,不知道六阿哥准备怎么办?” 永瑢强忍着不爽,慢悠悠的回答道:“自古以来,不管是大元还是大清,亦或是大金、鲜卑等,都是起自东道而强于西。 如今更是如此,西道不但人烟稀少,地也多戈壁。 反观东部尚有喀喇沁、科尔沁、郭尔罗斯等所在昭乌达、哲里木两盟,人多势众,兵强马壮。 再往东,关外还有十万八旗,局面比昔日太祖皇帝七大恨起兵时还要好。 本监国自然要立足东道,与那些汉人周旋,若是祖宗保佑,再来一个土木堡或者萨尔浒,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喇特纳锡地听的面颊上肌肉突突的跳,就你个连监国位置都坐不稳的人,哪来的脸比肩也先太师,太祖奴儿哈赤那样的人物。 你真要有这样的能力,此前还握着汉地这么多个省,十个八个萨尔浒也打出来了吧。 不过,喇特纳锡地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这些漠南蒙古人跟满清绑的太深了。 再说,蒙古人给女真人当一回奴才就够了,难道还要给从来都不属于草原一份子的汉人当奴才吗? 陕甘的永璇距离太远指望不上,那眼目前这个永瑢,也能算个还有点号召力的人物,走一步算一步吧。 喇特纳锡地说着,正要把称呼从六阿哥换成监国,就突然听到一阵惊恐的喊叫声传来。 喇特纳锡地脸色大变,来不及召集侍卫问情况,就当先抬步从议事厅中出来。 他快速穿过回事厅和轿厅还没来到仪门,喀喇沁左旗的多罗贝勒贡楚克巴尔桑,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郡王,不知道从来哪来了几支奇怪骑兵,他们拿着各种火铳和长枪,已经把咱们在外面的人给打散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是不是几乎不用弓箭,多用火铳,最好使一种精良短铳!”喇特纳锡地还没说话,永瑢先嚎叫了起来。 “对对,就是如此!”左翼贝勒贡楚克巴尔桑连连点头,还一脸的心有余悸。 因为他刚才就是被这样一股骑兵冲散了卫队,然后仓皇逃回来的。 “走,快走,这是汉人的龙骧近卫骑兵来了!”永瑢大吼一声,拔腿就往王府外面拴马的地方跑去。 我尼玛.! 喇特纳锡地郡王一下就愣住了,你刚不是还在说要来土木堡、萨尔浒么,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要逃跑? 再说了,别人可以跑,他喇特纳锡地怎么跑,他全家都在这里,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这样兵荒马乱跑出去不是找死吗? “端珠,封锁王府大门,让侍卫们都上城墙,汉人没多少骑兵可以出塞,咱们有几百支火铳,不怕他们,坚持到其他盟旗来支援就好了。” 喇特纳锡地郡王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儿子端珠布色布腾,王府的侍卫们也在慌忙关闭大门。 没过多久,王府城墙上的郡王,就看到那些汉人骑兵了。 这特么可不是几支,而是起码最少有五千骑! 这些骑兵穿着黑红两色战袍,头戴铁盔,铁盔上插着鲜红的翎毛,胯下的战马看起来比草原上的还要好一点。 他们根本没管王府,而是三面包抄正在逃窜的永瑢和喀喇沁中旗,喀喇沁左旗,翁牛特右旗的骑兵。 郡王亲眼看着一支两百多人的汉人骑兵精准卡住了一个山口,然后下马列阵,两轮火铳就把正在逃窜的千余中翼旗骑兵给打的不敢前进。 然后,后面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兵就赶到了,他们先是在近距离一顿手铳。 中翼旗立刻大乱,不少人开始向两边跑去,随后直接就被胸甲骑兵一波冲散,彻底陷入了混乱。 快,真他妈的快,几百骑兵瞬间就把中翼旗一千多骑兵冲垮了。 “大炮,他们用驽马拉着大炮!”突然,郡王的儿子端珠布色布腾指着左前方,惊恐地叫了起来。 蒙古人离开战场太久了,他们被满清政府用黄教和安逸的生活给基本弄废了。 此时的他们,只能说是武装牧民团伙,不能说是军队,甚至就连武装牧民也有些抬举他们。 他们此时连群架都打不明白,哪还会打仗。 王府只有两百多支火铳,一门炮都没有,也没有出王府作战的勇气,那么只要被人用火炮轰开了大门,差不多就完蛋了。 喇特纳锡地郡王浑身冰凉的看着这一切,一直等到两门三磅野战炮瞄准了他的王府,郡王才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军,汉人将军,请勿开炮,小王愿降,小王愿降啊!”嗯哼,在死亡的威胁下,什么蒙古人总不能给满清当了奴才又给汉人当奴才云云,完全就被这位郡王给抛在脑后了,他现在只想自己活命,自己全家活命。 淮北骑兵团千总董金凤撇了撇嘴,怎么蒙古人比旗人堕落的还快,根本没怎么打,就到处是乱跑的,投降的。 “宋春东,你带一百人看着这个王府,其余人随我一起进攻,至少要打下赤峰城再回师。” 董金凤留下半个连围住王府,然后继续指挥士兵追击了起来,“不要留情,狠狠的给我杀,杀破他们的胆子,让他们一听到咱们的名字就双腿打颤。” 。。。。 直隶,顺天府,永清县。 就在西白河边杀的人头滚滚的时候,永新县的旗人永祥家里,正在上演一部狗血大戏。 戏的主角,还是不他永祥,而是他从战场上回来的儿子保生,和已经跟儿媳妇搞到一起去的汉人庄户赵三。 这要在以前,那就不是狗血大戏,而是赵三早就被永清知县给押入大牢打个半死,然后上报朝廷,等待秋后问斩了。 你个一钱汉敢睡旗人姑奶奶,敢跟镶白旗乌那拉氏的爷们抢媳妇,别说杀你一个,你全家都得倒霉。 但是现在,形势又变了,一钱汉成了值钱汉,原本高高在上的旗人却变得一文不值,旗人寡妇反而要去巴结汉人男丁了。 永祥家门外,人越围越多,本来有些木讷的赵三在大量汉人丁壮的鼓劲下,渐渐也有些底气了。 这些河北的汉人光棍中,特别是顺天府周围,好多都种了旗人的地。 都希望皇帝把旗人土地分给他们的时候,同时把跟他们勾搭到一起的旗人妇女也给‘落实’了。 因此他们现在很是团结,听到赵三找的旗人媳妇男人回来了,四里八乡都赶紧过来给赵三撑腰了。 而保生这一边,也还是来了一些旗人丁壮,他们都是跟保生一起死里逃生的弟兄。 这些出身健锐营、前锋营的旗人各个怀揣利器,眼露凶光,真要打起来,对面那二十来个习惯了地里刨食的农夫,还真打不过他们。 “保生,干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你人都回来了,还霸着你媳妇,天底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对,保生,你说句话,只要你说干,咱哥几个豁出命去,也要把这小婢养的给攮死!” 保生则吸了口气,看着眼前那个几岁他们就认识,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但突然间变得非常陌生的女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家原本有两兄弟,哥哥保禄死在了大小金川,那天跟着他父亲永祥的三个半大小子中,只有最小的那个是他的。 大一些的福德和福宝都是他哥哥的儿子,他的侄子。 “你真不跟我走?”保生沉默了良久,随后才有些苦涩的问道:“爷们是阵前起义的,跟我也还是有好日子过。” 他媳妇看了保生片刻,虽然泪流满脸,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跟了,不想担惊受怕了,不想啥时候你就跟其他人一样,死在了什么荒郊野岭,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妈的,婊子,杀了她,杀了她!”听到保生媳妇这么说,周围的旗人男丁都屈辱的哭嚎了起来。 保生也是一阵浑身颤栗,但很快他又摆了摆手,回头大声对几个自己旗人哥们喊道: “杀什么杀,有什么好杀的,咱们自己凭什么能活命还不清楚么? 这就是祖宗造的孽,后人来还而已! 你们都把这条命留着,留给万岁爷,立了功,才能把家人从南洋换回来!” 保生之所以能活,现在还能自由活动,除了他阵前就投降,且因为迷信非常狂热以外,还因为他有几代人在西域出生入死留下的功劳抵过。 莫子布现在的政策很明显,一般的旗人要脱罪,那么就要看你有没有功。 那这个功劳从哪来呢,基本都得从西域来。 家里有为平定回乱做出贡献的,或者有亲人在迪化、伊犁、库尔喀喇乌苏、喀什噶尔、和尔衮(哈萨克斯坦江布尔)伊犁河、库克乌苏河(巴尔喀什湖支流)等地屯垦。 同时自己也愿意去西域立功的,所有罪过一笔勾销,甚至还可以编入大虞军队,立功受赏。 保生正是这样,他身后的旗人,也是这样。 所以听到保生这么说,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旗人,都沉默了。 这时,保生才看着他媳妇说道:“福德能骑马也能拿刀枪了,我要带走他去给万岁爷效命,你把福宝、福贵带好,就让他们姓赵吧。” 说完,保生也忍不住,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他又对身边的老旗人永祥说道: “阿玛,万岁爷怜悯你在黑水营的战功,特意让和珅和大人在城内给你们这些人找了个住处,每月还有禄米,以后你就去京城养老吧。” 永祥听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 “完了,完了,这走了乾隆,来了一个更狠的光中! 他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当成人质,把所有能打仗的旗人,都送到战场上去,死无葬身之地啊!” 永祥猜对了,但没有奖励。 按照和珅给莫子布的奏章中的意见,整个直隶有十七万旗人,妇女十万,男人不分老幼七万多。 其中的三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三万多寡妇和未婚女人都要被分配下去。 赵三这样有既定事实的汉人,根本别想直接接收旗人的媳妇和土地,他们未来也只能去开发东北。 直隶的土地和旗人寡妇,肯定要留给现在以及未来会为皇帝南征北战立功的将士。 其中身体条件最好的这两三千旗人妇女还会过番去南洋,缓解一下南洋汉女千金难求的局面。 其余的老幼旗人,都必须要家里面有男丁能为皇帝征战,才年能避免被关押起来。 他们会因为祖上罪过而被判流放、苦役等刑罚,只是不会立即执行,需要他们的亲人拼死作战,来为他们消减罪过,直至释放。 剩下的几千武力值还不错的旗人,统统编入类似撞令郎的军队,未来收复陕甘,平定西域的时候,他们就是兴唐军的马前卒。 (本章完) 第495章 明乡人的使命结束了 第495章 明乡人的使命结束了 西元1781年,6月20日,大虞光中六年,五月二十九。 满清?呃,满清已经在现在乾隆四十六年终止,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彻底终结满清中央王朝身份之前,莫子布亲自前去明十三陵进行了祭拜。 而且他没有穿帝王的朝服,而是穿了一身青色道袍加四方平定巾的组合,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明秀才一般。 在这昌平天寿山麓的上吉之地,莫子布与表兄,陈上川之孙陈光力一起,以最后两个大明百姓的身份,向十三陵中的大明诸帝献上了三牲和祭酒。 此外,莫子布还从私人小金库中,拨内帑三十万银元,命工部立刻开始修缮十三陵中有些破败的陵寝。 “听说湖南宝庆府武冈州,尚有岷王系南安郡王后嗣在,调三十户到北京,拨昌平周围三千亩地,让他们为大明诸帝守陵吧。” 跟在莫子布身后的文华殿大学士林乔荫立刻点头记下了,然后指着远处的崇祯皇帝思陵对莫子布说道: “昔年大明天启以后,国家财政穷笃,是以威宗皇帝继位于窘困之中,根本拿不出来多少钱营建山陵,及至煤山殉国,事发突然,只能被草草葬于皇贵妃田氏的墓中。 此前逆清虽然经过三次修缮,但仍然是妃嫔墓的规格,与威宗皇帝规制不相配,臣奏请陛下命工部按帝王规制为威宗皇帝重修陵墓。” 崇祯皇帝殉国后,庙号颇多,满清为他上了怀宗端皇帝,弘光政权为他上过烈宗和思宗,隆武政权则上了威宗庙号。 到了大虞,莫子布的曾祖莫仕平,外公陈上川都接受的是明郑方面的官职。 而明郑的法理又来自隆武系,所以在大虞官方,崇祯的庙号是威宗。 莫子布听完还没表态,身边的表哥徐闻侯陈光力(陈大力)就进言说道:“威宗皇帝陵墓碑上铭刻着满清所上的怀宗端皇帝,这是不合礼制的。 陛下,臣想以明乡人名义集资三十万银元,用以为威宗皇帝重修陵墓,请陛下批准。” 莫子布这才点了点头,“朕出五万银元吧,其余在河仙、嘉定以及会安的明乡人中募集,至于重修陵墓要用到的珍贵木料等,就从逆清雍正裕陵中转运。” 对于莫子布来说,重修崇祯的陵墓与拿下北京城一样重要的。 前者可以结束甲申以来汉人在精神上的痛苦,后者代表了他重拾河山的功业。 特别莫子布还是明乡人出身,重修崇祯陵墓,也是在给自己的族群一个交代。 同时,未来的莫氏皇族,陵墓肯定是不会修在北京的,老爹莫天赐已经说了,他要归葬雷州半岛海康县的祖地。 莫子布自己则准备死后葬在嘉定,提醒华夏百姓南洋是永远要牢牢掌握的土地。 那么将雍正迁到乾隆的胜水峪陵墓后,雍正裕陵的很多珍稀木材直接放弃就太可惜了,正好用来给崇祯皇帝扩修陵墓。 “臣明白,立刻让工部官员着手实施。”林乔荫虽然不能理解明乡人对明朝的特殊感情,但还是赶紧下去安排了。 陈光力则笑着看向莫子布,“陛下,您现在终于完成了祖先的遗愿,一个新的,属于汉人的大明朝终于建立起来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明乡人了,因为我们已经堂堂正正回到了故乡。” 五月三十日,夏至。 莫子布在北京紫禁城,接到了来自各方的汇报。 由瑞恩斯坦率领的骑兵队伍拿下了承德和赤峰,另一路由杨开甲率领的淮南骑兵团也击溃了口外的镶黄、正白等察哈尔蒙古。 前往太原的刘墉利用自己的能力与声望,为莫子布招降了山西全省,查抄山西奸商的行动也正在顺利进行。 莫子布又派二哥蔡国公莫子淌代替他,前往大同府招揽晋北骑士,或者也可以叫他们并州铁骑。 在此时的中国,恐怕这些以汉人血统为主,蒙古血统为辅的晋北武人,是唯一还能进行骑射的古典骑兵了。 同时,在大同以北一直到归化厅(呼和浩特),还分布着察哈尔和土默特蒙古人。 大虞现在没有足够的骑兵去完全迫使他们臣服,那么让莫子潢以皇帝兄长的名义去大同坐镇,先许一点好处稳住这些蒙古人。 等到晋北招募的一个骑兵师准备完毕,再来一步步的实控他们,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 六月初六,莫子布宣布顺天府为行在,命令在应天府的朝廷超过半数的官员北上办公。 首辅中极殿大学士,朔方郡公,驸马都尉李献文继续留守应天府。 随后,莫子布再次对大虞的四京制采取了一些变动,改京师顺天府为北京顺天府,恢复应天府的南京之名,原本的南京承天府改为南都承天广州府。 原满清在北京的汉官,超过六十五岁的,除了皇帝特别挽留的,其余都被允许告老还乡。 大量官员被莫子布安排继续重修四库全书,一来因为永乐大典确实有些需要删改的地方,二来四库全书已经修了一半,现在放弃太可惜。 当然,莫子布的四库全书就跟满清的四库全书不一样了,除了一些搞邪教的书籍被封存以外,其余都被要求加入四库全书里面。 莫子布准备把它修成超越永乐大典的最宝贵中国历史古籍全书,其包罗万象,整理、汇编珍本、孤本远超历朝历代。 此外,由于目前大虞的官场,还不能一下把所有满清遗留下的官员都囊括进来,先让他们修一下四库全书,总算是个有个去处。 基本的框架搭完之后,莫子布宣布今年光中六年的辛丑科科举延迟,推迟到到明年,等北京城的情况基本稳定后,再举行壬寅科科举。至此,莫子布驱逐鞑虏,重拾河山的任务基本完成,剩下的收复东北、西北、羌塘,已经可以算作平叛统一战争了。 。。。。 而就在莫子布专注国内的时候,世界局势更加风起云涌。 1780年3-5月间,北美大陆的一万英军在指挥官亨利.克林顿的率领下,主动进攻北美民兵驻守的查尔斯顿城。 在进攻开始之前,查尔斯顿的美军指挥官本杰明.林肯,一再要求大陆议会和南、北卡罗来纳州的民兵前往增援,因为他只有三千人,肯定是守不住的。 结果增援迟迟不到,且也不给一个确切的命令,本杰明.林肯无奈,退一步要求征召黑人入伍补充兵力,结果这次命令倒是很快到达。 大陆议会否决了本杰明.林肯的请求,不允许他招募牲口(指黑奴)充军。 这.,你不派兵增援,也不让补充兵力,到底是想干什么? 被大陆议会搞的心态失衡的美军指挥官本杰明.林肯顿时上头了,他带着满腹怨恨,没有选择在英军合围之前放弃查尔斯顿城以保存实力,而是选择了就地坚守硬刚。 但他又没做好苦战的准备,结果被英军绝对优势兵力四面包围,陷入了绝境。 多方压力下,心态更加失衡的本杰明.林肯在五月十二日宣布向英军投降。 此战,英军以七十六人死亡的战绩,迫降了五千五百名美军,以及三艘巡航舰,七艘纵桅帆船和三艘武装桨帆船。 这是北美十三州独立以来,美利坚合众国遭受的最惨重打击。 随后,英军一鼓作气兵临南北卡罗莱纳州,又在南卡罗莱纳州卡姆登地区,以劣势兵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此战英军查尔斯.康沃利斯中将率两千一百人正规军,同霍雷肖.盖茨少将率领的美军四千人相遇。 战斗一开始,英军抢先击溃了美军中超过一半数量的弗吉尼亚民兵,随后切割包围了美正规军,并顺利全歼。 此战,英军以三百一十人左右的伤亡,换取了美军超过两千人的伤亡和被俘。 这两场战争的失败,极大动摇了北美十三州百姓的战斗意志,许多人对于这个已经进行了五年,且看不到结束的战争,表示出了深深的担忧与不满。 而这种担忧,又被进一步释放到了关系一个国家的根本,也就是货币上面。 从卡姆登战役失败的八月起,组成新生美利坚合众国的各殖民地周信用货币,疯狂贬值。 其中马萨诸塞州发行的马萨诸塞镑一文不值,甚至价值还比不上一堆稍微打磨过,可以用来跟内陆印第安人交易的贝壳。 看到这种情况,法国人几乎急疯了,要是美利坚被击败,那法国人这次几乎拉拢了整个欧洲的反英战争就会彻底失败,法国人就再也没机会能在欧洲站直腰杆了。 在这种押上了一切的疯狂赌注中,法国人仅仅在九月就注册了超过三个皮包公司,一个月内向美国援助各种物资超过一千万里佛尔。 甚至直接用里佛尔给十三州的民兵发薪水,以稳住士气。 同时,路易十六命令将除了参与直布罗陀围困的所有法西战舰,都调往北美和加勒比海地区。 这是真的卖头援美了,法兰西自己财政都已经紧张到了极限,路易十六和他的臣子们,还在拼命援助美国。 而荷兰人此时也拼命了,联省共和国拿出了所有的战舰,与英国舰队在欧洲大西洋沿岸各处交战,哪怕阿姆斯特丹被焚烧劫掠都没投降。 荷兰人的头铁,成功拖延了英国舰队去支援北美的脚步,使得在北美和加勒比海地区,法西舰队在数量与质量上都开始拥有一定优势。 在这种直接上手打强心针的驱动下,北美形势也终于开始改观,信心极度不足的十三州百姓,又开始觉得战争能打赢了。 十月,北美民兵取得了国王山战斗的胜利,将亲英的殖民地民兵几乎全歼,发明了后装枪的英军帕特里克.佛格森上校被美军击毙。 随后转头在1781年1月,美军丹尼尔.摩根准将在考彭斯战役中,戏剧性的击退了英军。 双方虽然是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痛苦鏖战,但是英军企图控制全部南北卡罗莱纳州企图被挫败。 暴露了他们已经无力在被全欧洲掣肘的情况下,于北美大陆击败美利坚合众国了。 北美民众的士气彻底被鼓舞了起来,他们开始像战争开始之前一样,支持十三州的独立运动,力量对比开始发生显著变化。 北美大陆由此陷入了短暂的平静,英军和法美双方在北美东海岸各处对峙,都在等着对方出现失误。 最终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了。 而在印度,中法-迈索尔联军对于马德拉斯(金奈)的围困,也终于取得了胜利。 1781年2月,联军依靠十五门从战舰上拖下来的三十六磅加农炮和四十八磅臼炮,历时五个月,终于攻陷了英军在南印度最后的据点,马德拉斯城的圣乔治棱堡。 英军马德拉斯总督约翰.怀特希尔,马德拉斯陆军总司令约瑟夫.史密斯准将等四百人被俘。 英国在南印度的殖民者和投靠他们的两万多当地人,被迈索尔僭主海德尔.阿里处决。 随后,中法-迈索尔联军开始北上,并于1781年5月逼近加尔各答,准备开始进攻英国在印度的最后据点。 还没有成为的大英帝国的英格兰王国,最难熬的时候要到了。 (本章完) 第496章 合纵连横 第496章 合纵连横 印度,加尔各答,威廉堡。 严格来说,加尔各答并不是恒河的入海口所在。 恒河这条干净又卫生的印度母亲河在孟加拉湾的入海,并不是长江那种一条河道直接入海,而是分成了许许多多河道,呈筛子状入海的。 它入海的主要地方,是在后世孟加拉国首都达卡附近。 加尔各答这边的胡格利河,如果不是加尔各答名气太大的话,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关注到,它也是恒河入海的小支流之一。 公历5月,也就是农历四月的印度,是真的可以热死人的,这是整个印度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所以苏弗朗中将和陈联没有选择将舰队停靠在胡格利河入海口。 在这四十度左右的高温天气上岸去攻击英国人在胡格利河口两岸的炮台,那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葬送士兵们的性命。 主力旗舰延平王号上面,苏弗朗中将对陈联说道:“公爵大人,迈索尔人拖慢了整个战争的进程,要想进攻威廉堡,至少要再等四个月,也就是九月的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 陈联看了苏弗朗中将一眼,迈索尔人确实拖慢了整个战争的进程。 因为按照安排,他们应该去年十一月之前就结束南印度的战争,然后在十二月到达威廉堡,随后展开攻击。 就算不能攻占整个威廉堡,那也要把英军逼入棱堡中,然后洗劫大半个孟加拉。 如果能完成这一步,是战是走的权力,就全在中华海军手中了。 结果,由于海德尔.阿里和蒂普苏丹父子两的失误,导致到了今年二月初,联军才攻下马德拉斯和圣乔治棱堡。 而到了此时,如果马上出动联军北上,也还是来得及,可是海德尔.阿里父子又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竟然希望联军不要立刻北上攻击孟加拉,而是帮他们击败或者迫降海得拉巴土邦国,甚至攻下贡图尔之后,再去打孟加拉。 这他妈是把联合舰队当成迈索尔王国的免费打手,不,应该是自带干粮的打手了。 于是,双方又开始了无尽的扯皮,扯到四月份,大军才动身北上,等现在到了五月,才来到距离威廉堡七十公里外的胡格利河入海口。 苏弗朗中将见陈联没有开口,还一直盯着他,心里知道这位中华帝国的公爵主帅在不满什么。 因为按照中法双方的约定,如果中华帝国海军在印度洋打出优势之后,法兰西必须在六个月之内,调集一支不少于两千人的陆军和五艘战舰的海军到达印度洋,双方联合对英属印度展开致命打击。 此时法兰西还是奥斯曼的准盟友,因此法军战舰从非洲西海岸来,陆军经过奥斯曼的领土,六个月是可以到达的。 结果呢,法兰西王国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了北美。 整个印度洋,一直就是苏弗朗中将为首的五十多人军官团和一艘快速护卫舰,一艘双桅武装帆船在这打酱油。 陈联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法兰西的援军来了,再从本地治理拉一点泰米尔人,就足够进攻孟加拉了,不至于非要迈索尔王国出兵。 结果,法兰西人不来,搞得他只能去想法说服迈索尔王国的海德尔.阿里父子。 现在都五月了,还打个毛的孟加拉。 “公爵,我有一个想法,如今英格兰人的小舰队我们找不到,威廉堡和吉大港也打不下来的话,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回到下缅甸去吗?”陈联看着苏弗朗中将摊了摊手。 “去了下缅甸,我们就要继续等上五个月,到了冬季才能再次返回孟加拉了。” “是的,是这样。”苏弗朗中将尽量稳住情绪,有些忐忑的提议道: “听说下缅甸的缅人之王孟云并不是真的臣服,他连背叛大皇帝陛下的吴温侯爵和暹罗叛军都没有惩戒。同时阿拉干王国也背叛大皇帝倒向了英国人。 那么,我们就可以带着舰队去往下缅甸,逼迫缅王孟云出动军队消灭勃固侯吴温和暹罗叛军。 在他出力的时候,舰队的官兵们则在下缅甸好好休整一下。 我想,下缅甸的椰浆饭、烧鸭,以及美丽多情的缅族女子,一定可以抚慰将士们战斗的疲惫。” 陈联虽然很不想听苏弗朗中将的话,因为这样意味着未来进攻孟加拉,还是需要中华帝国出动绝大部分力量,法兰西人仍然在白嫖。 可是,现实告诉他,苏弗朗中将的这个建议,是非常正确的。舰队出航已经两年了,官兵们都非常疲惫,迫切需要休整一下,下缅甸正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地点。 而且,舰队的到达,还能给孟云这个滑头家伙一点压力,顺便再干掉背叛了皇帝的下缅甸三侯之一的吴温,以及暹罗叛贼通的弟弟刍知。 “公爵大人。”看到陈联有些心动,苏弗朗中将继续劝说道: “除了这些好处以外,我们还可以在惩戒吴温和刍知之后,命令缅王孟云配合我们消灭已经投靠英格兰人的阿拉干王国。 我想,在吉大港被英国人加强,无法短时间攻陷之后,舰队需要一个位于阿拉干王国的港口。 这样,就可以不用依靠荷兰人的贾夫纳或者亭可马里港口。” 对,这个战略是正确的,陈联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除了可以获得阿拉干王国的港口外,还可以狠狠消耗孟云的兵力。 毕竟阿拉干王国也还是有两万多军队的,到时候中华帝国的军队可以作为八旗兵用,让缅人的士兵先上。 “好吧,中将,这是目前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退到下缅甸去,平定下缅甸的叛乱之后,冬季再来进攻孟加拉。” 下缅甸,仰光城。 自从借着暹罗通与刍知兄弟,以及下缅甸三侯之一的勃固侯吴温叛乱的机会,收复仰光之后。 孟云没有选择回到内陆深处的阿瓦,而是不断扩建仰光城,似乎有一种把这里当做国都的意思。 所有贡榜王朝的文臣武将,甚至绝大部分缅人都劝孟云,让他不要大兴仰光城。 因为这座位于伊洛瓦底江入海口的城市,是很难在中华舰队的攻击下守住的。 但孟云力排众议,就是要在仰光新建都城。 这一切,只有孟云的心腹大臣端廷德温,知道孟云这么做的意义。 因为就算把都城建在阿瓦,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中华帝国的全力征讨,那么不如把都城放在随时会被中华帝国强大海军威胁的仰光。 至少这可以证明缅人无意也无力挑战华人的地位,贡榜王朝永远是中华帝国的忠诚藩属。 就跟宠物狗对主人翻肚皮,是一个道理 只是,仰光城还没修建完毕,孟云的第一道考验就来了。 中华帝国征印军总司令,义安郡公,陆军上将,右将军陈联派人通知孟云,中华帝国征印军及下属舰队,将要来仰光修整一段时间。 “波道帕耶,上国右将军陈公爷只说修整一段时间,他又没说修整多久,万一来了就不走了呢?” 左军大统领吴耀低声说道,脸上颇为忐忑。 孟云黑着脸,仔细思考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不至于,陈郡公一直在印度作战,现在到了五月,印度太热军队承受不了来仰光休整,是可以说的通的。 再说,如果他真的得到了大皇帝的命令,要来拿下我们,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来。” “可是,陈郡公要我们交出足够三万人吃的粮食和肉食,提供干净的住所。”内廷大臣辛占有些龇牙咧嘴的说道: “这些倒还好,我们还给得起,可是三千名供大军娱乐的少女,这是不是太多了。” “给!”孟云脸都黑了,“为了保住我们的国家,给出三千少女也是值得的。” 说着,孟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心腹,咨政大臣端廷德温问道:“我们是不是需要把吴温给拿下,作为见面礼献给陈郡公。” “不,千万不能这样!”端廷德温赶紧摆手阻止,“如果我们这时候献上吴温,那就证明我们明明是有能力拿下勃固为大皇帝分忧,但我们却没有这么干。 若是为了保险,臣愿意替波道帕耶走一趟毛淡,去说服三皇子的外公苏基将军。 如果这次他愿意来仰光为我们转圜的话,那拿下吴温后,我们可以让出勃固,作为他的领地。” (本章完) 第497章 南洋好日子 第497章 南洋好日子 有时候,站在风口飞起来的猪,栽倒的重要原因,就是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吴温就是如此,别听他的名字就以为是华人,不是,这家伙是缅人。 缅人基本没有姓,吴是对有地位成年男子的尊称,类似君、阁下。 温在不同方言有不同意思,在吴温这里这个温有代指太阳光的意思。 所以,他可以被称为阳光灿烂的阁下。 这位阳光灿烂的阁下前半生非常顺利,他出身于勃固一个中等贵族家庭,长相高大帅气,跟华人类似。 这话倒不是华人自吹,而是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经历过后世百年苦难的中国人可能难理解,华人在此时的重要特征,除了来自天朝上国以外,还有高大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 西方称这种相貌身材的为白人,东边则称为华人。 在现在的大虞,西方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一样都是白人。’ 所以此时,如果你说一个东南亚人看着像华人,不涉及任何宗族和地域因素,单纯就是指他高大白皙,很好看。 吴温就得益于他的相貌,这个看起来甚至比身材相对矮小的西南、岭南汉人更像是汉人的家伙,在莫子布第二次征讨缅甸的时候迅速被选中。 吴温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祖上跟敏家人有所联姻,敏家人则坚称自己是宋末以来华人后裔,所以吴温也混了个华裔号称。 再加上吴温家族有点势力,于是他被莫子布选中,培养成了下缅甸重要支柱-下缅甸三侯。 如果吴温能一直这么聪明下去,在熬过莫子布重心北移,郑信出于跟莫子布较劲心理,没有按照莫子布既定策略治理下缅甸的黑暗时期,那他的未来会是无比光明的。 因为在下缅甸,莫子布除了他们三侯以外,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倚仗就是丹那沙林的黄真。 而黄真的女儿极大概率要嫁给苏基将军的外孙子,也就是皇三子阿榆。 那么在敏家人家主明信病逝,敏家人已经四分五裂,无法成为一方势力,逐渐被华人吸收的时候。 吴温这个有一点敏家人血统,看起来比汉人更像汉人的存在,就是会是平衡黄真和苏基势力的最重要基石。 结果,他没有经受住考验。 吴温眼见暹罗大乱,贡榜王朝‘卷土重来’,而黄真又因为缅王孟云的突然迟疑有些猝不及防,差点被暹罗的刍知打了个全军覆没。 综合种种判断,他觉得的莫子布可能不行了,就算能稳住地盘,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掌握下缅甸了。 于是面对孟云的劝说,并允诺可以保住他勃固的情况下,吴温迅速妥协。 他放弃了莫子布敕封的勃固侯爵位,成为了依附于贡榜王朝的半割据之主。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见识一般的吴温能看到下缅甸,能看到暹罗,甚至能看到广东的强大。 但也就是如此了,在他脑海里,广东虽然强大,但也不过就是个强了一倍的暹罗而已,还远在天边,没有那么强的投射能力。 可实际上,广东只是中华的一份子,最多也就是中华十五分之一的力量,现在的大虞,完全可以做到把一个广东省的能量,投射到全南洋。 所以,到了此时,吴温在勃固城上看到远处的缅王孟云像服侍父亲一样服侍陈联,中华军队只出动两千人,缅军却来了两万的时候,他的道心彻底破碎了。 这时候吴温才知道,他不过是站在风口飞起来的那头猪,选择他不过是中华大皇帝莫昭看他顺眼随便一指而已,并不是他拥有多强的能力。 “郡公,请让上国炮军协助,其余自有小王的人去解决。”孟云的姿态放的很低,完全以陈联的下属自居。 陈联看着孟云,淡淡一笑,“区区蕞尔小城,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叛逆之贼。可惜了,吴温本来有机会成为大皇帝最青睐的下缅甸勋贵的。” 说罢,陈联冲着身边的侍卫偏了偏头,三门四十八磅臼炮就被推了过去。 勃固城并不高,地基由长条石铺就,城墙部分用少量垒砌好的石块打基,上面干脆就是土墙和木墙的组合,土墙后修了可供士兵居高临下射击的哨塔。 这就是水泥没大规模应用之前,东南亚城市的标配,而且还只有大城市有,其余的城,基本都是立木栅栏而已。 四十八磅臼炮铸造技艺,是刚刚去世的特蕾莎女王四年前批准,由奥地利皇家炮兵学院提供技术和工匠来协助铸造的,算是当今的顶尖水平。 而孟云的缅军,别说四十八磅臼炮这样的大家伙,全国上下火炮也就三十多门,还好多都是安放在城墙上不便移动的老炮。 于是,在孟云艳羡的目光中,十几个海军神射手很快将靠近正门一侧哨塔上的勃固火绳枪手打死,然后轰的一声巨响。 一门四十八磅臼炮的实心弹,猛地打在了木寨门上,咔嚓一声,整扇用实木做成,用铁钉加横木加固过的木门,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巨大洞口。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枚四十八磅的爆炸弹在半空爆炸了,恐怖的爆炸量,在勃固人头顶形成了一朵巨大蘑菇云,惊恐的惨叫声中,守城的勃固士兵开始疯狂逃窜。 轰,最后一声巨响,第二枚实心弹砸到了一个哨塔上,哨塔立刻从中间断裂,顶部士兵惨叫着摔了下面。 木料和石块的掉落声,是如此的清晰,就像是在孟云心里垮落一样。 三炮,仅仅三炮,直接把孟云眼中相当坚固的勃固外城给轰出一个大洞,还顺便炸死了十几二十个士兵。 这就是当年雍籍牙手里的缅军,也没拥有过如此恐怖的火力。 而此时,陈联还不忘故意凡尔赛一下,“可惜,海军的舰炮还是太沉了,懒得拉几门过来。 这曲射打城墙破坏力明显不如直射,不然只需要一门三十六磅加农炮,就能把城墙直接给轰塌了。” 说完,陈联还奇怪的看了孟云一眼,“缅王,城门已经破开了,还不让你的人上吗?” 孟云如梦初醒,一抬手就要下命令,陈联又适时优哉游哉的说道:“王还是要注意提醒一下你的士兵,整个勃固城都是远征军的财产,你们只是来协助攻城的。” “小王明白,小王明白,城中所有一切都是上国天兵的。” 勃固城虽然在下缅甸是大城市,但它也就几万人而已,吴温治下,也不过就是三十五万人上下,各种大小封臣两百多家,勉强凑了四五千兵力。就这种防御力,所以如果有城墙还能守一会,没有城墙根本就守不住,难怪孟云在陈联来之前就觉得可以轻松拿下。 勃固城中,看到孟云的缅军进来,绝望的勃固守军在城中主干道上,与缅军爆发了一场符合东南亚匹配机制的‘大战’。 双方先以火绳枪互射了一两百枪,造成些许伤害之后,就在黑火药产生的烟雾中扑了上去。 他们嚎叫着用手里锋利的细剑和夹着破铁片的梭镖,在对方无甲的躯体上,互相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半个小时后,前排两三百最强壮的士兵死伤殆尽之后,勃固守军溃败了下去,城市正式陷落。 而陈联还是没有动,他让两千海军陆战队堵住勃固城四个角,凡是从城内冲出来的勃固守军和百姓,通通一阵齐射,然后把没受伤的拉出来捆住。 陈联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要让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真当大皇帝是那么好背叛的! 。。。。 吴温的宫室之中,身材高大的他脸上,泪水正在肆意流淌,手里握着的长刀,就是不敢往脖子上抹,在他身前,六个妻妾,十几个儿女被吓得哇哇大哭。 “孟,请跟我来,我发现了一条小道,可以带你出城。”正在吴温想死又不敢死的时候,他的贴身侍卫,也是他族人快步走了过来。 吴温大喜,手上的刀一下就放了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跑掉自然比抹脖子好。 可就在他刚把刀放下的时候,侍卫族人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猛地一个顶膝。 吴温只觉得胯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弯腰下去,随后就被摁倒在了地上。 “快,都他妈上来,摁住他们家,不然都得死!”侍卫族人一个人有些摁不住高大的吴温,于是大声嚎叫了起来。 吴温睚眦欲裂,他剧烈的挣扎着,无奈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被三个壮汉压着,浑身动不了一点。 “男的都杀了,女的留着,把她们献给陈郡公,咱们就应该能活命了。” 剧烈的挣扎中,被摁在地上的吴温看见他美丽的妻妾,已经长开的女儿都被摁在了地上捆起来。 而他的几个儿子,直接就被拿住,用刀砍断了纤细的脖子。 “啊!啊!啊!”吴温只剩下了凄厉的嚎叫,无尽的悔恨冲上了他的心头。 一个小时后,城内基本肃清,上千勃固武士被杀,其余人都被缅人全部给按住了。 黄仁勇走在最前面,小队的人则跟在他身后,这是他们第三次作为胜利者走进土人的城市,感觉依然非常美妙。 勃固城中,所有的男人都被用绳索套住,牲口一样拴在了一起。 矮小的房屋前,所有女人都被要求用头发在头顶打结,上半身几乎赤裸,因为这样可以让人更好的看清她们的长相和身材。 覃大只走了十几步就走不动了,因为他发现了比印度白女更好的替代对象。 那是一家四个女人,每个都相当白皙,看上去像是一母三女。 ‘母亲’看上去快三十岁,虽然腰有点粗,但相貌竟然是四人中最好的,更重要的是胸前波澜壮阔。 剩下三个中,两个十六七岁,还有一个小点的只有九、十岁的样子。 覃大实在心痒的难受,忍不住碰了碰过山峰胡全的肩膀,“大佬,你会缅人土话,帮我问问,这是一母三女还是四姐妹。” 胡全细长的眼睛把覃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四个你都要,就你这身体,你吃得消吗?” 黄仁勇也走过来瞪了覃大一眼,“这种白女,送到安戴半岛、嘉庆岛和南暨岛一个就是五十银元起步,好不容易得来的军功,哪是这么糟蹋的,你选两个算了。” 黄仁勇说的没错,这种皮肤白皙,近似华女的土著女人非常畅销。 因为现在要在南洋娶一个汉女,彩礼和路费以及摆酒席加起来,起码要两百银元,而买一个土著白女只要五十银元还听话,简直不要太划算。 这也是陈联要求整个勃固城都是征印军财产的原因,男人可以卖到海南岛和广南的煤铁矿中去,现在大虞的煤铁业一天一个样,矿石极为紧俏,缺人力的很。 女人则可以卖到南暨岛(爪哇岛)和嘉庆岛(婆罗洲)去,质量最好的能卖到八十银元,再差也能值十五到二十银元。 有了这一大笔收入,下面的士兵就会更加卖力,也更有理由要求朝廷增兵。 这次出征的主要目标攻陷威廉堡没有达成,陈联一直耿耿于怀,他还是想拿下威廉堡,那代表着无尽的财富和无上的荣耀。 “你小子运气不错,不是一母三女,而是四姐妹。”虽然质疑了一下覃大的能力,但胡全还是去给他问了。 覃大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虽然人杀了不少,但他还挺有伦理道德的。 弟弟覃三则有些不舍的看着兄长,“阿哥,你是准备在下缅甸了吗,你不是说回南暨嘛,那里都是咱们广西老乡。” 覃大思考了一小会,摆了摆手,“还是这里好,南暨岛没有二十年根本平不了,这里地平水田多,就在这安家吧。” 黄仁勇对着覃大竖起了大拇指,覃大左手手腕没了,去形势复杂的南暨岛确实没有这里合适。 “把最大的和最小的给你留下,大的马上就可以给你生娃,小的养个四五年培养下感情再纳更合适。 你的战功也足够分几百亩地,几块渔场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几百亩地,种不死他。”罗阿生嘿嘿一笑,拍了拍覃大的肩膀,“来,一人叫一声大佬,隔几天咱们去剿灭东吁的刍知,到时候给带几户暹罗农奴来。” “哎哟,那可太好了,别说叫大佬,叫老豆我也肯啊!”覃大大笑着一跃而起。 这个在桂北苦汉子,人生前三十年饱饭都没吃过几顿的,但过番被鲜血与汗水浸透,还丢了一只手掌后,终于要迎来属于他的好日子了。 (本章完) 第498章 什么时代了,还想当下一个倭国 第498章 什么时代了,还想当下一个倭国 勃固城虽然被攻陷了,但勃固的事情还没完。 对于这种也要算是曼荼罗体系的下缅甸,除了吴温本人以外,也还是有很多中小型本地贵族跟随他一起叛乱,这些人也是要被镇压的对象。 不大不小,正好拿来以儆效尤,实在合适不过。 六月底,在请示了河仙的太上皇莫天赐之后,陈联下令将勃固侯吴温全族在勃固城外,就地处决。 与他们一起被处决的,还有七十多家勃固小贵族,足足一千多男丁,光是斩首就了两天。 而整个勃固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征印军的战利品。 军官们在随军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和五军都督府军法佥事、军法镇抚等监察官员的监督见证下。 将这些战利品,发卖给了从南洋各地驾驶着帆船来的大小经理。 现场非常顺利,三万多人不到五天就被瓜分一空,甚至还有得到消息太晚,跑过来什么也没买到不停扼腕叹息的。 现在整个中华,最多的公司不是开煤铁矿的,也不是搞纺织,搞瓷器、漆器什么的,而是这种做人口买卖的。 因为它成本低,买上一条船,拉上宗族乡党二三十人,就能成立一个商行。 打着某某远洋贸易公司的名义,实际上就是到处拉人往南洋填。 谁叫现在南洋缺人呢。 这种缺人,还不完全是缺人去占地盘,实际上现在的中华,已经在南洋占了很多地盘了。 所以这个缺人,是缺把这些胡乱弄过来的地,变成有价值地的人。 就以覃大为例,他不缺地,选择就在勃固退役之后,他得到了太上皇莫天赐替皇帝兑现的军功。 合计赐下了田庄一座,六十亩熟田,七百亩生田,以及一大堆可以开发成水田的大平地。 完全开发出发不得有两三千亩,此外还有一个小湖泊可以打鱼。 面对这么庞大的地盘,但是他现在呢,只有两个女人,以及预计弟兄们会给他抢来的一户暹罗奴隶耕种。 很明显,就凭这几个人,一辈子都把这开发不出来,所以覃大急需几个农业技能不错的庄户,来协助他开发土地。 而这个,就要用到这些打着外贸公司幌子,但实际上是干黑中介的经理们了。 他们会把缅甸的奴隶运往南暨(爪哇),把南暨的奴隶运往暹罗,把暹罗的运往缅甸。 拆散这些奴隶原本的部族,用各种手段使他们屈服,最后训练成熟练的农奴。 但这种只是最低级的手段,因为这些农奴并不好用。 暹罗和缅甸的贵族这么干了上千年了,要真是好用,他们早就崛起了。 事实证明,用奴隶来耕种,效率是真的低,使用成本也很高,危险系数也始终存在。 所以真正好用的,还是从大陆来的庄户。 这些人虽然没有勇气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去抢地盘,但干活绝对没问题,只要你讲好价格,说好待遇,种田开荒的效率,那是有口皆碑。 可是,目前下南洋最多的闽粤两省和浙东,本身就只有两千多万人口,其中还有大量的新朝武勋和开办商业的。 把他们除开,真正会下南洋来种田的,现在每年已经衰减到只有十几万人了。 就算下来了,人家也还有宗族接纳,谁给你个外人开荒。 所以这时候,就轮到这些贸易公司大行其道了。 就因为他们有路子,不去闽粤和浙东,而是去湖广、江西、安徽甚至山东各地,哄骗当地百姓到南洋来垦荒。 他们在当地哄骗百姓,让百姓欠上一笔船费,到了南洋再集中起来养个把月,南洋三钱不值两钱吃食,被他们卖的和大陆一个价格。 在这时候,他们还会把哄骗出来的百姓进行分类,老实巴交的就卖给覃大这样的退役军人和小封臣种田,桀骜不驯的介绍到各中大封臣那里去当藩士。 要是还有些不会种田的,就去嘉西府等地挖金矿。 就这样经过筛选,等到百姓适应了南洋气候的时候,少则欠他们十几银元,多则欠了二三十银元,然后他们再基本翻了翻卖出去就行。 当然,大虞的政策是汉儿不为奴,所以卖出去的不是卖身契,而是工作合约。 这真是什么玩意都能有漏洞可钻。 最开始,莫子布是想阻止这种情况,但后来他发现他阻止不了,哪怕皇帝也不可能单凭意志斩断这么大的一条财路。 最重要的是,这些黑中介的利益,跟他这个皇帝,乃至整个帝国在一定程度上,是相符合的。 朝廷没有这么多的官吏,来完成将不具有下南洋传统之省份的百姓过番。 就算有,出于传统对官府的不信任,百姓从来也不会积极参与官府搞的什么移民活动。 反而这种跟当地黑社会、黑宗族、黑乡绅勾结起来的家伙,说的连哄带骗的话,更容易得到百姓的认可。 这也算是一种时代的无奈吧,所以莫子布最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一的底线,就是在南洋通过战争得到的土人是奴隶。 而被贸易公司弄下南洋的农户是庄户,他们是签订耕种合约的半自由人,到期可以选择续与不续,工钱哪怕一个铜板你也得给,还不得克扣。 谁要犯了这条,那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过山峰胡全,此时就在跟一个客家黑中介闲聊,因为覃大要是想把地都开垦出来,起码还需要五个汉人庄户才行。 “也就是咱都是客家人,在下才跟胡大哥你说实话,咱们华人庄户,真没必要买。 六七十银元还只是转让一份五年的工作契约,每年你还得在这个基础上给他银钱,现在行情价基本就得一年三块银元。 这他妈到底是你招的佃户,还是你是他的佃户?”这话,把胡全和旁听的覃大、覃三都给问愣了。 对啊,这在老家,佃户每年上缴租子不说,还得看地主老爷脸色。 怎么到了这南洋,反而是老爷供吃供住,还得给佃户银钱,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不算啥,有些庄主自己完全不能劳动,全靠下面的庄户打理,五年时间一到,为了留住庄户,还得给庄户娶妻纳妾,有的连女儿都要搭上,那才叫惨。” 卧槽,覃大心更是凉悠悠的,真要那样,自己这地主老爷,当的还有个什么劲? 不过胡全可比他们精多了,知道这些黑中介口中没几句实话,当即眯了眯他细长的眼睛,对老乡黑中介说道: “你小子不会是知道我们还要去孟加拉,是在打我们的主意吧?” 黑中介吓了一跳,双手飞速摆动,“可不敢,可不敢,谁敢把印度人引过来当庄户,超过五人被举报上去就要掉脑袋的! 锦衣卫南镇抚司日夜盯着这事,咱们可不敢乱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有点不理解皇帝的固执,这位光中大皇爷不允许抓捕印度人来南洋种地,到底是为什么。 按他们想来,印度距离南洋,比从大陆来还稍微近一些,也比很多华人更适应南洋气候,此时印度人口也多,随便就能抓几百万。 听说这些黑印度人勤劳又温顺,把他们引入到南洋各地,让他们在下面种地,华人在上高高享受,多好。 光是几年前英国人就在孟加拉饿死了几百万人,太浪费了! 但,既然是皇帝严令的,几人只能互相看看吞了口口水,随后黑中介岔开话题解释道: “柯城子君叶公宪才你们知道吧?”等到几人点头后,黑中介才继续说道: “这可是咱们客家人的大豪杰,手握两个子爵领,他的世子叶明月最近在宁波府组建了一个商船联盟,招募了十五条大船,能载十几门十六磅炮的那种。” 黑中介说着,还张开双手大大的比划了一下,“其余小船也不少,能打能杀的两三千人,说是要去收复琉球,然后进一步去跟倭人和朝鲜干。” “草!”胡全突然破口大骂一声,看的覃大、覃三两兄弟莫名其妙。 “这真是一条路子啊,朝鲜和倭国的农夫可以弄来种地,女人也能做汉女的平替,一艘船过去,上了岸就跟他妈抢金抢银没什么区别了。 早知道,老子就不过番来南洋,老子去宁波投柯城世子去,这才是一本万利好买卖!” 到了这时候,覃家兄弟才明白胡全为什么要骂人,原来是印度人不准抢,但朝鲜和倭国的人可以抢! 黑中介嘿嘿一笑,“诸位,现在知道了吧,你们都是这海上的好汉,去了印度干翻英国人后,就别继续在这块干了,咱们一起搞条船,投柯城世子去。 至于这位兄弟,汉人庄户我先想法给你搞两个老实的,你先把开垦了的生田种起来。 真要把这的地都给开发了,等着咱们从朝鲜和倭国给你带好货来,那时候,你才能轻轻松松当老爷!” 。。。。 下面的人在讨论未来,陈联也在讨论未来。 就在吴温原本的‘宫殿’中,缅王孟云和一票贡榜王朝大臣,都跪坐在木制的地板上。 陈联大马金刀坐在主位,这让他左下首的孟云看着就像是陈联的属下一样。 “本郡公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如今吴温已经伏诛,还有东吁的暹罗叛臣刍知,阿拉干王等没有受到惩戒。 缅王,只要你帮助本郡公剿灭刍知,并使阿拉干王放弃他们亲近英国人的立场,你的功劳,就会由本郡公直接上报大皇帝陛下。 我想,不出意外的,你可以顺利拿回东吁城,并获得相当大一部分阿拉干王国土地作为放弃勃固等地的补偿。” 听到陈联这么说,孟云和他一票缅人大臣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孟云的心腹,咨政大臣端廷德温就出来匍匐在陈联身前,高声喊道:“多谢郡公恩德。” “此外惩戒逆贼刍知和攻打阿拉干王国的粮草、辅兵、民夫都由我们出,还请郡公阁下不要拒绝,这正是我们缅人对大皇帝陛下献上忠诚的最好机会。” 孟云此时也在侧面调整了一下跪坐的方向,随后看着陈联说道:“郡公,陛下曾说,缅人出自白狼羌,乃是汉人的一支,小王一直铭记在心。 日后在这下缅甸一定好好教导百姓,使他们明白汉缅一家的道理。” 陈联哈哈大笑,态度终于软下来了,也不坐在那张很突兀的椅子了,而是跟其他人一样跪坐下来。 他笑着对缅王孟云说道:“王能如此想就好,只要汉缅一家,别说南洋,就是孟加拉和整个印度,咱们也可以好好经营一下的。” 当即,宾主尽欢,一边敲定去攻打东吁城刍知的行动,一边好酒好肉吃的好不尽兴。 只不过,等到夜深人静之时,马上接任勃固侯的苏基将军,在一盏昏黄灯光指引下,来到了陈联的书房。 “侯爷,你怎么看?”陈联很平静的问道。 苏基将军抬起头看了看陈联的脸色,这位义安郡公,陆军上将,不单是皇帝的心腹,还是在南洋出生的华裔三代。 因此他完全可以算做跟自己一样的南洋人,对这里的政治、风土都非常了解。 “孟云还没死心,因为他根本没提亲自去应天府朝见大皇帝的事。此人未来定然是个麻烦,郡公不该给他这么多好处。” 自从小女儿苏氏诞下了皇三子阿榆,全族获赐姓苏以后,苏基将军已经完全站在了中华这一边。 哦,不! 不应该说站在中华这一边,苏基将军认为自己就是华人,是中华帝国的臣民,所以他非常直接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陈联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真要愿意臣服,孟云就该趁机提出去应天府朝见,现在这样,还是存了观望的心思。” 说着,陈联也叹息了一声,“三百万人啊! 这南洋三百万人以上的大族中,安南得以归汉,暹罗也执行了唐暹合一。 安戴土人四分五裂被朝廷各个击破,南暨土人也在八桂子弟的打击下,行将灭亡。 唯有缅人,他们内心还未屈服。 这缅王孟云是个人才,我猜他的理想,不是做一个你我这样的大皇帝臣子,而是想做一个朝鲜,甚至倭国那样若即若离的大国国王。” “就是如此!”苏基双掌一拍,“在下想了半天,就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现在知道了,孟云就是想当倭王。” 随即,苏基猛地一震,惊诧的看向了陈联,“所以郡公把好处给的大大的,是想看看缅王孟云最后作何选吗?” “没错!”陈联沉声说道:“地盘大大的给,如果他想做倭王,野心一定隐藏不住,迟早是要暴露出来,那就给了朝廷征讨的借口。 若他是想做李氏朝鲜那样的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本章完) 第499章 这把稳了 第499章 这把稳了 兴唐河仙府,武定宫。 这是原本莫家的武定城改建的宫殿,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在这南洋,要算非常非常中式的建筑了。 在常年没多少皇室成员入住的河仙,修这么一个堪称豪华的宫殿,实际上也是在打样。 以后南洋各地的官衙、豪宅,建设形制都要按武定宫的模板来。 清晨起来,一碗河仙米粉,一碗嘉定米酒,莫天赐吃的十分惬意,还是河仙,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让莫天赐觉得最是舒心。 虽然按规矩,南洋总理大臣不在嘉定办公,那也必须得去泰兴(曼谷),但谁叫莫天赐是太上皇呢,谁敢管他呆在哪。 而莫天赐当了一年的南洋总理大臣,逐渐咂摸出味来了。 这南洋总理大臣实际上不需要有多高明的手段和眼界,最需要的是拍板和做决定,因为中华在南洋的政治基础是相当稳定的。 在属于南洋的地盘上,原本叫做北河的广南省,如今已经成了真正的大陆省,和广东、广西并称三广。 原本是阮家地盘的日南省,北边有会安的明香人和以香茶陈家为首的广南京汉高门支撑,京汉高门领袖人物陈太理还是阁老武英殿大学士呢。 南边归仁连人种都换了,超过一半是来自大陆的移民,可以说完全无忧。 兴唐省就不用说了,它主要由嘉定和河仙以及柬埔寨三块地盘组成,只看名字,就知道这里有多安稳了。 至于安戴地区,那是莫皇帝的龙兴之地,六个伯爵,十七个子爵,四十八个男爵,还有一堆凶神恶煞的土知县、土知州,是全南洋汉人势力最强大的地方。 泰平(暹罗)则刚刚被教训,从应天府朝拜完毕的勋臣们才回到封地,纳真们得以重回汉人行列,泰人贵族也得到了基本保障,至少短时间不会有人还要闹事。 暨南省(爪哇岛)相对乱一点,但那些土著根本打不过人数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的华人武装移民。 因为这三十万以八桂子弟为主的移民中,拥有起码十五万支燧发枪,这火力,别说暨南岛上的土著,大鳄鱼、大蟒蛇都得小心成保护物种。 嘉庆省(婆罗洲)则是最混乱的,因为实际上直到现在,中华帝国也只实控了嘉西府,也就是西婆罗洲。 但这里金矿多,又是香料主产地,吸引了大批前来淘金的凶猛汉人。 别说土著闹事了,总督嘉庆钱粮赋税诸事兼提督嘉庆军务的罗芳柏,最大精力都放在了谨防这些汉人凶徒闹事上了,土著根本排不上号。 所以说,莫天赐这个南洋总理大臣,实际上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做决定。 因为在占据很大优势的情况下,好的决定和坏的决定,都能起到对中华控制当地的积极影响,最怕的反而是不做决定,让下面人无序发展。 所以莫天赐也就干脆不在嘉定或者泰兴(曼谷)呆了,想上哪就上哪,只需要把最主要的官吏带在身边,方便他做决定就行。 比如在南洋范围,抽调日南、兴唐、泰平、安戴、南暨、嘉庆六省的府兵到各地交叉驻扎,或者集中力量打击土著。 维护南洋这大小三百多快四百封臣的关系和利益,协调他们之间的矛盾。 推动南京官话在整个南洋的普及,至少做到超过一半的人能用官话互相交流。 再就是面对突发事件,快速做出决定,比如刚刚下达的处死叛乱勃固侯吴温全族的命令。 比如陈联又来给莫天赐上书,请求征调五艘武装商船和至少三千水手、士兵等。 莫天赐听取着安戴驻马君伯陈光泰的汇报,手里捏着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密报和五军都督府驻丹城(丹那沙林)都督佥事的公开奏报。 这三份情报合一,才有利于今年已经八十一岁的太上皇判断形势,要做出正确的决定。 “增派军队之事,倒在其次,毕竟皇帝是下达过命令,要求尽量攻克威廉堡。 可是这阿拉干王国,并未在联合舰队以及征印军的作战之列,一定要进攻吗?” 陈光泰是陈家近支,祖父是陈上川的幼弟,算是莫家的自己人,他当然知道莫天赐最主要在什么地方犹豫。 因为当年的莫皇帝亲自领兵攻破过阿拉干王国的首都谬乌,处死了国王达尔耶.阿帕雅,扶持了一个信仰天方教的普兰王子。 并且把达尔耶王的女儿潘图扎尔给掳掠回来,做了莫家长子琼国公莫子潢的侍妾。 随后这位阿拉干公主为琼国公莫子潢,生下了一男一女。 其中这个拥有阿拉干王室血脉的男孩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因此莫天赐是有点想把阿拉干王国给留着的。 “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普兰王死后,他的孩子太小,已经被英格兰人掳到了威廉堡,现在生死不知。 实际上控制阿拉干王国的,是英格兰人新进扶持的僭主桑达.图玛纳。 而桑达.图玛纳信仰南传佛教,手底下的支持者却是孟加拉来的天方教徒,这让基本信仰南传佛教的阿拉干人非常不满。 他们认为僭主桑达.图玛纳是引狼入室,背叛了阿拉干王国。” 莫天赐一下就来了精神,他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 “这确实是个驱逐英格兰人傀儡的最好机会,但不是我们控制阿拉干王国的最好时机。帝国在下缅甸的实力还是太弱,公柏才去上缅甸不久,还没能整合当地的土司。” 陈光泰明白,太上皇这是不愿意自己孙子过早去冒险。 虽然他孙子有十几个,这又还是一个阿拉干侍妾生的,但总是莫家的血脉,不可能随便牺牲,所以陈光泰只能顺着莫天赐说: “是的,但是姑父你别忘了,当年普兰王被扶持起来的时候,可是把他的三个兄长全家都杀了的。 如果我们赶走这个勉强算是阿拉干王室血脉的僭主国王,那么阿拉干上下,除了生死不知的普兰王之子以及您的孙子以外,就没有其他合法的继承人了。” 莫天赐这下明白了,这次出击,除了要在阿拉干王国土地上找一个港口停泊战舰以外。 第二个任务就是借机把血脉已经十分稀少的阿拉干王室再清洗一遍,以达到让他孙子,也是莫皇帝侄子成为阿拉干王室唯一近支血脉的目的。 “好,我先同意了,支援联合舰队的武装商船我会尽快征调,士兵和水手则从嘉庆省征召矿工。 进攻阿拉干王国的计划你们先执行,我即刻命总理大臣署衙上报皇帝。” 听到莫天赐同意,驻马伯陈光泰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手腕,能把太上皇支使到南洋来控制局面,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但凡换个其他人,基本都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轻易做出决定。 。。。。 而就在莫天赐同意为联合舰队再增加五艘四百吨以上武装商船和三千五百士兵,并同意进攻阿拉干王国的时候。 已经在胆战心惊中渡过两年的刍知,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盘踞的城市叫做东吁,一听就知道,这是属于缅人的城市,当年莽应龙那强大的东吁王朝,就是以此为都的。 当初,郑信把他兄长通封为昭披耶却克里的时候,就是希望用他们家族的势力,来压服东吁的缅人。 效果其实还不错,却克里家族往东吁城移民了两万多人,其中光是武士就有四千人,基本掌握了东吁的方方面面。 只是这种掌握,需要极强后盾支撑。 也就是说,东吁的几十万缅人害怕的不是却克里家族的这几万移民,而是他们身后的吞武里王朝,以及吞武里王朝背后的中华。 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东吁的却克里家族便陷入了绝境。 听着城外隆隆的炮声,刍知脸上一片绝望,他踉跄的走了几步,身后一个在东吁城纳的缅人贵族之女,正抱着一个婴孩紧紧跟着他。 这是刍知唯一的孩子了,因为当时通在唐江(湄南河)边伏法以后,莫天赐曾下令,要求刍知自缚请降,还可保全家人。 但刍知选择了拒绝,于是莫天赐果断把他妻子儿女全部斩首,使得这个总是拱火他大哥的家伙,成了叛乱中唯一全家鸡犬不留的存在。 连通的儿子杜钦(拉玛二世)都没死,只死了他一人,但刍知却因为怨恨而全家死光。 “昭,缅王孟云亲自带着中华的天兵来了,东吁缅人都起来反抗,外城很快就会沦陷,咱们该怎么办?” 一个却克里家族的将领急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挂满了惊惶。 刍知倒是不紧不慢,他缓缓走近这个将领,用很平和的声音问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将领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不如投降吧,应该至少还可以保住家人的。” “投降.。”刍知低笑了一声,用一种很诡异的声音回答道:“我觉得可以。” 将领心头一喜,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发现刍知的短剑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口。 这家伙本来就是非常善用剑的高手,将领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抗,直接就被捅穿心肝,倒在地上轻轻抽搐。 “完了,确实是完了,我们能支撑到现在,不过就是因为缅王孟云要留着我们牵制莫子布。 但现在他都亲自来了,看来是又决定回去给唐人当狗了。” “投降?哈哈哈哈!”刍知疯狂大笑了起来,“我投降谁,也不会投降莫子布,不会投降这个河仙小儿!” 狂笑声中,刍知把目光投向了抱着孩子的小妾,小妾惊恐的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可是她哪跑的过刍知。 手起刀落,白练乍现,鲜血飚起,刍知杀了妻儿之后,在癫狂的大笑中,点燃了整座昭披耶宫。 (本章完) 第500章 中华帝国的钞能力 第500章 中华帝国的钞能力 西元1781年,9月20日。中华光中六年,八月初三。 趁着最后一股往西北吹的印度洋信风,得到补给的联合舰队再一次出动了。 此次出动,由于三级战列舰延平王号重伤未能修复,为了保持舰队的战列舰规模,在太上皇莫天赐的同意下,增补了归仁造船厂去年年底新造的夏忠武王号三级战列舰入列。 所以这次又出动了两艘三级战列舰,两艘四级战列舰,四艘五级风帆巡航舰。 此外还有二十七艘武装商船和十一艘大型运输舰,整个舰队合计拥有四十六艘大船。 这么庞大的规模,就是为了尽可能保持在印度洋的海军优势。 毕竟陈联和苏弗朗中将虽然在印度大陆与锡兰岛之间的保克海峡,留了几艘双桅快速护卫舰做监视,锡兰岛上的各国商船也有眼线,但并不能保证英国人就一定没有往东方派舰队来支援。 所以,他们是从最宽处,来预料在印度洋上敌人的。 而除了联合舰队的四十六艘大船和三万三千士兵以外,跟随联合舰队一起出击的,还有贡榜王朝桨帆船三十五艘,以及六千名士兵。 八月初十,联合舰队到达阿拉干王国重要海港城市实兑,这也是阿拉干王国孟加拉人聚居的地方。 这些从印度来的天方教徒垄断了阿拉干的商贸,拥有几十条水上桨帆船。 他们主要负责把英属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生产的鸦片产品,以及从英国本土运来粗劣纺织品倾销到阿拉干,同时在阿拉干采购粮食运回孟加拉。 离谱吧,孟加拉反而要从阿拉干买粮食,这是因为英国人在孟加拉种满了鸦片,这种经济收益更高的‘作物’。 而历史上英国人控制整个缅甸以后,他们还会把阿拉干王国的首都从谬乌搬迁到实兑,并迁移来更多的孟加拉人。 而这些先后到达阿拉干王国的天方教徒,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罗兴亚人。 既然这些天方教徒是英国人弄来支持僭主桑达.图玛纳,以及控制阿拉干的,那陈联对他们就没有任何需要客气的地方了。 跟随联合舰队来的贡榜王朝左军大统领吴耀,也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实力。 联合舰队粗暴的闯进实兑港,然后用几十门三十六磅舰炮和上百门十六到三十二磅舰炮,对实兑港展开了狂轰滥炸。 实兑天方教徒的桨帆船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被堵在港口打沉了,港口的小小炮台,同样没来得及开火就挨了上百发炮弹。 随后军队更加狂暴的冲进了实兑城,开始享受胜利者的权力。 陈联这次没有阻止舰队官兵彻底展现兽性的一面,因为接下来的威廉堡围城战,一定是极为艰苦的,那可是亚洲最难以攻陷的棱堡。 而在联合舰队官兵进入实兑一个小时后,陈联这才允许缅军进城。 早就在城外等得心痒难熬的缅军立刻嚎叫着冲进去,进行最后的劫掠。 黄仁勇他们非常幸运的发现了一个天方教豪商的家,单单一个后院,就挖出了两大箱子各种金器和银币。 覃三耀武扬威的拿着燧发枪,把围在门口的一堆垂涎欲滴的缅军赶的远远的。 等到里面的黄仁勇等人搜刮的差不多,抬着箱子出来,覃三才淡淡的把手一挥,在缅军千恩万谢中离开。 这就叫做规矩,仆从军当然只能吃剩下的。 占领实兑之后,陈联留下海军中将马波(马纽尔.波恩)驻守实兑,开始兴建舰队在印度洋上属于自己的军港。 而驻马伯陈光泰则率兵三千,带着缅军大统领吴耀的五千人,前去阿拉干王国都城卑谬城,推翻英国人扶持的傀儡阿拉干王桑达.图玛纳。 八月二十七,舰队抵达胡格利河入海口,随即很顺利的摧毁了英军设在入海口的几个炮台。 当然,这是因为英格兰王国在印度的实力受到了极大打击导致的。 马德拉斯和圣乔治堡的陷落,让沃伦.黑斯廷斯总督意识到,如果再不集中兵力防守,威廉堡也是有被攻陷可能的。 所以,他很明智的放弃了防守这种宽阔入海口,随时会被陆军上岸摧毁的炮台,只是当做示警的烽火台来用。 现在以英国人在印度的实力,他们有限的兵力和火炮,只能用来保住加尔各答西南的威廉堡,以及恒河入海口东侧的吉大港,不能浪费在其他地方了。 不过,联合舰队上岸之后,也没有立即进攻威廉堡。 因为舰队官兵总人数,也就还有两万七千人左右,而英属印度军队差多还有一万六千。 虽然英属印度军队大部分都是由印度人组成,但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兵力还没到对面的两倍,这显然是不可能直接去进攻威廉堡这种坚固棱堡的。 同时,胡格利河只是恒河在快要到达大海之前,分化出来的一条小支流。 因此胡格利河口的水量并不是特别大,三级战列舰贸然进去还是有搁浅风险,必须要谨慎。 那么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用人力把大口径舰炮拖到棱堡外面。所以,联合舰队还是要等待自己的牛马-迈索尔王国的军队到齐。 苏弗朗中将摊开了联合舰队精心绘制的印度大陆东部地图,在威廉堡和吉大港之间来回点了两下,对陈联说道: “我们现在基本确认,英格兰本土没有向印度派遣舰队。 那么此时还能活跃在印度洋的,就只有亭可马里海战后被我们击溃的英属印度舰队。 而这支被击溃的舰队,还拥有一艘三级战列舰,一艘四级战列舰和二十艘双桅纵帆武装商船。 如果不清除他们,对于我们来说,海洋上仍然有危险。” 苏弗朗中将还不知道英属印度舰队的英雄号三级战列舰,已经被英国人放弃并炸沉了,所以他还以为英属印度舰队有一艘三级战列舰。陈联点了点头,脸上却满是祝贺的表情,“中将阁下,我首先恭喜你,我已经收到皇帝陛下的诏令,如果你战后还是愿意留在中华帝国海军的话,你将被授予上将军衔。 这可是中华帝国第一位海军上将,你将永远被铭刻在中华帝国海军的历史上。 当然,与这项荣耀比起来,陛下准备敕封你为中华帝国和法兰西王国都承认的子爵,并就亭可马里海战赏赐银元两千,就显得稍微逊色一些,但这仍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听了陈联的话,苏弗朗中将站起来向着东面抚胸施礼,神色也有些激动。 这位也是个倒霉蛋,他的父亲保罗.德.苏弗朗是普罗旺斯地区的一位侯爵。 这个出身看似很高,但实际上很惨。 因为等到苏弗朗中将出生的时候,这个曾经风光的侯爵家族,只剩下了圣坎纳城堡及其周围的两个小村子。 这点产业,显然无力维持一个侯爵家族的排场,苏弗朗中将的父亲为了面子,只能四处举债。 窘迫的家境导致苏弗朗中将十四岁就被迫加入海军,并当年就参加了奥地利王位继承战。 随后的三十几年中,苏弗朗中将南征北战,薪水大多都用来补贴由他兄长继承的侯爵家族开销了。 因为在法兰西,如果没有这个侯爵光环在身上罩着,苏弗朗是不可能晋升到少将以上,就更别提可以作为方面指挥官来到印度。 简单来说,苏弗朗中将五十三岁了,几乎没有什么财产,所有的收入都填入了家族里面。 他有多窘迫呢,一件事可以证明。 在来到印度之前,路易十六为了表彰苏弗朗中将在北美萨凡纳围城战中击退英国舰队,并迫使一艘英国三十六门炮护卫舰自沉,以避免被法军俘虏的功绩,特意赏赐了他一千五百里佛尔。 而就是这不到二百两银子的赏金,他还被迫寄回家一百五十两左右,以救济经济陷入困境的兄长。 陈联看着有些激动苏弗朗中将,经过两年的相处,他终于弄清苏弗朗中将的背景。 这位非常不错的海军指挥官,需要至少三万银元,约合二十二万里佛尔来堵住家族越来越大的缺口,且还需要大概一万银元,来维持他退役之后的体面生活。 而可以为苏弗朗中将开出这个价码,并认识到他的价值愿意为他开出这个价码的,只有中华帝国,确切的说,只有皇帝莫昭。 这,就叫做精准拿捏! 这位历史上连拿破仑都要赞叹不已,被宿敌英国人称为‘或许是法兰西历史上最有能力海军指挥官’的海上统帅,将要死心塌地为中华帝国海军效力了。 “中将,皇帝陛下对于任何有才能的人都是非常慷慨的,只要效忠于他,效忠于帝国海军,金钱与地位,都唾手可得。 同时,作为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我也完全信任你的能力。 下达命令吧,我们一起拿下威廉堡,摧毁英国人在印度的统治!” 陈联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向苏弗朗中将说这些,是因为战斗马上就要到最艰苦的阶段了。 他担心苏弗朗中将过多考虑法兰西的利益和战略目的,而将舰队置于某种危险境地,这在上次马德拉斯围城战的时候,就有这种倾向。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陈联必须保证苏弗朗中将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全心全意为中华帝国效力。 特别是在海战上,陈联基本还要算门外汉,蔡牵等人还没成长起来。 至于荷兰人那边投靠过来的范.金斯伯格中将和彼得.梅尔维尔少将,还没有苏弗朗中将值得信任。 “上将,请您放心,我皮埃尔.安德烈.德.苏弗朗,愿意为中华帝国和大皇帝陛下献上所有的忠诚。” “很好,中将,我相信皇帝陛下也会对你的忠诚给予回报,那么下一步,我们需要如何做?”陈联笑着对苏弗朗中将说道。 “上将,我想把舰队分为三支,范.金斯伯格中将率领五艘快速战舰看住吉大港,严密监视港口。 莫公檐中将率领五艘战舰,往来于胡格利河口与阿拉干王国实兑港之间巡逻,只要发现英属印度舰队的踪迹,就缠住他们。 而我,则率领舰队在马德拉斯外海等候。” 陈联眼睛一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时迈索尔王国的两万军队会乘坐大量近海帆船,北上向我们靠拢。” “是的,英国人一定会知道这个消息,如果他们不拦截,那么等迈索尔王国的士兵到达后,威廉堡的形势会相当危急。 如果他们前来拦截,这就是消灭英国舰队的最好机会。” 听到这个,陈联立刻站了起来,因为按照法兰西在印度大陆的利益,保住迈索尔王国是他们第一要务。 而英国在印度洋的舰队对英格兰王国来说,只能勉强能算九牛一毛。 哪怕此次拿下了威廉堡,未来还会面对更强大的英格兰分舰队,想在海上一次性打垮英国,是不可能的。 所以从法兰西来说,保住了迈索尔王国的实力,就可以让他们在印度拥有一个比中华还可靠的盟友,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获得与英格兰人纠缠的资格。 但中华就不一样,诉求就是消灭英格兰印度舰队,以求短时间打掉英国对于南洋的威胁和插手可能。 并在长时间使英国认识到,在东方谁才有资格大声讲话。 现在苏弗朗中将肯用迈索尔王国的士兵作为诱饵,足以证明他已经开始为中华进行考虑了。 “中将,我现在授予你联合舰队的全部指挥权!”陈联严肃的交出了舰队最高指挥权,威廉堡围城战,即将展开。 (本章完) 第501章 茅麓山上小李王 第501章 茅麓山上小李王 ‘李公之志,也必以正,如火必热,如水必寒,正之诚者也。 夫以正合,正如万火可合为一火,以诚合诚,如万水可合为一水。’ 湖北省,宜昌府,兴山县西北,茅麓山上。 这里地处大巴山深处,著名的神龙架就在其北不过三十公里,或者说,茅麓山也勉强可以算神龙架的一部分。 从茅麓山向西南约一百二十公里,乃是四川省夔州府府城奉节县,向东南一百公里,则是湖北省宜昌府府城夷陵县。 当年的夔东十三家中出自大顺军的七家,就是在这个地盘上活动。 李献文轻声读着唯一没有被满清摧毁,字迹还能辨认的圣帝行宫之碑文,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掉落到碑前尘埃之中,噼啪有声。 等读到‘皇明永历九年岁在乙未季冬之吉,钦命提督御营直省各路恢剿兵马行招讨事挂怀远大将军印太子少保临国公清涧李来亨鼎建’时,不由得扑倒在地,哽咽不能语。 李献文身后,妻子越国长公主莫灚赶紧把她那三个看着父亲泪流满面,自己却没露出多少悲戚之色的儿子,给按倒在地上磕头。 他们刚刚跪下,李献文就转头过来了,看着妻儿都跪在地上垂着头,心里颇觉得安慰。 “永历十四年,逆清以伪靖西将军穆里玛,定西将军图海,湖广提督董学礼等人,动用七万大军,三十余万民夫,以梅桩四面围山,周遭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上下一览无余。 我曾祖忠武王李公来亨见事不可为,遣心腹将士百余人,护送我高祖母离开,随后举家自焚,以李家四十余口并将士三千余,殉了这大明朝。” 听到父亲这么说,有点傻愣愣,完全没遗传到李献文谨慎持重,也没遗传到莫家精明机敏、长袖善舞的李献文长子李兴扬,张嘴就想问。 ‘若是四面围山,树木也砍伐一空,上下一览无余,那你的高祖母,是如何被护送离开的呢?’ 不过还好,知子莫若母,李兴扬嘴巴刚张开,莫灚就感觉到他说不了什么好话,飞速从后面掐着李兴扬的腰,让他把话给咽了下去。 “当时清军围山,高祖母老孺人还能轻松离开,想来曾祖忠武王也是可以离开的,但他却没有。” 莫灚确实情商很高,而且这种事她以前可没少做。 当初弟弟莫子布跟一头倔牛一样,总是和父亲莫天赐顶着干的时候,她几乎也是像这样两边打圆场。 “是啊!”莫灚这话,又激起了李献文的怀念,“当年我祖父在时,常对我说,曾祖确实可以离开,但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以身殉国。 我那时不知道为何,但今日读到这圣帝行宫之碑文,心中便已经了然。” 李献文指着碑文上的字,一个个给莫灚看,“你看这些地方,用了多少个正字,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及。 我想,曾祖当时就已经感觉故国复兴无望,逆清势大,汉人屈膝者如过江之鲫,唯有以正,激励人心,苦守以待黎明。” 莫灚此时也看进去了,眼角微红,眼眶发热,“永历十八年,即是逆清康熙四年。 此前,国姓爷突发恶疾薨于东宁,永历皇爷也已被吴三桂弑杀,大好河山落入敌手,曾祖忠武王便是那最后的一缕火苗了。” “是啊,我大顺以反明起家,却又以为大明殉国而终,流寇死社稷,恐怕千古以来,也就这么一例了。” 李献文稍微有些萧索的说道,而他这么感慨,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现在反思大明灭亡,汉人第二次亡天下之原因,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单纯嗷嗷喊着闯贼、献贼乃是罪魁祸首。 大多数人还是承认以东林党为首的文管集团截断朝廷财源,再加上崇祯皇帝刚愎自用,才是国灭的根本原因。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是很多人为了迎合皇帝莫子布压制江南士绅集团,不让他们以文纠合成新的东林党,而不得不这么说的。 在心里,天下绝大部分的读书人,还是觉得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流寇才是大明覆灭的主因。 而更凑巧的是,李献文被莫子布推到了前台,一直用他当武器来继续压制江南士绅豪商集团。 具体的表现就是李献文只是外朝的首辅大学士,但他却可以调动由锦衣卫北镇抚司,刑名司和内廷转运司联合组建的财税监察缇骑总旗队。 因为这个缇骑总旗队的指挥佥事李亚山,原本匪号大辫三,乃是李献文手下的海盗首领出身。 他海战打的不怎么样,但搜山捡海是一把好手,于是脱离海军,成了莫子布手下与北镇抚司镇抚使霍然齐名的特务头子。 且财税监察缇骑总旗队只对皇帝负责,虽然只管财税,但有自己的审判和关押机构,俨然一个从抓捕到审判再到执行的独立小司法系统。 朝堂上下甚至在背地里把财税监察缇骑总旗队称为小东厂,可见对其有多痛恨。 这样带有特务组织性质的税务警察部门,一般人就算有皇帝的要求,他们也会鼻孔朝天不一定做到多配合,但唯独李献文可以。 话说当年,李献文给莫子布带去了两千多山贼海盗,这些人文化不高,但作战勇猛,江湖经验丰富。 大部分没做到多高的官,但在各个要害部门,担任关键职位的可不少。 他们除了忠诚于莫子布以外,一般也对李献文这老大哥有三五分敬意,这也是莫子布把李献文顶上去的原因。 让他这姐夫在前面当肉盾,莫子布就可以躲在后面观察。 把那些对新朝政策,特别是财税、外贸政策有极大意见的一个个找出来,就算现在不处理,也可以做好标记重点关注。 而某些江南士绅豪商,在精神层面被皇帝用东林党扣了个偷税漏税导致二亡天下的大帽子,现实层面被迫几乎完全实现了士绅一体纳粮。 他们不敢出来反抗朝廷,于是就抓住李献文有些尴尬的身份不断做文章。 前几月甚至还有人在南京应天府的大街上张贴自报,列举种种,说大明天倾完全就是因为李闯、张献之类流寇造成的,不是因为江南士绅偷税漏税。 李献文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非常难受。 莫灚也有点难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帝要求李献文顶上去当靶子的,再是不愿意也得上。 正在莫灚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的时候,山下传来了一阵阵喧哗。 李献文下去一看,大量打着昔日大顺军将领旗帜的百姓,兴高采烈的涌上山来了。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在所有四川人祖籍中,有大量自称湖北麻城孝感的。特别是越往东,称自己祖籍孝感的就越多。 到了川东,也就是现在重庆东北到宜昌以西这片区域,自称祖籍湖广麻城孝感的移民,起码要占到当地百姓的六七成。 而从实际官方统计来看,湖广填四川中,湖北籍总共都只占两成左右。 麻城孝感更是湖北的小地方,你把麻城孝感人都迁入川,也不可能占到这么大的比例。 但我们看另外一件事就清楚了,祖籍麻城孝感最集中的地方,恰恰是夔东十三家中大顺军余部活动最频繁的区域。 同时当年大顺军下面的兵丁中,也有大量是在孝感一带招募的。 这就一下子对应上了,当李来亨在茅麓山上殉国后,满清随即解除了这一地区的封锁。 这使得有些跟着十三家将领,比如党守素等人投靠了满清的百姓,和更多躲在深山里的大顺军余部百姓纷纷出来。 当时此地人口十不存一,大片田地亟待开发,于是这些湖北籍主要是在孝感地区招募的士兵,纷纷顺流而下回到老家,最后再把家乡无地的穷苦人带了回来。 等到清廷正式开始湖广填四川之后,由于进川的出口就在这些大顺军余部生产生活的地方,从长江中下游来的移民,只要自称是麻城孝感来的,都可以得到当地人的照顾和接纳。 当年的百姓也大多没什么文化,久而久之,你传我传你,一两代人之后,祖籍都是湖广麻城孝感的了。 李献文看到这些乡党上来,心中阴霾尽去,大笑着迎了过来,他两手拉着长子和次子说道: “快,来给你叔伯们磕头,当年要是没有他们,我李献文不知道死在什么荒郊野岭了。” 不过还没等李献文跪下去磕头,最前面的老者就扑过来,把李献文给扶了起来。 “二娃子啊,我是真没想到,你还真能带着大明朝一起打回来,前年消息传过来,说是朝廷当家的是李闯子孙,我们都不敢相信。” “真不愧是我李家子孙,是永昌皇帝的子孙!” 李献文也笑了,有畅快也有苦涩,畅快是因为他今日终于功成名就,不负祖先英雄之名,还跟着皇帝一起兴复了汉人江山。 苦涩是因为,当湖广填四川的大朝进入低谷之后,朝廷开始清查户籍图册,他们这已经颇具规模的反贼后人,根本瞒不住了。 于是他故意在东乡县加入白莲教闹事,用一层灰色教徒身份掩盖反贼后裔这个杀头的身份。 事败后,便带着三四百人一路顺长江而下,而后经湖广,入广东,最后飘荡于南海之上,六年时间就从一个山贼,变成了海盗。 境遇之奇,过程之凶险,堪称传奇。 “哈哈哈哈,是啊,我是纵横天下的永昌皇帝子孙,是打不死,抓不住的陕北楞娃!” 笑声中,李献文抓住二叔的手,“兴山、巴东、镇坪、巫山、奉节这些大山中咱们就不住了。 侄儿在府城奉节置办了一些产业,二叔等长辈就去城里养老吧, 至于年轻人,都跟着我走吧,让他们跟着我回陕北去看一看。” 李二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靠近李献文低声说道:“川东北这些教徒我都去打过招呼了,他们都愿意听你的。 郧阳的那些教徒,咱们家也有联系,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现在还敢闹事。” 李献文点了点头,这就是他这首辅大学士能离开南京应天府西进的原因,因为在大虞王朝内部,能懂白莲教这些的也就是李献文了。 甚至历史上十几年后的川楚白莲教起义,其中四川部分的起义教徒,大多都是这些原大顺军余脉以及跟他们走得近的人群。 二来海兰察投降后,一直在成都没走,因为大虞铺开了这么大一摊子,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坐镇四川,至少是把基本的框架定下来。 而海兰察也是满清名将,一般人还真有点镇不住他。 要让这些投降的成都八旗兵,心甘情愿做马前卒去陕甘剿灭已经不断开始叛乱的天方教徒,非李献文莫属。 当夜,李献文与他多年未见的乡党们就在茅麓山下大摆宴席,大块肉大碗酒,非常尽兴。 皇帝也特意下旨,要对最后坚持在茅麓山上的兵将进行追封,在之前殉国的刘体纯、郝摇旗、袁宗第等人,甚至就是最后无奈降清的党守素、马腾云、杨秉胤也有追赠。 酒宴上,李献文喝的东倒西歪,满面潮红,他带着醉意看向妻子越国长公主莫灚说道: “我是有些不愿意,因为你的皇帝弟弟太能压榨人了,我不想当首辅大学士,他偏要我当。 还把我当挡箭牌用,让江南士绅豪商视我为洪水猛兽,我李献文身上七成以上的骂名,都是给皇帝背的。” 莫灚吓了一跳,立刻让身边的几个侍女过去挡着不要让人过来,然后同情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如此复杂的局势,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一个野心勃勃工作狂一般的皇帝。 这首辅大学士的位置确实不好当。 特别是李献文首辅已经当的比较顺利了,皇帝又把他往西调,要他去解决西北的乱局。 这是个人都知道,民风彪悍,跨度极远,宗教矛盾,地域矛盾突出的西北,该是多么难以搞定。 且看皇帝隐含的意思,还有要李献文大开杀戒想法。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黑锅啊! “但我今日想通了,皇帝承受的压力,也不低,咱们汉人要避免三亡江山,很多地方确实要改革。 我看到今日叔伯乡党们过得如此之好,他们终于剪掉了头上的辫子,可以扬眉吐气,也觉得没有白干。 昔日,我在占婆岛上坚定跟随了皇帝,十六年来交出所有也毫无怨言,就是因为我知道,只有皇帝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今日,我在这茅麓山上起誓,也会如同昔日一般,为皇帝扫清妖氛,使我中华金瓯无缺。 如此,再多的责难非议,我也愿意承担,就像我的曾祖夏忠武王李公来亨。 他反对过大明朝,但为了汉人的天下,仍旧愿意在这茅麓山上,以流寇死社稷一样。” (本章完) 第502章 弥勒佛将在了吞武里 第502章 弥勒佛将在了吞武里 齐林、张正谟、聂杰人、姚之富、徐天德,如果一个熟悉历史上川楚白莲教起义的人在这,就能看出这些人的含金量。 这里面既有姚之富这种历史上起义时已经四十岁上下,现在二十多的老资格,也有齐林、徐天德这种起义时三十来岁,现在二十边上的小年轻。 哦,不对,齐林历史上没等起义就被人告发,被清廷抓去处死了,代替他起义的是他妻子兼圣女王聪儿。 这些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发现少了一个核心人物,混元教教主宋之清。 然后他们也没觉得有多惊讶,这么多人中,也就教主宋之清一个人是真信教,把自己当成无生老母在凡间代言人的。 其余的人,张正谟是宜都豪商,家里号称富甲宜都县,聂杰人是宜都县大地主,齐林家族世代为襄阳胥吏,这些人都是在地方上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虽然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们不算什么,但也绝不是什么底层百姓过不下去。 他们最开始入教,就是为了耍些把戏骗人钱,或者是为他们的事业行方便,最后则是看实力越来越大,逐渐有了不甘心继续在最底层混的心思。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些被科举隔绝了上升通道的地方人杰,有的人甘心一辈子在中下层,有的人不甘心而已。 而这里面,唯一的穷苦出身,恐怕就是姚之富了。 只有这位老哥是全家从河南南阳逃难来的,爹妈弟妹相继饿死之后,他机缘巧合入教,由于为人仗义,很得底层百姓支持,因此爬到了教中高层。 那么现在朝廷要招安,宋之清这样的真正搞邪教的,自然就是死路一条,而他们这样的,就还有一点利用的价值。 这些人就在大太阳中晒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有人来招呼他们,等到都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马蹄阵阵,有身着金甲的飞马来告。 ‘骠骑将军、朔方郡公、总督川陕甘三省钱粮刑名等事提督川陕甘兵马督管京营兴唐四勇军越国长公主驸马都尉李公献文到。’ 这一长串名头,直接就把一群土豹子给镇住了,随后李献文在两百欧式胸甲骑兵,四百中式甲骑兵的护卫下,策马赶到。 这六百骑兵甲明胄亮、鲜衣怒马,手里中的马刀,发出来闪闪寒光,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是以李献文刚下马,完全被震慑住的齐林等人都扑倒在了地上,齐声高呼:‘参见郡公!’ 李献文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说道:“都进来吧!” 带着这票人进了重庆府府衙之后,李献文倒是没多少架子,非常坦然的对他们说道: “二十年前,我李献文跟你们一样,也是拜无生老母的,所以其他的瞎话大家也就不必多说了,你们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们底细。” “驸马爷说的是,咱们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听了李献文的话,这些教头们赶紧出来表态。 “知道是自己人就好,我呢,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刘教头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 朝廷的意思,陛下的意思,就是你们要组织好下面的精干教徒,以后去陕甘穿溪过涧,搜山捡海,只要做得好,官帽子,好田土,少不了你们的。” 李献文口中刘教头正是创立混元教的刘松,清廷几年前逮住了他,但没发现他的危害,以为这家伙就是个普通的混白莲教的,哪知道他就是混元教的开山祖师。 于是便只轻轻的把刘松给发配了甘肃平凉府隆德(宁夏固原)了事,并未做过多的限制。 当然,平凉府的现实,也给了刘松当头一击,正在他以为逃得一命,结果到了当地才发现,传教的空间早就被天方教给堵死了。 刘松被控在德隆,拼命表演了一年,也没拉到几个教徒,于是才不停让襄阳的宋之清等人给他想办法,接应他回中原传教。 是以听到李献文这么说,齐林、张正谟、姚之富等人忍不住对望了一眼,朝廷显然是要把他们当枪使了。 因为现在是皇权不下乡,朝廷能击败盘踞西北的天方教变民,但绝对不可能把藏在民间的清理干净。 而要完成这事,那就得他们出马了,深入到乡间,搜山捡海的一点点清除。 这活,可不太好干啊! 但是呢,真要干成了,受益也是很大的。 “这几日,你们就在重庆府好好享受享受,然后把各自能拉走的核心教徒给报上来,朝廷会对你们进行操练。 此外,那些杂七杂八的教义就不要到处乱宣扬了。 白阳、红阳、青阳,血湖地狱可以搞一点,但是什么牛八降生,就不要再说了。 至于具体的教义,朝廷会委派大觉广德普济大师汇聚白莲宗诸位高僧与你们一起商议的。” 白莲教嘛,他们什么都可以混搭一点的,除了搞白阳、红阳这样的过去未来末日理论,他们也还打反清复明的牌。 牛八就是朱字拆开,每当有人传教,往往会宣传他发现了降世的牛八,跟着他们就可以开创太平盛世云云。 等这些白莲教大小教首走后,身着僧袍,双目神采奕奕的郑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位的咖位太高了,李献文也不得不以晚辈的姿态主动见礼,“大师,你看这些人,能成事吗?” 郑信呵呵一笑,“有几分猎鹰走狗的模样,但是他们缺一个领头人。” 说着,郑信突然从宽大的僧袍中摸出了一本经文,轻轻放到案几上,随后转身问道: “汝此番主持西北,皇帝可有何交待,他一向目光长远,对西北之事,一定有不同见解。”李献文伸手请郑信坐下,随后回答道:“陛下说,西北之所以出现大片天方教徒,以至于西安都相当泛滥,其根本原因,还是我们汉人的族群地位失守导致。” “哦,这倒是没听过,说来听听,看看皇帝有何高论?” 郑信一脸的好奇,对于莫子布的眼光,他还是很欣赏甚至是充满着一点点敬畏的。 “皇帝说,西北自明末开始,一直动乱不断,比如我祖永昌皇帝等,都是从西北起家的。 三十年间,他们转战全国,带走了陕北汉子中的绝大多数精华,造成了西北汉人的一度失守。 其后,陕甘又经历了反复的争夺,乡间豪侠刀客不是死了,就是当兵吃粮走了,乡间宗族也被打散,这是二度失守。 到了逆清确立统治,西北汉人元气大伤不说,还变成了一钱汉,同时当年负责在乡间维持的宗族也几乎消失。 这时候天方教再来,厉害的早就死光走光了,庸碌者又没有宗族来组织,哪还有反抗的能力。 百十年反复冲洗下来,接受者能活得下去,不接受者被排挤处处遭难,能有几个人坚持不信的。” “有一定的道理。”郑信点了点头,他是出身宗族气氛最浓厚的潮汕地区,自然知道宗族对于乡间的作用。 其实不但是西北,河南、河北这些地方也一样,满清的强力压制,使得宗族失去了活力后,就会其他灰色势力填进来。 只不过两河毕竟是中原腹地,天方教没渗透进来,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白莲教。 这一切,都是宗族、乡约等势力被提前打碎,但政府治理能力又没有及时深入基层导致的。 是以郑信叹了口气,“身在南洋浑不知,只等回到了唐山,才知道我们汉人受了这么多欺压。 譬如西北,当汉人不过是一钱汉,毫无荣耀,毫无尊严可言。 信了天方教,总还有几个阿訇管一下,聚拢一下大家,遇事还可以抱团对抗。 两相对比之下,为了妻儿子女过得舒心点,入教的自然也就多了,这念着念着,念上十几二十年,就忘了祖宗,忘了朝廷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默,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光是靠武力是很难完全平定的,还必须要把精神的空位给填补上去。 “陛下还说,西北自唐末之后,商路断绝,渐成死地,别说跟江南、岭南比了,就是连中原、湖广也多不如。 这人一穷,生存环境一恶劣,痛苦麻木中总要找点心灵寄托,所以他明知白莲教也不太保险,但为了安稳,也愿意让这些人过去传教。” 郑信点了点头,非常赞同的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一个是现在就要人命的毒药,另一个虽然也不是好东西,但总还有扭转的可能。” 说罢,郑信突然拍了拍他刚才放在案几上的经文,脸上神色在一瞬间变得非常神圣。 “本座在泰平时,常得佛祖梦中点拨,言我是未来之佛,此后一直以为是应在南洋,但没想到是应在西北。 想来那日在梦中,佛祖允我坐莲台于西北方位,命我再修经义,方能得顿悟,想来就是意有所指,只可惜当时并未领悟。 幸得近日多看此老子化胡经,又得皇帝点播,突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且忽然想起当日莲台之南,又有金佛现身,想来是佛已许我大机缘,命金佛在南等候,我当取之。” 话音刚落,郑信唱念了一声佛号,对门口一个卫兵问道:“重庆府往南,可有何名山?” 卫兵一愣,猛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此去向南百五十里,有金佛山一座,当地人曾言此山为佛所化,常有万丈金佛现世。” “哈哈哈哈!”郑信大笑,高唱:“朝望金佛山,暮望金佛山,金佛何崔嵬,缥缈云霞间。”径直走了下去。 这一幕把李献文都给震撼住了,而此时,莫灚穿着一身男士道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紧紧盯着郑信的后背。 “郑王还是放不下,尘世间的王做不了,又想做仙界的王,看来他是想扮弥勒佛降世啊!” 李献文摸着下巴,缓缓吸了一口凉气:“我确实听说,郑王在泰平时,逼迫各大寺庙承认他是未来之佛,还说自己的鲜血是白色的非常人,难不成真有这回事?” “八百里飞骑禀告陛下吧,让陛下亲自定夺。 若是陛下同意,肯定会命全国佛门高僧,道家真人去金佛山造势的。 若是不同意,就早点把郑王弄回舟山去,这位大王,还真是能折腾。” 李献文听了莫灚的话,也不耽搁了,立刻起来准备写密报,这事确实不是他能做决定的,必须要看皇帝的意思。 看着门外莫灚,突然又在李献文耳边悠悠的说道:“真是热闹啊,不过还好皇后不能生育,要不然这庶长子和嫡次子斗起来,朝廷都要抖三抖吧。” 李献文听完,豆大的一滴墨汁掉落到了纸上,他赶紧换了一张重写。 皇后郑诗诗确实不能生育,但不还有郑素素这个替补嘛,果然这名利二字,没几个人看得开。 (本章完) 第503章 青塘雪原的噩耗(二合一) 第503章 青塘雪原的噩耗(二合一) 北京顺天府,雍和宫。 这里本是雍正没当皇帝前的雍亲王府,雍正登基后改为行宫,称雍和宫。 然后在乾隆九年(1744),又被乾隆皇帝改为喇嘛庙,成了满清管理藏传佛教的事务中心。 此时藏传佛教共有四大活佛,达莱和般禅额尔德尼 章嘉则是漠南大活佛,哲布尊丹巴是漠北大活佛。 而此时尚在北京城的,就只有漠南活佛第三世章嘉呼图克图-若必多吉。 其余三位中,八世达莱-强白嘉措,四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罗布藏图巴坦旺舒克和六世般禅尔德尼-班旦益西都在青塘。 且四世哲布尊丹巴只有六岁,还是八世达莱强白嘉措的亲侄子。 莫子布手里拿着李献文自重庆发来的密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老丈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这想法吧,其实还不错,西北这地到了现在,哪怕全部生活的都是汉人,也逃不过宗教的侵袭。 原因很简单,莫子布没有那个能力把西北,特别是大甘肃(甘肃加宁夏)的经济给搞起来。 自唐末以后,西北商路渐渐断绝,原本富庶的河西就开始断崖式往下掉入贫困的深渊。 而到了现在,已经是大海权时代了,就是中华这样的传统大陆权国家,经济等绝大部分资源也会不可避免的往海洋倾斜,那莫子布就更没那么多钱,来振兴西北的经济了。 莫子布现在唯一能为西北做的,就是在开封的试验田成功之后,赶紧总结好经验,拿下陕甘了就鼓励当地百姓种土豆和辣椒。 至少做到土豆、辣椒管够,凉山汉堡先整起来。 但这只是能让绝大多数陕甘百姓勉强吃个大半饱,对经济并没有多少的促进效果,这经济起不来,要消除宗教,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但是,莫子布还有点犹豫,倒不是害怕白莲教坐大,他是怕白莲教跟黄教发生大冲突。 因为对于黄教来说,天方教再猛,大不了盘踞陕甘,他们没有强力军事力量支持,是上不了高原,进不了草原的。 但白莲教可不一样,郑信一出面,背后的支持力量是谁可就很明显了。 加上虽然白莲教的教义混七八杂,但郑信这种弥勒降世的搞法,其实跟黄教相去并不远,只要愿意改,是可以互相融合的。 那么这样一来,四大活佛就有理由相信,新生的大虞朝和莫子布,是想扶持一个完全在汉地转生的活佛,进入黄教内部搞事。 “陛下,成都密报,六世般禅额尔德尼-班旦益西在日喀则扎什伦布寺圆寂。” 听到翰林舍人郑怀德的报告,莫子布悚然一惊,“成都的消息是哪来的,是不是驻藏大臣发来的?” 郑怀德点了点头,“此时的驻藏大臣是蒙古正白旗的保泰,其余还有在惹萨和日喀则的旗人宗室恒瑞和富察家的博清额。 后两人是光中四年去的青塘,本来是为去请六世般禅来京为中风的乾隆祈福和祝贺七十大寿的,结果咱们提前打进了北京,这两就留在了青塘。 信是富察家的博清额发回来的,恒瑞听说咱们要尽杀黄带子和红带子,已经跑到青海厄鲁特的地盘上去了。 驻藏大臣保泰则多日未现身,似乎与惹萨高层正在勾连。 博清额从日喀则发挥了急报,他手中只有一个原四川绿营松潘镇的营三百余人,一旦噶厦当局要驱逐他,他无法抵挡。” 莫子布听完,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他现在才想起来,此时还没有发生福康安雪域高原反击廓尔喀,也就是还没有确立金瓶挚签制度。 除了这个宗教层面的,金瓶制度还在具体政务层面,规定了达莱等不得直接上书皇帝,必须由驻青塘大臣转交。 负责青塘具体政务的噶厦政府中,噶伦(文官之首)、代本(驻各地军事长官)及以下官员的任命,都必须驻青塘大臣同意。 各大寺庙堪布(主持)调换,也要征得驻青塘大臣同意。 且驻青塘大臣在青塘宗教上的地位,与达莱和般禅额尔德尼等同。 其余青塘上下的边防、通商、驻军、财政、廓尔喀等地信徒来惹萨朝拜等事,都由驻青塘大臣统筹办理,随时有权核查。 可以说,满清所代表的中央政权对青塘的控制,是以福康安反击廓尔喀后才最终确立的。 此前的驻藏大臣更像个驻藏天使,根本管不了多少事。 然后在1846年,面对英国人的咄咄逼人,琦善上奏让驻藏大臣放弃了对青塘财权和藏军的训练控制权,驻藏大臣就又成了一个加强版的驻藏天使了。 莫子布立刻意识到,他必须要完成历史上由乾隆和福康安完成的这个历史使命。 想到这些,莫皇帝把手一挥,“青塘之危,不在高原之上,而在南边的廓尔喀和英国人。 给云贵总督黄忠仝和总督上缅甸兵马钱粮番汉事务莫公柏下令,让他们尽快完成对西南土司的整合,必要时让步一点也可以。 明年之前,必须组成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掌握住整个上缅甸。” 郑怀德明白,皇帝这是想早点拿到上缅甸的控制权,然后把下缅甸的缅王孟云堵住不能动弹。 随后就可以驱使他,用缅甸的军力长期威胁英属印度,让英国人不敢继续支持廓尔喀的沙阿家族,斩断其不断向北蚕食领土甚至侵入青塘的步骤。 没了这些外援撑腰,青塘的达莱和噶厦当局,就玩不出什么样来。 “陛下,那日喀则的博清额呢,是否允许他撤退到四川?”一直在莫子布身边没有出声的郑锦水,突然问道。 而一向谨慎的郑锦水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博清额与在昆明杀了朱珪投降的明德和在成都投降的海兰察还不一样。 明德和海兰察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降,属于被武力威胁后无奈的保命之举,且他们是汉地的满清官员。 而博清额则是驻藏帮办大臣,接受了他的投靠,就表示莫子布这个以汉人为主的大虞,选择接受以满人为主满清在汉地十八省以外的政治资产了。 属于是新的中央王朝对旧日中央王朝在某些方面的继承,那么以此类推,驻藏帮办大臣可以被接受,库伦办事大臣呢? 还有乌里雅苏台将军,伊犁将军,黑龙江将军,吉林将军这些呢? 他们要来投降,按道理就你也得接受。 而接受了他们,未来给满清修史的时候,就必须要按照正统王朝来修,至少是要承认满清确实是中央王朝。 莫子布沉默了一下,要论本意,他不想去承认,但是你不承认,这四个将军和两个办事大臣辖地,确实是汉人王朝从未有如同满清这样实控过的。 哪怕就是上溯到唐朝,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实控,比如伊犁河谷,满清对这里的控制力那还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唐朝那样封几个小可汗能比的。 比如青塘,大明也只是保持了朝贡制度,没有设立驻藏大臣等机构,算不上真正实际控制。 更别提包括唐努乌梁海、贝加尔湖和整个科布多在内的漠北了。 “陛下,如果我们不接受,那么恢复陕甘之后,想要继续推动向西北、东北的进军与收复,就只能由您自己推动了,朝臣们是肯定不愿意,也不会支持的。 哪怕就是闽粤的勋臣豪商也一样,咱们大虞现在太大了,光是南洋就需要且值得倾注绝大部分的人力物力。 更重要的是,往南洋砸钱,是很快能见到好处,是完全可以预见到回本的周期,而西北和东北则不会。 如果我们置之不理,大虞不在一定程度上接受满清在汉地十八省以外的这些财产,不但满清现有的力量会被当地人淹没,以后陛下再想对这些地方用兵,阻力一定会非常大。”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啊!”莫子布听完,忍不住长叹了一句声。 郑锦水的话是有道理的,汉唐之所以凿通西域,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好处。 大明连哈密卫,甚至敦煌都不要,就是因为没有好处,没好处的事,就算皇帝想打,下面的大臣也会阻止。 同样的,在现在的大虞,拿下西域等地也没什么好处,甚至不但没好处,麻烦还挺多。 真要按照眼前的利益,最多跟大明一样打到嘉峪关。 然后西边我管你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你又威胁不到我本土,驻军、册封我还得钱,有这钱,我还不如砸到南洋去。 至于后世人都明白的西域、外东北有多重要,不少人扼腕叹息于伊犁河谷、巴尔喀什湖、海参崴、库页岛、贝加尔湖等等的丢失。 恨不得回到那个时代,替子孙守住这些家业。 可在此时的人看来,这些地方完全就是没必要砸钱的不毛之地。 甚至到了一百多年后,孙国父都还说只要汉地十八省呢。 这就是历史的局限性,此时的人,并不觉得一个汉人政权需要占据那些地方,也认为无法长时间占据这些地方。 可以说,从朝堂到民间,都不会支持像满清这样,往这些地方砸钱。 而要破除,目前就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莫子布在那些只顾利益的文官之前,用实际行动接受满清在汉地十八省以外的遗产,把框架搭起来,先把这个目前看来是负资产的东西背上。 皇帝都已经把这些收了,下面的臣子总不好再说让皇帝连满清诸帝都不如。 当然,作为开国之主,莫子布可以乾纲独断宣布必须要管这些地方。 但这又会与他把权力平铺到社会各阶层,促进工商业,开共和议会等做法背道而驰。 “陛下,臣认为把奴儿哈赤等贼编入逆贼传与给满清修史并不矛盾。 毕竟满清确实存在了一百多年,我们再是厌恶它,也不可能否认它的存在。 是以臣建议,对奴儿哈赤、黄台吉、多尔衮、福临、玄烨等人可按实记载,大加挞伐。 但对雍正、乾隆二君,则可以承认他们开疆拓土的功绩,以收漠南漠北蒙古和关外野人之心。” 郑怀德看到皇帝的纠结,他主动开口说道: “昔日朱洪武承认蒙元正统,实际上也是因为北地汉人不归南方政权数百年了。 河西陇右等地汉人十不存一,在南方汉人看来,并无多少价值。所以承认蒙元,也有承认河西陇右等地乃是汉土,哪怕耗费巨万,也应该收复这一层意思。” 莫子布听完点了点头,不过不是答应,只是答应考虑一下。 “阿水,你准备一下去四川赴任吧,朕任命你为四川巡抚,在李献文主持进入陕甘之后,坐镇成都。 至于博清额,命他撤退回来,此人熟悉藏地,他手下的三百松潘镇绿营更是咱们了解藏地的耳目,不要轻易损伤,但你也别声张博清额已经退回来就是。” 说着,莫子布又想起来了,历史上福康安在雪域高原反击廓尔喀时,动用的精锐士兵,大部分是从大小金川附近招募的。 这些嘉绒藏人被满清打服以后,很快被满清所用。 他们适应雪域的高海拔雪山作战,又在跟满清的纠缠中,极大锻炼了作战能力,因而战斗力强悍,为反击廓尔喀,立下了汗马功劳。 于是莫子布对郑锦水说道:“到了成都后,你要注意招募嘉绒地区藏人入伍,做好随时入藏的准备,另外,朕还会把贵州总兵朱射斗调过来协助你。” 朱射斗历史上也参加了雪域高原的反击战,这是少数莫子布隐隐约约记得的人选。 郑锦水领命下去之后,身着赭黄色僧袍的第三世章嘉呼图克图-若必多吉就进来了。 老和尚是凉州人,据说是汉族出身,这也是章嘉呼图克图的传统了,历代章嘉不是有汉人血统,就是在汉地选拔。 若必多吉1717年生,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 他是所有章嘉呼图克图中最长寿,担任时间最长的,历史上从1719年一直干到了1786年圆寂。 “大国师,朕接到消息,第六世般禅额尔德尼在扎布伦寺圆寂了。”三世章嘉被乾隆封为振兴黄教大国师,莫子布当然也是承认的。 三世章嘉听完,双目低垂,盘地而坐,吟唱佛经良久。 莫子布看了他一眼,也命人拿了一个蒲团,陪着哀悼了一小会。 半晌,三世章嘉睁开眼睛看着莫子布一小会,随后才给他见礼,“看来陛下是想延续此前清廷大皇帝对于我教的政策了。” “来人,给大国师赐座!”莫子布先让人搬了一个黄色锦凳,他则返回御座,让三世章嘉坐在了他的左下首。 “时移世易,理自然也。”莫子布露出一丝笑容,“天下大势走到现在,满清有过但也有功。 朕既然重拾汉家河山成开国之主,自然没有满清诸帝为东方大皇帝,朕反而要做个只管中原,不管天下之小皇帝的道理。 这次找大国师来,就是为各族群和睦,少生事端,少伤人命,不知大国师有何见解?” “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愿意息事宁人是好事,但以贫僧看来,世事却不一定能如大皇帝所愿。 如今六世般禅圆寂,青塘全在八世达莱手中,四世哲布尊丹巴又是八世达莱俗家侄子。 陛下又打翻了满清,达木蒙古八旗和霍尔三十九族都失去了来自中原的后盾,自顾尚且不暇。 惹萨从未有什么时候如此强大过,哪怕陛下想不动刀兵,八世喇嘛也不想动刀兵,但下面人也会不肯的。” 三世章嘉口中的达木蒙古八旗,是游牧在青塘当雄、那曲一代的蒙古部落,他们原本是青海和硕特蒙古罗卜藏丹津的部属。 霍尔三十九族也差不多,也属于曾经和硕特汗国一部分。 这些人在罗卜藏丹津覆灭之后,成为了清廷控制青塘的主要军事力量。 历次平定青塘事务的战斗,征召当地兵将都多以达木蒙古为主,霍尔三十九族为辅。 而现在,达木八旗和霍尔三十九族压制惹萨的最强凭借-清廷没有了,那他们为了生存,最大可能就是和惹萨当局媾和。 特别是现在正在惹萨的驻藏办事大臣保泰正是蒙古人,他极大可能为了自身地位,带着这些和硕特蒙古的与惹萨噶厦合流。 莫子布飞快的开动着脑筋,眼前这个三世章嘉他不是第一次召见了,前几次都是不咸不淡的跟他打机锋,这次却一点宗教话语都没有,就跟臣子前来奏对一样。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大的转变,莫子布仔细咂摸了两下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章嘉的地盘,原本并不是在漠南,或者说主要不是在漠南,而是在青海。 于是寺中的僧众,就挟持着他参加了青海罗卜藏丹津的叛乱,等到平定后,三世章嘉就被留在北京,失去了对青海的教权。 这表面上看,漠南富庶远不是青海能比,但实际上,漠南蒙古是满清自己人,富庶归富庶,三世章嘉空有名头,根本插不进去手。 青海贫穷一点,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地盘。 “呵呵呵呵!”想明白之后,莫子布对着三世章嘉呵呵大笑了起来,笑的三世章嘉浑身发毛,极不自在。 “大国师,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漠南蒙古是满清的自己人,但他们可不是朕的自己人。 朕是从岭南来的汉人,不是从外兴安岭来的女真人。” 雾草! 三世章嘉猛地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老和尚也陷入了惯性思维,还在用清廷的关系理解漠南漠北。 现在莫子布这么一说,简直如同醍醐灌顶般。 想到另一种可能后,三世章嘉忍不住有些语气颤抖的问道:“陛下.大皇帝陛下真的愿意让贫僧管理漠南各寺庙?” 莫子布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世章嘉,“大国师,满清亲近漠南蒙古,所以与漠南结亲,而册封漠北以羁縻。 而朕铁骑数万,铳炮无算,所以当实控漠南而与漠北结亲。 大师只要愿意将自己的主寺定在承德,那么漠南、承德以及京城的黄教寺庙,都以大国师为主,宗教上的事情,朕不会过多干预。” “贫僧拜谢陛下,章嘉一系,此后都将追随陛下,安定漠南。”三世章嘉一脸激动,马上就站起来表忠心。 可不要以为这些活佛都多出尘,实际上权力这东西,只要是人,面对它都无法出尘的。 “不过,对于青海,朕有个想法。”莫子布突然想起了郑信这事。 既然三世章嘉真正获得了漠南的教权,那么青海是不是可以让出来了。 如果能把郑信安插到和硕特汗国原本的地盘上,加上陕甘的白莲教徒支持他。 一可以打击陕甘的天方教徒,二可以用达木八旗、霍尔三十九族,玉树四十族保持对惹萨的压力。 “朕之岳丈泰平郑王,原本在南洋,逢人就说他受了佛祖点化,鲜血由红而白,可知未来之事。 为此连国事都不管,国王都不愿当,抛家舍业,四海云游。 年初还在普陀山观世音菩萨道场,召集了天南海北信徒参加盛大法会,连南洋缅甸、泰平等地都有人来,诚为佛门盛会。 近日,听驸马都尉,陕甘川总督李献文禀告,郑王又言佛陀允许他坐西北之莲台,又在重庆府南,许他金佛衣钵。 此等神佛之事,我这凡俗之人,自是不懂,不知大国师如何看?” 三世章嘉暗叹一声,果然这些当皇帝的就没一个不贪婪的,乾隆如此,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光中也是如此。 可是,三世章嘉又忍不住一阵心动,如果章嘉一系可以永远控制漠南和北京的寺庙,这个利益就太大了,他实在难以看着这个机会从身边溜走。 “若是大师能同意,朕还愿意将弘历送到嵩祝寺安置,拨给前清内侍三十人服侍,大国师也可以去探望。” 看着三世章嘉还有些迟疑,莫子布又下了重注。 这三世章嘉幼年是在北京城渡过的,曾与弘历、弘昼兄弟一起进学,感情非常好。 嵩祝寺在后世北京东城区,是京城内著名的黄教寺庙,乾隆如果能到嵩祝寺去,远比被羁押在紫禁城的冷宫中条件要好得多。 嗯,倒也不是莫子布心好,莫皇帝比谁都了解乾隆,此人最好的,就是一个面子。 你杀了他,反倒是人死神灭啥也不知道。 但你留着他,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十全武功,那才叫痛苦,那才叫杀人诛心。 现在乾隆被关在冷宫,每天稀饭咸菜,身体越来越差,要是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干脆把他弄到嵩祝寺,人参、鹿茸、鹿血啥的也给他整一整,争取让他活到历史上的年纪,这样就能让他完全看见莫子布真正的十全武功了。 而莫子布这个让步,也戳中了三世章嘉,几十年的交情,一起长大的同学,他不能不顾。 “陛下宽仁大度,千古罕见。” 说着,三世章嘉又唱念了一声佛号,“想来郑王愿弃国王之尊而皈依我佛,一定是真的受到了佛祖点拨。 若在重庆府之南亦有金佛,这造化真真非浅。” 莫子布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四大活佛中,流行一条默认的规矩,那就是以年龄来定修为。 比如三世章嘉是四大活佛中最年长的,所以八世达莱的认证,都是由他亲自去的。 入夜,莫子布赶紧给李献文写信,此次陕甘战役完结之后,甚至是大局基本掌握之后,就要利用三世章嘉的关系,快速收服包括和硕特蒙古在内的整个青海厄鲁特蒙古。 至于青塘高原,莫子布暂时是无能为力的,不征服青海厄鲁特,他就没法压制惹萨当局。 同时在惹萨当局南边,还有个刚刚兴起的廓尔喀沙阿家族建立的尼泊尔王国,这些狗东西正野心勃勃的盯着北边。 他们很可能会与惹萨当局合流,敌人很强大,进军需谨慎。 (本章完) 第504章 陕甘乱起 第504章 陕甘乱起 事实证明,乾隆也不是那么的英明,他真要英明,那就不会把自己儿子坑的这么惨。 西安城中,多罗仪郡王,陕甘总督,乾隆第八子永璇光光的大额头上,正在不断落下豆大的汗珠。 之所以说乾隆坑了他,是因为乾隆竟然简单的认为天方教既然是从西而来,亦是由大食人所创。 那么越往西,越是高鼻深目的,自然在天方教徒看来就越正宗,地位越高。 当然,乾隆有这个认识,还少不了历史上被查包衣吹成绝世美人的香妃功劳。 这个被霍占集休弃的女人,在乾隆这里大肆吹嘘自己祖先是圣裔,在相当程度上强化了乾隆这种刻板印象。 但实际上,陕甘的茴茴跟西域的缠茴,基本尿不到一个壶里,甚至还互相敌视。 以至于陕甘的茴茴到了西域,还要跟汉人一起抱团对抗缠茴。 而陕甘茴茴的传教者,也不会单是从西域来的这么简单。 或者说,在大明朝时期,是有大量从西域来的僧侣传教,但是到了现在,这些茴茴是自己跑到西亚去学习,然后回来传教的。 这些传教者,被称为门宦,地位如同昔日汉人的高门门阀一样,他们从上到下严密控制教徒,私底下发展自己的乡间武装,一遇有事,不问对错,只问教门。 比如破坏力最大的,号称四大门宦之一的哲合忍耶,他们崇尚舍希德,也就是搞神战,搞殉教那一套,最为激进。 这个哲合忍耶的创始人马明心,就是跟随叔父到麦加朝圣,两人失散流落也门,被也门大伊玛目伊本.载尼收为弟子,最后回到陕甘,创立汉地哲合忍耶门派,开始传教的。 也就是说,永璇到了陕甘后,满怀希望顶着的香妃那个名头,根本没多少用处。 陕甘茴茴最多把他当成了信教者,并不怎么亲近,反而还害得陕甘汉民对永璇心存疑虑。 所以从去年起,永璇就不再标榜自己是天方教徒,天方教堂也不怎么去了。 “八郡王,都查清楚了,王亶望他们公然虚报旱灾,然后将监生名额标价售卖钱粮,说是用此钱算作赈灾,内里却是上下私吞一空。” 随着陕西按察使王廷赞的回报,永璇那个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王亶望,他好大的胆子,这种事也干的出来,本王要狠狠的治他!” 一想到自己被王亶望耍的团团转,永璇的火从心起,恨不得现在过去亲手斩了他。 “恐怕不止是虚报旱灾吧,若只是如此,事情当不至于让臬台大人亲自走一趟。” 被乾隆安排来辅佐永璇,清代第一个陕西状元,对清代陕西儒学有极大推进作用的陕西巡抚,提督陕西军务王杰开口问道。 “抚台果然明辨。”王廷赞拱手赞道:“旱灾其实不是虚报,甘肃全省过去两年确实灾害多发,有水灾,也有旱灾。 但王亶望他们截留了监生上缴的监粮,却并未用来赈灾。 此事已经激起受灾最重几府教徒的极度不满,整个甘肃,似有不稳。” 听到王廷赞这么说,和珅和大人的便宜外祖父西安将军伍弥泰,就惊呼一声。 如果只有教徒不满而不是全部百姓不满的话,那么除了没有赈灾以外,就还会伴随另一个大问题-民间冲突。 怎么说呢,陕甘的官员,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出身,在教徒和汉人中间,他们肯定是偏袒汉人的。 不是因为汉人让他们觉得亲近,而是汉人在陕甘早就没了严密的大家族传统,都是小家族。 因此汉人聚拢也就那么些人,彼此之间还会因为籍贯和姓氏的不同,互相有所龃龉,很难合在一起密谋闹事。 但教徒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以血缘,无关籍贯,只要你是在我这天方教寺里面祷告,那就是自己人。 所以他们很容易团结起来,往往一个阿洪就能号召数百人闹事,是以官府对教徒非常警惕,没事都要打压三分,更别提真有事了。 所以受了旱灾,汉人或许还能得到三瓜俩枣,但教徒是一文钱也别想得到的。 但恰恰就是这种社会氛围,造成了大量教徒心怀怨恨,觉得自己被欺辱,被歧视,在陕甘当的是二等民、三等民,时常怨天尤人,一点点不对付就会上纲上线纠结教徒闹事。 且平日里他们又不可能频繁跟官府打交道,能跟他们日常相处的,都是跟他们一样在最底层生活,好似得了包庇,得了天大好处的汉人。 天长日久,这不就恨上了嘛。 而等伍弥泰把道理说给了还不懂的永璇,立刻让这位八阿哥感觉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本来他到陕甘,就是以为教徒可以拉拢,希望天方教的力量,来对抗大虞。 但结果谁能想到,大虞慢腾腾的没打过来,倒是他这教徒和汉人之间的矛盾,要先爆开了。 “惺园先生,我该如何是好,万一甘肃的教徒先闹了起来,这关中,这陕甘还能守吗?” 永璇一脸希冀的看着王杰,希望他能出个什么妙计。 不过被永璇寄予厚望的王杰并未这么表态,只是表示事情还未到最后一步,他要先去查清事实了,再来禀告,随后就告退,好像确实急着去查证一般。 只是一出门,王杰的脸色就变了,他看着同族的咸宁知县王垣和跟着他出来的陕西按察使王廷赞,示意两人跟他往巡抚署衙走去。 甫一进屋,王杰就迫不及待的低声问道:“甘肃的形势怎么样,可还稳的住?” 王廷赞也赶紧回答道:“各府城,大部分县城还稳得住,有些地方就难了。 马明心这教匪习得大食蛊惑人心之法,将早就不满的人全部挑动了起来。 素来温和的老教门已经不为底层教徒所喜,那些闹着要搞舍希德的,才是其中的主流。” “华州、华阴、渭南等地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些信了新教的教头,只要在某地传得一教,立住一门,立刻就有百十教徒供其驱使。 因此如痴如狂,他们不断鼓动,挑拨仇怨壮大自身。” 王垣也低声说道,他道出了陕甘传教之快的最大原因。 还是利益惹的,此时到关中的天方教与汉唐时期的佛教颇为相似,每到一地,先建庐舍,再聚僧兵,后置教田,形同坞堡。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发展出教徒,得到百十人拥戴,基本就可以成为一个有土地、有乡勇可驱使的乡间土豪。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自然有人为了传教如痴如狂。 王杰听的脸色铁青,不身在此时的陕甘,就不明白此时的教徒和汉家矛盾有多大。 一个简单的事情可以说明,历史上杀人如麻,残暴不已,最后兵败身死的多隆阿,到了满清早已灭亡的解放前,还在被陕西人吹捧,称为多公,视为英雄。 而最终平定回乱,收复新疆,救了陕西几百万人性命的大功臣左文襄公,却一直被骂成左大阿訇,很不受待见。 做到左文襄这样,以当时湘军面对教徒那极低极低的军纪,还要被埋怨,可见双方积怨有多深。 “再加把火,就说陕西汉人要迎汉人的军队入陕甘,到时候.。”王杰阴沉着脸,话没有说完,但屋内两人都懂了。 “这是要剜却心尖肉,去医眼前疮啊!”王廷赞有些不忍,颤抖着呼喊了起来。 此时教徒已经占到陕甘的两成多,且远比汉人组织度高,一旦起事,最先吃亏的肯定是组织度低的汉人,说不定还要吃大亏。 王垣则把牙一咬,几句低沉的话语,仿佛是从牙齿缝里面喷出来的一样。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能医了眼前疮,心头肉也能补回来。我们人多,死上几十万也不会绝种!” 王廷赞浑身冰凉,看着屋内的几个陕西人,他不再说话,因为他是奉天人,又不是被乾隆安排来辅佐永璇的,随时可以脱身。 而这些陕西人,作为最后投向大虞的汉人,这场彻底埋葬未来麻烦的浩劫,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为大虞解决了西北最麻烦的祸患,他们这些人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王杰这样的肯定会回到新朝做阁老,王垣这样的也有封疆大吏的前途。 。。。。 王杰等人回去署衙商议了,永璇等人还留在总督署衙,这些旗人互相间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感觉出来王杰等汉人的突然疏远。 “哈当阿,咱们还能回草原上去吗?”永璇问着身边的蒙古正黄旗人,陕北延绥镇总兵哈当阿。 哈当阿迟疑了一下,有些话他原本不会说,但现在他可以说,“八郡王,草原上回不去了。 咱们把草原上各部削弱的太狠了,能打的蒙古人基本都跟着满人走了。 就现在草原上那些骑射都不会,天天穿着僧衣念佛,去投靠他们还能有什么未来? 且奴才只能听过衣锦还乡的,没见过落魄了还要去投靠穷亲戚的,现在咱们背后跟着汉人的精兵往草原上跑,不是去遭人白眼嘛。” 永璇被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但就这还是哈当阿没往狠处说呢,真要这么跑到草原上去,大概率不是遭白眼,而是要被人给卖了。 永璇无奈,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三等承恩公、散佚大臣、军机处行走傅玉。 傅玉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福康安的亲伯父,傅恒的亲哥哥,永璇最后才问傅玉,也是这个原因。 富察家在缅甸起就跟现在大虞的莫光中牵扯太深了,以至于现在西安的大部分玉石店,还是傅玉和他儿子明俊在经营。 傅玉也叹息了一声,“八郡王,你要我说,咱们就该投降,咱们本就是大明朝的子民,祖宗靠造反坐了一百年的江山,风光过了,福也享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听到傅玉这么说,永璇在心里骂的咬牙切齿的,而他身边几个绷不住的黄带子,更是直接朝着傅玉大骂。 “你们富察家倒好,别人死社稷,你还阴阳怪气,你们家投了莫光中,照样有官做,咱爷们要投了,还不得被莫光中整死啊!” “那你们以为跑到草原上就不被整死了?跟着那些教徒混就不会被整死了?” 傅玉仗着辈分,一顿白眼输出,把几个黄带子怼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投降怎么会死呢,路都不指出来了嘛,去伊犁,去伊犁河谷,去巴勒喀什湖,去叶尔羌,去喀什噶尔,去和尔衮(江布尔),去阿里玛图(阿拉木图),哪里去不得。 中原当不了老爷了,就去西域给茴子们当老爷去,这不比被人跟撵狗一样到处撵好得多。” 哈当阿,塞冲阿、穆克登布等一票小字辈听完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有些迟疑了起来。 此时,乾隆狠狠整治驻京八旗的红利还没吃完,还是有一票十几二十岁的旗人有不错的战斗力。 比如这三位,都能做到上马飞驰,箭如雨下,下马斗格,刀如匹练,枪如龙的。 这骑术战力,打已经开始正规化的大虞骑兵不行,因为大虞也有晋北骑士和淮上骑士,人数还多,耗也把他们耗死了。 但是去打人数只有几十万,还失去了骑射能力,游牧民族竟然靠火绳枪混饭吃的畏兀儿、哈萨克、乌兹别克还是没问题的。 “本王不去,本王不想去,要是去了西域一定会死在那边的,要去你们富察家的去。” 永璇只思考了一秒钟,立刻大脑袋疯狂左摇右摆,他已经吃不了苦,不敢去西域了。 傅玉白了这毫无担当的蠢货一眼,“富察家的当然会去,我已经派人去给福康安去信了,还有我儿子福长安,明祥都会去。 只有咱们愿意去,留在内地的妻儿子女才有好日子过。 就跟成都和北京的其他旗人一样,祖宗犯了事的,都要被判刑,要想过正常好日子,得有亲人去边疆立功赎罪。” 莫子布对旗人的态度,西安旗人也是了解的,他们也知道去西域卫国戍边是旗人唯一的出路了。 但此去西域数万里,太艰难了,而且他们还必须获得汉人的武装和支持,不然光凭弓马娴熟去,还是找死。 讨论再一次卡住了,在陕甘,主要是在西安的旗人,原本有五万多人,后来各地逃来的还有三四万,现在一共有接近十万。 十万人中,能打的丁壮有五六千人。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五六千人丁壮再加七八千健妇,凭什么为其他人牺牲,这需要一个外力,来促使他们做出相互的妥协。 嗯,外力很快就来了,永璇刚刚气呼呼离开大殿,半路就见有旗兵哭嚎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八郡王,不好了,不好了,华阴县的新教徒抢夺了咱们发给老教团丁的铳炮,似乎是要闹事!” (本章完) 第505章 陕甘乱中 第505章 陕甘乱中 中国的天方教,历来有新教和老教的分别。 老教被称为格底目派,出自天方教哈乃斐学派。 其创始人艾布.哈尼法.努尔曼及其主要弟子艾布.优素福,默罕默德.谢巴尼等,生活在八世纪末到九世纪初。 彼时天方教还是个正在兴起的先进教派,诞生于开放的西亚文明,然后反哺了这一地区。 哈乃斐派重视教法的精神又不拘泥于教义经言,简单来说,就是重视教法中积极向善的精神而不教条,不按照古兰经生搬硬套过日子。 这是天方教开放而又强大时期的体现,所以当哈乃斐派传入中国时,甚至比当初佛教传入还要顺利。 这种不封闭、不教条、相对不保守的精神,虽然有一神教的弊端,但很容易为中华文化所接受、吸纳。 虽然其后的岁月中,脱胎于哈乃斐派的中国格底目派老教有所保守,古板传统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但大体能奉行不干涉、不攻击其他教派和其他百姓之信仰与生活的基本原则。 同时,在自己内部,老教遵循小教坊原则,也就是把教区划的小小的,彼此互不隶属也互不干涉,各自遵循各自的伊玛目。 甚至到了后来,老教还主动汉化,出现过用四书五经阐释教义。 伊玛目(小教首)、赫蒂布(传教士)、穆艾津(宣礼师)等开始向着学董、乡老转变。 如果这一进程不被打断,那真是善莫大焉,或许可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温和天方教文化,那么茴人成为西北一种有特殊习俗的汉族,也是一件好事。 但美好的事物,总会有恶心人的东西过来强行打断,就如同满清入主中国,打断了中华进程,倒行逆施一般。 随着天方教文化在欧洲的节节败退和西欧的快速崛起,以及突厥人在阿拉伯人头上肆意拉矢。 天方教文化为了自保,开始疯狂回归保守,开始用各种非常规手段排外,而这种教派思想,也迅速影响到了中国。 目前流行于陕甘,以哲合忍耶、库布忍耶等四大门宦为代表的新教,就是天方教走向极端后,往中国境内传播的病毒。 挑起族群矛盾,遇事一拥而上,抢夺他人资源,这样的搞法再叠加上西北艰苦的环境,当然比保守、枯燥循规蹈矩的老教更受年轻人欢迎。 但这也正是取死之道,在历史上,新教引爆陕甘回乱,最严重的甘肃失去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人口,其中天方教徒更是被杀到不足原本的百分之十。 但是左文襄公为了还有能力收回新疆,选择了妥协,提出了著名的不问汉回,只问叛否的原则。 这一点没有处理干净的首尾,到了民国时期又开始死灰复燃,哲合忍耶的曾孙马明章,曾在兰州公开作死。 他们在兰州纪念被杀的马明心、苏四十三等人,作番语(阿拉伯话),绕金城诵经悼念,泪如雨下,声震屋瓦,搞得全城皆惊。 然后,他们就迎来了自己的天命之人,王胡子主政西北,这些新教破坏分裂分子纷纷入土,西北为之一靖。 只可惜到了共和三十五年以后,国家越来越需要中东的石油,沙乌地更主动以重金求购镇国利剑示好。 为了获得宝贵的外汇,更为了获得经济发展的石油,不得不同意了沙乌地去麦加朝圣的要求。 再次泛滥开来,不过好在还是有人能认识到危害,这些年圆顶通通改为传统样式,就是一个明证。 因为格底目派的寺庙都是中式,而新教大多喜欢修西亚风格的。 。。。。 华阴县,暴乱的火焰,一下就蔓延开来了。 作为西安附近的府县,华阴在西北还算富裕,大量天方教徒移居到这里讨生活,人越积越多,与本地人矛盾也异常突出。 然后,永璇、傅玉这些傻货不顾王杰的劝阻,看上了这里的大量教徒。 在他们的支持下,本地占有大量土地的老教门宦们,迅速组建了教徒民团,宣布支持永璇,永璇也给他们调拨了一批铳炮。 但实际上,华阴等府县的教徒看着是老教的老人们在掌握,但底下的年轻人,哪肯听上面这些老头子的。 所以,当王杰等人把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引起了大量教徒的恐慌和躁动。 他们立刻把阻挡他们的少量老教门宦打倒在地,抢出了平日里给他们训练用的铳炮,开始闹事。 王杰早就派家人在华阴县等地观察着,一见事情爆发,立刻就跑到了总督署衙,直接把一票旗人给堵在了屋内。 “八郡王,伍将军,老夫一直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那些老门宦根本控制不住下面的新教教徒,你们就是不信,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同州、华阴、潼关、华州、渭南都是人口众多的地盘,也是关中教徒的聚集地,他们一旦闹事,必成燎原之势,到时候汉民死伤惨重.。” 王杰说着,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老夫被你们害惨了,被你们害惨了啊! 等到大虞的兵将进关中为汉人报仇,咱们哪一个跑得脱?恐怕各个都要被拉到西市四牌坊千刀万剐了!” 王杰一向以沉稳睿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出现,包括永璇在内的所有旗人高官,哪见过他这样子,顿时被吓得浑身发麻。 特别是永璇,他本来就不算很有能力,当初乐呵呵的往陕甘来,是觉得可以坐镇一方,过一过一方之主的瘾。可谁知道来了陕甘永璇才发现,打开局面困难重重,什么事情都要他做决定。 一件事情,十个人有十个不同的建议,他根本分不清哪个对,哪个不对。 今天这里旱灾,明天那里发大水,后天又有地方出乱子,折子堆得比人还高。 这样没用半年,永璇直接就摆烂了,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是个傻哔,根本不是当人主的料。 他承认自己根本干不了这活,他现在只想什么也不管,天天听戏唱曲跟歌伎耍耍或者找几个文士到处郊游行猎。 “惺园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想着自己不但没法享受好生活,还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千刀万剐,巨大的压力下,永璇立刻就崩溃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啊!” 看着永璇毫无尊严的哇哇大哭,在场的旗人没一个指责他的,最多就是有点嫌弃他丢人。 因为要是能活,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想死呢? 西安将军伍弥泰哆嗦了一下,他听说和珅在皇帝那还混得不错,都要改姓为何,叫做何珅了。 虽然他女儿是和珅的后妈,在和珅小时候对和珅也一般般,但总有几分情谊在,他怎么说也是和珅必须承认的正牌外祖父。 于是伍弥泰赶紧出来安抚了一下正在哭嚎的永璇,然后看着王杰说道: “王伟人,事已至此,互相埋怨还有什么意思,你素来精明强干,皇帝把八王托付给你,值此时刻,你总要保住八王的命。 至于其他的,旗人的天下已经没了,咱们这些人只要有条活路,什么也可以接受。” 伍弥泰倒是不糊涂,他知道王杰这样心思深沉的文官不可能没有预备方案,因此直接就把自己这边的条件,全部给暴露了出来。 而王杰等的就是伍弥泰代表旗人的这个表态,他扫视了一圈,凡是与他眼神相碰的旗人都纷纷表态,只要能活命,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于是王杰假装思考了片刻,随后迅速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咱们在关中这些年也是建了民团的,西安城的旗人也有几千兵,先把他们拉出来把事态控制住。 大虞的安东将军王无病正在东边陕州驻扎,手下有数千精兵,咱们去请他入关弹压。 陕甘川总督,驸马都尉,朔方郡公李公爷已经到剑阁,咱们可以派些人去汉中迎接。 当然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降表写了,送到北京城去!” 尼玛的,一看这娴熟的操作,就知道是早早计划好了的,但一众旗人也不敢说什么,还得千恩万谢的按照王杰说的去做。 只不过,这些人还是低估了一个占全部人口百分之二十,平日里组织度相当高团体叛乱的威力。 西安城的军队还没有开始集结,外面的战火,就已经烧的比天还高了。 且不止在陕西,或者说陕西不过是小儿科,甘肃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此时的甘肃,是历史上的大甘肃,包括后世甘肃、宁夏全省,以及包括西宁在内的青海,以及陕西和新疆的一小部分。 全省约有一千六百五十万人左右,其中教徒占三成以上,甚至有说接近四成的。 兰州,古称金城,在凉州退出河西陇右第一大城市之列后,甘肃最大的城市和省府,就是兰州城了。 不过,今日的兰州城没有丝毫往日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而是四门紧闭。 原来河州(临夏)的新教徒苏四十三、韩二哥等人先袭杀了河州老教村庄,杀老教百姓数百人。 兰州知府杨士玑、河州副将新柱等前往调解,但哪知道苏四十三等人早有预谋,铁了心要杀官造反,结果杨士玑等人中伏被杀。 苏四十三、韩二哥等人遂率万人攻陷河州,杀知州等人,随后尽屠汉、老教等百姓村堡十余,害死百姓数万,兵临兰州城下。 满清提督甘肃军务大臣勒尔谨,根据兰州通判谢恒献计,抢先诱捕了苏四十三的师尊,也是哲合忍耶的教首马明心,命他劝苏四十三罢兵。 马明心此贼,朝觐中被也门伊玛目收留,心早就黑了,只有宗教,毫无人性。 他早已决定要来发大的,把甘肃改头换面,因此到了城头,他不但不劝解,反而用番语(阿拉伯话)吟唱古来经。 称颂马哈茂德为唯一真神先知,鼓励教徒做神(之)战,以身殉教。 城下苏四十三、韩二哥等反贼听得马明心的话,立刻滚鞍下马,泪如雨下,口称马明心为圣人,以番语(阿拉伯话)应和,颂唱之声久久不息。 勒尔谨知道上当,于是命甘肃巡抚王亶望斩杀马明心于城头。 苏四十三扑倒在地,放声大哭,韩二哥、韩赛力卖兄妹则在后面鼓动教徒,消息迅速传遍全省,暴乱如火山般爆发了。 (本章完) 第506章 那个对手值得一战 第506章 那个对手值得一战 毛祥生提着一把八面汉剑,嘴里正在骂骂咧咧的,听到他骂声的士兵们,都赶紧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前年,毛祥生离开了古塘村的家,跟随驸马都尉,朔方郡公李献文入川。 进程非常顺利,不但满清的四川总督兼成都将军海兰察选了投降,一路而来也基本都没经历战斗。 从最东边夔州府巫山县到省府成都,完全可以当成一趟寻亲之旅了。 因为此时的四川没有多少本地人,八成以上都是从湖广和靠近湖广的粤北、桂北、赣西迁过去的移民。 而这些移民,好多父辈,甚至自己都还是入川的第一批移民。 因此对李献文统帅,以胡广人为主的军队极为亲热,好多士兵的同乡、亲人都在进军路线两侧。 这使得大军所进,异常便利,各处都跟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在这样强大的群众基础帮助下,四川恶霸地主的清理与均田,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看着麾下的士兵开始加快速度前进,毛祥生回头看了看城墙都被烟火缭熏的西安城一眼。 月前,叛乱的教徒军攻占华州、华阴、同州等县后,又攻破了西安以东的重镇渭南,渭南城百姓被杀数万,随后教徒军兵临西安城下。 好在这个时空与历史上不同,历史上动乱发生的时候不但太平天国还在,连天京都没有陷落。 西捻军还从关中打到陕北,把整个陕西杀了个南北通透,导致关中根本没多少军队镇压教徒闹事。 但这个时空,不但全国就剩下了陕甘还没收复,永璇和王杰等人也还是在山西办了一点团练的。 因此跟历史上惊险万分的西安保卫战不同,这时候的西安有惊无险,反而是叛军麻烦大了。 西边有李献文督湖广镇军一万,四川镇军八千,成都八旗降军六千,京营军一万,共计三万四千人走汉中入关中。 东边王无病率河南镇军三千,京营果勇军三千,并民夫等合计一万三千人,过潼关进入关中。 这下两头夹击,叛乱的三十余万关中教徒,立刻就扛不住了。 李献文大军刚到西安,他们就慌忙撤了西安之围,结果刚回到渭南,王无病就已经攻陷了教徒的大本营华州,把这三十余万人堵在了渭南城左近。 毛祥生现在是湖南镇军的把总了,本来他有机会在四川保宁府(阆中)选择就地退役做衙役的,但最后他还是拒绝了。 等到现在拿着象征管理三百人的把总指挥剑时,他觉得,拒绝衙役的编制,或许是他那颗还没有冷却下来的心,总要想着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西安到渭南不过七十公里,大军快行两日就已经赶到,毛祥生奉命赶赴渭南北面,渭河以北的官道镇驻扎,防止渭南的教徒从这突围往陕北而去。 最近关中雨水有点多,毛祥生全身有些泥泞,不过他也算是军官了,有军官休息室可以去,正好能洗刷一下裤子和鞋子上的泥巴。 军官休息室建在官道镇原本的县丞署衙中,此时在大虞基本统一全国后,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 比如消灭满清等最顶层大贵族对于商业活动的垄断,减少了地方层层设卡的各种乱七八糟商税,在通都大邑和要道建立专门衙门,防止本地车船店脚牙坑害合法商人等等。 还宣布将官方发行光中通宝铜钱和银元的兑换比,从一千三百比一左右,固定降低到一千比一。 当然,要用光中通宝,还需要把前清发行的康雍乾三代铜钱上交由内廷转运司、户部、复兴公司共同设立在各地的中央银行进行兑换。 不过你非要用前清铜板自己吃亏,那也无所谓。 在这些政策实施之后,民间商品流通性增加,产量上升,商业化活动还是一下就兴旺了很多。 而在民间商业兴盛之后,原本一个县三五个官员,二三十个胥吏衙役的模式,就渐渐不能满足需要了,所以官道镇这样交通要道,也开始有县丞一类官员驻守了。 “都他妈看清楚了,这跟蝌蚪一样的番语,就是邪教徒所信奉的经文。 一旦遇上,是书的报上来集中销毁,铭刻在木牌之上的用刀斧削掉,刻在石碑上的以铁锤砸毁。 此种凡是以黑巾罩于妇人头身,只露双眼的衣物,都违背了陛下严禁以缠脚限制妇人出行或以牲畜、货物类比妇人之诏令。 只要发现就立刻烧毁,任何商行、裁缝铺、民间织工匠人敢私自制作此类衣饰,不论是否销售,通通流放! 所有人都把招子放亮点,每个府县、村寨都要检查,在每个村堡都要留下眼线,做到随时掌握情况。 发现有奖,错过挨罚,包庇者流放南洋充军。” 听到屋内五军都督府军法佥事以及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官们在轮流宣讲,门外的毛祥生停下脚步,张大嘴巴听的目瞪口呆。 不一会,他的顶头上司,常德镇左协参将走了过来,伸手把门口听的入神的毛祥生往另一个屋子拉去。 “你不用听,这屋内是陕甘卫所的军官,他们要干的事,跟咱们的不一样。” “卫所?”毛祥生更加疑惑了,“大人,不是说内地十八省不设卫所军以镇军替代,南洋、关外才会设卫所军吗?” 参将一脸的神秘,“陕甘现在可不一样,听说陕西还只是少数地方重点设卫所军,甘肃应该要全省设卫所屯田兵了。而且,这些人可不是咱们一样的良家子,而是闹白莲教的,他们好多都是各地精干教徒,专门被拉过来搜山捡海的。” “啊?”毛祥大为震撼,“信无生老母的可不是好人,朝廷怎么会用他们去搜山捡海?” 在十二三岁就开始到处跑找活干、混饭吃的毛祥生看来,这些搞白莲教的,应该是最没用,最无耻的人了,光知道谎话连篇骗人钱财。 他非常好奇,自己要去打的叛乱教徒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需要朝廷起用这些垃圾去搜山捡海。 然后,毛祥生马上就见识到了。 渭南城,在轰隆隆的炮声和一阵阵排枪声的攒射下,乱军发起了十余次的冲锋。 但在兴唐军强大的火力输出下,哪怕是五六千人的集体冲锋,都被打了回去。 战斗一直从凌晨打到下午,渭河河水都被染红了,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尸体,沉沉浮浮如同一根根木头一样。 李献文亲临前线,上下欢声一片,乱军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督也不愿多杀伤,让华阴的老教阿洪们去劝一劝,若是愿意放下手中武器。” 只不过李献文的话还没说完,一阵阵番语诵经声透过战场的烟火传了过来。 他用望远镜看去,大量身边黑白两色袍服,头戴黑白两色小帽的之人,密密麻麻的在远处起起伏伏,好像在拜着什么。 隔着李献文不远的毛祥生,感觉脑袋都不够用了,这可是在战场上,枪炮口下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求饶吗?”毛祥生惊诧的叫出了声。 “这不是求饶,他们是在进行礼拜。”听到毛祥生的惊叫,五军都督府派驻他们协的参谋军法中校淡淡的说道。 “礼拜?”毛祥生对这个词感觉有点陌生,随即他反应过来了,对面是教徒嘛,“大人,他们是在拜神吗?” “是。”参谋中校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些人是信马哈茂德的,认为马哈茂德才是唯一真神。” 其实这参谋中校也没搞明白,因为马哈茂德是真神的唯一先知使者,而不是真神。 “唯一真神?”毛祥生撇了撇嘴,“那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算什么,那么多满天神佛怎么可能就一个真神。” 参谋中校嘿嘿一笑,“在他们眼中,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当然都是邪神,是不存在的,是你臆想出来的假的。” 毛祥生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他平日对这两位,那也是有事念两声,没事完全忘记的搞法。 可就在此时,对面起起伏伏的人群开始呼拜,唱念经文之声颇有韵律,肃穆庄严的一阵一阵的传来。 到底是专业玩宗教的,确实比中国人专业,这种几十万人此起彼伏用同一种声韵节奏祈祷的场面,相当震撼人心。 参谋中校闭上了嘴巴死死盯着对面,毛祥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但具有相当生命力的力量。 “大人,他们拜神这么虔诚,那对祖宗呢?”毛祥生有些突然的问道,因为这场面,让他想起了还在湘阴古塘村老家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家虽然穷,但也是古塘毛氏的一部分,每年祭祖的时候,除了能分到祭祖的一点肉食,那庄严肃穆的场面,是毛祥生印象最深刻的。 他似乎能在当时由毛三太爷主持的仪式中,见证到祖先披荆斩棘的不容易。 他也无数次在那香烟缭绕中,下决心要出人头地,回来风风光光的祭祖,让老祖宗也以自己为荣。 “祖先,哼!”参谋中校冷哼一声,“入了这个教,那就不能拜祖先了,拜祖先就是对真神的不尊重。” “什么?”毛新生大吼一声,用手指着河对面,“他们都是汉人,汉人怎么能不拜祖宗呢? 你不管信谁,就是信无声老母,那也得拜祖宗啊,没有祖宗,你是从哪来的?” 想了想,毛祥生吼出了他经常听到大人物说的一句话,“不孝,这是大不孝,大大的不孝!” 李献文也被这场面惊住了,他有些懂皇帝非得让他这首辅兼姐夫来西北的原因了。 “进攻吧,这还是一个值得我这首辅大学士认真对待的对手。” “对于真正且强大的对手,那么全力以赴,就是最好的尊重!” (本章完) 第507章 蒙古人也靠不住了 第507章 蒙古人也靠不住了 漠南蒙古,喀尔喀右翼旗,达尔罕贝勒拉旺多尔济大帐。 此地位于后世内蒙古白云鄂博附近,水草也还将就,拉旺多尔济直属的三四千牧民在此游牧。 因为临近冬季,牧民们都忙着给牲畜贴秋膘和布置靠山的过冬帐篷。 他们忙的不可开交,一点也没有关内那种到处风云并起的紧张感觉。 拉旺多尔济这人在乾隆朝相当受宠,娶了乾隆的第七女固伦和静公主,算是乾隆时期蒙古人中的‘明星。 他也是清朝唯一在公主病逝后,还被允许续弦的存在,可见其受宠程度。 从自身来说,拉旺多尔济也有威名赫赫的祖宗。 他姓博尔济吉特氏,而这姓氏还有另一个翻译,那就是孛儿只斤氏,妥妥的黄金家族后裔。 拉旺多尔济的祖父极为有名,就是那位被赐名号超勇,康雍两代屡次大败准噶尔,为稳定西北疆域做出极大贡献的超勇亲王策棱。 不过,拉旺多尔济自己最著名的事迹,却是历史上在嘉庆八年(1803)的救驾。 那一年,被内务府开除的厨子陈德失了生计想要自杀,结果还没实施呢,这位河南老哥又想了想。 觉得自己一辈子默默无闻,人生失败,要是就这么窝囊死了,那不就是‘自寻短见无人知道,岂不枉死。’ 于是他利用熟悉皇宫的优点,怀揣小刀跑到紫禁城,想随便杀个宫女太监什么的,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死的风光点。 结果就是这么寸,他一进宫就刚好遇到嘉庆回宫,陈德想都没想,拿出小刀冲上前对着嘉庆就捅了过去。 当时周围御前侍卫呆若木鸡,眼看嘉庆就要被厨子捅死,闹出千古笑话,嘉庆身边的姐夫拉旺多尔济不顾危险,第一个抱住陈德,方才保住嘉庆一条命。 不过,这个时空,面对已经基本灭亡的满清,拉旺多尔济就没有这么忠心了,因为他要吃饭,他手下的牧民,也要吃饭。 别看满清跟漠南蒙古不断结亲,光一个小小的漠南蒙古,王爷就封了二十三个。 但这完全是口惠而实不至,漠南蒙古一堆王爷听着威风凛凛,实际上穷的要死。 具体有多穷呢,就以拉旺多尔济这个内札萨克蒙古喀尔喀右翼旗世袭札萨克和硕亲王为例,他每年在满清有两部分收入,折合共五百石粮食。 其中额驸俸禄禄米三百石,和硕亲王赏赐绸缎折合米二百石。 而就是这么点俸禄,在拉旺多尔济娶的乾隆第七女病逝后,额驸俸禄没了,就只剩下二百石的亲王俸禄。 失去了三百石额驸禄米之后,拉旺多尔济有点过不下去,于是越境到漠北蒙古车臣汗的领地上放牧。 这一下,严重违背满清规定的蒙古人不准私自游牧的规定,乾隆大怒,剥夺了拉旺多尔济亲王爵位,把这最后的二百石的禄米也给停发了。 乾隆时期,一石米质量再好也就最多三两银子,二百石算破天也就六百两银子。 但拉旺多尔济堂堂一个亲王,只抗了一年就撑不住了,只能到乾隆那里哭求,确实过不下去日子。 乾隆这才网开一面,亲王爵位不恢复,但禄米按赏赐给他。 果然,还是亲人下起手来狠,满清号称满蒙一家,但实际上不准蒙古人游牧,把他们定死在划定的草场,再用黄教让大量男丁出家,最后狠狠限制他们的收入。 这让在大明时期号称富庶的漠南蒙古,经过满清一百多年的折腾,连作为二等民的汉人出塞看了他们的遭遇,都要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说一声可怜。 拉旺多尔济的大帐中,乾隆第十六子永瑆还在那非常兴奋的叨叨,完全没看到周围这些蒙古人的神色。 这个棒子女金佳氏生的小矮子永瑆,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还有烦躁不眠、妄言哭笑等类似抑郁症的精神疾病。 从归化城跑来的时候,他又受了不小的刺激,症状愈发严重。 永瑆一会大喊大叫,说让拉旺多尔济鼓起祖先血勇,只要打回北京,他就让他八哥永璇也封拉旺多尔济为超勇亲王,如同他祖父策棱那样。 一会就像是大祸临头一般,情绪低落、眼带惊恐,不断喊叫汉人的骑兵追来了,莫皇帝派了十万天兵天将来追杀他了 得了拉旺多尔济密信赶来会盟的拉旺多尔济堂兄,四子部落卓里克图郡王拉什雅木丕勒,无奈的对拉旺多尔济说道: “这大清看来确实气数已尽,十六阿哥竟然被汉人活生生的吓疯了。 听说那八阿哥永璇也望之不似人君,咱们总不能拿部落里儿郎性命。去扶保这兄弟两吧。” 听了这话,伊克昭盟济农、鄂尔多斯左翼中旗札萨克多罗郡王车楞多尔济,则直白的多。 “还保扶个什么啊,咱们这些漠南札萨克有多少份量别人不知道,咱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咱们盟旗的勇士早就骑不得烈马,引不得硬弓了,平日里大清朝来点检,咱们都是雇晋北的镖师充门面。 现在汉人光中大皇帝的兄长琼国公,就在大同征召那些镖师,建代北骑兵师。 等他建好,咱们要么去漠北,要么就得束手就擒了,还谈什么保扶,保命吧两位!” 车楞多尔济口中的镖师,就是莫子布看中的代北骑士。 这些人主要以汉人为主,少量蒙古人为辅,世代为走西口的商队护镖为生,因此也被称为镖师。 满清的政策还是太狠了,这导致草原上还是有一些不甘一辈子浑浑噩噩的蒙古人在想法找出路,汉人也一样。 加上代北自古就是草原与农耕的交界处,历来有骑射的传统,民风彪悍,因此还保留了一小部分善骑射,有勇力的骑士。 虽然人不多,只有莫子布原本估计的五分之一,总数也就千把人上下,但是只要武装起来,打已经完全没落的漠南蒙古,还是没问题的。 拉旺多尔济两兄弟听了车楞多尔济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还在想着怎么回话,但一旁自言自语的永瑆听到‘光中大皇帝’五个字,突然狂性大发。 他拎起桌子上的酒壶,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 车楞多尔济躲闪不及,额头上咚的被砸了一个红包,加了蜂蜜,温热又黏糊糊的酒液,洒了他一身。 车楞多尔济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狠毒的神色,随后勃然大怒。 “你个婢养的,老子杀了你!” 吼罢,车楞多尔济野猪般冲过去,瞬间就把永瑆给撞翻在了地上。 可怜永瑆本来就又瘦又小,哪经得住车楞多尔济这样的壮汉猛撞。 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嘴里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胸口一凉,随后一股温热的感觉传来,呼吸也开始有点跟不上。 “不不..!”拉旺多尔济喊了一声,但下一个字戛然而止,因为他惊骇的看见车楞多尔济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永瑆的胸膛就是一阵猛刺。 车楞多尔济就是故意的,而且这个冲动杀人,非常符合他的人设。 等到永瑆已经倒在地上,只能轻轻抽搐,确定立刻就要断气之后,车楞多尔济才缓缓站起来,看着身后的拉旺多尔济兄弟。 而这两兄弟刚刚不敢阻止,已经给了车楞多尔济极大的信心,他把匕首递向拉什雅木丕勒。 “郡王,我的兄弟,没有退路了,是咱们一起去大同,还是去漠北?” 此时,外面人听到帐篷内的声音,库库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已经传来。 永瑆能从北京和归化接连逃走,也还是有一些卫士的。 而北京城几万旗人中,也还是有一些想着要为死在北河亲人报仇,不肯投降大虞的。 拉什雅木丕勒额头上冷汗直流,急速思考几秒钟后,他猛的接过车楞多尔济手中的匕首,拉着拉旺多尔济一起,两兄弟对着地上还在细微抽搐的永瑆胸口又是几刀。 这下,永瑆连轻微的抽搐都停止,彻底不动了。 车楞多尔济大喜,拉着这两兄弟走出帐篷,三人把满是鲜血的手举的高高的,车楞多尔济大声喊道: “儿郎们,杀光旗人,我们一起去大同投靠大皇帝!” 霎那间,本来还亲密聚集在一起的蒙古人和旗人突然翻脸,二三百蒙古卫士,围住只有他们十分之一数量的旗人卫士刀枪齐下。 。。。。 大同府,莫子潢正在校场一板一眼的考较着前来应召骑士的骑射和武技。 在一面象征皇帝亲临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和一面钦差提督点检代北漠南兵马事的门旗下。 大虞琼国公莫子潢端坐中央,左右二十名锦衣卫殿前司的大汉将军金盔金甲,斧钺钩叉齐备。 校场右侧,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红色鸳鸯战袍,手持红漆飞豹1775长管燧发枪的近卫元从团两百官兵长身而立。 校场左侧,近卫龙骧骑兵团五十胸甲骑兵,身穿闪亮板甲。 五十骠骑兵身穿华丽锦袍,披着大红披风,宛若天兵。 这让来应召的代北骑士们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又相当激动。 在他们看来,这校场上的天兵是什么,那就是新生的大虞朝千秋万代的保障,也是他们投靠到了一个强大王朝的明证。 当然,这些来应召的骑士最常说的还是‘朱洪武打回来了,咱们这些汉人,自然要去效命。’ 而莫子潢的应对也非常得体,这位五十五岁的皇帝长兄,人生前四十年都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才能。 但等地位上来之后,能力一下就涨起来了。 这种坐镇代北,吓唬漠南蒙古一大票王公的事,也能做的像模像样了。 嗯,岂止像模像样。 两个月前,莫子潢亲自布置近卫龙骧骑兵团三百骑和京营淮南骑兵团五百骑,在杨开甲的率领下,突袭归化城(呼和浩特)。 一战就击溃了察哈尔和土默特四千骑兵,阵斩六百余,俘虏上千,击毙满清察哈尔都统,绥远将军,康熙长子胤褆第十二子爱新觉罗弘晌。 把永瑆基本吓疯的,也正是这一仗。 大同钦差府邸,莫子潢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车楞多尔济等三个蒙古人被吓得浑身发抖。 莫子潢在四兄弟中算是长得丑的,但正是这份丑凶丑凶的模样加上他如今的威势和不苟言笑,看上去才更吓人。 很有几分清初莽古尔泰的气势。 “尔等不过几千部众,一年千把两银子的收入,真觉得能称王称汗的吗?”莫子潢轻蔑一笑。 “那不是逆清诓骗尔等,故意给的虚名而已。 我大虞的王爵可没有那么廉价,本钦差现在也不过是个国公。” 车楞多尔济匍匐在地,轻声回答道:“天使明鉴,我等罪人只求能保住性命,给治下百姓一条活路而已,何敢再做大虞的王。 况且钦差大人也知道,逆清诸帝嘴上说的好听,但实际上恨不得我们这些蒙古人断子绝孙。 罪人等心里也明白的很,是以杀了永瑆前来投降,只求大虞宽恕。” 车楞多尔济说完,拉旺多尔济、拉什雅木丕勒两兄弟也匍匐在地不断哀求。 莫子潢一看就知道,这些蒙古人是真的被满清给驯成狗了。 他们已经穷笃已极,离开了汉地的支援,连日子都过不去。 甚至在满清划定草场,不许随便游牧的情况下,他们连长途游牧迁徙的本事都快废了。 想到这些,莫子潢点了点头,现在他的代北骑兵团快要招募好了,只需两三个月就能形成战斗力,根本不怕这些蒙古人有什么不老实。 “算你们识趣,本来按我们这些武夫的意思,大虞应当要按照昔日大明的模式,再来一次蓝玉北征,五伐漠北,肃清草原,消弭祸患,才是最好。” 雾草! 三个蒙古小王都吓傻了,可不能来这个了,这时候的草原上没有阿鲁台,也没有马哈木,更没有天下奇男子王保保。 大虞汉军真要这时候出塞,漠南漠北蒙古跑都没地方跑,因为西边的退路,已经被罗刹人和被罗刹人半控制的哈萨克三玉兹给堵死了。 “钦差大人饶命啊,我等绝不敢有二心,绝不敢有二心!”车楞多尔济等人叽哩哇啦的惨叫了起来。 “既然不敢有二心,也愿意像昔日侍奉逆清诸帝一样侍奉大虞光中大皇帝,那你们就赶紧回去通知漠南漠北内外蒙古所有札萨克。 大皇帝将于明年六月在承德召开诸部会盟大会,所有的札萨克都要带着他们部族最漂亮的姑娘,最勇敢的武士前来。 谁敢不到,就让他们的部落,从此消失!” (本章完) 第508章 白彦虎哪里跑 第508章 白彦虎哪里跑 北京城,畅春园,春晖堂。 此园位在后世北京大学西边一点,原本是万历外祖李伟的清华园,康熙年间经过江南名师改建扩大。 如今占地九百亩,兼具北方宫廷和江南园林的特色,风景极为优美,深得莫子布喜欢。 莫皇帝砸吧了一下嘴巴,这要是在后世的北京城,谁能在北京大学西边独自拥有一座占地九百亩的园林别业。 啧啧。 孩子们也很高兴,九岁的阿森带着七岁的阿栩,两个人在一群宫人和内侍心惊胆颤的眼神中到处疯跑。 比起大虞在南京应天府的那些园林,这北京城的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更别说还有圆明园、绮春园、长春园组成的顶级圆明三园。 “这满人就是会享受,当年武宗皇帝建了个豹园,到现在还在挨骂。 康雍乾三代快把整个北京城都变成园林了,也没见谁敢多说一句。”莫子布颇为感慨的对母亲陈氏说道。 陈氏不喜欢南洋的湿热,在南洋呆了半年就扔下莫天赐跑到北京。 听到儿子这么说,颇有些见识的陈氏笑着说道:“皇帝你也可以像满清皇帝那样,但你不肯的嘛。” “非是不肯,是不能也,似满清那样的集权太过了,那都不是中央集权,而是皇帝集权。 皇帝就是朝廷本身,能分享一点点权力的都是皇帝身边的亲近,余者做奴仆而不可得。 这全国上下这么多人,没有半分当家做主的感觉,他们自然也就不会为这个新生的帝国而努力奋斗了,满清一朝贪官污吏横行,就是这个原因。” 对莫子布的话,陈氏其实深有体会。 你看现在南洋隔着北京数万里,但是南洋的封臣、官吏、兵将以及拓殖的百姓,都在兢兢业业的执行着朝廷的政策。 甚至没有朝廷的命令和组织,他们也在不断的开拓。 就是因为他们开拓之后,便能享受到权力,这不单纯是在给皇室给朝廷开拓,更是在给自己开拓。 一个可能在大陆上寂寂无名,吃了上顿就要担心下顿的人,他一旦过番,只要有两把刷子,拿到一小块地盘,立刻就能身价百倍。 虽然治下只有几百千把人,挤不进全国共和议会,但至少能挤进省一级的共和议会,权力与财产都能得到国家的保障,回了家乡也能享受相应的特权。 只有这样,南洋的开发才会如火如荼。 “不过,好在满清已经替咱们把这些园林都修好了,母亲既然不耐南洋的湿热,这北京凉爽干燥正适合您休养,三山五园任由您选。” 大虞虽然不能像满清那样搞皇帝集权,天下皆奴才的操作,但好在享受的这些,满清已经给弄齐备了,根本不用再修园子什么的。 母子俩又交谈了一会,内侍前来通报,排位第三的阁臣,建极殿大学士,侯官伯林乔荫前来觐见,陈氏便从后门离开了。 “陛下,甘肃急报,代北急报。”三辅林乔荫一进来,就快速把两封急报摆到了莫子布的案头。 现在首辅李献文被莫子布给安排到陕甘去主持大局了,次辅林通就只能赶赴南京应天府坐镇,同时莫子布还加二哥蔡国公莫子淌为南京留守,前去象征性的坐镇。 所以,看似三辅的林乔荫,是现在外朝实际上的首辅。 “不急,你慢慢说。”莫子布让林乔荫先坐下,又让内侍上了一杯茶,随后才让他开始汇报。 “朔方郡公、陕甘川总督李公禀告,陕西叛乱基本被平定,长安以东,潼关以西的乱军都被剿灭。 其中叛乱的核心骨干俘虏了上百,皆是精熟番语,在关中蛊惑人心的罪魁祸首。 总督李献文请奏陛下,是否按例在商州、雒南、渭南、华州、同州以及凤翔府等州府设卫所军?” 莫子布一听这汇报,就知道有大问题,因为此次叛乱的乱军人数可不少。 陕西目前有八百一十万人左右,教徒约在一百五十万人上下,相对集中的分布在包括凤翔府的大关中地区,以及商洛山一带。 这次宣布起来闹事的至少有五十余万,而现在李献文只上报逮住了上百骨干,其他人呢? 莫子布肯定不会问的,他让李献文去,就是要李献文背王胡子那样黑锅的,傻子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继续刨根问底。 “准,拟旨,让李献文在叛乱高发各府州县行卫所军制控扼地方,上报即可。 再命他核查秦省,所有新教教徒全部登记在册,禁止他们迁徙,等战后将其大部流放。” 这倒不是莫子布心狠,没有他的话,历史上这些人全部在同治大乱中被杀光了,现在把这几十万人流放,实际上是在救他们的命。 至于流放的地方,莫子布也想好了,一部分去上缅甸,那里民族矛盾很大,口服心不服的缅军又笃信南传佛教。 同时周围不远就有元朝摆的烂摊子,也还是到了同治大乱时期才被解决的云南教徒问题。 这些教徒比陕甘的教徒还可恶,历史上杜文秀等人引起了云南汉、白、傣、彝、苗等族抛下彼此成见的集体围攻,可见他们本事有多大。 不是很能嘛,那就让你们去大乱斗,如果还敢闹事,那就平了之后全部流放孟加拉。 另外一部分,在未来征服倭国后全部流放过去,让他们去试试日本武士的成色。 看看到底是神道教的杀人和尚厉害,还是天方教的殉教徒厉害。 “甘肃的情况呢,勒尔谨、王亶望他们还能坚持吗?”莫子布接着问道。 甘肃的情况可比陕西严重多了,不单甘肃的人口体量是陕西的两倍还多,更可怕的是,陕西教徒躲在关中,经济好一些,所以信老教的不少,要温和的多。 历史上发生过大乱时期老教保护汉民,围攻西安的时候城内三万多老教人没有跟着叛乱,西安人也没去杀老教民的事。 但是这甘肃,那就太可怕了,全省从唐末开始,就一直处于贫穷之中,河西陇右从当年牛羊遍地、阡陌成群的富庶之地,变得跟云贵这种大山差不多了。 在极度的贫困下,生产资料极为紧张,来自最原始的生存竞争非常激烈。所以,用中亚苏菲教团模式,搞人身控制,崇尚暴力排外的新教基本都在甘肃,甚至连甘肃的老教都相当暴躁。 且在大甘肃这一千六百万人中,教徒极大可能占了三成以上,加上他们是用苏菲教团组织起来的,组织度和动员能力都远不是陕西教徒能比的。 “西宁府、凉州府、甘州府都只剩下了县城和府城还在,乡间已经完全糜烂。 宁夏府、平凉府已经只剩府城了,兰州府也只剩下了府城兰州以及靖远等少数府县城池,还在勒尔谨的手里。” 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莫子布没想到,他已经提前八十年引爆了,结果还有这样的威力。 真的很难想象历史上是一副什么样的地狱场景,难怪甘肃一省就没了七成五的人口。 “李献文不要在陕西耽搁了,关中翻不了天,让他立刻督促由鄂北、豫中、鲁西、直隶北的白莲教徒军出击甘肃。 钱粮辎重等等,樾亭你马上督促河南巡抚伊秉绶、山西巡抚刘墉办理。” 林乔荫点了点头,然后把皇帝长兄琼国公莫子潢的奏报递了上来。 莫子布接过来一看,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结合他从紫禁城得到的满清朝廷秘密档案来看,蒙古人这都不是从狼被驯化成哈士奇,这是直接被直接整废了。 堂堂草原民族,不能骑射,穷困潦倒就算了,竟然连逐水草迁徙的能力都快废了。 具体表现是,莫子潢命杨开甲突袭归化城,本来归化城的土默特和察哈尔牧民都撤退了,没有被逮住。 但他们由于离开了归化城没处去,生活无着落,竟然在第二天下午冒险返回,然后中了杨开甲的埋伏死伤惨重。 这他妈还是游牧民族吗? 杨开甲甚至还以军报上奏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武世秀,称归化城现在肯定还有大量的土默特部左右旗,他申请再突袭一次,这次一定可以把土默特部斩尽杀绝。 “满清害人不浅啊,把他们汉人弄的万马齐喑不说,连投靠他们的蒙古人,都直接给弄成废物了。 几千年来,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都无法解决对方的难题,竟然被他们一票通古斯野人给解决了。 这塞外铁骑成了天生废物,连淮上骑毛驴和骡子的龙骑兵都打不过,汉家甲士倒还有几分本事在,但身上的精气神已经全灭。 只可惜,天下之事不断在变化,他们能搞定草原民族和汉人,却搞不定泰西坚船利炮的英法。” 林乔荫听的有点疑惑,泰西人不是还挺畏惧满清的嘛,不过他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而是对莫子布说道: “陛下,既然满清的政策好用,那我们需要延续吗?这法子虽然有伤天和又颇为残忍,但确实好用!” “不,不,我们不需要!”莫子布摆了摆手,“现在不比以前了樾亭,现在打仗,打的是煤铁火药,谁铳多炮多谁就能赢。 在这种战争模式下,我汉地人口两万万,只需要训练两三个月就能拉出一支合格的线列步兵。 而漠南漠北蒙古加起来也只有两百多万,没铁没煤没有火药、铳炮,没必要防着他们了。” “也对!”林乔荫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一百弓箭手确实比一百火铳手要厉害。 但一百相对精锐的弓箭手需要从小练习,至少是十里挑一,甚至得五十里挑一,可咱们的火铳手,二挑一,最多三挑一就可以。 满清要防着蒙古,是因为他们也就一百来万人,没法用这种庞大的基数来压制蒙古人。” “是的。”莫子布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既然蒙古人已经被满清驯服,那咱们接着用就是。 他们打仗不行,但恢复一下长途迁徙的能力还是有的。 未来向西进攻,去河中,甚至去罗斯国的地盘,跟罗斯帝国竞争,还需要蒙古人协助。 到时候不需要他们作战,但做侦察兵,用牲口帮着运输辎重,成功后控制当地,还是不错的。” 莫子布还有句话没说,就是现在甘肃的乱局平定,也还是有用得着蒙古人的地方。 比如堵住安西州(敦煌)、肃州等往西逃的通道,不让这些人去祸害西域。 比如主要由白莲教徒组成的卫所军搜山捡海的时候,也可以用蒙古斥候侦查和交通。 “下令给琼国公吧,让他命投靠的漠南札萨克传信给漠北的札萨克,命他们明年都来承德开大会。 若是这些人听话,说不得还要给他们松松绑,恢复一点战斗力,以备我们驱使。” 林乔荫听完,笑着冲莫子布眨了眨眼,“只不过这样一来,陛下的后宫中,就要多出一批蒙古美人了,臣听说漠北的身材尤其强壮,非常好生养。” 莫子布一阵无语,挥了挥手把林乔荫给赶了出去,让他快点准备物资入陕,然后让李献文去甘肃平乱。 而等林乔荫走了之后,锦衣卫指挥使陈旭拿着又一份密报走了进来,只不过这不是来自朝臣,而是来自北镇抚司的。 ‘北镇抚司安全处执法千户臣陈南密报:伏惟圣恩浩荡,臣亲率执法缇骑三百三十四人,大索关中西安、凤翔、同州三府并乾、邠二州。 得白氏拜火教徒及其姻亲四千七百四十一人,验明正身后,已遵旨即刻诛灭,鸡犬不留。’ 莫子布点了点头,对着外面的锦衣卫殿前司指挥李存义招了招手,把陈南的密报给李存义看了之后,冷声说道: “殿前司立刻收网,凡顺天府、天津府、保定府、河间府、宣化府、遵化州、易州这五府二州的所有姓白的拜火教徒,全部锁拿,流放台湾,一个也不要留下。” 莫子布依稀记得,白彦虎这畜生籍贯是关中泾阳,但好像青少年时期是在北京城周围渡过的,所以不排除他家祖上是在北京周围居住。 那就宁杀错,不放过,你不是要挖黄帝陵嘛,老子成全你。 (本章完) 第509章 殖民者的巅峰 第509章 殖民者的巅峰 就在莫子布解决陕甘和漠南漠北蒙古问题的时候,印度大陆上的战争,也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 西元1781年,10月11日,中华光中六年,八月二十四。 先是莫公檐统帅的分舰队在通往马六甲海峡的入海口,逮住了一支英属印度分舰队。 双方是中华一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加三艘武装商船,英国人是三艘武装商船和一艘排水只有两百多吨的护卫舰。 一场炮战,英舰四艘轻伤,战死三十余人,受伤两百多,随后向着马六甲海峡逃跑。 中舰一艘四百多吨的武装商船被堵住围殴重伤,战死五十余人,伤八十余人,其余四舰几乎毫发无伤,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随后八月二十九,联合舰队主力在印度东海岸八十海里处,与英国舰队相遇。 爱德华.休斯指挥的英国舰队大败,因为他只有一艘四级战列舰,而中华这边三级战列舰都有两艘。 但也正因为这样,英国舰队没有摆出战列线,双方完全是捉对厮杀打混战。 战斗中,中华舰队以重伤一艘,轻伤三艘的代价,击沉英国舰队护卫舰一艘,重伤两艘,轻伤六艘。 英属印度舰队彻底失去了作战的斗志,纷纷离开印度洋,向中东和非洲逃去。 只不过,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苏弗朗中将,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他没能追踪上由爱德华.休斯指挥的那艘四级战列舰,让这艘船北上溜进了胡格利河。 随后英属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下令将这艘四级战列舰上的火炮拖进威廉堡后,将它和三艘大型货船一起,凿沉在了胡格利河中。 等到九月十九,中华舰队护送两万七千迈索尔军队到达入海口,并沿着胡格利河而上之后,才发现威廉堡前的河道,已经完全被堵塞。 以前是担心三级战列舰进了胡格利河要搁浅,现在是连五级风帆巡航舰都进不去了,完全无法从胡格利河上炮轰威廉堡。 现在,要么想法将沉船给拖走,但这要冒着威廉堡上三十六磅舰炮的猛轰,难度很大,伤亡更是无法承受。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完全放弃从胡格利河进攻威廉堡,老老实实从陆地上一点点的啃了。 要从陆地上啃威廉堡这种巨型棱堡,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威廉堡还有两座,新堡位于东北,旧堡位于西南,两堡之间只相隔了不到一公里。 也就是说,你进攻新堡的话,西南边摆不开队伍不说,还会被旧堡的火炮轰击后背,所以为了能顺利拿下新堡,还得先把旧堡拿下来。 玛德,原本可以走水上绕过,只打一处棱堡的,结果变成打两处了。 至于从陆上绕到东北面去打新堡,不但旧堡中的军队随时可以出来切断你的后路,还面临着主要运输通道暴露在旧堡火炮射程的危险。 除非你能填平周围的小溪和沼泽,再修一条新路。 那.那还不如先把旧堡给啃下来呢。 苏弗朗中将自责的不行,陈联反而很看得开,他指着远处雄伟的新威廉棱堡说道: “这是人家一百年血汗结晶,英吉利王国乃是寰宇有数的大国、强国,他们在东方的支点,自然没这么好攻陷的。 而且陛下的诏令已经到达,会举南洋之力,甚至全中华之力支持我们。 只要法兰西还在北美与英吉利进行战斗,中华也一定会继续在印度的攻势。 中法两大强国对付英吉利王国一个,我想,先撑不住的,肯定是他们。” 要不说陈联能当主帅呢,虽然他海上作战能力连马波(马纽尔.波恩)都不如,但是格局可大了一倍都不止。 而且他不但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来进攻威廉堡之前,陈联心里就明白,打这个把人连根拔起的战斗,哪有顺顺利利一蹴而就的。 半年前陈联在下缅甸给莫子布上了奏疏,就说了这个事情。 莫子布也同意,只要北美的战争不结束,朝廷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支持联合舰队一直围困威廉堡,就看谁扛不住。 。。。。 威廉堡中,英属印度高层除了在吉大港镇守的伍德霍尔男爵以外,全部在此了,包括两次战败的海军中将爱德华.休斯。 不过最后这次,休斯中将把这艘四级战列舰带了回来,并成功沉入了胡格利河,算是小小的挽回了一下脸面。 “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威廉堡省政府这半年的成果。”总督沃伦.黑斯廷斯见人都到齐之后,开始拿出厚厚一叠文件分发。 此时英国政府还没将他们在印度殖民地直接以英属印度命名,而是称作威廉堡省。 这个威廉堡省包括后世孟加拉全境和印度的西孟加拉邦,恰尔肯德邦、比哈尔邦、北方邦大部分和一小部分中央邦。 基本就是从德里往下的整条恒河流域,也是后世整个印度最核心的地方。 总督沃伦.黑斯廷斯看了会场一眼,人来的很多,基本上整个驻军上尉以上的欧洲人都来了,甚至还包括一些已经与英国人深度绑定的本地人。 “在过去的六个月中,我们将柴明达尔体系做了完美的设计,这个系统照顾英格兰王国与印度本地贵族双方的利益。 它让我们可以更加紧密的结合到一起,让我们一起享受印度的繁荣与富裕。 我想,不管是谁,不管从哪来统治印度的人,都不可能像英格兰王国,像威廉堡省政府这样,能兼顾所有人的利益。 柴明达尔,将让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随着黑斯廷斯总督的激昂演讲,下面的本地人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显然他们看到的东西对他们很有利。 柴达明说穿了就是包税制,这在印度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千百年来他们都是这么玩的。 不过以前各种统治者来印度玩包税制是有规矩,也可以说有底线的,虽然这底线,是真特么的低。 在以前,印度的包税制类似倭人那种玩法,比例差不多是六二一一。 也就是农夫拿六,包税者拿二,最高统治者拿一,剩下的这一,则由统治者分配,用来保证王国的正常运转。这玩意,基本还是能保证大家都受益,农民能活得下去,包税者和王国贵族都能过得不错的。 当然各地的规矩并不一样,但基本农夫至少能拿到自己收成的五成,虽然地位低,但收入还可以,勉强能保证家人吃饱。 当然,别看最高统治者才拿一,好似有点少,但你要考虑到印度的社会结构以及印度教文化。 在印度教种姓制的调教下,印度百姓极为认命,都是吃少少的还乖乖交税,这让印度统治者需要费的统治成本,连中华的两成都不到。 而且包税制也不是在所有地方施行,他只在最高统治者力量比较薄弱或者不屑于直接统治的地区施行。 而到了英国人这,历史上他们几乎把全部占据的土地,都施行了包税的柴明达尔制度。 收税更是史无前例的狠,英国人要求包税的柴明达尔每年上缴他收到的百分之九十税款。 这.看似完全是不给活路啊! 也确实是不给活路,但不是不给所有人活路,而只是不给最底层的农夫活路。 因为英国人拿走九成之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也就是说,他们只按照目前的税收额度拿走九成,至于柴明达尔收多少,是不管的。 所以,在历史上施行这个柴明达尔政策后,包税的柴明达尔一般会收两次税,第一次收的九成交上去,第二次收的,百分百留给自己。 这使得底层农民从最开始的上缴四成产出,普遍提高到了上缴六成甚至会饿死人的七成。 那么要是因为天灾收不上来怎么办? 别慌,英国人允许柴明达尔欠账,只要照常付给利息就可以,你一年受灾,总不能年年受灾。 所以,历史上在印度,以至于形成了灾年不可怕,灾年后的丰年才可怕的诡异现象。 因为灾后的丰年由于柴明达尔要尽快把要付高额利息的欠税缴纳,会毫无底线的压榨底层农民。 那你要说我年年受灾呢,那就更简单了,当你欠到一个双方约定的数目,英国殖民政府就会把给你包税的土地收回。 同时剥夺你柴明达尔的身份,把土地拍卖给其他收得上来税的人抵账。 现在,能理解英国统治印度时期,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大饥荒了吧。 英国人和印度本土的柴明达尔,活生生把印度底层百姓从人,逼迫成了蟑螂,在水热条件这么好的印度,年年都会饿死人。 而让威廉堡中大量本地人欢呼的,就是黑斯廷斯总督把柴明达尔上缴的税额从九成下降到了八成,并且还承诺会动用英属印度武力保护他们的财产。 别小看这么一个承诺,印度的底层情况是非常复杂的,黑斯廷斯总督要把所有柴明达尔之间的关系理清楚,在包税上做到有所针对,还要协调他们的关系。 这是非常难的,因为英国人这种柴明达尔包税制,注定了每一个柴明达尔都是很小的。 原因在于柴明达尔一旦过大,就会脱离英国人的掌握,会有各种手段隐瞒税收,甚至暗中积蓄力量搞事。 而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一个远比英国大的地盘划分出几百上千个柴明达尔,难度可想而知。 同时,这片土地上原本是有大贵族的,英国人需要先把这些大贵族碾碎,然后才能安置大量他们可以控制的柴明达尔。 最后,英属印度政府还要把收上来的五八门各种形式的税款,都全部转化成母国所需的东西。 以及还要用尽量小的代价,摧毁印度农村自给自足的经济,把他们纳入母国经济体系。 这都是非常复杂的工作,跟再造一个王国没什么区别了。 听到这些本地柴明达尔代表的欢呼声,会议室中的英国人,特别是军官们都安稳了许多。 只要这些本地人不会被中国人拉走,那么他们就有坚守的信心。 角落里,一个收了南镇抚司大量好处的汉诺威书记官叹息了一声。 中华帝国在印度的根基太浅了,他们还无法像已经在这里耕耘了一百多年的英国人这样,扎根于印度的最深处。 会议在欢快的气氛中继续,黑斯廷斯总督又宣布了几项政策,让会议室内的印度人更加开心,纷纷向总督大人表达着忠心。 只不过等这个会议结束,接下来进行的军事会议,他们如果参加的话,就会让这些人心惊胆颤了。 驻印军总司令,陆军中将艾尔.库特爵士在高级军官会议上对所有人说道: “我想,在中国人的军队向我们展开攻击之前,我们应该主动与他们进行一次中等规模的野战。 目前我军兵力在一万四千人左右,其中包括两千五百名欧洲士兵以及一万一千五百本地士兵。 中国人和迈索尔人的总兵力大约在五万人左右,但他们不可能协调到同时出现在威廉堡附近。 所以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与他们打一场一万人对阵一万五千到两万人的野战。” “我们能战胜他们吗,或者说我们战败的可能性大吗?”黑斯廷斯总督问道。 “从马德拉斯围城战来看,我们战败的可能性相对要大得多。”艾尔.库特爵士阴沉着脸说道。 但说了这句话之后,他那双有淡蓝色眼珠的三角眼,变得充满了狠毒的目光。 “但如果我们战胜,中国人的所有企图都会破灭。 如果我们战败,那么在肯定大量杀伤中国人的同时,也完美消耗了我们自己的军力,因为我们用不着这么多人守两座威廉堡。 我们只需要五千人就行了,再多的话,供应就会有问题。 我想这场围城战恐怕是要年来计算的,所以物资远比士兵宝贵。” 黑斯廷斯总督站起身来,满意的点了点头,“爵士,你负责具体安排吧,记住,尽量让我们这些本地士兵死的更有价值!” (本章完) 第510章 我们是皇帝的鹰犬 第510章 我们是皇帝的鹰犬 鼓声隆隆,伴随着阵阵炮声,中华帝国陆军近卫神电团三个营的步兵,正在呈三纵队排队前进。 神电之名,取自昔日大明在莫皇帝家乡高雷廉三州设立的卫所军神电卫。 在大虞收复广东之后,这个近卫团就开始建设,其骨干成员是从粤西高雷廉三州,也就是后世的广东茂名、湛江和广西钦州招募。 这三地方,哪怕是到了共和国时期,也是以条件艰苦、民风彪悍而著名,在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这里雷琼片闽南语和夹壮话互相拉扯,夹杂客家话、粤西白话的地区生存条件恶劣,盛产一言不合就提刀斩佢的轻生死恶少年。 以至于整个粤西、桂南,到处都是山贼土匪。 要是在和平年代,这种人是各种学校和牛马工厂最讨厌的存在,但是在现在这个混乱血腥的殖民时代,却是最好的兵源。 除了高雷廉三州以外,临近的广西南宁、太平(崇左)两府,广南谅山府以及海南岛的百姓,也在征召之列。 以至于近卫神电团中,汉人比例只勉强超过一半,其中夹杂了大量的壮、黎、瑶等族出身的士兵。 近卫神电团一共三个营两个连,其中两个是线列步兵营,一个是猎兵营,一般也被称为射生营,剩下的两个连则是团属炮兵连和团属火力支援连。 其中线列步兵营由十个连组成,包含八个燧发枪连,一个射生连,一个掷弹兵连。 也有九个燧发枪连,射生连由射生营临时调派补充的时候,每连一百人,全营共一千人。 射生营八个连,共八百人,编制和调动非常灵活。 团属炮兵连装备了四门三磅野战加农炮和一门六磅长管加农炮。 团属火力支援连装备六门虎蹲炮,三门六十斤左右可以发射霰弹的劈山炮,以及数量不定的重型滑膛枪。 全团加上后勤人员和指挥使直属的卫兵,一共四千二百人左右,属于绝对的高配。 “上报皇恩兮下救黎民,驱逐鞑虏兮拓疆万里。” 神电近卫的士兵们高唱着近卫军军歌,行动非常迅捷,精神饱满,斗志高昂。 一般人很难理解他们这种亢奋的精神,但只有出身粤西的神电近卫士兵们自己知道原因。 因为自古粤西就是中华帝国的边角料,别说驱逐鞑虏的皇帝,就是进士举人他们也出不了几个,常年处于被忽视,甚至被歧视的地位。 但现在,忽然出现了莫皇帝,使得粤西成为龙兴之地,他们成了皇帝的乡党,从被歧视的乡下穷鬼,有变成皇亲国戚的可能。 这在精神上,给粤西人注入了强大的能量。 同时在现实上,粤西原本土地相对贫瘠,居民生活困苦。 但在莫子布入主广东后,就将大量乡党迁徙到富饶的北(红)河平原,又提拔大量人进入海陆军,让粤西人的生活上了好几个档次。 可以说,他们现在的好生活全是皇帝给予的。 有莫皇帝,他们就是皇帝乡党,是前途无量的近卫军之乡,没有的话,他们就是帝国的野狗。 这种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极大提高,使得粤西极为拥护莫子布。 因此在神电、元从、龙骧、羽林左右、长水胡骑六个近卫军团中。 神电卫作战技能,战场经验等不是最娴熟丰富的,但一定是最不怕牺牲,最能打恶战的。 在他们侧翼以散兵方式前进并进行一定掩护的,是近卫羽林左团的射生轻步兵营。 与神电近卫在粤西招募,元从近卫是由元勋、封臣和最早下南洋屯垦子弟组成不同,羽林左右卫就是真正面向全国选拔的。 因此在羽林左右团中,射生营不是一个营,而是基本都是射生营,选材面的宽广,让羽林近卫的士兵相当善战。 在这两支五千人的近卫军身后,是京营振威军的一个线列步兵团。 三千人全是线列步兵,班底是从嘉庆省嘉西府征召的潮汕和客家金矿工人,他们不但适应南洋的湿热环境,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这八千人,就是此次征印军的绝对主力。 所以英属印度陆军总司令艾尔.库特爵士虽然眼界和统帅能力很出色,但他实在没想到光中皇帝这么重视他们。 会在印度这样一个无法对战局起到决定作用的战场上,在自身还没完成统一的局面下,竟然把自己总数只有一万三千人左右的近卫步兵,派了五千多人来印度。 这就是穿越者的最大福利,总是能根据未来历史的走向,提前知道谁是自己的最大敌人,什么地方对自己最大的敌人最为重要。 要是沃伦.黑斯廷斯总督和艾尔.库特总司令知道莫子布这么看得起他们,不知道该荣幸呢,还是该害怕。 除了这八千人以外,联军还有蒂普苏丹亲自统帅的两千迈索尔骑兵在宽阔的战场上,为步兵提供遮蔽、预警和护卫,让步兵能安全的到达战场。 远处,英属印军已经摆好了阵型,军队主力由第一孟加拉欧洲燧发枪团,第二孟加拉欧洲燧发枪团和第三孟加拉欧洲燧发枪团组成。 这三个团是历史上未来会更加庞大的英属印军基干主力,全部由英国本土抽调组成,未来他们会扩编成第101、104、107步兵团。 这三个团中,第一燧发枪团是标准团,一共有三个营,每营十个连,由八个线列步兵连,两个侧翼连(一个轻步兵连,一个掷弹兵连组成)。 全营一千人,三个营就是三千人。 剩下的第二燧发枪团和第三燧发枪团,其实就一个单纯的线列步兵营组成,还没有扩编。 不过由于前段时间的马德拉斯战败,第一燧发枪团的两个营已经在圣乔治棱堡被攻陷后损失大半。 幸存者也遭到了迈索尔人的全部处决,因此第一燧发枪团也只有一个营了。 而且由于英国如今在跟全世界作战,这人三千白人士兵中,只有一千人是正规军,其余都是英属印度威廉堡当局到处强行征召的各种白人冒险者和从船上逃跑的水手组成。 除了三个燧发枪团以外,艾尔.库特爵士身边还有一个皇家爱尔兰步兵团。 这个线列步兵团,源自第一代格拉纳德伯爵,在十七世纪末组建的爱尔兰独立连。 他们本来在北美服役,并经历了莱克星顿战役,最后在波士顿围城战中表现不佳并被重创,在遣返回英国本土后,经过增补去年年初才来到印度。 这个团有两个正规营和一个爱尔兰应召营,全团两千六百人,战斗力其实还可以。 在北美表现不佳,是因为北美十三州有大量爱尔兰移民,他们不愿意与自己同族血战而已。 这个步兵团在此后的历史上长期驻扎印度,并在六十年后参加了臭名昭著的第一次鸦片战争。 在英军攻打中山、广州、厦门和宁波战役中,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除此之外,英军还有一个从本地调来的普拉西炮兵连,装备七门各口径的野战炮。 以及一个军官全部是欧洲人的第二孟加拉炮兵营,装备十二门各口径野战炮。 这些英属印军主力约有六千人,哪怕就是除开其中两千人是临时强征的欧洲人渣,英属印军也有四千欧洲官兵,这和陈联得到的两千五百人情报,是大大超出的。因此,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双方都注定会给对方来一坨大的。 艾尔.库特爵士不知道莫皇帝把他最宝贵的近卫军给派来了,还以为来的只是中华帝国的二线部队。 陈联不知道英国从本土调来了皇家爱尔兰步兵团的两千八百正规军,准备也有所不足。 除了这主力六千人以外,英属印军还有精锐的本土步兵团-加尔各答卫戍军团三千人,以及孟加拉本土步兵第一团两千人。 作为本地人,英属印度军队早就占据了有利地形,这是加尔各答城外一个小山包。 艾尔.库特爵士将主力欧洲兵团六千人布置在了山包上,本土孟加拉团六千人则部署在两翼,合计一万二千人。 要说这支部队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们没有骑兵。 英军唯一的非正规骑兵团,被部署在了德里防备还没彻底倒下的莫卧儿王朝,而没有调回加尔各答。 此时英国人也还没拿下旁遮普邦,缺少由这些大胡子组成的大量关键骑兵团。 因此,当中华陆军在迈索尔骑兵的掩护下,穿过一片泥泞的沼泽地,抵挡孟加拉城外的时候,英军也没办法主动发起进攻。 迈索尔王国号称南印度普鲁士,虽然受限于阿三这个战力dbuff,但其精锐骑兵还是有一定突击能力,艾尔.库特爵士可不敢当着这些骑兵的面随便移动步兵。 下午两点,中华帝国陆军列阵完毕,陈联海战不行,但陆战可是拿手的很。 他将振威军的线列步兵团和一个神电卫线列步兵营放在正中,一个神电线列步兵营后备。 其余射生营(轻步兵营)呈散兵阵散开,迈索尔的骑兵部署在两端。 不过从陈联这看去,只见对面部署在山包周围的英军旌旗林立,士兵皆穿红色上衣,黑色裤子,头戴黑色烟筒帽。 帽筒正中,线列步兵插着上百下红羽饰,掷弹兵为全白,轻步兵为帽正上方一根巨大的羽毛。 “扑母!”陈联咧了咧嘴骂了一声。 “不是说英国人是小陆军,战斗力一般嘛,可是这支军队,阵型严整,士兵高大,火炮布置得当,绝不是什么善茬啊!” “damn!”几乎与此同时,英军指挥艾尔.库特爵士也大骂一声,因为在他这里从高处看出,远处的中华士兵分为两种。 一种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在鼓点声中,数千人如一人一样前进后退,连转弯都能以一人为中心,上百人如臂指使般移动。 他们歌声嘹亮,燧发枪上的刺刀闪闪发亮,显然战意极为高昂,训练非常到位。 而另一支队伍,身穿浅色上衣白色短裤,军服与欧洲相似又略有不同,头戴一顶非常好看的白色毡帽,冒顶红色璎珞随风飘扬(改进型范阳帽)。 这支队伍自从出现在战场上后就没有发出多少声音,士兵三分之一警戒,三分之二蹲坐,显得极为放松。 艾尔.库特爵士不安的摇了摇脖子,对身边的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低声说道: “那支浅色军服的军队(振威军)让我很不舒服,他们让我想起了沙皇的灰色牲口。 而那些戴着红色铁盔的,就像是一把已经被握在手中的双手阔剑一样锋芒毕露。 贾尔斯,你一会要做好重大损失的准备,他们进攻一定非常凶猛。” 此时,在叶卡捷琳娜大帝的打造下,沙俄的军队已经有一些名声了,欧洲人普遍开始把俄国当成了一个次等列强。 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那一片比英军还要鲜红的充满活力的军队,他稍微有些不安。 情报肯定有误,这他妈绝对不是什么中华帝国的二流陆军,这应该是中华帝国近卫军。 但斯蒂伯特中将不能这么说,这时候说,除了扰乱军心,不会有其他的作用,于是他在干咳一声后,点了点头下去指挥了。 “让莫善宗去,打中间的主力,试试这些人的成色!”陈联眼见部队到齐,率先出招了。 如同嘉定陈家中,光字辈是嫡系,成字辈是陈上川堂兄弟远支子孙一样。 莫家中,公字辈是莫家嫡系,善字辈是雷州半岛海康县的同宗远支出身。 莫善宗接到命令,立刻就率领全营出发了。 他是近卫羽林左团的营千户,他手下这八百人全部是射生军(猎兵),一半装备了配米涅弹的飞将军1777线膛枪,一半是克敌1775线膛枪。 “这是轻步兵,让齐柏林中校出动。”艾利.库特爵士一下就看出来对面的成色了。 不单因为射生军的朱漆勇字盔上飘扬着青色的翎毛,还因为他们摆出的是标准猎兵散阵。 艾利.库特爵士稍微有点遗憾,要是他有一支骑兵,哪怕就是一个营五百骑也行啊,那么对面肯定就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让轻步兵上前。 ‘嗒嗒嗒嗒嗒嗒!’前进的射生军(轻步兵)中间,军乐团的鼓手急速敲响胸前的军鼓,平白为这战场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四百米,英军还在前进,但中华军已经开火了,米涅弹正处于它最好的划时代上,把线膛枪的装填和射程都往前推了一大截。 一个英军轻步兵正在迈着轻快的步子前进,当看着四百米外中华军开火的时候,还裂开嘴无声的嘲笑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他忽然觉得一股大力从嘴上猛地撞来,英军脑袋被这股大力推的猛然向上一甩,嘴巴里的牙齿混合着血肉,刷的一下飞上了半空。 同时,细细的米涅弹穿过他的口腔后,飞速从脖颈穿过,顺带打断了他半截颈椎,英军踉跄了两下,软软的倒下了。 几乎同时,另一个英军轻步兵猛地往胸口一摸,因为他感觉刚才好像钻进去了什么东西。 随着这一摸,鲜血哗啦啦的开始喷涌了出来。 这是弹孔! 已经开始呼吸不畅,双腿发软的英军向着周围惊恐的看了一眼,他还以为是同袍打伤了他。 可是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不断啪啪啪的响声中,到处都有人中弹。 吧嗒,英军手中的线膛枪掉到了地上,他不明白,四百米的距离上他是怎么会中弹的。 呵呵,四百米算什么,历史上张桃芳能用栓动步枪在八百米上裸眼瞄准。 一分多钟,出击的英军轻步兵就倒下了二三十人。 好在齐柏林中校经验非常丰富,他没有固执的让士兵上去送死,而是吹响了口中的铜哨,通知士兵们撤退。 这些中国人有古怪,先不打了。 抱歉,今天孩子初中报名,老虎是插队进去的,麻烦事一堆,欠一章我这几天想办法补 (本章完) 第511章 小英帝国,你们的武器落后了 第511章 小英帝国,你们的武器落后了 “中国人肯定是掌握了一种新式步枪。” 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很快做出了判断,但他没想到是子弹革命式的跨越,而不是步枪。 “但四百米还是太远了,他们能造成杀伤,却不能造成大规模杀伤。” 这个判断也没错,刚才英军挨了一顿点射,起码六百发子弹才打死打伤四十多人,明显还是因为隔得过远,导致准确度大幅度下降。 齐柏林中校点了点头,“但这些人一定是中华帝国的精锐,因为他们没有一冲动就过来进攻我们的主力,而是很淡定的在原地等待。” “所以,约翰,快速靠上去,在两百米的距离上跟他们对射。 中国人使用线膛枪不过才几年时间,他们不可能比我们更娴熟。”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沉声命令道。 齐柏林中校则很快点了点头,他知道斯蒂伯特中将还有一句话没明说。 那就是要是不能至少做到可以与对面的轻步兵对射,那么线列步兵就无法出击,加上对面还有骑兵,这一仗就输定了。 虽然本来也没指望能大胜,但也不能被打崩啊! “快步上前!快步上前!”齐柏林中校大声怒吼着,手下的轻步兵斜举着装填好的线膛枪快步向前。 ‘啪啪啪啪!’四百米上下,枪声如约响起,七百英军轻步兵不断有人扑倒在地上。 但齐柏林中校观察了一下,可以接受,比上次伤亡大一点,但也就五六十人。 等老子靠近了,你们就完蛋了! 齐柏林中校恶狠狠的想到,一定要让那些中国人尝尝英格兰快枪手的厉害。 他自信能在战场上达到一分钟一发开火速度的英格兰快枪手,一定会在射速上超过中国人一大截。 莫善宗也咧嘴笑了起来,要是没有米涅弹,英军的六十秒/次确实要比羽林近卫快。 但有了米涅弹之后,羽林近卫的射生手能达到两分钟三发(四十秒/次),某些神射手甚至能做到三分钟五发(三十六秒/次)的速度。 别小看只多了这么一二十秒,那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很可能就是天差地别,阴阳相隔了。 ‘啪!’终于到了两百米上下,一个还没喘匀气的英军轻步兵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把一个羽林近卫给打倒在了地上。 ‘噗通!’他身边也传来了倒下的声音,一个英军轻步兵被两百多米外的另一个羽林近卫给打倒了。 “你这中国狗屎,你马上就死定了!”刚刚击杀一人的英军轻步兵大声怒吼了起来。 在战吼中,他的肾上腺素狂飙,装填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起码提高十秒的装填速度。 只可惜,在他将用鹿皮包裹的铅弹使劲捅进为了避免漏气而专门设计的小小枪管中,并将压实的通条取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脑袋就像是莫名其妙大了一圈一样。 通条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额头喷涌出的鲜红血液,热乎乎的流满了轻步兵的脸。 米涅弹的弹头比较软,所以没能将他的脑组织完全破坏,子弹卡在了前额头骨中,轻步兵并没有立刻死去。 他尝试举了一下手中的线膛枪,但这个平日里非常轻易的动作,已经完全无法做到了。 不过由于隔着两百多米,对面的羽林近卫以为没打中这家伙,顿时吓的亡魂大冒。 在以为自己马上要看见他太奶的那一刻,这个羽林近卫也肾上腺素狂飙,没到四十秒就装好了。 ‘啪!’这一枪,米涅弹直接从摇摇晃晃试图举枪的英军轻步兵胸口钻进去,把他的心脏直接打出了一个大洞。 英军轻步兵终于撑不住了,他身体一软,大头朝下直挺挺的栽倒了。 看到敌人终于倒下,羽林近卫长长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裤裆里面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了。 原来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尿道括约肌已经帮他释放了积存的水分。 ‘嗖!’又一颗铅弹插着这个羽林近卫的耳朵边飞过,他叹息一声,没时间处理裤裆,又赶紧飞速装填了起来。 只能庆幸这是前面,而不是后面来波大的,要不然战后肯定瞒不住人,会成为全营的笑话。 同时,在距离这羽林近卫不远处的胡全,那就轻松多了。 话说黄仁勇这个小队,还真是人才辈出,集中了一个历史上的武状元和三个历史上太平军猛将的爷爷。 胡全被同袍们戏称为过山峰,也就是眼镜王蛇,可不是乱叫的,这家伙就真的跟一条粗壮的眼王一般,大只、心思缜密、性格阴狠。 历史上胡全把和弟弟一起打造的家业传给了弟弟的儿子胡琛,胡家遂在胡琛的经营下,一举成了平南县首富,胡琛的儿子胡以晃,更是太平天国著名的大将。 得益于跟随联合舰队战斗中几次出色表现,胡全被破格提拔进入了羽林近卫左团射生营。 且营千总莫善宗极为欣赏他,只等再立功,就可以提拔为军官。 这让胡全很有干劲,对于这种天生的野心家来说,韦大、覃大那种在南洋得几百亩地,娶几个土人妇娘的日子,他根本看不上。 他要往上爬,混成大虞勋臣,成为要么在本土当上可以荫庇子孙的高级武官,要么在南洋当子爵以上的封臣。 他要治万人而拓土,当真正的人上人,这才是他的理想生活。 所以他很珍惜进入羽林近卫的机会,有什么比当皇帝近卫还能爬的更快呢。 胡全甚至还给自己设计了一下未来,他要去巴结莫善宗,因为据说莫善宗在广南省升龙府的家中还有三个妹妹未嫁。 在大贵族眼中,莫善宗这个宗室水分有点大,他不过是高祖父和皇帝曾祖是亲兄弟而已。 但在胡全这种没有什么门路,目前还算是最底层的人看来,这就是一条通天大道,是他鲤鱼跃龙门最好的机会。 因此,胡全作战异常勇猛,那一杆飞将军1777在他手中,就像是他身体的一个部分一样,射击频率绝对在四十秒以下,凡是挡在他前面的英国轻步兵,接二连三的倒下。 而他越是勇猛,幸运之神就越是眷顾他,无数铅弹在胡全前后左右嗷嗷飞过,但就是打不中他。 “哈哈哈,好样的,好样的!”莫善宗大笑了起来,“这才是咱们的粤西乡党,朱皇帝有淮上老乡,咱们莫皇帝有粤西胶己浪!” 莫善宗在笑,齐柏林中校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自己轻步兵跟中国轻步兵的交换比至少是一比三。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人的线膛枪不但比他们打的远,射速还要快的多。 “中校,我们要不要下令撤退?”齐柏林中校身边一个少校忍不住问道。 “不用下令了。”齐柏林中校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军官,齐柏林中校很知道自己下面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他们能抗住百分之二十的伤亡,但超过这个数字,就会崩溃。果然,没等到齐柏林中校下令,也没等到斯蒂伯特中将增援,出击的七百英军轻步兵丢下快两百具尸体和一些在战场上挣扎呻吟的同袍,没命的向后溃退了下来。 “前进,拿飞将军的上前,打他们的大炮,拿克敌铳的左右警戒!”莫善宗大喜,高声发布着命令,并让军乐队敲响了进攻的鼓点。 此时的火炮的有效射程大约在五六百米,但由于完全是靠炮弹砸,最好是三百米左右威力才足。 同时,由于基本都是实心弹,爆炸弹爆炸时间非常难以掌握,所以此时的大炮基本用来打结阵的线列步兵的。 对于射生军(轻步兵)这种分散的很开,移动还很灵活的兵种,基本等于高射炮打蚊子。 所以看到中华射生军还在向前,斯蒂伯特中将脸上就是一麻。 果然四百米上下,对面铅弹呼呼往自己炮兵这边招呼,一个中尉火炮长和几个炮兵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而炮兵的还击,炮弹还在空中呼啸,那些轻步兵就赶紧躲开了,一连发了六七炮,竟然一炮也没命中,反倒是炮手又被打死十几个。 斯蒂伯特中将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让炮兵上前,给大炮上刺刀,并用轻步兵掩护炮兵驱逐对面。 但是,这代价太大了,打一些轻步兵就要把炮兵搭上。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更经济实惠的应对方法,让两翼的线列步兵夹击过来,用排枪的威胁,把对面的轻步兵压缩回去。 然后趁机直接开启线列步兵决战,清除轻步兵作战的空间。 接到申请的主帅艾尔.库特爵士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斯蒂伯特中将的请求。 因为你总不能让最前面的炮兵和轻步兵一直站着挨打吧,这谁受得了。 于是,艾尔.库特爵士下令两翼的孟加拉本地步兵团上前夹击。 “哈哈哈哈,他们输定了!”陈联大喜,非常兴奋把右拳往左手手心一砸。 “你一旦动起来,什么时候结束,就由不得你们了。” “传我军令,敌人没有骑兵,让振威军和神电近卫的线列步兵团往两翼活动,以线列步兵打线列步兵,击溃这些印度垃圾。 射生军继续集中到中路,就给我打山上的英军,让他们吃不住痛主动下来求战。” 随着陈联的命令,帝国陆军的战争机器开始快速启动了起来,振威军和神电线列步兵团各自转向,向着压缩己方轻步兵的孟加拉土兵而去。 战鼓阵阵,两侧的军官紧紧向中间挤着,把士兵们都挤在中间,让他们没法逃跑甚至没法转身。 同时,军官的戴着的不是白色红缨范阳帽,而丝盔沿上刷了白漆的黑色飞碟盔,这种醒目的打扮,可以让士兵们清楚注意到军官的存在。 同时,按军令,军官没死而士兵后退者,直接斩首! 这就逼得士兵不得不死战,同时,也让中卫、上卫这种基层军官成了真正的军队基石,只要他们没有畏惧,士兵哪怕被打成蜂窝也不敢逃跑。 “呜~~!” 带着尖锐爆鸣的炮弹,猛地砸到了振威军的第一列线列步兵中,当即三个士兵惨叫着倒下,随后炮弹弹跳着往后打去,又有四五人被打死打伤。 队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慌乱,但在各横排的军官喝骂下,很快就稳住了阵势,后面的士兵呐喊着依次填了上去。 “嗷呜!”又是一炮打来,这一次砸到了步兵阵中,一个振威军士兵被直接砸断了双腿,手中的燧发枪也被砸断。 但这个士兵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就双手全力捂住了嘴巴。 剧烈的疼痛让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冷汗唰唰的下来,但他仍然强忍疼痛,在确定自己不会发出惨叫后,双手撑地,几个翻滚就滚出了战列线,不耽误其他同袍前进。 几个医疗兵飞快跑了过来,一拳就把这个士兵打晕,随后开始包扎了起来。 远处,几个阿三炮兵还在不停地装填,这面方阵的孟加拉人有两门三磅炮。 但他们打出四炮之后,一个小队的十几个射生军跑了过来,对着孟加拉人的大炮就是一顿精准射击,顿时将这些阿三炮兵打的惨叫连连。 而几乎在同时,振威军的野战炮也开火了,作为京营军的炮兵,技战术自然不是孟加拉人能比的。 孟加拉的火炮是从上面砸下来的,一砸一个坑,然后靠弹跳伤人,打中了一炮才造成七八人伤亡。 而振威军的野战炮是直接平射过去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炮便是一个纵向打到底,凡是这条道上的,通通要被打的血肉模糊。 三百米上,孟加拉发了六炮,中了五炮,造成八十多人伤亡,但这对于三千人的振武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振武军发了十炮,中了八炮,结果却造成了超过两百人甚至接近三百人的伤亡。 特别是刚刚这一炮,炮弹从斜面穿过孟加拉人的线列步兵大阵,凿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至少五十名孟加拉火枪手被打死打伤。 同时除了炮兵,振武军侧翼的轻步兵和掷弹兵已经从两翼包抄,他们如同螃蟹伸出去的大鳌一样从两边夹击了过去。 轻步兵的冷枪,配上掷弹兵的炸弹,伤害甚至比野战炮还大,而原本布置给孟加拉人的侧翼轻步兵和掷弹兵则根本没出现。 这些家伙都是在印度的欧洲人上人,现在看着战况不对,他们才不管孟加拉人死活,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上来。 这可把孟加拉人给害惨了,在巨大的伤亡下,大量纪律本就一般的孟加拉火枪手无法完成线列前进了。 他们不由自主的向两边分散,企图用自己手里的燧发枪,驱赶、击退振武军的侧翼。 而振武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高唱战歌大步向前。 七十米,剩余的少量还能维持线列的孟加拉火枪手抢先开火了,三百多颗铅弹,打倒了二十多名振武军。 其余士兵则更加无所畏惧的向前,整齐的的脚步声,就是他自信满满的明证。 四十米,就在孟加拉火枪手快要装填完毕开火的当口,振威军开火了。 三轮排枪,超过两千枚铅弹,在四十米的距离上,直接把孟加拉火枪手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冲锋,干掉他们!” 硝烟未散,前出指挥的副指挥大吼一声,所有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呼啸着就冲了上去。 而被野战炮打,被轻步兵点射,被掷弹兵炸,然后四十米挨了两千粒铅弹,饶是这些孟加拉人是英国人训练的本土精锐,那也抗不住这样巨大的伤亡和死亡带来的恐怖威胁。 他们没等振武军士兵冲到面前,就飞速溃退了下去,军官甚至跑的比士兵还快。 (本章完) 第512章 你这爱尔兰小土豆保熟吗 第512章 你这爱尔兰小土豆保熟吗 艾尔.库特爵士抬头看了看天上懒洋洋的太阳,随后又看了看已经被打的满地乱跑的本地步兵团。 好像,战前的设计目前已经达到了一半,那就是消耗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带进两座威廉棱堡的本地士兵。 这些本地士兵对英国人的忠诚是有限度的,艾尔.库特爵士害怕守着威廉堡的时候,这些人被中华帝国抓过去当仆从军用,所以最好是消耗一下。 现在这个目标是达成了,这六千多孟加拉步兵最少被狂暴的中华陆军打死了一千多。 而且迈索尔的骑兵也冲杀起来了,估计最多再过一个小时,所有的孟加拉步兵团都会崩溃,他们起码还要死上一两千人。 但是,剩下的部分就不完美了,因为孟加拉人崩溃的太快,结果导致截至目前,还要至少三个小时才会天黑。 天不黑,自己这六千人怎么退回威廉堡? 而且孟加拉人都死伤上千了,帝国人伤亡不知道过没过没百。 确实是消耗了,但好像又没怎么消耗。 一阵惊慌的呼喊声响起,山坡下面,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轻步兵,又被中华帝国的轻步兵赶了回来。 “爵士,出动吧,我们必须用正面行动击退帝国人,不然两翼的孟加拉人就全完蛋了,他们一旦完蛋,我们就会被困在这座山包上。”有人大声向艾尔.库特爵士建议。 艾尔.库特爵士权衡半天,把牙一咬,“让轻步兵上山,都缩到胸墙后面来,再等一个小时,现在出击太早了。” 陈联一直紧紧盯着山包上的英军,这六千上下的欧洲人,才是英国在印度的核心。 如果说南洋距离印度两千多公里,中华大陆核心区距离印度五六千公里的距离,如同在天边。 那么从英国本土到印度,路程就需要大半年,那就确确实实是在天边。 超远的距离,加上船只完全靠季风和少量洋流提供动力,使得英国人向印度补给极为困难。 所以这些在印度的白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很难很难进行补充。 “蒂普,你留下最精锐的五百骑兵,不要让他们上战场,一直养精蓄锐,等到山包上英国人开始撤退的时候,去突袭他们!” 陈联命人把蒂普苏丹找了过来,这位马上就是货真价实的苏丹了。 法国人已经同意由蒂普担任新的马德拉斯苏丹国苏丹,以换取接挨着本地治理方圆一百公里的土地,成为法兰西在南印度的殖民据点。 蒂普苏丹非常驯服的点了点头,并大声应命,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法兰西隔得太远,又无法完全战胜英格兰,往印度投入的力量始终有限。 而中华帝国正好处于一个不太远也不太近的距离,这对迈索尔王国来说,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得了。 因为太远就会面临投射力量不足,很难支撑迈索尔人抗住英格兰,而要是隔得太近,蒂普苏丹又要担心中华会把迈索尔吞并。 而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相当完美。 让蒂普苏丹下去准备之后,陈联一面继续让士兵围攻左翼还在坚持的孟加拉人,一面开始准备仰攻。 “郡公,山包上的英军主力没有上当,他们把队伍缩到了胸墙后面,宁愿被打冷枪也不主动下来作战,看来是识破了我们的目的。 末将请急攻山,英军在等天黑,天黑之后他们就要跑了。”说话的,是近卫神电团都指挥使是李全。 作为曾经皇帝莫子布身前四大骁将之一,李全目前是混得最好的,陈光祖和王无楚目前还是副指挥使,裴长武则已经战死在了北河。 看到李全过来,陈联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同意了强攻山包的意见。 因为此时山包上的英军还有六千人出头,而陈联则只有七千人还能调动,就算加上迈索尔两千骑兵,也只有九千人。 以九千击六千,不可能做到团团围困,那么天一黑,英军想要撤离,自己却没法进行有效追击,留不下他们了。 陈联叹息一声,要是能拖住一天多点就好了,那么到后天凌晨,剩余的一万三千大军就能到齐。 然后至少可以把这六千英国人围住四千,到时候就不用仰攻,而是困住慢慢消耗就行。 “命令全军收缩,放过那些孟加拉仆从军,让迈索尔的骑兵把他们驱赶出战场。 李全,你负责正面指挥,这场仗让你们神电卫做主攻,不要给陛下丢脸!” “末将遵命,神电近卫一定会拿下这个山包!”李全大喜,拱手施礼后就下去安排了。 “把所有臼炮都搬过来,靠近过去猛轰,野战炮也拉过来,炮兵不要怕死,用炮声为步兵吸引火力。 射生军顶到最前面去,短时间打出最猛烈的输出,争取把英国佬一轮打蒙。 发起冲锋的营,看见人脸了才准放铳,放完铳就借着黑烟掩护,直接上去肉搏。 你们三个营交替发起万岁冲锋,拿不下英军右翼阵地就不准下来。”李全在简易地图上,大声下达着命令。 攻占这样的山头,从古至今,甚至以后到朝鲜战争时期都没什么别的好办法,更不可能跟人老老实实打排枪。 唯一的选择,就是火炮打完步兵集团冲锋,靠白刃战把人赶下去,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向自己的神电近卫三个营布置完任务后,李全看向了羽林近卫射生营的千户莫善宗。 “莫千户,这次我的射生军也要发起万岁冲锋,所以你们营将作为我们的射生营使用。” 莫善宗点了点头,虽然用线膛枪跟敌人居高临下对射很吃亏,但比起直接万岁冲锋白刃战,那又好了不少。 “叶指挥使,你们振武军得在我们前面上,不用冲锋,但一定要打出主力决战的气势。” 京营振武军的这个团指挥使姓叶,潮州大埔人,是拿下嘉西府的功臣,历史上与罗芳柏一起成立兰芳公司的陈兰伯之外甥。 叶指挥使哼了一声,有些不太愿意,他知道李全是想让他干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按部就班的前去进攻,让英国人以为中华军队就准备这么跟他们打,打着打着,李全的神电卫上去,三个营,三拨万岁冲锋彻底拿下。 这他妈的,不但是要振武军去吃第一波伤害,还让振武军连最大的功劳都混不到。 这种仗,只要是个军官,都是不愿意打的,叶指挥使更明白,他要是就这么接了任务,回去一定没法说服下面的士兵拿命去打。 李全自然也明白,他再是皇帝心腹出身,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于是他思考片刻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这次的战功,你们振武军,包括羽林卫都和我们神电卫一起统筹来算。战利品让你们振武军先挑,另外上次在马德拉斯我们分得的五十尊金塔,给你们振武军一半。” 所谓的金塔,是一种印度地区很喜欢铸造的塔型金锭,一个大约二十两上下,都是攻下马德拉斯后从英国人的金库中弄出来的。 中华海陆军在外的缴获按难易程度,最多可以自己保留五成,因此作为出兵最多的主力神电卫,还是挺有钱的。 而刚刚还冷哼一声的振武军叶指挥使听完,脸色一下就缓和了起来,他拱了拱手,“李将军客气了,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山包上的英军中,三千余人的威廉堡主力三个欧洲团,在左侧主要山头,他们挨着威廉堡最近,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左右。 皇家爱尔兰步兵团的两千八百人,在右侧稍矮的一个山包。 李全的目标,也很明确,根本就不是已经尝试打了一下的左侧山包这主力三千人,而是右侧稍矮山包的小三千爱尔兰人。 不单是因为这个小山包比较好攻打,更因为英军的两个普拉西火炮连在主力那边,硬顶着八门野战炮仰攻这快两百米的山包,伤亡肯定会很大。 不但是李全这么决定,位于右面的皇家爱尔兰步兵团团长,第六代赛布莱特男爵,约翰.赛布莱特少将也是这么认为的。 出于这种担忧,赛布莱特男爵在中华军队还没开始进攻的时候,就向主帅艾尔.库特爵士请求将普拉西炮兵连部署到他这里。 但是很快,他的侍从军官来报,艾尔.库特爵士拒绝了赛布莱特男爵的请求,侍从官一脸便秘的压低声音说道: “爵士让我提醒男爵阁下,您是英格兰的贵族,应该为英格兰的利益考虑。” “fuck!”赛布莱特男爵大骂一声,脸上的神色更加便秘。 因为赛布莱特男爵家族出身于英格兰伍斯特郡,是纯纯的英格兰老圣乔治十字旗,而他手下的这个团官兵,八成都是爱尔兰人。 要知道,爱尔兰人一直不算是英格兰自己人的,而爱尔兰人也确实没把自己当英格兰人。 特别是赛布莱特男爵指挥的这个团,他们会被从北美打发到印度来打酱油,就是他们在镇压北美十三州的时候,不肯尽心尽力。 所以,指望左侧的英格兰人主力团把赖以保障安全的普拉西炮兵连,拨给右侧的爱尔兰人步兵团,那还是趁早不做这个梦了,情况反过来还差不多。 “下令各营,务必英勇作战,如果我们团再出现北美那样的失误,整个王国都不会再有我们的位置了。” 赛布莱特男爵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后,才到临时搭建的会议室给各级军官做动员。 他毕竟是英格兰贵族,屁股只能坐到英格兰自己人这边。 下面的爱尔兰军官们纷纷点头,他们也很明白,在北美不肯拼命,那么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有可原,这也是他们没有受到最严厉惩罚的原因。 可要是到了东方,到了印度面对帝国人还不肯奋勇作战,那就是纯纯的不识好歹了。 ‘呜~~咚!’ 就在赛布莱特男爵还要再继续布置一下的时候,一门三十二磅臼炮把一枚巨大的爆炸弹,发射到了爱尔兰团的阵地上空。 随着剧烈的爆炸,大量的铁钉、碎铁片等四处散射,打的这些爱尔兰小土豆惨叫连连。 李全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只可惜帝国秘密研制的苦味酸炸药还没完全成熟,不然这就该是一发苦味酸炸弹。 而随着这发臼炮,羽林近卫的射生手们快速上前,以一种极为激进的作战方式,在山坡下面半跪着就向山上点射。 爱尔兰团刚才并未遭受攻击,还不太清楚米涅弹的厉害。 因此下面的士兵还以为这些帝国人疯了,爱尔兰轻步兵们纷纷走出障碍物,争着抢着想居高临下给羽林近卫一顿好打,结果,不妨是自己挨了一顿好打。 当羽林近卫的射生手暂时压制住场面后,炮兵们喊着整齐的号子,直接把大炮运到了山坡下面,不要命的往上轰。 甚至一些臼炮手已经混入到射生手中,尽可能在最近的距离轰击山坡上的爱尔兰人。 “快,稳住,一定要稳住!”赛布莱特男爵焦急的怒吼了起来,他甚至亲自来到了前线,指挥炮手们发炮轰击山下的神电近卫炮兵。 可怜的爱尔兰步兵团,他们在北美惹得英王乔治三世不高兴后,本来配给他们的炮兵营就被剥夺,导致全团两千八百人只有一个团属炮连,区区四门三磅野战炮。 更惨的是,此时的野战炮,必须要尽可能靠前,哪怕是防守方也是如此。 因为后世的火炮射程只有超过少有不够,而这个时代则普遍面临射程不够的窘境,因此要是布置的太靠后,等你发挥作用,阵地都要没了。 很快双方炮战就白热化了,爱尔兰团一炮打中了山下神电近卫的一门野战炮,四个炮手被当场打死,连野战炮炮车的轮子都被打坏。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两门臼炮就命中了这门爱尔兰团野战炮,那颗臼炮发射的巨大石弹,重重砸在三磅炮的炮口上。 石弹破碎激发的碎石片,如同暴雨梨针一般四处飞射,倒霉的上尉火炮长惨叫一声,直接被两块鹅卵石大的碎片把眼珠从眼眶里打了出来。 但他们的噩梦还没结束,原来这门野战炮,直接被石弹砸中后,飞上了半空。 结果就是碎石散射尚未结束,三磅炮本尊从天而降,一下就把下面的四个炮手全给砸了个骨断筋折,哀嚎不已。 “让火炮退后,让火炮退后,掷弹兵顶上去,分散避炮!”赛布莱特男爵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他就四门炮,现在还被敲掉了一门,如果再不后退,等敌人大部队冲锋上来,拿什么放霰弹杀伤敌人呢。 而一看见爱尔兰人把大炮往后拉,振武军立刻就跟了上去。 你想留着大炮打霰弹,那我就用次一等部队引诱你火炮来打霰弹,然后用臼炮把你敲掉。 整片山坡上,立刻就陷入了轰隆隆的炮声和枪声中,振武军距离把控的非常好,三千士兵每两百人一小队,不断冲击着爱尔兰团的阵地。 抓住机会就打一轮排枪,还做出要上来白刃战的架势,在这种反复拉扯中,赛布莱特男爵满头大汗。 他知道,要是他把大炮拉上去打霰弹,那么很快就会被对面的臼炮敲掉。 如果他命令爱尔兰团的士兵居高临下俯冲下去主动白刃战,不提打不打的过,人家山脚那些野战炮,也肯定装满了霰弹等着他。 “发旗语,请求支援,请求火炮支援,让艾尔.库特爵士至少把火炮向我们这边移动,轰击正在进攻我们的帝国军队侧翼!” 赛布莱特男爵最终还是决定请援,不管艾尔.库特爵士接不接受请援,他都不能让下面的爱尔兰籍士兵意识到,他们有被抛弃的风险。 (本章完) 第513章 神电近卫军,万岁! 第513章 神电近卫军,万岁! 艾尔.库特爵士看见了赛布莱特男爵的求援信号,但他不会把普拉西炮兵连派过去。 不单是因为普拉西炮兵连是他保命的武器,还因为他们所在的加尔各答城位于恒河入海口的大平原上,所谓的山包也只有一百多两百米,且并不陡峭。 如果艾尔.库特爵士把炮兵调动到能够轰击进攻爱尔兰步兵团中国军队的地方,那万一中国人的仆从军,那两千迈索尔骑兵发起决死冲锋呢。 搞不好,宝贵的普拉西炮兵连会被这些骑兵给吃掉。 “爵士,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出动一个营伴随炮兵从侧翼进攻右边的中国人。 要么等到他们与爱尔兰步兵团打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去进攻。” 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对主帅艾尔.库特爵士建议道,而且他很快继续说道: “但是我担心,要是继续等下去的话,会让爱尔兰步兵团陷入到绝境中,很可能会被中国人吃掉,因为他们的战斗意志并不是特别坚定。” 这爱尔兰人虽然不是英格兰自己人,但在东方,却又是比这些本地人高一等的白人。 要是他们被成建制的消灭,不提对战局的影响,就是这个指挥失误的‘大锅’,就足够让他斯蒂伯特中将和艾尔.库特爵士中的一个上军事法庭了。 然后斯蒂伯特中将想了想,他觉得,不管是从地位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那个上军事法庭的肯定是他。 因为在如今看来有些地狱笑话的是,执意优先保住三个英格兰团的艾尔.库特爵士,其实是爱尔兰人。 他出身于拥有蒙特拉斯伯爵头衔并实际拥有两个男爵领的爱尔兰老牌贵族库特家族,他的母亲也是爱尔兰贵族,是第一代卡伯里男爵乔治.埃文斯的妹妹。 ‘沟槽的政治!’斯蒂伯特中将在心里暗骂一声。 因为从政治上来说,一个爱尔兰贵族执意优先保住英格兰军团,是英格兰王国绝对的政治正确,是乔治三世国王都要赞赏的举动。 所以哪怕这个皇家爱尔兰步兵团没了,但只要这三个英格兰团是安全的,艾尔.库特爵士就在政治上立于不败之地。 而艾尔.库特爵士立于不败之地了,倒霉的,背黑锅的,一定是他这个出身英格兰低级贵族远支,完全靠在印度大杀四方和贿赂得到中将军衔的家伙。 当然,斯蒂伯特中将能懂这个道理,艾尔.库特爵士这种政治老玩家也肯定懂。 于是看到斯蒂伯特中将渴望的眼神,艾尔.库特爵士慢悠悠的说道: “贾尔斯,这次我们可能要有大麻烦了,必须要保住威廉堡,我们才能保住一切,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点了点头,“是的爵士,我同意你的意见,请让我去主持旧威廉堡的防守工作吧。” 艾尔.库特爵士难得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和聪明人沟通就是愉快。 旧威廉棱堡的防守远比不上新威廉棱堡,按照目前中国人的战力看来,很可能是守不住的。 但同时,旧威廉堡守的越久,新威廉堡就越安全。 那么指挥能力出色,擅长防守,声望也够的斯蒂伯特中将就是最好的人选,原本他还有点不想去,但现在斯蒂伯特中将不得不去了。 至于皇家爱尔兰步兵团被歼灭,那可以是斯蒂伯特中将指挥失误,也能是爱尔兰步兵团指挥官赛布莱特男爵一意孤行导致的。 斯蒂伯特中将也很无奈,如果他不接下旧威廉堡的任务,那么这个丢失皇家爱尔兰步兵团的黑锅就要他来背。 要是他同意去旧威廉堡坐镇,那么即便旧威廉堡丢了,但至少不用担这个皇家爱尔兰步兵团全灭的责任,况且旧威廉堡还不一定丢。 当然,光是艾尔.库特爵士单纯的报告,并不能完全推卸掉斯蒂伯特中将的责任,还必须要让远在伦敦的老爷们,看到斯蒂伯特中将已经做出了合理且必要的努力。 “贾尔斯,我把第二团给你,然后给你配三门野战炮,你现在从侧翼发起进攻,去试试那些中国人的成色。 如果他们的战斗力接近甚至超过我们,那么来的肯定就是中国皇帝的近卫军了。” 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明白艾尔.库特爵士的话,今天这一战,从最开始英属印军的战意就不高。 然后对面中国人的战斗力又过于出色,导致本来是来试试水的一战,逐渐打到英属印军要断臂求生了。 艾尔.库特爵士让他现在去试试,如果中国人战斗力明显比他们低,那就还可以打,让皇家爱尔兰步兵团承受一点点损失,但大部必须救出来。 如果对面的战力比他们这个英格兰团还高,对面来的就肯定中国皇帝近卫军,那就要赶紧跑,把皇家爱尔兰步兵团当成‘买路钱’给扔下。 李全在远处看到英军主力下来了,立刻把手招了招,让一个中校军官过来。 “锅摸鬼,让你的直属加强连上,我再给你加八个连,我们也只出一千一百人,干翻那些英国佬!” 被称为锅摸鬼的中校军官是李全的亲弟弟李泰,而锅摸鬼是梅州客家话中骂人最恶毒的那种。 因为在梅州客家话中,没有儿子传宗接代叫锅,如果连女儿都没有,直接在自己这代就断了香火的叫摸。 对于相当重男轻女,特别重视祖宗、家族的客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恶毒的了。 李泰眼中带火的瞪了兄长一眼,“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李全之所以叫自己的亲弟弟为锅摸鬼,那是因为他最初和叶宪阳商量好了,各自出一个妹妹嫁给当时连暹罗的披耶安戴都没当上的莫子布做妾。 这相当于在皇帝刚起步的时候就下重注,更妙的是,叶宪阳没有合适的妹妹,只能去绑堂三叔的女儿。 而他李全不但有年方二八的亲妹妹,他妹妹还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知书达礼,温柔可人,李全家也是当地小地主。 可以说,李家小妹的条件从各方面,都完爆叶宪阳推荐的叶小妹,前途大大的好。 结果等李全回了乡才知道,就在他回来的七个月前,在弟弟极力怂恿下,父母把妹妹嫁给了一个隔壁图的童生。 而李泰极力支持,就是因为这个童生是他在私塾的同学,两人关系特别要好。 这把李全给气的,并且是越往后越气,因为当年的叶小妹,如今已经是排位第三的德妃了。 而且在李全看来,叶小妹只能排位第三,还是因为叶小妹没生出来皇子。 这要是自己妹妹当年没出意外能在微末时就跟着皇帝,绝对比叶小妹要受宠的多,说不定皇子都生好几个了,甚至自己外甥有做太子的可能。 一想到自己与未来的国舅失之交臂,李全就气得要爆炸。 这多亏了是亲弟弟,如果不是亲弟弟,李全绝对要把李泰给扒光,然后直接吊在桅杆上晒成肉干。 李泰其实心里也很后悔,哥们再好,能抵得过当未来皇帝亲舅舅的诱惑吗? 所以这些年哥哥李全粗暴的把他从私塾中拎出来,直接扔到军队里出生入死,他都没有怨言。 李泰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怎么就这么寸呢? 而听到弟弟李泰口中的赴死之意,李全反而觉得稳了。 他这弟弟有能力,就是有些奸猾,不把他怒火给激出来,他就不会下定决心去拼死作战。 “好,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留的那个野种正式写进族谱,我让他以你儿子身份进祠堂。 你要是不死,老子以后就再也不骂你锅摸鬼,我们兄弟冰释前嫌,扯平了。” 为了让弟弟锅摸鬼更加名副其实,李泰都二十五岁了,李全一直不给他娶亲,所以到现在,李泰名义上还真是一儿半女没有,连老婆都没有。 唯一一个儿子,是李泰在外面找的一个从良妓悄悄生的,好人家也不肯这样没名没分跟着他啊。 但别说李家现在已经富贵起来了,就是原本的小地主之家,也不可能让一个从良妓和她的儿子进族谱。 这一直都是李泰的心病,他怕他死了之后,这娘俩没人管,他也没儿子送终。 当即听到兄长这么说,李泰郑重给他敬了一个礼,随后立刻下去了。 。。。。 所谓行家本领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就是指能从简单的动作中,就看出其天长日久训练带来的专业感。 斯蒂伯特中将亲自来指挥了,十一个连一千一百英军,八个线列步兵连在中间,两个使用线膛枪和炸弹的侧翼连在两边,一个炮兵连将大炮推到了高处用来轰击对方。 而在李泰这边也一样,同样是十一个连,同样的配置,连人数都基本相当,除了都没有骑兵以外,这就是欧洲一流陆军的标准战斗模板。 双方一看对方的行动,两边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线列步兵线都几乎同样笔直,立刻开始腿肚子同时打颤。 热兵器时代,真正的精锐对决,往往极为残酷,恐怖的杀伤力会在瞬间释放,让双方想要停手都没机会。 “三横排!三横排!”眼看快到三百米了,李泰大声下达了命令。 瞬间,原本分成五个小方阵,每阵两个连的步兵立刻开始变成每排三百余人共三排的横阵了。 因为这样可以极大程度减少火炮的贯穿伤,一共就三横排,你一个炮打来,也打不死多少人。 不要小看这种方阵组合能力,一般的军队根本不敢这么做,高度紧张的战场上任何调整阵型,都有可能带来混乱。 “停下,让他们来进攻!”李泰敢变阵,但斯蒂伯特中将却不敢。 因为他现在已经离开山包一截了,要是换成薄薄的三横排,万一迈索尔骑兵这时候来一个斜插,就能把他打穿。 于是英军在山包最下面停住了脚步,并将大炮放在了高处。‘轰!轰!轰!’英军火炮首先开火。 李泰的策略得到了成功,一发炮弹砸过来,准确命中神电近卫,但因为只有三横排,这一发炮弹砸出一个大坑,造成一死两伤之后,就弹跳着离开了队伍。 “开火!”三百米上,没有前进的英军发了六炮,打死打伤了十四名神电近卫之后,神电近卫的野战炮才找到开火的位置。 呼啸的实心弹,直接以贯穿的方式射了过来,基本没有移动的英军被打中了一发,七八个鬼佬惨叫着,被打的骨断筋折。 二百米! 火炮的杀伤力并不强,双方的轻步兵几乎同时从两翼以散兵模式渗透了出去,在二百米的距离上,他们半跪着用精准的枪法点射对方。 这些精锐的神射手,平日里在各军中都是佼佼者的存在,就这么飞速被点杀在了两军阵前。 依然依靠米涅弹的优势,神电近卫射生军打出了1:2.5左右的交换比,很快,英军一百轻步兵被打死打伤四十余人,只能往后退去。 斯蒂伯特中将黑着脸把手一挥,一个两百人的小方阵线列步兵快速上前,向着还有八十人左右的神电近卫射生军大步赶过去。 “一人两发,打完就撤,不许拖延,以免被缠住。”射生军连长大声命令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线膛枪打出的米涅弹,就飞速向着这个大步奔来的英军线列步兵打去。 一分半,一百五十粒米涅弹呼啸着射击,前来的这两个连英军死伤惨重,最少没了四十人。 但他们还是成功逼退了神电近卫的轻步兵,完成了基本任务。 而就在神电近卫轻步兵被逼退的时候,已经退下去的英军轻步兵完成了第二次整编。 在一通死亡威胁和画大饼下,这些刚刚差点精神崩溃家伙,又鼓起勇气走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往两边散的更开,不去从正面打击线列步兵,而是跟掷弹兵夹杂在一起,散开非常远,如同白鹤尽力展开翅膀一般。 所以在中国古代,这种进攻也被称为鹤翼突击。 神电近卫的轻步兵和掷弹兵也向两翼展开了,他们将在远离线列步兵横阵的地方,与对方展开殊死绞杀。 如果一方胜利,这时候就可以包抄过来,从侧翼用线膛枪和炸弹攻击线列步兵的侧面。 而线列步兵这种极不灵活作战方式和需要用数量弥补精度的武器,都注定了完全无法扛住来自侧翼的轻步兵和掷弹兵。 因此,当看到神电近卫的轻步兵和掷弹兵开始往两翼而去,知道自己的轻步兵注定不是对面对手的斯蒂伯特中将,下达了线列步兵进攻的命令。 他需要尽快打垮对面的线列步兵,然后让自己的线列步兵在己方轻步兵和掷弹兵崩溃之前,用刺刀去协助他们。 ‘碰!碰!’两边的炸弹不断爆炸,疯狂的掷弹兵们嚎叫着,用尽全力把呲呲冒火的炸弹,不要命的往对方扔去。 有些扔的太早,掉落下去还没爆炸,然后就会被安排好的人用短刀斩断火绳,有些扔的太慢,会在自己眼前爆炸,把自己炸成脑震荡。 而在炸弹不断爆炸的当口,轻步兵的点射还在继续,人命比地上的泥土还要轻贱,导致都是乱飞的残肢断臂和呻吟的伤者。 碰的一声,炸弹爆炸渐起的泥土,劈头盖脸洒了线列阵外军乐鼓手一头一脸。 此时还在奉行着不打军乐队的传统,因此这些人敲着鼓点,在爆炸声与枪声中,同线列步兵一起向前穿行还保证了安全。 “李中校有令,军乐队停止前进!”李泰身边的上卫脱离阵线,跑到了侧翼还在敲鼓的军乐队鼓手身前。 军乐团上卫赶紧示意停下敲鼓,所有的鼓手都向着来通传的上卫敬了一个叉手军礼。 “同袍们,神电近卫军的荣耀就要靠你们了,为了陛下!” 说罢,急促激昂的鼓声再次响起,军乐队原地不动,用尽力气敲响了胸前的战鼓。 ‘呛!’李泰抽出了象征指挥官的红穗八面汉剑,他把这柄闪亮的宝剑高高举起。 “神电近卫军,前进!”李泰大声怒吼道,随后第一个抬步,走到了全营的最前面。 “前进,前进,前进!”官兵们三声高呼,手中的燧发枪向左斜举,大步向前。 六十米。 轰! 雷鸣的排枪声响起,双方做了第一次试探,三横排只有最前面的开火了。 炽热的铅弹雨点般飞来,双方都有不少士兵中弹倒下。 这一轮就是试探,如果不是精锐,很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吃不住伤害陷入混乱,打应激了直接上来白刃战。 那么接下来,后面两排就可以收割对方了。 但很可惜,也很残忍的是,今天对攻的双方都是绝对的精锐。 一方是中华皇帝的粤西胶己浪,皇帝从粤西征召的青年近卫军。 一方是英格兰在印度的基石,曾经在传奇殖民者罗伯特.克莱武指挥的普拉西战役中,打出过两千九百击溃七万的恐怖战绩。 所以,第一轮六十米排枪后,双方丝毫没有犹豫,第一排停下原地装填,其他两排还是以大无畏的姿态,继续向前。 铅弹打穿了李泰的朱漆勇字盔,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脖子有点歪,左耳几乎被打掉半个,只剩下一点点皮肉还连在身体上,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在他不远处,脸已经完全被熏黑的英军齐柏林中校三角帽也已经掉到了地上。 但两个指挥官,一人拿着八面汉剑,一人拿着英式长戟,依然坚定的向前。 四十米,两人几乎已经能看见对方的样子了。 三十五米。 电光火石间,两人猛地从腰间抽出手铳,几乎同时向对方开火。 “啊呀!”李泰大叫一声,左手半个手掌被打掉了。 “damn!”齐柏林中校右肩中弹,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白色的军服。 几乎在同一时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命令,三轮排枪惊天动地的打响了。 恐怖的动能,让黑火药迸发出的灰色烟雾都向前飚了一截,无数铅弹,如同弹幕一样向着对方奔袭而去。 三十五米,这是死神的距离! 没人能躲过密集阵型下三十五米的滑膛枪齐射,这是最公平的,死神面前人人平等,能让你胜过敌人的,只有运气。 神电近卫军前排几乎全部翻倒,三百三十人在五秒内被打死打伤了超过两百人,第二排三百三十人也没了至少一百人,第三排都有几十人死伤。 伤亡率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三十以上。 血肉在横飞,鲜血瞬间浸透了脚下的土地,受伤的士兵在地上挣扎扭曲着,他们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过凄惨的嚎哭,以免影响还能作战的袍泽。 英军也差不多,黑色烟雾的掩盖下,他们第一排的线列步兵也几乎消失了大半。 眼泪从李泰的脸上冲了下来,在黑乎乎的面孔上形成了两条泥淖般如同山洪爆发后的污迹。 “神电近卫军,万岁!”李泰嚎叫一声,还完好的右手提着八面汉剑,朝对面齐柏林中校冲了过来。 齐柏林中校也大吼一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拼命提着长戟向李泰冲了过来, “哈呀!”李泰大吼一声,用剑身将齐柏林中校的长戟打偏,随后把他撞翻在地上,同时用身体的力量带着剑锋狠狠地一抹。 库叽! 锋刃入肉的声音传来,随后李泰用他只剩下了几根手指的左手,狂叫着插进齐柏林中校肩膀上的弹孔,不停来回剧烈扣动着。 齐柏林中校发出了阵阵惊天动地的惨叫,人如同泥鳅般拼命摆动,但却始终摆脱不了李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李泰都有些力竭的时候,粉红色的血沫,不断从齐柏林中校嘴里涌出来,这个英军悍将的眼睛也开始变直。 而就在两位主将对捅的当下,神电近卫军四百多人发起了集体的刺刀冲锋,他们如同天神一般,穿越烟雾而来。 黄仁勇跑的最快,他大吼一声,一刺刀就捅穿了一个英军,英军惨叫一声,拼命握住黄仁勇的枪杆不让他抽出来。 黄仁勇早有准备,他松开枪杆,从腰间摸出两把八斩刀,猛虎下山一样,继续朝其他英军扑了过去。 刀光如匹练,鲜血透青泥! “万岁!万岁!万岁!”到处是中国话的呼喊。 英军终于扛不住了,在神电近卫军的万岁冲击下,他们长久以来在印度形成的骄傲彻底消失。 英军绝望而徒劳的三三两两抵抗,三三两两溃退,完全无法形成战力,他们失败了。 最远处,斯蒂伯特中将惊恐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的说道:“完了,完了,我应该自尽的,我应该自尽的,我对不起国王陛下!” 但好在他手下的侍从军官还清醒,架着这位崩溃的中将,飞速逃跑了。 (本章完) 第514章 丁真米玛,我的超人 第514章 丁真米玛,我的超人 鲜血流淌在加尔各答城南这片土地上,两千多人的对决,竟然打出了一种数万人会战的惨烈感。 斯蒂伯特中将拔腿就跑,艾尔.库特爵士也一样,甚至他连山包上的野战炮都不要了。 反正守城不太用得上这些三磅炮,敌军攻打棱堡,三磅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陈联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虽然他要保证自己能吃掉英国人的爱尔兰步兵团,但不代表他不会追击。 蒂普苏丹一直没上战场的五百精骑,就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 当然,这也有陈联不知道他围住的是爱尔兰人的原因,他要是知道,可能就真的只选择围甚至放过,而全力追击艾尔.库特爵士。 “郡公,迈索尔人不行,他们可能冲不动英国人!”马蹄声才响起不久,陈联身边的一个参谋军官就皱起了眉头。 陈联赶紧爬到高处,用望远镜看去。 然后,他就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参谋说的没错,迈索尔人的骑兵遇到真正的英国精锐,根本就冲不动。 陈联在望远镜里看见,迈索尔的骑兵并没有万众一心,百骑如一的直接撞上去。 而是看着气势很猛,但马上要撞上英国人的线列步兵时,被一顿线膛枪点射后,就会不由自主往两边散去,进攻变成了虎头蛇尾。 同时,英国人的技战术非常到位,他们小三千人逃跑,但并不会拔腿就跑把后背全部露给迈索尔人。 而是五百人一个方阵,彼此交替掩护后退。 蒂普苏丹也知道陈联肯定在看着他们,感觉脸上挂不住,也害怕被轻视的他,强令五百精骑随他冲锋。 但艾尔.库特爵士早有准备,打技战术和士气还要略高的中华帝国近卫军不行,但是打印度阿三他们可不怵。 数百匹战马奔腾而来,但是差不多七百英军立刻布置出了一个半圆刺猬阵,两百把刺刀将五百燧发枪手围在了中间。 战马冲击的距离其实并不长,驮着人的情况下,也就四五十米可以快速冲锋,且这距离,刚好就在燧发枪的最佳射程中。 以英军精锐的枪法和意志力,别说五百骑,就是迈索尔人两千骑全部出击,要冲垮这七百人也不容易。 骑兵才开始冲了二十米,五百骑就被打死打伤三十余骑,倒地的战马和骑士又阻隔自己同袍的前进,冲锋路上一片混乱。 而且靠的越近,伤害就越高,而等冲到正面二十米了,一门装满了霰弹的三磅炮猛然打响。 六十多颗葡萄大小的炮弹雨点般洒了过去,瞬间就把迈索尔人的骑兵打倒了六七骑。 剩下的骑兵见状,纷纷从两边绕开,根本不敢正面冲阵,然后又吃了两侧一顿乱枪,再次被打死三十余骑。 “苏丹,不能冲了,冲不过去的,这些是威廉堡的英格兰精兵,不是马德拉斯那些人可比的。” 蒂普苏丹的卫士们拉住蒂普苏丹战马的缰绳,然后把他往旁边拉过去。 而本就不想上去拼命的蒂普苏丹装出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结束了这次虎头蛇尾的冲锋,转而带领麾下骑兵,去攻击已经跑了几公里远,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孟加拉步兵去了。 远处,拿着望远镜的陈联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五百骑一个正面冲锋就没了快一百骑,他们甚至连一铳都没开,这也太辣鸡了。 “这些骑兵连骑射都不会,拿着马枪却不敢直接冲阵,战斗力远远不如旗人骑兵。” “这哪能跟八旗骑兵比啊,他们虽然是我们手下败将,但绝对是相当强大的精锐骑兵。 我看这些迈索尔骑兵,搞不好还打不过科尔沁和乌珠穆沁的蒙古牧民。” 陈联快被气笑了,他身边的参谋军官们也大声吐槽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迈索尔人何止是打不过科尔沁的蒙古牧民,简直就是打不过。 因为历史上,英国人能最终搞定南印度,就是他们组建了强大的骑兵队伍。 这些为英国人效命的骑兵大多是枪骑兵,敢上去冲阵,于是就把南印度的软脚虾骑兵打的哭爹喊娘的。 而英国人在印度训练的枪骑兵主要来源,就是多格拉斯人,这些多格拉斯人是印度雅利安人的一支,居住在查谟克什米尔地区。 目前这个时间段刚刚被锡克帝国直接控制,统治者克什米尔大君换成了锡克帝国的辛格家族,上层人种和文化也逐渐锡克教化。 历史上这些强大的多格拉斯骑兵在南印度大杀四方后,膨胀了,他们侵占了拉达克还不知足。 最终在查谟大君古拉布.辛格的悍将,被后来印度人吹成印度拿破仑的佐拉瓦尔.辛格带领下,继续入侵西藏阿里地区。 当时正值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清政府根本抽不出兵力,只能命令驻藏大臣孟保自行组织藏军御敌。 然后佐拉瓦尔.辛格的八千大军,与两千多藏军在玛旁雍错旁边相遇了。注意,这不是清军,而是清军训练的惹萨噶厦当局的藏军。 天可怜见,自从吐蕃帝国覆灭,藏人最后的辉光唃厮啰死后,藏军就成了谁来了都可以抽两耳光的中国大族战力地板王。 但在这场战斗中,藏军以全步军,仅仅带着两门劈山炮,打步骑混合,有六门英国野战炮的多格拉斯人。 在还处于绝对的人数劣势的情况下,竟然以一当十,大破这些阿三。 八千多格拉斯人被阵斩六百余,俘虏八百多,超过三千人慌不择路摔死、冻死在了西藏的高寒山上,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逃了回去。 藏军士兵丁真米玛(丁本米玛/丹增米玛)用长枪捅死了所谓的印度拿破仑佐拉瓦尔.辛格,并把它斩首,将首级送到惹萨挂在了城头。 这一战后,虽然由于补给原因,中国没能收回拉达克,但印度阿三们再也不敢大规模入侵雪区,至少保证了五十年的平安。 而就这种能被藏军以少打多吊打的所谓阿三武力天板大胡子,竟然还可以吊打南印度的骑兵。 由此可见,这些迈索尔骑兵战斗力该是如何拉胯,他们打的过个屁的科尔沁牧民。 “算了,算了,贪多嚼不烂,留下他们三千多人算不错了。” 陈联看着打英国人像是跟死神打仗,但是打孟加拉人异常凶猛的迈索尔人,长叹着说道。 其实陈联表面无奈,但实际上心里也有些高兴,因为迈索尔人越弱,就越需要中华的扶持。 前段时间他还担心以后迈索尔人会不愿意当小弟,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担忧了。 远处,艾尔.库特爵士见迈索尔骑兵跑了,陈联也没派人来追赶,于是赶紧命令英军将剩余的三门野战炮砸毁,灰溜溜的逃回棱堡中去了。 而在右面山包,激烈战斗还在继续,皇家爱尔兰兵团虽然在北美战斗力并不强,但在这里战斗意志相当顽强,士气也很高昂。 看来他们在北美出工不出力,确实跟英格兰人不把爱尔兰人当自己人看待有关系。 但是到了东方,面对明显有人种差别的中国人,更在听说了迈索尔人会残忍处置欧洲俘虏后,他们打的相当坚韧。 振武军进行了六次小规模冲锋,成功让皇家爱尔兰步兵团剩下的三门大炮没了两门,并把爱尔兰团压制到了山包顶部,但自身也付出了两三百人的伤亡。 李全从远处看见弟弟李泰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毕竟是亲兄弟啊。 “儿郎们,为了陛下,万岁!”转过头不去看兄弟惨状的李全大声怒吼道。 随着他的命令,山呼海啸的冲锋声响起,神电近卫剩下的两个营,交替发起了万岁冲锋。 爱尔兰步兵团指挥官赛布莱特男爵,眼睁睁看着最后一门火炮射出了最后的霰弹,然后中国士兵就如同一团火红的火焰一般,插入了爱尔兰团以黑色军服为主的阵地中,随即到处都是爱尔兰语的惨叫声。 在万岁,万岁的呼喊声中,振武军和羽林近卫左团的官兵也上去了,他们在这片小小的山包,与爱尔兰人展开了白刃血战。 一个半小时后,日头偏斜,皇家爱尔兰步兵团两千八百人还剩下了不到两千人,全军崩溃的从山包往威廉堡的方向跑去。 远处迈索尔的蒂普苏丹这次没有让陈联失望了,他指挥着一千三百多迈索尔骑兵,洪流一般的扫过战场,把最后还有一点点组织度的爱尔兰人彻底干躺下了。 陈联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脚踏着这片被勇士们血肉浸透的土地,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他的压力,不比艾尔.库特爵士小,因为他目前带着跟英国人血拼的,是皇帝真正的基石。 在这个绝大部分中国人还没有完全接受皇帝的情况下,在大虞根基并没有固若金汤的情况下,每一个皇帝的粤西乡党都是宝贵的。 他们总共就一百多万人,能拉出来当近卫军的也就两三万人,目前动员出来的,不过五千人上下。 要是他这次死伤近千神电近卫还打不垮英国人,不说皇帝那如何交待,陈联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不过现在好了,胜利属于新生的中华帝国大虞王朝。 “抓住了,抓住了,这是英国人的皇家爱尔兰步兵团,指挥官是个男爵。” “什么,这些是爱尔兰人?”听到前来报告少校的话,陈联猛地瞪大了眼睛。 “去你妈的吧,怎么逮住的是爱尔兰人呢!” 陈联相当不满,一分钟前还以为捞着大鱼了呢。 嗯,其实还真是大鱼,历史上六十年后,这个爱尔兰步兵团会作为主力参加第一次鸦片战争。 并在两次广州之战和宁波之战中,连续击败了清军数万精锐,是中国进入黑暗的半殖民社会最初的刽子手。 (本章完) 第515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上) 第515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上) 西元1782年1月17日,中华大虞光中七年,农历腊月初四。 冬去春将来,大地复苏,但这一切,跟山河都已经染成了红色的甘省,没有多少关系。 陕甘的乱局,从去年农历的三月开始闹起,如今已经快一年了。 陕西倒是平定的很快,不但因为朝廷大军进入的早,还因为陕西汉人还有很强的力量。 特别是他们知道朝廷准备安插一批河南河北人来当地搜山捡海吃皇粮后,主动出来承担了这一有些好处的责任。 大量的延绥镇汉子进入了关中,他们聚居在延安、绥德、榆林、府谷等府县,本就是坐镇关中的李献文家乡人。 是以听到当年李闯后人回来了,他们兴高采烈地纷纷前来投靠。 陕北太苦了,千沟万壑,在如今这个连玉米塌塌和洋芋擦擦都没得吃的时代,陕北男人除了一条命以外,什么也没有。 李献文在三个月内,就收了从陕北来的壮士三万多人,然后把他们其中一些安置在了已经‘腾出’位置的关中各地。 这些陕北壮士和渭北的刀客盗匪一起,搜山捡海可比河南河北的白莲教徒可快多了,他们是本地人嘛。 而且,一个让人极为地狱的笑话是,这三万陕北刀客和三万渭北刀客中,起码有两成,绝对不少于五千人,原本就是信天方教的。 事实证明,在很多人心中,特别是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人,信教信的真不到那里去。 因为这些人变汉,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做到的,得经过一道程序。 历史上同治大乱时期,一下消失了那么多教徒,有些人确实是被杀了,但也有很多人其实是放弃了信仰,放弃了那个会让他们丢掉性命的最明显标记。 当然,这也是经过了这个仪式才达成的。 呃,历史上看着憨厚的恶心起人来,也是有一手的。这个时空的操作也差不多。 而本来刀客就是本地人,中间还夹杂着几千这样反正的家伙,他们对当地教徒情况更是一清二楚,一路查下去,好多闹事的根本躲无可躲。 有了这几万凶猛生力军的加入,李献文很快就平定陕西,前后只用了不到五个月。 随后,李献文将其中肯种地的,安排到当地做卫所军,不肯种地想要用刀铳讨生活做人上人的,带在了身边。 至此,李献文手下兵力极度充沛,物资更是不缺。 因为皇帝把南洋的粮食调到岭南,然后本该去岭南的湖广粮食调到河南,河南则把原本自己消化的粮食,运到陕西。 从而保证了陕甘在历经刀兵的时候,仍然不缺吃的。 在基本安稳后,莫子布遣宗室莫善德为天使到西安,晋封朔方郡公李献文为夏国公,赐大纛、节钺和尚方剑,命他前往甘肃开府坐镇,同时统管陕甘两省所有事务。 全称:钦命节制陕甘厄鲁特乌斯藏,总督刑名钱粮屯垦,提督兵马卫所,特权办理番汉要务,开夏国公幕府,御赐尚方剑便利行事。 这基本上就将整个陕甘和青藏都交给了李献文,但同时宗室莫善德又留在了西安为陕西巡抚,并命李献文前往兰州开幕府,还剥夺了原本对四川的控制权,算是做了一点小小的限制。 而为了不让李献文觉得不舒服,莫子布又规定夏国公幕府中五品以下官员荫庇子孙、晋升文散官、武军衔的时候从优。 需要四川配合才能搞定乌斯藏的事务,于是又命李献文原本心腹袁开道任四川提督,为李献文打配合。 别人要去镇守边疆嘛,自然要把好处给够。 李献文得到了皇帝的授权后,立刻从投降的旗人中抽调六千人,组成黑旗义从骑兵两个团。 好嘛,汉人给旗人当了绿旗兵后,现在轮到旗人给汉人当黑旗兵了。 陕北壮士和渭北刀客,组成了一万五千人的延绥军。 放弃信仰的四千人借用当年皇帝在嘉定的辅兵名号,命名为回良军。 这三军直接用镇军的名义挂在李献文的麾下,就如同昔日满清时期的总督标兵和提督标兵一样。 得到了史诗级加强的李献文在光中六年(1781),就亲率一万京营军,一万镇军和这两万五千属于他的标兵,以及三万白莲教徒,开始进军收复甘肃。 其中李献文亲率五万主力,沿泾河与马兰河逆流而上,收复平凉、庆阳两府。 以王无病为副将,率兵两万五千走宝鸡西进秦州(天水)往兰州方向挺进。 此时,十月陕甘虽然气温都常有零下,行路十分艰难,但在高军功以及仇恨的激励下,两路大军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十月初,王无病就解了秦州之围,击溃城外教徒军五万余,阵斩数千,俘虏上万,随后收复陇西、安定、渭源、狄道等府州县。 十月底开进到了兰州城下,与乱军主力二十余万,在兰州城外对峙。 同样在十月底,李献文亲率主力顺利收复平凉、庆阳两府。 其中平凉府府城被攻陷,府中各县均已残破,说一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绝对不夸张。 这些残忍的暴徒不但对住在平凉府的汉人百姓进行了屠杀,连许多信老教的温和派也没有放过。 当然,收复平凉府后,李献文也没有饶过他们,既然平凉府都没有多少人了,那干脆大家都别活了。 随后,在十一月初,李献文亲率主力进入了宁夏府。 此时的宁夏府,还跟后世的宁夏不太一样,后世宁夏之所以会变成大本营,还要‘多亏’马鸿逵这个杂种。 这杂种东西在主政宁夏的时候,修建了二十几所大型教会学校,举全省之力,引起西亚的番僧过来传教,不单单传授经义,还传授阿拉伯语。 以至于他主政后期,当时宁夏的七成以上的读书人,都是从这些学校里出来的,前后十多年培养了数万会阿拉伯语的宗教人才。 这他妈就是在后世的宁夏,也没有这么多会阿拉伯语的。 以至于当时的银川,好多读书人普通话说不利索,但是一口阿拉伯语甚至能有也门、麦加、耶路撒冷等几种不同的方言。 但好在这个时候还来得及。 现在整个宁夏府,乱军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吴忠,而吴忠又以金积堡周围最为集中。 这里是中国最早的苏菲主义教团-白山派在内地的老巢,同时在西域,白山派也占据着大半壁江山。 虽然老教一般被认为是温和的,白山派就属于老教。 但白山派属于老教的同时,又属于苏菲主义教团,就是搞教徒人身控制,养僧兵,建堡垒,一层层动员的这种。 所以在整个西北,只有吴忠的白山派老教华寺门宦,能跟哲合忍耶这种后来的黑山派教团对抗。 而白山派在西域最著名的人,就是才被平定二十几年的大小和卓,以及四十年后又要卷土重来的张格尔。 十一月初,李献文到达吴忠后,派人侦查完毕一汇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东边的定边,到西边的中卫,沿着仅有的几条河流和黄河,密密麻麻有坞堡近三百个。 这还是只统计了至少能容纳数百人的大型坞堡,其余小的不可胜计。 而位于其核心的白山派老巢金积堡,已经建设一百多年了,前后被七十余座堡垒环绕。 你要打下金积堡,就需要一个坞堡,一个坞堡的啃过去。 这些坞堡虽然不像历史上那样拥有大量沙俄和中亚三汗国通过阿古柏送进来的燧发枪,但是也相当难以攻陷。 主要是狂热的乱军把所有的道路都破坏了,堡垒又修在高处,火炮根本上不去,只有用燧发枪和小型臼炮、劈山炮来打。 李献文算了算,如果这么一路啃过去,最少得五个月才能打到金积堡。 而且现在已经农历十月底了,根本打不了,至少要明年三月才能慢慢打。 就在有些胶着的时候,西北方传来了好消息,漠南蒙古的扎萨克们已经决定集体归顺大虞,正在挑选美人和勇士,准备来年去承德觐见。 而在他们表示臣服以后,大虞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他们了。 于是就在李献文准备硬啃的时候,宁夏府周围的喀尔喀、察哈尔、鄂尔多斯各旗的蒙古人凑了六千多轻骑兵。 在这六千多轻骑的带领下,新旧各半,也就是一半淮北骑士一半代北骑士的五千汉人骑兵,穿过贺兰山,渡过黄河来与李献文汇合了。 这样一来,李献文手里光是战斗力不错的汉、旗骑兵就有一万骑,还差不多有八千以蒙古为主的轻骑。 那就不怕了,李献文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本国公就让他们在坞堡中呆着,咱们先解兰州之围,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本章完) 第516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中) 第516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中) 甘肃省,兰州城。 满清甘肃总督勒尔谨,甘肃巡抚王亶望等满汉大员都聚集在城头,眼巴巴的看着东面。 因为冒死的进城的原肃州镇绿营将官说,新生的大虞朝廷已经命驸马都尉、夏国公李献文,统带大军前来平定叛乱了。 “夏国公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再不来这全城人水都要吃不上了。”勒尔谨在城头望眼欲穿,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到了这个时候,在这些极端教徒的威胁下,满人倒显得可爱了许多。 听到勒尔谨的话,王亶望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勒尔谨这话是意有所指。 这位满清立国一百多年来,最为胆大包天的大贪,官实在太过贪婪了,而且还没有逼数。 他王亶望以一个举人起家,从第一个知县开始一直到一省封疆,全部是靠贿赂,所有的官职都是用钱砸的。 这种成功,让王亶望极为迷信金钱的力量,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钱不能搞定的事情,如果搞不定,那就一定是钱不够多。 所以他才敢搞出甘肃冒赈案,拉着陕甘总督勒尔谨和全甘肃的官员,一起贪污。 这差点没把乾隆给直接气死,从古至今,哪怕是王朝末期,也总有几个有良心,实心任事的官员。 但我大清没到王朝末期啊,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妖魔鬼怪啊! 历史上像满清甘肃冒赈案这样,全甘肃上下官员没一个干净,所有人一起贪污,上薅国家羊毛,下刮地三尺的,也就这么一例了。 历史上王亶望害怕被处罚,甚至企图贿赂乾隆,他在乾隆七十大寿时,献上了一对完全由顶级羊脂白玉制作的玉瓶,还有一尊最上等和田玉雕刻的玉山子。 所谓玉山子,就是用玉石雕刻的山水画,王亶望进献的这尊玉山子,不但用玉是极品,雕刻工艺更是精湛到了极点,可以说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这两东西有多好呢?好到以乾隆的见识都如获至宝。 当然,乾隆还是很有水平的,他知道不能收下面大臣这样珍贵的进献,不然以后地方官都有样学样,那就麻烦了。 同时,他也开始怀疑,因为以王亶望的家世和财力,不可能拥有两件让他这个皇帝都眼馋不已的宝物。 于是他将这两样退给了王亶望,但心里还是念念不忘,以至于王亶望事发,乾隆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两样宝物的下落。 然后又发现了一个更加胆大包天,敢把宝物掉包的陈辉祖。 这王亶望如此迷信金钱的力量,自然心里也早就有计划,他计划继续用钱开路,用五十万两来贿赂夏国公李献文求得免死。 然后用羊脂玉净瓶和玉山子来贿赂莫皇帝,以图他日再起。 咳咳,这个时空1780年的时候,满清都快行将就木了,王亶望自然没把这两样宝物献给乾隆贺其七十大寿,所以东西还在王亶望手里。 也正因为这样,勒尔谨这个旗人才会焦急等待着李献文率大军到来。 这倒不是说兰州城有被攻占的风险,作为本时空为止,全中国唯一黄河穿城而过城市,兰州的城防极为坚固。 且此时勒尔谨已经在手下将领的建议下,放弃了黄河北岸的城区,只守南岸老城。 这南岸的老城,北面就是黄河,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护城河,还背靠群山,三面都没法让大军立足,要攻打只有填平护城河,才有让大军展开的地方。 且兰州城墙高十余米,全部用条石做基,青砖混着夯土筑就城墙,除非有大虞正规军这种用三十六磅大炮来轰。 不然只要城内人心不出问题,外面这些手里火绳枪都只有万把支的乱军,根本不可能打破兰州城。 所以勒尔谨真正怕的,不是外面的乱军,而是身边的王亶望。 在这个汉人重新夺回帝国的时代,勒尔谨这样的旗人直接从天堂栽进了泥地里,生怕自己被莫皇帝下令给满门抄斩。 于是,勒尔谨和王亶望的上下关系,直接来了个对调。 以前是勒尔谨满大人高高在上,现在是王亶望得意洋洋,勒尔谨惶惶如丧家之犬。 王亶望已经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把过去几年分给勒尔谨的三十万两全部给要了回去,甚至还在打勒尔谨家产的主意。 勒尔谨害怕啊,他知道王亶望希望能以钱买命,但他勒尔谨更希望。 他的家人据说已经被羁押在了北京城,如果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至少是能拿出一笔钱,他拿什么去救出家人? 而目前勒尔谨还有二十万两左右的私房钱,这些钱,就是他最后的保障,千万可不能被王亶望给抢走了。 ‘啪啪啪啪!’一阵火铳声从城下传来,整个城头和突然就鼓噪了起来。 原来是兰州城出城取水的队伍,在被城外的教徒用铳打。 这兰州地处西北,降水量从唐末开始就一直在减少,因此地下水位很低,打的几口井完全不能满足全城人需要。 为了维持城内的饮水,几乎每天都需要出门去黄河或者护城河上打水。 而城外的教徒,则不停往护城河里倾倒人畜粪便,使得城内百姓只能去黄河打水。 但乱军不敢靠近距离城墙太近的黄河,因为城头有大炮,所以就专门安排了人在黄河上的小船或者皮筏子上,用火绳枪射击打水的人。 阵阵枪响和青烟缭绕中,起码有三四个取水的百姓被打倒在了地上,城头百姓见了不由得大声哭喊怒吼。 就在离着勒尔谨不远处,一个叫马国宝的老教阿洪站在城头,也对着城外的叛军大声辱骂,还骂的格外难听。 周围人都见怪不怪了,因为城外的苏四十三叛军除了跟他们一样信教信魔怔的以外,所有人都杀。 甚至跟他们同属哲合忍耶的,只要官话说得好,或者有一官半职的,也都照杀不误。 emmm,后世其实也差不多,拥护朝廷的,绝大部分都是有一点家产,日子过得相对舒坦的。 而闹事的,大多是是穷山沟、大戈壁里面,信教信魔怔的傻子。 而看到叛军在黄河上杀人,兰州城转角一小门悄悄打开,甘肃提督,蒙古正白旗人保宁带着十余亲兵突然策马冲出。还隔着两百多米,保宁就在马上用十二力,差不多160磅的硬弓三连射,他身后的骑兵也纷纷用十力强弓跟着攒射。 此人也算是此时乾隆用全国资源喂出来的古典武将少数遗存,可以马上用十二力强弓,放到清初,也能在白甲兵中做一个军官了。 历史上保宁在伊犁将军任上干得不错,成功抑制了哈萨克人偷偷越界往伊犁河谷游牧。 只可惜他死之后,后来者无法再严格限制,使得本属中国的伊犁河谷,七河之地,大部分被哈萨克部落逐渐侵占,然后轻易被沙俄切走。 黄河上,教徒乱军们为了增加精准度,离着岸边也就一百米上下。 他们也没注意到保宁出来了,加上火绳枪不是强弓的对手,顿时被射的死伤惨重,好几张皮筏子翻倒在水中,死伤二三十人。 城头百姓见了,又纷纷欢声大作,大声嘲笑辱骂城外叛军。 保宁射跑乱军后,还很贴心的掩护大多是汉人的打水百姓退走,再次成功赢得了一片感激和赞赏。 而这样的活计,保宁已经干了许多次了,在周围百姓的称赞声中,保宁看了看城头的勒尔谨,心里稍微叹息了一声。 大清国完蛋了,但自己还要生活,如果此时不展现出能力和识趣,家人的富贵生活就无法保障了。 旗人说到底,其实是一个没有自己族群,没有自己国家的强盗团伙。 当清廷这个属于他们的‘山寨’被端了之后,剩下的人必须要找到下一个接纳他们的团体,这样才能保证生存。 “好样的,大家把骑射本领都好好练起来,这样夏国公来了,咱们才能保住家人和现在的日子。” 打跑了黄河上的乱军,保宁又赶紧给身后的亲兵打气。 一个人再是厉害,那也干不了多大的事,还是必须要有勇士追随才行。 黄河北岸,镇远浮桥桥头,这座浮桥已经被守军破坏了,乱军则正在想办法修复。 乱军头领苏四十三就站在桥头,他怨毒的看着几百米外大发神威的保宁和兰州城头的一些阿洪,有些破防的破口大骂。 “这些可恶克塔伊人和卡尔玛克人,这些卡菲尔,总有一天我要他们全部死光,那些白山派的异端,也将被虔信者的弯刀斩成肉泥!” 克塔伊其实就是契丹的另一种音译,在耶律大石威震西域之后,西域各族和中亚的各天方教化突厥人,都不再称呼汉人为桃石人,而是称呼为克塔伊人了。 在清代,他们甚至把旗人也称呼为克塔伊人,因为这些家伙没办法区分汉人和旗人。 卡尔玛克则是卡尔梅克的另一种转译,原本是用来称呼准噶尔人的,在准噶尔汗国被满清覆灭之后,渐渐变成了西域和中亚对全体蒙古人的称呼。 不过说这话的苏四十三也不看看他那张脸,完全就跟汉人没什么两样,祖宗要么是汉人,要么是藏人。 而现在,他背弃了祖宗,变成了大食人在精神上的狗。 “大将军,兰州城太难打了,我们围了五个月,粮食吃了十万石了,但护城河才填平半条。 这么下去起码还要围大半年才行,万一兰州城的粮食撑得住,咱们就麻烦了。” 苏四十三骂完,另一个乱军首领韩三哥赶紧对他说道,“咱们这二十几万人,天天在兰州城下人吃马喂消耗可不少,要早点做决定了。” 苏四十三稍微有点不满,因为这韩三哥实在有点太不坚定了。 他最开始支持打兰州城,是因为觉得打下了兰州这样的省城不但可以大大的劫掠,还能稳坐甘省乱军的第一把交椅。 而现在一看根本打不动兰州,就后悔来啃这个硬骨头了。 这一两个月来,韩三哥眼馋其他乱军攻下了甘州府城收获很大,所以一直闹出要去打其他地方。 但不满归不满,苏四十三为了大局也只能劝说道:“巴厅的马家是打下了甘州,但所获也没多少。 再说咱们可不一样,只要打下了兰州,所获十倍都不止。” 又是画大饼,韩三哥也稍微有点不满了,他嘀咕着说道:“兰州是财宝多,可也要打的下来啊。” 苏四十三看到周围的大小首领都聚拢了过来,故意大笑一声。 “兰州不好打并不是它坚固,也不是城内粮食多,而是城内的人还有希望,还在希望北京的朝廷来救他们。 我听说有个什么夏国公从关中来了,带了三万多人,这些人就算全来,加上城东先农坛的那些不敢出来跟我们对战的汉军,也不过就是五万人。” 说到这,苏四十三一脸的意气风发,“但是我们有三十万人,六个打他们一个,岂有不胜的道理!” 这不要脸的家伙在起事之前,实际上是个阿洪,也就是负责讲解经义的,在循化当地有点影响力,但根本不通兵事。 其余韩三哥、韩赛力卖、祁遇先、杨洁清等人不是当地阿洪,就是只会在乡间带着狗腿子好勇斗狠的人。 他们如今能把这二十几万教徒在兰州城外像模像样的摆出来就不错了,要他们知兵,那实在有些勉强。 别说他们,就是整个天方教的核心大食人,自从被突厥人暴打后,就再也没什么武德可以称道的了。 而不怎么知兵的人,对于战争的第一直觉,就是做数学题。 呃,战争确实是一道数学题,但不是单纯人多就一定胜过人少的比大小,而是要综合各方面,才能得到一个相对稳定结论的。 所以,这些半懂不懂的家伙们,一听这六个打一个的人数优势,顿时心气就高了不少。 但没等苏四十三再趁机鼓鼓劲,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不一会,哨兵带来了金积堡的消息 朝廷平乱军没有去打金积堡,而是移师兰州,来打他们了。 苏四十三一下就愣住了,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一想到朝廷大军真的来了,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周围的乱军首领也差不多,一个个都有些面如土色。 (本章完) 第517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下) 第517章 铲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下) 西元1782年,3月25日。中华大虞光中七年,农历二月十二。 李献文留六千兵守灵武,近距离威胁金积堡的乱军,不让他们乱窜。 同时又上奏莫子布,请他命驻守山西的淮北骑兵团和漠南喀尔喀、苏尼特等旗蒙古轻骑一起封锁贺兰山,谨防教徒转移。 随后李献文率三万主力西进兰州,准备在兰州城下,直接将乱军主力击溃。 而李献文的大军也很有意思,他们不是从东面直接来的,而是在靖远就渡过黄河,绕了一个圈之后,直接出现在了兰州西面的金城关,堵住了乱军往甘州去的路。 此时叛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大约六万人在黄河北岸的兰州新城和盐场堡。 剩余二十余万,分布在黄河南岸,兰州以西的崔家堡附近。 当然,实际上这黄河南岸的这二十多万人,是铺开分布在从兰州到河州这一大片土地上的,只是以崔家堡为中心而已。 因为在兰州这片本来就人多地少不算富裕,又经历了快一年仇杀的地方,压根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供应快三十万壮劳力,长达一年的脱产。 而河州(甘肃临夏)也算是乱军的大本营之一,所以很多丁壮被安排回去到各地乡间种地去了。 同时,黄河南岸的这些人,最重要的工作除了不断填兰州西边护城河以外,就是给北面盐场堡的这六万人送给养。 或者这么说,整个乱军的精华和主力,就是黄河北岸盐场堡的六万人,南边纯纯就是乌合之众里边的乌合之众。 所以,实际上的算术题,不是五万打三十万,而是李献文三万精兵,打乱军所谓的六万主力,王无病小两万偏师,阻击超过二十万乱军民壮。 农历二月十五,一直被乱军视为胆小怕事的王无病军突然出动,他们沿着黄河西进,很快击破了乱军沿途设置的砦堡。 二月十七,仅仅两天,王无病就攻下了崔家堡附近的黄河浮桥据点。 而这条浮桥,就是乱军南北交通的重要通道,没有了这条浮桥,乱军就只能依靠少量运输船和皮筏子给北边送给养。 到了这会,北面的主帅苏四十三和南边具体负责的河州大门宦祁遇先,才知道大大的不妙。 崔家堡城头,这里距离浮桥据点不过五里地,祁遇先甚至在城头就能看到那边布阵的朝廷官军。 “大哥,组织人手上吧,咱们家可是嘎德忍耶的教门,不能丢了这个份。”祁遇先还没有怎么样,下面的祁家子弟却都叫嚷了起来。 作为苏菲教团四大派之一的嘎德忍耶,其创始人是活动于康熙年间的祁静一。 这家伙年轻时,曾想拜大小和卓的祖父,自称圣裔的阿帕克和卓为师,被拒绝后,又拜了所谓的马哈茂德二十九世孙阿卜杜拉和卓为师。 学成后,创办嘎德忍耶教团,并以精湛医术四处流串,甚至跑到苏州去传教,足足在外三十五年,为天方教到处落窝,起到了极大作用。 祁静一最后被清廷地方官勒令回乡,然而清廷监管不严,他又流串到陕南传教,最后死在了汉中府西乡县。 而从祁静一身上,我们就能窥见,西北之所以变绿的重要原因之一。 祁静一自幼失怙,由祖母独自抚养长大,并非教徒家族出身,他非常聪慧,五岁认得数百字,又能言善辩,乡里以为神童。 如果是在明朝,这样苦出身的小神童,大概率会引来几个乡贤耆老的投资。 再不济也会有个把老秀才作为的私塾先生看他可怜,尝试着教一点四书五经,看看他有没有天赋。 但是在我大清不行,满清政府摧毁了汉人民间这种底层的文化传递系统,祁静一的老家河州又是西北穷地方,以至于方圆百里都没一个私塾。 于是,觉得自己孙子是文曲星下凡的祁静一祖母,只能送他到河州城内的天方教寺学习,因为这是当时河州唯一可以免费学到知识的地方。 然后的发展,就一点也不意外了,祁静一不但在这里学会了医术,还学习了大量的天方教知识,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而到了这时候,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发展,祁静一大不了就自己是个信徒,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然而,由于满清政府不敢动员汉人,导致根本关不上西大门,无法被隔绝的中亚天方教思想,一波一波的传过来。 所以等到祁静一长大,所谓圣裔阿帕克和卓、阿卜杜拉和卓来到西宁的消息传遍各处。 西北的教徒欣喜若狂,把这两当成了孔圣人在世,许多人不远万里前往西宁拜师。 其中就有祁静一,甚至哲合忍耶创始人马明心的伯父和父亲,也是这时候赶到西宁,见到了所谓圣裔,使得信仰逐渐狂热,甚至产生了去西亚朝圣的念头。 尼玛的,这两个所谓阿帕克和卓和阿卜杜拉和卓,是他妈的乌兹别克人啊! 满清的关防是完全虚设吗?怎么会允许两个身份如此敏感的乌兹别克人,从中亚跑到西宁,甚至跑到兰州来大规模传教,还引起风潮的? 这是中亚苏菲教团有史以来,甚至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一次成功传教,陕甘新教四大门派中的三个,都是在这次直接影响下产生的。 文化高地这种东西,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一定占领。 有清一代,在满清压制下,汉族传统乡间文化传递失去,西北乡贤耆老转变为了阿洪,基层以儒学为外皮传播中华文化的私塾学堂,被一个个天方教寺所替代。 同时,满清的统治者不敢动员底层汉人形成防火墙,使得主要是中亚的思想,不断通过河西走廊往内陆渗透。 这就是西北绿化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而这边听到身边的家族兄弟都这鼓噪,祁遇先也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就这么看着浮桥据点被占。 能不能接济北面,他祁遇先其实不是很在意,但这次起事,几乎都是马家的哲合忍耶包办一切,这使得哲合忍耶的名声,超越了其他所有教派。 作为仅次于哲合忍耶的祁家嘎德忍耶,不能立功就算了,可要是还失去了浮桥却无所作为,那以后就再也别想抬起头了。 这就相当于把传教权,拱手让出去了一样。 “我将亲自为战士们祈祷,真主会赐福他们,这是一次光辉的牺牲。”祁遇先装模作样的呼喊了起来,随后对周围祁家人说道: “我们是道祖的子孙,应该冲在最前面,不要害怕,战死者能去往奶与蜜的天堂!” 这一切,让汉人看了相当熟悉中,又夹杂着一点点的小陌生。 但如果把门宦换成豪强世家,天方教换成儒家释经权,是不是就可以称一声大同小异了? 人还是那些汉人,搞法还是汉人那一套,只是某些核心东西被替换了而已。 “安东将军,这一幕我太熟悉了。” 长水胡骑近卫团指挥使,陆军少将,匈牙利人(拉科奇)左格指着对面那些组成并不严密阵型,在许多阿洪大声鼓舞下,拿着刀枪一边诵经一边压了过来的乱军说道。 “奥斯曼帝国的动员兵就是这副样子,曾经这种组织的贵族庄园主,让我们匈牙利人吃尽了苦头,不过现在不太行了。” 作为欧洲对抗奥斯曼进攻的堡垒,匈牙利王国和他的子民,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了解天方教的人群之一。 昔日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征服之地上,也是用类似小领主加府兵的蒂马尔制,动员起了大量的乡间武力。最开始这一套打法,也的确打的欧洲人哭爹喊娘的。 但随着奥斯曼帝国的腐朽,这一套搞法也逐渐变成的不靠谱起来。 左格口中的奥斯曼动员兵,就是这些失去了在欧洲的生产资料,但还是被迫要给苏丹作战的倒霉蛋。 “陛下没有说错,你们这些匈奴人,是最知道怎么对付他们的,我会让练武军的线列步兵出动,击溃他们后,长水胡骑立刻上去收割。 不要心软,他们人太多了,必须要做到只要有一个人还敢站起来,钢刀就不能入鞘的地步。” 听到主将王无病的嘱咐,左格赶紧行了一个叉手军礼,用已经很纯熟的南京官话大声回答道: “遵命,请安东将军放心,长水胡骑绝不手软。” 。。。。 “殉道是无上光荣的,是英雄的行为!” “杀了那些无信者,夺走他们的一切!” 乱军的阿洪们,还是有些业务能力不到位啊,本来庄严肃穆的诵经,搞到最后还是变成了瞎鼓劲。 不过到是挺好用,听了阿洪们的鼓舞,乱军七嘴八舌的吵闹着,大大咧咧如同打群架一般,朝着严阵以待的王无病所部而来。 ‘轰!’十余门野战炮打响了,硕大的弹丸,一次次纵向把人群直接打穿,大量陷入狂热气氛的教徒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肉糜。 “冲啊,冲上去!”眼看伤亡不小,各处都开始有了惨叫声,祁遇先赶紧命令乱军提速。 可这一次,他是动员了六七万人,从三个方向,密密麻麻发起进攻的。 这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别说指挥调度,单纯只让他们听到你的命令,都很难。 于是,乱军中间的挨了炮火被打的惨,听到了命令赶紧开始冲,左右两边和其他方向没多少感觉,还在不紧不慢的前进。 这一破绽,迅速被王无病抓住了,他立刻调来更多火炮,朝着开始冲锋的中间猛砸。 霎那间,在中间乱军看来,似乎到处都有炮弹打来,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有人在哭喊,真正战场上的巨大伤亡,立刻就把他们打蒙了。 其结果就是,中间快两万人组成密集阵型,没等走到燧发枪的射程,就被王无病调来的三十门野战炮,也轰了四轮。 乱军太密集了,一炮打来,简直就是标准的纵向贯穿炮毙。 五百米的路程,他们走了五六分钟,挨了一百二三十炮,直接被打死打伤超过千人。 乱军的乌合之众,哪受得了这个损失,当即就不听号令哭嚎着退了下去。 然后,王无病看着左面走的比较快,要接近自己军阵了,于是赶紧命令精锐的练武军六千人过去。 两分钟后,超过五千支燧发枪,五十门虎蹲炮,十门劈山炮,劈头盖脸的就打到了左边这一万多乱军头上。 特别是五千支燧发枪三段击,前后火力延绵不绝,暴风雨般的铅弹,带走了大量廉价的生命。 很快,在人毛都没摸到,就死伤快两千人后,乱军左翼直接崩溃了。 而他们刚刚崩溃,右翼又接近了王无病所部。 这次王无病把所有火炮都调了过去,火力更加凶猛。 三十门炮加上五千支燧发枪,不到半个小时,就打死了右翼乱军两千多人,同样杀的他们鬼哭狼嚎的。 而此时,祁遇先亲自上前,终于给中间的主力乱军把士气给抬了起来。 随后,他们又开始向前进,企图再次靠近王无病所部,用人数优势直接靠近打肉搏战。 可怜的家伙们,漫天的黑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只知道到处都有剧烈的枪炮声,以为是交战激烈,但完全没想到是己方在被吊打。 于是等到他们再次上前,不出意外遭遇了最无情的打击。 王无病这次是把他们放近了再用霰弹打的,好多乱兵直接在战场上,就被打成了肉泥。 这,就是名将加职业军人对乱兵民壮的降维打击。 王无病在这边调度如神,而乱军那边,首领祁遇先根本就无法掌控全局,他能指挥的,也就是核心这几千、万把人,而且这都还指挥不好。 就这样,葫芦娃救爷爷般的乱军,不断上前来被暴打,中间挨打了左边上,左边败退右边正好到了。 人数优势一点都没发挥出来不说,反倒让对面把火力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两个小时后,乱军几乎没取得什么战果,反倒三面加起来起码死伤六七千,这已经超过乱军的十分之一了。 祁遇先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也感觉大大的不妙。 这时他的大聪明弟弟又来献策,认为打不过那就撤退,退到崔家堡再想办法。 祁遇先也是个糊涂蛋,他装模作样考虑了几下,随后就同意了。 结果乱军大部队稍微一动,对面的王无病就看出来了。 在他的命令下,一千长水胡骑如同恶狼盯上野牛一般,不断扑上来撕咬,不断吃下乱军薄弱的一些地方,延缓他们的后退。 这两三公里的撤退,几乎成了乱军的噩梦,不单损失极大,还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这方战败了。 于是,在这种惊恐不安的气氛中,乱军在马上退入崔家堡的时候,被王无病大军追上。 这一下,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乱军直接崩溃了,根本没有一支队伍反抗,他们在崔家堡两道门前挤成一团。 里面的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外面被几十门炮,一万多支燧发枪打,场面惨不忍睹。 这样苦苦坚持三十分钟,又被打死两三千的乱军彻底崩溃,他们丢下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疯狂离开崔家堡往各处跑去。 王无病直接下达了全军突击的追杀令,兰州城内的甘肃提督保宁,也立刻带领数千守军杀了出来。 最无情的杀戮时刻,终于到了。 (本章完) 第518章 魔法对轰是吧,我也有 第518章 魔法对轰是吧,我也有 正常来说,七八万人的会战,经常光是对峙都要好几个月。 哪怕是决定决战了,也要经历好几次的反复拉扯,最后败方才会崩溃。 而黄河南岸崔家堡的乱军溃散的这么快,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别说达到同为叛乱分子的大小金川嘉绒藏人那个水平,连稍后的川楚白莲教起义的战斗力都达不到。 历史上闹的那么大,实际上是沙俄在后面鼓动,中亚三汗国为了拓展战略转圜空间,而进行了大力资助的。 以至于金积堡的马家枪手装备比左宗棠的湘军还好,且有来自中亚的教官教授。 历史上若不是飞将军刘锦堂太猛,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二月十二,王无病攻克崔家堡,俘虏乱军首领祁家兄弟及骨干大小首领六十余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王无病把他们全部拉到黄河边一刀砍了。 尸身扔进黄河里,只留下头颅把脑浆等容易腐烂的皮肉掏空后,用石灰和盐风干起来,准备送往南北二京。 在王无病的无情打击下,黄河南岸乱军的心智完全崩溃,他们仓皇退回河州,自己就解除了武装组织,竟然指望回归平民状态以逃脱惩罚。 也有一些顽固的退回到了循化厅、巴燕戎格厅(青海化隆)等地,与当地的乱军和一些准备对抗朝廷的青海厄鲁特蒙古人重新纠合了起来。 王无病占领崔家堡后,也没有继续去打击乱军,而是留下四千人守住这个堡垒,他带领一万多人,跑去攻收复甘州去了。 甘州府城被乱军攻陷,造成了大量百姓死伤,可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且甘州以西的肃州、安西州(敦煌)还有大量百姓在苦苦支撑,必须要救下来。 反而经过崔家堡一战,兰州府的乱军不过是苟延残喘,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黄河南岸的战事结束了,但黄河北岸的还要再有一段时间。 毕竟在这里的,不是南岸那样的乌合之众,水平应该能达到历史上川楚白莲教起义的时候,单是火绳枪都有几千杆。 而同时,李献文作战,简直就是一个怪胎,他讲究军队机动能力,嗯,这也算他们老李家的特色了。 但同时,对战的时候也极为谨慎。 李献文最喜欢不停的试探,不断撕咬,确定敌人确实虚弱了,才会冲上去致命一击。 所以李献文在黄河北岸的盐场堡摆出的阵势是将四千旗人黑旗军骑兵放在两翼威慑,不让乱军把阵势摆开,迫使他们只能集中出现在正面。 这可就太要命了,乱军手中绝大部分是火绳枪,这玩意打一枪就要扯一截火绳做导火索才行。 而为了方便,更因为要携带的东西太多,很多士兵都是把长长的火绳缠在身上的。 这要是像燧发枪那样密集结阵,很容易就会被旁边人把身上的火绳引燃,那乐子就大了。 于是乱军被挤在中间,但最前面派出的火绳枪手却是稀稀拉拉的,必须要在两个火绳枪手中间夹一个肉搏兵,才能尽量避免事故发生。 而李献文则把五千白莲教义从兵顶在最前面,他们后面乃是三千延绥军的弓箭手。 十八世纪末了,弓箭手听起来有些过于魔幻是吧,但其实不跟英法俄普奥这样顶级列强打,你能拿出几千步弓手,是非常好用的。 这些弓箭手也不容易凑齐,但好在陕北汉子们还勉强能玩这一招。 这里地处草原与农耕的交界处,种地之余打猎,是每个陕北汉子必备的技能,因为全家一年至少一半的动物蛋白摄入,都要靠手里的弓箭。 在蒙古人的射箭本事退化,且蒙汉两族都被满清给制住了之后,他们甚至经常深入草原去射猎。 在这八千人身后,就是京营奋武军八千人,他们才是一锤定音的主力。 战斗先在两翼打响,苏四十三和韩三哥还是比祁遇先要高明一点,他们是能看出危险的,于是他们最开始就想把黑旗军的旗人骑兵赶走,这样就能把阵势摆开。 但很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太平天国时期那种垃圾旗人,现在能入选黑旗军的旗人,基本都是大小金川和北河之战的残余。 他们打兴唐军不行,因为兴唐军背后有汉人万万千,还有广东佛山和广南下龙湾两个大型钢铁基地,全国燧发枪年产量已经达到了十八万支,火药产量更是恐怖。 在有了莫皇帝这样的主心骨之后,旗人就是跟汉人打出一比十的交换比,灭种的也一定是旗人。 所以并不是旗人打不赢一场会战,而是他们没资格与汉人打会战。 比如在北河之战中,双方打出了几乎一比一的交换比,但当时的兴唐军拿到这个结果后,虽然损失惨重但气势如虹。 旗人却自阿桂以下都如丧考妣,都知道大清国完蛋了,士气一下就跌入了谷底。 这就是人口的优势,这才叫人口红利。 而西北这些欺师灭祖的汉人,自然是没有兴唐军这个资格的。 同时旗人的后顾之忧被解除,乾隆练出来的这些精兵,战斗力一下就恢复了。 因此乱军向着两边侧翼进攻的时候,黑旗军却在海兰察的指挥下,哈当阿、穆克登阿这些旗人将领率领四千骑兵先是后退一小段。 一直等到乱军把路线拉长之后,才加速猛扑过去。 一时间箭如雨下,两拨箭雨结束后,立刻就撞了过去枪刺刀砍,乱军连火绳枪都来不及装填,就被杀的屁滚尿流退了回去。 试探了两次之后,苏四十三明白了,要用他的步军赶骑兵,完全是在做梦,于是他也把自己的骑兵放了出去。 但这次更惨,苏四十三的骑兵实际上只是一些骑马牧民,河西陇右在汉唐时的强力骑射传统,早就丢光了。这些骑马牧民放出去,反倒被黑旗军一通暴打,直接从乱军中驱逐了出去,苏四十三不但没能拓宽战略空间,反而将能掩护他逃走,李献文最担心的骑兵队伍,给送光了。 到了这时候,乱军就只剩下了按照李献文预设的阵地前进列阵,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更麻烦的是,苏四十三把仅有的两千多骑兵送光了之后,经验极为丰富的海兰察一看,直接就把四门装备给黑旗军的三磅野战炮拉了出来。 黑旗军就在侧翼不断炮轰,你敢出步兵来驱赶,我就敢冲你,你不出步兵,那我就不停在侧翼猛轰,这可把乱军给打惨了。 “齐大哥怎么办,咱们上不上?” 正面,大批白莲教大小首领都围着齐林儿,他们这次明显是被顶到最前面当炮灰了啊,还是用五千人去冲对面几万人。 “不上?曰他嘚,你以为皇帝老子那么好说话,咱们不上,对面的就是榜样。 咱们不上,后面奋武军这些砍脑壳的,就敢用手里的燧发枪直接打我们。 莫想东想西,拼命吧,皇帝老子的田土官位没那么好拿!” “是这个道理!”一个从邯郸来,身上还穿着不伦不类道士法衣的家伙,眯着眼睛说道: “咱们的田土甚至媳妇,都是要抢对面这些乱军的,不上的话,皇帝能白给咱们?” 说完,这个道人就把摆了摆手,让后面人抬了几大桶飘着一些杂物的水过来了。 “喝吧,教友们,这是咱们的命!” 齐林儿点了点头,第一个舀起一碗水喝了下去,随后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好似触电一般,紧接着突然用一种他平时发不出的声音尖利大喊: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弥勒降世,神兵附体,刀枪不入啊!”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齐林儿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亲信也跟着奇形怪状的大声喊了起来。 周围的教徒们听见,纷纷涌过来,众人拿着水瓢、土陶碗,一个接一个把所谓化符水喝了下去,随后都满面红光大吼大叫,好像真的神佛上身了一般。 而在对面,也是一群阿洪在大声鼓劲,‘安拉’‘阿胡巴’‘杀光卡菲尔’等胡言乱语也开始响了起来。 好一副神魔乱舞的场景,前摇,或许该叫吟唱结束后,双方突然开始加速,朝着对方猛冲。 不过九十米的时候,白莲教的燧发枪手就扛不住压力了,他们噼里啪啦还算整体的打响了手中的燧发枪。 阵地上青烟弥漫,乱军栽倒了一大片,看到对面开火了,他们也停了下来,乱军的火绳枪手也开始还击。 双方几万人,就这么隔着八九十米不停开火,但就是不冲上去肉搏,看来别管信什么,怕死才是真的。 这时候,延绥军的三千弓箭手也开始上前了,一波波的箭雨以抛物线的形式从天而降。 呃,其实杀伤力并不强,已经快一百米了,延绥军手中的弓箭力道也不算大,抛射的威力也就那样。 但你架不住乱兵聚成一团又没有甲胄啊,且他们本就因为火绳枪打不过燧发枪而吃了大亏,现在又被弓箭射,顿时就绷不住了。 不知道谁呐喊一声,乱军开始了冲锋。 李献文在高处用望远镜看的真真切切的,他立刻下令架在高处的火炮开火,从三四百米外轰击乱军。 我们的夏国公也就在莫皇帝面前跟个老实人一样,实际上心黑着呢。 这个距离,这个时候用炮轰,其实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白莲教的人一起轰了。 但这就是李献文要的效果。 齐林儿等人看到乱军被大炮打的惨不忍睹,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他知道,炮声结束要是他们不上,那么搞不好这炮,就要打到他们头上了。 因此,炮声刚刚结束,齐林儿大吼一声‘无生老母保佑我’随后便当先冲了过去,白莲教徒也跟着一边大吼,一边冲锋。 乱军的情况更加混乱,在燧发枪、弓箭和火炮的组合打击下,他们前排已经完全混乱,根本顶不住白莲教徒的冲击。 特别是前面的白莲教徒,本来对自己喝的符水有没有用,心里是非常打鼓的。 可是冲上去一打,对面都跟被夺了魂魄一样,无力反抗两下后就开始往后跑。 这一下,那就太兴奋了,好多白莲教徒真的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有神佛帮忙,当下越打越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种半宗教军,一旦顺风了,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很快他们五千人就把正面三万多人的乱军中军,给打凹进去了。 李献文再把手一挥,延绥军也开始白刃冲锋。 结果就是乱军一退再退,硬是被打退了好几里地,才勉强稳住阵脚。 “公爷,咱们是不是要突击了?”奋武军统军,陆军少将阮有整看的眼热,恨不得也上去收割。 但李献文摇了摇头,他指着对面的乱军说道:“还早,他们还没有崩溃,不到你们上的时候。” (本章完) 第519章 清明不清,黄河水赤 第519章 清明不清,黄河水赤 农历二月二十一,夜,月朗星稀,天气回暖。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连续的作战,也得以暂停了一小会。 这八天来,李献文手里的八千京营奋武军和四千鼓勇军一直没有出动,甚至就是旗人组成黑旗骑兵,也没怎么出全力。 八天来,与甘肃六万乱军会战的,一直是八千白莲教徒和六千延绥军轮流上阵。 而这八天历经三战,乱军硬是一次没赢,三战三败,战死两千多人,伤近万,还有两千骑兵在第一战开始不久,就直接溜号了。 这.,若不是有宗教信仰加成,乱军就已经崩溃了,在熟悉的匹配大区里面输成这样,也是一段奇景。 而白莲教徒这边,也战死了四百多,伤两千余,其中重伤者还有上百,都在野战医院中尽人事听天命的救治。 白莲教徒有一点跟其他宗教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还真有一点重视女性。 在白莲教中,有大量的所谓红灯照、黄灯照,这些大脚妇会跟军队一起行动,承担战场救护,战后医院护理等工作,特别出色的甚至会跟男性一起上战场杀敌。 他们在念血湖地狱经骗钱的时候,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女性权益的保护,这真是相当相当魔幻的一幕。 乌三娘就带着一群红灯照的女性在这里照顾伤员,看到她这个知心大姐姐进来,许多伤员眼睛里都有了光。 一个陷入弥留之际的河南教徒拉着乌三娘的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说着什么。 伤处的炎症,使他发烧到了四十度,高热不退,脑神经都被烧的有些不正常了。 伤兵举着没了半个手掌的右手胡乱挥舞着,完好的左手则捏着乌三娘胳膊不放,力气之大,把乌三娘这江湖高手都捏的有点疼。 “仙姑,我叫刘三,我奶奶就是你送到真空家乡去享福的,我家有十一个兄弟,人太多了,人太多了!” 乌三娘一怔,忽然想起来了,她去离开山东去襄阳的那一天,确实给南阳一户姓刘人家瘫痪在床的老孺人送过葬。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就是靠这一手本事,成功混入襄阳混元教的。 而且这个刘家还有一个人是殿前司的外围不入编眼线,还为她引过路来着。 “人太多了,人太多了,家里的东西从来都不够吃,不够吃啊!” 刘三哭着喊着,突然就激动起来了,看来不够吃这事,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乌三娘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她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也多,每次父母一转身,兄弟姐妹们就要因为抢吃的打起来,甚至当着父母的面,也需要抢。 因为你要是抢不过兄弟姐妹,就只能饿着,而每多吃一口,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保障。 乌三娘那时候就经常挨饿,这是她童年最为深刻的记忆,总是吃不饱导致她缺少营养,一直长到十岁,依然小小个,跟个婴孩差不多。 但也多亏了这个,她这种特殊身材被一个走街串巷的沧州杂耍班子看中,三两银子给买走了。 此后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总算能勉强吃饱,而她十年后再回山东老家的时候,他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姐姐中,只有二哥、小弟和三姐活了下来。 其余都是因为营养不良,稍微有点病痛,或者稍微有点荒年,就扛不住病死了。 “仙姑,我能吃点肥羊肉吗,听说伤员有肉吃!”胡言乱语了一会,刘三好像突然清醒了,他半坐起来,提出要吃肥羊肉。 “好,你等着姐姐去给你拿。”乌三娘轻轻拍了拍刘三的脑袋,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露出了期待的傻笑。 但他可能没看出来,伤员确实有肉吃的,但一般只给那些能挺过来的。 像是刘三这种来来去去高烧不退的会有一点肉汤喝,但一般不会给肉。 不过乌三娘这点权力还是有的,不一会,她就拿着一大块带骨头的炖肥羊肉过来了,还有两个人头大小的白面馍馍。 刘三大喜,一口肉,一口白面馍馍,吃的极为开心。 不过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开始大喘气,眼神也开始暗淡。 “仙姑,教头说,凡是战死的都能去真空家乡,那里再也没有痛苦,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就跟在玉皇大帝的宫殿里面一样。” 乌三娘稍微愣了一下,她看着刘三的眼神,有点不忍心骗这个孩子。 好在刘三没等乌三娘回答,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俺不在乎能不能去真空家乡。 我就想要十来亩地,自己有个小院子,娶一个壮的,干活能跟男人比的媳妇,再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 乌三娘听到这,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真空家乡这玩意,她是真的没法许诺,但是土地,她可以。 “小兄弟你放心,上好的田土别人给不了,但皇帝老子是肯定能给的,以你的功劳,至少可以给三十亩,甚至五十亩。” “真的吗?”那一瞬间,刘三已经暗淡的眼神突然之间明亮了起来,他甚至惊喜的坐直了身体,就好像病痛完全消失了一样。 “那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嘿嘿。”刘三傻笑了两声,要是有五十亩地,再养一头牛,我刘三也能当地主老爷了。 “好!好!我就知道皇帝老子是好的,我给他卖命准准..准是没错。” 刘三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了起来,在他心里,其实信什么教问题都不大,他只是在找一个可以容纳他的集体。 他最信任的,还是皇帝,因为中国百姓几千年来都这样,都觉得皇帝是好的,就算做了坏事,那也是被奸臣蒙蔽,只要醒悟就是好的。 皇帝老子金口玉言,只要说给你什么,就会给你什么。 欢喜中,刘三的手重重垂下,再一次的高烧袭来,让他全身火一般烫,但那完好的左手仍然紧紧抓着那个他没吃完的大半个白面馍馍。 乌三娘泪眼婆娑的站了起来,屋内的红灯照护理妇人也走了过来,好几个呜呜的哭出了声。 乌三娘强忍着悲伤,把一个萝卜头样的小男孩扯了过来,这是教徒们一路过来收揽的孤儿,白莲教一直有这个习惯。 “跪下吧,你以后就姓刘了,他就是你爹,他立功杀敌得来的田土,都由你继承,你要给他送终,传他的香火。” 乌三娘指着床上已经到了最后时刻的刘三,让小男孩跪下,“来,给你爹磕三个响头!” 在乌三娘的教导下,小男孩规规矩矩跪在重伤员房间内,恭恭敬敬给刘三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爹。 昏迷中的刘三眼皮缓缓抬了一下,就好像感受到了这三个响头和听到那声爹了一样, “仙姑仁义,仁义啊!”有伤员看见,感同身受的激动大喊。 乌三娘站起身来,缓缓看着屋内的伤员,又想起了在殿前司受过的培训,充满感情的说道: “我乌三娘再仁义,那也只能口头上仁义,唯有皇帝陛下,他富有四海,金口玉言,才能做到嘴上仁义,实际上也仁义。 只有皇帝,才是来带着咱们这些苦哈哈打下一片产业的,只要大家能英勇杀敌,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嗯,确实能打下来一片产业没错,只是不一定每个人都能活着享受到。 屋内的伤员们听完,更加振奋了,皇帝的保证,肯定比虚无漂亮的无生老母和弥勒佛要可靠,虽然他们是教徒,但这一点还是搞得清楚的。 。。。。 主帅大帐,李献文也把延绥军的军官和白莲教徒的首领们,都叫了过来。 李献文看了看,很明显,白莲教徒的首领们都有些火气。 这火气,当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盐场堡附近乱军的。 这些天,白莲教徒们立了大功,但是也承受了不小的损失,指挥千人的小教头都战死了好几个。 这个损失,成功激起了白莲教徒的仇恨,如果说以前他们是被朝廷逼着来甘肃打乱军,但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主动跟乱军结下大仇了。 这同样是李献文希望看到的,没有这个血海深仇,白莲教徒就不可能尽心尽力的去搜山捡海找乱军的麻烦,乱军也不会把他们当做最凶恶的敌人。 这个仇,是必须要让他们结下的。 “明日就是清明,咱们远离故乡,祭祀一切从简,就在这黄河边,杀猪宰羊祭奠一番吧。 诸位作战辛苦了,明天让儿郎们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战斗,本国公已经决定命京营奋武军上了。” 李献文感觉,乱军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那这个一锤定音的事情,就要京营来。 让延绥军,特别是白莲教徒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 齐林儿等人当然没意见,因为哪怕乱军只剩了最后一口气,但他们也确实没法击溃乱军。 二月二十二,清明节。 李献文就在离着盐场堡不远处的黄河上游,在提前筑好的高台上杀猪宰羊,献猪羊两牲,瓜果肴肉,焚香祷告,祭拜祖先以及牺牲的三军将士。 兰州城和周围县乡侥幸未死的百姓,也出城到这里来,一起祭奠被害的亲人,数万百姓摩肩接踵,哭声震天。 李献文说一切从简,但却把场面弄的极为宏大,就是要做给盐场堡的乱军看的。 而乱军也确实看到了,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跟着焚香烧纸,祭拜祖先。 此时,由于准噶尔人全部被杀导致的中亚三汗国,特别是哈萨克三玉兹东进,尚处于最开始的阶段。 沙俄正忙于和土耳其人血战,还没有把大量精力投入到中亚。 因此三汗国只是略略感受到了压力,没有像八十年后那样,非常急迫的想要向东拓展战略转圜空间。 而新教黑山派各门宦,也才开始创立,没有到八十年后那么疯狂的境地。 可以说,这时候未来那不可收拾的一幕,还处于最开始的爬升阶段。 是以,哪怕是现在乱军中,很多教徒还保留着一些汉人的习俗,在心里也还是自认为汉人的。 当然,他们的这些举动,很快就遭到了大小乱军首领的制止。 但此时,祭奠完死去亲人的兰州等地百姓,成群结队的来到乱军盘踞的砦堡外破口大骂。 而乱军中许多人,跟兰州百姓其实相当熟悉,当被谎言鼓动起来的激愤消退不少,对于宗教的狂热,又遭遇现实毒打后,很多人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 随后,被兰州百姓骂的抬不起头的乱军中有人悄悄来李献文这,表示愿意戴罪立功。 李献文冷笑一声,看着在他面前一脸讨好的几个乱军信使,“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刀砍到脖子上知道后悔了,晚了!” 李献文大吼一声,“拉下去,杀了祭旗,三军听令,午初(11)哺食,未初(13)聚兵,酉初(17)灭敌,酒肉管够!” 隆隆战鼓声,响彻黄河北岸,吓得盐场堡的乱军面如土色。 李献文亲临第一线指挥,八千奋武军为主力,用野战炮连续拔掉乱军六座营寨,逼得他们不得不列阵决战。 下午两点半,奋武军直抵盐场堡外,距离叛军主帅大帐只有一里地。 乱军四万余人蜂拥而出,奋武军在统军阮有整的率领下,抢先在乱军没来得及列阵的当口,猛扑过去。 阮有整极为大胆的让八千人只分三横排,尽量拉长战线,扩大杀伤面积。 八千燧发枪在奋武军手里,能做到两分钟五发的恐怖射速,这好武器和勇士相配合,打出来的三段击,才真正称得上铅弹如暴风骤雨,毫不停歇。 乱军根本上不了前,在每分钟接近三万颗铅弹的铺天盖地狂射下,死伤惨重,伏尸四野。 他们被打懵了,疯狂往后退去。 然后李献文又集中火炮三十余门猛轰不止,乱军吃不住,又只能哭嚎着上前来求战。 但他们仍然无法穿过奋武军的铅弹雨,惨叫着退了下去,然后又被大炮一顿猛轰。 齐林儿、张正谟等人白莲教高层看到乱军的惨状,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彻底服了,并非常庆幸自己站在胜利者这一边。 如此反复铳打炮轰,一个时辰后,叛军彻底熬不住了,他们向往两边溃散。 但是黑旗军、延绥军、回良军、兰州守军和白莲教徒军,甚至兰州百姓都自发出来,堵住乱军的向两边溃逃的路,不让他们走脱。 实在太惨了,等到奋武军士兵打的枪管发烫,炮兵为了冷却炮管连尿都用光的时候,乱军才勉强获得一点点的喘息之机。 但此时,连盐场堡都已经千疮百孔了,堡垒前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不知道多少残肢断臂铺满一地,多少乱军伤者在到处呻吟。 李献文看了看时间,正好下午五点,吃晚饭的时间快到了,于是他把手一声,示意总攻开始。 数万军民,立刻扑向了盐场堡。 乱军只剩下三万出头,心智完全崩溃,他们不是跪在地上求饶,就是疯狂往河中跳去。 哪怕直接被砍死,哪怕很快消失在黄河浪涛中,也不敢回头反抗。 甘肃之乱,基本平定。 (本章完) 第520章 莫子布的大难题 第520章 莫子布的大难题 圆明园,舍卫城。 这座宫城是仿照印度列国时代,控制现在印度北方邦大部和尼泊尔一部分的俱娑罗国都城所建。 俱娑罗国的都城就叫做舍卫城,此地是印度历史上著名的沙门思潮泛起之地,据说佛陀也曾在此地居住二十五年,完成了佛教的基本理论建设。 其倒数第二代国王,就是佛教著名神祗波斯匿王,佛陀在俱娑罗国与波斯匿王的对话还被整理成了俱娑罗经。 所以在佛教历史上,俱娑罗国,特别是代表俱娑罗国的舍卫城,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佛教圣城。 同时,佛陀在这里悟道的总结,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后世中国人熟悉的转世、来生、地狱、轮回、因果、报应等概念,都是在舍卫城产生的。 在这些设定传入中国之前,中国人认为人死后将去往泰山,所谓‘中国人之死也,魂归于岱山之地。’便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后世人经常听说的东岳大帝,便是在这种思想引导下出现的泰山主神,其下的十殿阎罗,便是人们常说的勾魂摄魄阎罗殿。 所以中国历史上的伟大君王,往往会选择封禅泰山,不是因为泰山是最高的,不说远的,就是河北的小五台山和河南的老君山都要比泰山高。 泰山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中国人认为泰山是死后灵魂的归宿。 帝王封禅泰山,不单是在向生人夸耀自己的功绩,还是在向聚集于泰山的魂魄,向这些前辈先人展示自己取得的成就。 而莫子布之所以会想到东岳大帝和十殿阎罗,那是因为有人在提封禅泰山这个词了。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铺张浪费也不存在,大不了自己出钱。 这些年莫子布通过复兴公司,特别是复兴公司旗下的中央银行,那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光是币制改革和发行新钱币,在分给户部、内廷库绝大部分之后,落到莫子布私人口袋的还有六七百万两。 这点钱,你要是让朝廷来承担封禅泰山的费用,可能连零头都不够。 但要是莫子布自己出钱,让复兴公司和内廷转运司审计处来监管使用,由和珅这样的理财高手来筹办,封两次泰山都够了。 所以唯一让莫子布犹豫的,就是宋真宗赵恒了。 你说你他妈被萧燕燕在澶州打了个给岁币的城下之盟,去之前还几次想要中途跑路。 你那破大宋,一没有河西陇右,二没有朔方灵武,三没有幽并二州,四没有辽东辽西,五收不回交趾,六连西域李圣天都救不了。 谁给你赵恒勇气,去封禅泰山的? 莫子布想了一下,真要去封赏泰山了,很可能是这么一出场面。 ‘到达中国至高山-泰山。’ ‘诶呀,那不是赵恒嘛。’ ‘还是看看远处的风景吧,家人们!’ 卧槽!莫子布打了个寒颤,把钱大昭、纪昀、袁守侗提出的封禅泰山奏章给扔到一边去了。 正在莫子布稍微有些郁闷的时候,德妃叶小妹带着莫子布的长子阿森、次子阿栩和长女莫秀钰来玩了。 “哇,好多菩萨!”三个小朋友看着舍卫城里面的佛像,立刻发出了欢笑的惊呼。 名叫舍卫城嘛,自然是一座宗教之宫殿,城内的金、铜制佛像有十一万尊之多。 旗人信佛嘛,最好收集这些,满清入关一百多年,每到皇太后、皇帝寿辰,下面官员,主要是旗人自己官员,非常喜欢送佛像,再加上皇室收揽的历年宫廷珍藏,就有了如今的规模。 舍卫城的佛像不但多,而且时间跨度特别大,从东汉和帝到此时都有,尤其是契丹辽、女真金、蒙古元时期的特别多。 历史上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后,除了少量几百件被运到欧洲以外,全部就地被白皮兵熔化了。 其中金佛只占了不到两成,其余大多是铜,就是这样也逃不过兽兵的魔爪,与之一起被毁的还有大量佛经和记录相关事迹的书籍。 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惨重的文化浩劫之一,其损失不可估量,造成了大量相关文化断层。 “这么多菩萨像,以后都是咱们家的了,你们可要好好保护祂们。”莫子布意有所指的说道。 叶小妹愕然的抬起头,不知道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能有人来打劫圆明园里面的舍卫城不成? 倒是三个小孩子大声答应了,长子阿森今年十岁,次子阿栩和长女莫秀钰都是八岁,正式独立意识开始出现的时候,对大人交代的事情有种特别的热情。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李献文从兰州送的战报到了,莫子布很是高兴又有些难受。 高兴的是陕甘乱局只用了一年多就平定,难受的是这次动乱,还是导致了上百万无辜者死难。 虽然比起历史上光是汉人死亡就超过一千万要好很多,但那也是一百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他们所有人,都是汉文明在这一百多年被压制在最底层,失去所有荣耀的受害者。 看到叶小妹有点感兴趣,莫子布就把战报递给她看了看,三个孩子也扒着叶小妹的肩膀,好奇的看了起来。 叶小妹看完,也有些难受的叹了口气,随后对莫子布说道:“陛下,正好章嘉呼图克图、大觉广德普济大师(郑信)、禅宗彻悟大师,龙虎山张起隆真人都在北京。 可召集他们入舍卫城,为罹难的陕甘百姓做水路大法会,超度往生。” 此时,第五十七代张天师张存义前年去世,莫子布一直没有封新的张天师。 于是历史上的第五十八代张天师张起隆一直在北京活动,想要获得莫子布的召见得以继封。 而和尚和道士一起办水陆法会,也算是中国宗教的一大特色了,且不但能一起办,他们还会互相借鉴又各办各的,非常和谐。 “可,让北京城各大寺庙的高僧主持都来吧,是要祭奠一下。 再命北京顺天府、南京应天府、南都承天广州府及各省府城暂停一切饮宴三天,以示哀悼。” 叶小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出去通知今天值守的内廷侍从文官处的翰林待诏和舍人去了。莫子布则看着眼前的三个子女,“阿森、阿栩、钰儿,你说觉得,父亲要怎么惩罚这些叛乱的家伙?” “杀了他们,让姑父把他们全部扔进黄河里面!”八岁的莫秀钰怒目圆睁,白白的小手猛地一挥,好一副大女主的气派。 莫子布颇为愕然,果然是叶小妹生的客家大脚妇,性格上风风火火,嘴里经常喊打喊杀,乃是莫皇帝四子五女中脾气最暴躁但又最果决的一个。 “孩儿觉得,让他们改信吧,皈依佛陀的就赦免他们罪过,不皈依的就驱赶出去。” 二儿子,由昔日暹罗披耶尖竹汶女儿,现在的皇后郑诗诗陪嫁媵妾吴蒨所生的阿栩,稍微有些结巴的说道。 正好这时候叶小妹带着小表妹进来了,听到阿栩这么说,表情非常的微妙。 阿栩虽然名义上是皇后的儿子,但出身注定了他很难在争夺大位上获得多少支持,也没有什么外祖家的资源。 所以这个孩子是目前宫内最讨人喜欢的,因为他跟现在的和未来还会出现的皇子们,都没有竞争关系。 叶小妹就很喜欢他,所以这个微妙的表情中,放心和喜欢居多。 “我儿仁善,以后会是一位好国王的!”莫子布哈哈笑着赞了一句。 阿栩受生母吴蒨影响,加上养母郑诗诗也是在南洋长大,因此思维方式有些更靠近南洋。 他的这个意见,就是南洋对付异教徒最常用的招数,你不肯改信是吧,那就把你赶走。 不过这在南洋可以,但是在大陆上不行。 因为南洋遍布热带雨林,离开了聚居区,根本看不到多少人类活动,到处是大鳄鱼、大蟒蛇以及毒气和疟疾等。 还有相当多的海岛,直接把人赶到小海岛上,毁灭所有船只,就能让他们逃无可逃,原地嗝屁。 所以说是赶走,实际上是扔进海岛和热带雨林里面等死,非常的经济实惠。 但在大陆上,特别是甘肃这种干爽的地方,找个山沟沟扔进去,大概率还是能活且无法追踪行踪,因此行不通。 这边,叶小妹听到莫子布说阿栩会是一个好国王,也不由得替这个孩子高兴。 未来他可以躲开皇宫中的明枪暗箭不说,在南洋得一个国家当国王,也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基业。 阿栩说完,莫子布就看向了长子阿森,叶小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现在可是和贵妃小表妹陈依珍结成了同盟,阿森可是郑重拜她为契妈的。 阿森已经十岁,很多东西都懂了,所以他也很紧张,沉吟半晌后才说道:“父亲,儿觉得大妹和二弟的建议都有道理,但似乎都不能解决问题。 陕甘这么多人误入歧途,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天方教能闹得如此之大,背后一定有其原因。 可是儿臣没有去过陕甘,也没看过大臣们的奏章,是以不知道陕甘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不好给建议。” 小表妹听到儿子这么说,被吓得脸色惨白,你弟弟妹妹都给出意见了,你这老大一点建议不给,难道连妹妹都不如吗? 哪知莫子布哈哈大笑了起来,“说的好,阿森,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 你老豆我可以告诉你,这帝王最怕的不是什么勤政、懒政,也不是简朴还是奢侈,最怕的是被下面人蒙蔽,以及没有一颗实事求是的心。”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刚刚还吓得不轻的小表妹脸色立刻就转为喜悦了。 他旁边的叶小妹这稍微有些无语,看来以后自己还要多教一教阿森才是。 而对于莫子布来说,叶小妹前段时间的推断是没错的,他确实需要儿子能早点出来掌握一部分权力,来给他分担压力。 别说儿子了,莫子布除了三个兄长和老爹,就连莫善德这种远房宗室都用起来了。 至于未来的太子掌握太多资源会不会威胁到皇帝本身,莫子布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汉唐太子有造反的可能,比如卫太子刘据的李承乾,他两有资格造反,是因为在汉唐的时候,权力就集中在小小的关中平原。 而关中平原的权力,又高度集中在长安城。 也就是说,那时候造反,只要搞定了关中甚至长安城,那一切就都解决了,所以皇帝才要抓紧任何一点点的权力,不然就要出问题。 而这个时候,截至目前莫子布就已经要南京北京和广州三个地方跑了,权力不是集中在某个地域或者城市,而是跟着皇帝一起全国跑的。 就算太子篡位把莫子布囚禁了,能搞定北京的政治势力,那在南京的朝廷班子和广州的标配的留守班子,你也能搞定? 还有以苏州为首的江南士绅,广州为首的岭南勋臣集团,嘉定为首的南洋勋臣,总部设在升龙的共和议会。 还有一大票南洋拓殖集团,以及莫子布大力扶持,将要出现的资产阶级,这些你能搞定吗? 真要有个太子把这些所有人都搞定了,那皇帝早就该退位让贤了。 所以,莫子布很想把阿森派到西安去让他见见世面,但考虑到此时孩童的夭折率,他还是忍住了。 随后,莫子布下令陕西巡抚莫善德与锦衣卫北镇抚司驻陕西千户所,各出一份关于天方教在陕甘快速传播的调查报告。 关于甘肃的乱局最后如何收场,莫子布还需要好好规划,必须要综合各方全方位的信息。 因为历史上的同治大乱基本把甘肃的教徒全部肃清了,当然代价是甘肃的汉人也基本被害。 所以1860以后,满清在西北获得了大约五十年的安宁,一直到幸存的青海教徒,被左文襄公认定的良茴马家招揽,不断走下高原,到了1910,局面才又开始失控。 而莫子布此时,经过了两年动乱,整个陕甘起码还有四百万教徒,其中陕西一百万温和些的,可以分拆到下缅甸和日本。 但甘肃这些相对激进的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问题。 莫子布目前的设想,是他们既然喜欢西边,那就全部迁移到西域去,去伊犁,去费尔干纳。 让他们去看看,那些被他们当成自己人的中亚天方化蒙古人、突厥人,欢不欢迎他们这些信教的教友。 这叫做以毒攻毒,等这些甘肃信教汉人去了西域,他们就会发现,所谓的团结是假的,天方教最喜欢就是自己人内斗。 莫子布就要看看,当他们面临极大的生存压力和还不错的未来之后,是心向朝廷,还是给中亚人继续当狗。 (本章完) 第521章 勿遗子孙忧 第521章 勿遗子孙忧 宁夏府,灵州,金积堡。 李献文这姐夫当的,那真是相当劳模了。 兰州之战刚刚结束,他就立刻率大军顺流而下,来到了乱军最后的大规模聚居处,也算是西北乱军最开始的大本营-金积堡。 此地位于后世的吴忠市南三十里左右,从明末清初开始,就是天方教在西北的重要据点之一。 或者可以说没有之一,它就是最重要的根据地。 这也是金积堡难打的重要原因,从西面中卫县的古水井堡开始,沿着黄河而下数百里,全部是天方教建的数百个寨堡。 汉民在这里,或者确切说没有信仰天方教的汉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这哪怕是兰州、甘州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出现汉民几乎没有,大军得不到一点情报,获取不到一点粮食的情况。 而随着大军不断深入,当地的乱军已经把水井不是填平就是污染了,使得大军根本不能离开黄河,不然就会有饮水困难的可能。 所以,李献文三月初三就从兰州出发,四百公里的路,李献文顺水而下,足足打了三个月,才打到金积堡附近。 这三个月中,大军折损上千人,攻克寨堡一百余座,击溃完全是当地民夫组成的乱军数十万,斩首万余,俘虏十余万。 从兰州到宁夏府金积堡,附近州县几乎被打成了白地,生民十不存一。 而到了金积堡,进展又慢了起来。 这金积堡说是堡垒,但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山城,它修建在一座相当陡峭的山包上,在金积堡之外,前后左右还有十余个堡垒环绕。 堡内百姓三万多,能作战的丁壮不少于一万五千,堡中甚至有挖掘的人工湖提供饮水,存粮据说有十多万石,足够全部人吃最少四个月。 同时,从山脚通往金积堡的道路,全部都被挖断,树木全部砍光。 乱军在山上各堡架设私自铸造的火炮,居高临下弄的李献文大军非常难受,要攻陷金积堡,竟然还要先被乱军炮击。 不过李献文并未觉得气馁,因为很明显,乱军没有任何外援,堡垒再是坚固,那也不过是多坚持一些时间而已。 金积堡的火药总有用完,粮食和饮水总有吃喝完的一天。 “公爷,我观陛下之意,似乎有把这甘肃几百万人都迁移到西域甚至河中去的念头,这可不是迁移几万人,也不是咱们下南洋用船一装那么轻松的。 三百万人走几千上万里路去西域、河中安家,没有二十年的时间,没有上千万两的银元,是不可能办成的。” 跟李献文说话的,是陕西巡抚,宗室莫善德,他说着,声音不禁放低了一些。 “公爷,陛下是不是太高看这些乱军了,就他们这点本事,至于咱们费这么多,把他们全搬走吗?” 李献文看了莫善德一眼,他这陕西巡抚越界跑到了甘肃省来,没有皇帝的允许,莫善德是绝对不敢的。 而他现在又在跟自己说这种私下议论皇帝,貌似很大胆的话以示亲近,是为了说明他不是皇帝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而是来配合他的。 毕竟陕西也是李献文所管辖的区域嘛。 不过虽然莫善德这么表示,但李献文一贯非常谨慎,从不会跟别人私下议论皇帝,于是想了想非常书面的回复道: “陛下高瞻远瞩不是我等能比拟,也不是我等能揣摩的,既然万岁爷有这个意思,咱们做臣子的,尽量来完成就是。” 说完,可能是觉得这个回复有些生硬,毕竟之后很多事情也还是要莫善德配合,不能显得太冷冰冰不近人情。 于是,李献文又开口说道:“甘肃一省,特别是陇右,乃是我大汉民族的发祥之地,周、秦两代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多背弃先人的乱军,咱们所有人脸上都无光,自然是要大大惩戒的。 我看陛下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把他们全部迁走,以儆效尤,让后人不敢再跟他们一样。” 莫善德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后对李献文说道:“公爷觉得,陛下此策,真的能杜绝西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李献文知道,他接下来的说的话,百分百会被莫善德送到皇帝的御案上,于是整理了一些思路,指着远处的金积堡,有些感慨的说道: “在我看来,西北之事变得不可收拾,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满清政府出于愚民、消磨汉人反抗之心的目的,强行破坏了乡间的文化传递,这使得汉人本就苦苦坚守的西北,最先出现了状况。 听说那嘎德忍耶的祁道祖,便是幼时无处进学,最后只能去天方教的寺庙求学。” “那第二个方面呢?”莫善德颇有些急迫的问道。 李献文苦笑一声,“第二个方面,就是我祖宗永昌皇帝他们的过错了。 昔日他们在时,西北汉人虽然过得艰苦,但大量驰骋乡间的游侠儿还在,彼时别说天方教徒,就是北面的蒙古人,也对他们忌惮不已。 可是自从他们走出陕西去打天下,最后反倒没有守住之后,事情就麻烦了。 西北之地的汉人豪杰没能成为新朝贵人,反而基本被消耗殆尽。 等到吴三桂起兵之后,王辅臣也跟着起兵,出身关中的张勇等人也招募陕北等处豪杰入绿营,与之相抗。 三年时间,打的西北残破,壮士凋敝,遂使乱军趁机盘踞,成就大患。” 莫善德闻言愣了一下,这倒是一个他未曾想到的可能,但仔细一琢磨,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要是昔日陕北没有生变,李闯、张献、高迎祥、罗汝才、刘宗敏、高杰、郝摇旗、党守素、袁宗第以及李晋王、刘蜀王这些人还在各府州县。 虽然他们不一定有多大成就,但是凭他们的能力,站稳当地乡野的中高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他们走了,汉人也在满清成了二等民了,西边来的教徒反倒成了乡野间最能打的存在。 这汉人在西北,一来生存艰苦,稍微有能力的都搬走了,二来文化被割断,进学只能去天方教寺庙。 三来乡野的强人都是信教的,其余人能怎么办,在这种信教能获得一定庇护,不信教就被疯狂排挤乡野间,好多人都会选择信,这样一两代人下来,就成了茴茴了。 想到这些,莫善德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就是陛下说的失格啊! 西北汉人从文教和武德,全方位的失格,大家族也被打烂了,传统的宗族社会残破不已,连组织度都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满清又是鞑虏政权,他们防汉胜于一切,不像大明朝廷,哪怕也有贪官污吏,但整体上总还能给汉人一点支持。搞到现在,看见情况有些不可收拾了,满清朝廷又粗暴的搞一刀切,无论有理无理都偏袒不信教的,使得信教者更加觉得被冤枉和针对。 这他妈哪是在解决事情,完全就是继续拱火制造矛盾啊!” 李献文点了点头,“本公,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奏陛下,迁走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不然光迁走,他们搞不好还会回流,甚至有可能与西域缠回一起作乱,危害更大。 所以一面要将大量白莲教徒发配到西北,让他们重建西北,特别是甘肃等地的宗族体系。 甚至就是宗教教义也应当多引导,使白莲教成为有些战斗力的佛门正宗。 同时,迁走的人,还是要把他们当汉人,不能单纯让他们变成天方教徒。 要让汉人的标签大于教徒的标签,要组织他们,让他们去打西边的河中汗国,给好处让他们当老爷去。” 莫善德点了点头,他认同李献文的想法,但只觉得有些魔幻,跟天方教比起来,历代朝廷忌惮的大家豪族和能动员僧兵汉时佛门,竟然成进步势力了。 。。。。 十二天后,北京城的莫子布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报告。 莫子布就在舍卫城,把李献文的夏国公幕府,莫善德的陕西巡抚衙门和锦衣卫北镇抚司陕甘千户所的报告。 拿给了第三世章嘉呼图克图、禅宗高僧悟彻法师、刚刚得封的第五十八代张天师张起隆和大觉广德普济大师,也就是郑信看。 郑信先看完,然后对莫子布说道:“陛下,贫僧在金佛山悟道,已有所成,近日又多得章嘉活佛、悟彻法师和张天师提点,更得进窥我佛真意。 贫僧愿意去河西坐镇,以统领各地白莲教徒,再于河西重建佛门。” 莫子布是真没想到,郑信现在竟然还有这个作用。 这老小子本来年纪大了就有点神神叨叨的,要放在一般家庭,出这么个人那是对家庭的重大打击。 可是在莫子布这不,莫子布干脆放开让郑信胡搞之后,他还真的有所悟道。 现在的郑信,乐善好施、心怀慈悲、开阔豁达,竟然真就像是一个高僧了。 三世章嘉也赞许的看着郑信,“大师不愧是梦中得佛祖点化的开悟者,定然是诸天佛陀转世。 陛下,贫僧觉得,普济大师可进活佛位,领袖河西与青海厄鲁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得逢盛举,中原的佛门同道,也愿鼎力支持。”悟彻大师虽然早不在红尘之中,但还是乐意看到郑信成为活佛的。 这样既不抢中原佛门的资源,还能抑制天方教继续东进,对他们好处也不少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已送信回龙虎山,不日就将召开全国道友汇聚,也愿意为普济大师安定河西出一份力。”新任张天师张起隆也出言说道。 之所以还有他的事,那是因为白莲教徒的信仰非常驳杂,其中火居道士或者真正道家参与的也不少。 且郑信虽然要去青海、河西坐镇,但他基干信徒是白莲教徒,教义也会夹杂许多道家理论,所以也需要张天师派人协助并帮着完善一下教义。 莫子布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不想郑信直接照搬黄教教义。 这些家伙,特别是青塘高原的格鲁派,那玩意说是佛教,实际上是苯教和原始崇拜的变种。 有其好的一面,但不好的那面,也是相当落后和残忍的。 宗教的事情搞定了,莫子布也不藏着掖着,对这几位目前宗教界的最高人士说道: “至于河西的天方教徒,他们叛乱有罪,朕已经让陕甘总督衙门和夏国公幕府准备审判他们了。 未来这些有罪者,都将被流放到西域和河中去。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是粗暴流放过去,与杀人无异。 所以朕准备在前期已经弃暗投明的回良军中,挑选忠勇豪杰之士,让他们统领教徒西去流放之地。 朕还会给他们赐姓,就以三十六为数,称回良三十六姓吧,每姓数万至十数万不等。 章嘉大师,普济大师,二位还要多多协助陕甘总督衙门和夏国公幕府,做好流放百姓的组织与迁入百姓的安置。” 几个和尚、道士悚然一惊,皇帝果然精准出手了。 先审判,把所有人定罪然后流放,这就从律法上做到有法可依,日后谁敢私自从河中和西域逃回来,那就是死罪,直接可以砍脑袋了。 此外,抽调勇士充当回良三十六姓的首领,就是给其中能打的人好处。 有朝廷支持他们去河中和西域拿好处,想来他们在被判刑和给朝廷当狗做人上人两个选项中,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最后则是连这些人的姓氏都给废除了,那就是相当于把组织打散重组,至于未来这些人是三十六姓高层的农奴还是臣民,皇帝看来是不打算管了。 “贫僧知道该怎么办,请陛下放心!”郑信脸上,终于露出狠辣的神色,昔日那个威名赫赫的郑王,仿佛回来了一样。 莫子布让他去协助,可以有深意的。 协助,呵呵,郑信暗自一笑,李献文终究还是代表官方,手下控制的,是帝国的军队。 完全敞开了杀戮,不但有违大虞律,军队这种事情做多了,那也是要出问题的。 但他郑信去河西和青海当活佛的,手下都是玩宗教的,那就没这个顾虑了。 看来,这是要让他去西北乱军高层全部杀光,然后朝廷就好从组织、训练的回良军中,挑选有能力的去管理剩下的底层教徒了。 这样,就能在大方面保证这些人去了河中、西域不会跟当地同流合污,毕竟中高层都是朝廷培养的,去了那边是要拿大好处的。 看到郑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莫子布站起来说道:“外父,你放手去干,朕绝对会支持你。 朕有的是时间,二十年迁不完,那就三十年。 一千万两不够,朝廷拨不出来钱,朕就掏内帑,哪怕两千万两,也要消除乱军继续产生的土壤,替子孙后代解决这个忧患。” 雨太大了,虽然没老虎的事,也被要求必须在岗,我也有点不敢用电脑摸鱼码字,这要被逮住那就大条了,所以只能用手机写,昨晚实在没法写完。 (本章完) 第522章 大丈夫当远行万里 第522章 大丈夫当远行万里 金积堡。 当皇帝的诏令传到这里的时候,金积堡也终于被平乱大军给拿下了。 这一战足足打了两个月,硬是打到金积堡积存的火药用光,堡垒上的大炮不能轰击平乱大军后,这个乱军经营了一百多年的堡垒才被攻陷。 而为了攻陷金积堡,平乱大军承受了极大的伤亡,光是战死的就有五百多人,连李献文带来的核队伍京营奋武军都战死了一百多,受伤近千。 之所以伤亡这么高,就是因为山下通往金积堡的道路被挖断,甚至被人为挖成了相当陡峭的斜坡。 这使得平乱大军无法将重达六千多斤的三十六磅炮运上去,不单是因为重,还因为上面有大炮瞄着。 你拖着几千斤重的火炮在陡峭的山坡费劲往上,人家一炮就能把你的人打死一片。 所以最后没办法的李献文也能像打棱堡那样,用堑壕突进,把重量轻一些的臼炮,通过壕沟运送到城墙根下曲射,最后才砸破了一截城墙。 至于挖壕沟这种极度危险的活嘛,正好俘虏了十几万乱民没地方用,用督战队押着他们挖壕沟正合适。 一阵欢呼声夹杂着惨叫蓦的响起,李献文抬头看去,十几个身穿锦衣的男子被士兵们押了出来。 那个最老的看见李献文,张嘴就要求饶,李献文却把嫌弃的把手一挥,转身就往山坡下走去。 士兵们大喜,飞速扒光了这些人身上的锦衣,连嘴巴里的金牙齿都用铁锤直接敲了下来。 洗劫完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后,他们便把这些乱军首领,直接在金积堡门口给砍断了脖子。 而更大声的惨叫,才刚从金积堡中传来。 李献文没有下令要守军纪什么的,这时候下这样的命令,是要遭士兵怨恨的。 要怪,就只能怪乱军反抗太激烈了,造成了平乱大军这么大的伤亡,双方已经结下了死仇,互相都没有了宽容的空间。 “公爷,从兰州来的大船在黄河上倾覆,四千多石粮食全部没了,运送的民夫三十多人连尸身都没能捞起来。” 听到幕府管后勤的官员来报,李献文那就长叹了一声,“厚厚抚恤吧,另外多催催陕西那边。 哪怕是把耕地的老牛都征调起来,也必须在半个月内调一万石粮食过来,这是大军救急的,万万不能有失。” 李献文说话的时候,心里也在庆幸还好金积堡打下来了。 这些沟槽的乱军竟然把多余的粮食全给烧了,导致他压根征不到粮食,只能从兰州运。 而兰州也才受了兵灾,粮食都是从当地百姓口粮中扣出来的,且兰州到灵州黄河段并不好走,各种峡谷险滩,稍不注意就船毁人亡。 “公爷,陕西的粮还是救不了急,不如让贺兰山外的蒙古人把羊赶过来,若得五万只羊,省一省至少能顶三万石粮食用。” 听到属官这么说,李献文点了点头,羊肉比米粮抗饿,加点野菜能养活的人更多,且五万只羊可比从关中运三万石粮食好运多了。 “准,那就赶紧下去安排,羊不够马也行,绝不能出现粮食短缺。” 说罢,李献文就走下去安排其他事了,但一直在李献文身边的邓陈常却没有跟着下去,而是冲着身后一批年轻军官招了招手。 “五万只羊从阿拉善、鄂尔多斯来,再快也要七天,顶得什么用,要节省口粮,还是得靠这个。”说话的同时,邓陈常拍了拍腰间的长刀。 这家伙,本来是最早投靠莫子布的北河人,莫子布入主升龙(河内)后,他也确实得到了重用。 当然,邓陈常也为莫子布收拾北河不听话的京汉高门,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这人虽然能力不错,也很有酷吏的本色,只是有两个非常大的问题,喜欢钱和女人。 呃,其实这两样,除开零以外,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但邓陈常喜欢的太过了,太不知道节制了。 前些年莫子布打回南京,让邓陈常就任广南巡抚兼提督广南军务,当时广南和日南还是一个省,这个职位就是事实上的两南总督,可谓位高权重。 邓陈常事也办的不错,但他竟然在十三行豪商建设广南煤铁基地的时候,大肆收受金钱和美人双管齐下的贿赂,甚至到了最后主动去索贿。 除了复兴公司他不敢去打主意以外,其他任何公司都躲不开他邓大人的禄山之爪。 然后毫不意外的,他就被人被举报了。 当年邓陈常帮着莫子布整北河京汉高门的时候,结的仇那可不是一星半点,举报他的人遍布北河,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连莫子布想保都保不住。 本来按律是要砍头的,但莫子布想着他的功劳,特别是邓陈常这次栽倒有一个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为莫子布杀了京人独立理论家黎贵惇全族。 这广南,还是有些人暗中不爽,但又不敢对莫子布表现出来,就把气洒到了邓陈常头上。 所以莫子布下中旨,特赦留了他一命,只流放南暨岛,随后又在去年,悄悄再次特赦,让他回了大陆。 不过虽然命保住了,但邓陈常也没法进入官场了,于是听到李献文获得开府权力后,他便走皇帝姐姐,越国长公主莫灚的路子,来到了李献文身边效命。 “可是,俘虏有十几万人呢,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军官,迟疑的问道。 这些年轻的军官,基本都是类似黄埔陆军军官学院这种军校出来的,虽然学的是杀人技,但有些人身上,还是带着一点大学生蠢萌蠢萌的气质。 邓陈常听完嘴巴一咧,“愚蠢,他们自己把粮食全烧了,难道还要我们来负责?烧粮食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再说了,哪需要杀那么多人,把最不听话的挑个三五万出来,清理了就行。”听到邓陈常这么说,大部分年轻军官都点了点头,有些赞同邓陈常的话。 但也有不赞同的,来自江苏泰州的刘荣庆就断然拒绝道:“邓大人,末将在瓜州陆军军官学校三年,学的都是为国征战,为华夏民族拓展生存空间之技,不是用在处决俘虏上的,请恕末将不能听从。” 邓陈常冷笑一声,“说得好,但我要告诉你,拓展生存空间最快的办法,就是用手中刀剑把这空间腾出来。 慢慢去开拓,那可是数十年才能见成效的,岂有舍近求远,舍快求慢者?” 刘荣庆听完,脸上还是露出了坚决的神色,他把手一拱,“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末将告辞!” 说罢,刘荣庆带着一些认同他的年轻军官,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献文其实没有走远,他在远处含笑看着这一切,奋武军统军阮有整也笑着对李献文说道: “公爷,泰州刘家乃是武学世家,刘荣庆、刘国庆兄弟弓马娴熟,勇不可当,连海兰察都称赞两兄弟如同马上飞将军。” 历史上,刘氏兄弟确实算一朵奇葩,这个奇葩可不是后世的贬义,而是此时应有的褒义。 刘荣庆、刘国庆兄弟在江南泰州这种地方,竟然练的一身好功夫,骑射本领十分过硬。 且历史上,刘同庆摘得乾隆四十九(1784)年武状元桂冠,弟弟刘国庆也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中武状元。 两兄弟还同时在西域伊犁服役过,弟弟刘国庆更是镇压张格尔叛乱的功臣,可谓一门双壁。 称赞完了刘荣庆,阮有整话锋一转,“可是这刘荣庆如此方正,恐怕在军中不好混吧,毕竟军人就是要拿刀杀人的,不可有妇人之仁。” 李献文淡淡一笑,“这世上,百样米养百样人,什么人都有才是正常的。 咱们需要邓陈常这样的,也需要刘荣庆这样的,若要是全国上下,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李献文拍了拍阮有整的肩膀,“把奋武军和鼓勇军调到灵州去,这些事情邓陈常会处理好的。” 等阮有整走了之后,李献文又把他的心腹军官找了过来,“把刘荣庆那些人调到我身边来,免得他们跟其他人发生冲突。 去告诉邓陈常,本国公明天就上奏陛下,保举他为灵武道制置使。” 制置使本来是唐宋的官职,大虞并没有,但李献文为了方便安定地方,于是就把这个官职给弄了出来,当做一小号的总督来用。 这个灵武道制置使,管着宁夏府、平凉府、庆阳府和泾州这三府一州,都是此次动乱十分严重的地方,李献文把邓陈常这种酷吏般的狠人摆在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至于刘荣庆这样的人,那自然要调到身边保卫自己,顺带再好好培养了。 不然能怎么样,难道把邓陈常这样的留在身边,那样李献文晚上还睡得着嘛。 而在李献文在为郑信到来做最后准备的时候,跟着他从四川到甘肃来的毛祥生、毛祥新兄弟也在做最后的告别。 此时,不但毛祥生壮了很多,已经很有军官的气质,原本在军中连抢饭都抢不到的瘦高个毛祥新,也已经十分高大强壮了。 且别看毛祥新不会什么武术,但他心灵手巧,用起火铳来极为擅长,是常德镇军中极为著名的天赋型神枪手。 “新伢子,你决定好了吗,真的要去西域闯闯?”两兄弟面前摆着半只烤羊和两只烤鸡,还有一坛好酒。 虽然军中供给有些吃紧,但他两这种立了大功的勇士军官,自然不缺吃食。 两人大口嚼着往日在家乡想也不敢想的美食,毛祥新又抽空灌下一大口烈酒,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液,才重重点了点头。 “去,生哥,我算是看清楚,这就是个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的时代。 难怪老家人常说一出湖南天地宽,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出湖南,你我兄弟做梦都吃不上这样饭菜。 生哥,我不想种地了,不想以后子子孙孙也种地,种地哪有当官老爷好。 陛下准许从回良军以外的勇士也加入回良三十六姓,正好我在回良军那边当过一段时间教官,有一伙四十几个姓马的教徒想找门路。 他们说只要我愿意娶三个他们家族的女人做媳妇,给他们请来入选资格,他们就跟着我姓毛,拉起一路人往西去。” 回良三十六姓只是一个统称,具体多上几个也没问题,莫子布也会傻到真就全部在最初投降的回良军中挑选,军中有毛祥新这样的愿意去,莫皇帝求之不得。 “行,你考虑好了就行,但也别单枪匹马去,我给你到处问问,咱们湖南老乡中有愿意去西域的,让他们来跟你。” 说着,毛祥生还是觉得差点啥,他咬了咬牙,“咱们是跟着陈少将入川又入陕甘的,我一会去求求他,想办法给你再弄一批武器。” “哈哈哈,那感情好!”毛祥新大笑了起来,笑完,他有些伤感的举起酒碗。 “生哥,吃了这碗酒,咱们兄弟可能就要分开了,如果日后你听到在河中有一支姓毛的豪族,就知道是我了。” 毛祥生也很是伤感,一路出生入死的两兄弟就要分开了。 “生哥,你要是回了湘阴老家,一定帮我在祖宗面前说一声,子孙一定会出息的,到时候他们可别忘了去河中享用我给他们上贡的猪头肉。” 酒喝到最后,毛祥新非常郑重的说道,脸上仿佛浮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本章完) 第523章 改稻为桑孟加拉 第523章 改稻为桑孟加拉 就在李献文最终平定陕甘乱局面,莫子布把岳父郑信加封慈航普度广济大师,前往甘肃的时候,加尔各答的战争,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 而其实早在西北之乱刚刚平定,李献文还没有出征甘肃的1781年10月,陈联就成功在加尔各答城东击败了英军主力,但是之后的进展一下就变得极慢极慢。 因为中华征印军面对的,是比金积堡还难打十倍的威廉堡。 虽然旧威廉堡中的守军已经被大大削弱,守将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也被吓破了胆,但进攻起来依然非常困难。 因为整个旧威廉堡可供进攻的就是东面,其余西面是胡格利河,北面会被新旧威廉堡上的大炮夹击,南面是一片尚未开发的沼泽湿地,大军无法在那里展开。 而旧威廉堡刚好建在一个山包上,如果说金积堡是把斜坡挖陡峭,那旧威廉堡就几乎是挖成了悬崖。 七十度左右的斜坡,直接一百多米,简直是让人绝望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挖地道根本不可能,人家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只需要调整大炮的角度,以加尔各答这潮乎乎的地理环境,震都能把你的地道震塌。 所以,征印军也只能用沃邦元帅的老办法,挖壕沟把大炮送到棱堡下,以炮换炮,打消耗。 唯一好的地方,恐怕就是加尔各答这边的人力比甘肃充沛得多,而且全是黑乎乎的阿三,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想当初,修两座威廉堡,英属东印度公司活活累死了两千多印度民夫,其后改稻为(罂)粟,又饿死了几百万。 现在,轮到陈联不把这些恒河三角洲的阿三不当人了。 征印军在四个月内,锁拿了超过二十万男丁,让他们顶着英国人的火炮,用命挖壕沟。 初步估计,四个月时间内,为了给征印军挖壕沟,至少被打死、累死、病死了超过三万三哥。 这.。 真是只有巴拉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这就是落后的原罪,谁来了都能把你当奴隶和牛马用。 。。。。 覃三从闷热中醒来,这印度的鬼天气是真的难受,比老家广西热多了。 覃三很有些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立刻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四个身穿彩色长裙(纱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其中领头的手里端着一个大碗,另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木盆,剩下两人则抬着一个大木桶。 覃三如同王公贵族一般,极为嚣张的张开嘴,一勺冰凉沁人心甜的绿豆汤,立刻就喂到了他的嘴里。 绿豆是海军从南洋运来的,蔗是印度产的上等,凌晨就熬煮好了,一直放在井中用井水冰镇,就为了他早上起来能喝到。 喝了几口绿豆汤后,覃三站了起来,女人们自然就把他身上被汗水浸湿的睡衣脱下去,等着一会去洗。 等到脱掉衣服后,三个女人各拿着一块毛巾,在木桶中冰凉的井水中打湿,细心的给他擦拭起了身体。 剩下的那个女子,则拿着一把棕榈叶做的印度式蒲扇,缓缓给他扇起了风。 舒服! 浑身的闷热和汗渍渍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覃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从灵魂中传来的呻吟。 随后,有个不老实的家伙,总朝覃三,,某个地方握来捏去的,很快就把他挑逗的擎天一柱。 覃三白了这个虽然长得有点黑,但相貌挺不错的妇人一眼,随后做了一点淡淡的暗示。 妇人立刻就懂了,她放下手中的毛巾,把垂下的长发挽到脑后扎成马尾。 ‘嘶!’覃三浑身一阵颤栗,灵魂都直接出窍了。 他现在有种强烈的愿望,他想马上瞬移到老家广西平南县,让家乡的伙伴们看看这场面,一定能把他们羡慕的眼睛充血。 虽然有点黑,但说实话吧,对面百依百顺乖巧到这个程度,相貌已经不是非常重要的,只要不是嫫母无盐,不是波刚,都无所谓了。 而且,覃三昔日在家乡对歌的时候相中了一个,那女的也黑的很,而且还看不上他,宁愿跟一个小白脸私奔,看不上发誓要明媒正娶他的覃三。 “覃三啊,覃三,就你这出身,有现在的待遇,那是老鼠掉进了油罐子里,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啊!” 覃三嘀咕着,嗯,想来莫皇帝应该也觉得很开心。 他下面的百姓在忙着传宗接代运动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皇帝的好,让我们莫大皇帝莫名其妙有了一丝参与感。 未几,享受结束,覃三走出了自己的屋子,跟他一起住在这个村子的两个征印军士兵,也已经穿戴完毕。 三个苦出身,在大陆老家注定要打光棍的穷汉子,竟然学着国内老爷们的模样,互相拱手,强行文绉绉的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三人就在村中一个四面通风的竹楼里面,让下面的人把饭食端了上来。 饭食很简单,三张巨大的芭蕉叶上,铺面了长长的印度米饭。 主菜是咖喱黄油鸡和一块炸鱼,配上黄、红、绿三色以豆子为主要原料咖喱辅菜。 然后就是大量蔬菜,西红柿、洋葱、辣椒老三样和用柠檬、蔗、高度酒等原料做的饮料。 肉并不多,但非常受士兵们欢迎,而且极为符合印度的气温和环境。 历史上印度高种姓基本吃素,除了要以此彰显自己纯净以外,还有现实的需求。 就印度这天气,肉食非常容易腐败,而咖喱和辣椒,又能在极大程度上遮掩住腐败的形状和味道,这让人完全没法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食物是否变质。 这要是不小心吃了,管你是什么婆罗门还是刹帝利,在湿热、细菌极易繁殖,同时医疗条件又落后的印度,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而吃素,则能极大的避免这种情况,首先不易腐败,其次腐败了也不会有肉食这么大的杀伤力。 刚开始来的征印军士兵也不太懂,逮住印度的牛就嗷嗷开吃,结果这一年多拉肚子就拉死了超五十人,然大家就都老实了,饮食习惯跟着本地人走了。三人一顿狼吞虎咽,吃得饱饱的,覃三左侧一个广南上士叹息了一声说道: “这里也就是夏天太热了,不然绝对是个好地方,要是能在这里这样一辈子当老爷,也不枉这几年九死一生了。” 覃三和另一个人小鸡啄米一般,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另一人是个京营振武军的上尉军官,见识比覃三他们两多一些。 “可惜了,咱们国内还未统一,陛下能挤出咱们三万人来打印度,就已经是砸锅卖铁了。 所以拿那新旧威廉堡没什么办法,而打不下来威廉堡,咱们就不可能在印度安稳当老爷。” “对!”刚刚感叹印度太热的广南上士大声附和道:“就是人太少了,要是有十万人,老子日夜不停,全天十二个时辰围住打,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鞑子误我中华啊!”上士越说,越是捶胸顿足的,“要是没有鞑子,咱们汉人团结一心,印度说不定早就拿下了。” 嗯,现在的广南,绝大部分人都认同自己是汉人,但也有在下面秘密活动,宣称广南人,阿不,安南人不是汉人的。 但在当汉人带来的好处面前,这些宣传根本不值一提,只有一些在回归中央后受损的家族中,还有一些影响力。 三人中只有覃三出自南洋征召的辅兵,因此他胆子最小,听了上士的话,反而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下巴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听说陛下好像没有占据印度的想法,连运些印度人去南洋当农奴都不让,严重者抓住了就杀头,咱们还想在印度当老爷,岂不更犯律法?” “你傻呀!”上尉白了覃三一眼,“那南洋是咱们辛苦打下来留给后世子孙的,现在搞那么多印度农奴过去,他们一生一窝,几十年后哪还管得住。 要是管不住,那这南洋到底是咱们给子孙后代留的,还是给印度人打下来的? 而陛下也只是说不让咱们把印度人给弄南洋去,没说不准咱们在这当老爷啊!” 覃三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那也不行啊,万岁爷不许,这里就不会有大封臣,咱们这样的治理几个村子还行,大了可不会整,没有大封臣,咱们站不稳呀。” 上尉嘿嘿一笑,“说你傻你还真傻,要什么大封臣,印度这地几十个土邦王公,这不现成的嘛。 只要你想留下,那就去找蒂普苏丹这样的,去给他当军事教官或者什么,让他赏几个村子给你,然后你帮他打仗。 而且,老哥我还告诉你,你不但能在印度土邦王公下当封臣,还能在锦衣卫再领一份薪水,只要负责帮锦衣卫监视这些土邦王公,让他们老老实实当我中华的藩臣就行。” 啊? 你以为覃三是被震撼到了嘛,不是,他还是没想明白。 但另一边的上士想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陛下是想让这些土邦都成为咱们藩臣,就像是昔年西南、岭南的土司一样。 而咱们顶着天朝上国的威风,拿着朝廷的薪俸来给这些土司当心腹大臣,一来帮他们压制下面的人,二来确保他们忠心朝廷。” “这个好,嘿嘿,这个好!”上士嘿嘿的傻乐了起来,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不想回大陆去了。 反正这一年多,他已经有些适应这里气候了,若是在这里能管三五个村子,治下三几千人,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上尉也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这印度是通行种姓制的,高种姓要越少才越值钱。 可咱们人太多了,要是一下涌来几百万人,那还怎么当高种姓? 真要再多几百上千万唐人当高种姓,那印度的穷人还有活路嘛,咱们唐人的地位也肯定是要下降的。 所以朝廷一定不会允许太多人过来当老爷的,但咱们这种在印度立了军功的人想过来肯定不难,只要扛得住思乡之苦,这里确实就是天堂。” 覃三还是听的半懂不懂,但他明白这事有搞头,于是傻笑着咧了咧嘴,“好,好!那咱们回去了加把劲,一定把威廉堡给打下来。” 就在三人享受的时候,距离他们七十多公里一个叫做阿兰巴克的城镇,刚刚被征印军攻陷。 这支隶属于神电近卫的骑兵连,将阿兰巴克的英属东印度公司柴明达尔全家押了出来,然后把男丁就在城门口砍了脑袋。 随后,近卫骑兵勒令阿兰巴克的农夫们出城,将周围种的罂粟全部给铲除。 同时则把柴明达尔家积存的粮食拿出来分发给各个低种姓,赢得了他们震天的欢呼声。 做完了这一切,骑兵少校留下了五十人率三百仆从军驻扎在阿兰巴克城,享受覃三他们这样的待遇,其余骑兵又继续前往下一个罂粟还没被铲除的城市。 这个行动,是陈联身边参谋军官提出并设计出来的。 这英属东印度公司不是拉拢了当地的柴明达尔嘛,那简单,老子把这些人杀光,然后把粮食分给下面人,再用一定数量的士兵控制仆从军稳定地方。 至于为什么印度底层会支持征印军,很简单,孟加拉本来是全印度粮食产量最高的地方之一,但种粮食只对百姓好,对英属东印度公司并不好。 同时这些年,英国越来越承受不住来自中国巨大的贸易逆差,可他们又没有任何的商品可以打开中国市场,只能不断被狂吸白银。 所以为了扭转这个趋势,这些家伙找到了罂粟,通过向中国贩毒,来减小逆差。 而种罂粟的话,不列颠把鼻屎大点的地方自然不合适,于是这些家伙就强行推动在孟加拉种罂粟,搞印度版的改稻为(罂)粟。 而他们下面的柴明达尔也非常支持,因为这些柴明达尔发现种罂粟后,不但收入变高了,还多了一个拿捏农民的手段。 具体怎么拿捏呢? 很简单,大量的稻田被改种罂粟之后,粮食很快就供应紧张了,而这些柴明达尔又在自己能严格控制的地方种满了粮食。 这样一来,不管下面农民种了多少罂粟,拿到了多少钱币,但他们变不出来粮食,要是粮食还得找柴明达尔老爷买。 你听话,老爷就便宜卖给你。 不听话,老爷就让你全家饿死。 八九年前的孟加拉大饥荒就是他们玩脱了,大干旱下少量种水稻的田减产,根本不够吃,结果活活饿死了几百万人。 所以征印军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接把东印度公司的柴明达尔杀光,把种植的罂粟铲除,允许印度农民继续种粮食。 同时还把柴明达尔囤积来卖高价的粮食,分给他们。 这样的操作,怎么可能不得民心,印度农夫们高兴得很,这也就是为了打旧威廉堡死了这么多人,阿三农夫还很支持征印军的原因。 而有了大量阿三农夫支持,陈联三万多人,也才能过得如此舒坦。 现在,就看是征印军先扛不住高温,还是新旧威廉堡的英国人先扛不住根基被连根拔除了。 (本章完) 第524章 威廉堡风雨 第524章 威廉堡风雨 尽管覃三恋恋不舍,但他还是要走了,因为这被称为外派但是实际上是休假的期限已到。 是的,这个村子还不是属于他的,而是陈联用来安抚将士们在外征战三年的奖赏。 像这种既能摧毁英国人在印度统治根基,又能让士兵们放松的城镇和乡村,陈联一口气设了两百多个。 看到覃三要走,几个伺候他的阿三年轻村姑竟然眼泪汪汪的。 这还真不是她们是贱皮子,而是覃三自以为很粗暴的对待,但在这些村姑眼中,其实一点也不粗暴,甚至在某些地方还可以称得上很温柔。 在她们看来,覃三虽然粗俗,但对她们却有基本的尊重,与村子里的男人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奇葩的感觉,那是因为在印度这地方,女性的地位,基本可以说是全世界的洼地了,比很多落后的非洲国家都低得多。 究其原因,就是印度人被压迫的太深了,全世界真的很少有印度普通百姓这样,被全方位的,连精神上都处于严密压迫中的社会。 按很多人想象,在这种苦大仇深的社会,下面一定是团结互助,共渡难关的吧。 想多了,底层人互相间的压迫只会更深! 在这种男人的地位都得不到一点尊重的社会,身体条件和社会地分工更低的女人,地位是绝对不如一头耕牛的,她们不过是一个能生育,作用比牛低的牲畜而已。 至于为什么强调是耕牛,因为那种脖子上长瘤的神牛,地位不但明显比女人高,还比最底层的印度男人高。 后世印度那么多强暴案,除了底层男性的性被极度压抑之外,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在具有强烈生殖崇拜的印度教底层文化中,依靠武力使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屈服,是一个男人权力的象征。 甚至对于这些底层男人来说,是唯一的权力象征。 在印度社会中,如果一个男人连依靠暴力手段使女人屈服都做不到,那他就不配做一个男人,是懦夫,在底层社会中会完完全全的抬不起头。 而原始机制中,男人让女人屈服的最直接体现,就是性权力。 这也是我们看到许多印度强暴案中,女性去报案后,会发生被强暴他的男人冲上门去活活烧死,这种在中国人看来完全不能理解事情发生的原因。 因为这个被强迫后还敢反抗的女性,会被强暴她的男人认为是没有臣服,是在对男性权力的反抗。 这种活活烧死的举动,就是一种被冒犯后的恼羞成怒。 所以,真要横向来比,面对印度教这种文化,面对欧美日到现在还要女性嫁人后改夫姓,中华社会从古至今,女性地位都不算特别低。 以至于覃三已经学着家乡的老爷们,摆足了谱,却仍然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除了这几个女人以外,村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把自己父亲、丈夫、兄弟儿子的信息写给覃三。 这也是覃三等人能在村子里安稳睡觉的重要原因,他们住的这些村子,都是有大量男丁被征发到了威廉堡前线的。 一来大量男丁走了,可以保证前去‘休假’士兵的安全,人总不可能做到睡觉的时候还高度戒备的。 二来只要这村子里的人想让他们亲人在百分之十二死亡率的威廉堡前线回来,就必须要好好伺候这些士兵。 就像覃三,如果他觉得被伺候的好,回到威廉堡前线后,就能选五个炮灰阿三,让他们返回村子,这是陈联给他们的权限。 那个覃三最中意,活最多的女人把一张写着名字的字条塞到覃三手里,泪眼婆娑,用相当蹩脚的中文断断续续说道:“阿巴尼,我,兄弟,回来,回来。” 覃三听懂了,把字条珍藏起来,郑重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让他回来。” 西元1782年,5月13日。中华光中七年,四月初二。 就在李献文快要攻陷盐场堡,结束兰州之战的时候,陈联以死亡三万四千零八十七印度人的代价,终于把壕沟挖到了旧威廉堡下。 这一共五条s型壕沟在接近城堡五百米左右之后,又会横向挖掘出锯齿形的环绕堑壕,并且把挖掘出来的泥土堆起来形成胸墙。 而大炮,则架在这些胸墙后面,在胸墙的掩护下,用加农炮仰射城头,或者用大口径臼炮曲射。 而如果还是不能完全拔除城头的火炮,还需要冒险往前至三百米上下,再次挖掘一道环绕的锯齿形堑壕,再堆胸墙。 三百米,这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了,对双方来说都是。 而由于围攻的军队肯定是在资源和人数上处于优势的一方,那么棱堡被攻陷,就指日可待了。 而征印军攻打旧威廉棱堡,就挖了两次环形锯齿堑壕,一直抵近到三百米,才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这工作量,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不是有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孟加拉人力,陈联这三万多人,就是把士兵累死了,也绝对不可能挖掘出这种堑壕。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陈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公历五月的恒河下游,高温已经开始降临了。 白天基本都在四十度往上,夜晚都有三十二三度。 这种情况下还进行攻城战,那就是在赌命。 “公爵大人,英军主帅斯蒂伯特依然没有回答我们的劝降,需要再派人进去吗?” 苏弗朗中将打仗还行,但算计人心和搞政治,他就不太行了。 陈联听到他问,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再去劝降,只会让我们的急迫,暴露的更加彻底,不管他。” 苏弗朗中将闻言,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对陈联说道:“公爵大人,我们不能现在放弃,至少要攻下旧威廉堡才行。 不然这大半年的心血白费了不说,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会有更多的畏惧心理,棱堡中的英军则会更加坚定。 我的建议是,虽然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我们将面临更大的挑战,但必须要坚持下去,至少要攻下旧威廉堡后,再撤退到南印度的高山去纳凉。” “我明白!”陈联这次重重的点了点头,因为苏弗朗中将说的很正确,“传我军令,召开全军动员会,让上尉以上的军官和军士长都到我这里来。” 动员大会这一招,是陈联向莫子布学来的,皇帝在最开始起家的时候,就很擅长用动员会给下面的军官封官许愿、摆事实、讲道理。 。。。。 覃三回到了军营,很顺利就找到了那个叫做阿巴尼的十七岁男孩。覃三还特意给了他一袋子烤饼和两枚劣质银币,然后目视这个劫后余生的男孩千恩万谢的走了。 随后,覃三又见到了他原本小队的黄仁勇、罗阿生和胡全等几人。 其中黄仁勇依靠击溃英军主力的战功,被破格提拔进入了神电近卫,还当上了管十个人的队长。 胡全去了羽林近卫左团的射生营,人没管到,但军衔已经提拔到上尉了。 罗阿生被选入主帅陈联的亲卫队,虽然暂时没捞着大的战功,但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其余几个也基本都咸鱼翻身,哪怕是覃三这种性格有点憨傻的,也成了京营振武军的骨干精兵。 因此他们全部有资格来参加陈联的动员大会,也能在军前享受到一顿能豪饮烈酒的宴席。 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人热烈的交流着,纷纷把自己在乡村中享受到的顶级待遇,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 等到陈联出来讲话的时候,这些家伙们已经兴致极高,对自己享受到的待遇极为满意。 因此当陈联要求大家克服困难,一定要拿下旧威廉堡再撤军后,没有一个人反对,全员欢声震天的表达着高涨的求战欲望。 这是一个好时代,哪怕是神电近卫、羽林近卫这样的军队中,绝大部分人在没有莫皇帝的时候,都是苦哈哈。 毫不客气的说,没有皇帝,他们中大多数人基本都只有贩夫走卒或者土里刨食的命。 说他们现在这一切,都是皇帝给的,有一定夸张的成分,但也没有夸张太多。 经过这些天去各个乡村城镇的休假,他们更明白,打下威廉堡对皇帝和朝廷好处,其实并没有那么大,至少从眼前看,并不大。 但对于他们,意义那就太大了。 打下了旧威廉堡,不管未来如何,那他们在这巴拉特的一亩三分地,那就有资格当老爷,英国人也得承认。 打不下来,那他们就是失败者,以后再也没机会到巴拉特来享受这样的人上人日子。 这.这别说是四十度高温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把旧威廉堡打下来。 “大将军,你放心吧,咱们什么都明白,只要您下令,刀山火海咱们也愿意去闯!” “对,大将军,咱们可是上国天兵,怎么也不能被迈索尔人看扁了,不拿下威廉旧堡,咱们就全死在这!” 。。。。 旧威廉堡中,整个棱堡比新威廉堡要小一圈,堡垒里面的粮食还多,且全部是做成饼子在地窖冰库中冷藏起来的,不需要开火,抹一点黄油、酱料就能吃。 饮水直接就能去胡格利河中打,就算会挨火铳不方便,那还有堡垒中的水井可以取水。 所以真正危险的,是大炮已经只有不到十门了,炮兵被打死了一百多,不但炮手有些不足,剩下的这些还都是没什么胆量的,也没什么责任感的。 因为有胆量和有责任感的,都已经被打死了。 所以,支持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继续咬着牙,冒着被打破棱堡后全部处决风险硬抗的,就是高温。 他在赌,赌中华军队会因为顾虑高温撤退。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毅力的比拼。 然后,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赌输了,在他提心吊胆,对着上帝祈祷,祈祷请求出现五十度极端高温的时候。 高温没来,但炽热的炮弹来了。 在陈联的动员大会之后,全军上下振奋,除了上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这最热的阶段不战斗以外,其余时间,甚至夜间月色明亮,也会发起炮击。 就这样,在惊恐中渡过了六天七夜,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扛不住了。 不单是他意志力扛不住,物理层面也不行了。 他要是再硬抗下去,出于城破后被屠杀恐惧的军官和士兵们,就要让他在物理上扛不住。 “打出白旗通知黑斯廷斯总督和艾尔.库特爵士,我们将向中国人投降,祝他们好运。” 而看到旧威廉堡上竖起的白旗,沃伦.黑斯廷斯面沉如水的对周围人说道:“我们不能要求斯蒂伯特中将以及旧威廉堡同袍们更多了,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 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但会有一个休息的空隙,我想中华帝国的军队也无力继续前来攻打,他们会暂时撤退,并选择在十月份左右卷土重来。 那将是真正的考验,我们必须守住,那样诸位在印度的一切才可以保住。 绅士们,英格兰王国,乔治三世国王陛下,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尽忠职守。” 说完,黑斯廷斯总督故意露出一丝笑容,“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前往伦敦求救的信使五个月前就已经出发,他们现应该已经到了圣詹姆士宫和白金汉大宅。 在北美极度不稳的现在,王国与国王陛下都不可能放弃印度。 且我们在海军上的优势很大,只要有一支分舰队能过来,中国人就必须要撤退。” 黑斯廷斯总督的分析很有道理,众人都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在他说完之后,陆军司令艾尔.库特爵紧接着严肃的说道: “诸位,如果你们不想失去一切,不想被迈索尔人关进狗窝或者被中国人装在笼子里送到他们京城去展览,不想在未来成为穷光蛋,那么最好下定决心坚持到最后。” 公历5月20日,农历四月初九。 在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就肯定会被攻破的当口,旧威廉堡英军主帅贾尔斯.斯蒂伯特中将率领旧威廉堡一千三百欧印官兵,向中华征印军投降。 至此,英格兰王国在印度大陆上的据点,就剩下了新威廉堡和德里地区了。 重庆的暴雨终于告一段落了,但据说暴雨会北移到豫东和鲁西南,这两地的书友要注意呀。 (本章完) 第525章 英国人来下跪了 第525章 英国人来下跪了 伦敦,圣詹姆士宫。 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眺望着远处污水横流的街道,再联想到泰晤士河那已经呈现出酱油色的河水,心情莫名觉得非常抑郁。 而当另一个胖乎乎的背影出现在乔治三世视线中的时候,他的心情更加抑郁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刚刚被迫辞去首相一职的吉尔福德伯爵弗里德里希.诺斯,他还有个更著名的称号,诺斯勋爵。 而导致诺斯勋爵被迫辞去首相一职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去年1781年8月的约克镇惨败。 此役,已经在北美战场上显露出颓势的英军九千余人,在英军北美副司令,第一代康沃利斯侯爵查尔斯康沃利斯中将的率领下,退往了位于弗吉尼亚州海边的约克镇,等待撤离和修整。 但悲剧的是,康沃利斯侯爵没能甩掉追兵,他很快被法军元帅罗尚博伯爵率领的一万七千法美联军给堵住了。 不过,此时康沃利斯还不怎么慌,因为英军在约克镇建有大小十座堡垒(非棱堡),海军方面,英格兰也一直处于优势,随时可以退走。 但事情就是这么戏剧,康沃利斯觉得非常稳的英格兰海军,给他拉了一坨大的。 九月初,由托马斯.格雷福斯率领的英国舰队在切萨皮克湾海战中,被德.格拉瑟伯爵率领的法国舰队击败。 法国舰队以仅仅一重伤一轻伤的代价,换取了英国舰队一艘击沉,至少三艘重伤。 这场海战的战败,就基本确定了约克镇中英军的末日,他们由从容防守,变成了四面楚歌。 10月17,坚持了一个月康沃利斯侯爵宣布投降,他带着约克镇的八千余英军官兵,放下了武器。 而约克镇战败,也成了北美独立战争结束的号角,以至于当时还是首相的诺斯勋爵都惊恐的大喊:‘oh god! it's all over! it's all over!’ 嗯,颇有几分我大清嘉庆帝在天理教打进皇宫后,哭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的美。 而诺斯勋爵的失态,也立刻就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最后被迫辞职。 不过与历史上稍有不同的是,历史上在约克镇战败后一个月,即1781年的11月30日,英国就与美国在巴黎签订了巴黎和约。 虽然没有正式承认美国,但也宣告北美是彻底打不下去了。 可是在这个时空不行,因为原本英格兰可以大方承认北美打不下去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有印度可以作为补血包。 当时的英国政府甚至窘迫到了不但需要印度补血,还连英属东印度公司都容不下的地步。 战争刚刚结束的1783年,当年的首相波特兰公爵威廉,就准备在议院通过印度法案,让国会议员和政府职员,取代英属东印度公司。 最后还是东印度公司幕后大老板国王乔治三世公开恐吓议员们不许投赞成票,才把这事暂时给按住了。 可是这个时空,北美输得惨,印度也不遑多让。 威廉堡省总督沃伦.黑斯廷斯的求救信使确实到了,还到了十几天了,但乔治三世一直没有勇气召见信使,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不过乔治三世虽然已经被严重打击,难以面对印度的乱局。 但刚刚接任首相的第二代罗金汉侯爵查尔斯.沃森.文特沃斯,不能什么也不做。 而且,乔治三世失魂落魄还不单单是因为失去了北美和印度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中,而是国王的权力,甚至英格兰王室的权力,很快就会大幅度缩水了。 此时,在英格兰王国的政体中,乔治三世虽然做不到朕即国家,但仍然是一位拥有相当否决权,说一不二的君王。 他也是英格兰王国历史上,最后一位拥有相当大权力的真正国王。 在乔治三世之后,英格兰就完全是托利党(保守派,半保王党)背后的英格兰大贵族。 以及辉格党(维新派,主张限制王权)背后的新兴资产阶级贵族。 这两者的天下了。 纵观乔治三世这几十年的执政经历,他前半段依靠王室权威和上一代十分拥护王室的托利党支持,在朝政等各个方面,占据了极大优势。 但伴随着北美的战败,乔治三世的威望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支持他的老托利党也纷纷去世的去世,失势的失势,英格兰王国的政坛,马上就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陛下,虽然新英格兰的情势已经不可收拾了,但印度我们必须要抢救一下。 王国刚刚击败了荷兰联省共和国,俘虏了一大批战舰和水手,我们应当整顿一下,随后派往东方。” 首相罗金汉侯爵看着失魂落魄的乔治三世,有些急迫的催促到,情况已经十分紧急,必须要做出反应,不能再当鸵鸟拖下去了。 “还要打仗吗,威廉,我们还能继续作战吗?”如今才四十四岁,还没有精神失常的乔治三世震惊的问道: “威廉,我们已经在和全世界打仗了,法兰西、西班牙、荷兰、奥地利。 甚至俄国、普鲁士和葡萄牙、丹麦也加入了武装中立同盟来孤立我们,难道我们还要去与强大的中华帝国开战?” 罗金汉侯爵很想翻白眼,感情国王陛下你还知道咱们是在跟全世界开战呢。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知道是在跟全世界开战,你还固执己见,非要在新英格兰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 在罗金汉侯爵这些辉格党人(资产阶级维新派)看来,新英格兰叛乱(北美独立战争)的关键,不在于新英格兰,而在于法兰西。 政府应该不管新英格兰,让他们乱,只要守住几个保王党聚集的城市就行。 然后抓住法兰西与新英格兰叛乱分子签订盟约这个破绽,再来一次七年战争,彻底把法兰西打趴下。 只要打趴下了法兰西,新英格兰的叛乱不过是冢中枯骨,早晚能收拾了。 但国王乔治三世为了打击辉格党人的声望,固执己见决定在新英格兰用雷霆之势镇压叛乱,同时给法国在北美来一下狠的。 结果这个策略完全失败,乔治三世没有打中辉格党人的脸,反倒把自己的屁股给露出来了。 当然,北美能打成这样子,辉格党人也有很大责任,就是他们不肯出力甚至隔岸观火,英格兰在北美才会输的这么惨。 而面对乔治三世的提问,首相罗金汉侯爵重重的点了点头,开什么玩笑,印度必须保住。 要是失去了印度这个商品倾销地和人头税,他们这些资产阶级还玩个寄吧。 对了,目前英格兰还被排挤在中国的贸易之外,东方贸易已经停了快两年了。 虽然私底下也能得到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走私和从奥地利、葡萄牙那里来的二手转卖,但英格兰的资产阶级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所以,站在罗金汉侯爵的立场,他才不管乔治三世怎么想,他只想英格兰的资产阶级有命活下去。 “陛下,中华帝国确实十分强大,但他们要分散精力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拥有一整个罗马!” 罗金汉侯爵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来浓浓的羡慕和极度的贪婪,他的两手如同拉手风琴一样张的大大的,以表示这个罗马有多么的大。 “这真是让人羡慕,中华帝国的商人只需要在这个罗马里面,就能获得超乎想象的市场。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搞定自己这个罗马,才是最重要的,往外投入的精力并不多。 而且,中华帝国还有两个大麻烦,北面的桀骜不驯的鞑靼人和西北那些总是把散发着腐朽恶臭的奥斯曼当自己人的蠢蛋。”说实话,乔治三世也很羡慕,听说中华皇帝的权力是无限的,说什么下面的大臣都必须执行。 对了,皇帝,妈的,老子现在只是国王,要是.要是老子不是这倒霉的英格兰国王而是罗马皇帝该多好。 乔治三世不由自主的就放飞了脑子,他最近总是这样,在极大的压力下就喜欢胡思乱想。 罗金汉侯爵有些惊恐的看着乔治三世,国王陛下竟然在讨论这样重要事情的时候走神了。 且不但走神了,嘴里还在低声窸窸窣窣的念叨着,好像在说什么罗马,什么皇帝。 罗金汉侯爵压根想不到,乔治三世马上就会在巨大的压力下发疯,最典型的症状就是自言自语,以至于到最后连国会开幕大典的御座致辞都做不到。 当然,罗金汉侯爵更想不到,他在三个多月后会因为一场重感冒直接猝死。 “陛下,陛下,我在说中华帝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大,他们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等了半天,乔治三世还是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罗金汉侯爵等不及了,只能开口提醒。 他的话,终于把乔治三世从幻梦中唤醒了过来,乔治三世立刻点了点头,做了一点点的补救。 “是的,我知道的,威廉,我正在听。中华皇帝要面对的挑战太多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往印度派的力量并不强大。” “是的陛下,正是这样的,他们在印度的远征军不过三万人,战舰只有两艘三级战列舰。 如果我们能抽调一支包括五艘三级战列舰以上的舰队前往印度,他们就会撤退的。” 罗金汉侯爵立刻趁国王没有陷入到刚才那样的情况,非常快速的说道。 “抽调这支舰队,还不算特别是困难,所以我们必须要与中国人开战是吗?” 乔治三世点了点头,英格兰虽然在北美大败,但海军的实力,仍然是天下第一,超过二三四名总和的那种天下一。 “不不不!”罗金汉侯爵吓坏了,生怕乔治三世当真,是以连续说了三个不字,两只手还连摆直摆的。 “陛下,我们不能跟中国人直接开战,那样会彻底激怒他们,会导致中华皇帝不顾一切派出陆军,从印度东北对我们在印度的存在,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他更进一步在资金上支持法兰西,那么我们就完蛋了。 所以此次派出舰队的唯一目的,以及唯一需要向中国人传递的信息是。 当英格兰王国想要与中华帝国鱼死网破的时候,是可以做到的,用这样的消息,来促使中华帝国改变对我们的敌视政策。” “我明白了,还是要谈是吧,可是威廉,我们该怎么谈,中国人会跟我们进行谈判吗?”乔治三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会,因为中华帝国继续支持法兰西的话,未来欧洲就会成为法兰西的天下了。 一个整合了欧洲,还是欧洲文明中心的强国,绝对不符合中华帝国的利益。 这是个东西方会越来越紧密连接的时代,如果西方文明出现一个罗马帝国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导致一场极为惨烈的东西方对决。” 罗金汉侯爵还是有点见识的,不愧是辉格党人的领袖之一,两度出任首相的政治老油条。 “好吧,还是要谈,要说好话,但只要能保住一部分印度,甚至只需要保住在印度的利益。”乔治三世把牙一咬。 “是得告诉中华皇帝,如果再这么下去,英格兰如果失去了一切,那我就敢去向法国人屈膝。” 这话,实在太让人难受了,难受到乔治三世只是说出向法国人屈膝这六个字,就已经咬牙切齿,想要呕吐了。 “我们还可以告诉中华皇帝,他继续支持法兰西,我们就会全力宣传黄祸,虽然他们不是鞑靼人,但我们可以说中华皇帝兼任了鞑靼大可汗。 东方人称呼这为什么来着?对,腾格里大可汗(天可汗)! 我们会告诉所有欧罗巴人,所有西方人,第三次上帝之鞭,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乔治三世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可能,终于有些兴奋了起来。 “可是,我们应该派谁过去呢?”兴奋完毕,乔治三世又有些警觉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辉格党人最在乎的就是赚钱,全让他们去的话,他们首先考虑的,只会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前段时间我征召小威廉.皮特来担任爱尔兰财政副大臣属员,但他拒绝了,现在正闲赋在家,我想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此外,查理勋爵正在帮助王国游说奥斯曼帝国,可以晋封他为伯爵,作为正使前往中国。” 小威廉.皮特的小,是相对查塔姆伯爵老威廉.皮特来说的。 老威廉.皮特在1766-1768担任王国首相,主持了七年战争,并获得大胜。 这是一位非常厉害,很有手腕的政治家,与乔治三世的关系非常好。 其次子小威廉.皮特,虽然自称是独立的辉格党人,但实际上是个半保王的托利党人。 他同样深受乔治三世的信任,甚至会在明年直接从一个下议院议员,一跃成为首相。 此人能力也非常强,不到二十四岁就成为了英国首相,是英格兰整个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在前无古人的同时,大概率也后无来者了。 历史上小威廉.皮特在英格兰遭遇北美独立战争失败后,迅速稳定了局面,稳住了混乱的英格兰王国,是最伟大的英格兰首相之一。 而查理勋爵,则是乔治三世的亲哥哥,只不过查理不是婚生子,而是乔治三世父亲威尔士亲王与马尔萨克伯爵夫人玛格丽特的私生子(此条存疑,本文采信)。 一般这种私生子虽然不被承认是王室,但很多国王都会重用,因为这种对王位没有任何威胁的亲兄弟用起来不要太放心,太顺手。 但乔治三世不喜欢这个比他大一岁多的兄长,因此一直不肯重用他,连个空头伯爵头衔都舍不得给。 但到了现在,乔治三世才发现,处于困难中的时候,这个兄长是可以信任的。 而查理勋爵长期在东方混迹,甚至在印度服役过,让他作为象征去往东方,实际情况则由小威廉.皮特掌握,是非常合适的安排。 考虑到查理勋爵和小威廉.皮特都是保王的托利党成员,乔治三世立刻就同意了。 “威廉,你下去安排吧,我怕远在印度的沃伦.黑斯廷斯他们撑不了多久,如果他们被中国人俘虏了,这一切就没意义了。” 首相罗金汉侯爵得到了乔治三世的同意,立刻就走出圣詹姆士宫开始准备。 他找到了他同为辉格党的盟友,让乔治三世极为痛恨的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 “查尔斯,你准备俩个可靠的人担任出使东方使团的副使,让他们如果能见到中华皇帝,哪怕就是跪在地上恳求,也要让中华皇帝同意保留我们在印度的权力,以及同意恢复与英格兰的贸易。 为此,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这非常重要,为了泰晤士河能长期保持污浊,为了我们的生意,哪怕是我本人,也愿意给中华皇帝下跪。” (本章完) 第526章 怕兄弟苦更怕兄弟开路虎 第526章 怕兄弟苦更怕兄弟开路虎 奥地利,美泉宫,丹凤朝阳殿。 皇帝约瑟夫二世特意驾临了这座位于美泉宫内,但完全就是中式的宫殿。 这是特蕾莎女王前年驾崩后,约瑟夫二世第一次亲自来到这里。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那就是莫皇帝的三哥,约瑟夫二世的姐夫莫子溶,接受了女王临死前托付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爵位。 要知道在这个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实际上是奥地利帝国的国家中,匈牙利的存在,是极为特殊,也是极为重要的。 而特兰西瓦尼亚在匈牙利王国中,又是极为特殊的那个。 因为历史上奥斯曼帝国攻陷布达佩斯之后,大量匈牙利贵族逃到特兰西瓦尼亚继续抵抗,并最终复国。 特兰西瓦尼亚就好比匈牙利人最后的堡垒和家园,是匈牙利民族的重要心灵支柱。 这一点,很像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巴蜀大地对于中国人的感觉。 且此时特兰西瓦尼亚还没被强行划给罗马尼亚,那是一百多年后的凡尔赛条约时发生的。 所以,此时特兰西瓦尼亚的居民还是以匈牙利人为主,罗马尼亚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丹凤朝阳殿门口,中华帝国大虞王朝彭国大王,神圣罗马帝国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兼马洛卡侯爵莫子溶,已经带着妻子神罗公主、帕尔马公国女大公伊丽莎白在门口等候了。 看到莫子溶夫妇仍然非常恭敬,但约瑟夫二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莫子溶的存在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给他这个皇帝下面,放了一个具有相当独立权的藩王。 相当于母亲特蕾莎女王虽然死了,但仍然留下了一个继承了她一部分政治遗产的辅政大臣,来插手约瑟夫二世对国家的管理。 不过嘛,王位并不等于权力,要是没有能力的话,给你个玉皇大帝的头衔,你也坐不稳。 然后,这就是让约瑟夫二世更头疼的地方了。 莫子潢不但当上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还干的非常不错。 因为此时的东方世界还没有像历史上几十年后那样完全崩塌、颜面丧尽。 甚至在大虞王朝驱逐鞑虏后,实际上的国力与表面上的形象,还进一步增强了。 这使得匈牙利民族,更坚信自己就是匈奴人后裔。 他们原本说自己是匈奴人的后代像什么呢?就像后世网民在网上仗着自己姓朱,就硬说是朱元璋的后代一样。 这本来是自嗨,大多数时候不过被当成了一个谈资,甚至还有被嘲笑的危险。 但是突然,这朱元璋的正牌后人,某铁腕二把手亲自找上门了,亲热的说‘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已久的宗亲啊!’ 想想,这该是一种多么炸裂的场面,不单是‘高贵’出身被坐实了,前来认亲的远亲还是万万人之上人间至尊。 莫子溶就任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后,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不但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人拥护他,把他当做自己人,西北边的匈牙利王国贵族们,都对莫子溶赞赏不已。 甚至有人认为他比约瑟夫二世,更适合担任匈牙利国王,更适合带领匈牙利人。 另一方面,特蕾莎女王还是对匈牙利人有恩的,匈牙利人也很认同并尊敬她,所以接受了她一部分政治遗产的莫子溶,也得到了匈牙利人极大的尊重。 同时,莫子溶还给了匈牙利人希望。 因为匈牙利人最大愿望不是成为神圣罗马帝国或者奥地利帝国的一部分,也不是南下击败奥斯曼土耳其,而是拿回东欧乌克兰大平原。 匈牙利王国的北面,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乌克兰利沃夫州,继续向东不过六百公里,就是克里米亚,到中亚里海边,也不过一千八百公里。 这个距离也就北京到湖南郴州的直线距离,实际走的话,也就相当于北京到长江边,并不远。 匈牙利人做梦都想恢复一个这样疆域广阔的半草原帝国,成为黑海到里海的主宰。 但现实是,匈牙利人没有这个能力,他们早就失去了原本天主之盾的风光,连骑射的能力,都快要废掉了。 可莫子溶有这个能力,或者说,莫子溶背后,被匈牙利人认为是自己祖先之国的中华有。 只要中华帝国愿意西进控制中亚,势力达到里海周围,那么俄罗斯帝国就会腹背受敌,极大可能会战败,被迫吐出克里米亚。 要知道,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汗国也不过才几十年,克里米亚附近的土尔扈特蒙古人回到东方母国,连二十年都没到。 所以现在普遍视克里米亚为被俄罗斯帝国侵占的领土,而不是自古以来的国土。 总之,莫子溶身上寄托着匈牙利人上千年的野望,在这个野望被彻底粉碎之前,他们都是拥护莫子溶的。 这可能是连特蕾莎女王也没想到的一点,甚至现在的莫子溶自己也没完全弄清楚,匈牙利人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以至于这么支持他到约瑟夫二世都开始戒备并嫉妒了。 “卡尔我的兄弟,你的宫殿是真的漂亮,伊丽莎白姐姐,你真的很幸福。” 等走到了近前,约瑟夫二世收拾起了心情,装出什么开心的样子给莫子溶夫妇打招呼。 “多谢陛下的夸奖,要是愿意,陛下请多到这里来,我很希望能和陛下促膝长谈。”莫子溶也赶紧发出邀请,缓和两人的关系。 特别是两人的关系还是约瑟夫二世故意弄冷淡的,作为臣子,莫子溶必须要主动修复,不可能干等皇帝低头。 不过莫子溶说完的时候,也在心里呵呵一笑,西方人还是不懂东方的含蓄。 这座宫殿名为丹凤朝阳殿,是皇帝莫子布亲自赐名的,而所谓丹凤朝阳,是指圣君明主在朝的时候,国士之才应运而生,前来为君王效力。 中华皇帝将他莫子溶的宫殿特意命名为丹凤朝阳殿,寓意再明显不过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帕尔马女大公伊丽莎白又在弟弟和丈夫之间打了几句圆场,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特别是今年才一岁多的未来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被抱了出来之后,约瑟夫二世与莫子溶这一年多的疏远,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卡尔,当女皇真的离开我们之后,我才感觉到治理这样一个复杂的帝国,有多么的不容易。”约瑟夫二世这倒没有说谎,他确实是感同身受。 特别是当他非常想把在巴黎学习到的,以及与欧洲最顶尖思想家交流到的进步思想,用在这个古老帝国的时候,下面的抵触力量,大到让他绝望。 比如他想在神罗的领土上结束农奴制,就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可是,约瑟夫二世非常不理解,明明解放农奴,改善生产关系,释放生产力,提高生产力,是神圣罗马帝国赢得未来的关键。 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支持,甚至连某些农奴都反对呢? 莫子溶稍微有点尴尬,因为他就是反对声音最大的那几个之一。 在莫子溶看来,约瑟夫二世太着急了,匈牙利王国如此重要,神罗皇帝能兼任匈牙利国王,全靠匈牙利贵族支持。 可是现在,约瑟夫二世竟然想废除匈牙利贵族赖以生存的根基,即他们掌握的庞大农奴。 难怪特蕾莎女王去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约瑟夫二世。 她十分笃定约瑟夫二世会把国家搞的分崩离析,因此坚持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恢复出来,并授予莫子溶,希望莫子溶能帮助帝国稳定匈牙利,不让他们离开帝国。 “陛下,君王应该为支持他的人和能支持他的人服务,而不是为了某个空泛的理想或者政体服务。 进步的东西,或许是最好的,但有可能不是最合适的。” 莫子溶还是忍不住说道,这话听起来非常的残忍,但却是权力的真相, 听到莫子溶这么说,皇帝约瑟夫二世脸上陡然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番话,很多人对他说过,但在约瑟夫二世看来,这是那些大贵族在为继续剥削农奴找的借口,是对他崇高理想和帝国未来的污蔑。 能说出这种鬼话的,都是阻挠进步的腐朽阶级。 “是的卡尔,我很清楚这一点。”约瑟夫的不满一闪而逝,不是消失,而是被皇帝良好的涵养给压下去了。 “但我们认为,目前的时机是成熟的,解放农奴,建立一个有广泛基础的公民帝国,是神圣罗马帝国未来继续辉煌的唯一保证。 而且目前英格兰与法兰西正在激烈交战,北面的俄罗斯帝国也正在与南面的奥斯曼帝国血战。 在这个时间段,任何外部势力都没有空闲来干涉帝国的进步,错过了这个时间段,弗里德里希那个疯子,又会哀嚎几声,召唤来一堆邪恶的盟友帮助他!” 皇帝的不满虽然很快隐去,但还是被莫子溶看到了,现在又听到一通好似走火入魔的言论,莫子溶彻底熄灭了进言和辅佐的约瑟夫二世的念头。 他叹了口气,如果能完成特蕾莎女王的嘱托,让匈牙利留在帝国之内,那就算不负所托了。 至于其他的,这只能由约瑟夫决定,他才是第一责任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是的陛下,我想你会有正确判断的。”既然决定不保扶朝纲了,莫子溶的态度立刻就转变了,不再纠结这个,转而岔开了话题。 “陛下,我想你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情,对吧,让我猜猜,一定跟法兰西有关。” 约瑟夫二世惊讶于莫子溶这一次没有再激烈反对,他也不想去想明白莫子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单纯就是非常高兴的回答道: “是的,就是关于法兰西,关于我们那个妹夫路易十六国王陛下。 他最近得到的太多了,据说法兰西和北美的领袖们,正在讨论组成共君联盟。” 嗯,法国和美国组成共君联盟,听起来实在荒谬,但在这个时代,其实一点也不荒谬。 这个时代,君主制才是主流,共和制则是邪魔外道,就算荷兰联省共和国那样的,还要给前君王加一个可以世袭的永久执政呢。 而且历史上,法国人也曾以为他们可以得到北美很大一块蛋糕,只是被美国人出尔反尔给耍了而已。 “是的,最近这种传言传的非常厉害,甚至有人说,法兰西会从西班牙手里要回七年战争期间割让的路易斯安娜。 然后让路易斯安娜与北美十三州组成一个新的,以路易十六为国王的北美王国。” 莫子溶说到,眉头皱了起来,“这太过困难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要是真的达成了这个目标,英格兰王国在加勒比海的殖民地,就要保不住了。” 此时,一个让人绝对想象不到的情况是,对于欧洲国家来说,广袤的北美大陆产生不了太大的经济收益。 除非像英国人那样直接巧立名目榨取财富,但事实又证明了,这样会引来剧烈的反抗,欧洲的竞争对手又会趁火打劫。 而后世被视为一堆失败国家的加勒比海地区,却是非常富饶的宝地。 因为这里有大量的黑奴和种植园,生产的蔗、可可等等商品畅销欧洲,相当相当赚钱。 所以莫子溶判断,法国人要组成这个看起来很梦幻的共君国,唯一的目的,就是夺取英国人富饶的加勒比海地区。 “是的,我也觉得这是很难实现的。”约瑟夫二世点了点头,但随即严肃的看向了莫子溶。 “但是卡尔,我们必须保证这一切绝对不会发生,而不是很难实现。 万一路易十六真的完成了这个壮举,英格兰失去的只是加勒比海地区,但我们,恐怕要失去整个帝国了。” 莫子溶明白,这个失去帝国不是指神圣罗马帝国会覆灭,法兰西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但要是他们强大起来,一定会把神圣罗马帝国弄散架,把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切光环扒掉,变成奥地利王国。 嗯,正一脸严肃的两人和在凡尔赛宫做着美梦的路易十六,实在没预料到美国人不要脸和忘恩负义,有多么夸张。 “陛下,你想我去巴黎还是凡尔赛宫?我想我们确实要沟通一下。”莫子溶跟路易十六关系很好,两人又是连襟,很说的上话。 这去巴黎自然就是找法兰西王国政府,去凡尔赛宫就是找路易十六本人。 “不!”约瑟夫二世突然放低声音说道:“卡尔,你不要去法兰西,我了解他们,他们不会放弃到手的美味蛋糕,我想你回一趟中国,去见见你的兄弟中华皇帝。 我想,他一定不会想看到一个过于强大的法兰西王国。” (本章完) 第527章 古今如一小中华(感谢nonoyeah书友的盟主打赏) 第527章 古今如一小中华(感谢nonoyeah书友的盟主打赏) 金秋九月,承德避暑山庄一片欢腾,因为皇帝要在这里大会漠南漠北以及从青海厄鲁特来的蒙古各部首领。 同时,东北的汉人代表,也会来到承德向皇帝汇报关外的情况。 嗯,此时的东北,实际上是有汉人的,一部分是被流放过去的,比如宁古塔的吕留良子孙。 也有是悄悄跑过去的,比如这些年封禁没那么严格之后,大量汉人从山东跨海到辽东半岛建立贸易商栈。 东北自明末清初就被封禁,一百多年下来野生动植物资源已经丰富到不可胜计,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区区柳条边自然拦不住想要发家致富的百姓。 “陛下,我们吕家,总算等到今日了,草民的祖父与父亲,他们被鞑子害的好惨啊,多谢陛下为他们报仇雪恨,为他们洗刷屈辱!” 拜伏在莫子布面前哭喊的白发苍苍老头,正是吕留良唯一在世的孙子吕懿谦,身后则是吕留良的侄重孙吕敷先、吕衡先等人。 而吕留良,大约是最后一位被害的抗清义士了。 昔日满清南下之时,抚养吕留良长大的兄长吕愿良随史可法在扬州战死,吕留良和他侄子吕宣忠散尽家产在太湖募兵抗清。 其后兵败,侄子吕宣忠被奸细出卖被清廷所杀,吕留良则由于战时被弓箭射伤腿部导致残疾,因此没有跟侄子吕宣忠在一起,而躲过了一劫。 此后,吕留良虽然成了残疾人没法再举兵抗清了,但也选择了终生不出仕。 但即便这样,还是不得安宁。 吕留良死后,受湖南儒生曾静企图策反岳钟琪案之牵连,死后五十年还被开棺戮尸,其长子也一样。 次子则被斩立决,其余吕家一百余口,发配宁古塔。 这是满清政府犯下的又一桩罪行,不过莫子布却很清楚,眼前的吕留良孙子吕懿谦表面上是在说祖父和父亲,内心其实是想给自己伸冤。 一个比较搞笑的事实是,宁古塔听起来好像跟北极一样可怕,但实际上它就是后世的黑龙江宁安县,挨着牡丹江市。 就算在失去了外东北的共和国,也不算最北边的。 而且到了雍正时期,宁古塔实际上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 由于清政府孜孜不倦往这送人,导致宁古塔的人口很快膨胀到了两万人左右,这人口数量,甚至比当时吉林将军所在的吉林城也少不了多少了。 要知道,此时包括后世大半个外东北和库页岛的大吉林省,总共就六十万人。 而这六十万人还是分散在差不多一百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因此宁古塔说起来很苦寒,实际上是关外大邑。 而雍正把吕留良全族发配过去之前,吕家也吓坏了,以为这下全族死翘翘了,结果去了一看,好家伙,这是个大城啊。 而且当时宁古塔的知识分子很少,吕家发配过去的这些人不但会读书识字,他们还懂医术,会看星象,会推算节气,甚至还会手工和种地。 因此一到宁古塔,立刻就成了各方追捧的人上人,除了因为是流放的罪犯,要每五日必须要衙门应卯以外,过的完全是当地乡贤的日子,比在江南的时候,可风光多了。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吕家甚至垄断了以宁古塔为中心二三百里地的医疗行业,从业者超过七成不是他们家的人,就是他们家教出来的徒弟。 比如眼前的吕留良孙子吕懿谦,他是宁古塔医术最高的医生,靠着治病救人,已经在宁古塔城的中心拥有了十三家铺面。 他后面的吕敷先靠倒卖貂皮、狐狸皮起家,是宁古塔的大毛皮商人和最大的酒商。 同时还经营放高利贷的业务,宁古塔很多家里入不敷出八旗兵都是他的客人,或者说吕敷先是宁古塔一半士兵的债主。 此外还他经营牙行,俨然当地的黑社会大佬,更是宁古塔的首富,共有一百七十余间房产,六千一百五十亩良田,家里光是盐就存了几万斤。 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吕衡先也不简单,宁古塔一半的铺面都是他的,几乎垄断了当地米业。 这.,莫子布真的很想问,你们他妈的真是被发配去的吗? 这次不出事的话,你们家要经营成宁古塔之王了是吧! 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个恶果,吕家人被发配过去的时候,还能彼此协作,互帮互助在这关外立足。 可等到吕家都有钱之后,却互相容不下了。 最后引爆他们全族第二次被流放的事,就是因为内斗。 这吕家在宁古塔发达起来之后,越来越觉得每五日就要到衙门应卯的罪犯身份实在是屈辱,于是吕懿谦就想到了一个漏洞。 这满清,只要缴纳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监生。 这监生是读书人,理论上是国家后备干部,自然没有当了监生,同时还需要跟流放罪犯一样,每五日应卯的道理。 于是吕懿谦走了各种路子,终于买到了一个监生身份,摆脱了流放罪犯的身份。 其他吕家人看到了,特别是宁古塔首富兼黑社会头子吕敷先更是羡慕的眼睛发红。 可等他要去买的时候,负责操作的官员怕吕家人个个都来买,不肯开口子了。 他们有钱嘛,一百五十两银子完全出得起,这宁古塔出一个监生还正常,也没人来细查,但要是出了一百多个监生,那肯定是要暴露,于是官员就不干了。 结果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吕敷先一气之下选择了举报,这下好了,乾隆知道了,宁古塔当地的官员被贬斥了一大批,吕家再次全族抄家,发配西北七百公里外更荒凉的齐齐哈尔。 所以,这些吕家人一是来北京向皇帝表一表祖宗吕愿良、吕留良兄弟以及吕宣忠抗清的功劳和他们全族一百多口被鞑子发配宁古塔的苦劳。 二来就想借着这个功劳和苦劳,请莫子布下令发还他们家在宁古塔的家产,甚至再给些赏赐。 呦呵,莫子布一看,这是来活了啊! 他最喜欢处理这种抗清义士后人犯错的事了,一来可以利用他们犯错,选择只把他们祖先高高捧起而不用给他们太多好处。 二来可以彰显莫子布得国的正义性,也可以用他们做正反面教材,教育其他人。 所以听完吕家的事迹,莫子布立刻让身边的小黄门取来了一根看着就让人胆寒的马鞭。 “此鞭,是朕在广东时,咱们用来惩戒那些不孝子孙的,屈大均的子孙,苏州徐汧的子孙,都因悖逆,而被惩戒。” 莫子布还好心解释了一下,随后把鞭子递给了一个大汉将军,指着吕敷先说道: “吕敷先,就算吕懿谦与你不和,你心生怨恨,那他毕竟是你叔父,怎么可以晚辈告长辈?” 吕敷先被吓得冷汗滚滚而下,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让那些正在学习礼仪的大老粗们都过来,朕有话要说。” 莫子布口中正在学习礼仪的大老粗,就是他的重要基本盘之一,闽粤勋贵集团的成员。 这次即将开始的承德大会如此盛大,还要举行阅兵仪式,自然要他们来参加并见识一下。 不过这些人嘛,说实话,大部分都是海盗出身,真的很粗俗,没有什么教养可言。甚至别说现在,就是在后世,闽粤人发达后虽然教养有了,也还是不太注重自身修养,总是给人一种土暴发户的感觉,有种岭南人狂放不羁的美。 这一般的场合就算了,要是这样国家级别的大场合,太粗俗了丢的是大虞朝廷和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于是,莫子布就把他们提前一个月叫来,就在北京城和承德的宫殿中,学习各种礼仪。 连宋城伯吴让这样的老牌贵族,也来学习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的之下,吕留良的侄重孙子,抗清义士吕宣忠的亲孙子吕敷先,被拉到殿门外。 然后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殿前司大汉将军拿着御用马鞭,打得惨叫连连,涕泪俱下,整个后背和屁股,一片血肉模糊。 而且不但身体受了伤,心里的伤害也大,被这么多人围观,让吕敷先羞愧的不能再羞愧了。 “凡我华夏之人,当谨记忠孝二字,虽然愚孝并不可取,但也不能如此悖逆,以侄告叔,且损人不利己,乃是大害。” 好你个莫皇帝,愚孝不可取,但愚忠是可取的是吧。 吕敷先听着皇帝的话,很想出言告饶,但剧烈的疼痛,实在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叔叔吕懿谦坐不住了,虽然吕敷先跟他有矛盾,而且还因为吕敷先是当地放高利贷、控制牙行的黑社会大佬,双方矛盾甚至有点大。 但再怎么说也是亲侄子,他祖父吕留良是遗腹子,是兄长吕愿良抚养长大的,与吕敷先的祖父吕宣忠说是叔侄,实际上是兄弟。 这两叔侄还一起抗清,一个战败后被奸细出卖英勇就义,一个战败后成了残疾人,退而著书立说宣传反清复明思想,死后五十年还被开棺戮尸。 当家产再次被抄,没有了金钱懵逼双眼之后,吕懿谦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岁数跟他差不多,被打得浑身是血、嗷嗷惨叫的,是他的血亲侄子。 “陛下,请陛下将这最后的十鞭打到草民身上吧! 草民作为尊长,实无半点长辈之风,方致此家族内斗之祸,草民才是祸乱之源,请陛下惩戒我!” 吕懿谦哭完,一旁的吕衡先等也扑过来磕头如捣蒜,大声为吕敷先求饶。 莫子布这才让殿前司的大汉将军停手,转而看着吕家人,看着身后的一百多闽粤勋贵说道: “这才是我华夏儿郎该有的样子,忠孝悌让都做不到,还当什么中国人! 尔等也要以此为戒,身在南洋,家族和睦乃是第一要务,此外更不要只把自己乡党当中国人,对于非乡党,动辄打骂、攻击甚至设计陷害。 我听说有的人,专以坑自己人为业,行事手段颇为恶劣,这是朝廷,是朕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妨告诉你们,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在南洋布控多年,有些人自己要知道好歹,不要等到朕真的不留情面,才后悔那就晚了。” 一票闽粤勋贵这才知道,皇帝把他们弄到北京,不单是要他们参加这次盛会,也是在给他们敲警钟。 说不定他们这些当家的在北京开会,但南洋现在正被查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些,有些已经面色惨白,冷汗直冒,摇摇欲坠了。 莫子布也很无奈,南洋太大了,不提你用法严苛就会极大限制过番下南洋大潮,就算你严苛,用处也有限的很。 因为就锦衣卫这几条枪,根本查不了多少案子。 至于南洋各省的按察使衙门以及各府州县的衙役,跟大陆上也没法比,在人人有铳的南洋,衙役的作用,被极大限制了。 要知道这时候可没什么监控,一个衙役离开城市被人一铳打死然后扔进河沟里面喂鳄鱼,你别说犯罪嫌疑人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只能定为失踪。 所以唯一可用的办法,就是用锦衣卫监控最上面的封臣勋贵,然后让他们一级级往下压。 至少要做到杀人案必须最严厉追查,以及目前频频发生的农场主把新过番的当农奴用。 或者新过番的干几个月适应环境后就直接跑路消失,甚至杀害农场主的案件,必须要被控制住。 这叫做让好汉去查好汉,让英雄去查英雄。 南洋的律法尊严和社会秩序,要是得靠长期在南洋的地头蛇们配合才行,出了事,莫子布就直接找他们。 告诫完了身边的南洋勋贵,莫子布又将吕家人安排到一起,给他们分了一个小园林居住。 惩戒完了,之后吕家人还是要重用的,因为他们几乎在除开军事以外的各个方面,都控制了宁古塔。 特别是吕家人擅长医术,在东北各索伦、巴尔虎等部落中声望很高。 莫子布要把福康安和黑龙江将军爱新觉罗琳宁,从深山老林里面逼出来,还是得靠吕家这样在当地部落中有声望的人出面,让野人女真各部去找这些满清余孽。 处理完了这些事,莫子布低声问身边的礼部尚书纪昀,“朝鲜国的人来了吗?” 纪昀摇了摇头,“陛下,朝鲜方面仍然没有任何动作,要不要我们派人上去质问?” 莫子布冷笑一声,果然事情跟他猜的差不多,朝鲜人沿用崇祯年号,除了有一部分确实是感激万历皇帝拯救朝鲜以外,大部分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华夷之辩上。 沿用崇祯年号,不过是在向天下表示,‘看我,看我,大中华没了,我们就是继承遗产,苦苦坚持的小中华哟,我们才是正统传承人。’ “还真是古今如一,随他们去,有一天他们会来的,到时候朕到要看看李祘怎么跟朕解释!” 纪昀没懂古今如一是什么意思,但他一般从不多问,且皇帝经常冒出一些新鲜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陛下,朝鲜虽然没来人,但身在泰西的彭国大王殿下却通过礼部的渠道,递交了书文,说他正在回国的路上,与之一起的还有英格兰王国的密使。 彭国大王殿下请示陛下,是否允许英人前来朝见?” 有意思,三哥莫子溶回来,不先递家书给他,反而通过正规渠道递交文书,还跟英国人一起来的。 看来,欧洲人还是这么喜欢内斗,英国势大,他们就全体一起打英国人,法国得势,他们就集体开始扯法国的后腿。 不过能理解,对于神罗来说,当英法可以互相牵制的时候,他们的敌人就是神罗内部的普鲁士。 可一旦法国气盛,那法国就会成为神罗最大的威胁。 昨天被安排出差,老虎的上级公司也勉强算是农业口的,灾害频发的时候必须要老实一点。 本来想请假,但一想让书友们看见更新,结果是请假,好像也不好。这周末,老虎一定多写点。补一两章起来。 (本章完) 第528章 蒙古人的命运 第528章 蒙古人的命运 “咚!咚!咚!”巨大的鼖鼓,被头缠红色抹额的壮汉敲响,声音传遍了木兰围场阴河亮兵台附近。 随着鼖鼓的敲响,一队队骑兵掠过亮兵台附近的水泡子,溅起大量水。 同时,骑兵携带的小一些鼙鼓,也随着鼖鼓的节奏,开始应和。 这些骑兵,分别隶属于近卫龙骧骑兵团,近卫长水胡骑骑兵团以及淮南、淮北、代北三支京营骑兵团中的佼佼者和西北平乱之战的功臣勇士。 其中近卫龙骧骑兵团打着红底金色团龙旗,五百胸甲骑兵穿戴着中式的凤翅兜鍪加大红披风。 胸甲则是明光铠改良而来,把明光铠胸前本就大块的护心镜改的更大,防护力与欧洲半身板甲差不多,不过模样更加拉风。 胸甲骑兵后面,是五百中式骠骑兵,他们身穿由鸳鸯战袍改进的大红色战袍,头戴红色八瓣帽铁尖盔,盔顶插白色翎毛,看上去极为显眼。 而近卫长水胡骑骑兵团则还是延续了一直以来的匈牙利风格,胡骑嘛,自然是胡人胡装咯。 他们的五百胸甲骑兵穿着欧式板甲,头戴匈牙利龙虾盔。 五百骠骑兵则身穿匈牙利暗红色长袍,脚穿金黄色长筒靴,头戴毛皮外翻的红色圆盘帽,帽檐上插着灰褐色的野鸡翎毛。 至于他们身后的三个京营骑兵团抽调的一千五百人,装束与龙骧近卫的骠骑兵差不多。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除了马侧的飞豹马铳以外,还挺复古的带了弓箭和箭囊。 此时,围着亮兵台四周,站满了从漠南漠北和青海来的蒙古部族大小首领。 他们此刻可没有满清在时这个王爷那个贝勒的威风了,全部心头惴惴的呆立在当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过,莫子布盛装金甲,束发金冠,在两百多新朝勋贵的簇拥下,策马来到亮兵台。 台上早已到达的蒙古王公们,赶紧匍匐在地上大声呼喊万岁。 得益于满清的驯服,大量蒙古王公都会说简单的汉语,至少沟通是没问题的。 甚至更有点地狱的是,满清还在实际上造成了汉文化的深入草原。 因为满清自身是没什么文化,所谓的旗人服饰和语言,都是大量照抄蒙古。 于是等到他们入主中原后,立刻就不敢继续照抄了,因为再抄下去,他们就要成蒙古人了。 所以满清在汉地站稳脚跟后,又不断把汉文化反推到草原上。 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蒙古王公们非常喜欢戏剧,能用熟练的汉语跟着唱戏,对戏剧里的汉族历史上故事和名人比本民族的还熟悉。 “都起来吧!”莫子布对着一大票蒙古王公挥了挥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们汉人被旗人打翻在地,奴役了一百多年,你们蒙古人也一样给旗人当了一百多年的狗,这还真是大哥别说二哥了。 今天让你们来,就是叫你们来看看,如今这天下是不是轮到汉人做老大哥了?” 莫子布说的很平淡,但心里一点也不平淡。 这要是蒙古人没被满人当狗养一百多年,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听话,只需要几个人传信,就大量聚集到承德,甚至是这么轻易就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来承德。 但在被旗人调教后,蒙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来承德和北京,接受中央朝廷的领导。 看来,旗人的统治,不单极大摧毁了汉人的自信心,蒙古人的也被摧毁的差不多了。 以至于,这些在明朝哪怕穷死也会保留一点点骄傲,不会这样跟狗一样听话的蒙古人,到了清朝,已经几乎没有了尊严。 而听到莫子布这么说,一群蒙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只能讪笑着说写吉祥话,站起身来后,还是在不住地点头哈腰。 莫子布这会也没时间去管他们,因为他亮兵台东侧,穿着大虞藩王服饰的三哥莫子溶,正在等着他。 莫子布让内侍脱下他身上的赭黄色披风,大步张开双手朝莫子溶走了过去。 “三哥,足足八年了,我们兄弟终于再次见面了。”莫子布给了莫子溶一个大大的拥抱。 莫子溶第二次去欧洲是1773年底,到达欧洲的日子正好是1774的农历九月初,所以莫子布说是足足八年没见了。 莫子溶眼睛一红,接受了皇帝的拥抱后,立刻就双膝下跪,将手中厚厚一本书高举。 “陛下,臣莫子溶奉命游历欧罗巴洲八年,又得陛下赐婚,娶神圣罗马帝国公主为妻。今日返回,特将八年游历,写成泰西志略一书,恭请陛下御览。”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莫子溶身后的欧洲人中,一个棕色头发,看了起来还挺阳光的大鼻子年轻人,用只有周围少数几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嘟囔了一声。 “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对约瑟夫二世,可是从来不行双膝下跪之礼的。” 莫子布极为感慨的把莫子溶扶了起来,眼神很自然的往莫子溶身后扫了一眼。 倒不是莫子布听到了嘟囔声,而是他知道英格兰的使团成员都藏在这里面,阅兵完毕,展示出实力之后,他还要秘密接见这些人的。 而被皇帝的目光一扫,刚刚小还在嘟囔的小威廉.皮特就和所有人一起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此时可跟历史上十几年后马嘎尔尼来中国不一样,那时候中国的虚弱已经很明显,且被欧洲人察觉到了。 马嘎尔尼在跪拜上找借口,也明显是一种试探。 是一种试图让英格兰与满清处于平起平坐甚至稍高地位的尝试,所以乾隆才坚持要马嘎尔尼当众下跪。 而此时,不提中国虚不虚弱的问题,就是目前的局势,中华帝国也有资格让英格兰王国下跪。 “三哥,你离开中华八年多了,一定还不知道咱们这些年干成了哪些大事,随我来,我们一起检阅一下咱们华夏的健儿。” 莫子布故意把声音说的有点大,莫子溶也明白,跟着一起大声附和道,人群中的英格兰人,果然都被吸引了过去。 于是莫子布和莫子溶身边,除了围绕着大批大虞勋贵以及一些漠南漠北蒙古的王公,再就是莫子溶秘密带回来的英格兰使者了。 至于其他人,都被挤到了亮兵台的边缘。 战斗的鼖鼓再次震天响起,两千近卫骑兵先行通过亮兵台,他们随着鼖鼓的鼓声变换,非常熟稔的变换成方阵、锋矢阵、鹤翼阵等,看得亮兵台上人眼缭乱的。 其中龙骧近卫骑兵和近卫长水胡骑的胸甲骑兵们都拿着中式的长马枪,枪头斜指天空,寒光闪闪,如同一片长矛森林。特别是龙骧近卫胸甲骑兵的甲胄十分惹眼,金盔金甲配上大红披风,看起来特别威风。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两千名骑兵如同一人一般,在骑兵鼙鼓急促鼓点的指挥下,在亮兵台下之前迅速汇合成两百人一排的大横阵。 这两千骑,不但骑兵威风凛凛,战马也披红挂彩,马屁股后面还特意设计了隐藏式粪兜子,防止战马当场屎尿屁。 等走到亮兵台前,龙骧近卫骑兵中将皮埃尔.内伊一声大吼,所有骑兵将手中斜举的长枪突然九十度朝天。 继而全体大吼‘精忠报国、九州重光’如此三次,然后山呼万岁三次。 紧接着近卫骑兵的,就是京营淮南、淮北、代北三团了。 他们在没有行到皇帝所在亮兵台的时候,就在远处鼙鼓、铜锣和角笛的指挥下,演练了轻骑兵遮蔽、侦查、追击以及遭到突袭后应对的办法。 其桴鼓相应,张弛有度,军纪肃然,浓烈的战意和强烈的自信,几乎都要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了。 看到了这些骑兵,外札萨克蒙古第九代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和第十一代车臣汗齐旺多尔济,互相看了一眼,惊得脸色惨白。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这些骑兵队伍的厉害,但他们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他们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中原王朝要控制漠北,其实很大程度上不用做到随时可以亲自来踏平漠北,只需要做到能控扼漠南蒙古就是了。 因为自汉武帝后,历来汉军出塞,最大的困难不是打不打得过,而是找不找得到。 而汉军能不能找得到人,其关键就是在漠南蒙古,只要有漠南蒙古这些地头蛇带路,漠北蒙古人就无所遁形。 这便是两汉到隋唐打漠北的常用套路,以精骑控制住漠南的部族,然后让漠南的部族为辅兵和向导,循着水源去打漠北部族。 大明朝一直不能解决草原问题,实际上就是在明成祖弃守大宁、东胜等卫后,无法控制住漠南蒙古人,进而完全丧失远征草原的能力。 甚至朱棣自己都深受其害,几次征讨漠北,由于漠南蒙古人根本不全心全意为他效力,继而变成了武装游行。 而现在,新生的大虞朝皇帝,显然拥有了这个能力,他的胸甲骑兵现在虽然只有千余,但路子是对的,未来以中原的人力物力,训练出几万骑兵都是很轻松的事。 更别说他手里还有旗人俘虏组成的黑旗兵和其他汉人轻骑兵。 以这样的配置,只需要三千胸甲重骑兵,漠南蒙古就只有下跪的份,等到漠南蒙古的跪下了,他们漠北蒙古也只有跪下这一个选择。 车臣汗齐旺多尔济看着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说道:“听说俄罗斯人已经刚开始压迫河中哈萨克人的汗国,他们无处可去,不断在侵占原本准噶尔的土地。” 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知道车臣汗的意思,以前蒙古人打不过还可以往西边去。 但现在去西边,他们很可能打不过哈萨克三玉兹不说,哈萨克三玉兹后面还有个更狠更不是人的俄罗斯帝国。 这下,本来战略转圜空间还不小的蒙古人,直接被堵死了西迁的道路,犹如被堵在洞中的老鼠。 “是的汗王,我们始终是东边的人,总不能去向咱们曾经的牧奴哈萨克人低头。 俄罗斯人就更别说了,咱们建的金帐汗国折磨了他们几百年,心里都恨死咱们了。 土尔扈特宁愿死一半人也要东归,就很能证明俄罗斯人的恨意了。” 土谢图汗低声对车臣汗说道,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票长着大饼子脸,但身体强壮,热情洋溢,不断对着亮兵台下整齐骑兵欢呼和抛媚眼的漠北蒙古大小首领家女性们。 此时,不远处的札萨克图汗和科布多杜尔伯特汗也走了过来。 札萨克图汗低声说道:“汉人皇帝的骑兵太强大了,如果他愿意善待我们,我们就给他效力,反正是当狗,给旗人当和给汉人当,又有什么区别呢。” 科布多的杜尔伯特汗看的更明白,他更直接的说道:“就算皇帝不愿意善待,但我们还有的选吗? 我们都快被缠回赶出天山北路了,不靠着中央大皇帝,还能靠谁? 既然是选择当狗,就别说什么善待不善待,能不能得到善待,这不是狗该考虑的问题,而是主人考虑的问题。” 周围蒙古人听他说的难听,都对他怒目而视。 你们他妈的可是绰罗斯家族出身,是也先太师的后人,俘虏过汉人皇帝的,怎么总把狗不狗的挂在嘴边! 杜尔伯特汗马克苏尔扎布才不管他们的眼光,因为他的孙女喜娜是漠北草原那一票大饼子脸中少有的鹅蛋脸,漂亮的跟一朵鲜一样。 而且,他已经通过喀尔喀右翼旗的拉旺多尔济把孙女喜娜送进宫给皇后看了。 皇后特别满意,当即就留在宫内,几乎是板上钉钉能当皇妃的了。 亮兵台的阅兵还在继续,而骑兵是给蒙古人看的,那给小威廉.皮特等英国人看的,就是步兵了。 因为这些骑兵再是精锐,到了印度那鬼天气也得蔫,但是人类的忍耐力,可比牲畜强多了,是有顶着高温,不断向印度进攻之能力的。 然后,小威廉.皮特等人,就看到了让他们心惊胆颤的一幕。 超过一万五千名陆军,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远处齐步走来。 他们穿着或红或黑的军服,扛着燧发枪,用挽马拉着三到六磅野战炮,队伍中很明显有线列步兵、轻步兵、掷弹兵等严格区分。 在小威廉.皮特等人看来,他们并不是特别的精锐,但看得出来训练还是挺足的,武器装备不算非常精良,但也十分到位。 “伯爵,你长期在东方,觉得皇帝的军队如何?”小威廉.皮特问着刚刚获封伯爵的秘密使团正使查理勋爵。 查理勋爵得到了伯爵爵位,虽然是空头的,但也让他干劲十足,因此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快速说道: “按照我们的了解,这些还不是皇帝最精锐的近卫军,而是一部分京城卫戍部队和地方驻守部队。 但仅仅是他们,已经比许多欧洲国家军队强了,考虑到中国人的人口数量,他们在东方,就是不可战胜的。” 小威廉.皮特闻言点了点头,“尽快想法觐见皇帝吧,听说在印度的军队是更加精锐的近卫军。 我很担心威廉堡,要是它们在我们与皇帝达成协议之前就被攻陷,那就麻烦了。” (本章完) 第529章 草原烈马与汉地尊佛 第529章 草原烈马与汉地尊佛 其实并不算很盛大,但确实很有针对性的阅兵仪式结束以后,莫子布来到木兰围场的太阳湖边,住进了塞外风格浓郁的蒙古包中。 由于双方关系还没到特别信任的地步,莫子布就没有举行传统的木兰围场狩猎活动。 要是这时候安排狩猎,除了莫子布担心被蒙古人放冷箭以外,蒙古人更担心自己会被皇帝的近卫骑兵借着狩猎给射杀。 在双方关系还并不亲密的时候,笼络的手段还是要更直白一些为好。 同时黄教的祈福活动要回到承德避暑山庄后才会举行,所以莫子布在太阳湖,就是单纯款待一下这些蒙古首领而已。 具体就是吃了一顿极具蒙古特色的餐食,烤全牛、烤羊腿、手抓羊排、咸奶茶、馅饼、草原干蘑菇汤等等。 当然,还少不了欣赏蒙古式的歌舞,看着那一群身材不高,但十分健硕,且十个中有八个大脸盘子的蒙古大妞晃着强壮的腰肢和大屁股。 你还别说,真挺别有一番风味的。 似乎只需要眼前这几个蒙古女人摇曳身姿,你就能把自己想象成野蛮、凶残、控弦十万,意欲奴役天下的草原狼主。 莫子布同时觉得,这刻板印象还真有其道理,虽然下面牧民的女儿吃不饱,身材往往很瘦小,但这些王公们养出来的妹妹、女儿,真大部分就是刻板印象中的蒙古女人。 强壮、热切、豪放、大饼子脸,统统把对于强者的仰慕,毫不掩饰的表现在了脸上。 这让莫子布有点担心皇后郑诗诗给他收的杜尔伯特汗孙女,不会也是这种造型吧? 看到皇帝有点愣神,车臣汗齐旺多尔济有些尴尬,嗯,不单是他们尴尬,其他的,主要是漠北汗王们,都有些尴尬。 这位汗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漠北汗王,低声对莫子布说道: “大皇帝陛下,草原的女儿没有汉地这么柔美,风吹日晒连挑个白些的都难,歌舞也实在有些难以出彩。” 此时的漠北蒙古,从东到西,依次分布着车臣汗、土谢图汗、三音诺颜汗、札萨克图汗,以及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地区。 其中车臣汗的领土靠近满洲里,游牧中心在外蒙的温都尔汗和乔巴山一带。 土谢图汗主要控制着外蒙中心库伦,也就是后世的乌兰巴托。 三音诺颜汗的游牧中心则在乌里雅苏台附近,位于后世外蒙中部。 札萨克图汗的地盘最为贫瘠,人口也最少,可能只有几万人,呈长条形被挤在三音诺颜和科布多之间。 科布多地区在外蒙靠近新疆这块,囊括了整个阿尔泰山,中心为科布多,后世共和国的阿勒泰地区也属于科布多。 唐努乌梁海就是外蒙的整个北部,但是不包括贝加尔湖,因为此时,在西伯利亚汗国覆灭之后,蒙古人就失去了对贝加尔湖的控制权。 漠北蒙古这些地方,可能没多少人,暂时来看也没多少经济价值。 因为外蒙最重要的矿产资源,现在的生产力还利用不上,同时也没法将其运到内地。 但是外蒙这块地方,战略意义那就太大了。 有了外蒙,大虞的兵锋就可以轻易威胁到被毛子控制的鲜卑荒原。 只要愿意,随时把往东去的交通大动脉一切断,让他们在黑龙江以北包括整个东鲜卑山地努力兴建的一切,都为大虞作嫁衣裳。 而苏武牧羊过的北海(贝加尔湖),更是必须要收回的宝藏之地,莫子布能想象,要是能把北海留给后世子孙,那得是多美的旅游胜地,估计大理的苍山洱海都不能与之相比。 同时,经过外蒙,大虞的汉人骑兵可以在蒙古轻骑兵的向导和遮蔽下,轻易通过额尔齐斯河,接近乌拉尔河甚至伏尔加河,还能把整个中亚从北向南给压迫住。 想到这些,莫子布摸了摸他的两个腰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很自然露出了满意甚至欣赏的神色。 “汉地女子有汉地女子的柔美,塞北姑娘有塞北姑娘的豪迈。 且汉地未必尽是柔美者,巾帼不让须眉的也多的是,哪怕是长江以南,客家大脚妇不比男子逊色。 而塞北嘛,也不全是豪迈粗犷者,听闻杜尔伯特汗之孙女,就是极尽柔美,皇后看了都说我见犹怜呢。” 一票蒙古王公听完,这才知道杜尔伯特汗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难怪上午阅兵的时候,一个劲把漠南漠北的蒙古人都比喻成狗呢。 “大皇帝不要纳了喜娜,她跟你们汉地女子没什么区别,那样的女子,大皇帝还缺少吗?” 莫子布这边在笑呵呵的说,宴会中央刚刚跳完舞蹈的一个少女不服了。 莫子布抬眼看去,好家伙,目光所及就好像接触到了一团火一样。 不单是这姑娘身上穿着大红的喀尔喀蒙古长裙,脑袋上发髻盘成了有点彪悍的水牛角样。 还因为这位气质,给人一种像一团正在燃烧火焰那种发光发热的感觉。 小姑娘看起来并不大,但皮肤有些粗糙,脸颊还有两团非常明显的高原红,身材也不高。 其实蒙古人身材都不高大,后世看见那种蒙古大汉并不是常态,因为游牧民族,非常讲究矮而壮。 这样既有力气拉强弓,又能给战马减轻负担,还可以减少被命中面积,以及方便在骑射的时候,将自己隐藏在战马后面,提高生存率。 这颇有点现代战争的意味,据说在俄乌,最受欢迎,生存率最高的就是1米70上下的精悍小个子。 “哦,那你说说,我这皇帝,该纳什么样的女子?”莫子布笑呵呵的问道,能在这来跳舞的,自然都是漠南漠北蒙古的王公家女儿或者妹妹。 相貌嘛,虽然不算大美人,但也不算难看,中规中矩,身高不高,但还是能看出前凸后翘的本钱的,就像是一匹带着诱人野性的草原胭脂马。 可以了,莫子布挺满意的,这比收一堆强壮蒙古女人好得多。 哪怕是满清皇帝都基本在跟汉人长相差不多的科尔沁人中选,极少能接纳真正漠北来的大妞。“当然是选我这样的!”小姑娘非常自豪,三下两下就将身上的外裙给脱下了下去,露出了雄伟的本钱和还算纤细,看起来特别有力量感的腰肢。 好家伙,还是个电动小马达啊,应该能一口气做一百个下蹲不歇气吧! “大皇帝应该纳我这样的塞北朵,乌云嘎能驯服最烈的野马,能在马背上五连珠骑射,部落里的男人都不是我对手。 我一个人一个时辰能杀二十只羊,羊皮不但一点破洞都没有也绝不会沾着一点肉,哪个人见了都要说声好。 我闷的瓦罐羊肉,做的奶茶都是全库伦最好的!我养大的羔羊,是全库伦最肥美的!” 嚯!这要不是吹牛的话,这个乌云嘎确实有本钱,在生活艰苦的漠北,这样的女人绝对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女。 “请陛下恕罪,臣管教不严,小女君前失仪了!” 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吓坏了,一脸惨白,满头大汗的跪了下来,跪的时候他还拉了女儿乌云嘎一把,将她也给拽的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其他二十多个蒙古王公们同样呼啦啦跟着跪了下来。 “你是土谢图汗的女儿?”莫子布没让这些王公起来,大皇帝就要有大皇帝的气质,狼王可不会经常给下面狼好颜色。 说话间,莫子布走过去捏着乌云嘎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看向自己,同时莫子布还用余光瞟了土谢图汗一眼。 这家伙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粗豪,刚才他早不出来请罪,晚不出来请罪,一直等到乌云嘎把该说的,该展示的都展示完之后,才出来请罪,时间拿捏的相当好。 莫子布甚至猜测,大体的流程,这父女两都是经过设计和演练的。 不过无所谓,这反正就是一场床上政治游戏,至少这个乌云嘎看起来还能下得去手。 另外通过她充满嫉妒的话语,莫子布至少知道科布多杜尔伯特汗的孙女喜娜,肯定是长得不错的。 “起来吧,塞北胭脂,朕也是很喜欢的,今天就让你给我斟酒布菜。” 而听到莫子布这么说,帐篷内的蒙古人都大声欢呼了起来,各部王公纷纷把自己带来的妹妹、女儿往莫子布这推。 而乌云嘎这当仁不让,非常强势的坐到了莫子布身边,把其他女孩子都挡在了后面,一时间那叫一个热闹。 。。。。 承德,普宁寺。 这是一座汉藏结合的寺庙,前半部分为汉传佛教样式,后半部分为藏传佛教样式。 普宁寺的建庙历史并不长,主要服务于乾隆时期对于行将就木的准噶尔势力清剿,是以乾隆经常在这里对科布多以及整个漠北的蒙古王公设宴款待。 不过莫子布没有在这里设宴,而是带着一票蒙古王公、朝廷文臣武将以及藏传佛教宗教人士,集体在这里讨论-杀人! 就是杀人,宗教嘛,动刀子才是他们最初的形态。 郑信也刚刚从敦煌赶回来,这次叫上他,主要就是为了给他晋升为尊佛的,以后就不是慈航普度广济大师,而是慈航普度广济佛了。 且不是一般的佛,而是要管理青海藏传佛教信徒和甘肃白莲宗信徒的大尊佛,是章嘉、哲布尊丹巴这种的五大佛之一。 话说,这权力还真是男人的兴奋剂,郑信本来心都死了,一副神神叨叨的颓废模样。 但真的让他发挥神叨叨特性,当上了佛之后,五十多岁的人,三个月内从敦煌到北京一来一回不显疲惫不说,还精神饱满。 普宁寺的藏传佛教大殿,三世章嘉亲自为郑信进行金刚大灌顶仪式,这是晋升大尊佛的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之一。 至于最重要的第一步,自然是由皇帝下旨册封,中央朝廷由内阁到礼部僧官司、僧道纲纪司用印确认。 等到灌顶完成,前来的二十余位蒙古王公集体跪下诵经唱念,郑信则端坐莲台,于皇帝御座左侧下方,宣讲经义,并向内外蒙古王公赐福,仪式就完成了。 至此,第一个完全由汉人担任,未来会在汉人信徒中转世,尊号不用梵语或者蒙古语的五大之一,就诞生了。 仪式主持完毕,莫子布让人简单撤掉宗教布置,随后就把一张包括河中地区(中亚)以及一部分伏尔加河、乌拉尔河的巨大地图挂了出来。 莫子布严肃的看着下面的蒙古王公,虽然还有些跟福康安混甚至投靠了俄罗斯帝国的没来,但都是些边角料,不足为忧,绝大部分漠南漠北蒙古王公,都在这里。 “汉、蒙两族互相争斗已经数百年,不过也一起被旗人统治了一百多年,时至今日,西面天方教徒势力鼎盛,佛陀则香火日渐笃穷。 更别提还有信大秦法,信耶稣基督的罗刹国虎视眈眈,连游牧柏海儿湖(贝加尔湖)的部族都已经被征服,柏海儿湖早已失去,厄尔口城(伊尔库茨克)已被侵占。 时至今日,这大秦法与大食法飞速西进,不但是蒙古诸部的威胁,也是我中央朝廷的威胁。 汉蒙两族虽有争斗,但也有不少共同之处,只要愿意,还是可以做一家人的。 是以朕愿意放下成见优待尔等,但尔等也要知晓天恩浩荡。 心向中央者歌照唱舞照跳,不心向中央的,朕叫他全族俱灭!” 一票蒙古王公听完,赶紧跪下,“臣等都是心向中央,愿听大皇帝命令,做大皇帝的鹰犬!” 莫子布这才脸色稍霁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感叹,这真是一个好时代,历朝历代,就没有能这么轻易搞定草原势力的时候。 不单因为满清的驯服,还因为河中和西域的天方教徒,以及更加强大的俄罗斯帝国,堵住他们所有的选择。 这逼得蒙古人只能选择投靠中央政府,不管这个中央政府是什么人建立的。 (本章完) 第530章 可以杀,但是要杀对人 第530章 可以杀,但是要杀对人 普宁寺的会议还在继续,首先开始发言的是郑信。 这位国丈大人终于被拿捏了,不像以前那样带着一股我就是要发疯的气息,而是非常注意莫子布的态度了。 因为他这慈航普度广济佛,非常需要中央朝廷,也可以说是莫子布的支持。 咖位有了,实力照样还是得跟上才行,没有朝廷的支持,别说青海的厄鲁特蒙古人了,就是甘肃的白莲宗信徒听不听他这佛的,那都未知。 且郑信此时甚至只能在兰州立足,跟敦煌各大寺庙的谈判还在继续。 至于青海,那根本没影,青海厄鲁特左翼盟十二旗,右翼盟十二旗以及河南五旗的人根本不认郑信。 “陛下,贫僧在河西、陇右与灵武各处走访,见安置与迁移工作都在有条不紊进行,夏国公处置得当,幕府上下皆恪尽职守,诚为我大虞忠良贤臣。” 郑信先拍了一顿李献文的马屁,虽然李献文不在这,郑信也是帮他在莫子布这大说好话。 因为就算莫子布支持他,但落到实处的人,还是在陕甘开府的李献文。 “不过乱局虽然平定,但乱军余孽尚在西宁府、巴燕戎格厅各处聚集。 他们筑寨自保,四处劫掠,青海厄鲁特左右翼二十四旗,深受其害,贫僧恳请皇帝再发大兵,击破这些乱贼!” 此时的西宁,并不是青海的政治中心。 或者说,青海的政治中心在西宁,因为满清设立的青海办事大臣在西宁,但西宁在行政上实际上是属于甘肃的。 另一个让后人很震惊的事实是,其实西宁府才是陕甘天方教的大本营,甚至能与宁夏府的金积堡相比。 当初两个所谓的乌兹别克和卓流串到内地,就是停留在西宁宣传教义,接受朝拜的。 而后来西宁之所以没有这么绿的让人发慌,那是因为同治大乱后,陕甘人口大减,而青海的教徒马家没有参与叛乱。 乱起之时,他们跑到了青海北部的山上躲藏,后来又被左宗棠招募配合官军作战,得到了不少的赏赐,当然官职也得了一大堆。 有了这个优势后,他们在大乱结束,就大规模从条件艰苦的西宁下来到各处定居。 著名的青马和宁马就是这么来的。 加上后世共和国解放青海的时候,王胡子趁着打击马步芳的机会,狠狠给了这些家伙一顿教训。 那时候整个青海几为之肃然,各种牛鬼蛇神位置一空,少量残余教徒也被改造,基本放弃了信仰。 这才使得西宁,成了后来共和国的模样。 郑信边说,还边看了被称为青海王家旗的青海厄鲁特西前旗的札萨克多罗郡王,朋素克旺扎勒一眼。 朋素克旺扎勒赶紧走出来扑倒在地,哀声恳求道:“大皇帝陛下,慈航普度广济尊佛说的都是真的,青海各旗深受其害,请大皇帝救命!” 莫子布自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就是他留给郑信施恩的空间。 必须要让青海厄鲁特二十四旗和河南五旗看到郑信的作用,让他们真的信服郑信。 郑信未来,不但要当青海和甘肃的尊佛,还要在事实上兼任青海办事大臣。 莫子布甚至准备把这个职务交给一个有郑信血脉的皇子世袭,以求随时监控这一敏感区域。 所以,看到厄鲁特左翼十二旗的领袖朋素克旺扎勒出来哀求,莫子布立刻对这个一副藏族人打扮的家伙说道: “看在尊佛面上,若是厄鲁特二十四旗与河南五旗能提供向导、遮蔽、追剿等协助,朕愿意派朝廷大兵为你们解决问题。” 朋素克旺扎勒大喜,不过他还没有谢恩,郑信又上来建议道: “陛下,贫僧奏请战后将西宁府划归青海厄鲁特盟,升为盟旗首府,重新选派青海办事大臣,并允许一些厄鲁特旗到西宁来游牧。” 朋素克旺扎勒震惊了,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西宁府所在河湟谷地可比他们游牧的地方要好多了,而且也可以躲避霍尔三十九族和玉树四十族的袭扰。 嗯,看朋素克旺扎勒的装扮就知道了,其他蒙古人都还保持了本来特色,只有他一身藏人打扮。 这是因为青海厄鲁特由于游牧的地方太过苦寒,东边被天方教徒卡住了物资进出路线,只能在家各方面依赖惹萨。 这些年,他们已经被靠近惹萨的这些完全藏人化部族给侵袭惨了,大量牧场被占,连文化都基本改变了。 历史上再过四十年,这些厄鲁特蒙古会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然后经过一百年左右,完全变成了藏人。 “青海办事大臣责任重大,朕一时还没有好的选择,大师就先在西宁府坐床,把这一块事情先负担起来吧。” 莫子布很快把青海办事大臣的权力给了郑信,这也是翁婿俩商量好的。 这一下,朋素克旺扎勒等人彻底懂了,纷纷向郑信见礼后,很自觉站到了郑信周围。 这样一来,等这些青海厄鲁特蒙古人回去准备好之后,征讨最后乱军的河湟之战就要开始了。 莫子布这次可不像左宗棠那次,逼不得已必须要原谅一批乱军,不然就收不回西域。 莫子布有的是时间和人力物力,好好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青海的问题有了大致解决的方向后,接下来议题来到了莫子布最关心的西域问题。 “陛下,臣已经为您打听清楚了情况,天山以南的总理回疆事务参赞大臣及南八城办事大臣大多被杀。 少部分在索伦兵和西僰兵的护卫下,退到了伊犁将军治所伊犁城。”说着,科布多的杜尔伯特汗有些吞吞吐吐的,莫子布扫了他一眼,“但说无妨,国之大事上,无需顾忌。” 杜尔伯特汗这才继续说道:“原本的伊犁将军奎林已经在四年前战死在了北河,伊犁将军下辖的兵马也被抽调了四千多回内地,因此人手极为缺乏。 目前行伊犁将军事务的是松筠,他因为精通俄罗斯语,被前清乾隆帝派往伊犁协调与俄罗斯贸易事务。 西域开始大乱之后,就滞留伊犁城,而今成了伊犁城的主心骨。” 草,难怪吞吞吐吐的,原来是因为莫子布的崛起,导致了乾隆不断把控制西域的伊犁将军下辖兵马,甚至将军奎林本人都调往了内地。 结果等到满清覆灭,他们留在西域的人手根本压制不住,天山以南直接就崩了。 而另一个情况是,俄罗斯其实对满清的西北,渗透的很厉害。 同时满清看起来闭关锁国,应该跟外界没什么联系,但实际上满清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非常密切。 俄罗斯控制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经常深入到外蒙来劫掠,双方常常需要就这些问题互相交涉。 而满清内部,也有旗人专门学习俄罗斯语,甚至雅克萨之战后用俄罗斯俘虏组建的俄罗斯佐领,仍然还存在于北京城。 “天山以北情况如何?”莫子布按捺下心中怪异的感受继续问道。 “伊犁拱宸城以西全部丢失,其余土尔扈特各旗所在的喀喇乌苏,以及迪化、吐鲁番、哈密、巴里坤尚在,但也大多就剩重要城镇据点了。 至于其余地方,包括迪化、吐鲁番的乡野,都已经不在朝廷掌握。 目前,前清伊犁将军下辖人员和汉民尚有七八万分散在各处,短时间尚能坚持,但朝廷长时间不去营救,可能就要人心崩散。 臣建议就算大军不能启行,至少要派天使前去,给予他们坚守的希望。” 莫子布听完,直接无语了,半晌才恶狠狠的骂了句‘喂不饱的狗!’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这拱宸城位在后世伊犁西北,大约在霍城县县城附近,这特么都退到共和国的国境线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西域,整个天山以南,以及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包括巴尔喀什湖、阿拉木图在内的领土已经全部丢失。 “汗王做的不错,这些情报非常重要。”莫子布先夸奖了杜尔伯特汗一句,随后又对其余蒙古王公说道: “诸位放心,朝廷绝不会不管西域,也肯定不会允许哈萨克亦或者他们身后的罗刹人侵害你们的利益,只要诸位与我一心。” 听了莫子布这么说,诸部汗王又开始一连串的表忠心,莫子布则一一安抚,最后让他们就在承德游玩一段时间。 入夜,辛苦一天的莫子布并没有睡觉,而是把文武大臣都召集起来继续开会。 “自古汉家大朝,就没有不掌握西域的,朕和大虞朝更不能连乾隆与满清都不如。 如今在我们手里,西域只剩四五城,且尚靠旗人支撑,太过有损颜面。” 莫子布说着,心里实在不爽大骂了起来,“那哈萨克三玉兹是何猪狗! 昔日准噶尔人把他们当做牛马使用,俄罗斯人视他们为奴仆,如今却爬到老子头上来撒野了。 占了我巴勒喀什池不足,还连伊犁河谷都切了一大块去,我看瓦里这狗东西是在找死!” 此时的哈萨克分为大中小三个玉兹,三个玉兹各有首领,但上面也有可汗。 这个瓦里,便是统一哈萨克三玉兹的著名可汗,阿不赉汗的儿子,阿不赉汗去年死后,他已经继位。 不过听到莫子布的怒骂,早年曾在伊犁做过总兵的直隶镇军提督俞金鳌,却摇头劝道: “陛下,朝廷在西域的敌人,不是哈萨克人,而是乌兹别克人,朝廷就算要发大兵攻打,也该先打乌兹别克人。” 俞金鳌有些忐忑,他害怕莫子布不高兴,不料莫子布却点了点头说道: “朕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哈萨克人对于天方教并不虔信,战斗力也不强,成不了气候。” 莫子布还是看过一些清廷关于西域档案的,里面就特意提到了这些。 此时的哈萨克人虽然皈依了天方教,但实际上他们仍然带有非常浓厚的萨满教色彩,跟后世的虔信完全不一样。 甚至到了需要大汗亲自颁布法典,只要有七个人证明你侮辱了阿拉(真主),就可以被处死。 这是真的抽象,什么样的天方教徒会随意侮辱阿拉,你不得不说,哈萨克人在信仰天方教上,是有一手的。 因此,哈萨克人被南边被苏菲教团控制,搞出一大堆圣裔的乌兹别克人所仇视,他们甚至号召乌兹别克的教徒对哈萨克人发动神战。 所以,看过档案的莫子布,很快明白了俞金鳌的意思。 “陛下圣明!”俞金鳌松了口气,开始继续说道:“在河中,只有乌兹别克人是真的狂信徒。 西域乃至陕甘不稳都是他们造成的,陕甘和天上以南的教团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是以臣建议,西域之事,如果要出兵,就只能打乌兹别克人,把他们杀得血流成河,局势就能安稳下来了。” (本章完) 第531章 地道,真是地道 第531章 地道,真是地道 又是一天夜深人静,莫子布带着一堆锦衣卫军官和内廷侍从文官,把各种信息收集上来之后,开始标注河中的局势。 “陛下,六十七名在西域任职过的旗人已经从围场挑选出来了,让他们现在进来觐见吗?” 莫子布沉吟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把他们挨个隔开,让他们写自己在西域任职的见闻,以及个人对西域的见解。 有才学的再让来觐见,混日子继续去木兰围场给朕养马去。” 莫子布入北京后,全国各地的旗人羁押了十几万,其中数千能骑射打仗的挑了出来,交给李献文组成黑旗军。 其余他们的家属都被羁押,等待这些人立功后免除他们旗人的身份。 还有一些家里男人死光的妇孺,也羁押了起来等着分配给退役的有功将士。 当然,羁押起来后,莫子布又不能让朝廷养着他们什么也不干,于是全部送到木兰围场及其周边放牧养马、织布。 以及充当力夫,把南方来的米粮布匹以及宛平西山煤场产的煤炭和木炭运进北京。 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挖煤? 开什么玩笑,西山煤场由于是复兴公司运营,算是皇帝眼皮底下带着施恩性质的矿场,这工价给的足足的,是整个直隶最高薪的好工作。 哪轮得到旗人俘虏去干,早就被易州、保定、河间两府一州的百姓给抢着干了。 莫子布也无奈,中国百姓勤劳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样有得矽肺危险的重体力工作,竟然也成了哄抢的对象,为的就是每月四两左右,大约是种地五倍的超高收入。 不一会,侍从文官司的翰林待诏和舍人们把人挑选出来了。 一共有五十一人对西域了解确实很足,其中四十人会畏兀儿语,还有七人会俄罗斯语。 其中文章写的最好,对西域颇多见解的,是一个满洲老姓拜都的正白旗人伊江阿。 但是莫子布召进来一看,伊江阿不过三十几岁,身上还带着点旗人纨绔子弟的气质,不像是对西域有不错见解的样子。 莫子布于是把脸一沉,“尔在回疆效命多少年,是何职务,有何功绩?” 伊江阿听到皇帝这样问,冷汗簌簌的往下掉,他把额头杵在地上,颤声说道: “回万岁爷,奴才在岳普尔和(岳普湖县)任领队大臣,为官十七个月。” “哼!”莫子布冷哼一声,“十七个月,恐怕连畏兀儿话都不精熟,绝对写不出这么见解深刻的奏章,这是谁教你写的,速速道来!” 噗通! 伊江阿还没回话,莫子布身边一直忙忙碌碌的和珅,噗通一声跪下了。 莫子布奇怪的撇了和大人一眼,“此人是你亲戚,有何来历,究竟是谁人教他这些西域之事的?” 莫子布没有怀疑是和珅跟伊江阿串通,因为要是和珅懂这些的话,他早就会显露出来立功了。 “回万岁,伊江阿之父永贵公,乃是奴才发妻冯氏之义父,伊江阿实乃奴才之义兄。” “永贵?”莫子布嘀咕了一句,这名字很熟悉,不过他也不确定,因为旗人的名字都特么专门选吉祥字,重名的非常多。 比如在甘肃立功,莫子布希望把他扔到伊犁去做下一任伊犁将军副手的保宁,他这名字在目前旗人俘虏中,就有二十多个。 “奴才义父永贵,曾随定边将军平定过叶尔羌准噶尔人的叛乱。 随后就任第二任总理回疆事务参赞大臣,其又平定回部马哈沁之乱,颇有功绩。”和珅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历史上这个永贵,功绩还不止于此,他在喀什五年,修水渠、兴耕稼,建堤坝水库治理喀什周围河流汛期泛滥。 又招募汉民随军和驻喀什绿营官兵一起屯垦,使得朝廷能扎根喀什,所需粮食、布匹、盐巴等必需物资不用万里从甘肃运来。 可以说,没有永贵的这一系列屯垦操作打下基础,满清朝廷就不可能在后面控制南疆这么多年,一直等到阿古柏出现才完全失控。 听到和珅这么说,莫子布也想起来这人是谁了,赶紧让身边翰林待诏将有关永贵的文档和奏章取来查看。 半晌后,莫子布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唯有这样的经历,才能写出如此切实的条文,尔父身体可还好,能召来奏对否?” 这也是莫子布的遗憾,这永贵竟然是特么是康熙四十五年,也就是1706年生人,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 这年纪别说上任了,估计上炕都费劲。 “奴才义父虽然患有肺疾,但精神尚矍铄,且就在承德城外牧场,可召奏对。” 和珅也是着急,永贵的肺疾并不轻,而旗人失势之后又请不到名医,买不到药医治,再拖下去就该翘辫子了。 “准,立刻召来奏对!”莫子布挥了挥手,赶紧让和珅下去把永贵带来。 对于目前的大虞朝来说,熟悉西域的汉员,除了一些有过经历的武将以外,其余几乎没有。 这倒不是满清不肯让汉人去西域,这去西域跟流放差不多,不是什么好差事,用不着限制汉人。 所以实际情况是,满清统治者还是知道汉人官僚阶级没拿到多少好处的。 人家费劲巴力卷出来一个官当,你转眼就把人送到西域,他就算不辞官,去了能给你好好干? 一个月几百块,你让人流放五千里还给你玩命干活? 他只混日子不给你整坨大的,那都算是有良心的。 所以,只有得了大好处的旗人,才会被派到西域去,而他们也知道这是在给相当于给自己干事,能尽心尽力。 。。。。 承德城外,塞外农历九月,已经比较寒冷了。 永贵裹着一件破羊皮袄,苍老的脸上冻的通红,脑后一根灰白辫子,显得极为杂乱。 而就在这马场的小屋内,二三十个旗人老头挤在一起。 他们没有多余的柴火取暖,所以只能紧紧挤着,靠互相身体的热量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 几十人就这么挤着,坐在牲畜的干草料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大多是回忆自己往昔好日子,小部分在畅想儿孙在陕甘立功的功劳什么时候兑现,好剪了辫子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嗯,现在旗人都是没剪辫子的,因为莫子布不许他们剪。说实话吧,旗人本就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山大王团伙,其中就有不少的汉人。 现在一百多年下来,他们要把辫子剪了,往人堆里面一混,你根本就发现不了。 所以莫子布不让他们剪辫子,就是为了把他们识别出来。 这承德到赤峰的牧场中,每月都会发生十几起旗人剪了辫子跑出去,企图消失在人群中的案例。 “哎哟,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哦,我就该搞一大箱子烧饼藏起来,这金银珍玩被抄走了,但烧饼你总不能也抄走吧。 这要留到现在,嘿,咱爷们一人两个,配点热水,吃个热热乎乎的,那多美!” 有个爱新觉罗家的黄带子眯着眼,不住的幻想着。 这围场放牧的日子可不好过,就没多少吃饱的时候,回想起昔日的富奢,他是十分后悔啊! “主子爷,奴才求您了,您可别说了,这馋虫都要从奴才嘴里给跑出来了!” 又有两个饿的受不了的,一听黄带子那活灵活现的形容,馋的都快疯了,他淌着哈喇子不断哀求黄带子别说了。 “别,别,别!”黄带子安亲王奇琨摆了摆手,“你可别叫我主子爷,你也别自称奴才,咱们啊,现在做梦都想当光中皇帝的奴才。 再说了,这要被管事的知道,不又得大鞭子抽我脸呀!” 奇琨是真怕,前些日子才有人‘主子爷’‘奴才’的互称,结果被管事的复兴公司皇家牧场经理给听到了,大骂天下只有光中皇帝才是主子。 然后劈头盖脸给旗人们一顿好打,打的他们嗷嗷惨叫。 奇琨也在混乱中脸上被抽了一鞭子,当时就肿了,疼了他十好几天,所以印象很深刻。 “没出息!”一个古铜脸色,看起来原本是武将的旗人,鄙夷的骂了一句。 不过不是骂他们不敢再用主子爷和奴才这些词,而是在骂他们幻想竟然都只敢幻想吃烧饼,你他妈怎么也要吃烤全羊啊! 再不济,这卤煮总得有一碗吧。 就在这时,马蹄声阵阵响起,似乎外面来了一支马队,屋内的老头子们一下就精神了。 “嘿,皇帝刚刚召人去写西域见闻,这一定是看到咱们作用了,有人要发达了哟喂!” 奇琨一跃而起,跑的最快。 他是安亲王嫡传,是奴儿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子岳乐的子孙,算是这屋内原本地位最高的,因此也没人跟他们抢位置。 一群人,就在这九月草原的冷风中,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看着远处打着火把的马队前来。 “哟,这不是和珅嘛,你怎么来了?”奇琨年纪轻一些,眼神很不错,一眼就看见远处来人是谁了。 这可是目前旗人中的大人物了,没有出卖任何人,却获得皇帝的青睐被留在宫内,不用跟他们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受苦。 虽然有人说,和珅已经把裤裆里那玩意给剪了,去给皇帝当司礼监秉笔太监去了,但还是羡慕的其他人不要不要的。 “和大人您吉祥,是有好事吗,是不是大皇帝要赦免我们了?” 奇琨一脸希冀的问道,和珅却嫌弃的撇了撇嘴。 “您这嘴啊,要是继续这样,那就真一辈子出不去了。你立什么功了,大皇帝凭什么赦免你?” 奇琨被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当一个人长期吃不饱,在饿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尊严算个篮子。 “我闻到香了,是卤煮的味道,是卤煮的味道!” 所以,一贯好吃的奇琨根本没受影响,灵敏的狗鼻子一下就闻到了味。 和珅也是无语了,第一次对这些没脸没皮的同族感到无话可说。 马背上几大坨已经凝固的卤煮很快就被拉下来,然后放到锅里煮了起来,奇琨心心念念的烧饼也有了。 这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的家伙不断的吸着鼻子,生起来火来跑的比谁都快,嘴里还在高兴的大叫: “嚯,有葱有蒜,肺头、猪肝、小肠、火烧、豆干一样不少,这味,那是真地道!” “真地道,真地道啊!”一群老旗人也跟着大叫了起来,“多少年没吃过这一口了。” 而随着他们的喧闹,小孩也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卤煮马上就精神了,一个个围着大锅,狂吞口水的同时又唱又跳的。 和珅有那么一点点心酸,但马上就按下去了。 今天他能给这些人带点吃的,实际上就冒了很大的风险,其余的他也管不了,各人看各人的造化吧。 “干爹,您受苦了。”和珅拉着永贵的手。 “我那干哥哥条陈写得好,皇上非常满意,特命我前来请您去奏对。 马车我都带来了,吃食也有,您老洗漱下,换换衣服,马上跟我进宫。” 永贵长长出了一口气,眼泪都快下来了,终于能离开这地方了。 不过他没有听和珅的,反而又从地上抓了一些沾了些许马粪的泥巴,抹到羊皮袄的下摆。 和珅一下就懂了,他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确实该让万岁爷看到咱们如今已经受到了惩罚。” “永大人!”就在永贵将要在无数羡慕眼神中上马车的时候,刚才那个骂‘没出息’的武将,凄声惨呼了一句。 永贵稍微犹豫了下,然后对和珅说道:“海禄久经战阵,擅骑射,曾随定边将军西征,是入过紫光阁功臣像的。 他在西域征战多年,对回部尤其熟悉,其子长清等亦皆是武勇之辈,大皇帝若是要定回部,用得着他们。” 和珅沉吟了一下,“海将军,我只能把你带到宫门外等候,万岁爷究竟召不召见,我实无法做主。” 海禄听完,带着儿子长清等,一个头就磕到了满是稀泥的地上。 “和大人仁义,这就足够了,若是能得陛下赦免,我海禄父子愿为朝廷永守回部。” (本章完) 第532章 准部与回部 第532章 准部与回部 莫子布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一股酸汗臭和一点点的粪便味,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 看手脸,已经是在内官的要求下洗过的,但还能发出味来,只能证明他是经常接触这种环境。 当然,这是因为在承德,规矩没那么大,要是在北京,肯定是被洗刷干净了才会觐见。 嗯,这莫子布就放心了,看来下面的旗人,确实过得比较艰难。 一个大礼尚未参拜完毕,这永贵就开始呼呼喘不上气,看起来最严重的应该还不是肺疾,而是支气管上面的毛病。 莫子布赶紧让内侍把在承德的御医传了一个过来,可别奏对没开始,这人就死到宫内,那也太晦气了。 等到检查完毕,一碗药喝下,情况就好了很多,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永贵便开始更仔细的给莫子布介绍西域的情况。 这其实呢,西域本来不应该搞成一个省的,因为在此时,天山以北和天山以南情况完全不一样。 跟后世全西域完全成了畏兀儿的天下,也不一样。 北疆还生活着大量的蒙古人,以及关外索伦、西僰等族,当然,人数最多的,是从汉地过来的汉人。 而且这里不是畏兀儿人的聚居之地,这里原本居住的,是准噶尔蒙古人,所以满清政府把这里称作准部。 而相对于准部的天山以南,才是信仰回教的畏兀儿人聚居地,这里才是他们的大本营,满清将这里称为回部。 “陛下,这回部的缠回,与河中的浩罕人、布哈拉人和希瓦人,同属乌孜别克人。 他们风俗相同,语言相近,回部不断叛乱,都是这些乌孜别克人在支持。 且这些乌孜别克人,臆造攀附了许多只存在于古籍上的家族,自称和卓,也就是马哈茂德圣裔的意思。 他们通过不断制造血脉和宗教上具有高贵地位的和卓,从精神上掌握回部民众的思想。 奴才就任总理回疆事务参赞大臣时,发现回部缠回,多以家族出自乌孜别克为荣,好像那是了不得的荣光一般。 他们几乎不认内地的中央政府为自己人,而是把河中乌孜别克人,看做自己人。” 莫子布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这穿越者的身份,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知道未来大致方向和未来科技的前进方向,因此能事半功倍的找出敌人,也能事半功倍的敲定未来科技的发展方向。 但坏处,就是容易被事实清楚的结果,遮掩住事务发展的变化中的一些情况。 比如穿越者就绝不会像永贵这样,把畏兀儿和乌孜别克看成一个族群甚至民族。 因为后世共和国已经做了民族区分,确认他们不是一个民族。 但实际上,呃,怎么说呢,如果在此时来看,永贵的话是正确的,这两族可能在祖源上不同,但在其他方面,确实可以看做一个族群。 “原来如此,我就说回部这些缠回,怎么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蛊惑,一点好处得不到,却不断造朝廷的反,竟然是有这情况在里面。” “那乌孜别克在河中的情况如何?”莫子布接着问道。 永贵露出了一点回忆的神色,继续说道:“乌孜别克人在河中有两汗国,一附庸国。 其中两汗国为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附庸国为浩罕国。” “浩罕国?”莫子布一下叫出了声,原来这浩罕国是乌孜别克人所建,难怪八十年后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永贵可能是以为莫子布奇怪浩罕怎么不是汗国,于是解释道: “浩罕国国小力弱,二十多年前被定边将军兆惠降服,向前清朝贡称臣,同时又向西面的布哈拉汗国称臣,是以国主未得推戴为大汗,不能算作汗国。” 原来,中亚三汗国是不算哈萨克的,莫子布稍微感觉有些诧异。 “原来所谓中亚三汗国是希瓦、布哈拉和浩罕,而哈萨克不算三汗国之一。” 永贵有点没懂什么是中亚,也不知道莫子布为什么纠结于三汗国这个称谓,但他也没问,而是继续谦卑的为莫子布解释。 “万岁爷,这哈萨克与乌孜别克人的三汗国并不一样,乌孜别克的三汗国,是真正的汗国,人多势众,民风彪悍。 其下有各种教团层层把控,汗国大汗在得到教团支持下的时候,是能严密控制国家的。 而哈萨克汗国说是汗国,实际上三玉兹之间的联系,尚不如昔日左右匈奴和东西突厥,甚至还要弱于如今的蒙古各盟旗。 且在对天方教的信仰上来说,乌孜别克三国几成疯狂,他们严格按照教义生活,把教经当做律法,哪怕是贵人,只要触犯了教经的规定,都要受到惩罚。 其余百姓,每日三次礼拜,从不间断,比种地放羊还勤,让人闻之,有不寒而栗之感。 反观哈萨克,其靠近罗刹国者,多有不信天方教而信基督正教。 其靠近我国者,多信萨满教,甚至还信蒙古人都已经不怎么虔信的长生天,亦有信黄教者。 只有靠近乌孜别克三国者,方才较为信仰天方教,但也没有那么狂热。” 永贵说的有些情况其实也不准确,比如此时的哈萨克除了少数几个信东正教的部族外,其余基本都信仰天方教了。 只是他们这个信仰怎么说呢,夹杂了大量传承已久的原始萨满教信仰。 所以才有哈萨克法典规定,凡七人以上证明你侮辱过阿拉,就要处死的奇葩律法。 这说明,哈萨克东部,也就是靠近伊犁河谷的中玉兹和大部分北面的大玉兹,在宗教信仰上并不稳定。 “原来如此,我说乾隆一贯心高气傲且心眼比针眼还小,但哈萨克的阿不赉汗总是忤逆他,放纵部族进入伊犁河谷游牧,他却不动手。原来哈萨克并不是国家在西域的敌人,乌孜别克人才是。” 莫子布这也才想通,以乾隆的性格,怎么如此放任哈萨克的阿不赉汗了,原来是想留着不多的力气,去对付乌孜别克人。 莫子布最开始的认知,也算是一个典型的穿越者认知了。 即以为哈萨克是中亚三汗国之一,也以为哈萨克是中亚最强大的国家。 但实际上,乌孜别克人的实力才是最强大的,所谓中亚三汗国,也是指乌孜别克人建立的三个汗国。 听到莫子布吐槽乾隆好面子、心眼小,永贵也只能跟着尴尬一笑,然后接着莫子布的话说道: “确实如此,不但乾隆忍了下来,甚至决定在伊犁大兴黄教,把哈萨克人从天方教的怀抱中拉出来,变成下一个蒙古人。 只是后来诸事繁杂,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莫子布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乾隆应该确实是这么想过,但后来可能是人年纪大了,注重享乐而没有实施。 而莫子布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满清在重新收复西域后的光绪十八年(1892)于伊犁察布查尔县修建了靖远寺。 光绪十九年(1893),又在伊犁昭苏县修建了圣佑庙。 并在这两座黄教寺庙周围,配了一大堆关帝庙、娘娘庙等,这些庙宇,甚至到了共和国都还在发挥影响。 只不过,光绪时期修建,虽然能巩固剩余的伊犁河谷领土,但时间还是太晚了。 宗教背后是文化,文化背后是国家实力。 光绪时候,代表中国的满清政权已经极度虚弱,在国际上没有多少影响力,甚至没有多少颜面。 这些庙宇的修建,只是促进了当地汉、蒙、西僰等族的团结,为国家守住了伊犁。 但对于已经完全被天方教控制的哈萨克人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当年去这里旅游的莫子布,曾经非常遗憾,若是乾隆时期就把这事办了,搞不好能多守住一段伊犁河谷。 君臣二人,又继续交谈了一会,莫子布觉得收获还是很大的。 至少他弄清楚了国家在西域的最大敌人是谁。 至少可以在如今往西域投射力量极度不方便的时候,能跟乾隆一样,做到有的放矢。 于是到了最后总结的时候,莫子布问永贵,“那么以你看来,朕在西域的政策,就要萧规曹随,暂时延续乾隆一贯的作风了。” 永贵干咳了几下,把精神调整到了最好,因为这才是改变他们全家命运的关键时刻。 “大体方面,奴才觉得是没问题的,但小方面,万岁爷与乾隆又不一样。 乾隆之所以打得垮准噶尔,打的回部和浩罕跪地求饶,却始终不能安定回部,是因为他不敢把大量的人力,投入到回部。 这旗人全部加起来,算上索伦、西僰,也就不到二百万人,能去西域的根本没多少,最多也就二三万人。 而人口最多的汉民,乾隆则根本不敢动用。 因为此去回部上万里,万一迁移大量汉人过去,他们与回部搅合到一起搞反清复明,排满复汉,恐怕会更加麻烦。 但对于万岁爷您来说,您就是拯救汉人于水火的大皇帝,根本不会有这个顾虑。 而如今回部人口在经历二十年动乱之后,只有三十八万,就算官府统计户口有差异,再加十五万了不起了。 所以,目前回部人口至多也就五十万上下,这对于前清来说,确实人多势众难以压制。 但对于大虞来说,十年时间迁移五十万汉民过去,也并非不可能。 若有五十万汉民到达回部,管他什么和卓,也再难以掀起风浪。” “说的不错!”莫子布抚掌大笑。 虽然这永贵不知道莫子布已经决定把陕甘的乱军全部赶过去,让他们去抢回部的耕地草场,然后再挟裹回部去打浩罕,但大体的思路还是没问题的。 见莫子布高兴,永贵也很高兴,他感觉自己全家马上就要脱离痛苦的牧场生活了,虽然他行将就木,但儿孙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 “奴才谢过万岁爷赞赏。既然万岁爷觉得奴才说的有道理,那奴才就再大胆建言一二。” “但说无妨!”莫子布高兴的抬抬手,让永贵继续说。 永贵从赐的小凳子上站起来,对着莫子布一礼,随后说道:“万岁爷要定回部,亦不缺人口填补,那就干脆用刀解决问题。 不过不是去杀回部的人,而是去杀河中三国的人。” “去杀他们?”莫子布有点稍微沉吟了一下。 “对,就是杀三汗国的人。”永贵大声说道:“因为就算清理了回部,但还是会不断有天方教徒从安集延过来,所以要杀,就从源头杀。 河中三国不过三百余万人,看起来五倍于准噶尔汗国,但万岁爷能动用的人力,是五十倍,是一百倍于前清。 所以只要像前清对付准噶尔那样,去对付河中三国,到时候回部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说着,永贵稍微有些激动,他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万岁爷,旗人中有许多曾在回部征战,譬如正在宫外等候拜见的海禄父子。 我们皆愿意做陛下的鹰犬爪牙,为陛下安定西域效命,请大万岁爷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本章完) 第533章 西进运动,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第533章 西进运动,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永贵以为莫子布有人,实际上莫子布没人,因为甘肃汉人现在就还剩六百多万,陕西汉人也差不多。 这相当于陕西、甘肃、宁夏加包括西宁的青海西部,一共都不到一千四百万汉人。 这点人口,还想移民几十万去回部,那是在做梦。 而其余的汉人,河南一部分要填甘肃,一部分准备闯关东。 河北要填一部分漠南,一部分闯关东。 山东沿海的一部分要去南洋,一部分也要去闯关东,根本没有多的人。 所以,莫子布才要用律法把所有西北汉茴都打成了罪犯,以叛国罪判处他们集体流放到回部去。 这些人大约有三百多万,按照现在回部的生态环境,不多不少正好。 不过,永贵的话,给了莫子布进一步的启示。 那就是之所以回部的缠回把乌孜别克人看的很高大上,好像是他们素未蒙面得父亲一样。 就是因为这些乌孜别克人占据了经义的高点,自称圣裔从精神上pua回部人。 同时,乌孜别克人在这个时代,确实武德相对充沛。 三汗国一共才三四百万人,能一直扛着毛子的蚕食二百多年,确实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所以,为了避免西北信教的乱汉到了回部和河中,反而被他们pua,莫子布就需要做到两件事。 第一件,去回部的乱汉去男不去女,这人类,或者说但凡动物,繁衍都是仅次于生命的第二要务。 流放去回部的乱汉只有男人,那他们要繁衍后代怎么办? 很简单,只能去抢乌孜别克甚至回部的女人,别小看这种完全是生理上的驱动,很多时候比金钱都有用。 而对于被抢夺的族群来说,别说现在了,哪怕在后世,族群女性外嫁都是一件很难得到祝福的事情。 所以,只需要这一招,就能让他们结下大仇。 同时,在摘除西北乱汉这些人中最桀骜不驯的之后,还得让回良军甚至从西北军中挑选一大批勇武之士为首领,控制他们。 乌孜别克人有点武德,但也只是在河中和回部来说,对比中国人他们还不够看。 历史上中国都衰落成那样了,左宗棠率着六万湖湘子弟,走过上万里无人区,粮草辎重和武器要从西安起运,彼时的湘军也开始腐朽,不复太平天国后期的凶悍。 然而就是这样,照样轻松在他们家门口,把浩罕人打的哭爹喊娘的。 同时,俄罗斯征服中亚派来的军队,也不过是帝国的边角料,照样以一打十,把乌孜别克人吊起来打。 所以,在用回良军和西北军勇武之士为首领武装起来的大军,到了回部后,相信战斗力不是乌孜别克人能比的。 只要用两三场战斗把乌孜别克人打趴下,这pua自然就行不通了。 当你把对手打翻在血水里,用脚踩着他脑袋,看着他惊恐眼神的时候,就算他说他就是阿拉,你也会狞笑着一口痰吐过去,然后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再之后嘛,当然是住进他的屋子里,吃他辛苦养的牛羊,睡他老婆、姐妹,打他的孩子,骂他的孩子是小野种。 人类最原始的争斗抢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等到完成了这一步,就让这些乱汉在回部扎根,然后过个十年左右,等人口逐渐繁盛之后,再从郑信为尊佛的青海和甘肃,调三十万白莲宗和改良黄教的佛教徒过去。 还可以命漠南漠北蒙古也出个五万人左右,将这些人安排到费尔干纳盆地,卡住盆地谷口的苦盏,不断向西出击河中。 把乌孜别克人捧起来的所谓十三家圣裔全部斩尽杀绝,把三汗国的人口从三百多万杀到一百多万甚至几十万,他们应该就翻不起来大浪了。 这样,北面把还没有虔信的哈萨克部族拉回来,让他们信黄教,收揽个二三十万人,堵住天方教从准部传进来的口子。 南部用白莲宗的人占据费尔干纳盆地,卡住谷口,让天方教从南边也传不进来。 如此回部的教徒就成了无水之源,二三十年之后,自然就会消亡。 而这一招,其实就是跟共和国学的,只不过共和国所处时代不一样,只能在南北卡住的同时,大力发展经济,以求使回部在收入和生活质量两方面傲视河中。 同时,通过强大影响力,把一票大食国家收成小弟,降低他们在回部百姓心中的地位。 使回部百姓摆脱对域外的仰视,再一步步使天方教更具华夏特色,最后达到改良,剔除不安定因素的目的。 当然,这个时代不用这么麻烦,对比起要大力气的慢慢改,自然是烧杀抢掠来的最快,人给你干绝种了,自然什么都不存在了。 至于,黄教和白莲宗在西域、河中泛滥后的危害。 虽然这两教也不是啥好人,但你得看跟谁比,跟绿教一比,这黄教和白教,那就跟白莲一样清纯。 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总得选一个吧,有的它虽然难吃,但确实是高热量的食物。 做了对西北和回部乃至河中的最后框架建设之后,莫子布又把海兰察、永贵和海禄召了进来。 莫子布看着这三人,笑呵呵的说道:“我们汉人,自从大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西域和河中,这方面,你们旗人还是有经验的。 朕准备把西北回良三十六姓的大小首领三百余人,都召到北京顺天府来。 永贵,朕任命你为总理回良三十六姓协办大臣,比照三品官员给俸禄待遇。 准许你从旗人中挑选两百有经验者协助,把你们在西域对付回部乱贼和河中蛮夷的办法,都倾囊相授给回良三十六姓的首领。” “海兰察、海禄你们也一样,从旁多多协助。”“奴才等遵命!”三人赶紧跪下领旨,虽然此时大虞朝廷不太流行下跪,但他们旗人不一样,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成皇帝的私人奴仆。 当然,只有被选中的,有才能的,才能是皇帝奴仆。 其余有亲人立功的,未来会剪掉辫子成为汉人,啥也没有的,就在围场牧场养马到死吧。 “这件事办好了,朕就允许你们出旗,子孙酌情任命官职。海禄你好好干,未来朕让你去喀什提督回部兵马。” 三人大喜,马屁拍的震天响。 这出旗,原本是惩罚,但是在大虞朝,却是大大的奖赏。 永贵因此极为上心,顾不得呼呼大喘气,对莫子布建言道: “万岁爷,前清之所以在西域干的不错,有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康雍乾三代手里是有权的。 他们有权给去西域出生入死的官兵飞速兑现官职、爵位等。 陛下可不要小看这点,没有这么大的好处,旗人也不会那么吃苦耐劳,不要命的去打拼。 且对于高级的文官武将来说,官职、爵位比金钱赏赐重要一百倍都不止,金钱有尽时,而官职爵位可吃万万年。 譬如奴才,在喀什五年,有尺寸之功后,立刻得赏赐数万,进位吏部尚书,行伊犁将军事,子孙荫庇为实缺官,是以干劲才愈发的足。” “此言有理,朕记下了。”莫子布点头同意道,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话说这大明对于莫子布来说,简直是一个最完美大体老师。 比如明代为什么没有去开拓西域,前期陕甘没汉人,后期还能没人吗? 甚至大明为什么到了中后期,文臣武将连主动出塞横扫,都没多少例子。 真的是打不过吗? 怎么可能,当时蒙古诸部穷到连铁锅都是三四家人分着用,嫁女儿时最豪奢的嫁妆,就是把家里的烂锅给女儿分一个。 好多骑兵连箭镞都开始用骨制的了,腰刀就是一块破铁片子,砍肉都费劲,别说破甲了。 就这样从军队退化成武装牧民的部落,他们拿头去打的过装备了铁甲、火铳、钢刀、硬弓的明军啊。 至于道路不熟悉,缺少轻骑兵等等,这九边的汉人常年住在边境,其实是很擅长骑射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汉人不擅长,不还有蒙古人可以收买嘛。 所以莫子布经过研究后发现,真正限制明军出塞的最大原因,就是皇帝的赏赐能力,已经全被文官拿走了。 这个影响非常大,不但是对武官,对于边境的文官也一样。 你辛苦打了大胜仗,出生入死后,想升官发财照样还得看京城文官大佬的脸色,你要是没路子,搞不好各种拖延恶心死你。 皇帝对此则无能为力,除了恩荫几个锦衣卫官,给点俸禄外,并无其他手段。 特别是武宗皇帝跑到塞外跟小王子伯颜干了一架,大胜之后回来,文官压根就不兑现军功奖赏,还把武宗皇帝一顿讥讽。 武宗这么强势的人,都无能为力,只能自己到处想办法,就别说其他人了。 且这就算了,文官还要污蔑抹黑。 他们说几万明军和几万鞑靼人对砍好几天,打到武宗皇帝乘舆几陷,打到皇帝亲斩虏首一级。 打到号称黄金家族中兴之主的伯颜小王子带着妻子突围而出,回家没多久就死了,此后几十年蒙古人不敢大规模南侵。 这样的血战,竟然只有百十人死伤。 捏麻麻的,就是洪兴和东兴提着西瓜刀到街上对砍几天,也得有百十人死伤吧。 而这一战,对明朝的军事上影响非常巨大。 官兵打生打死,赏赐不丰就算了,还要被讥讽和隐瞒功绩,这给了本就不太愿意出塞的明军致命一击。 至此不但武将,就是文臣边帅,也大多失去了进取之心,再也没出现王越这样的儒帅了。 皇帝更失去了信心,连恩出于上的权力都只剩下了一小半,还开什么疆,拓什么土,还是先跟尾大不掉的文官大战一场再说。 而指望文官系统开疆拓土,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莫子布在建国之初,他就专门设立了内廷,并且有独立的转运司,有形同国企的复兴公司,还保留了任命官员的一言权,就是为这个做准备的。 以后去往西域、河中这样地方拓殖的官员,都可以到内廷任职,然后外放为重臣。 至于金钱以及爵位的赏赐,他更不缺,甚至比满清皇帝有更多的来源。 千万不能把提拔官员的权力放给外朝,这是大明留给莫子布最大的警示。 这文官虽然不会造反,但他们喜欢把皇帝搞成泥塑的菩萨。 送走了这些还有点用的旗人,新进的内廷翰林学士孙星衍过来汇报,英国秘密使团已经第三次请求见觐见了。 莫子布嘿嘿一笑,“不急,跟他们耍耍!” “告诉他们,朕新收了漠南漠北蒙古的美人,已经带着他们去塞上围猎去了。” 莫子布大笑着离开,直接往皇后的寝宫走去。 他还没看看那个有科布多第一美人之称的喜娜,长什么样子呢。 (本章完) 第534章 开门,自由贸易 第534章 开门,自由贸易 一阵阵驼铃声,从身后响起。 小威廉.皮特赶紧退到旁边,带着一群看起来颇有些傻头傻脑的欧洲使团成员,让开了道路。 他们跟随皇帝的车驾回到北京已经四天了,但皇帝依然没有召见他们。 不过倒是放开了居住限制,只要秘密使团的人不离开北京城就行,城内可以自由活动。 因此这些天,英格兰人把整个北京跑了个遍,所见到的一切,深深震撼了他们。 用查理伯爵的话来说,与北京城的宫廷比起来,圣詹姆士宫像是给皇帝马夫住的一样。 当然,这些家伙还误把莫子布施恩的西山煤场,当成了中华工厂的现状。 当看到中华的煤矿工人也能大鱼大肉开造的时候,对比起英格兰血汗牛马的工作报酬,小威廉.皮特等人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煤矿工人都能如此赚钱了,那开场的老板,该能赚多少钱。 而这支提醒他们让路的骆驼商队,是从口外来的,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商队,像是某个漠南大领主控制的商队。 果然没过多时,商队在一栋华丽的宅院外停了下来,随后下来了好几个身穿华丽蒙古服饰的男女。 他们欢欢喜喜的走进了宅院,毫无顾忌的大声交谈着,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不一会,更多蒙古贵人随着商队进城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 “该死,这些鞑靼人实在太没有坚持了,他们这么快就投靠了新主子,拿回了他们的宅院和爵位。” 正使查理伯爵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样子他入戏很深,至少是真把自己当汉诺威家族的边缘人物了。 “伯爵,中华帝国是一个强大的帝国,是东方的罗马。 作为东方文化一部分的鞑靼人,归顺他们自己的罗马皇帝,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指望他们和残余的,少量的,上一个鞑靼政权幸存者一起反对新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小威廉.皮特是最标准的政客,永远异常冷静,所有的人和事情在他眼中,都是冷冰冰的数据,他会冰冷的判断这一切。 “俄罗斯帝国的麻烦大了,我们得把这情况通知给叶卡捷琳娜女沙皇,我想她一定会急的睡不着的。”小威廉.皮特咳嗽两声,突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与他同为副使的辉格党人詹金斯.考克斯点了点头,“中华帝国的特点,决定了他必须关注北方。 这是他们广袤国土的一部分,也是他们甜蜜的负担。 就跟分裂成东西罗马的罗马不再是罗马一样,没有草原,没有中亚的中华帝国,也不是真正的中华帝国。 所以,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帝国高层,都必须要把大量的精力以及人力物力,用来专注于北方和西方的大陆上。 这是这个东方罗马文化决定了的,他们好像叫这为金瓯无缺。” 此时,在欧洲人的亚洲地域划分中,准部和回部组成的西域,是属于中亚范围的。 这些英格兰政治家确实很有水准,但他们也太过于套用罗马模式了,草原、西域、河中当然重要,但也没到他们以为的这么重要。 “议员阁下,我正好与俄罗斯帝国有点商业往来,或许可以尝试联系一下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陛下。” 詹金斯对小威廉.皮特发出了邀请,此时在英格兰,算是保王党的托利党和资产阶级维新派的辉格党,并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 甚至托利党和辉格党之间的界限都还比较模糊,所以他们之间也是经常互相合作的。 历史上,小威廉.皮特为了团结所有人渡过难关,就自称过独立的辉格党人。 不过这会,小威廉.皮特拒绝了詹金斯的亲近,他摆了摆手,“还不急,现阶段普鲁士的作用可比俄罗斯帝国大。 而且中华帝国还无法向中亚投入太多,如果我们此时就去惊醒露西亚,可能会导致叶卡捷琳娜二世改变策略。 如果露西亚在中亚的存在太过强大,可能会导致中华帝国进入中亚的决心不足。” 查理伯爵在这方面完全不懂,他看着他两个老奸巨猾的副使,忐忑问了句。 “两位先生,可是我们是为天竺事情来的,中华皇帝不接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威廉.皮特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苦笑,“这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等待。当然,最重要的是,威廉堡的黑斯廷斯总督他们要继续坚持下去才行。” 小威廉.皮特这点还是看的不错的,印度局势的关键,就是威廉堡,如果它被攻陷了,那就不用谈了,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紫禁城中,莫子布也刚刚召开御前会议,排位第三的阁臣,建极殿大学士林乔荫拿着几个月前从印度发回的战报,给莫子布看,嘴里还在快速的介绍。 “陛下,今年已经是征印军从从南京应天府出发第四年,官兵们在外漂泊了的时间太长了。 上月臣路过莫公檐海军少将的家,他长女已经快四岁了,却连爹爹都没见过。” 莫子布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时间太长了,陈联是干的不错的,我还以为征印军最多能坚持两年半,但现在距离四年也只差四个月了。” “陈联和征印军的三万官兵,真的很不容易啊!” 京营十二军都督府都督武世秀也点了点头,“陈右军在奏疏中说,征印军战斗欲望和热情下降的很快。 官兵多贪图去印度占领地休息享受,对进攻新威廉堡不再具有热情,想来真是出征过久导致的。” 莫子布这下叹气变成苦笑了,“陈联也是没办法,不定下攻克旧威廉堡的目标,官兵士气就难以振奋。 而达成了攻克旧威廉堡目标后,官兵们皆觉得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下半年再来打新威廉堡,上下都不肯出力了。” 作为也算是从马上得天下的主,莫子布很了解此时军队的情况。 一出征就是四年多,思乡与懈怠,是不可能避免的,也是正常的。 同时,莫子布也很清楚,后世解放军,特别是建国前后的解放军那种军队,并不是军队的常态,反而是极为特殊的特例。 像他组建的兴唐军,能做到目前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陛下,据南洋总理大臣衙门发回的报告,南洋的日南、嘉定、泰平、南暨、安戴、嘉庆六省这些年积存的物资,除开粮食外,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特别是运费,实在难以支撑,从南洋运一船各种物资的运费,几乎与物资相等。”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也是个难题,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许多印度不产的各种食物,几乎都是从国内运过去的。 比如需求量相当大的绿豆,那都不是运费几乎与货物相等,而是运费一定比绿豆更贵。“内阁拟诏吧,打不下去就不打了,征印军海陆官兵都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这些百战官兵,远比一个新威廉堡重要。 让他们回来,反正英国人的密使估计也已经等的心里发毛了。” 紫禁城。 小威廉.皮特等使臣在内侍的引领下,穿过一间又一间宫室,转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 就在他们目不暇接,头晕眼的时候,皇帝处理政务和用来今天接见他们的武英殿到了。 使臣们依礼参拜后,正式的会谈就开始了。 至于礼仪嘛,完全就是按照外藩觐见来安排的,小威廉.皮特等人也没有半分抗议说不双膝下跪的。 现在的英格兰虽然实力很强,但在东方,特别是目前的形势下,他们还没有和中华讲条件的资格。 “听说英格拉在北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惨败?”莫子布先带着几分笑意的问道,那笑容,在小威廉.皮特等人看来。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皇帝赐座问话了,本来该是作为正使的查理伯爵来回答,但是查理被莫子布气势所摄。 当然也是紫禁城和北京三山五园的气派,实在他让他觉得仿佛到了天之国度,以至于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起来。 一时间,这位正使大人,竟然有些发愣。 于是,作为副使的小威廉.皮特,只能赶紧出来接过话头。 “是的陛下,英格兰王国在北美输的很惨,已经无限接近于失去新英格兰了。” 莫子布稍显有点诧异,这个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副使,竟然如此的直接。 “你倒是挺坦诚,那么作为一个即将遭遇重大失败国家的使臣,你来到我的皇宫,是想说些什么呢?” “当然是请求陛下停止与法兰西王国的联盟和终止在印度的军事行动。 英格兰王国不能失去印度,因为中华帝国不能让英格兰王国沦为一个没有希望的二流国家。” 莫子布呵呵一笑,“使者,朕为什么要为英格兰王国的未来负责,不列颠岛又不是我的领土。” 小威廉.皮特也跟着一笑,“陛下,如果英格兰王国没了希望,它就会变成法兰西王国的领土。” 莫子布则哈哈大笑,指着小威廉.皮特说道:“小子,你这种伎俩在朕面前,是无效的,你不会以为,朕不知道欧洲各国的情况吧。 你们英法数百年的仇恨,互相又是最大的竞争者,别说你们英格兰王国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算是到了,你们也绝不会投入法兰西的怀抱。” “陛下果然对欧洲的情况非常熟悉,是的,英格兰确实不太可能投入法兰西的怀抱。 但这个英格兰不是指英格兰这个国家,而是英格兰的王室。 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作为一个国家,英格兰是有屈服可能的。” 听到小威廉.皮特这么说,莫子布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朕不相信,朕不相信英格兰的大贵族们,能放下身段去投靠法兰西国王。” “是的,陛下,一般来讲是这样,但谁也不能保证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还会如此坚持。” 小威廉.皮特不紧不慢的说道:“万一呢,我是说万一,哪怕是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陛下,如果发生了,对于中华帝国来说,将是极为不利的。” 莫子布缓缓思考了一下,他还是不相信英国会屈从于法国,当然,他更不相信的,是法兰西王国目前的财政情况和路易十六的能力。 莫子布不相信路易十六能让法兰西王国轻松获得指挥整个欧洲的地位,他没这能力。 但,谁叫自己的征印军始终不能完全拿下威廉堡呢,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再打了。 “使者,如果你想劝说我退兵,这点还远远不够,我想接下来,你要开始用英格兰的舰队,来威胁我了,是吗?” 莫子布当然听说了英格兰舰队的新动向,那是一支包括五艘三级战列舰在内,拥有十一艘战舰的舰队,是足以威胁到征印军的舰队。 “陛下,英格兰王国不可能再与中华帝国开战了,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小威廉.皮特没有说话了,说话的是另一个副使,辉格党人詹金斯。 “皇帝陛下,您的中华帝国拥有无可比拟的贸易优势,全世界的白银,都流向您的帝国,在这方面,您和您的帝国是主宰。 相对于中华帝国,整个欧洲在商业上都处在绝对被统治的地位。 因此只要您大度的放开商业限制,就可以让无穷无尽的财富流向中华帝国。 完全不用费大量精力去慢慢殖民印度,去从每个可怜的印度人身上,榨干他们的不多的可怜财产。 这种事情,让英格兰王国来干就是,高尚的中华帝国根本不需要做这样污秽的事情。” 听了詹金斯的话,莫子布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这些殖民者,还是知道你们干的事,是污秽又缺德的啊! 不过莫子布也知道,目前的中华,确实在贸易上拥有极大的优势。 中华出产的瓷器、茶叶、丝绸、猪鬃、大黄、漆器等,全部是欧洲必不可少的畅销品,而欧洲则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卖到中华。 这特么都不是贸易顺差那么简单,而是属于单方面的贸易掌控。 当然,莫子布更知道,随着欧洲的生产力进一步发展,传统的茶叶、丝绸、瓷器这老三样中,很快就会出现大量的欧洲低端替代品。 然后,随着贸易保护的抬头,各国都会限制原产自中国的物品进口,至少是会大大提高关税的。 那么,呃! 莫子布突然发现,海军未来的任务,很大可能不是到处殖民打下地盘,而是要为保护中华的贸易而生。 ‘开门,(自由贸易!)’ 这不是后世网上的一个梗嘛,竟然在此时将要成真了! (本章完) 第535章 朝鲜,日本,澳大利亚与黑心皇帝 第535章 朝鲜,日本,澳大利亚与黑心皇帝 谈判还在继续,不过莫子布表达了这还不够的意思之后,他就离开了。 因为定下了基调后,就该由下面的人来谈。 如果他这皇帝直接跟对面一个下议院议员作为的副使,唇枪舌剑谈判,不但有失身份,万一进入僵局,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莫子布布局这么久,太学建了十六所,翻译的欧洲各种书籍多达三十余万册,前后了七八百万两银子,总要有点成效不是。 这个占尽优势,相当好谈判的和谈,就该让下面人练练手。 而小威廉.皮特当然也知道这点,于是等觐见结束,他看到由一位阁臣加上兵部、礼部、鸿胪寺等官员来跟他谈判的时候,就知道真正比拼经验甚至耐力的时候到了。 因为此时,英格兰能向中华提供的东西不多,最主要的两点就是劝说中华不要让法兰西一家独大,和以贸易优势劝说中华不要亲自去殖民印度。 ‘中华太君,你的,可以站在岸上赚干净钱,我们小英,愿意亲自去剥削那些黑阿三。’ 可是,谈着谈着,小威廉.皮特突然觉得很不对劲了。 “什么?你们需要走锭精纺机,水力织布机,蒸汽炮筒镗床,允许詹姆斯.瓦特到东方来讲学并介绍最新蒸汽机?” 小威廉.皮特吃惊的大叫了起来,随后飞速摇了摇头。 后两个还好说,蒸汽炮筒镗床根本封锁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各国的间谍弄到大家都会。 允许詹姆斯.瓦特来东方,甚至出售关于蒸汽机的一切专利,这些英格兰政府也能做到。 但是走锭精纺机和水力织布机不行。 这走锭精纺机就是著名珍妮纺纱机的超级改进型,用它织出来的纱更柔软、精细和结实,同时又极大缩减了手工操作的步骤,效率比起传统纺纱提高了数十倍。 如果说珍妮纺纱机标志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而走锭精纺机就标志着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飞快加速。 它是英格兰得以在工业竞争中击败所有对手,傲视群雄的关键,英格兰的资本家把走锭精纺机,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 历史上二十年后美国人想要把这技术偷走,把会制造、修理的走锭精纺机的工程师弄走,是偷偷开出巨额薪水后,把人藏在葡萄酒的空酒桶中,想法设法才弄到美国去的。 至于水力织布机也很好理解,纺纱加速几十倍之后,织布还是老样子可不行,走锭精纺机与水力织布机往往就是搭配在一起的。 且此时还是水力,但很快英格兰人就要用上蒸汽织布机了。 素来以冷静著称的小威廉.皮特终于色变,鼻尖上都出现了一粒粒的汗珠。 这走锭精纺机才发明不到三年,连法兰西人都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或者叫不清楚它的意义,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国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英格兰王国就算丢掉整个印度,也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小威廉.皮特异常坚决的拒绝了。 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他就这么认为的。 因为英格兰在印度捞钱的两手,就是用柴明达尔收人头费和把印度作为原材料来源地与商品经销地。 这后者,对于本地人来说,看起来好像很惨,也确实很惨。 但这惨中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处的,属于一种在杀鸡取卵和竭泽而渔边缘,不断疯狂试探的政策。 也正是有了这么一点点的好处,英格兰人也才能在印度阿三平民的鹭鸶腿上整点精肉出来。 因为要收人头税,你总得别人多少有点钱让你收吧,换句话说,英格兰在印度收的人头税,跟它把印度定义为原材料来源地和商品倾销地,是相辅相成的。 如果历史上没有后者那点可怜的反哺,就英格兰人让印度本地柴明达尔那么疯狂收税,英属印度早就崩溃了,不可能维持到二战。 可以说,要是这两项技术流到了中华,很可能被中华用来去印度倾销,那英格兰人在印度疯狂殖民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这个精力呢? “大臣阁下,我想知道为什么中华会需要走锭精纺机呢,明明你们有无穷无尽的人力和庞大的市场,不需要发明出这种机械,来冲击已经运行了上千年的稳定经济模式。 我可以断言,要是走锭精纺机到了中华之后,一定会击破原本的中华帝国运行模式。 我想那些在大城市靠手工为生的人,会几十上百万的失业,他们会出来闹事的,甚至会引发叛乱!” 虽然话说死了,但小威廉.皮特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给自己打补丁,并且摆出一副非常关心中华帝国的样子。 负责谈判的钱大昕呵呵一笑,“使者阁下,中华帝国的人力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更存在非常严重的浪费,这严重制约了我们向西北投入的力量。” 钱大昕这话半真半假,真的一方面,是莫子布就是想用走锭精纺机,来摧毁中国几千年形成的固定经济模式。 因为随着各处都需要人,等待人均一亩多地的百姓从家乡破产,还是太慢了。 中国农民的忍耐力,绝对堪称一绝,他们在家乡吃野菜糊糊,都能顽强的活下去,而只要能活,愿意八生二死出去拓殖的就少。 所以,我们黑心的莫皇帝就想让下面的百姓,在家乡连野菜糊糊都吃不上,最后不得不听从朝廷的安排走西域、下南洋、闯关东去。 而要彻底把大量挣扎在饿死边缘的百姓,彻底搞得没什么活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砸烂男耕女织社会中的女织。 当女人织的布卖不出去,家里少了极大一部分收入之后,他们就会野菜糊糊都吃不上,只能离开家乡了。 而假的这方面,就是西北并不是大虞王朝大移民的主要目的地,现在的主要还是要往南洋,往东北去。 莫子布同时已经在南京应天府和承天广州府,成立了隶属于工部的蒸汽机动力司。 并在江南省的南京太学,紫金山太学,广东省的广州太学,三忠祠太学这四所高校,设立了蒸汽机专业。 就等着马圣阿不! 等着瓦特瓦圣过来开源和特许转让蒸汽机专利呢。 然后,等到技术稍微成熟点,可以带动几十吨的风帆船后,就可以渡过南暨岛(爪哇岛)东南的赤道无风带,前往澳大利亚。 此时,澳大利亚早就被发现了,1642年荷兰人就发现了澳大利亚大陆东南的塔斯马利亚岛,将其命名为新荷兰。 1770年,疯狂的英格兰航海家、探险家,著名的库克船长詹姆斯.库克在澳大利亚东南部登陆,他把这片大陆称为新南威尔士。 也就是说,这片大陆早就被世界各列强发现,之所以没有殖民,是因为没多大的利益。 莫子布倒是很想殖民,但是中华的新一代航海家刚刚起步,还没摸透从大洋另一端顺着洋流去澳大利亚的路线。 当然,就算是摸透了,要殖民的成本也太高了,所以还是得有了足够马力的蒸汽机后,直接穿过赤道无风带更省事和划算。 人不够用啊! 这南洋还没完全吃下,广东人口就已经从一千九百万降低到了一千六百万,福建从一千三百万左右狂降到了九百万。两个省十五年间,走了六百多快七百万人,其中大部分去了南洋。 这已经是很夸张的比例了,以至于广东都出现了用工荒,在大规模招募湖南、江西的劳动力往珠三角。 但哪怕这样了,别说澳大利亚,连南洋都没填满,远远不够。 所以,要为后世子孙占据更多地盘的地方,还需要一波人为的,大体可控的百姓破产狂潮,才能把在家乡喝野菜粥吊着命的百姓给赶出去。 让他们不在家吃喝野菜粥的苦,而是带上可怜家当去吃拿刀子跟土著对砍的苦。 这也是殖民时代的重要特征,你想温和的,个个都得好处的去殖民,那是不可能的。 要殖民,就得先对自己人狠,把他们逼到绝境再赶出去。 然后这些没了退路的自己人,才会对殖民地的土著狠,对殖民地的复杂地理与气候狠,最终帮助整个族群站稳跟脚。 此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那就是莫子布准备要用走锭精纺机制造出来大量物廉价美的布匹,顺带把棒子和鬼子这两不孝子孙的国内男耕女织经济,也给大面积搞破产。 李氏朝鲜现在官面上约有一百二十万户,六百六十万人。如果算上奴隶和隐户,大约有八百五十万人左右。 日本则要大得多,不过由于德川幕府统治的相对混乱,切实的人口根本无法统计,幕府账面上粗浅统计有两千二百万人,但实际上肯定接近甚至超过三千万了。 这要是把他们搞破产,然后一顿疯狂抽取人力资源,估计能搞出来四五百万人。 而现在南洋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后下南洋的合同农夫太容易跳槽了,他们其中好多人根本不履行合约,适应了环境就跑路。 这使得南洋土地的吸引力大幅下降,以至于温顺的暹罗农奴价格,都被炒到以往的三倍以上了。 而棒民和倭民,他们远比中国农夫更加驯服。 最重要的是,他们擅长农事,却又和中国人语言不通,到了南洋无法像汉民那样跑路。 邪恶一点来说,现在南洋也存在近乎玩奴隶制的庄园,他们把汉民软禁起来,莫子布就不得不管,这是他自己颁布的汉儿不为奴法案,口子是不能开的。 但蓄一些棒民和倭民,莫子布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钱大昕不需要给小威廉.皮特解释的那么仔细,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 小威廉.皮特也有点心动,他知道现在英格兰最需要的,就是中华将注意力转到西北。 然后英格兰就可以发挥传统艺能,在后面支持和怂恿沙俄将力量投入到与中华的角逐中去。 让沙俄当一次阻挡‘黄祸’的肉盾,就和以前的波兰和哈布斯堡家族一样。 但这只是钱大昕口头的表态,执行不执行,执行到什么程度,英格兰王国完全不可把控,有完全是诱饵的可能性。 而且,就算中华帝国说到做到,这还是不值得英格兰王国把最重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这被称为骡机的走锭精纺机,英格兰自己都还没有成规模呢。 “大臣阁下,我觉得,中华帝国用不上走锭精纺机这种技术,完全是没必要的,甚至就连珍妮纺纱机,也并不是贵国需要的。” 小威廉.皮特这话很有意思,那就是你要珍妮纺纱机,我们可以谈谈,反正就是个一捅就破的技术,据说法国已经出现了仿制品,很快中华就会弄到手的。 钱大昕听懂了暗示,但他不准备接招,这种谈判,根本不可能短时间有结果,那咱们就比比耐性,看谁先熬不住。 同时,他也不忘半真半假的忽悠小威廉.皮特,“使者阁下,有件事我希望你清楚。 那就是在你们看来如同一座金矿一般的印度,在我们看来,就是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屎山。 而巴拉特人,就是这座屎山中的蛆虫,我们不会去殖民巴拉特,因为我们不想这些蛆虫顺着为殖民开辟的通道,爬到我们的家园中来。 你们英格兰人远在天边,体会不到这种让人恶心的感觉,但是我们未来一定会遭受这种相当恶心的威胁的。 所以,如果我们两国能就印度问题达成协议,那将是双赢,如果不能达成协议,我们就会按照自己的办法,来改造它。” 会谈到此结束,秘密使团刚回到鸿胪寺为使团专门安排房间中,辉格党人詹金斯.考克斯迫不及待的问道:“威廉,你认为那位中华内阁大臣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小威廉.皮特异常坚定的说道:“绝对是假的! 他们是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控制印度,也不足以控制住印度人,更害怕我们和印度本地王公深度合作,而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毕竟他们的海军还是太弱了,只要我们的舰队还可以封锁印度洋,中华帝国就不可能拥有印度。” 詹金斯.考克斯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也是,就算巴拉特真的是屎山,那粪便还可以用来种地,蛆虫也能用来养殖鸡鸭呢。 唉,要是他们真的对印度没兴趣且又愿意放开贸易,那就太好了。英格兰的工厂主们,需要跟全世界做生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等吗?”詹金斯.考克斯的情绪明显不太高。 小威廉.皮特没有去看詹金斯的脸色,心里反而不停在打鼓,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只看重利润的辉格党工厂主,是非常希望能恢复与中华帝国贸易的。 如果拖得太久,他们利益受损越来越大的话,他们未必不会干出和中华帝国私下交易的事情来。 “威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见小威廉.皮特没有回答,詹金斯.考克斯继续追问道。 这让小威廉.皮特更担心他刚刚明悟的判断是准确的,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出来了真实的想法。 “等,继续等!”小威廉.皮特重重的一挥手,“荷兰人已经同意让舰队在风暴角停留。 他们对失去巴达维亚极为不满,许多为舰队服役的荷兰海军士兵都同意为我们效力。 明年夏季,我们的舰队就会到达印度洋,然后在锡兰岛的贾夫纳和亭可马里停靠。 而中国人的舰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唯一做的,就只有逃走。” “明年夏季啊!”詹金斯.考克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那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达成协议也还要再等接近一年。” “那我们就祝新威廉堡的黑斯廷斯总督好运吧,希望他们能挺到明年夏季。” (本章完) 第536章 莫子溶的野望 第536章 莫子溶的野望 莫子布看着三哥莫子溶身后两个匈牙利贵族,心里暗叹了一声。 约瑟夫二世号称改革家,觉得自己的改革,能让神圣罗马帝国比在他母亲手里,还要辉煌。 但现在看来,神罗内部可能要出大问题了。 要是莫子布是约瑟夫二世,莫子溶能坐稳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位置,那就要带在身边推心置腹。 以求他真的能发挥特蕾莎女王期望的,把匈牙利牢牢栓在神罗内部的作用。 而绝不会让本来就可以挑动匈牙利人心脏的莫子溶到处乱跑,还是带着几个匈牙利贵族在到处跑。 这不是在滋长匈牙利独走的概率嘛! 不过比较麻烦的是,莫子布不记得约瑟夫二世到底是怎么把神罗搞乱的? 而神罗又是怎么在历史上坚持到拿破仑战争后期的? 嗯,其实历史上,约瑟夫二世还没来得及把神罗搞到不可收拾,结果就挂了。 由于约瑟夫二世没有子女,皇位传到了他弟弟利奥波德二世手里。 这位就聪明多了,很顺利的稳住了神罗,不过利奥波德二世也相当短命,只活了四十多岁。 之后皇位传到了利奥波德二世儿子,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弗朗茨二世手里,神罗就终于崩了,甚至连奥地利帝国都差点没保住。 “诚如您所见,约瑟夫的政策太激进了,必然会使整个神圣罗马帝国受损,臣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肯定需要您的支持,陛下。” 莫子溶已经进化成一个标准的君主和政客了,是他们三兄弟中,进步最快的。 “三哥意思是,如果神罗帝国出现问题的话,法兰西就是最大的外部威胁,是吗?” 莫子布低声问道,眼光越过莫子溶,看向了他身后的两个匈牙利贵族。 这两人是从匈牙利王国中来的,不是莫子溶担任名义上大公的特兰西瓦尼亚。 “是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正处于不可遏制的衰弱中,主体民族不够强大,内部矛盾丛生。 外部的竞争对手,比如沙俄和普鲁士以及法兰西,又没一个好相处的。” 莫子溶低声说道,也顺着莫子布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两个功匈牙利贵族,开始把他们当自己人来收揽了。 “就是我们这些东方人,也不是很喜欢居于奥地利人的下边,当然目前,我们还是可以呆在神罗内部,只要约瑟夫二世不那么过于激进。” “是的,中华皇帝陛下,您是我们祖先之国的伟大皇帝,是我们东方人的皇帝,但目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才是我们的君王。” 两个匈牙利贵族中年纪大一些的,出自著名的匈牙利老牌贵族巴托里家族旁系,他有些一语双关的说道。 莫子布得到过莫子溶的提醒,而莫子溶则在来的路上,被几个匈牙利人点明了他们的野望。 即如果中华大虞王朝有能力进军到里海沿岸,成为了一个能把一只手伸到欧洲门口的大帝国。 那匈牙利人就愿意彻底回归东方人的身份,成为中华帝国在欧洲的代言人。 如果不能,他们就继续留在神罗之内,成为一个可以从东方得到一定援助的特殊存在。 为此,他们愿意在未来合适的时候,推举并拥戴莫子溶成为匈牙利国王。 而莫子溶对此很感兴趣,他的正妻,神罗公主,帕尔马女大公玛丽亚.伊丽莎白更是非常感兴趣。 “我明白了,不过我不认为路易十六有这个能力,同时,法兰西的财政情况太差了,而且很混乱。 如果路易十六不能从高阶教士那里收到足够的税收,法兰西有维持不下去的风险。” 路易十六嘛,只要学过一点历史都知道他的结局,毕竟这可是巴黎成为革命老区的重要标志之一。 “陛下,我不这么认为,法兰西的财政远没有到崩溃的时候,而且他们在北美,特别是新英格兰的投入马上就要收获了。 北美很可能会出现一个法美共君的富裕国家。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不成功,但只要美利坚偿还法兰西的借款和赊欠的军火费用。 甚至都不需要偿还,只要表示愿意分期还。 那么法兰西也能从欧洲各金融市场,将这次战争的费给收回来超过一半,这样财政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了。” 呃,莫子布一时间有点语塞,因为莫子溶的推断,才是这时候主流的认知。如果莫子布不知道历史进程的话,其实也会同意莫子溶的判断。 不过,莫大皇帝究竟是看到了结果的穿越者,他不但知道路易十六和他的法兰西波旁王朝最终完蛋了,还知道美利坚那帮人有多无耻。 路易十六不但没收回投资,连特么借款都一分没要回来,甚至美利坚还很快因为农产品问题跟法兰西翻脸了。 莫子布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法兰西的财政,到底是现在就不行了,还是是在未来慢慢变坏的。 所以他只能斟酌着说道:“不要小看了乔治.华盛顿那些人,他们不是起自草莽的黄巢李闯,而是杨隋李唐那样的关陇地主。 恐怕法兰西最后,别说共君了,他们的投入在我看来,很可能也要打水漂。” 莫子溶听完,震惊的看着莫子布,“陛下,这不太可能吧,就新英格兰那点小小的地盘和人口,他们已经背叛了母国英格兰,还敢继续把法兰西给得罪了?” 莫子布听完呵呵一笑,这玩意他也没法解释啊,总不能说他知道历史走向吧。 而莫子溶震惊完毕,却眼睛一亮,他找到了更好说服莫子布的点。 “假如一切如陛下所说,那法兰西的财政很快就会发生大问题,而作为法兰西的亲密盟友,还是在欧洲人眼中,得到了法兰西大力扶持的大虞王朝。 除了要偿还原本的援助以外,可以预见,法兰西王国一定还会从道德高点来要求陛下您反哺他们的。 同时,法兰西与西班牙的关系太亲密了,如果大虞继续与法兰西保持亲密关系,那菲律宾这个西班牙在亚洲的重要财产,陛下又怎么吃的下去呢?” 莫子布哈哈大笑,这个角度也能被你莫子溶找出来,不过也有一点道理。 西班牙的华人有六七万人,已经主动联系莫子布好多次了,正翘首以盼。 这菲律宾有六七万华人,土著奴仆四十余万,西班牙人开发了上百年,现成的好地方。 目前甚至比南暨岛(爪哇岛)的油水还要大一点,是块肥肉。 而西班牙当局,为了避免华人里应外合,竟然不断找借口将华人从马尼拉给赶出去,惹得莫子布极不痛快。 “好吧,我认同你的观点,大虞朝廷确实需要给中法关系降降温,以免被路易十六道德绑架上。” 莫子溶听到莫子布这么说,立刻喜上眉梢,对于他来说,如果法兰西太强大了,作为神罗一员的他,利益是肯定会受损的。 他尤其害怕法兰西强大后,把手伸向意大利。 那样,搞不好他的帕尔马公国都保不住,这本来就是从波旁家族手里抢过去的。 同时,有些匈牙利分离分子已经接受过法兰西的资助好多年了,他们的存在,有分走莫子溶匈牙利支持者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约瑟夫二世的改革,一定会让匈牙利越来越具有独立倾向,那莫子溶可以捞取的政治资本就更多了。 反之,如果法兰西给的压力太大,可能促使约瑟夫二世停止目前的激进改革,这样就会导致莫子溶的作用大大下降,甚至会被架空后抛弃。 “陛下,秘密使团有人接触过我,他们希望您能放开贸易,为此他愿意透露两个消息。 一是英格兰派往印度的分舰队,目前已经到了风暴角(好望角),明年夏季就可以到达印度洋。 第二则是,小威廉.皮特很难答应您的条件,主要是走锭精纺机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以至于小威廉.皮特愿意等到明年夏季舰队到了之后,再来跟中华谈判。” “看来英格兰人确实是不会给出走锭精纺机了,小威廉.皮特为了保住这个,竟然愿意赌新威廉堡是否能坚持,这可是会导致他们彻底失去印度的豪赌。” 莫子布并无多少失落,因为他早有预料,这可是英格兰人最核心的技术之一,不给是正常的。 而要冲击国内的男耕女织市场,珍妮纺纱机也是可以的。 英国人用这玩意纺纱是没问题,之所以布不行,是因为他们织布的技术太粗糙了,同时又为了尽可能压低成本而偷奸耍滑。 “好吧,那就再晾他们几天,之后就给英格兰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本章完) 第537章 中英南京条约 第537章 中英南京条约 西元1782年,10月11日。中华大虞光中七年,农历九月初五。 从英格兰来的密使终于妥协,莫子布也后退了一步,双方达成了协议。 (疯狂审核,我把小不列颠换成了乔治三世,不然你们懂的。) 一、双方立刻在印度达成停火,具体的前线安排,由英属威廉堡总督沃伦.黑斯廷斯和中华征印军主帅,右将军、义安郡公陈联上将具体商议。 二、乔治三世赔偿中华帝国军费三百万银元,约合九十一万英镑,并同意在此后的贸易中,认同中华帝国一银元购买力与以往一两白银相同。 三、乔治三世王国承认尼泊尔,以及被锡克人占领的拉达克等地为乌斯藏的一部分,属于中华帝国本土。 其余印度东北阿洪姆王国、曼尼普尔王国以及那加人领土为中华帝国势力范围。但中华帝国并不谋求将其占领,只作为藩属。 四、乔治三世承认中华帝国在东方世界的领袖地位,承认整个南洋、朝鲜以及日本为帝国本土。 五、乔治三世承诺,将不在库克船长发现的新南威尔士大陆及其附属岛屿,寻求殖民拓展。 六、乔治三世认同中华帝国对巴达维亚的夺取,承诺永远不会参加联省共和国以及任何欧洲势力对于巴达维亚的任何密谋与武装干涉。 七、乔治三世向中华帝国分享珍妮纺纱机、蒸汽炮筒镗床等技术,并将组织詹姆斯.瓦特等发明家前往中华帝国讲学。 这七条,基本达到了莫子布的要求,乔治三世相当于放了对于整个澳洲大陆的殖民权,在印度东北为中华干涉印度事务开了一个口子,放弃了对雪区的骚扰。 至于三百万的赔款,对于双方来说都不算多。 乔治三世为北美战争砸进去了超过两亿英镑,而对中华帝国的赔付,连一百万英镑都没到,毛毛雨都算不上。 这都不算赔款,应该算是双方打架完在派出所握手言和后,乔治三世请中华吃了一顿平价火锅。 而对大虞王朝来说也一样,帝国为这次战争四年了超过一千七百万银元,加上暹罗平乱和拿下巴达维亚,共计超过了三千万银元。 这三百万银元的赔付,只能大概覆盖住后续的赏赐和抚恤,以及对伤退官兵的安置费用。 所以在赔款聊胜于无的时候,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英格兰王国认同了中华银元的购买力。 这相当于,中华帝国可以通过外贸,额外再收英格兰王国一笔铸币税,这笔额外收入,近几年估计在六十万银元左右。 但随着双方的贸易越来越频繁,第一次工业革命带来的生产力和购买力大发展后,未来累积起来,那就大了。 虽然莫子布能想的到,英格兰肯定会限制中华银元往英格兰流通。 但只要他们来中华做生意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先将白银兑换成银元就行,其他的一步一步再来解决。 不过到了准备用印准许的时候,莫子布还是叹了口气,因为实际上也有点不满意,但谁叫征印军没法攻下新威廉堡呢。 说到底,还是在南洋的实力不够强大,全南洋只有华人不到八百万,而南洋的土地面积有四百五十万平方公里,跟剔除西域、乌斯藏以及青海、漠南的中华差不多大。 八百万人还是太少了,以至于不能很好的支持大军作战。 且此次的征印军三万五千人中,陆军只有两万多,其余都是海军官兵和水手。 让珍贵的海军去陆地上打排队枪毙,还是太浪费了一些,莫子布不舍得这么用。 陈联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打不下来就等下次吧,等南洋有三千万人左右了,再来跟英格兰较量。 所以,莫子布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把大马力蒸汽机点出来。 有了蒸汽机,才可以让帆船不完全依靠风力和洋流,随时能进出南洋。 有了蒸汽机,才能发展出蒸汽机车头。 北边把铁路从兰州经过巴里坤、哈密和乌鲁木齐,一直修到喀什、伊犁等地 南边把铁路从广州经过北河平原(红河平原)修到嘉定,甚至是刚刚改名为望阁的泰平省(暹罗)省府吞武里城。 有了这个,移民的速度才会加快,中华帝国也才能把它真正的实力,投射到铁路延伸的任何地方。 当然,和约是双方的,在这份目前还算是秘约的和约中,中华帝国承诺: 一、释放包括在马德拉斯之战,亭可马里海战以及旧威廉堡之战中的被俘人员。 其中被迈索尔王国俘虏的,将由中华帝国出面协调,英格兰王国愿意为此再付出十万英镑的赎金。 二、中华帝国陆军退出阿拉干王国,允许英格兰王国扶持的阿拉干王复位。 英格兰王国则允许中华帝国藩臣缅王孟云派出不超过两千人的军队,驻扎在由中华帝国海军修建的阿拉干王国实兑港,并允许中华帝国非战舰自由停靠与自行管理。 三、中华帝国承诺,不继续用直接出兵的方式自己或者帮助法兰西继续谋求在印度大陆上新建、扩大殖民地范围。 四、中华帝国恢复与英格兰王国的贸易,英格兰商人可以到准许的通商口岸进行自由活动和贸易。 小威廉.皮特还是相对满意的,他长长松了口气,至少印度是暂时保住了,这相当于保住了英格兰王国的半条命。 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皇帝不在北京顺天府立刻与他们签订合约,非要让小威廉.皮特等人在冬季来临之前,随他去南京应天府后,才会签订。 “威廉,我觉得詹金斯.考克斯这样的辉格党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中华皇帝能这么准确的抓住时机,一定是他们透露了什么。” 条约就要签订了,但正使查理伯爵并不是很满意,他把小威.皮特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这位查理伯爵在政治上不行,但他长期在印度等东方混迹,还积攒了可观的家产,因此对印度还是很有见解的。 “威廉,你相信我,中华帝国的军队绝对不可能在明年夏季攻陷新威廉堡的。 我在那里呆过,新威廉堡是用印度人的血肉修建起来的,虽然比不上咱们在直布罗陀的棱堡要塞群,但在东方,也是非常难以攻陷的恐怖城堡。 同时,总督沃伦.黑斯廷斯,陆军司令艾尔.库特爵士,重要委员伍德霍尔男爵,他们每个人在印度都有极大的利益。 失去了印度这些人就会立刻破产变成穷光蛋,沃伦.黑斯廷斯甚至会有沦为伦敦街头流浪狗的危险。 所以他们是绝不会投降,且有勇气坚持下去的。” 查理伯爵都感觉的出来,小威廉.皮特自然也明白,他点了点头,对查理伯爵说道:“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中华皇帝不得到这些信息,他是不会跟我们妥协的,这正是条约能签订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个标准的政客,小威廉.皮特没有那么高的道德底线,他也不像已经开始自认为王室边缘成员的查理伯爵那样,对辉格党充满了厌恶。 “伯爵,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暂时是把中华帝国挡在了印度之外的。 我想以后我们在印度,必须要更快推行柴明达尔制度,让印度本土精英与我们牢牢绑定。 如果能得到大量印度本地人的支持,以王国海军的实力,加上本地土邦王公和柴明达尔能动员出来的士兵,至少能保证在二十年内,我们都是有优势的。” “那二十年后呢?”查理伯爵问道。 小威廉.皮特双手一摊,“没人能预料到二十年后,说不定二十年后中国人都统一世界了呢。” 。。。。紫禁城中,除了恶趣味把和约签订地点选定在南京以外,莫子布就没有格外关注了。 毕竟这是一个很小的和约,仅仅约定了中英双方在天竺的利益,至于其他的澳大利亚等,还都是只有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 且这些地方,不过是势力范围的划分,中华帝国目前还没法对南瞻洲(澳新)进行事实上的拓殖。 甚至就是廓尔喀(泥婆罗)的沙阿家族,侵占拉达克的锡克教克什米尔大君辛格家族,中华都还没能力去摆平。 所以,在敲定条约之后,莫子布是直接去了紫禁城奉先殿召见了漠南漠北和青海各部大小首领。 相对于跪在下面的漠南漠北部族首领,莫子布身边则站着六个蒙古少女,领头的自然是科布多杜尔伯特汗马克苏不扎尔的孙女喜娜。 这位小姑娘正在莫子布的左侧稍后,一脸仰慕的看着身前的皇帝。 她长的是挺漂亮的,一个科布多草原上的蒙古女孩,长出了一副江南美人的模样,只是可惜她年纪太小了,只有十四岁。 虽然此时已经算到了年纪,但莫子布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那关,因此小姑娘还是跟着皇后郑诗诗的。 而右侧,就是那天自己上来毛遂自荐的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的女儿乌云嘎。 这个相当强壮的蒙古女人,一脸骄傲且挑衅的看着皇帝周围的女人。 因为这么多女人中,只有她有资格侍奉了大皇帝。 大皇帝非常喜欢她,称她为真正的草原烈马,还说她是什么电动小马达。 乌云嘎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知道自己非常受皇帝喜欢,因而极为骄傲。 土谢图汗看到女儿受宠,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只要女儿诞下一个皇子,以后就可以把家业传给外孙。 到那时候,自己就能长期在北京城生活,宝马香车、醇酒美食,还有听不完的戏曲,比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好多了。 莫子布看着这些蒙古人,心中也感慨万千,中亚乃是欧亚大陆的中心,从这里去哪里都不远。 谁掌握了中亚,谁都掌握了欧亚大陆的战略主动权。 同时,对于中华来说还有更大的意义,那就是可以让西北边疆更加安全,可以阻断天方教的不断东进,不至于像后世那样,搞出今日‘边防’在凤翔的尴尬局面。 而要控制中亚,关键就是铁路和蒙古人。 “诸位卿家,草原民族自古与我汉家,都是一家人,虽然几千年都打来打去,但那也是兄弟之间的争斗。今时不同往日,是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到了。” 说着,莫子布指着他门口值守的,来自匈牙利的长水胡骑近卫骑兵团,对土谢图汗等蒙古汗王说道: “你们看,连去了泰西几百年的匈奴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成为了朕的近卫,你们蒙古人当然也可以。” 土谢图汗、车臣汗等立刻跪拜了下去,“臣等明白,知道唯有效忠大皇帝才是唯一出路。” “大皇帝陛下,我们蒙古人都知道谁才是最凶恶的敌人,罗刹人本是我们蒙古人的奴隶,但现在奴才欺主了,恨不得把我们全杀光才好。 谁要敢不听从大皇帝的命令,我们就把他们驱逐到西边去,让他们尝尝罗刹人的残忍。” 说话的,是土尔扈特部的汗王策凌那木扎勒,他的父亲,就是著名的东归英雄渥巴锡。 “汗王说的好,你父亲就是个英雄,只恨朕无缘得见一面。” 莫子布确实有点遗憾,渥巴锡已经在七年前的1775年病逝了。 此人其他不说,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对象。且土尔扈特部回归后,一直非常忠于中央朝廷的。 历史上1820年张格尔之乱爆发,土尔扈特部出动四千骑兵协助平乱,战死数百人。 1865年回部大乱,阿古柏入侵前夕,库车叛贼热西丁和卓叛乱,土尔扈特部平乱,结果被偷袭了老家,六千余人被杀。 1872年,阿古柏入侵,土尔扈特部在伊犁侧翼掩护,但由于装备太差且寡不敌众,四千骑兵几乎死伤殆尽,随后又有数千妇孺被屠杀。 这是一个时间和历史证明,可以信任的部族。 等到众人的拜见结束后,莫子布开始宣布他的草原政策,满清的办法好用,莫子布自然没有不继续用的道理。 草原上继续实行划区域固定游牧和朝觐政策,只是封臣的名字需要换一换。 对于漠北蒙古诸部,莫子布照样册封他们为汗王,不过由于大虞王朝自己都没多少王,搞出一堆蒙古人做王,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莫子布统一按照汉时旧例,把漠北的汗王封号称为列王,类比昔日汉时的列侯。 其中最高一等级的为顺义王,这是昔日大明分给俺答汗的,对应满清册封的和硕亲王爵。 比如土谢图汗被封顺义王,那他的全称就是土谢图部顺义王。 次一等级为顺宁王,这是大明封给马哈木和阿鲁台的王爵,对应满清的多罗郡王 第三级为顺治王,这是莫子布用来恶心满清皇帝的,对应满清的贝子爵位。 第四级别为忠顺侯,对应满清的札萨克辅国公。 第五级为忠义侯,对应满清的札萨克台吉。 当然,这个册封没有立刻开始,因为草原上的这些家伙这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九白之贡,也没有做好推戴莫子布的准备。 他们本来是来看看新皇帝的态度的,只不过结果让他们非常满意而已。 所以,临了莫子布与他们约定,明年九月,草原诸部凡原满清札萨克台吉以上者,都要携带贡物到北京来。 到时候再举行册封大典以及盟旗首领的任命。 “明年再来,大家都就北京城过冬,朕准备了丰厚的赏赐。 不过朕不需要推举大汗的仪式,因为中原的皇帝,就应该是东方世界的皇帝。 这个大皇帝尊号,就包含汉人的皇帝,草原的腾格里汗,乌斯藏的文殊菩萨。 此外,明年来时,各部都要将最勇猛的战士带来,顺义王最少出五百人,顺宁王出三百人,顺治王出一百人,忠顺侯出五十人,忠义侯出二十人。 这些勇士将组成朕的禁卫轻骑兵团,如果哪个列王无法提供勇士的话,就要被降级。” 嗯,满清不敢多用蒙古人,一是旗人自己人少,多了压制不住,二是满清没有打兵团大战的需求,而莫子布有。 他要好好利用这些蒙古人。 (本章完) 第538章 西宁城破,琉球来客 第538章 西宁城破,琉球来客 河湟谷地,西宁府。 这里是中国这片大陆上,最早产生文明的地区之一,亦是西北重要产粮基地,是整个青海最为核心的地盘。 若是倒退回去八九百,甚至一千多年,这里不但富得流油,还是兵家必争之地。 汉人和羌人,唐人和吐蕃。 这三个祖源都可以追溯到这一带的中国大族,在这里相爱相杀上千年,其中有可歌可泣的事迹,也有血流漂橹的纷争。 不过随着汉人不断向南开拓更加肥美的土地,以及气候带来的剧变,河湟谷地逐渐从汉家必争之地,变成了汉家的边角料。 这也是汉人西北失守的一个重要原因。 有好地方去了,愿意继续留在条件恶劣很多的大西北的汉人,逐渐就变少了,至少是汉家的主要力量,不再存在于这片土地上。 所以,单靠民间自发,这地方快速绿化的问题,还是不会解决,必须要君王和朝廷,来进行强力的推动。 大军围住西宁城已经三个月了,在皇帝下达全歼乱军的命令之后,李献文立刻就动了起来。 饶是物资极度紧张,调动极为困难,夏国公幕府,还是按时完成了大军所需的一切后勤准备。 王无病亲临第一线,一路上攻破河州(临夏)和巴燕戎格厅(循化)都很容易,但是到了西宁府,难度一下就提升了起来。 叛军也不是吃素的,西宁城经营的相当严密,毕竟这里是能跟宁夏府金积堡相提并论的乱军老巢。 而乱军抵抗最激烈的地方,则是西宁城西北角。 这里有一座恢弘且肃穆的天方教寺,里面埋葬着自称马哈茂德第三十世孙,但实际上是个中亚乌孜别克人,还是叛乱大小和卓堂兄的玛哈图木和卓。 此人是准噶尔人还控制天山南北时跑到这里来避难的,最后死在这里,坟墓被一些激进的乱军当成了圣墓。 嘣!嘣! 弓弦震动声响起,一个刚刚从壕沟中冒出头的青海厄鲁特蒙古弓箭手,应声往后倒了下去。 这支射来的箭矢非常精准,直接从弓箭手的右眼中钻了进去,入肉非常的深,搞不好锋矢已经刺入了大脑中。 果然,这个弓箭手在地上如同蚯蚓般挣扎了几下之后,很快便在剧痛的折磨下陷入了昏迷,只剩下嘴唇还在轻微颤抖,看样子活不成了。 而城墙上,又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这个乱军神射手非常厉害,已经在这里射杀了超过十五人,其中不乏很多上门去挑战的高手。 比如这个刚刚停止了呼吸的厄鲁特蒙古人。 “毛上尉呢?让毛上尉来!” 不知道谁开始气愤的大喊,不一会,喊声就传遍了战场,到处都是‘毛上尉何在,毛上尉何在’的呼喊声。 万众瞩目中,瘦高的毛祥新被簇拥着,来到了刚刚蒙古弓箭手不敌牺牲的壕沟中。 作为典型的天赋型神枪手,毛祥新虽然是镇军出身,且原本不过是乡里的农夫,但他很快就闯出了大名声。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特别是涉及到天赋,往往就是这么邪门。 别人自费铅弹火药都了一二十两银子了,射击水平也就刚够被选入精锐的射生军中。 而毛祥新,抠抠搜搜舍不得额外自己买铅弹和火药,但是却进步异常神速,很快就成了全军少有的神射手。 “老新,你能行吗?”毛祥新的顶头上司,一个姓王的游击将军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这要是毛祥新被射死了,那对全军的打击就太大了。 毛祥新当然也知道这点,但他非常自信,他就是觉得对面打不过自己,“放心吧,能杀我毛祥新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罢,毛祥新提着他的老式线膛枪,猫着腰就从壕沟里继续往前跑去。 一路上,他还故意弄出响动,让对面知道自己来了。 城墙上,一个带着小白帽,满脸沟壑纵横的老东西,用余光从一个极小的缝隙,瞟着下面。 听到响动,他顺手把自己的小白帽取下,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额头立刻就窜出了一大串汗珠,但他不敢拒绝,等到老东西猛地一挥手之后,他拿着一张弓,猛地出现在了城头。 ‘碰!’小年轻的弓还没拉开,对面的枪声就响起来了。 老东西脸上露出狰狞的一笑,他这时才猛地撞开小年轻,瞄准了他早就注意到的方向。 既然你已经开火了,那就对不起,你死定了! 可是。 脸上狞笑还没下去的老东西,猛地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他刚刚撞开的小年轻不是一具软软的尸体,而是明显毫发无损的年轻身体。 难道难道对面来的是个雏?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从心头升起,老东西就看见了城墙下面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顶着这张脸的身体手中,正拿着的一杆长管火铳。 双方隔着两百多米,按说老东西不可能看清对面的脸,但此刻,老东西就是觉得自己是看见了一样。 毛祥新貌似憨傻的一笑,脚边一把刚刚击发的手铳,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声东击西、李代桃僵,谁不会似的。这看起来很久,但实际上就是一瞬间,甚至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毛祥新根本不用瞄准,抬手就是一铳。 他知道,自己必定会打中。 而城墙上,老东西的手还没松开弓弦,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果然,铳声先响,几乎随着响声同时,一粒铅弹急速飞了过来,它重重打在了老东西的眉心。 老东西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打的脖子一甩,手失去了准头,箭矢被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几个同样戴着帽子的乱军,惊恐呼喊着过来接住仰面倒下的老东西。 但他们沮丧的发现,老东西已经只剩下了癫痫般僵直的抽动着,整张脸上全是血,看样子就活不成了。 “干得好,哈哈,还得是你神枪手毛上尉出马,老子都不想把你放去回良军了!”王游击大喜,兴奋的同时,他也不忘调兵遣将。 “把那门二十四磅炮拉过来,堆土形成仰角,这下没神射手了,给我狠狠的轰!” 嗯,被城墙上老东西打死的十五人中,有六个都是炮手,现在老东西终于被打死了,自然就可以炮轰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高手,皇帝连这样的人物,都舍得往西派,看来确实是好要狠狠修理那些乌孜别克人了。” 来自渭北马家的马宗山大笑了起来,他就是想让毛祥新娶他女儿加侄女共三人,还愿意跟着毛祥新姓毛的教徒。 “以后就都姓毛吧,往西去!”马宗山兴高采烈的说道。 至于向西去,是要去对付他曾经教中的兄弟,马宗山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和有什么不妥。 毕竟天方教产生的环境,是一片你争我夺非常频繁的地区,对抢劫,并不是非常视为有损道德。 就像是他们一首著名诗歌中说的那样,‘我们以劫掠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和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而在西宁府就要被攻陷,西北大乱快要彻底结束的时候,福州府侯官县林家,正在大摆宴席。 现在的侯官林家,那可不得了,比历史上出了林则徐林文忠公还要烈火烹油、鲜著锦。 毕竟林文忠公虽然是民族英雄,官运也算是非常亨通,士林中更是大佬级别的,但对于整个侯官林氏的反哺,并不算很大。 可是这个时空就不一样了,排位第三的阁臣,建极殿大学士,侯官伯林乔荫可是最开始从龙的元勋,非常得皇帝器重,且又很重乡土情。 此外,在林乔荫的影响下,侯官林家很多人在皇帝还在南洋的时候,就过番去投,出了一堆的封爵和军将。 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前年晋封为伯爵的万隆君伯林通火。 这可是南暨岛上掌握十三个土人部落,控制一座三万人的城市,手下华人两万多的大号封臣。 而今天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这时候摆的,是一直由侯官林家长房帮忙教养的万隆君伯林通火长女的回门宴。 而林通火的女婿,是手握两个子爵领,叶德妃堂兄叶宪才的长子叶明月。 而就是这叶明月也不简单的很,他是第一批大虞如法学童,归来后曾到各处见习,能力非常出众。 如今,叶明月手里掌握了十五条炮舰,还是复兴公司宁波港的一级代办,据说他手里的炮舰是皇帝特批组建,用来东征倭国的。 这样强强联合的回门宴,自然是宾客云集,场面盛大了。 只是,作为主角之一的叶明月,却没有在外面招待宾客,而是在内室与一个口音很生硬,明显带着倭语特点的男子交谈。 “吴家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真觉得我堂堂中华,连一个萨摩藩岛津家都收拾不了? 还是他们觉得,皇帝陛下不可能驱逐鞑虏,重拾河山?” 叶明月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他确实气坏了。 而他口中的这个吴家,便是著名的琉球闽人三十六姓之一的吴姓。 吴姓在琉球算是混得很好的,已经属于是琉球王室的一支了,严格来说,他们现在姓向。 而叶明月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依靠吴姓来找突破口,因为他们在琉球的影响力很大,又跟萨摩藩的关系很亲近,可以把萨摩水军给引(骗)出来。 叶明月的计划,就是消灭或者俘虏萨满海军主力,逼迫萨摩藩就范,最终再用萨摩藩去撬开倭国。 结果呢,吴家转头就把叶明月给卖了,导致他两次出海,皆没逮住萨摩藩的水军,反而让萨摩藩加强了在琉球的防守。 嗯,这也算是能力挺强,出道就顺风顺水的叶明月,栽的第一个大跟头,怎么能让他不气愤。 而原本还可以绷住,能跟叶明月对话的琉球来人,听到叶明月把灭族的罪名往他们头上扣,顿时就跟没骨头一样,从椅子上直接滑了下去。 “君子请再给次机会,我们三十六姓,愿意清理门户。” “再给机会,再给你们出卖林白的机会?”一旁同样投了大笔钱的一个泉州籍封臣子爵,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晚了,这次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本章完) 第539章 撬开萨摩藩的狗嘴 第539章 撬开萨摩藩的狗嘴 所谓琉球闽人三十六姓,乃是明朝建立后,琉球中山王察度在向明朝朝贡的时候,因仰慕天朝文华,羡慕中土生活富足。 特向洪武太祖请求赐一些中国之人到琉球,用以丰富琉球文化,发展琉球经济。 特别是在基层教育、航海、石匠、木匠等百工行业上面,提升琉球的生产力。 当然,还有个后世没有明说的作用,那就是渡种。 在当时,大陆上的汉人等族长得高大白皙,举止翩翩,被称为上国华人。 而琉球这些地方的百姓矮小黑瘦,所以一直有找汉人渡种的习惯。 而渡种的要求,也不是琉球专属,实际上在琉球之前,很多国家、民族都已经完成这个阶段了,琉球实际上是收尾的那一个。 比如在琉球之前,半岛的王氏高丽时代和主要集中奈良时代到镰仓时代的日本,都有大量找汉人渡种,以改良本土人种的风俗。 这是一种从文化到经济,在精神和物质层面拉开代差后,单方面碾压才会出现的极端现象。 人类毕竟出现文明也就是几千年的时间,这点时间在进化上几乎只能称得上短短一瞬。 因此哪怕是现代人,基因里也有很多反应最原始时期的遗留。 这种对强大一方在脑海里近乎神话一般完美化,偏执一般狂热期望能加入强者。 同时还伴随自我矮化族群,希望改头换面融入新族群的慕强,就是隐藏在人类基因中原始遗留。 这是原始时期,人类为了保证自己能活下去,而在基因中打的一个补丁,一旦触发,会相当的狂热。 这也是后世好多伊泽瑞尔女孩,一看到个白皮就两眼冒星星,直呼好帅好帅的原因。 也是那些能用后天修行,能用后天学习和强烈的民族自尊,压制这种欲望,为本民族奉献,拖着一个族群前进之英雄,最被人推崇的重要原因。 这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而是在用后天的修行来跟先天的基因对抗。 而既然琉球闽人三十六姓承担了渡种的任务,于是就被安排在距离首里王城不到两公里的久米村居住。 因此这些从福建去的中国人,也被称为久米三十六姓。 当然,这个三十六姓和莫子布搞的回良三十六姓一样,是一个虚数。 后世统计,琉球闽人三十六姓中,总共也只有二十五姓。 后来琉球王室为了凑足三十六姓,还特意加了十姓琉球人和一姓日本人进去。 而最开始渡海去到久米村的,历经洪武和永乐两朝,也只有以浙江温州人金瑛,福建泉州南安人蔡崇、福州长乐人郑义才、福州侯官人红英、福州闽县人林喜、陈康为首的九姓。 其余十六姓,是之后一直持续到大明灭亡,甚至康熙初年还有牛荣生奉旨前往久米村,是在长达近三百年时间,陆陆续续过去的。 而由于到达的时间先后不同,地位也各不相同。 比如最先到达的九姓,他们就是跟琉球王室,以及被称为首里士族的上层贵族联姻。 后来的十六姓,联姻对象的档次就低了很多,更多则是在自己圈子里面互相联姻。 而这个曾经被叶明月寄予厚望的吴家,就是最开始九姓之一的后嗣,不过不是父系而是母系。 其起源于历史上永历时期,第一尚氏王朝受大明册封,被赐予尚姓。作为王室远支的吴家没有得到赐姓,但也给自己找了个姓氏-吴。 因为日本靠近中国这片和琉球,历史上受吴地的影响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内,吴甚至可以代指中国。 然后又在康熙三十一年(1691),琉球王将所有王室分支,统统改为向姓,因为向看起来仿佛比尚少了两点,很适合做王室近支的姓氏。 所以这个吴氏,实际上应该归于王室的成员,而不是久米汉人。 叶明月发了一通火,心里颇为不爽,此时他才不过二十一岁,一辈子到目前为止,都是相当顺风顺水。 叶明月出身南洋勋臣之家,父亲是皇帝做披耶安戴时认证的拓殖勇士,肠穿肚烂后还杀土人十余,靠着高超的武技和超强的生命力,硬生生从一个农夫混成了封臣。 而叶明月家出身的嘉应州上井塘寨叶氏,是客家人在新朝中第一豪门。 德妃叶小妹叶仪真是他堂姑,安西将军、平远伯叶宪纯是他堂叔,南洋封臣标杆之一,陶公侯叶宪阳是他堂伯。 而且这还不是那种关系隔的很远的那种堂亲,而是他父亲叶宪才与德妃、平远伯、陶公侯的父亲是亲兄弟,是有同一个祖父的血亲。 同时,叶明月的岳父林通火是堂堂万隆君伯,还是建极殿大学士,侯官伯林乔荫的堂弟,出身的侯官林氏,更是福州少有的几个簪缨世家。 这家世背景,就是最典型的大虞王朝勋贵二代的标准模板。 而叶明月不但有这样的家世出身,本身也很有能力。 他十二岁就远渡重洋去法兰西求学,被安排住在卡斯泰尔诺侯爵家中居住,由法兰西著名将领和殖民家,当时的卡斯泰尔诺侯爵布斯教导。 叶明月在法国求学五年,还曾短暂担任过国王路易十六的近卫见习军官,东西方的大场面他都见识过。 “还在生气呢,这可不像是一位勋臣子弟,海上豪杰该有的样子。” 就在叶明月生气的时候,他的岳父之一,侯官林家长房派系的林乔苇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劝说着还能算是小年轻的叶明月。 侯官林氏,其实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有点类似历史上张义潮家族号称的南阳张氏一样,是一个轿子人人抬,弄出来统称。 侯官林氏实际上是外人称呼,他们自己家族内部,则会继续细分。 比如林乔荫、林乔苇这个侯官林氏,实际上更该被称为水西林氏。 所以,这个水西林不是同为侯官人的林则徐林文忠公的那个林,也不是林觉民、林徽因的那个林。 水西林真正称得上开山祖的,是明嘉隆万时期的南京刑部郎中林春泽,及其子户部右侍郎林应亮,以及他的长孙工部右侍郎林如楚。 这父子三人先后中进士,方才把水西林的门楣给撑了起来。 之所以说林乔苇也是叶明月的岳父,那是因为他的正牌岳父林通火早年就过番,留下的这个女儿,也就是叶明月的正妻,六岁就跟着堂伯林乔苇生活。 按照中国人的规矩,生恩没有养恩大,因此林乔苇确实是叶明月的正牌岳父之一。“大人,孩儿好像是有点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听到林乔苇说话,叶明月赶紧过去拜见。 林乔苇摆了摆手让叶明月起来,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叶明月,那就不是亲人该做的事。 “汝以前意气风发,我这老朽要言语多了,说不得要被你以为是在倚老卖老,不知晓大虞的新时代。 今日你受挫,这反倒是好事,能让你更清楚的认识自己和这个天下。” 说着,林乔苇充满羡慕的长长叹息了一句,“汝生在了好时代啊,汉家的江山又回来了,当今圣上肯放权又不吝赏赐,干什么都有人支持。 老夫要是年轻二十岁,一定也要出去闯荡一番。” 林乔苇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水西林在经历明末父子三进士的风光后,文运很快就开始走下坡。 林乔苇当然不会把这怪罪于水西林的子孙读书能力下降,而是非常正常的归罪于满清旗人拿走官帽子太多。 以至于天下的汉人士绅不够分了,激烈的竞争导致水西林科举质量逐年降低。 叹息完毕,林乔苇就开始给叶明月讲起了琉球的闽人三十六姓。 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三十六姓的名嘉山林氏,乃是水西林的远亲。 “这三十六姓,原本是受大明皇帝派遣前往琉球的,到了琉球后,子孙又垄断了四个官生名额,因此对大明极有感情。 甲申之后,大明倾覆,三十六姓在琉球拒绝剃发易服,同样以海外忠民自居。 怎奈琉球各方面都需要仰仗大陆上,在清廷康熙帝的责问下,琉球摄政向象贤推行改革。 所有三十六姓及其子孙,都被迫穿琉装,结琉球欹髻,在服饰和发型上,放弃了汉人的象征。 而你招揽的这个吴乘用,正是向象贤的四世孙。” 所谓官生,就是荫庇监生的的一种,大明给了琉球每三年四个名额,专门用来笼络琉球人,传播中华文化的。 “好贼子,好贼子,原来是祖传贼窝!”叶明月听了,差点直接气爆炸了,原来从最开始,他就找错了人,弄错了方向。 林乔苇看了满脸通红的叶明月一眼,决定趁机再给他多加点料,好好上一课。 “而且还不止于此,这向象贤是琉球国中著名的亲萨摩派,他的摄政之位,就是靠屈膝萨摩藩主岛津光久得来的。 上位之后,向象贤立刻废止了琉球王对久高岛山神的祭祀和巡礼,不再坚持琉球文化,反而要求琉球官员学习倭式的茶道和道。 他甚至将琉球开国之祖舜天王,记录为倭人源为朝的儿子,以求抛开中华,认倭人为父母之邦。” 叶明月被林乔苇的话,直接给干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随后跪在地上拜谢道:“多谢岳父大人教诲,明月知错,一定会吸取教训的。” “哈哈哈哈!”林乔苇满意的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说,誓杀向象贤全族呢。” 叶明月就跪在地上没有起来,非常郑重的回答道:“当然要杀向象贤全族,但这并不能治本。 听大人言语,这向象贤不过是日人萨摩藩的一条狗而已。 而萨摩藩区区弹丸之地,藩主穷的不如我闽粤一个商贾,却能控制琉球,让他们脱离我中华,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不找到这个原因,日后琉球还是会出现萨摩藩的狗。” “好孩子,说得好!”林乔苇抚掌大赞,“正好老夫知道一点原因,那就是大明对于琉球根本不关心。 昔日万历援朝战争时期,萨摩岛津家奉丰臣秀吉之命入侵琉球,三千人四十天就破其国。 琉球幸存王室向大明求救,万历皇帝有心出兵,但文臣们以朝鲜之役耗费巨万,朝廷入不敷出,为一海外小岛,出兵数千里实不可取为由,断然拒绝。 自此,琉球的腰杆就硬不起来了,虽受制于萨摩藩盘剥苦不堪言,却也不再对大明做过多指望。 同时,萨摩藩攻琉球时,时任三司官的三十六姓首领郑迵拼死抵抗,战败后被萨摩藩初代藩主岛津忠恒烹杀。” 说到这,林乔苇长叹一声,“自洪武太祖起,大明二百余年,每三年四个官生,培养的大批亲近大明的琉球官员,几乎都在这一战中被屠杀殆尽,而大明朝廷根本不为他们报仇。 自此从大陆上到琉球的闽人三十六姓地位急速降低,很少再有人担任三司官,甚至三十六姓中自己也出现了亲近萨摩藩之人。” “我明白了。”叶明月在岳父林乔苇的搀扶下起来之后,十分沉重的说道:“说到底,是因为琉球上下不相信中华能继续保护他们了。 而我此次在琉球谋划,陛下为了避免激起全倭国的强烈反弹,又不准我用朝廷名义。 那么在这些琉球人看来,这要么是某个胆大包天的福建大海商要夺取琉球搞事。 要么就是朝廷某个大员心血来潮,所以根本不敢跟我合作,上下还是十分畏惧于萨摩藩的淫威。” “兵事,我就不太了解了,除了三十六姓外,倭人萨摩藩我也不了解。”林乔苇还是很谨慎的,害怕在孩子面前做出错误判断,继而影响了长辈形象。 “不过我知道谁清楚。”林乔苇拿出一张拜帖,对叶明月说道:“拜帖我都给你写好了,这张拜帖是给延平侯,两南总督郑庆公的,他近日抱恙,就在水西的老宅休养。 延平侯是闽忠武王(朱成功)后裔,昔日闽忠武王之弟田川七左卫门留在了倭国,至今他的子孙仍在长崎,据说近日冒险出海来到福建,与延平侯取得了联系。 田川氏就是日人,当知道更多情况。 此外,当年琉球三司官郑迵公被萨摩藩烹杀之后,其弟郑周化名四处躲藏,有子孙在萨摩高城郡落脚,可以联络。” 两南总督,就是总督南洋广南、日南两省的总督府 国姓爷的弟弟田川七左卫门,也确实有子孙在日本。 叶明月大喜,“福清魏家执行陛下高价收购倭人大米,收揽倭人海盗的政策已经大有收获。 而我一事无成,实乃因为不了解实情,今番若能得到二郑相助,一定能撬开萨摩藩的狗嘴了!” (本章完) 第540章 德川将军,大的要来力 第540章 德川将军,大的要来力 可以说,绝大多数的政治体制,都有一种专属于他的极度堕落模板,或者叫终究保守形态。 比如在中国流行了数千年,以儒家为表象的中央文官制度,在北宋中期失去所有进取动力之后,立刻开始变得保守和内卷。 这种保守不是指社会风气的保守,而是态度的保守。 主要表现在期望按部就班、一成不变,弱化阶层乃至国家的其他方面,从均衡发展变得只注重一个方面,而这一个方面,最利于这个团体永久掌握权力。 这些文官们上架空君王,下把百姓当农奴用,对外能忍就忍,对内谁敢动他们利益,就立刻下死手。 其标榜正人君子,为天下苍生代言,实则只顾自己小团体利益。 国家财政一分钱他们就要哭嚎打滚,自己穷奢极欲视而不见,偶有两个他们中出来的异类,就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到了民国反思时期,有人骂清代文人士大夫为散发腐臭的败犬,鲁迅说他们吃人。 而此时的德川幕府,与大陆上的文官集团比起来,不说好多少,那也是一时瑜亮。 倭国的幕府制度走到德川家的时候,同样是这么一副操行。 上架空权力,下把同胞当农奴疯狂压榨,以一副保守的姿态把自己封闭起来,希望就这样享受权力永远到老。 不过,中华和倭国虽然同时到了这样一种极端的保守形态,但双方的日子,还是过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中华来说,在这种形态下,日子还是能过的下去的,毕竟地大物博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在倭国,在这个没有现代化育种和现代化肥的时代,这地就是一块真正的荒僻之地。 哪怕就是听起来很富庶的关东平原,实际上也是一块年均气温低,夏季平均二十四五度,冬季平均零度左右,并不怎么适应农作物生长的地方。 加上关东平原这狗地方还容易发大水,海拔低海水又容易倒灌,然后土壤呈高度酸性,要素集齐了简直。 历史上德川家为了治理这里,那是费老鼻子劲,估计死的民夫尸体都能在东京湾筑一条海堤了。 这有点像什么地方呢,有点像早期的德意志北部那片恐怖的近海低温沼泽,像德国西南符腾堡一带的恐怖黑森林。 而地理环境这么恶劣了,首先面临的就是吃不饱饭的问题,所以历史上的倭国才一直人口不多,日子难过,大多数时候还不如半岛上的朝鲜。 至少朝鲜还有清川江、大同江、汉江、洛东江四条河冲出来的,气候适宜的近海三角洲呢。 而且你说生产力和土壤差就算了,德川幕府还爱折腾。 德川幕府的开幕老祖老乌龟德川家康,这位爷,那是真的把乌龟的特性,把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像以前,试图用武力压制其他大名,而是选择苟在江户,用经济搞穷其他大名。 他弄出来的参勤交代等一系列制度,成功把全日本所有大名的财政都弄崩溃了。 然后德川家又为了维持江户的地位和排场,以及在京都的奢靡,把自己的财政也弄崩溃了。 到了此时,倭国上下全部是一群可悲的穷光蛋,一个比一个穷。 “魏君,首座正在殿内等候,请注意自己的仪态,千万不要失礼。” 江户城,德川将军居住的本丸御殿中。 听到身边小姓的提醒,已经一副日本人打扮,除了发髻还是中国式的魏永和,颇为郑重的点头答应。 但实际上,他心里颇为不屑,小小倭国,矮小的人和矮小的宫殿,派头却比中华中土还大。 魏永和是唐人,但却是祖上四代都出生在长崎的唐人。 原来他们魏家,本是福建永清人,一百多年前大明天崩,特别是郑芝龙降清之后。 魏永和的六世祖魏之琰不愿剃发易服,加上他一直在从事日本到安南,确切的说是长崎到会安的贸易。 于是干脆带上家人,变卖祖产,离开故乡直接驾船跑到了日本。 此后,魏之琰和他的子孙,继续从事这条贸易线,并且得到了德川幕府长崎奉行的支持,是少数能从日本出海进行贸易的海商之一。 魏之琰甚至亲自到会安居住了数年,娶了一个在安南的潮州女子为妾,在会安也留下了一支人。 这样的家族,天然就是我莫皇帝的同路人。 魏之琰留在会安的后人魏永清,在莫子布起事的时候,就派了两百会安倭人充做士兵,其后又不断下注。 虽然此后,魏永清判断有所失误,没来得及下重注搏一个勋臣身份,但也还算混的可以。 这会安的小支魏家起来了,长崎嫡脉络的魏家,自然也要跟进。 穿过几间矮小的房屋,便来到了本丸御殿白书院的帝鉴之间,这里算是德川将军在江户城御殿的重要场所了。 之所以叫帝鉴之间,是因为这个规模还算比较大的殿,在各个日式榻榻米房间的隔断,也就是那种可以用推拉来关闭的纸门上,绘了许多唐朝皇帝的御绘像,以及他们出游、出猎的图画。 嗯,要是莫子布看到,又得骂一句狼子野心了。 因为这些唐朝皇帝的御绘像和游猎图,是在甲申之后加上去的,其意图嘛,自然不言而喻。 在没有明治维新之前的日本,上层文化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中华的华夷之辩,哪怕他们后世放弃华夷之辩搞的脱亚入欧,实际上也是失败了的。 所以,在这帝鉴之间的推拉门,日本人称之为障子的上面,画满唐朝皇帝,以及倭国在这前后,又开始陡然兴起的唐风,还有德川将军看似非常大度的收留了许多明之遗民。 其道理,就跟李氏朝鲜坚持用崇祯年号,越南阮惠想做陈国峻再做赵佗甚至做陈霸先,道理都是一样的。 都是在用华夷之辩,认为满清以夷治夏,中土华夷颠倒,不是狄夷入华夏而华夏之,而是华被夷给灭了。 而他们这些,承接了中华文明的所谓半岛小中华,天南小中华,东瀛唐土等等,就承接了华的道统,以夷变华了。 这次召见魏永和的,乃是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的老中田沼意次。 所谓老中,可以理解为德川幕府的幕僚长,当然,原本幕府老中之上,还有一个大老,这才是真正的幕僚长。 不过由于大老这个职位权势太大,有资格担任的人也威望太高,有些喧宾夺主之嫌,所以在日本正德四年(1714)当时的大老井伊直该退隐后,就没有再任命。 田沼意次看了一眼跪坐在他面前的魏永和,露出一贯倭人的招牌假笑,带着一丝倨傲的点了点头。 “中土大虞皇帝重拾山河的事迹,本首座早已闻名,如雷贯耳,确是一代人杰。” 这田沼意次出身并不高,但很得将军德川家治的宠信,因此可以在将军的白书院中,召见一个在此时日本地位并不高的商人。 而这家伙,也很有意思,在一贯重农抑商的日本,他为了解决幕府的财政问题,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来了个重商主义。 搞出了一系列铜座专卖制和一系列刺激商品经济的制度。 比如加大力度开发矿山,加大对外贸易出口裱物,也就是日本传统的干海参、干鲍、鱼翅这老三样等等的猛药政策。 嗯,怎么说呢,短时间确实解决了一些幕府的财政问题。至少将军德川家治的吃穿用度档次上去了,赏赐下面的侧用人、奏者番、小姓等身边人大方了许多。 甲贺百人铁炮组的铁炮终于用上了新的,偶尔也舍得让他们开火听个响了。 但留下的问题,那就太严重了,就日本这生产力和土地质量,以及更重要的幕府制度和官吏素质,搞重商,鼓励商品流通,跟直接抢劫没什么区别。 于是,田沼意次在上面收钱,下面跟幕府关系好的大豪商,就到处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甚至欺行霸市,垄断市场。 幕府将军是拿到钱了,可下面从最底层的百姓到几百石甚至几千石的武士阶层,那就遭了老罪了。 这很有一种穿越者跑到古代,发现国家混乱割据严重,朝廷经济濒临崩溃,然后不顾生产力玩商品经济,大大收商税的美。 也有一种米莱在阿根廷玩无形大手的哈耶克之美。 不过这一切,跟魏永和无关,阿不,跟他有关,他希望倭国越乱越好,那么他这样有后强力后盾的人,才有更多的浑水可以摸鱼。 不过虽然双方关系是互相需要的,但老中田沼意次的话,魏永和没有接口,而是很奇怪的看了这个只有一米五左右,还跪坐在榻榻米上,看起来跟一只穿了衣袍猕猴一样的家伙一眼。 你什么身份,什么档次,哪来的勇气以边荒小国臣子的身份,品评中土皇帝,你配吗? 田沼意次见魏永和奇怪的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于是立刻用一把日式团扇挡住自己脸,然后饮了一口热茶,把这尴尬给遮掩过去了。 “今年我日出之国与中土上国的贸易量又增加了不少,相国十分满意,希望魏君能通报复兴商社,把明年的贸易金额也定下来,如此幕府才能知道如何规划。” 此时日本对外交往,特别是与中国交往的时候,是不会称呼德川将军为征夷大将军的。 因为按照法理,你倭国就是夷,哪有夷人还要征夷的?而且德川将军这种僭主,说出去并不好听。 所以与中原朝廷交往的时候,幕府往往用倭国朝廷内,名义上由天皇封的官职。 所谓的相国就是指这一代的幕府将军德川家治,来源于他在朝廷中任职正二位内大臣,倭国唐名称为内相国。 魏永和知道为什么田沼意次这么着急,因为这几年不知道怎么的,天气越来越干旱,冬天还冷,粮食产量常年走低。 而且田沼意次还突发奇想,他想把江户附近的印蟠沼和手贺沼的水放干,开发成农田的神操作,又遭遇了重大失败。 这两沼泽位于后世千叶县我孙子市附近,不过此时的面积非常大,可不是后世那两小湖泊。 田沼意次为了把这两大泽开发出来,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持续了快二十年,但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让幕府背上了极重的财政负担。 而此时的日本,虽然有各种金小判、银判作为货币,但主要的税收和等价物还是稻米。 所以田沼意次在与复兴公司的贸易中获得好处之后,就起了小心思。 他想利用日本国内米贱银高的特点,反向通过贸易从大虞获得白银,再把这些白银折算成米,用来填补财政上的巨大空缺。 这真是倒反天罡了,历来日本都是将银矿出口,用来换取中国货物,以至于出口多了自己都不够用的,还真没听过反向引入白银的。 嗯,也不是不想,而是日本几乎所有的物产,都要用来换中土产的各种急需品,他们没资格反向引入白银。 但在莫子布这,那是相当可以的。 “当然没问题,不过商社大佬,皇帝近臣郑公锦水,托在下带了个话,郑公建议首座阁下直接用大虞的银元。”说着,魏永和递上了六七枚大虞银元。 田沼意次接过来一看,果然制作精良,纹十分精美,还有十两银元、五两银元、一两银元、五钱、一钱等等面额,用起来也应该很方便。 不过,好像不太足称。 “当然,大虞的银元是按照库平七钱三分来造的,对于泰西夷人,皇帝陛下自然是按照一两银强行兑换。 不过日出之国的文华源自中华,咱们算是自己人,皇帝陛下愿意就首座阁下兑换的银元,按照八钱三分来算,中土只收大相国一成七的锻造、损耗和运输费用。” 田沼意次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样一来,又能多出一成七的收入。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学着汉人的样子,朝右上方拱了拱手。 “中土皇帝仁德,外邦感激不尽,不过小邦穷苦困顿,还请魏君与郑公言语几句,请他奏明光中陛下,请再让一点吧。” 魏永和一听,这是讨价还价啊,那生意就是成了。 他见田沼意次态度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于是故作沉吟,显得很是为难的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哪怕就是让一分,也是天大的利润,空口白牙,小人也不好去分说。” “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田沼意次抬了抬手,示意魏永和直说。 魏永和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稍微把头靠近了田沼意次一点! “光中皇帝确实仁德,但也离不开复兴商社大老郑公的进言,如今他要开发台湾岛,颇缺粮食,还请首座继续行点方便。” 田沼意次脸上听完,脸上阴晴不定,因为他有些搞不清楚,这位天子近臣,复兴商社的大老郑锦水,是要干什么? 这两年多来,复兴商社一直在溢价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收购日本的铜、硫磺、硝土、裱物、生丝、中药材等。 这些玩意,除了铜以外,中土都不少,用得着到倭国高价收购吗? 收购了,他又卖得出去吗,就算卖出去了,还能有利润吗? 按说,能做皇帝近臣的,应该不是傻子,可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许,就是为了让大虞的银元进入日出之国,来赚这一成七的铸币钱? 田沼意次确实是不理解,不过,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些年中土的高价收购,让幕府和一些跟幕府关系密切的大豪商,都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光是田沼意次知道的,下面幕府辖地和各藩都把大量稻田改成了桑田、药材田。 大量沿海农夫把地都荒废了出海去弄裱物,但仍然不能满足中华的胃口。 钱太好赚了,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难道他们是想以此拿捏日出之国臣服,要是不听话,就不跟我们做生意了。 这.这不就是朝贡的加强版吗? 这是日出之国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当然,也有人提醒田沼意次,这样下去,日本自己的粮食会不够吃的。 但是,田沼意次在财政上的窟窿太大了,他根本不敢放弃这个重大财源。 粮食不够吃,不过出点乱子,要是财政窟窿堵不住,搞不好哪天某个旗本,就会把他捅死在这白书院的松之廊下了。 要知道,赤穗事件中,赤穗藩藩主浅野内匠头在这在刀捅吉良义央大腿的事,但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呢。 这江户城,到处是有资格带刀的武士和旗本,杀个人不要太轻松。 再说了,江户幕府的首任大将军家康公就说过,‘使农夫半生不如死,是一种政治的奥妙。’ 没粮食吃好办,反正日出之国的人太多了,饿死一些就能解决粮食问题了。 嗯,确实没毛病,但是田沼意次很快就会明白,在日本历史上,天明这个年号的含义了。 (本章完) 第541章 谁才是倭国最该消灭的 第541章 谁才是倭国最该消灭的 托了后世日本从政坛到民间,疯狂吹嘘宣传他们历史的福气,哪怕莫子布这样对日本历史不是很感兴趣的,也知道天明大饥馑这个事件。 甚至他还知道天明大饥馑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火山喷发导致的。 只不过不太完美的是,莫子布并不知道天明大饥馑的天明年间是什么时候的,到底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 然后光中五年下半年(1780),从倭国传来消息,所谓的后桃园天皇死了,新登基的天皇,拟定了明年年号为天明。 莫子布乐了,虽然这位光格天皇刚刚继位,光中六年才是天明元年。 但由于日本的年号,有个默认的潜规则,那就是除了驾崩以外,一个年号一般只用八到十年,至多十二年。 考虑到能号称大饥馑的灾害事件,肯定不是一个两年就结束的,所以莫子布当年就启动了对日本的预先经济战。 当然,对于倭人自称天皇这事,莫子布也派人四处收集了各种证据,准备到时候当借口用。 而郑锦水把倭国幕府老中田沼意次的请求,以及倭国的各种消息送来的时候,正好纪昀纪晓岚也在。 大烟袋最近很忙,忙着召集人手把许多乾隆修四库全书时被毁禁的书回忆出来,也忙着把他们暗中保存出来的书拿出来。 然后按照修四库全书的归纳和分类,为新的大虞朝修建一份囊括古今,包含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明算格物等等方面的古今百科全书-复兴大典。 所以,他时常要往莫子布这跑,一来汇报进度,二来征求皇帝意见。 嗯,所谓的征求皇帝意见,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之所以非得拿过来问,这就是纪大烟袋当官的诀窍了。 干好事,编纂复兴大典这种可以称为伟大的工程,你必须让领导,也就是皇帝有足够的参与感,未来史书上才可以为皇帝重重记上一笔。 同时也可以借着这种机会,不断跟皇帝亲近。 而这种感觉,连莫子布这种自认为无欲则刚的人,都不能免俗。 纪昀呢,实际上就是纯粹的文人词臣,在朝为相、治理地方他都不会,但是博古通今很有急智。 他看到郑锦水的报告,故意装出恍然的样子,惊呼道:“陛下可是要学管仲以缟弱鲁之计否?” 所谓的管仲以缟弱鲁之计,被称为中国,甚至世界历史上最早有记载的经济战,与莫子布今天在倭国用的如出一辙。 “哈哈哈哈,你纪晓岚读史不错,但却未能领悟其中诀窍。” 莫子布哈哈笑着,男人好给别人上课的毛病又犯了,丝毫没意识到纪昀有很大故意装傻的成分。 “管仲时,齐鲁虽称大国,但实不过一二府之地,百姓百十万而已。 特别是鲁国,能有三十万国人,五十万野人就顶天了。 这点人口,管仲故意引导鲁人编织鲁缟之计,自然可以成功。 因为地盘就那么大,人口就那么多,此计一出,鲁国改稻为桑之田至少超过一半,因而能使鲁国饿殍遍野,实力大损。” 说着,莫子布喝了一口茶,“但倭国虽然与我比不足一提,却也是外方大国。 其地域广阔,有我中华一二省大小,民三千万,也能当我两个省,甚至还有余。 对于这样人口能与春秋时期所有国家总和相提并论的国家,管仲之计,就不怎么好用了。 朕高价诱导两年多,最多能让他们把半成的田改稻为桑,就了不起了。” 这是实话,日本这种体量,单靠外力这么去整,可以把他弄疼,但想把它弄个大出血甚至半死不活,那是妄想。 所以莫子布的这些政策,只是一个催化剂,他真正等的,还是天明大饥馑中的火山喷发。 而假如没有历史上的天明大饥馑,莫子布如果养三五年,突然宣布跟日本断绝贸易。 那么日本也就阵痛个三五年,死十几二十个高级官员、贵族谢罪,下面百姓饿死、穷死个十万八万了不起了。 这点损失不能说对全局根本没多少影响,但绝对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人家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不过嘛,莫子布也不能跟纪昀说,他已经预料到日本将要火山喷发造成大饥荒,那就有点怪力乱神的味道了。 而看到莫子布没继续说,纪昀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他是来让皇帝开心的,不是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 于是,这位老狐狸又岔开聊了一些别的,让皇帝非高兴的话题之后,就笑呵呵的告辞了。 而纪昀走后,一直在外面等着,负责监控复兴公司的财税监察缇骑总旗队的一个小队长,立刻就走了进来。 “倭国没有发生大规模水旱灾害?”莫子布低声问道。 小队长摇了摇头,“旱灾有一些,但规模都不大,绝不至于引起灾荒。 关东平原水灾也有一些,主要是幕府老中田沼意次想要排开印蟠沼之水引起的人祸,也不大。” “那火山呢,一个也没喷发?” “回陛下,确实没有!”小队长很肯定了摇了摇头。虽然他内心深处觉得皇帝这种硬赌倭国会发生大饥荒的举动,有点儿戏,但还是非常尽职尽责。 “玛德,不会还有七八年吧?”莫子布低声嘀咕了一句,周围的人早已习惯,都当做没听见。 莫子布不信穿越者带来的蝴蝶效应连火山喷发都能改变,那就只能是代表时间还没到。 他甩了甩头,按说不至于这么寸,硬是到天明的最后几年才会爆发大饥荒吧! “和珅,你去协助郑锦水,让他继续买入最少五十万石日本粮,然后到明年日本新粮上市之前,往江户为主的市场上倾销不少于八十万石粮食。 一定要把倭人种粮的农夫,亏到饭都吃不起!” 莫子布刚才对纪昀的话,是七分真三分假,这三分假的地方就在于,面对三千万人口的全日本,他这一套确实不能伤筋动骨。 但是,如果单单就针对以江户城为中心的关东地区,这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更何况,他这一招冬季高价买粮,然后在新粮上市之前突然倾销的举动,对关东地区的农业打击,非常大。 好多几百石的小武士和一些自耕农,被莫子布整的每到收获季节就要破产几十数百家,搞得他们苦不堪言,好多只能去卖儿卖女甚至全家上吊。 “奴才遵命!”和珅先是过来赶紧领命,然后低声问道:“那是不是万一明年倭国真的发生饥荒,就不要倾销米粮了。” “没错,如果发生饥荒,就暂停倾销,然后看饥荒的程度,随时跟朕汇报。 朕知道你长于理财,可以交一个底给你,朕能承受每年不高于五十万银元的亏损。 只要不高于这个数字而把事情办好了,有些方面,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搞这种贸经济战,下面经手的人,就不可能手上不沾荤腥。 莫子布很懂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所以只要能在他忍受的范围内,他可以接受下面人跟着发一点财。 特别是和珅,此人能力确实强,但你要他清如水廉如镜,那就是在做梦。 吩咐完毕,和珅也领命下去亲自去准备对倭经济战了,莫子布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其实他不会套用管仲之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要求,不是像管仲那样仅仅削弱鲁国就够了,他要的是整个日本。 而恰恰日本现在,又是一个已经有了民族意识的三千万人口大国,这个人口规模,可是跟英法普奥俄这种大国规模差不多的。 如果在这种国上用管仲之计,那就太明显了。 结果一定会被识破,继而让日本人恨上他,会使日本人觉得灾荒是中土皇帝专门引起的。 反而让德川幕府有锅可以甩,把中华当替罪羊。 所以莫子布的打算,反而是一边助涨天明大饥馑的规模,一边又来假扮德川幕府的大救星,然后从日本搞出一二百万人口出来。 最后又以此为要挟,逼迫德川家废除对中土的锁国令,让日本的武士能够出来为莫子布效力,百姓能去南洋。 达到这个目的后,过几年再用这些开了眼,知道跟中华混才有未来的日本人,进一步去倒逼德川幕府,做出更进一步有利于融入大虞的政策。 倭国这种体量,就不要想着几年就搞定,肯定是一个慢慢来,差不多至少十五到二十年,才会看到成效的漫长工程。 什么,你说为什么要让日本人活命,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在本土饿死? 我的老天爷,南洋现在最缺什么,最缺的就是老老实实种地的农奴! 这一二百万日本农奴,在种田上起码能当三个黑奴使用。 而且他们到了南洋还语言不通难以跑路,同时又跟中华人长得差不多,容易同化。 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牛马,甚至还能帮助华人庄园主监视其他南洋土人奴工。 这是多好的牛马,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怎么能想着把他们饿死呢? 太浪费了! “陛下,那么我们未来,是要把德川幕府消灭吗?”一起跟莫子布继续规划的林乔荫在旁边问道。 莫子布摇了摇头,“不,要消灭的,恰恰是颇有武力又穷困潦倒的萨摩、长州等藩。 他们一无所有,穷且横,必须要狠狠整治,杀的他们心惊胆颤才能用。 而德川幕府,这种有家有业,渴望保住富贵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才一定要保住。 因为只有他们这样的,才会为了保住富贵,一步步出卖倭国的好处给我们。” 是呢,德川幕府多好的满清政府模板啊,打倒他干什么,有他在,好多事情才方便做呢。 (本章完) 第542章 征服东瀛的关键 第542章 征服东瀛的关键 ‘嘿哈,嘿哈!’激昂的训练声,从位于岛津藩鹿儿岛鹤丸城中心位置的造士馆响起,不过声音虽然大,但却没什么人注意。 因为能到岛津藩主的内城鹤丸城来的,大多都是岛津家的武士,而岛津家的武士,基本都会在造士馆进行学习,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也是萨摩藩区别于其他藩的一大特色,萨摩的武士从八岁开始,就会进入造士馆等学馆入学,有时候会学习到二十多岁才毕业。 只不过,萨摩藩虽然在穷鬼一堆的德川幕府各大名中,还算是有钱的。 但让藩中的武士这么脱产学习,别说在日本了,就是在中华和英法,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生产力相当一般的时代,这种全阶段教育的费,实在是太高了,而且不见得有什么用,甚至还可以说很危险。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你把一个人教育十几年,让他可以拔刀砍人又读书明理、开阔视野之后,总不能让他去乡下种地,或者去城里挑大粪吧。 教育这玩意确实好,是人类发展的最大助推器,但这并不是说你只管教育就就好,而是你把人教出来了,要给他一条路子。 一个对得起他十几年早八晚九辛苦,能让他发挥自身所学的平台。 而萨摩藩,看它这穷逼样就知道,它是肯定没法给造士馆深造出来的武士们,都给一个施展本领平台的。 所以,这鹿儿岛外城和内城鹤丸城能出现这么多造士馆,演武馆、明时馆、医学馆。 完全是因为岛津家第二十五代家主,萨摩藩第八代藩主岛津重豪,纯纯就是个神经病。 这位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兰学大名,所谓的兰学,就是指由荷兰人传入日本的西方科学技术和哲学思想。 岛津重豪有相当重的兰学癖,以至于到了一天不研究心里就难受,真正成瘾的那种。 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有染上了学习的瘾这么一说? 渐渐的,岛津重豪不满足于自己学,他还让身边人都学,然后他才能找到足够的同好进行交流辩论。 同时,他也是真的觉得,兰学是非常好的学问,想要分享给萨摩藩的上上下下。 于是,在这种真的叫做读书瘾的驱使下,岛津重豪在鹿儿岛城和鹤丸城,开办了大量关于兰学的文武馆,请了大量名师教导,培养了一大批人才。 岛津重豪为了办学,甚至不顾藩主的尊严,亲自到市井中向商人借高利贷。 而同时,被称为朱子学,在日本也叫水户藩学,由明之遗民朱之瑜带来的儒学,也开始飞速在萨摩藩武士阶层传播。 朱之瑜,就是大名鼎鼎的朱舜水。 此人对于日本文化的影响,极为深远,甚至可以说,他才是真正把儒学传播到日本的人。 1659年,朱舜水从安南求援失败,归来参与了国姓成功的南京之战,战败后,整个明郑集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和挫折。 朱舜水因为会说日语,于是被国姓成功派遣,前往日本向德川将军请援。 只可惜德川幕府这种政体,最怕就是武士阶层往外跑,开了眼界再也不肯安稳受穷,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支持国姓成功。 甚至朱舜水作为使者到了长崎以后,除了国姓成功的弟弟郑二官田川七左卫门等华人以外,压根没人搭理。 紧接着,就在朱舜水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求援的时候,传来了国姓成功病故的消息。 这下,别说幕府将军支援,就是长崎的华人,也开始心灰意冷不再积极支持。 朱舜水也几乎绝望,并只能在日本安顿了下来。 同时期,与他一起呆在日本的,还有大量明朝官员和学者,这些人在当时特别是文化上还很落后的日本,简直如同明星,纷纷被各藩大名招募延请。 而朱舜水作为最著名的这个,得到了老乌龟德川家康的孙子,第二代水户藩主德川光圀的推崇和敬爱。 朱舜水于是开始在水户藩讲学,形成了著名的水户藩学。 而朱舜水带来的儒学思想,立刻让文化思想始终处于一片混沌又驳杂的日本,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当时支持他的水户藩主德川光圀在听了朱舜水对儒学的注解之后,非常自豪的说道: “日出之国从未被异族统治,天皇万世一系永享荣光,岂非真正的中华之国!” 其中得到朱舜水亲自授课,后来又反对朱舜水之儒学思想,提出自我见解的日本大思想家山鹿素行,最为夸张。 此人反对朱舜水代表的程朱理学,转而推崇汉唐儒学,自创儒学古学派。 这狂生认为,中土大陆的真儒学,自宋开始就已经灭亡,后来皆是假儒,包括他的老师朱舜水也是假儒,提倡日本人学儒,应该直接学孔子。 这.这真是个异数和命数啊! 一个前半生没怎么接触过儒学的日本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中土儒学自宋开始,就走向了保守、内卷、瘸腿的小路。 随后,在山鹿素行的推崇下,日本全国兴起了学古儒的狂潮,然后,他们把尊王攘夷的思想,给挖了出来。 你特么的,还真去考古啊,大爷的! 而尊王攘夷的思想,与德川幕府维护统治的要求,又相当契合。 于是,幕府又开始主动赞助山鹿素行,让他把尊王攘夷解释为,(德川家)尊崇天皇(就任征夷大将军,替天皇)攘除外夷,安定国家,实乃武者栋梁,国不可缺。 而得到支持的山鹿素行进一步完整学说,他把士农工商四等级的士,从士大夫理解为捍卫国家、捍卫人伦道德的卫士。 而这些卫士,正是武士阶层。 当农工商有害国家,有悖人伦的时候,武士阶层就必须履行职责,进行惩罚,甚至天诛国贼。 而要确保武士阶层有处罚的能力,武士就要文武并重,能以德服人的时候,就以德服人,如果以德不能服人,那就要以(武)德服人。 山鹿素行认为,不能挟武士之刃,居合服人的,就不配称为武士。 看见了吧,后世所见的日本武士精神,实际上历史很短。到了朱舜水引路,山鹿素行完成理论建设,德川家以政权在物质上支持后,才形成咱们后世认识的所谓武士道精神。 同时,山鹿素行还认为,中土沦陷,华夷颠倒,日本接受儒学之后,那么中华之华,自然就转移到了日本。 自此在日本,形成了影响后世非常大的日本中华论和日本中心论。 这一套理论怎么说呢,不够完美,有点偏狭,但是挺好用,跟后世起点书友认为的儒学,非常相似。 不过这一套理论搞了几十年,就被把它捧起来的德川幕府,狠狠给打压了。 原因在于,德川幕府逐渐安稳之后,无法为下级武士提供更多的施展才华的平台。 这些武士们学了拔刀砍人和以德服人的本领,最后还是只能做一个穷鬼,这让自认为是统治阶层的他们非常不满。 渐渐地,尊王攘夷被解释为:(武士们)尊崇天皇,(替天皇)攘除(僭主窃权)的(征)夷(大将军)。 好家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儒学了,必须要出重拳,甲贺组,杀给给! 于是,在德川幕府的打击下,这一派的尊王攘夷思想只能往西走,来到了幕府控制力最弱的萨摩、长州等藩。 然后,火星撞地球了。 萨摩藩正在岛津重豪的支持下搞兰学,这两股学问一碰撞,产生了一个新的流派,被称为近思录派。 近思录派名字的来源,就是近思录这本书。 此书乃是朱熹与吕祖谦合著而成,理论严密,立意宏大。 其中饱含朱、吕二人对宋朝南迁或者叫北宋灭亡的痛苦反思,将张横渠喊出的横渠四句,进行了深刻的阐述。 其中朱熹在痛苦反思宋朝南渡,或者叫北宋灭亡后,又对面对北方苦苦支撑,很可能随时支撑不下去的南宋,提出了总结建议。 这其实是一本非常优秀的儒学反思和集大成之作,朱熹甚至在与吕祖谦谈论时,隐晦表达了对南宋王朝未来,以及其代表的汉人前途之悲观。 而这本书,到了明代,儒家文人们看到朱洪武的势不可挡之后,并未真正去领会意思,反而束之高阁,继续开始沿袭并发扬两宋儒家的究极保守形态。 但这本书,在不断遭受荷兰、英国、法国挑衅甚至意图进攻的萨摩藩,起到了极大作用。 深深忧虑的萨摩藩士,把这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在两股力量冲刷下,诞生了融合修齐治平和横渠四句的忧国忧民西南倒幕武士阶层。 至此,真正的,具有进步意义的武士道精神,方才形成。 最终,他们在西方世界制霸全球的背景下,奇迹般挽救了日本。 这真是命数,汉人自己痛苦的总结,与明之遗民的反思,加上汉唐先秦古儒的思想碰撞,竟然被一群日本人吸收并发扬了。 当然,倭人有一种特性,那就是他们能很熟练的把好的东西,统统玩成极端的,能要了自己命的玩意。 当明治维新的豪杰们大多逝去之后,倭人立刻就把武士道精神,玩成了瞎几把愚忠,玩成了喊着天牢黑卡就上去玩命的愚蠢怪胎,最后成功把自己玩死了 郑锦水就正徜徉在鹤丸城的大街上,并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人声鼎沸的造士馆, 今年三十岁的郑锦水,从来胆子都是这么大。 十四岁时,父亲为了保护郑锦水在洛坤被当地乱民杀害,他跟了前来营救的皇帝。 从此之后,郑锦水就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当做自己儿子来教养。 关系之亲密,就连如今被闽粤勋臣戏称为大佬森的皇长子阿森,都是直接称呼他为兄长的。 关系这么亲密,还相当于半个宗室,郑锦水自然知道倭国对于皇帝和帝国的重要性。 收服了倭国,至少增加五百万可以当牛做马扔到南洋的农奴,这对于现阶段南洋的开发是非常重要的。 有了稳定的牛马来源,华人贵族富豪们,才会不断往南洋砸钱去拓殖。 同时,锦衣卫光是今年一年,就抓了三十多个企图从印度把黑阿三偷运到南洋的蛇头组织。 可以预想的未来,因为利润可观,这股风潮会愈演愈烈,光靠堵,是堵不住的,必须要有一个代替品。 那么最好的来源,就是可以当成半农奴使用的高丽和倭国人。 同时,有了这些人,也能让汉儿不为奴的律令得到更好的执行,避免华人把自己同胞当奴隶用。 第二个重要原因是,倭国就在黑潮的边上,从倭国去北美,远比从中土大陆去好省时省力的多,可以作为完美的前哨站。 甚至中华要去北美,那倭国是一定要拿下的。 最后就是消除隐患了,倭国多山,交通不便,看着小,但战略纵深实际上是有的。 而倭国又是人口三千万的大国,还有一定民族意识,如果中华不能收服,一旦被敌人扶持掌控,那就是中华最大的腹心之患。 随时面临一个祸起肘腋之间的隐忧,如果不能降服甚至融合,那唯一的选项,就只剩下了打。 但是一个地形复杂,不与中土接壤,有民族意识,人口三千万,还有外援,可以称为大国的国家,要打,嗯,这得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所以,郑锦水要深入虎穴,来到皇帝秘密嘱托的,最能代表倭国未来的萨摩藩,看看这些小矮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在亲眼所见后,甚至与他们交流后,郑锦水才能写出具有针对性的奏章供皇帝参考,以便最重要的文化这方面,完善东瀛列岛的计划。 这章肯定会被说在科普历史了,不喜欢的书友忍忍吧,不把这段历史说清楚,后面文化收揽倭人,就讲不通。 (本章完) 第543章 鹿儿岛的哀叹 第543章 鹿儿岛的哀叹 鹤丸城的造士馆并不大,非常符合一贯倭国的建筑高度,而叫他们倭人,还真不是蔑称,恰恰是一种非常合适的称谓。 古日本人本来就属于一种比较矮小的人种,日本的粮食产出又决定了他们的营养摄入水平肯定是不够的。 后世一些秋田犬,为日本贵族吃素,胃口超小,找了很多听起来高大上又悲天悯人的借口,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古日本各种产出实在太低了。 低到要是所有贵族都敞开肚子吃,像中土那样烈火烹油,那样讲究奢靡,很快就能把一个家族给吃破产。 所以必须要让不承担作战任务的贵族成员,倡导节衣缩食,来保证武士阶层的营养摄入和大型活动的排场。 加上天皇在失去权力,极度贫困后,整个皇室穷困潦倒,也没什么事情干,不尽力将那么多人的吃饭水平压低,就山城国那两万石的产出,是真的会饿死人的,那到时候就搞笑了。 只不过这本来是不得已的举措,从上到下深刻影响了所有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导致他们即便到了后世那个物资供应极为充足的年代,日本人还是以胃口小而著称。 而此时,正是这种风气最流行的时候,越是靠近幕府政治中心的关东地区,这种现象就越明显。 郑锦水接触过一些关东武士,普遍极为矮小,好些还明显有营养不良的特征。 这使得他很有些失望,这样的体格,哪怕就是作为农夫到了南洋,也很难活下去吧。 不过,当他跨进造士馆大门的时候,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因为造士馆中的萨摩武士,明显要健壮很多,虽然还是那么矮趴趴,高大的有一些但并不常见,但至少不是所有武士都一副面有菜色的饥民模样。 嗯,萨摩藩的这些家伙,挺不守规矩的,明明贵族的吃穿用度都有标准,他们偏偏不遵守,经常背地里偷吃各种海里产的鱼蟹贝类,甚至海蟹这种为当时主流十分看不上的食物。 这一切,没少让萨摩藩人被嘲笑,认为他们吃东西跟野猪一样粗鄙,什么都吃,是未开化野人的表现。 但只可惜,到了历史上倒幕的时候,相对强壮的西南诸藩兵,让幕府的武士们,吃足了苦头。 “藩主的荷兰友人从锡兰岛带来了让人惊讶的消息,听说大虞大皇帝的兵马在印度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他们与法兰西人一起,打赢了一场与英格兰人的十万人大会战。 听说光是目前夺取的土地,就有五百万石高以上,从中掠走的金银如山一样高,每一个士兵。” 说到这里,这个高声传播消息的人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喝水,也好像是在故意吊起别人的胃口。 等到很多人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之后,他才继续用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诸君,我说的是士兵,也就是足轻,并不是可以担任军官的武士。 而即便是足轻,每个人都获得了好几个天竺女子和超过五十石的钱财作为战利品。 至于土地,那些汉人并不喜欢,他们一贯胆小的认为距离祖国太远,不太好守住,于是将那些已经夺取的富庶土地,都放弃了。” 嗯,很符合日本人的基本形象,他们总是在大体上能表现出一定的客观,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贬低一下别人,以凸显自己的优点。 或者叫做在一件好事中,偷偷的给你藏一坨屎,与他们交往,总给人一种大体上能接受,但一细究,就觉得有些恶心的感受。 而日本人对于土地,特别是大陆上土地的渴望,可能是所有东方人中最强烈的。 在这个大家一起当穷光蛋的江户幕府时代更是如此,穷苦困顿的武士,对于土地的渴望,已经成了他们的执念。 果然,听到此人这么说,造士馆内的萨摩武士们,纷纷痛心疾首了起来。 其中一个很高大的家伙,站起身来,表情非常痛苦的说道:“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简直就是在犯罪,要是这些唐人是我们萨摩国之人的话,一定会被天诛的。” “是的,西乡君说得对,怎么能因为难以坚守,就放弃富庶的土地呢。 还是位于大陆上的土地,那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那样的土地上,而不是随意丢弃。” 这位高大的西乡君名叫西乡吉兵卫,乃是历史上倒幕豪杰西乡隆盛的曾祖父。 而西乡吉兵卫身边那个小一号,正无限仰慕看着他的,正是他的儿子西乡隆光。 这位西乡吉兵卫曾拜在剑术大师大山贞政门下,是个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 听到有人附和自己,西乡吉兵卫高兴的站起身来,对着附和他的木藤太郎右卫门郑重的行了一礼,继而非常感慨的说了一句。 “中原的汉人,已经富裕到连印度富庶的土地都看不上了,而我们这些岛津家的勇士,却连一块充满了碎石的土地都要珍惜。 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们萨摩人生下来,却连汉人不要的土地都没资格去占据? 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英明的皇帝带着他们去开疆拓土,而我们的将军却只知道带着我们所有人向江户的硕鼠借高利贷?” 随着西乡吉兵卫的这声哀叹,屋内的三十几个萨摩武士顿时心情极为低沉,他们恨不得能现在冲到印度去,把那里富庶的土地,从丢掉它们的汉人手中接过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不知道谁开始敲着木碗,竟然开始用非常标准的南京官话吟唱诗经硕鼠。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开始应和,场面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肃穆感。 郑锦水顿时愕然住了,他轻轻吸了口气,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先秦的春秋战国时期。 这种风格,这种士人,不就是中华先秦时期的风格吗? 还是皇帝陛下说得对,他说倭人的版本刚走到咱们两千年前,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听到这些人吟唱,郑锦水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说别的,就冲这口南京官话,除了中华以外的地方,哪怕就是昔日的北河与广南,都只有最上面的大贵族能还说的这么流利。 而在这小小的萨摩藩造士馆,竟然有这么多低级武士都能说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 同时,郑锦水还明白一个道理,硕鼠这种类型诗歌,一旦开始大规模在低级士人中流传,是非常容易凝聚人心的,也证明这些人是有志向,是在为国家忧虑的。 “教育啊,教育!”郑锦水低声嘟囔道:“这萨摩藩,如果不能在教育下奋起,就一定会因为教育而自爆,把所有人炸的死无全尸!” 想到这些,正想说话参与进去的郑锦水,忽然听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铃木君说话还是那么夸张,实际上印度土地虽然富庶,但确实是守不住的,因为中华的远洋海军,还不是英格兰人的对手。 只要英国人掐住了海上的补给线,唐人的大虞国的军队,仍然只有撤退一条路可以走。 现在放弃夺取的印度土地,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卷土重来,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说话的,是一个小矮子,郑锦水听到有人叫他山本五郎左卫门。 既然萨摩藩主岛津重豪致力于以开放的姿态宣传兰学,那么萨摩藩的藩士们,眼界也并不封闭。 他们虽然了解欧洲情况的来源非常单一,但还是靠着零零散散的消息,基本把欧洲的态势给连蒙带猜的出来。 至少,这些人是知道英格兰、法兰西才是欧罗巴强国,与他们关系最密切的荷兰,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 当然,对于中国,他们就更了解了。 毕竟巅峰时期,每年从福建到长崎的唐船就有七十余艘,从江浙去的办铜十三家每年也有二三十艘船呢。 是以听到讲话的铃木藤贤太过夸张,山本五郎左卫门立刻就出来反驳。 “中土大虞光中皇帝是昔日大明洪武太祖一样的复兴之主,不可能在能得到土地的情况下放弃。 而且去往印度的军队,乃是大虞皇帝的近卫军,他们可不是什么足轻,是帝国最精锐的近卫军,每一个士兵,都是真正的武士!” 刚刚得到众人赞许目光,还没享受够呢,就有人当众打脸,铃木藤贤立刻脸就黑了,当即指着反驳的山本五郎左卫门破口大骂。 山本五郎左卫门也不甘示弱,两人直接在屋子里面互相顶牛了起来。 而其他人,劝解的,站队的,忙的不亦乐乎。 半晌过后,做不到以德服人的两人,开始了用武德来使人屈服。 铃木藤贤异常英勇,把反驳的山本五郎左卫门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来血,成功赢得了辩论的胜利。 “我认为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中原的唐人从印度撤退,或许有战略上的考虑,但他们获得的太多,不珍惜土地的因素,也肯定是存在的。” 等到战斗结束,西乡吉兵卫又开始出来打圆场了。 不过,武德稍差的山本五郎左卫门,并不喜欢西乡吉兵卫的和稀泥。 他顶着鼻血都没擦干净的脸,大声的吼道:“你们还抱着以往的姿态来看待中土,但他们早就不一样了。 统治中土的女真人已经被推翻了,唐人现在有了英明的皇帝带领他们。 大虞王朝已经建立了三支庞大的舰队,他们已经连海上霸主英格兰都击败了,这样的舰队,难道你们还想依靠神风来抵抗吗?” 萨摩藩的山本家族,原姓桓武平氏,虽然是个石高只有三十六石的超级穷困武士,但山本家族,是萨摩藩不多的水军系统中,基层军官的中坚力量。 这个家族最著名的后代,就是后来日本海军的奠基人之一,萨摩派海军门阀巨头,一直活到1933年的山本权兵卫。 不过山本五郎左卫门极不受人欢迎,就是因为他总喜欢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说一些扎心又扫兴的话。 他的人缘有多差呢,基本到了家里揭不开锅,都没有哪个武士愿意暂时接济一下的地步。 而他这会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血糊了一脸,连扶他的人都没几个,就是明证。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惯会扎心的山本五郎左兵卫,又把众人的心给扎了。 一想到中华的体量,加上他们现在连英人都能击败,万一真的来打日本,他们拿什么抵抗? “不会的,不会的。”看着屋内气氛是在尴尬,西乡出来打了个哈哈。 “中原的唐人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了,他们何必来我们又穷又小的日出之国。 这里连咱们这些武士,都穷的吃顿饱饭还要费尽心思,有打我们的时间,还不如去抢英格兰人的印度。” “是啊,唐人已经占据了全部南洋,连咱们这跑出去的切支丹浪人都投靠了他们。 整个南洋的石高,据说比全日出之国还高,他们有必要来打我们这穷地方嘛。” 等了半天,郑锦水终于等到插嘴的机会了,他轻咳两声,走了进去。 “不是据说比日出之国还高,而是要高得多,光是中华在南洋的泰平省一省,就超过了全部日出之国。” 日本的石高,虽然并不能简单理解为粮食产量或者一切经济总量折合成粮食产量来体现,但粗略用来表示大概总收入,还是可以的。 屋内的武士们听到郑锦水的话,都诧异的伸长脖子看向他。 不过也没有太惊讶,因为这里是鹤丸城的造士馆,能通过门口值守武士而进来的,必然也是同一个阶层的。 虽然没见过,但大概率是其他藩的武士,或者从京都、大阪来的有武士身份的商人。 江户幕府时期,对于国内外的限制,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 特别对于武士和大商人来说,弄到路引出门去增长见识或者做生意,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见到众人诧异的眼神,郑锦水的护卫正要开口表明他们的假身份。 呃,其实也不算假身份,郑锦水给了幕府这么多好处,每年还要买走那么多的大米,让幕府,或者干脆通过下面的豪商、旗本武士弄个身份,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就在侍卫准备开口的一瞬间,郑锦水阻止了他。 因为,我们的郑大宠臣一米七七的身高,白皙的皮肤,自信满满的神态,特别是那种上国重臣的气质,在一堆大多不到一米六,吃糠咽菜的下级武士中,实在太显眼了。 而且,外人可能分不清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但中国人和日本人,还是基本能分清楚的。 在后世那个交往密切的时代,有时都能很快分辨出来,在此时,如此封闭造成的差异就更明显了。 “你是唐人,你是唐人!”就在郑锦水阻止侍卫表明假身份的时候,那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山本,一下就跳起来喊道。 “对,就是唐人,他的口音跟长崎那些家伙差不多!”西乡大吼着,立刻就拔出了刀。 随即,一片抽刀出鞘的声音传来,屋内的武士纷纷拔出刀,有些忐忑的怒目相视。 “唐人,说出你的来意,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刚刚暴打山本五郎左卫门的铃木藤贤一副领导者的样子,对着郑锦水大声喝道。 (本章完) 第544章 打起来,就是萨摩藩的末日 第544章 打起来,就是萨摩藩的末日 面对一群小矮子武士的拔刀相向,郑锦水一点都不畏惧。 因为他从这些武士刚才的话语,以及萨摩藩的财政和现状,看出了倭人面临的大问题。 在事实上,整个萨摩藩,包括这些小矮子们,都已经坐到了火山口。 藩中财政入不敷出,每年的收入,应付完最节省情况下的必须开销以后,连偿还利息都不够。 而且每年萨摩藩还在产生至少三十个被兰学开阔了眼界,被宋以前雄儒武装了思想,还能拔刀居合,使铳放炮的武士。 这是真的很恐怖啊! 痛苦现实与开阔的眼界相结合,一旦这种武士的数量达到千人上下,这个萨摩藩就该爆开了,郑锦水估计最多不超过三十年。 所以,不管是岛津藩主,还是这些武士,都完全无法抵抗来自中华的任何一点招揽。 当然,深知人性的郑锦水能明白,招揽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打疼。 嗯,也必须打,不让萨摩藩大大的流血,就直接去让他们享受中华帝国的拓殖果实? 哼,哪怕他们实际上是去南洋当牛马,当狗,那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但是,郑锦水猜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倭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呃,甚至用厚都不准确,应该叫没有。 他完全没想到,岛津藩会在二十年后选择赖账,然后强行续了一波,直到七十年后才开始绷不住,选择铤而走险。 “久闻萨摩武士急公好义,忧国忧民,原来也如此胆小。”郑锦水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不过对面武士们并不上当,铃木藤贤用南京官话大喝一声,“休要用甚激将法,萨摩武士不吃你这一套。 按幕府律令,日出之国的唐人只准在长崎唐城居住,没有长崎奉行的允许,连唐城都不能出。 今日,尔不但离开了唐城,还来到了我萨摩藩鹤丸城,定然是奸细,我等拿下你,也是遵幕府之令。” 铃木藤贤三句话不离幕府,实际上被搞怕了。 这萨摩藩岛津家,本来就不是德川幕府的嫡系,不过是被迫降服的,所以历代幕府将军,都很注意给萨摩藩找麻烦,削弱他们的实力。 今天罚没一点财物,明天挑起一点内斗,后天又利用兴修水利等工程为由,逼迫萨摩藩出人出力等等。 所以铃木藤贤等人非常害怕郑锦水是幕府故意派来鹤丸城,为惩罚岛津家制造借口的。 不然的话,一个唐人怎么可能这样出现在造士馆。 西乡吉兵卫为人十分机警,他趁着双方对峙的时候,把门口值守的武士拉进来一问,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唐人进入造士馆表明的身份,果然跟在江户专门放贷的三井小石川家有关系。 霎时间,屋内的武士们急的冷汗直冒,领头的铃木藤贤虽然做人挺没品,打不过就要用拳头讲道理,但还挺有担当。 “这个唐人商贾刚才侮辱了我,为了维护武士的尊严,我弥腾次要与他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铃木君!”武士们都焦急的喊了起来。 铃木藤贤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这唐人‘奸细’前来闹事的事情,弄成跟他铃木藤贤的私人恩怨,这样就算幕府追究下来,把他交出去就是了。 还挺忠义,郑锦水略微颔首,随后眯起眼睛看着铃木藤贤,“你确定,能在武士决斗中击败我守护住荣耀?” 铃木藤贤闻言,仔细看了看郑锦水,虽然这个唐人比他高一个头还多,而且双手修长,户口有茧子,一看就是用剑的高手,但他还是很自信。 “唐人,在下修习直心影流剑术二十载,不要以为你身高力壮就可以赢我。 再说了,武士只要敢向强敌拔剑,就已经守护住了他的荣耀!” “道理还挺长。”郑锦水嘿嘿一笑,非常谨慎的从侍卫手里,接过一颗用藤壶固定好的,圆溜溜的..炸弹! 这玩意,本来是想让岛津重豪见识一下的,但现在时机不错,让这些低级武士见识一下,可能效果更好。 “我看你们萨摩藩武士的兰学是白学了,还在用刀剑决斗,刀剑能斩三五人已可称高手。 但此物,小小一颗,杀你们所有人都绰绰有余。” 西乡吉兵卫咧嘴一笑,“唐人,以为我们没见过炸弹,不知道欧罗巴的掷弹兵吗? 要是你一颗炸弹,就能炸死这么多人,欧罗巴人早就连中土也打下来了。” “那我们就来试试。”郑锦水做出一副要点燃炸弹的样子,顿时把一群武士吓得冷汗直冒。 虽然他们不相信郑锦水所说的威力,但那也是炸弹啊,真要直接扔过来,谁要是倒霉一点,不死也得重伤。 不过好在郑锦水只想吓唬一下他们,拿出火折子的同时,指向了另一边。 “这造士馆的门,颇为逼仄,不如我帮你们开一道大些的门。” “哈哈哈哈!”屋内的武士们大笑了起来。 铃木藤贤指着那道门笑道:“大门两侧,皆是夯土筑成,一颗炸弹就想做到,简直是胡吹大气!” 郑锦水也不解释,小心翼翼拿着炸弹就往门口那边走去。 没错,这里面填充的就是苦味酸! 去年皇家天工院的丹化士们,发现了苦味酸与金属相关的某些特性,总算是对这玩意不再一无所知了。 因此能研发出较为稳定,且有严格使用条件的苦味酸炸弹。 武士们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笑,这种笑不是针对郑锦水唐人身份,而是针对郑锦水是‘幕府’的人。 这德川幕府不把萨摩藩等西南武士当人看,西南的武士,也自然有对幕府带着地图炮的刻板印象。 在这种刻板印象中,幕府来人在萨摩藩武士中的形象就是贪婪、无知、没有才能也没有德行。 郑锦水把左手手心的冷汗,在衣服上擦了擦,他是知道苦味酸威力的,当年清军在临清州以南的马村挨苦味酸猛轰,他就在前线观察。而他这个举动,正好被铃木藤贤等武士看到了,这更加深了他们的刻板印象。 这些萨摩武士大声嘲笑着,把郑锦水刚才的动作,不断滑稽的向其他人演示。 这欢乐的一幕,冲淡了方才带着些许悲壮的紧张,甚至还有其他在造士馆的武士,也被吸引了过来。 看着人越来越多,郑锦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现在通知你们散开,如果不散开,一切后果自负。” 武士们嘻嘻哈哈的退了大约十步,也就是十几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对于此时常规的黑火药炸弹来说,基本就已经到极限了。 “好吧,既然你们想死,那我也舍得埋!”郑锦水吸了一口气,点燃了导火索。 此时的苦味酸炸弹并不能直接由导火索点燃,而是要导火索先点燃跟它混装的一颗小型炸弹,嗯,也可以叫做原始雷管之后,才会引爆炸弹。 武士们有些紧张的看着导火索燃尽,心提到嗓子眼了,却只见火光小小闪了一下,然后他们发出了震天的嘲笑声。 有人发现郑锦水已经带着三个护卫躲到最后面去了,马上便要招呼同伴一起嘲笑。 当就在这当口,当只有一两个武士转头,笑声还未结束的时候,忽然间,黄绿色的火光猛然爆响,紧接着,爆炸处金光一闪。 仿佛九天之上闷雷,突然在造士馆这个小小地方震响一样。 在一声让人心颤的浑身发毛闷响过后,剧烈的爆炸,将造士馆的大门直接完全炸毁,门两侧的夯土墙,应声倒塌了好几米。 郑锦水已经走了很远了,但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掀的踉跄了几步,而那些只隔着十几米的武士们,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爆炸的金光闪过之后,离得最近的铃木藤贤直接被气浪击飞了数米远。 他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胸口被飞石打的血肉模糊一片,再也没有了刚才大笑的模样,只剩下了一阵濒死状的抽搐。 黄绿色的火焰,仿佛从地狱中喷涌而出的一样,残余的苦味酸溅的到处都是,只要粘上去就不会熄灭,它会一直燃烧,烧到苦味酸完全消失才会结束。 西乡吉兵卫被一大坨苦味酸溅到了胳膊上,任由他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也无法熄灭,他的儿子西乡隆光惊恐从屋内端来一盆水。 结果,没有丝毫作用,惨绿色的地狱之火,还是在他父亲的胳膊上燃烧,烧的素称坚强的西乡吉兵卫不断惨叫。 好在此时,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西乡吉兵卫的所有潜力。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个飞跃就跳进了造士馆的小池塘中,把人全部浸到了水中,这才使得苦味酸离开连他的胳膊,转而在水面燃烧了起来。 而这一幕,又显得格外渗人。 其余人中,至少有十几人被剧烈的冲击波掀翻在了地上,好多人口鼻来血,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著名剑圣大山贞政的儿子大山纲被一块飞石打中了嘴巴,整张嘴都完全肿了起来,门牙掉落了三颗,其他没掉落的也松了,看起来以后只有喝粥的命了。 只有情商一点没有,但人非常精明的山本五郎左卫门跟着郑锦水一起跑了,没有受多少伤。 “你是唐人,你确实是唐人!”落水狗一般的西乡吉兵卫在儿子的搀扶下,从池塘里爬了起来。 他身上到处淤泥,胳膊上还有烧伤的痕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幕府不可能拥有这样魔鬼一般的武器,恐怕量大一点,八岐大蛇也会被炸死!” 西乡吉兵卫咬牙切齿的对着郑锦水吼道,其他还能站起来的武士,也围了过来。 不过他们气势全失,只敢气得发抖,不敢多嘴指责。 “幕府确实没有,且本官不但是唐人,还是大皇帝的天使!”此时,郑锦水已经自己搬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着了。 而在他身边,侍卫将随身携带,象征大虞朝的红底金日月大旗高高举起展示。 没受伤的山本五郎左卫门看着那面旗帜,愣神了大半天,然后痛苦的对郑锦水说道: “天使大人,大虞有了南洋还不知足,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们小小的日出之国呢?” “哼,亏你还是读书人,难道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郑锦水大喝一声。 你们这些倭人不是学儒家嘛,还说你们继承了儒家的道统也是中华,那好呀,现在中华大皇帝喊你们回家吃饭,我看你们怎么办! “中华的普天之下,从来就不包括日出之国,这话用不到我们这。”山本五郎左卫门也大声回答到。 “那你的意思,是东瀛不配称华,乃蛮夷之国咯?”郑锦水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立刻就顶了回去。 山本五郎左卫门果然呆住了,日本从一千年前的大唐时期,自从遣唐使归国之后,就开始以华自居。 包括现在关东在内的整个东日本国土,都是他们以华自居,教化(讨伐)各种蛮夷种族得来的。 日本的贵族,就是自称华族的。 特别是这一百多年儒学在日本大发展后,你让他们承认自己不是华,那比杀了这些日本人还要难受。 “中土有中土的皇帝,日出之国有日出之国的天皇,日出之国的普天之王,是京都的天皇。”又有人大喊道。 “放肆!”郑锦水站起来,指着这些武士大骂。 “白江口之战后,东瀛就再也没了日出处天子,你们遣唐使来的时候,都是称君主为王,而不是皇的。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内里继续称皇,这是大不敬,这是犯上作乱。” 这道德制高点,郑锦水占的牢牢的,“天无二日,臣无二主,我就在这里,等着萨摩守岛津重豪过来,问问他,倭国是否一直如此无法无天!” 更多武士围了过来,眼神里面有怒火,但也不敢把郑锦水怎么样,只有西乡吉兵卫阴沉着脸说道: “天使大人不要明知故问,你们唐人,是要与我们开战了吗?” “哈哈哈哈!”这下轮到郑锦水大笑了起来,“开战?萨摩藩有个实力,你们有这个资格,用开战这个词吗? 你们学了儒家,却不认儒家的正统君主为皇帝,那就是叛逆,打,肯定要打! 萨摩藩做好陆沉的准备,九州地方都做好陆沉的准备吧!” (本章完) 第545章 岛津家的大孝子,忠!诚! 第545章 岛津家的大孝子,忠!诚! 萨摩藩主岛津重豪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很聪明。 之所以会把萨摩藩搞得一团糟糕,只是因为他没有把聪明才智用到治理藩国之上。 或者说,江户幕府的体制和岛津家尴尬的地位,决定了他什么都干不了。 这位的兰学癖好,更像是一种寄情于山水之间的无奈。 所以,当听到回报,知道大虞天使突然出现,还把他兰学的门面,整个鹿儿岛山城最惹眼的半西式建筑-造士馆,给炸塌了好几米围墙的时候,人都呆住了。 “吉公,今夕是何年?”这事太过魔幻,以至于让岛津重豪都开始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的。 多少年了,一千多年了吧,中土早就歌舞升平,不思进取了,怎么还会突然出现一个,呃,出现一个汉使。 这个汉使,不是指汉人的使者,而是指大汉朝的使者。 就是那种专门跑到蛮夷之主面前把头伸过去让人砍,然后给大汉出兵制造借口的汉使。 嗯,要是你能忍住不杀他,他马上就会蹬鼻子上脸,直至背靠大汉把你王权架空的那种。 而被岛津重豪称为吉公的,乃是他的笔头家老桦山久吉。 桦山家出自岛津氏,是岛津氏的分支之一,那个为萨摩藩拿下琉球的桦山久高,就出自这个家族。 所以岛津重豪才称桦山久吉为吉公,因为按照家族谱系,岛津重豪虽然是家主,桦山久吉是家臣,但辈分上,桦山久吉却是岛津重豪的远房堂叔。 别的倭人可能不太注重这个,但是被从江户西来的,还是有些讲究这个的。 桦山久吉也觉得魔幻,他看着远处人声鼎沸的造士馆,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这四句诗出自诗经大雅,讲的是贤才应运而生,为明主效命,也就是丹凤朝阳这个成语的最初来源。 而桦山久吉之所以会这么说,因为他就是影响后世日本极大的岛津藩近思录派创始人之一。 历史上他的孙子桦山久言,更是近思录派的中坚。 历史上近思录为了摆脱幕府控制,解决萨摩藩财政难题和外敌入侵的隐忧,曾在岛津重豪儿子时期大刀阔斧的改革。 当然,时机还不成熟,桦山久言等近思录派被幕府残酷镇压,支持他们的藩主岛津齐宣被迫隐退,桦山久言、轶父季保等被迫自尽。 岛津重豪也愣了一下,他不但是兰学大师,有很大的兰学瘾,而且为代表的东方学问造诣也不错。 历史上的岛津重豪能熟练使用南京官话,他甚至还会闽南话,长崎唐城里的泉州商人向他兜售大陆上奢侈品的时候,完全不用翻译。 是以,他完全明白桦山久吉的意思。 “吉公,难道这天降圣主,又是应在中原唐土了吗,他们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这要是换个人来,一定会以为这两纯纯就是神经病,或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对于岛津重豪和桦山久吉来说,这却是一场心意相通,需要一定文化素质的高端对话,也是岛津重豪最喜欢的对话方式。 这桦山久吉,完全就是把近思录当成圣经的狂热粉,对其中倡导的修齐治平极为推崇,认为这才是武士之精神所在。 历史上在这些人的推动下,萨摩武士都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强烈使命感。 而对于岛津重豪来说,科学尽头是神学这句话,简直再正确无比了。 他喜好兰学,但萨摩藩的财政和日本的现状,又极大限制了岛津重豪的学习。 他根本没法获得第一手的欧洲科学技术,甚至连书籍都得不到,能得到的,只是一些欧洲商人传播的二手技术。 而这些欧洲商人能有多少科学素养,那可想而知了。 这让岛津重豪越研究越是迷糊,反而越是搞不清楚事物本来的面目了。 比如他最近迷上了欧洲的医学,而这个时期,欧洲的医学才刚刚摆脱砍手砍脚的阶段,转而进入了用阿片当万能药的阶段。 此时的欧洲医学,管你什么病,上来就是(罂)粟提取物给你大剂量用。 咳嗽了,阿片加一些镇咳的药物。 头痛了,正好来点纯纯是阿片制造的止痛药。 沮丧了,也来点阿片嗨起来。 腹泻了,来点阿片兴奋下,感觉好像就没那么拉的厉害了。 甚至小孩子总哭闹,那也来点阿片,飘飘欲仙你自己玩去吧! 整个欧洲,就是一个大型的医学试验场,完完全全的毒窟魔窟。 但同时,人类的解剖学等现代医学,又在这种环境上开始飞速发展,对血液、血管、心脏等的准确认识,正在一步步完善。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光怪陆离,别说岛津重豪迷糊了,欧洲自己的医学家也经常找不到方向。 甚至就是后世的医学家,也会时不时感叹一声造物主的神奇或者人体的奇妙呢。 这让学习着商人和一些在欧洲混不下去医生传播的真真假假二手医学知识的岛津重豪,已经完全迷糊了,对这种极度的割裂,他完全理解不了。 这人嘛,遇到这种完全无法理解和无法解释的问题,哪怕是牛顿这样的先驱,搞着搞着,就往神学和神秘主义上靠过去了。 岛津重豪也一样,如果说牛顿这样的是被欧洲一以贯之的基督教给拐走了。 那岛津重豪研究到现在,就在很大程度上,陷入了夹杂的谶纬、预言、怪力乱神、天人感应等这些方面去了。 所以,桦山久吉这么一说,岛津重豪就联想到什么五百年圣人出,什么天降贤才以应明主等等。 紧接着,又有人回来报告,说汉使在造士馆大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危矣!”岛津重豪哀嚎一声,急的都快蹦起来了,“危矣,岛津家危矣,日出之国危矣!” “吉公,你快点去,不能让他再讲下去了,再讲下去,岛津家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就看出了危险在何处。岛津重豪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能重新塑造倭人的性格,能给这个民族注入强大的精神力量,使他们真正进入了文明。 但是有个非常邪门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向心力非常强。 不管是修齐治平,还是横渠四句,还是几千年前的尊王攘夷,都在讲一个道理,那就是大一统中央集权! 士人要心向中央,维护国家统一,致君尧舜上,用大一统的强大王朝,来为天下苍生谋福利。 简单一点来说,那就是一个中央,一个集权的,能使士人施展本领的中央王朝求。 只有创建了这样一个平台,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同时达到自己青史留名、族谱单开的人生终极圆满。 郑锦水大讲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粗俗点说,就是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忠!诚 我自己就是中华来理解。 历史上就是这样,汉人一直被旗人压制,日本就将这个追求,套到了自己身上,套到了他们那个失去权力几百年的天皇身上。 这种思想,最显著的体现,就是昭和维新之歌。 已经到了1930年左右,日本已经全体转向了军国主义。 而在以前,倭国几千年来,却从没有表现出这一点,从没有什么士人阶层忧国忧民,哪怕是遣唐使中,也基本没有出现过。 后世中国人熟悉的明治以后到倭人全体转入军国主义之前,那种思想和气质,一朵诡异的奇葩。 但,那是历史上,历史上中国真正够得上上圣人出的。 所以,根本没有这个担心,但这个时空,莫子布横空出现了。 虽然他身上有很多在后世几十年生活中,形成的现代人小毛病,在杀伐果决上有点问题,看某些决定上层建筑的文化,总有些云里雾里的看不清。 但莫皇帝总归是后世电视电影中,贴吧哔站里接受过帝王术传授的集大成穿越者。 他知道怎么识人用人的同时,也相当能容人,他舍得放权也敢放权,还知道未来前进的方向。 莫子布不是单纯在追求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着眼于整个民族。 在整个中华历史上明主中,李二凤是那种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汉光武、朱洪武也接近是这种六边形。 但莫子布不是,他是一个奇特的不规则多边形。 如果后世有人来打分的话,莫子布就属于有的地方评分特别高,有的地方评分特别低的那种,是优缺点都特别明显的皇帝。 甚至不是满清这个政权,太过傻鸟,他极大可能不会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莫子布的某些特殊性,决定了他是一个称得上明主的皇帝。 所以,日本这下就危险了,他们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 那么按照这个理论,他们所效忠的,就不该是德川将军这种僭主,或者完全就是山城国土财主的所谓天皇。 因为这两位,怎么看都不是圣君明主,更不是天下之主。 只可惜,想赶紧补救这个的岛津重豪选错了人,或者说,他把精力大量投入到了兰学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真正的内核。 因此,桦山久吉刚刚走出藩主所在内城,一堆早就等候的近思录派武士,就聚集在了桦山久吉身边。 此时的萨摩藩中,别看兰学馆看的到处都是,但欧洲那一套文化和哲学理论,根本无法在日本生根发芽。 在这种跟中土春秋战国有五六成相似的土壤上,大量学了兰学的武士,他们的灵魂归宿,仍然是中式的。 “这唐使真是胆大妄为,他把自己当成傅介子甚至班定远,把咱们当成楼兰国、于阗国了吗?” “我看那唐使就是个狂生,实在目中无人,他难道不知道,我们萨摩藩的武士,也是学习了经典的华族,不是他以为的蛮夷吗?” “对,必须让他知道,我们萨摩武士可不是蛮夷,不要这么小看人!” 桦山久吉本来还有点信心,可是一听周围这些武士的言论,立刻就忐忑了起来。 目前这些人,根本没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一旦把这个窗户纸捅破,思潮泛滥开来,搞不好萨摩藩的地位,都危险了。 可要是不管,汉使一定会继续找萨摩武士辩论,然后照样会让所有武士意识到这个问题。 “笔头,怕什么,我们岛津家出自秦氏,乃是始皇帝的子孙,是真正的华族,绝不是蛮夷,我们一起去,好好跟这唐使讲明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桦山久吉目光复杂的看去,说话的是带着几个武士的佐土原藩藩主岛津久柄的儿子岛津忠持。 佐土原藩是萨摩藩的重要外样,石高两万七千,今年遭遇了重大旱灾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据说藩中已经饿死了不少人。 岛津忠持是来主家求援的,只可惜,萨摩藩自己都债台高筑,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支援佐土原藩了。 “胜丸,你是藩主之子,要慎言!”桦山久吉顾不得其他武士能听懂话中之意,厉声大喝了起来。 岛津忠持惨笑一声,“人都要饿死了,难道还不能说两句话吗?吉公,且去看看吧,说不定有条活路!” 这位可是一位大孝子,相当有能力,也相当不安分,历史上明年不过十七岁的他,就会因为佐土原藩实在过不下去了,带领武士把他的父亲和叔叔们干翻。 现在,让他发现了这样一件大事,岛津忠持可不会错过热闹。 这不一定就是说他要马上投靠大虞什么的,甚至岛津忠持现在都没想到这个地方去。 但是,中华这么富庶,大皇帝随便给点三瓜两枣,就足够只有区区两万七千石的佐土原藩活命了。 (本章完) 第546章 这值得把命搭上吗 第546章 这值得把命搭上吗 当桦山久吉进入造士馆的时候,心都凉了。 因为在满地狼藉的造士馆中,围着的数十萨摩武士并没有拔出刀,而是非常郑重在听那个唐使在讲什么。 这就很是问题了,因为岛津家养着这些人和他们的祖辈,双方已经是几百年的君臣关系,这是相当牢固的。 在桦山久吉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当有人已经到鹤丸城的造士馆中进行破坏的时候,武士们第一时间就该把这人诛杀才对。 但是。 “当今之世,按照大皇帝的观点,已经进入到第二次战国时代,而这次战国,就不是中原大地的齐楚燕韩赵魏秦战国七雄。 当然,更不是东瀛扶桑的第六天魔王信长公,以及猴子秀吉,老乌龟德川的东瀛战国时代。” 武士们听到这里,发出一阵会心的大笑。 当然,这不是在笑织田信长,甚至也不是在笑猴子秀吉,而是在笑德川家康是乌龟。 在萨摩藩,骂幕府,总是能得到最多的共鸣。 “既然时代不一样了,那么原本旧的观念,也需要改变。 昔日我们东方世界,就是全天下,那么自然谁在东方胜出,就等于赢得了天下。 但此时,那些长相如同鬼畜的泰西欧罗巴夷人,已经迎头赶上,甚至在很多方面超过了我们。 那么此时的竞争,已经从东方世界内部的竞争,转变为了东西方的竞争。 昔日尔东瀛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乃是因为东方之主中原大皇帝对东瀛,并没有多少野心。 但现在,我相信诸君已经看的很明白了,就算东瀛是东方世界的不征之国,但泰西鬼畜可不会管那么多。 他们对整个东瀛的野心,根本不用我来多说,因为他们已经在过去的上百年,屡次付诸实施了。 之所以这些年没有那么频繁侵入,乃是因为东方大皇帝的庇护,泰西夷人不敢那么猖獗。” 桦山久吉听到这些,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来人比他想象的要高明的多。 没有贸然直接从儒家这方面来硬说,而是稍微包装了一下,把世界分成了东西方世界后,将中原唐土的皇帝向着东方世界大皇帝这个位置来推。 而且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道理,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天使阁下还是嘴上留情了,我日出之国能成为东方世界的不征之国,实际上是因为穷。 穷到没有必要来征讨,穷到就算打下来了,所得连军费都收不回来。” 郑锦水惊喜的一抬头,他讲了这么半天,就是要从萨摩藩中寻觅出一个主动靠过来,还有一定能力的合作者。 “来者何人?倒是个直性子,并不讳疾忌医。”郑锦水立刻冲着这个还挺高,嗯,至少是能超过他肩膀年轻人喊道。 “在下岛津忠持,萨摩藩外样佐土原藩主,从五位下淡路守岛津氏久柄公,乃是家父。” 岛津忠持大声回答道,郑锦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来鹿儿岛之前,自然对于岛津家和萨摩藩是有了解的。 佐土原藩这种只有区区两万七千石,仅仅相当于不到两万亩良田产出的小藩,要作为依靠是有些太小了,但要用来撬动岛津家萨摩藩,还是很合适的。 当即,郑锦水大声笑道:“君子很是坦诚,这也是真正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土大皇帝富有四海,领土足足一百个东瀛那么大。 甚至别说中原的好地盘,就是南洋的北河、明香河(湄公河)、唐江(湄南河)、伊洛江(伊洛瓦底江),都远比东瀛富庶。” 说着,郑锦水若有深意的看了岛津忠持一眼,更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有这样多的富庶之地,自然不会想着来打东瀛,甚至因为地盘太大,非常缺少有才能者,为之镇守。 我想,假使谁人能得到大皇帝的青睐,哪怕就是相当于萨摩藩石高的赏赐,也不过就是一个中土封臣伯爵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 岛津忠持一听,眼睛都红了。 佐土原藩太穷了,岛津忠持估计,再这么下去,等到他继位的时候,他连腌青梅下饭,都吃不起了。 这别说得到一个快一百万石的萨摩藩,就是去中原唐土做一个知县,或者去南洋做一个庄园主也行啊。 “既然大皇帝看不上东瀛的田土,那为什么你们唐人还如此重视我鹿儿岛的鹤丸城呢?” 岛津忠持继续问道,你以为他是在诘问或者为难吗?不,他是在递话。 郑锦水更满意了,他大声说道:“自然是因为这里有这么多忧国忧民的志士,金鼓馔玉不足贵,天下间唯一贵重的,就是人才!” 这话说的,围着的武士们,哪怕肚子都吃不饱,学了十几年的本领没处施展,但一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杆,脸上泛出了兴奋中带着浓浓自豪的红光。 完了,完了! 桦山久吉一看这阵势,每一点都准确集中了萨摩武士的需求,再让这家伙煽动下去,岛津忠持这些人,甚至自己身边等到近思录派武士,都他妈要跳反了。 “阁下既然知道萨摩武士乃是忧国忧民的志士,更是知道忠君不二的义士忠臣,那怎么还敢来鹤丸城撒野? 难道天使以为我萨摩藩的武士,会做那向你们唐人屈膝,出卖国家的奸臣小人吗?” 郑锦水听完,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他看向这个发问的老矮子,嘴里更是一副惊诧莫名的语气。 “谁说本使是来让萨摩武士做奸臣小人的?” 桦山久吉也楞了一下,继而勃然大怒,你这话都快明说了,当我是傻子听不出来吗? 不过还也知道事情轻重,硬是压住怒气,阴沉沉的问道:“那尊使是来干什么的,特意来炸毁我萨摩藩造士馆的吗?” 郑锦水收起脸上的各种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请带我面见贵主上,因为我是来宣战的。”说着,郑锦水特意提高了声音,“萨摩藩当年趁着朝鲜之役,出兵偷袭了大明藩属琉球王国,掳掠琉球王室,杀害闽人三十六姓华人。 这不但冒犯了大明以及大明所代表的大皇帝天威,还没有得到当时幕府的准许,属于地方势力,属于臣下的擅自开衅。 昔日大明虽然没有出兵惩戒,但不代表着罪过就不在,所以本使特来通知尔藩主及上下。 明年信风起时,大皇帝的天兵,就会收复琉球王国,然后问罪鹿儿岛。” “啊!”在场的武士直接被这个劲爆的消息搞愣住了。 方才有些人确实沾沾自喜,觉得大虞大皇帝可能真的认为他们是人才,要来招募他们。 但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根本看不上他们这些人,人家是来问罪的。 这种突然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滋味,让大部分人极为难受,好多人甚至一瞬间都接受不了这个变化。 郑锦水心里嘿嘿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谓先捧起来,再扔到地上,然后狠狠打一顿,最后才给点小希望准许他跟着吃点残羹剩菜。 这是训‘狗’的不二法门,用在任何族群身上都好用。 桦山久吉也完全傻眼了,他也没想到,这个唐使竟然会说是来宣战的。 而且,他还连个狡辩的余地都没有,因为萨摩藩吞下琉球王国,这确实就是有问题的。 大明没有追究,清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等于这个过错就不在。 “琉球本就属于东瀛的一员,琉球王室就是从九州岛迁过去的,我们萨摩藩并不是出兵攻打而下的的琉球,而是他们主动回归故国。 不然怎么会一百多年来,都安安分分接受萨摩藩的统治,不但没有反抗,也没有向大明和大清哀告?” 郑锦水哈哈大笑,“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没必要说这些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我敬重萨摩武士的品行和才能,但那是私人的事情,而萨摩侵占琉球王国,乃是为公。 诸位,做好作战的准备吧!” 郑锦水的时机和节奏,把握的非常好,如果他一开始就说他是来宣战的,那么肯定会被萨摩武士直接砍死,根本没有挑动人心的机会。 而现在,他先通过苦味酸炸弹震慑了萨摩武士,又大谈儒家和世界格局,得到了萨摩武士的钦佩甚至亲近,然后再放出宣战的消息。 这不但让萨摩武士起不了同仇敌忾的心,还让他们在心里沉甸甸的同时,也在思考。 萨摩藩真的需要跟在这种环境下跟中土王朝为敌吗,代价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也许有人会寄希望于幕府,毕竟幕府是武将的栋梁,有保护(日本)全天下的责任。 当然,也有岛津忠持这样刚刚得到一点希望,立刻就被幻灭,心里很是沮丧的,他看着郑锦水说道:“天使阁下,战争不可避免吗?” 郑锦水缓缓摇了摇头,“很难,除非幕府可以出面向中土认错,并赔偿损失,撤出琉球,做出保证。或者岛津家自己出现也行。 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大皇帝的怒火,但是,幕府会为了萨摩藩这么干吗?萨摩藩自己这么干了,幕府会饶过萨摩藩吗?” 这番反问,把整个萨摩藩上下都给问悲愤了,对啊,幕府除了压榨萨摩藩,其余的,可一概不会想到萨摩藩。 “诸君,准备作战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郑某食大皇帝每年十万石俸禄,自然要为大皇帝效命。 诸君食了德川将军和岛津家的俸禄,自然也要为他们效忠。” 雾草! 你不说这个还好,你一说这个,武士们顿时感觉人生都完蛋了。 对面这个唐使,一个官员的俸禄都与一个中等大名相当了,而他们呢? 幕府的一粒米都没吃到,萨摩藩也没给多少。 捏麻麻的,其中最惨的山本五郎左卫门都特么要哭出来了,他俸禄只有可怜的三十六石。 江户时期,倭国一石大约是后世220斤左右,三十六石,也就是7920斤,一天大约有21斤左右。 这看起来好像粮食也不少,但当时的萨摩藩,或者说大量的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养不起太多官员。 所以大量武士的俸禄,实际上就是给他一块地,多的给一个村子,让他自己去收。 其中以萨摩藩是最为典型,大量的萨摩武士实际上并不住在鹿儿岛城,而是住在乡野,替岛津家镇守地方的。 所以山本五郎左卫门的三十六石俸禄,不是给到手里,而是产出。 那么按照太阁检地的四公六民传统,他三十六石到手里只有十四石半左右,那么一年就只有3168斤。 然后这是混了大量谷糠的糙米,最终到手,只有2700斤上下,一天七斤多一点的样子。 吃,是够了。 但武士怎么可能只有吃一个选项呢,衣服、武器、出游聚会、应征操练等等,都需要钱。 实际上就算只吃,也不能硬造碳水,别的柴油盐酱醋茶都不要吧。 所以,山本五郎左卫门的收入,自己一个人用都勉强,要让家人活下去,经常需要妻儿子女悄悄去海边摸虾捉蟹弄贝壳。 这特么哪是武士过的日子,就这种日子,值得把命给搭上? 不能让他再说了,这是桦山久吉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他大吼一声。 “左右,请唐使入内殿城,面见藩主!” (本章完) 第547章 阿洪姆王国,拿下! 第547章 阿洪姆王国,拿下! 西元1782年,12月15日。中华大虞光中七年,农历冬月初八。 孟加拉,新威廉堡,总督府前的草坪上。 身着大红过肩蟒袍的陈联,带着一大群身穿各色武官礼服的中华武官们,正与穿着欧式礼服的新威廉堡英军军官举行宴会。 被称为陈右军的大虞陆军上将,右将军陈联,甚至还亲自烤了一大块牛排,博得了在场热烈的掌声。 而在宴会前一天,和约签订仪式刚刚结束,双方还交换了对方的俘虏,主要是中华这边交还在马德拉斯围城战和旧威廉堡中投降的超过六百英格兰军人。 同时,陈联派出军官,监督威廉堡省政府严格按照中华的要求,烧毁了大约一千七百万亩的鸦片田。 什么是毒王,这特么才是毒王! 要知道此时的威廉堡省的耕地面积,估计也就一亿亩上下,这是把差不多百分之二十的田,用来种阿片了。 而这些阿片及其提取物,都是要准备销往中国,以弥补长期以来英格兰对中华的超大贸易逆差。 陈联看着身边穿着穿着过肩四爪蟒袍,在海战中差点被掀开头盖骨的莫公檐说道: “我现在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大力气来这天竺打这一仗,不是为了地盘,更不是为了与法兰西的友谊,而是为了保住贸易。” 莫公檐是皇帝莫子布的二哥蔡国公莫子淌的第三子,在得知他的英勇事迹后,皇帝非常高兴。 所以莫公檐已经得到了侯爵的封爵,还被赐予了四爪过肩蟒袍,赐服跟陈联一个级别,是军中唯二的过肩蟒袍。 听到陈联这么说,莫公檐赞同的点了点头,“只看这阿片田的数量,就知道这些家伙的心有多大,有多急迫了,不过。” 莫公檐摸着下巴,压低了声音说道:“公爷,咱们的人手根本不足以监督所有阿片田的烧毁工作,我猜这些英格兰人一定没烧到一半。” “不,不!”陈联摆了摆手,“我猜三分之一都没到,所以咱们回去之后,要把篱笆扎紧。 一定不能让英格兰人在天竺种的阿片及其制品销售到国内去,不然咱们辛苦种茶、养蚕赚的钱,都被他们给搞走了。” 此时的人类,还没有意识到鸦片及其不断迭代的衍生提取物,对人类将产生多么大的害处。 哪怕是陈联这样的,也只是把这玩意当成了一种会造成白银外流的特殊商品,所以他顿了一下之后,有些遗憾的说道: “其实要对付英格兰人这一招,最简单的还是咱们也种。 云贵广西三省,木邦、孟养宣慰使,以及琅公国与万象大公国的地盘上,多得是合适阿片生产的山地,咱们完全可以把这玩意种满。 而英格兰人只能在孟加拉的恒河平原良田上种,我看谁的价格优势更大!” “对!”莫公檐点了点头,“到时候等天竺人习惯吃福寿膏之后,我们还可以直接通过阿洪姆国往天竺销售,又是一个出口大优势产业。” 莫子布远程表示,竖子不足与谋,这个时代,只有极少数人认识到了这玩意的危害,大部分人只不过把阿片当成了后世的香烟和槟榔这个档次。 所以,陈联露出了非常惋惜的神色,“只可惜陛下根本不同意,甚至还派了太医院的医士们过来进行实验,调查成瘾性。” 不过虽然惋惜,但陈联对于皇帝莫子布的指示一贯都是无条件遵从。 “别想了,遵照执行吧,陛下既然这么安排,就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正巧此时未来的大虞五军都督府海军大都督苏弗朗中将走了过来。 他看到陈联脸上的惋惜,没有听到他们谈什么,很自然就以为陈联是在遗憾没有攻下新威廉堡。 苏弗朗中将出言安慰道:“时机还是太不成熟了,咱们中华帝国如果再发展个十五到二十年,来进攻天竺就正适合,完全可以拿下整个天竺。 现在嘛,新威廉堡这样的棱堡,对咱们来说难度还是很大的,完成与法兰西的配合就已经达成了目标。 且这样的的棱堡,别说在东方,我刚刚收到消息,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围攻直布罗陀要塞群的战斗以失败告终了。 他们十万大军围着只有六千守军的直布罗陀要塞群,照样攻不下来。” 苏弗朗中将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把自己当中华人了,因为皇帝给的实在太多了,甚至都让他决定不回法兰西,想要把全家都搬过来了。 “是的,你说得对中将,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吧,下一次天竺就是我们了。 所以我还是建议中将阁下将家人从法兰西接来,以后如果不适应中国的环境,还可以到孟加拉来当个封臣。” 听到陈联的话,苏弗朗中将点了点头,他知道陈联是好意。 这次胜利这么辉煌,一个初出茅庐的海军,把不可一世的英吉利海军干翻,所取得战果,比法西两国尽起两国大船穿过英吉利海峡去偷袭还大。 但苏弗朗中将的爵位和官职,甚至是军衔都没落实,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家人都还在法兰西。 虽然苏弗朗中将是难得的海军人才,在法兰西王国中都不多的那种,后世更是被称为法兰西英雄,法兰西的核潜艇就是苏弗朗级。 他的到来,一定会帮助中华真正进入海上列强的行列。 但是,中华五军都督府的海军大都督与伯爵爵位还有海军上将的军衔,并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相反是有极高地位的。 如果不把金日磾、契苾何力这种算外人的话,这很可能是从古至今外国人在中国获得最高官职之一,所以家人迁到中国来,是非常正常的要求。 “先生们,各位漂亮的女士们,今天我们欢聚在此,是为了欢迎中华帝国越国公爵、帝国海陆军上将陈联将军的到来。 上将阁下是一位出色的军人和贵族,他的宽容与仁慈,尽显中华赛里斯人高贵的品德,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和平。 现在,请让我们欢迎上将阁下讲话。” 一个精通白话的英国书记官充当起来宴会的司仪,他在略显肉麻的发言中,雷鸣的掌声响起,特别是新威廉堡中的英国妇人,更是双手拍的红彤彤的。 她们当然要感谢陈联,如果不是陈联答应了签署和平条约,那新威廉堡一旦被攻破,那她们就会遭受马德拉斯城圣乔治棱堡妇人们那样的厄运。 听说她们每个人都被数以百计的天竺人,活活折磨到不成人样了! 掌声中,陈联缓缓走向了人群的中央,他环顾四周,周围鼓掌的除了英格兰人以外,还有大量天竺的土邦王公和柴明达尔。 甚至更多的天竺人根本没有来鼓掌的资格,他们只能作为仆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就是亡国奴的待遇,若是中华亡国,我们一定会落得跟天竺人一样的遭遇。 陈联在心里唏嘘着,但这就是陈上将想错了,天竺根本不存在亡国的可能,因为它只是一个地理概念。同时,陈联也不想想,他带着征印军在天竺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让人害怕。 特别是对威廉堡省控制的,主要是恒河下游这一带的柴明达尔们来说。 他们是真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终于从大魔王手里活下来的庆幸来鼓掌的。 这些赛里斯人太恐怖了,他们为了破坏威廉堡省政府在下面的根基,硬是举着屠刀,一路从恒河入海口往上杀,至少超过三百家柴明达尔受害。 这要是还不签署和约,天知道他们这些可怜的本地人,还要被杀多少。 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感谢沃伦.黑斯廷斯总督的款待,我想说,英格兰王国与中华帝国,乔治三世国王陛下与中华光中皇帝陛下的友谊,就此开始了。 如果我们双方都能恪守约定,英格兰王国与中华帝国的和平,就将永远保持下去。” 听到陈联这么说,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只有服役于征印军联合舰队中的法兰西人与荷兰人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永久和平? 哼,能撑十五年就算是好运了! 不远处,已经决定入籍中华,因在张煌言号上指挥炮战有功,获得中华男爵爵位的荷兰人彼得.梅尔维尔少将,正在给已经取得了上校军衔的蔡牵,讲英国人的笑话。 “看见了吗,这里的天竺本地人全是皮肤白皙的高种姓,他们走出了新威廉堡,可都是在各个乡村中做老爷的。” 蔡牵张大了嘴巴,“这是不是太离谱了,英国人为什么要把乡绅用在这种场合当打杂的?” 彼得.梅尔维尔少将嘿嘿一笑,“这就是天竺的现状,他们是讲严格种姓的。 在天竺的规矩中,这种全是高种姓场合哪怕是伺候的仆人,也只能是破产的高种姓,而不能用最低级的吠舍。 曾经英格兰人也不知道,他们以为低种姓就是仆人的意思,于是举行宴会的时候用了大量吠舍。 这立刻就把所有来参加宴会的天竺土邦王公激怒了,他们以为英国人是在羞辱他们。 哪怕后来英格兰人专门为此做过解释,但这些土邦王公还是不肯谅解,因为他们觉得这些英国人已经被低种姓污染了,不再洁净了。 于是,被逼无奈的威廉堡省政府和英国东天竺公司,只能从本土换了一批基层雇佣过来,天竺的土邦王公这才没有闹了。” “尼玛的!”蔡牵听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道:“虽然,我觉得这种制度肯定是落后的,但你让我在这里来当高种姓老爷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愿意。” 。。。。 而军官们在威廉堡举行宴会,下面的士兵,也在跟许多天竺底层百姓告别。 说实话吧,征印军的军纪虽然还行,但架不住四年多没回家了,军纪再好,那也是相对的,脾气更不会有多好。 但就是这样的军队,依然获得了大量天竺百姓的好感甚至崇敬。 这些黑黑的阿三虽然被天竺教驯化成了真正的奴隶,但他们也是知道好赖的。 征印军虽然军纪一般,但你架不住对比的对象实在是抽象,甚至是拟人。 覃三从他休假了两次的那个村子离开,两个个天竺男子轮流给他推着征印军推广的独轮车,车上面,装满覃三这次的收获。 一个挺大的神像,有点重,虽然好像是镀金的,但还是很值钱,因为这是用铜镀金的。 此时虽然大虞执行了银元新政策,但还没开始铜钱的改革,因此民间的铜,还是可以直接当钱来估值的。 其余就是一些贵重的布匹,零零碎碎的金银器物,都是从被覃三亲手捅死的柴明达尔家里搜出来的。 在天竺,哪怕是个村子里的高种姓柴明达尔,那也可能是流传了几百年的家族,很是有点积蓄的。 “老爷,你把阿巴尼带走吧,他在孟加拉永远不会有未来,让他跟着你,哪怕就是做一个奴仆也可以。” 那个覃三最喜欢的女人,哭着把她的弟弟阿巴尼,再次送到了覃三面前。 这个叫阿巴尼的小阿三,今年十七岁,没有他姐姐那么黑,因此虽然能看出来是天竺人,但没那么显眼。 覃三深吸了好几口气,他很想拒绝,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符合他的胃口了,把他伺候的乐不思蜀,飘飘欲仙。 而覃三,几年前也还是个广西马骝,别说被这样的黑美人伺候,他连普通的年轻黑寡妇都舔不到。 所以,他还没练成那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厚脸皮,他是真的下不了狠心拒绝。 而就在覃三纠结的时候,曾经小队的队长黄仁勇和同袍胡全正好从这经过,他俩也搞了几个独轮车的财货。 “不如这样,你把这个女人也带走,然后申请去阿洪姆。”黄仁勇给覃三想了个主意。 阿洪姆王国在天竺东北,靠近孟养宣慰使,去了那里就不算入国境。 “去阿洪姆干什么?”覃三有些没懂,他只是一个上尉,还接触不到有些信息。 “这次和约,英国人承认整个天竺东北都是咱们的了,而在天竺东北这片,阿洪姆国是云南土司过去建的。 陛下已经命阿洪姆王苏希法到应天府去朝见,所以也让咱们远征军出两个连作为天兵,去阿洪姆的首都锡布萨格尔驻扎。” 胡全看覃三有点犹豫,对他说道:“阿洪姆是原本麓川土司王的儿子过去建的,是傣人之国,勉强也还算咱们自己人。 阿洪姆的气候,也还挺凉爽,你去了应该能适应。 主要是,这次选择去的人,功劳是按平时两倍算的,不用打仗只驻扎就有功。” “那好,我报名去阿洪姆。”听到胡全这么说,覃三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因为他知道,以胡全的见识,他说有搞头,那就一定有搞头。 (本章完) 第548章 阿萨姆茶叶之殇 第548章 阿萨姆-茶叶之殇 甘肃,西宁府。 王无病站在东门,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漂亮的大胡子,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他的胡子,已经完全蓄起来了,相当浓密漂亮。 而之所以要蓄须到此时人都觉得夸张的地步,那就是因为他有次听皇帝醉酒之后说,‘你就是朕的王胡子!’ 于是,王无病就把这话给记下来了,开始不断蓄须,直至今日,终至大成。 只不过他背后的西宁府城,已经很难称得上大城了。 城墙千疮百孔,以至于城门都失去了作用,百姓可以从各处进出。 城外壕沟纵横挖的乱七八糟,如同一个满是泥浆的大工地一般。 城内房屋大量垮塌,一座座寺庙,不单是天方教寺,还有佛寺也基本都被摧毁,连塔尔寺都被波及。 西宁之战,在兴唐军历史上绝对称不上惨烈,但残忍程度,恐怕是能排上前三,甚至第一的。 没了希望的乱军,拼死守城,急着进城占据河湟谷地这样富庶之处的白莲宗信徒和青海厄鲁特蒙古人,也都杀红了眼。 结果自然是攻方上头脑子抽了,用力过猛,导致折损不少。 其中光是互相用弓箭和火铳打冷枪,就有各有二三百人战死。 要知道,来西宁的白莲宗信徒和青海厄鲁特蒙古人的人口并不多,这相当于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死伤。 如此深仇大恨,破城之后,哪怕王无病几次下令注意军纪,都收不住手了。 “唉,这些回良军还是太过残暴了,我要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上条陈,把这次犯下杀孽最多的回良军大小首领,都派到顺天府接受培训!” 王无病义正言辞的说着,下面的参谋副官开始一条条的记录下来,只不过副官心里很清楚,将军这是在说反话。 因为这些连自己教友都下得去手,还出手很残忍,给朝廷纳了投名状的回良军大小首领,才是能放心让他们去西域和河中的人。 。。。。 毛祥新又拒绝了一次拉拢,他甚至差一点就没坚持住。 因为拉拢他的,是国丈,慈航普度广济尊佛兼事实上的青海办事大臣郑王佛。 郑王佛希望他能留在西宁府,因为西宁府城虽然打下来了,但是整个河湟谷地还有许多乱军。 考虑到这里的复杂地形和极差的交通条件,估计这种小规模的清剿、安置等战争,最少要打个五年八年的,所以非常需要像毛祥新这样的军官留下来。 郑王佛甚至承诺,要是他愿意信白莲宗,就直接给他一个镇,包括镇上的白莲宗寺庙都归他管。 但毛祥新拒绝了,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第一次听到安集延这个名词,就总觉得很亲切,冥冥中好像和自己有某种联系。 这搞得好多人笑他,说他上辈子一定是跟着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然后牺牲在费尔干纳盆地的汉军士兵。 而就在毛祥新拒绝了郑信的招揽之后,青海厄鲁特左右翼盟二十四旗的大小首领,各个顺治王、忠顺侯等,正集体到郑信下榻,还算保存比较完整的塔尔寺,按照黄教最高礼仪进行参拜。 西宁府的街上,也开始出现了大量的蒙古人,他们占据了被跟随郑信来的白莲宗信徒选剩下的房子。 河湟谷地中的土地,除了分给白莲宗信徒的中田和上田以外,其余也要重新划给他们做牧场。 可以说,肃清了乱军之后,白莲宗信徒和青海厄鲁特蒙古人都获得了大量的好处,以前这些蒙古人可没有到河湟谷地来游牧的资格。 因此,这几个月你到河湟谷地乃至西海(青海湖)周围,听到的都是蒙古人在赞颂大皇帝,并把俗称郑王佛的普度慈航广济尊佛,当成了青海黄教的最高领袖。 以后这青海厄鲁特的地盘,基本都要由郑信代管,等郑信把这一片安稳,进军惹萨的机会就成熟了。 。。。。 腊月初,莫子布在南京应天府分别接到了陈联发自印度,和王无病发自西宁的战报。 同时,阿洪姆王国的王苏希法,也带着八十多人组成的朝贡使团,赶到了南京。 “西北的乱局,终于基本结束了,让王无病在西宁再留一段时间,然后准备进军北疆的准部吧。 前清的官员士兵已经在准部坚持的时候很长了,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国家和朝廷,还记得他们。” 莫子布对身边的官员们说道,现在往西域投射力量还是太难了,只能先救准部。 回部既然已经跟费尔干纳的浩罕国合流,那就干脆让他们再烂一段时间,等到朝廷能抽出力量,可以组织五万以上正规军了,再去回部,把所有叛乱分子和浩罕国一起干掉。 “安定准部并不难,陛下只需要给漠西的科布多各盟旗蒙古人,以及在原准部地盘上游牧的新旧土尔扈特各盟旗下令,让他们为朝廷大军向导就行。 历来准部、回部叛乱丛生,根子上还是人心问题,而不是战力问题,论战力,从古至今他们都不算高。”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武世秀对莫子布说道。 岂止是不算高,简直就是地板王! 莫子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对武世秀说道:“准部和科布多的蒙古人要用的如臂指使,现在还不行。 等到明年吧,诸部再来承德开大会之后,就可以放心用他们了。” 而说了一下西北和西域的事情,印度的事情莫子布则什么也没表示,能说的都是简单问题,封赏等等早就定下来了。 他现在唯一不好说的,就是阿片的问题。 这玩意难点有两个,一是现在的人没意识到它的恐怖之处,光靠莫子布一个人强行说如何如何,信的人不多,也很难禁止别人阳奉阴违。 第二个难点,则是因为阿片虽然是魔鬼,但也要看你怎么用。 在现代医学甚至现代化学,生物学的发展与应用中,研究阿片以及它的提取物,都是非常重要的。 甚至可以说,没有对这类东西的研究,现代医学的制药工程,就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因为这玩意除了成瘾性以外,它确实可以止痛、止泻以及治疗某些精神疾病,且效果非常不错。 现在的欧洲,把它当万能神药,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那么,思考很久之后,莫子布发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官方层面上,对这玩意说不,严禁大烟馆这类的东西出现。其余的,只能把害处广而告之后,相信后人的智慧了。 因为要禁掉这种东西,必须要让大众看到它的危害,明白危害以后,再来引导百姓远离这玩意,才有可能成功。 目前阿片提取物还被称为福寿膏呢,连大烟土这样略带贬义的名字都还没用上,在很多人眼里这算是一味好药。 在人们对其认识还非常不足的时候,光靠莫子布来虚空索敌,注定是很难有效的。 “林通,你下去了召集一下茶叶工会的负责人和各大茶商,各产茶主要地方的府县官员,也召集到应天府来开个会。 让他们尽快把分级标准定下来,出口的中低档茶叶不许把价格提的太高,价格太高,恐怕又会出现丝绸和瓷器那样的问题了。” 目前中国出口的传统三大件中,丝绸和瓷器的销量,其实是在逐渐下滑的。 丝绸和瓷器现在还能畅销的,都是高端和最高端的,中低端基本都已经在欧洲他们自己生产了。 究其原因,就是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西方支撑不住巨额的贸易逆差,不能忍受瓷器和丝绸的高价,逼出了大量的欧洲替代品。 而茶叶也将面临这种情况,欧洲消费茶叶的大头,基本都是在英格兰王国。 而这次英格兰被削弱的太狠,百姓穷困交加,如果茶叶还是高位运行,他们很可能要买不起了。 “告诉那些茶商,吃相太难看,价格太高,是要把人逼走的,茶叶不是大米白面,人家可以选择不喝。 这中低端品质的就该薄利多销,把市场先占住,把喝茶的市场培养的更大,正正规规做生意,拿他妈的下等碎茶叶沫子当宝贝卖,他们就不亏心吗! 如今的欧罗巴洲,已经在开始流行可可饮品了,法兰西、普鲁士、哈布斯堡君主国等等喝茶的并不是太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适当让利,让更多人来接受茶叶,以阻击可可的快速传播。” 而莫子布之所以会说起这个,还是看着殿外跪着的阿洪姆之王苏希法想起来的。 阿洪姆王国的大体面积,就是在后世印度的阿萨姆邦,这里在历史上,就是英国人用来种茶,摆脱要全部从中国进口茶叶的地方。 “陈旭,你让北镇抚司加大在马六甲海峡的巡查,决不允许任何一株茶种,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茶农过海峡,谁要敢干这事,抓住了就给我重判。 不管他是谁,就是皇亲国戚也给老子锁拿,谁坏了茶叶产业,老子就砍谁的脑袋!” 安排完了外贸尤其是茶叶的事,莫子布这才宣布召见阿洪姆王的苏希法。 阿洪姆王国的建立,大约是在元末明初,从云南迁移到后世印度东北这片去的。 据说他们的首领名为苏卡法,也可以音译为具有东南亚味道的素卡帕,当然,准确的翻译,应该是元明两代官方用的思可法。 没错,这位苏卡法,就是曾经雄踞边陲的麓川土司思氏的一员。 有说他就是麓川一代雄主思可法的叔叔或者儿子,两人的名字,都只有一点点的不同。 话说,这傣族人,还真是跑的够远的,从云南跑的半个东南亚到处都是,竟然还在印度东北角去了一支人。 而现在,这个王国之所以还叫阿洪姆而不是阿萨姆,那是因为此时他们还没有完全印度化。 这国名中的洪,其实更应该翻译为罕,在汉藏语系壮傣语中,是家园的意思。 而阿萨姆的萨,实际上就是掸邦的掸,这是外人对于傣族的一种称呼。 从阿洪姆变成阿萨姆,这一支傣族人接受了印度人对于他们的称呼,就是逐渐印度化的一个标志。 甚至阿洪姆语和阿萨姆语都不是一个语种了,前者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后者是印欧语系印度-伊朗语族,与孟加拉语非常接近,二者是近亲。 “臣勐顿深罕之主苏希法,叩见中土大皇帝陛下,陛下万岁无疆!” 勐顿深罕是阿洪姆人对阿洪姆王国的称呼,意思是充满黄金的富庶家国,阿洪姆实际上是他们族群的自称而不是国家名称。 莫子布看着这个看相貌跟傣族人没什么两样的苏希法一眼,这时候的阿洪姆王国已经到最后阶段了。 下面的国民已经被印度教完全印度化,上层居于统治地位的阿洪姆人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十。 “你们阿洪姆人生活如何,可还有多少人记得故国?”莫子布缓缓的问道。 这位苏希法还能说阿洪姆语,也就是壮傣语的一个分支,而莫子布会暹罗话和高话,两者与傣族话六七成能相通,算是勉强能交流。 苏希法听到莫子布用接近傣族话的语言跟他说话,脸上骤然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惊喜神色,他把头咚的一声磕到了地上。 “大皇帝陛下,阿洪姆是一块富庶的土地,能种稻米,能栽茶树,还能养蚕,那是我们阿洪姆人天堂般的家园。 但是现在,从西南迁来了大量的孟加拉人,他们不愿意做臣民,不甘心做阿洪姆的子民,正在酝酿暴乱,请大皇帝救救阿洪姆吧。” “你说什么?茶叶?你们阿洪姆能种茶叶!” 莫子布刚刚嘱咐完一株茶种都不准出马六甲的事情,竟然又听到了茶叶的消息。 苏希法并不知道这事有多大,他有点被吓着了的嚅嗫着回答道:“是的陛下,我们阿洪姆人虽然不是很爱喝,但是清波人很爱喝,他们种了不少茶叶。” “chingpho?”莫子布让苏希法用拉丁字母写出来后,缓缓念叨了两声,清波,清波。 草!这会不会是景颇? 莫子布还真猜对了,当年跟着傣族人一起西去的,不只有这支自称阿洪姆的人,他们还裹挟了好几个景颇族部落,跟他们一起前往了印度东北。 而且历史上英国人之所以能在阿萨姆种茶,不是因为他们偷了福建的茶种和茶农过去,而是阿萨姆的景颇族人本来就在这里种茶。 他们最后被英国人征服,被英国东印度公司强行变成了为他们服务的种茶农奴。 所以,所谓阿萨姆奶茶,应该叫景颇族奶茶。 莫子布飞速意识到,这还是一个他没有堵住,但好在英国人没有发现的口子,不然这场关系到如此大贸易额的茶叶战争,那就够得打了。 不过莫子布摁住了心里马上要表态的冲动,他还需要从总督上缅甸兵马的侄子莫公柏和在从征印军派去阿洪姆的驻军军官那里,得到更详实的资料后,才能决定。 正好这时内侍来报,郑锦水从日本发来了奏折,叶明月的琉球收复计划也到了。 莫子布立刻让苏希法下去休息,自己借口处理倭国军务,匆匆离开了。 (本章完) 第549章 琉球历史的回响 第549章 琉球-历史的回响 琉球国,那霸港以东十三海里洋面上,载炮二十三门的武装商船皇恩号,正在趁着信风,快速向那霸港驶去。 在皇恩号后面,还有十余艘各型号武装商船在跟着。 对于东方世界来说,这是一支强大的舰队,比朝鲜和日本这种国家的舰队都要强大。 它甚至是除了总部设在福州马尾,港口在基隆的复兴海军东海舰队,总部在广州的南海舰队,总部在河仙的南暨舰队以外,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了。 也正因为这个,当年皇帝以复兴公司的名义,组织这个隶属于复兴公司的远洋开拓舰队时,是没人敢接手的。 对于传统的中国人来说,这太犯忌讳了。 所以,一直等到叶明月在南洋见识完大场面,他也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时候,皇帝莫昭,才把这个建立开拓舰队的重任,交给了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叶明月。 因为叶明月是第一批到法国去的留学生,他知道皇帝是想干什么。 在叶明月看来,复兴公司并不是外界以为的皇帝捞钱工具。 或者说,复兴公司虽然很赚钱,但赚钱并不是复兴公司设立的初衷。 皇帝设立复兴公司,是因为希望有这么一个皇帝能如臂指使的巨型企业,来引领中华以煤铁、军火、造船为主要方向的新型工业发展。 还要用复兴公司赚来的钱,为一部分朝廷无法全力支出,或者短时间很难从朝廷通过,但又必须马上要干的事情,提供资金支持。 而这个挂名在复兴公司之下的远洋开拓舰队,在未来一定会转型为另一个与复兴公司类同的大型企业。 或者说,可以叫它为中华北美公司。 “阿辉,陛下已经向我下达了指示,琉球只是试水,之后还要作为先锋参与进攻倭国本土,直至最终,以咱们舰队为依托,将形成了一个开发北美的东方式东印度公司。” 叶明月站在船头,对身边的宋城侯吴让的长子吴文辉说着,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两人同是拓殖封爵二代,能力也都非常出色,不过经历不同,导致了两人性格和看世界的点也不同。 叶明月在法兰西留学四年,加上来去的时间,有六年多时间都在跟欧洲人打交道,还是人一生中世界观形成的最重要六年。 同时,叶明月在法兰西,住的是法兰西伯爵家,当过路易十六的见习近卫军官。 因此叶明月对欧洲的这一套还是很推崇的,对于欧洲文化,也感觉很是亲近。 他也是这十多年来,中华持续开放与世界接轨之后,产生的一群愿意承认欧洲列强国民与中华之民一样,属于华人的开海既得利益派。 他们大多都跟海外贸易有很强的关系,甚至是就靠着向中华介绍欧洲文化与科学技术等等来吃饭的。 留学嘛,自然是要对留学的地方,至少是他留学的学校有几分维护的。 要是这个都不维护,留学的学校被人说成垃圾的话,那他这个去留学的人,就成什么了? 这是人之常情,在基于客观事实的基础上,给予两三分的吹捧和维护,非常正常。 所以哪怕就是叶明月这样的也不能免俗,他更是坚决认为欧洲的东印度公司这套,能帮助中华在北美东岸站稳脚跟。 当然,吴文辉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现在中华的好地方太多了,除了成立东印度公司这样的玩意,去北美东海岸寻找金矿。 甚至夺取一部分西班牙在墨西哥的产业,用现成的熟地,半哄骗把百姓弄过去以外,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只不过吴文辉完全就是本土长大,一直在陆军中任职,说是南洋封臣之子,但实际上没少海军经历。 所以,他看问题的着眼位置,与叶明月又不尽相同。 “是的,寰宇之列强,都在布局彼处,我们本来就慢了好几步,真是时不我待啊!” 吴文辉一脸感叹的表情,随后又略显急躁的咳嗽了一声,对叶明月说道: “叶兄,我觉得北美洲这个名字不妥,想那佛罗伦萨人亚美利哥发现此片大陆之前,故乡在我中华的当地土人,就早已经到达了此处。 那怎么能说是泰西欧人发现了这片大陆呢,难道他们没去之前,这里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所以我认为,这只能说是亚美利哥与哥伦布为欧人发现了这片大陆,而不能说是他们发现了这片大陆,搞得这片大陆他们不发现,就不存在是的。” 美洲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意大利航海家亚美利哥.威斯普奇的名字。 当年,是他的信件,第一个向全欧洲传达了发现美洲大陆的这个消息。 所以最开始,欧洲人就把这片大陆叫做亚美利哥发现的大陆,然后逐渐变成亚美利哥大陆。 再到最后,他们把西班牙控制的大墨西哥与英国人的新英格兰称为北美大陆,葡萄牙占据的巴西这块,称为南美大陆。 嘶.,叶明月想了想,虽然觉得纠结名字没有意义,但又觉得确实说的有道理,“那依你看,咱们该称呼北美大陆为什么?” 吴文辉立刻回答道:“佛陀曾将世界大陆分为东方之胜神洲,西方之牛贺洲,北方之俱芦洲,南方之瞻部洲。如今证明,我中华确在东方,又自古称神洲,正应佛陀之语。 我又听说,陛下将英格兰人库克船长发现的新南威尔士,命名为瞻洲,想来也是赞同这种说法。 因此,小弟有意上书礼部,请将泰西欧罗巴洲改为上贺洲,阿非利加州为下贺洲,我中土乃是神洲,欧人称为美洲者,则为胜洲。” 雾草! 叶明月直接震惊了,他严肃的看着吴文辉,这可不是一般的分法。 要是按照吴文辉说的这么办,那就隐含着美洲是中华的美洲这个意思。 因为佛经中的四大部洲,东方乃是胜神洲,那么中华是神洲,北美是胜洲,这就是一体的啊! 而他把欧罗巴称作上贺洲,阿非利加州称作下贺洲,这何止是打脸,简直就是骑到欧罗巴人头上拉屎! 那阿非利加州是什么,那是黑奴之老家,你把欧罗巴人跟黑奴并列,他们能干? 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皇帝的承认,认为欧罗巴列强之民与中华之民一样,都是文明的白人,转头你就把他们跟黑奴归为一类,你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接受。 而且,这种事情往大了说,是可以成为道统之争,大概率是要为此刀兵相见,大大的打起来的。 “叶兄,你支不支持我,要是支持的话,可以与我一同署名,以后称呼确定下来,那就是名留青史的伟业!” 吴文辉带着几分希冀看着叶明月,在他看来,叶明月与他同为勋臣二代,一定是能知道他出发点在何处的。 “阿辉,这是不是,太过于激进了?”叶明月沉吟了片刻,低声对吴文辉说道: “你把欧罗巴洲称为上贺洲,与下贺洲阿非利加州并列,岂不是说映射阿非利加是黑奴洲,欧罗巴洲是白奴洲?” 吴文辉嘿嘿一笑,“他们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申请放弃欧罗巴洲的划分,与我一样,同在东方神洲嘛。” 叶明月摇了摇头,他不赞同这种搞法。 他也知道,军中有些人看皇帝成功收服了漠南漠北的蒙古,中华又蒸蒸日上,至少是枪炮和火药的产量,是真的发展的非常非常快。 于是有些人就认为,中华可以在皇帝的带领下,就像昔日的蒙古大汗那样,从东向西席卷大陆。 叶明月当然对此是十分不屑的,他认为海洋才是未来,都什么时代了,还搞成吉思汗那一套,欧洲现在几千万把火铳,拿头去征服啊! 所以,他很严肃的看着他这个奉命从近卫军中退役,跟他一起来组建这个远洋开拓舰队的吴文辉。 “阿辉,你要清楚,咱们两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叶明月的脸非常严肃,一种吴文辉从未见过的严肃。 “只有开海,只有陛下将重心放在海洋上,帝国才有未来,我们的家族才有未来。” “我知道。”见好兄长兼顶头上司叶明月这么严肃,吴文辉赶紧点了点头。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命名,不能再由欧罗巴人说了算。 而且我们在西北,迟早和欧罗巴人还有一战,早点把事情挑明,还可以激励民心士气。” 叶明月则断然否决,“西北的罗斯帝国,不过是欧罗巴列强的边角料,而且河中和鲜卑荒原,并不在他们的核心利益中,战争是打不大的。 且欧罗巴人已经觉醒,几千万把火铳和刺刀,是不可能在武力上实现征服的。 但是在海上,激烈的争夺才刚刚开始,只有大量发展海军,切断他们和殖民地联系,就如同捏住了壮汉的咽喉,便能使之臣服。 未来的世界,一定是谁掌握了大海,谁就掌握了一切!” 吴文辉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一个浪头打来,皇恩号猛烈的摇晃了两下,把两人的话,都给打回了肚子里面。 紧接着,海面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两人赶紧过去举起望远镜看,半晌过后,两人又同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因为放铳的不是自己舰队这边,而是海面上几艘琉球小船在互相追逐,互相攻击。 没多大一会,前来接应的,真正闽人三十六姓,琉球名医魏士哲的孙子魏贺,乘坐小船抵达。 魏贺刚刚上船,就一个大礼参拜到甲板上,激动地浑身打颤,语气发抖。 “三十六姓后人,今日终于见到父母之邦的战舰了,我们已经起兵驱逐了那霸港口萨摩藩倭人搜查船。 如今三十六姓男子凡一千七百七十一人俱以束甲持刃,愿为王师前驱,老弱妇孺皆在妈祖庙中,为大军祈福!” “老丈快快请起!”叶明月大笑亲手把魏贺扶了起来,“今我舰队官兵奉陛下之命,特来为我同胞张目!” 叶明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远处那霸天妃庙中钟声隆隆,仿佛是在应和,又仿佛是从历史迷雾中传来的回应。 历史上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时期。 以琉球王室向志礼、毛有庆,三十六姓蔡大鼎、林奕保(林世功之父)等人为首,大量人聚集天妃庙和琉球寺庙中祈福,祈求满清能在甲午战争中获胜。 当时风传清廷已经派出悬挂黄龙旗的舰队前来琉球驱逐日人,三十六姓遂发动起义响应,岛上倭人惶惶不可终日,以为死期将至。 但随后,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甲午战争日人全胜的消息传来,三十六姓起义被残酷镇压,大量拒绝臣服日本的琉球人流亡到大陆上,日本遂完全控制了琉球。 (本章完) 第550章 大王休走,臣是忠臣啊 第550章 大王休走,臣是忠臣啊 琉球国这一代的国王是尚穆王,他是乾隆四年生人(1739),乾隆十七年继位(1752),今年四十三岁,但已经掌权足足三十年了。 他还在乾隆二十年(1755)得到了乾隆皇帝的册封,算是根基很牢固的一位琉球王,连萨摩藩都不敢轻易更换的那种。 首里王城,听着外面的喧闹与若隐若现传来的枪炮声,尚穆王突然觉得,他好像什么也决定不了。 此时的琉球政治中心就在首里城,也就是后世琉球的那霸,首里分为王城、外城和那霸港。 国王居于王城,主要贵族阶层首里氏族居于外城。 被称为久米氏族的闽人三十六姓,则在首里以东三公里处自成一系,建筑风格与福建地区相仿,人口也基本都是以福建人为首的华人。 而琉球王国此时的总人口,大约有十五万人左右,实行的是中央集权和封建并举,在除了首里以外的各大地区和岛屿,实行半封建制。 国中大部分的间切(相当于镇,下面为村)都有封建主统治,小一些的甚至就直接只有一个村子。 其中,王室成员的领称为王子地头,按司贵族的称为按司地头。 同时,统治一个间切的又被称为总地头,统治一个村的,则被称为协地头。 不过按司并不准许生活在自己的封地,而是全部集中生活在首里。 封地的产出,百姓留下一半后,直接运到首里供领主们享用,这就是首里氏族的来源。 而琉球已经这么小了,下面还有这么多封建领主,所以王室掌握的资源,就可以想而知了,基本就是个县令大小的百里侯。 如果没有那霸港的海外贸易中转,琉球王的家当,是绝对不如中原打一个大地主的。 所以受限于这样的经济实力,琉球的常备军非常少,所辖首里亲军只有十二个队,每队二十人,一共二百四十人。 而就是这二百四十人,还在萨摩藩控制琉球以后,被缩减到了常备五个队,也就是一百人的规模。 此外,琉球还有被称为间切军的征召兵,但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从封建主的地盘上召集起来的。 可是在目前的第二尚氏王朝,封建领主都被要求到首里居住,领地从实领制,变成了遥领制,哪还有能力召集间切军。 唯一还有点武力的,就是他们自己生的一堆庶子和少量仆役,能拉个两三百人出来。 所以,尚穆王左看右看,一堆掌握间切,但是被要求到首里居住的首里氏族跟他一样,大眼瞪小眼,没有一点办法。 倒是,在簇拥着他的首里氏族外面,两拨人马正在怒目而视。 左边的,是被称为久米氏族的闽人三十六姓。 那个一百多年前为保卫琉球,被萨摩藩烹杀的国相郑迵之弟郑周的后裔,突然从萨摩藩的领土上回来了。 这位叫郑瓒的三十六姓郑氏后裔,已经连闽东话都说的磕磕巴巴,据说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个日本浪人的模样。 但他很快就进入角色,把少量被萨摩藩流放的郑氏家族成员,又带回了琉球。 这闽人三十六姓,当然不像魏贺对叶明月说的那样,有丁壮一千七百多人,那是把十岁男孩都算上的数字,实际真正能战斗的,就是三百五十人左右。 同时,当然也不可能人人束甲持刃,在得到大陆上母国支持之前,他们拢共也就三十套甲,一百多把长枪短刀,十几杆火铳而已。 不过考虑到尚穆王自己就只有一百人人的卫队,这已经是首里城一支非常强大的武装力量了。 他们也是尚氏王朝还在坐稳琉球王座的保证之一,因为要压服这些人,萨摩藩至少要出动一千五百到两千人来。 但显然萨摩藩没有这个打算,也出不起这个钱,所以强大的闽人三十六姓武力,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尚穆王的地位和安全的。 而与三十六姓相对的,则是一群萨摩藩的倭人,为首的,就是萨摩藩的琉球在番奉行川西平左卫门。 在番奉行是萨摩藩控制琉球的机构,奉行住在首里城,卫队由大约二十人的护卫武士组成,属吏中还有个在那霸港的搜捕横目,负责在港口征税。 另外在那霸港的南岸的有屋良座森城炮台,北岸的三重城炮台中,驻扎共计一百八十名萨摩藩兵和倭人招募的琉球仆从军三百人左右,算是日本人在琉球的基本武力。 尚穆王看了看这两拨人,在番奉行背后是萨摩藩,惹恼了萨摩武士就要再来一次琉球征伐。 三十六姓就更不能惹,人家背后是中原天朝,而且天朝大兵就要打过来了。 “仪宾,如今枪炮声都传入首里城了,可曾接到大皇帝陛下的诏书?” 想了又想,尚穆王只能把视线投向了他的姐夫,来自三十六姓蔡家的蔡翼。 这蔡翼娶了尚穆王的姐姐,琉球津嘉山翁主尚宽室,因此被称为仪宾。 而蔡翼的父亲,是琉球历史上五大伟人之一,琉球最为著名的国相蔡温。 蔡温于二十年前的1762年逝世,他在的时候,对内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对外稳定了与萨摩藩的关系,又帮助琉球打通了向清朝的朝贡之路,还吸引了大量海商前来贸易,甚至让琉球出现了中兴的现象。 可以说,蔡温在琉球历史上的地位,相当于张居正在大明朝。 不过虽然他比张居正结局好太多,但随着蔡温逝去,他的改革则基本都被废除,琉球重回被萨摩藩控制,外贸海商大减的死气沉沉模样。 唯一留下的政治遗产,就是他为尚穆王请到了清朝的册封,使得萨摩藩因为害怕清朝借机干涉,一直不敢对尚穆王怎么样,让这位琉球王安稳执政了二十年。 所以现在又遇到事情了,尚穆王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蔡温长子,他的姐夫,津嘉山仪宾蔡翼的身上。 蔡翼今年五十七岁了,看着就跟一个枯瘦的老头子一样,他听到尚穆王发问,立刻趁机就从跪坐站起身来。 他悄悄挡在了尚穆王身前,没有回答尚穆王的话,而是背对着尚穆王看着萨摩在番奉行川西平左卫门。 川西平左卫门没有太在意,因为唐人要来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且并没有官方的支持,都是一些海盗在搞事。 至于从鹿儿岛传来的消息,说明年三月大军就会前来讨伐琉球,但现在不是还没到三月嘛。 “蔡君莫非还真的能拿出一份诏书来?琉球之事不在你我,而在中华唐土和日出之国,我想要解决琉球的问题,应该是大皇帝去找德川将军。” 川西平左卫门这话听起来就很像是自我安慰,因为这就算莫皇帝会去找德川将军讲理,但现在把你个小小的琉球在番奉行杀了不行? 不过此时川西平左卫门也不太紧张,因为就在大殿外面,就有他特意从港口炮台调来的三十人铁炮组卫队。 这可都是真正的武士,真要打起来,足以把这屋内的人都杀光。 更重要的是,川西平左卫门在琉球当了十几年在番奉行,如果算上他父亲川西弥兵卫的话,他们家在琉球快四十年了,与蔡家的关系更是非常好。 昔年蔡翼父亲蔡温遭遇政敌发动政变,差点通过萨摩藩除掉蔡温,是川西平左卫门力保蔡温,萨摩藩才选择袖手旁观,使蔡温转危为安的。因此,蔡翼不但是川西平左卫门的故人之后,他还是蔡家的大恩人,根本没想过蔡家人会对他怎么样。 蔡翼看着跪坐稳稳不动,但身后两个月带头武士正按剑而立的川西平左卫门,长长叹了口气。 “平君,你我相交,乃是私恩,今日却是公义。”说着,蔡翼就在袍服中摸索了起来。 川西平左卫门哈哈大笑,他看着蔡翼,略带戏谑的说道:“武士一生,听主之命,尽忠于主,中土大皇帝要收回琉球,我萨摩武士唯死而已。 不过嘛,这首里王城乃是山城,易守难攻,我已经率兵二百严格把守,虽说不可能抵抗得了中华上兵,但急切之间想要攻下,也不容易。 是以,鄙人只要把手一挥,立刻铁炮队就能冲进来,要首里王城与我皆亡,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大笑中,川西平左卫门看向了尚穆王,他想看看尚穆王此时惊慌的神色,顺便再吓唬一两句。 可是这一看,他才发现蔡翼已经把尚穆王的身影完全遮住了。 然后他再一看蔡翼,惊恐的发现,蔡翼掏出来的,不是他以为的大皇帝诏书,而是一把手铳。 “平君,你们倭人在琉球作恶的日子,结束了!” 蔡翼大吼一声,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随即他扣动了手铳的扳机。 这把由复兴公司生产,专为南洋设计,用来近距离打土著的横行铳,考虑到过番百姓的射术问题,特意加大了装药量,配备了专用铅弹。 说是手铳,实际上就是一把小号的大喷子。 缺点是打一发后装填慢,好处是准确度高威力大,很容易打中,打中了就会造成极大伤害。 ‘轰!’黑烟升起的同时火光一闪,坐着的川西平左卫门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面部中弹。 横行铳的威力很大,川西平左卫门大头猛的一甩,被打中的鼻骨出现了一个巨大血洞,铅弹甚至从这里进入了他的脑组织,当场打了个急死。 “杀倭寇啊!” 蔡翼刚刚开火,他身边的郑瓒、陈国器、林承训等三十六姓的华人都突然暴起,抽出手铳对着对面四五个倭人一顿乱打,瞬间就把这些全部给打死了。 而几乎在同时,蔡翼的妻子,琉球津嘉山翁主尚宽室从侧面密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四十余个手持火铳的三十六姓火铳兵。 “闻得大君,前些日那些女祝原来都是假的!”尚穆王身边的三司官向天迪,突然惊恐的大喊了起来。 他口中的闻得大君,便是指翁主尚宽室。 而这闻得大君也不是君主,而是琉球神道教的仙(巫)女,属于琉球远古时期的文化遗留,负责跟琉球圣山久高山沟通的那种。 而在三天前,闻得大君津嘉山翁主尚宽室,突然以祭祀的名义,把几十个女祝给带进了王城。 现在看来,那些人根本不是女祝,而是三十六姓的火枪手。 听到向天迪大叫,翁主身边的火枪兵上前,一刺刀就把他给捅了个透心凉。 津嘉山翁主见状大声笑道:“贼子,叫你去萨摩藩朝见,你不配做琉球人!” 而此时,在外面的在番奉行铁炮组听到响动,叽哩哇啦喊叫着冲了进来,立刻就与三十六姓的火枪手打了起来。 倭人铁炮组是真正的武士,脱产训练的这种,因此战斗力和战斗经验上有优势。 但他们一来人要少十几个,二来手里拿的还是脱胎于种子岛铳的这种老旧火绳枪。 三十六姓的火枪手虽然训练不到位,但手里武器是叶明月援助的全新燧发枪,还有两个从京营里来的兴唐军教官训练,战斗力也还不错。 一时间,两拨人当着尚穆王的面,就在大殿里打的枪弹横飞,鲜血四溅。 尚穆王身边的首里氏族被吓得鬼哭狼嚎的四处乱跑,不少人都中弹了。 尚穆王也差点吓尿裤子了,他哆嗦着脱掉费事的外袍,转身就要往后宫跑去。 蔡翼一直盯着尚穆王呢,一看他要跑,立刻冲过去抓住尚穆王的袖子,拿着还在冒烟的手铳,厉声大喝: “大王欲往何处!” 尚穆王真觉得自己是要尿裤子了,他委屈的看着蔡翼,不明白平日那个捧着本圣人经典之乎者也的老头子姐夫,怎么突然这么狂暴了。 “枪弹无眼,孤王先请避一避!”尚穆王说着,一颗铅弹就把他身边一个首里氏族的协地头腿给打中了。 协地头抱着大腿,夸张的在地上翻滚嚎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的不禁让人心头发毛。 “大王哪里也不能去!”蔡翼扯着尚穆王,粗暴的把他按到王座上坐下。 “我等忠臣为了大王的基业正在与倭人血战,大皇帝的天兵正在日月旗下赶来拯救大王,此关键时刻大王怎可躲避!” 说着,蔡翼飞起一脚,一个足球踢把在地上翻滚的首里氏族协地头给踢的满嘴是血,出口就是闽东脏话。 “女乃外撒,再敢哭嚎乱我军心,老子一铳灭杀了你!” 协地头听了,赶紧捂住嘴,把所有的哀嚎都咽进了肚子里,连在地上翻滚都不敢做了。 于是枪林弹雨中,津嘉山翁主和蔡翼两口子,一起把自己的大王弟弟给摁在了座位上。 津嘉山翁主还不忘大声吼道:“大王还不下令让首里亲军来清剿倭人,等着他们来把我们都杀死吗,还是等着大皇帝下令让你自裁?” “对,对,对!”尚穆王完全被吓坏了,他生怕这亲姐姐给他一铳,小鸡啄米般点头。 “让王城亲卫们都过来增援,清剿所有首里的倭人。” 说完,尚穆王见六十多岁的姐姐还在怒目而视,立刻加上了一句,“不是首里,是全琉球的倭人。” 两公母这才满意,至于他们这么卖力的道理很简单。 皇帝已经基本同意让琉球当内藩了,这以后每年给的,就不只是监生名额,而是实实在在可以参加科举在大陆当官了。 (本章完) 第551章 岛津氏:不就是当狗嘛,谁不会似的 第551章 岛津氏:不就是当狗嘛,谁不会似的 鹿儿岛,鹤丸城,第八代萨摩藩藩主岛津重豪拿着从首里城送过来的紧急消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竟然浑身发抖了起来。 “唐寇来了,唐寇还是来了,他们果然来了!” 沉默半天后,岛津重豪突然大叫一声站起来,把以桦山久吉为首的一群在藩家老、侧用人、番头、物头,以及最外面的马回都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岛津重豪这么失态,当然也没有人还有心思去关注这一点。 屋内这些人,可以说就是藩中最上层的一批人了,这萨摩藩虽然穷困,但也是这么大的家业,是他们得以富贵生活的保障。 要是失去了萨摩藩,他们就会沦为丧家之犬般的浪士,只能去给商人当狗,那时候才叫惨。 重要的是,现在没人怀疑唐人的能力,想想那颗炸塌造士馆围墙,炸死了藩主直属马回铃木藤贤的恐怖炸弹。 唐人的皇帝,真的要想灭了萨摩藩,他就一定能做到。 “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我萨摩已经占领琉球一百年了。 这期间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没有来追究过,我们也没有损害唐人的利益,这大虞,凭什么拿走属于我们的琉球!” 岛津重豪的从弟,加治木家家主岛津久征有些破防的哀嚎着。 因为他很明白,岛津家看着有九十万石的石高,但这是包含了琉球的大约十四万石高的。 且哪怕就是剩下的七十七万石,也是被有意无意高估的。 至少现在萨摩藩那几个金矿、银矿受限于开采能力,根本达不到估值的那么高。 “藩中已经债台高筑,去年能从大阪的豪商那里借到钱维持,就是以琉球的商税作保。 本来指望今年趁着大虞放开泰西白鬼通过马六甲,能多收一点商税,但现在琉球一下没了,如何还撑得下去!” 在此时,未来萨摩藩欠下的在日本看来让人惊恐的五百万两白银的债务,已经累计到三百万两了。 嗯,看着好像并不多,历史上和珅一年贪污的都不止这个事,这时空莫皇帝的复兴公司,一年利润都有要超过个数。 但日本哪能和中国比体量,而且,萨摩藩不是欠了三百万两银子,而是三百万两高利贷。 这些高利贷,每年光是利息都要快三十万两银子,加上利滚利,对萨摩藩来说,根本就是无底洞。 “不行,这不是我萨摩藩的事情,这是全天下的事情,上样是武家栋梁,有守护日出之国的责任,我要去江户参勤,去向上样痛陈利害!” 岛津重豪听见耳边全是绝望的话语,好似有点应激似的,突然要去江户参勤交代。 不过,别人不知道岛津重豪要干什么,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家老桦山久吉可太知道了。 藩主是想溜号! 因为虽然幕府对萨摩藩很看不顺眼,但那是从维护幕府统治权威来说的。 而在实际上,由于岛津重豪能说会道,文学、科学素养在日本很有出众,因此在江户很有名声,跟德川家的一票上层关系不错。 特别是他当年给女儿茂姬定下婚约的一桥德川家那小子,竟然在两年前成了现任将军德川家治的养嗣子,眼看只要不夭折,基本就是下一代的征夷大将军了。 所以岛津重豪在江户,还是有点门路,有点朋友的。 现在眼看萨摩藩的事情将要不可收拾,一旦打起来,鹿儿岛就有可能被攻陷,他有可能当俘虏,所以岛津重豪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先趁着没有开战,还可以参勤交代,直接跑到江户去躲起来,把锅,或者叫把保护萨摩藩的任务,甩给幕府。 这也太明显了,所以当然不止桦山久吉发现了岛津重豪的小心思,刚才还在抱怨的岛津久征也发现不对了。 他看到岛津重豪已经站起身来了,立刻一个飞扑过去,就抱住了岛津重豪的右大腿。 “少将样,萨摩藩是我岛津家的根本,先祖披荆斩棘,多次差点藩灭家亡才保存下来,没了萨摩藩,何存岛津氏? 少将样要是离开,大虞大皇帝胜,岛津氏不复存在。 幕府胜,岛津氏恐做丧家之犬而不可得啊!” 雾草,桦山久吉差点没被岛津久征给搞红温了,你们岛津氏,啊不对,咱们岛津氏的人,都是蠢蛋吗? 这岛津久征的话是没错,甚至可以说很有道理,但是这能当着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说吗? 这不等于向所有人说明,岛津藩的藩主,想要跑路吗? “八嘎,八嘎!”情急之中,桦山久吉顾不得许多,他冲上去反反正正就给岛津久征几个大嘴巴子。 “你疯了吗,瞎说什么,少将样只是要去江户请大树发全天下之兵来抵御唐寇而已,你怎么敢说的少将样是要抛下一切逃跑!” 所谓的上样和大树,都是对德川将军的称呼。 一般是面见将军时称上样,与第三者谈论时称大树,就跟称萨摩藩藩主不叫藩主,而是叫他官职左近卫权少将加样一个道理。当然,现在的称呼没那么严格了,有时候直将称呼大将军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岛津久征啪啪挨了几巴掌,被打的鼻血滴落,但人也反应过来了。 他顶着一张鲜血糊嘴的尖瘦脸,噗通一声把头磕到地上,“臣失言,请少将样处罚。” 岛津重豪这时候没心情处罚岛津久征,他也回过神来了,就好像自己挨了几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对,我只是要去江户参勤,以便向大树请援,以天下之兵,共拒唐寇!” 听到藩主这么说,下面一些不了解岛津重豪的家臣武士们,顿时就长长松了口气。 但桦山久吉并未松这口气,他赶紧对岛津重豪表示,他有妙策献上,让岛津重豪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岛津氏的核心,包括刚刚挨了大嘴巴的岛津久征。 这时候,桦山久吉才说真话,他压低声音对岛津重豪说道:“少将样,日出之国,已经一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大战了。 甚至可以说,自从当年关原合战后,一百八十年间,日出之国就没有经历过战争。 而反观唐人,他们在文禄庆长之役中跟咱们打,后边大明和女真打,女真入关连国姓爷那样的英雄都顶不住。 再之后三藩之乱,平准噶尔,如今又到了大虞光中大皇帝杀回来,这二百年,他们唐人就没消停过几年。 且如今航海技术远比蒙元时期要强得多,欧罗巴人几万里过来,路上跑一年都不会损失几艘船。 而大虞起自南洋,又师承欧罗巴人,渡一个小小的东海,极大可能不会再遇上什么神风了。” 这话,简直直接到不能再直接了,而且是立刻就把一群岛津家的给说急了,他们也听出了桦山久吉的言下之意。 不过,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没人敢挑明了说,就算是岛津重豪也只能吭哧吭哧的问道:“那我们萨摩藩,就在鹿儿岛等着唐寇上门吗?” 桦山久吉摇了摇头,“江户还是要去的,必须要人去通知大树,请他聚集全天下之兵来救。 不过若样(岛津重豪之子)尚还年幼,经不起旅途劳顿,可以另派人去。” “那然后呢?”岛津重豪继续追问道, “然后我们就等。”桦山久吉咬着牙,缓缓的说道:“如果幕府的大军能赶到,唐寇又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的话,那我们萨摩藩,就为全天下守住国土。 如果大树不能快速聚齐大兵,而中土大皇帝的天兵又如同传说中那般善战,我们就投降大皇帝,为他们征服日出之国开路!” 不愧是学儒的,这唐寇和大皇帝两种截然不同的称呼间,转换的特别丝滑,没有一丝阻滞。 “不行啊,我们岛津氏虽然是渡来人,祖上是始皇帝后裔,但我们已经在日出之国居住数百年了,怎么可以旦夕背叛,为唐人前驱?” 有人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桦山久吉说道,显然对于当倭奸,在已经有一些民族意识的武士阶层,还是很难接受的。 “怎么可以旦夕背叛?”桦山久吉冷哼一声,“我们岛津氏,最擅长就是干这个! 当年龙伯不是看形势不对,赶紧给东照大权现跪下磕头求饶,岛津氏早就不复存在了。 龙伯如此英雄,为了保住岛津氏都可以向敌人叩首,这是何其伟大的举动。 如今我们这些子孙,不过庸碌之辈,面皮就那么值钱了吗? 面对对东照大权现还高贵一百倍的中土大皇帝,就跪不下去了?” 龙伯就是岛津义久,东照大权现则是德川家康。 虽然关原之战后岛津氏保住萨摩藩的原因很多,也很复杂,但岛津义久滑跪的这么快,态度让德川家康异常满意,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之一。 而听到桦山久吉这番言论之后,屋内与他同属学近思录的岛津氏核心成员,也赶紧附和道: “从先贤典籍来解读,尊王攘夷是有条件的,如今大树不过是僭主而开幕府,实难称得上王者。 至于天皇,穷的饭都吃不起了,天天跟一堆傻子公卿在山城国,跟演净琉璃剧一般,望之不似人君,何能称为王者。 我看着尊王攘夷的王,讲的就是中土大皇帝陛下,而夷,则是无恶不作的泰西白鬼红毛夷。” 好嘛,现在连理论支持都有了。 特别是岛津重豪,他听完竟然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也一咬牙,一跺脚。 “好,那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鹿儿岛看看中土大皇帝天兵的成色,要是他们真的是天兵,我岛津重豪就去应天府给大皇帝磕头做仆役!” (本章完) 第552章 本丸御殿的哭泣声 第552章 本丸御殿的哭泣声 武藏国,江户城,御座之间中段,接见室。这里是德川将军接见臣子,处理政务的地方。 如今的第十代将军德川家治,其实也是一位好圣孙。 据说他的父亲德川家重之所以能成为第九代幕府将军,就是因为他的祖父第八代将军德川宗吉,希望德川家治未来也能当上征夷大将军。 这位好圣孙也确实很聪明,不然就不能把祖父德川宗吉哄的那么老怀大慰。 而且他不但聪明,还听话,对父祖制定的政策,都毫不犹豫的执行。 比如他父亲德川家重死前嘱咐德川家治,说侧用人田沼意次是奇才,让他重用。 于是德川家治就记在了心里,很快便把田沼意次从侧用人,提拔为了老中。 这个侧用人,实际上就是征夷大将军身边的贴身秘书,有点像满清的军机处行走和莫子布的侍从文官司的翰林待诏。 直接把自己秘书提拔成ceo,这恐怕就是好多公司老板都不敢这么干,但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治就敢。 当然,田沼意次也不负德川家治所望,虽然他的很多策略在后世看来太过激进,有不顾生产力,强行拔苗助长的意思。 但在此时,却解决了德川幕府的大问题,幕府的财政至少看起来,是‘健康’了。 “来了,还是来了,家康公当年就说过,萨摩藩侵犯中土藩国的事情,一定会为日出之国带来极大的风险,今日果然应验了。” 德川家康还是有能力的,哪怕是放到中国历史上,也能够得上一个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的角色。 他虽然没料到汉人会沉沦两三百年,但预言却没有错,因为在共和国的新世纪,琉球终是成为了倭国的定时炸弹。 要守住琉球,基本等于不可能。但如果他们守不住琉球,整体的民心士气,甚至是国格,都会被这个惊天变故,炸回到奈良时期,相当于中间几百千把年的奋起都白干了。 当然,这个时空来的报应,来的更快! 听了德川家治这么说,田沼意次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应对的策略,他只能单纯的提醒道:“上样,要抵抗唐寇入侵,肯定是要举全天下之兵才行的。 可是如今,各地的大廊下、大广间甚至溜之间的大名分,都不太满意幕府的政策,如果把他们的藩兵都召入江户,是有可能要出大问题的。” 田沼意次口中的大名分就是大名,这是大名的全称,它的本意,就是一群在德川幕府和山城国的那个虚假朝廷中,有大名分的名主(封建主)。 而大廊下、大广间和溜之间,则是对大名地位的分类。 大廊下,指的就是来奉公,也就是参拜德川将军时,能到最靠近将军的大廊下得到接见者。 主要包括水户德川、尾张德川、纪州德川这三理论上有资格继承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御三家,以及与德川家非常亲近的前田家和越前松平家。 大广间是指石高十万石以上的外样大藩,比如幕末时期倒幕的主力萨摩藩与长州藩。 至于溜之间,就是指会津藩这样的德川家自己的谱代亲藩。 不得不说,田沼意次真的是个人才,这大廊下、大广间和溜之间的大名中,除了大广间有萨摩、长州这样二五仔以外,其余都是德川家的腹心啊。 而田沼意次,能把这些德川家的腹心搞到离心离德,以至于征召他们的藩兵来江户聚集,都害怕这些人搞出清君侧的事情。 当然,这也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利用甚至招揽这些德川家的腹心,因为他们反对的,只是将军德川家治,而不是德川家。 甚至他们都不一定会反对将军德川家治,而只要把田沼意次干掉,废除田沼意次的政策就可以了。 因为田沼意次为幕府敛财,表面上看起来稳定幕府财政的政策,实质上是在吸这些大名们的血,与幕府越是亲近的,被吸的越狠。 当然,对于幕府直接控制的地方,吸血程度也不遑多让。 田沼意次有个著名的训令,就是要求农民再节省一点,把省下来的口粮,都供奉给幕府。 呃,目前的日本,好多地方都在搞五公五民,百姓就没有几个吃饱的时刻,这样了,竟然还要要求农民节省口粮。 而听到田沼意次提醒,担心各藩藩兵到了江户闹事,德川家治也有些难过,他想了一下,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就去大阪,在大阪集结兵力。” 田沼意次感受到了德川家治的难过,但还是狠心的摇了摇头,“大阪也不行,大阪离京都太近了,万一发生一点什么,我们完全来不及。” 德川家治更加沮丧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不多一会,这位全日本最有权势,看起来应该君临东瀛,霸气无匹的征夷大将军,竟然呜呜咽咽的啜泣了起来。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天下并没有好起来,它还是充满了各种足以让它灭亡的恶疾,但我什么也没法做。 这个宝座,这个征夷大将军的宝座上,有无数双手,他们牵绊着我,他们束缚着我,让我只能看着德川家的基业慢慢往充满烂泥的沼泽里滑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德川家治的感觉是对的,德川幕府这种东瀛政治的终极保守形态,在德川家康和其子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不断设计下,相当之完美。 如果没有外来力量打破这个平衡,老乌龟德川家康设计的这个体系,能一直玩到天荒地老,最多需要幕府财政破产重组几次而已。 其实细究一下,德川家康的这个幕府设计,与中国历史上的北宋大汴政策,还是很有几分骨子里的相似的。 都是如果没有外敌,能一直玩到天荒地老,最多财政需要不断修修补补和破产重组的体制。 更相似的是,在幕府和全日本大名如此穷困的江户幕府,江户城人口,竟然大概率已经超过百万。 目前的江户,是整个东方世界的第一大城,人口超过了中土大虞的承天广州府,南京应天府和苏州府与杭州府。 这简直就是可怕,更细思极恐的是,北宋的汴京叫东京,江户城也会在未来改称东京。 听到德川家治啜泣,田沼意次心里也不好受,德川家治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当年这位征夷大将军还叫竹千代的时候,田沼意次就在他身边陪伴,他比德川家治大十八岁,两人亦父亦师亦友。 田沼意次更知道德川家治为什么会如此脆弱与失态,因为三年前,在德川家治身上,发生了一件对人类来说,都是极为凄惨的事情。 他最爱的儿子,十七岁的德川家基出去行猎,回来后突然腹痛如绞,没过多时,连医士都没来得及到达,就失去了生命。这事对德川家治的打击非常大,这位征夷大将军甚至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几天几夜吃不下东西,人很快就陷入了崩溃中。 更残酷的是,在此之前,德川家治的长女千代姬两岁夭折,次女万寿姬十三岁夭折,次子贞次郎五岁夭折。 十七岁的德川家基,是德川家治唯一长大的儿子,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更更更残酷的是,德川家治的长子德川家基,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毒杀的! “上样,日出之国就是这样,它注定不能让人好过,大名不会好过,旗本不会好过,最下面的徒士、同心不会好过,至于百姓,他们就更不会好过。 因为如果他们好过了,那德川家就不会好过,幕府就会维持不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让江户的那些硕鼠,吃的肥肥胖胖的,这样才有拿捏他们把柄和依据,以及驱使他们的手段。” 田沼意次这会,道出了他实行如此政策,放纵江户城的豪商等等,去帮幕府吸全天下的原因。 因为在搞垮日本各大名的财政同时,幕府的财政也被这复杂的制度和必须要维持的奢侈排场,以及庞大的江户城维护给弄破产了。 至于钱嘛,自然还是不可避免的流入了许许多多的商人的口袋。 但是,德川幕府又不能把这些商人,简简单单,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当肥猪杀。 一来德川幕府需要这些商人把钱从全日本收集并储存起来,好有足够的金银给大名们放高利贷控制他们的财政。 也需要这些商人作为资金的蓄水池,使资金不会流到土地等方面去。 二来,要是德川幕府如果把豪商们当肥猪杀,那么其他大名就会有样学样,个个没钱了就来杀肥猪。 这样一来,那各藩的财政问题,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那德川幕府的经济控制就会破产。 可是这样一来,不能顺便杀豪商的肥猪,就相当于给这些‘肥猪’套上了一层保护盾,幕府要驱动他们,是一件需要费力气的事情。 正因为这样,田沼意次才会容忍他们在为幕府执行政策的时候,通过各种手段敛财。 所以在历史上,萨摩藩的赖账,其实是一件很严重的政治事件,标志着德川幕府无力制止萨摩藩杀豪商的肥猪,已经控制不住远在西南的强藩了。 当然萨摩藩自此便改善了财政,有钱训练欧式新军,与同样发现华点的长州藩一起,干翻了幕府。 德川家治听了田沼意次的话,慢慢从长子德川家基的死亡中缓过来了一些,他知道田沼意次的政策,其实是对的。 现在快要控制不住诸藩了,所以需要这样强硬的来吸,等吸到各藩重新穷困不堪了,然后再把政策放开。 甚至还可以在极端情况下,杀两个罪大恶极的豪商以谢天下来稳定局面。 可是,刚刚想到这,德川家治又被无尽的悲哀给击倒了,他呜咽着。 “竹千代,我的竹千代,我的儿子,你是为了我而死的,你是为了德川家的天下而死的,呜呜呜呜!” 田沼意次听到德川家治的痛哭,顿时也泪流满面,他看着德川家治长大,也看着德川家基长大。 而德川家基之所以会被杀,就是因为他田沼意次为幕府设计的这吸星大法,引起了大量武士阶层的不满。 他们对付不了将军德川家治,也没法对付安保严密,狡兔三窟的自己,于是就把德川家治唯一的儿子德川家基引出去,暗中下毒给毒死了。 “是的,西丸样是为我们而死,是为了全天下而死,我对不起西丸样,我对不起西丸样!” 这位六十三岁,掌握日本大权二十八年的幕府老中终于被德川家治整的破了大防,也跟着在御之间大哭了起来。 君臣两人痛哭过后,似乎情绪也得到了发泄,脑子清楚了很多。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人体生理调节,大哭之后,大脑会为了自保,分泌很多定神醒脑的物质,也会把之前因为悲伤等情绪产生的有毒物质排出去。 所以,在两人哭过之后,真正的应对才开始。 “先召开大会,将各主要强藩的藩主都召集到江户,把他们控制住。同时废除几条最近惹得大量武士不满的政策,以缓和不满情绪。 最后等到大名们响应上样的号召,真心准备抵抗唐寇之后,再派人去山城国的京都御所请示天皇,方才能出动大军抗拒唐寇。” 德川家治听完,停下正在擦眼泪的手问道:“这是不是有点太慢了,等到一切完备,起码要八个月甚至一年,那时候唐寇早就打过来了。” “那就先派人去向光中大皇帝认错,这琉球确系大皇帝藩属朝贡之国,萨摩藩趁着中原唐土混乱,窃据快二百年,如今也该还给人家了。 只要我们送还琉球,再派人去认错,那大皇帝就失去了所有的借口,还要来侵犯我日出之国,正好号召天下武士共击之,就像是昔日击退蒙元一样。” 德川家治这下觉得应对好了很多,但还有最后一点犹豫,他迟疑着问道:“但是如此的话,可能还是来不及。 万一唐寇来的快,咱们还没去,他们就打到了鹿儿岛,甚至是岛津氏有可能投靠唐寇呢,反正他们家是渡来人。” 田沼意次脸上露出了狠辣的表情,“萨摩藩没了,何伤幕府分毫,连毛利家的长州藩一起没了才好。 而且唐寇如此强大,他们要来侵入,怎么可能在九州地方就抵抗住他们,真的要打,决战也会在关西地区,甚至大阪附近来打。 一来拉长他们补给,二来不用担心西南强藩的突然背叛。” “哟西!”德川家治这才放下心来了,“首座果然是日出之国的诸葛丞相,就这么办,若能顶住唐寇,德川家的天下就又会稳下来了。” 说着,他笑着看向田沼意次,“首座,那么派谁去中原面见光中大皇帝呢?” “让犬子意知去吧,只有他才能代表上样的意志,知道上样的需求。” 田沼意次的长子田沼意知已经是他在政治上的重要助手了,同样也深受德川家治的信任。 “好,太郎能走一趟,那是再适合不过了。”德川家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本章完) 第553章 真正的狗该这样当 第553章 真正的狗该这样当 这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中原大地方兴未艾。 而萨摩藩的近思录派刚刚站稳脚跟,且萨摩藩的财政,也快要达到破产的巅峰。 幕府那边,田沼意次的吸星大法吸了十五年,只吸了个表面健康,但实际如同给幕府征夷大将军的宝座下,埋了一堆的炸药。 而幕府将军德川家治,伤痛于儿子德川家基的死,人基本上是崩溃的,精神时好时坏,对人生完全失去了期待。 至于山城国的所谓光格天皇,全日本的大名和武士们,都没把他当盘菜。 近思录派这样的儒家王道派,也没锚定他为尊王攘夷的王。 所以,在日本这样极度推崇强者的社会中,住在山城国,只有三万石石高,搞不好就要饿死人的天皇,真不算什么。 而面对袭来的中华大虞,倭国上下看似都做好了准备,但是并未做最坏的准备,他们并未意识到,这是一次能让倭国山崩地裂的战争。 萨摩藩的鹿儿岛城,其实应该很安全的,因为它是被鹿儿岛湾紧紧保护在里面的,敌人要进入鹿儿岛湾,水道狭窄不说,还很容易被岸上炮台轰击。 但是很可惜,萨摩藩没有那么多钱修建足够的防御炮台,他们甚至连守护鹿儿岛城的火炮,都不够。 所以,这个天险约等于没有。 当强劲的东南风吹来,大虞的舰队的战舰,如同一只只优美的白天鹅,以一种十分顺滑的姿态滑进了鹿儿岛湾。 一个半小时后,舰队出现在了距离鹿儿岛城下町一里多的地方。 而此时,萨摩藩的武士,刚刚在城下町集结完毕。 同时,城下町的许多有战斗经验,不能算是武士的奉公人组建的挺身队,也开始集结。 得益于地域优势,萨摩藩的藩兵,火绳枪还是不少的,毕竟在萨摩藩种子岛上制造的种子岛铳,基本就是日本火铳的鼻祖。 只可惜,种子岛铳的辉煌时代过去了,现在已经来到了燧发枪时代,连铅弹都进化到米涅弹了。 至于萨摩水军嘛,他们根本就没敢出现,因为此时萨摩的水军,还非常的弱小。 一百多年前萨摩藩发动琉球征服战的时候,三千多人用了两百多艘船去运,平均一艘船十几个人,可见他们的规模。 而此时,距离当年看似过去了快两百年,但萨摩水军根本没有多少变化,他们还是一堆小艇,然后装备火绳枪、武士刀和长枪,近乎打跳帮战。 所以当大虞的三级战列舰开进来的时候,他们很明智的选择退让,没有上前来送死。 而在中华这边,攻打萨摩藩这样的相对大块头,肯定不能让叶明月他们作为主力了。 莫子布特意把与英国亭可马里海战中,表现出色的甘辉号英雄团队调了回来。 原来在亭可马里海战后,甘辉号损毁太严重被迫放弃,舰上的官兵,都被特批回到本土,一边到各海军学校和太学讲述他们的英雄事迹,一边进行休养。 随后,他们被安排到了宁波造船厂新建好的三级战列舰文安之号上,鸟枪换炮了属于是。 荣升舰长兼舰队指挥官的李长庚意气风发,一看鹿儿岛城下町已经在射程范围内了,当即下令开火。 海面上,十几艘战舰排成一字横排,用侧面对着鹿儿岛城下町就是一顿猛轰。 霎时间,正在给挺身队训话的西乡吉兵卫就觉得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特意被加热的炽热炮弹,流星般重重砸到了城下町,立刻就砸塌了大量房屋,并迅速引起了火灾。 此时的日本,城下町最喜欢用劣质的木材建造,别说被加热的纵火弹轰击,就是平日里不注意,都要一烧一大片。 只在短短的三分钟,舰队朝着鹿儿岛城下町发射了近千枚炮台,西乡吉兵卫所属的挺身队集结地点,就挨了一炮。 好在他非常幸运没有被击中,但是刚刚满怀信心与热忱被召集过来的十几个挺身队员就遭殃了,不知道三个还是四个被直接命中。 西乡吉兵卫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这三四个人是直接被砸成了残肢断臂的,他无法分辨清楚。 其他挺身队员,则在火炮的猛轰中,被吓得四散奔逃,是以根本无法确定数量。 西乡吉兵卫抬眼看去,到处都是惊恐逃跑的人群,房屋的倒塌声早被炮声给掩盖了,只有城下町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盖过了海面上战舰的炮火与黑火药散发的浓烟。 “父亲,我们快离开这里,城下町的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就很难被扑灭。” 就在西乡吉兵卫准备离开的时候,儿子西乡隆光也跑了过来,且满身是血。 西乡吉兵卫的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儿子的手抓住,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次郎,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物头大山阁下被火炮击中,两条腿全都断了,我这是帮他止血的时候被喷了一脸。” 西乡隆光赶紧解释道,所谓的物头,就是藩中主管足轻的高级军官,大山是他的姓氏。 西乡吉兵卫闻言长叹一声,“物头剑术高超,没想到连敌人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战死,实在令人悲伤。” 在此时,两条腿被砸断,还大出血,嗯,看儿子西乡隆光那满脸的血,一看就是根本没止住,所以西乡吉兵卫很快判了大山物头的死刑。 “那我们怎么办?”西乡隆光焦急中带着些对唐人的畏惧,看向父亲嘟囔着。 “唐寇的大船实在太可怕了,竟然有这么多的国崩,就跟火药和炮弹不要钱一样。”“城下町是守不住了,等候命令吧,估计很快就要让我们往山城撤退了,等唐寇上岸再跟他们决战。” 西乡吉兵卫还是猜的很准的,撤退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鹿儿岛山城上的岛津重豪急的团团转,他完全没想到,大虞海军的实力这么强,两百多门火炮的威力这么大。 看着陷入火海的城下町,他痛苦万分,“撤退,集中到山城固守,让所有的乡士都在乡间动员起来,不要让唐人轻易得到补给。” 虽然打定的主意,是中土的军队强大,来的又快,而幕府还没有任何动作的话,岛津藩立刻就要当带路党。 但是岛津重豪十分清楚,就是要投降,也不能敌人一来你就跪了,因为这样的投降,是没有价值的。 重要原因在于,这会使藩主失去下面的民心,毕竟只要还有几分血性,谁都不愿意把一个软蛋当做首领的。 而控制不住手下,失去了下面武士拥戴的大名,恐怕就没有多少存在的价值了。 连安定地方都做不到,中土皇帝要你何用? 所以,要投降也只能先打,打到所有人都看出来,大虞天兵确实无法抵挡。 然后岛津重豪再做出为了大局,为了武士们的生命,他愿意忍辱屈膝,这样才能保住一部分号召力,成为一个有用的带路党。 “少将样,前面的松之浜可以让大军登陆,这里距离鹿儿岛山城也近。 至于鹿儿岛城下町,最好不要让军队靠近,在下估计这大火,起码要断断续续烧好几天了,因此并不安全。” 正在向舰队指挥官李长庚拼命展现自己价值的,是萨摩藩支藩,佐土原藩藩主岛津久柄的儿子岛津忠持。 他果然提前做了带路党,因为他不想做那种说起来是藩主,但只能靠腌青梅下饭的穷光蛋。 李长庚点了点头,立刻去指挥其他战舰前来汇合,统一到不远处的松之浜登陆。 而叶明月则走了过来,他看着岛津忠持,很严肃的问道:“你猜岛津重豪什么时候才会投降?” 岛津忠持摆出一副我太想进步的表情,“萨摩藩还有一支精兵,号称鹤之奇兵队,打垮了他们,岛津重豪就会投降了。”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鹤之奇兵队给引出来呢?”叶明月继续问道。 岛津忠持把牙一咬,“在下这就入鹿儿岛山城,去劝说岛津重豪,让他主动来见识下天兵的厉害。” 果然是做藩主的,看来很懂这套理论,于是在叶明月的首肯下,岛津忠持第一批登上了岸。 。。。。 鹿儿岛山城,内城鹤丸城,千眼寺。 岛津重豪怒不可遏的看着岛津忠持,那个愤怒中,甚至还带着几分。 ‘岛津忠持,你他妈一个支藩出身,还没继位的小若样,哪来的胆子,要把投靠大皇帝的好处一个人吃下去’的意味。 “中土舰队能这么快冲进海湾,对水文这么熟悉,还知道在松之浜登陆,都是你泄露的吧?”岛津重豪忍着怒气问道。 “没错,少将样,萨摩藩的未来,不在江户的幕府,更不在京都的朝廷,而是在大皇帝!”岛津忠持倒是一点也不忌讳。 “小声一点,要是让外人知道岛津家的人已经在谋求投靠,那就麻烦了。” 岛津重豪还是有点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嘴里说的好听,但生怕别人说他是屈膝之贼。 “尽快让鹤之奇兵队出战吧,展示完实力之后,大家好进行下一步!”岛津忠持鄙夷的撇了撇嘴,反正是投降,难道还有高低之分? 八嘎!岛津重豪在心里暗骂一声,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岛津忠持还是挺有见识的。 这样的人当带路党,可比被吓坏了当带路党的人,破坏力大多了。 不过,岛津重豪突然瞪大了眼睛,“下一步,你还要进行什么下一步?” 岛津忠持神经质的一笑,用低低的阴冷声音说道:“家主,你也太小看中土上国的胃口了,光是一个萨摩藩,他们怎么会满足? 没有进入濑户内海,怎么能称得上可以开始征服东瀛呢?” “你要带着唐人去濑户内海?是去打谁,长州藩还是广岛藩?”岛津重豪震惊的问道。 “当然是长州藩,毛利家武德充沛,又不受幕府待见,打下来就正好作为前进基地,广岛藩的浅野家自然要留着当做诱饵围点打援。” 岛津重豪摇了摇头,“没理由的,唐人没有理由去打毛利家,这样会激起全天下的反抗的,根本得不偿失。” 嗯,岛津重豪这句话其实也是在说,他们萨摩藩挨打,确实是罪有应得。 “怎么会没有理由呢?”岛津忠持看了岛津重豪一眼。 “大皇帝的舰队,刚刚发现毛利家的炮船前来无礼袭击,于是立刻追上去,抓获罪魁祸首,前往萩城问罪。” 岛津重豪听完,嘴巴张的大大的,他刚想说毛利家长州藩的炮船不可能这么快来,来了也没胆子马上加入战斗。 但他一看岛津忠持那张阴险的脸,顿时恍然大悟,“我想那个打着长州藩毛利家一文字三星家纹的无礼大胆贼,一定是你吧!” “哈哈哈哈!”岛津忠持大笑了起来,“家主,我已决心为大皇帝效命了,你快快做出决定吧,不然萨摩藩就会落得和长州藩一样的命运。” (本章完) 第554章 国姓爷,那是我偶像啊 第554章 国姓爷,那是我偶像啊 “这就是鹤之奇兵队啊,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随军来增长见识的侍从文官司翰林舍人郑怀德,发出了轻轻的感叹。 郑怀德的父亲郑庆是皇帝进嘉定时投靠的,当时年方六岁的郑怀德和他美貌的母亲一起,还被用来夺取嘉定守军的浮桥,时人戏称他是尚未识字,便已有功勋。 加上郑怀德家是明香人,又自称国姓爷后裔,简直根红苗正的不能再根红苗正了。 十几年间,他父亲郑庆从一介商人,到如今封爵延平侯,加吏部尚书衔实任两南总督(广南、日南)。 等太上皇卸任南洋总理大臣之后,大概率就是下一任的南洋总理大臣了。 而郑怀德起步也很高,十二岁就进入了内廷侍从文官司见习,如今已经快六年工龄,未来至少也是封疆大吏,甚至有阁部的前途。 而听到郑怀德这么说,北河镇军延庆镇总兵邓廷嘉笑着说道:“看样子,应该是泰西欧人的火绳枪大阵,不过炮少了点。 一百年前或许还是精锐,但到了这个时候,就落后太多了。” 延庆镇镇军的主力,就是昔日黄公质在奠边府一带的义军加一部分阮文惠的西山乱军组成。 莫子布收揽这些人之后,编练成了延庆镇,吴文楚是第一代总兵,邓廷嘉则是接任者。 “如果按照咱们中土的习惯,这所谓的鹤之奇兵队,应该叫控鹤军更合适些。” 听到有人这么说,吴文辉嫌弃的撇了撇嘴,“就这么个火绳枪大方阵都玩不明白的,可别侮辱控鹤军了,那好歹是五代血火里滚出来的禁军。” 一群人在这里调笑着,一点也没把对面背靠鹿儿岛山城,已经完成集结的鹤之奇兵队当盘菜。 这把率领这足足七百精兵的番头有村右卫门给气坏了,他这七百精兵每一个可都是武士,唐寇怎么可以这么轻视他们。 “诸君,今日当奋力一战,保卫萨摩藩,保卫鹿儿岛城,让那些唐寇看看萨摩武士的勇武!” 有村右卫门大吼一声,其余人等也‘哈衣、哈衣’的大叫应喏。 但话音还未落下,有村右卫门就看见对面的唐军出来了上百人,手持一种外形与火绳枪完全不一样的长管燧发枪。 有村右卫门冷哼一声,燧发枪嘛,不过就是点火方便些,谁没见过似的,我萨摩武士的英勇和精熟战技,完全可以弥补这点缺陷。 然后砰的一阵枪响,在淡淡青烟中,有村右卫门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袋,随即温热的感觉遍布额头。 有村右卫门并未感觉到很疼,但丰富的村战与格斗经验,让他知道自己很可能遇到大麻烦,甚至是中弹了。 就在他感觉有些站不稳时,身边一个黑田氏的徒士,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有村右卫门。 有村右卫门刚想问问自己是不是中弹了,结果嘴巴张开声音还没发出来,鲜血却从额头,噗的一声,喷出来了一大股。 黑田徒士被喷了满脸的血点子,他看着整个脑袋如同冰葫芦一般的有村右卫门,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更多的米涅弹从远处暴风雨般打了过来,人群中穿着五颜六色,威风大于实际作用胴甲的高级武士,纷纷被打死在了阵中。 反倒是大量带着日式斗笠,拿着火绳枪或者竹枪、武士刀的普通武士,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冲啊,不能站着挨打,冲过去!”黑田徒士吧嗒一声把只能缓缓抽动指挥官有村右卫门,给扔到了地上,随后拿起自己的徒士竹枪,第一个嚎叫着就冲了过去。 “冲啊!冲啊!”在他的鼓舞下,大量鹤之奇兵队的武士,也嚎叫着,发起了猪突式的冲锋。 此时,后世日本武士最著名的口号板载还没有出现,因为德川将军不能用万岁,天皇不值得用万岁,反而山呼万岁发起白刃冲锋,是大虞近卫军的传统。 “不能去,蠢货们,不能去啊!”西乡吉兵卫看到这一幕,脑袋都要炸了。 鹤之奇兵队主要是以铁炮为主,现在这样上去,完全舍弃了强项,那跟一蜂窝的足轻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唐寇那么多战舰,他们陆军的国崩还能少吗? 不过,骂归骂,西乡吉兵卫还是和儿子西乡隆光一起跟着发起了冲锋,只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到最前面去。 果然,鹤之奇兵队冲到距离轻步兵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从海军中特意抽调的米涅弹神射手们就后撤了,延庆镇的四门三磅野战炮被推了上来。 等鹤之奇兵队呼啸着冲到炮阵两百多米的时候,四门三磅野战炮喷射出了致命的霰弹。 轰的一声,直接把鹤之奇兵队前面的四十余人全部打倒在了地上,很多人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变成了蜂窝状。 然后,四百线列步兵向前,两轮排枪疾风暴雨般打了过去。 黑田徒士冲在最前面,但也最幸运,他竟然没有被霰弹炮和铅弹打死,但黑田也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阻碍他继续冲锋的因素中,死亡只占了一部分,另一大部分是,黑田突然想到,他要是就这么死去,很可能连一场像样点的葬礼都办不起。 因为黑田作为武士的俸禄,达到了惊人的四石,足足四石! 合计高达每年八百八十斤糙米,哪怕就是五公五民后,到手也只有四百四十斤,合每天一斤二两。 这点口粮,就是黑田一个人吃都不够,可武士的身份,又让他很难放下尊严去从事其他行业。 所以只能靠两个没有办法继承武士身份的弟弟接济,因为弟弟们可以在城下町找点事情做,反而要宽裕一点点。 而即便是这样,口粮还是有缺口,因为他还有妻子和儿子要养,于是只能再去把糙米换成番薯,一家人一年到头,基本就靠着番薯和番薯叶过活。 因此他们这种武士,因而也被称为番薯武士。 这看起来,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就是电光石火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等黑田回过神来,一个身材高大,头戴黑色八瓣铁盔的延庆镇士兵,已经拿着插了长长刺刀的燧发枪对着他了。 “跪下!”这个唐人士兵大声怒吼道。 矮小的黑田仰头看去,心里蓦的想起净琉璃戏国姓爷合战中的一句话,‘我等乃是上国天兵,尔何敢抗拒!’ 随即,他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上。鹿儿岛山城上,岛津重豪终于崩溃了,他看着自己的武士,根本连对方的毫毛都伤不到,瞬间就被打的死伤惨重,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别说什么武士道精神,现在还不是武士道精神最狂热的时候,就算是最狂热的时候,那玩意也无法弥补如此恐怖的代差。 “不能打下去了,不能打下去了,再打下去,萨摩武士都要死光了。 幕府没有给我们多少东西,反而每年都在欺压我们,这天下,不值得我们拿所有人的性命去陪葬。” 加治木家家主岛津久征凄厉的大声喊叫着,本来约定是做做样子,但此时岛津久征喊的极为逼真,因为这不是假装,确实是被吓着了兼心疼。 “是的,侵入琉球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还是接受大皇帝的惩罚吧,作为武士,要勇敢的接受这一切。” “渡来人的主人,本来就该是中土的大皇帝,向中土大皇帝陛下求饶,就跟儿子向父亲求饶一样正常,没什么羞耻的,投降吧,少将样。” 听到下面的人都赞成投降,城下的鹤之奇兵队两刻钟,就被同样熟练的天朝上兵打的死伤惨重,死伤俘虏都快超过一半了。 于是,岛津重豪重重的一点头,“为了萨摩藩,为了萨摩藩的武士能体面的避免无谓死伤,我愿意出降!” 说罢,岛津家的山城上,叮叮当当的敲响了金鼓,挂起了高高的免战牌。 日本就是这点好,虽然语言不通,但只要会写字基本就能沟通。 邓廷嘉见状,立刻命令士兵们不再追击,甚至就是刚才,他也收力了。 不然等到萨摩藩的鹤之奇兵队冲到百米以内,再霰弹配合线列步兵三段击,他们哪怕就是猪突样冲锋的,也不至于就死这么一点点。 不一会,岛津重豪带着一大家子的岛津氏嫡系,以及一大堆支脉庶流袒露上身,藩主岛津重豪还牵着一只山羊,朝着叶明月等缓缓走来。 “外邦罪人岛津氏,叩见上国天使,小藩罪大恶极,情愿受罚。” “哈哈哈哈。”叶明月大笑了几声,贪婪的看着一大票跪着的倭人,光是这鹿儿岛城就有几万人,这都是白的银子啊。 这以后南洋的地,就要值钱了,因为有便宜的倭国农奴去耕种,汉人,终于可以放心的当老爷了。 不会再出现给伤退士兵五百亩地没人要,给五十银元回乡能高兴的山呼万岁的事情发生了。 。。。。 长崎,福清会馆。 这不是历史上的福建会馆,福建会馆的话,要到差不多六十年后,才会开始修建。 而且实际上,按照现在华人的圈子,福清人在长崎建的会馆他连福州会馆都不愿意叫,就更不可能叫福建会馆了。 所以在长崎,是分别存在三个华人会馆的。 以福清人魏之琰为首的福清帮,他们主要做日本到东南亚的贸易,这些人甚至在暹罗的山田长政死后,承担了一部分幕府跟东南亚邦国打交道的任务。 以前势力最大,但最近几十年飞速衰落的,是以泉州人为首的闽南帮。 当年叱咤风云的李旦、郑芝龙,就是闽南帮的代表,国姓成功就出生在长崎。 最后一个,则是历史不过五十年左右官商帮。 这个所谓官商帮,实际上就是满清为购买日本铜抑制国内铜价,而设立的额商十二家。 这额商十二家,原本那是相当风光的,可惜这些年,满清朝廷为了宰他们的肉,强行压低铜价,导致去日本运铜是个大大亏本的生意。 连著名的范永斗的范家,这种在满清崛起早期给予了大量支持的老牌汉奸满清皇商,都给搞破产了。 同样的,由于十二额商是代表了满清,因此这些年在长崎横行霸道,经常欺负其他商人,与福清帮和闽南帮矛盾不下。 “郑君、魏君,听说大皇帝的祖上,也是国姓爷的部属,是吗?” 长崎唐城,也就是华商专门居住的城市中,一群梳着高级武士才能梳的月带头,拿着跟他们差不多高武士刀的家伙们,跪坐着在问延平侯、两南总督郑庆的弟弟郑端和刚刚从幕府那边来的魏永和。 “是的!”郑端挺直腰杆,骄傲的大声回答道: “大皇帝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我祖国姓爷的部属,大皇帝也继承了国姓爷驱逐鞑虏,重拾山河的理想。 因此立国之后,就追封国姓爷为闽忠武王,封我兄长为延平侯。” 郑端非常自豪,虽然他这个国姓爷后裔的身份遭受过质疑,但皇帝是承认的,他自己更百分百认为是。 “哟西!”一群月带头喜出望外,“我们的祖上,也是大大支持过国姓爷的,今天我们再支持大皇帝,也算是效法先祖,不负祖先期望了。” 这话也没错,当年长崎除了华人外,也确实有不少倭人支持国姓成功,因为此时的中华,就是东方世界的真正灯塔。 在长崎的倭人看来,一个出身在长崎,有倭人血统,长到快成年才离开的人,在大陆上成了唐人的英雄,那简直是长崎人无上的荣光啊。 这就跟什么呢,就跟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最仰望美国的时候,美国出现了一位有一半中国血统,且是在中国姥爷家居住了十几年的美国总统一样。 那简直了,估计能立地成圣,能吹到多离谱都不敢想象。 而如今在长崎就是这样,什么天皇,什么德川将军,都一边去,国姓爷才是长崎人最大的偶像。 “那就行动吧,我们出两百人你们出两百人,直接去攻打长崎奉行所。至于唐城内的清国官商,则由你们自己解决。” (本章完) 第555章 开门,有士兵失踪了 第555章 开门,有士兵失踪了 长崎会所。 这个会所,可不是后世会所嫩模那个会所,而是幕府设在长崎管理进出口贸易的机关。 在江户时代,长崎的地位,就等同于南京条约之前,拥有十三行的广州。 因此,能到长崎就任长崎奉行的,都是幕府极为信任的亲信旗本,比如著名的高家旗本。 而目前的长崎奉行久濑广民,就是出自高家旗本中的上杉家,是老中田沼意次的亲信。 不过,后世想象中长崎奉行应该是长崎总督或者镇守这样的角色,但实际上不是,长崎奉行只能负责对外商贸以及对西南诸藩进行表面上的监督。 这不像是长崎总督,有点像明朝放在江南收税的市舶司太监,或者清朝的江宁织造。 总结起来就是,有一定的行政权和监察权,但是没有军权。 长崎守卫的职责,是由幕府责令黑田家的福冈藩和锅岛家的肥前藩负责。 长崎会所中,来自江户的歌舞伎,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著名的倭剧-国姓爷的合战。 倭人戏剧分为歌舞伎剧和净琉璃戏剧两种,歌舞伎就是由歌舞伎表演的真人剧,净琉璃剧则是用木偶娃娃表演的木偶剧。 这两种就是日本戏剧的主要表现形式,有各种流派,非常繁杂。 舞台上,完全是倭人打扮的主角,叫做和藤内,而这个和藤内,实际上就是指国姓成功。 这名字不是随便起的,而是有深意的,其中和便是倭人的大和,腾在日语中与唐同音,内,则有不是的意思。 所以和藤内的意思,就是非倭非唐,或者半倭半唐,但由于他名字是倭式的,所以实际上应该归于倭人。 这《国姓爷合战》与《国姓爷后来的战斗》以及《中国船带来的国姓爷消息》一起,被称为国姓爷三部曲。 这三部曲,在日本的影响极为深远,不单单是长崎人喜欢看,江户人也喜欢看。 但这部剧的创作、剧情和思想,那就让人很难评了。 这不,舞台上正演到和藤内被永历帝册封为延平王,并恢复汉姓郑,赐国姓,称朱成功的时候。 饰演朱成功的倭人歌伎(男),四十五度抬头看天,眼中似有无尽激愤,也有几分得意,情绪还真是挺到位,他咿咿呀呀的唱着: ‘尔明国人经常污蔑我日出之地乃是小国,可是我这样的日本人,却连猛虎都能降服,鞑虏都能驱逐,你们看到我的本领了吗!知道我日出之国,不是蛮夷了吗!’ 这还是一种自卑与狂妄的结合,有非常鲜明的日本气息,是典型的日本思想。 历史上日本在万历朝鲜之役被暴打后,就又开始自怨自艾。 不过由于这次暴打,不是白江口那样的断崖式吊打,所以自怨自艾和自卑中,还存着几分不服气。 所以这些倭人还是挺渴望中国人能看得起他们,承认他们是华人的,也对到富庶的大陆生活,充满了渴望。 更用这种你们明国人无法战胜鞑靼人,从日本来的国姓爷却可以,以此证明日本人不比唐人差,甚至更厉害。 听到台上唱念出这一段台词,下面的倭人们集体高潮了,他们欢呼着,赞颂着,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这是此时的剧情,到了明治维新以后,这三部曲的剧情,被不断删改,终至魔化。 最后变成了国姓成功能赶走了鞑靼人,收复了南京,靠的不是个人英雄,而是他母亲从伊势神宫中为他请来的神符。 这种神符可以使用天照大神的神力,国姓成功因此战无不胜,很快驱逐了鞑靼王。 结局也不是儒家式的功成名就,而是被封在大陆上做大名,跟随他去的日本人,也个个都在大陆上做了大名,千秋万代。 这实际上所反映的,就是日本对大陆的野心,以及军国主义在日本基层的飞速发展。 不过目前的版本还是比较温和的,是日本人在畅想能跟着国姓成功在大陆上扬东瀛之威,也能成为华民一员,以及暗搓搓隐藏的大陆幻想。 久濑广民看的津津有味,长崎奉行在这段时间,一般有两人,轮流到江户交代。 这次去交代的,是另一位奉行土屋守直,所以这里就只有久濑广民一人。 “真好啊!若是日出之国的武士,真的能跟随国姓爷去往富庶的大陆唐土,就不用在这贫瘠的海岛上,握个寿司就是人间美味,吃串烧鸟恨不得写篇美文为记了。” “是啊,是啊!”有人在久濑广民身边奉承道,“幕府的日子不好过啊,就是一千石以上的旗本家,都要节衣缩食,听说还比不上大陆一个两百亩地的土财主。” “比不了,比不了!”久濑广民连连摆手,“在吴地,一亩茶园、桑园,年入缴纳地丁银粮后,还可余八银元。 能买白米清石四石,等于我之两石有余,两百亩地就是快五百石了。 而我日出之国,一千石的旗本,到手的糙米也不过就四百石上下。 这还是我之糙米,比彼之精米,若都用糙米来算,差距还要多个二三成。 且咱们一千石的旗本,要养起码七八十人,还要维持排场,唐国两百亩土地主,连带佃农,也就是三十人顶天了。” 久濑广民说起来头头是道,显然对这些了解的很清楚,且说的很流畅,证明他也不是第一次说这些。 周围听见的人,也啧啧赞叹,有人又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唐国大虞朝的光中陛下已经把全南洋给吃下来了,好多唐土的武士,什么都不带,去了南洋就有几百石的地。” “诶!你这消息还是落后了。”久濑广民看着这个跟唐商魏家有联系的倭国商贩,飞快的摆了摆手。 “这按照以往啊,咱们就该叫唐国为虞国,但好像这位光中陛下不喜欢外人称为虞国,所以现在一般要称中华了。 而且唐国早就没武士了,光中大皇帝可不是山城国的天皇,人家是出口成宪的大皇帝,所以那些公卿,也跟着掌权了。” “那,那不是武士去南洋,是谁去,公卿去吗?”有个武士不太乐意的问道。 “都可以去,只要你有能力,你敢拿刀去劈南洋的土人,就可以去南洋当封臣,哪怕你在家是个农夫,也能一跃成为旗本。 唯一的坏处,就是个个都能去南洋当封臣了,愿意去种地的就少了点,土人又不堪使用,所以田地虽多,但大部分都荒废了。”听了久濑广民的解释,一个站在旁边,俸禄只有十石的城下町同心涨红了脸。 “这些唐人封臣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怎么能让好地荒废呢,他们手里的刀是干什么的,农夫不种地,难道不能一刀劈了吗?” 久濑广民或许是心情好,竟然给一个小小的同心解释起了什么叫汉儿不为奴,以及由这个政策造成的尴尬。 这惹得一群武士就更不理解了,纷纷觉得光中皇帝的政策不对,农夫不种田,就该拿刀劈,不能惯着。 但也有人听出了另一些东西,一个大阪来的,刚刚跟久濑广民搭上线的豪商,就悄悄靠近了他一些,“这,大人,咱们日出之国农夫可多得是啊!” 久濑广民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找一个懂他言下之意的,于是顾不得人多,也轻轻咳嗽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不但农夫多,温顺的和女,也还很多呢。” 大阪商人眼睛立刻一亮,仿佛看到了天量的金银,正直接从天下往下掉。 作为全日本极少数的开埠港口,长崎思想活跃,民风开放,自然为了百分之百利润,敢卖吊死自己绳索的家伙,也不缺。 不过,还没等他两进一步约定时间具体商量,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的火铳震响的声音,以及密集的脚步声。 久濑广民脸上露出了震惊和畏惧的神色,这家伙说是个武士,但关东地方像他这种出身的,根本就跟武一点都不沾边。 而且,长崎奉行的卫队只有二三十人,其余虽然有几百人,但都在城下町充做吏员和警察等。 至于福冈藩和肥前藩的士兵,没有驻扎在城中,短时间根本过不来。 这要是真有什么人拿着火铳打进来,久濑广民压根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一会,随着歌舞伎们的惊叫和大量客人仆役的四散奔逃,三百多唐倭各半的武士,闯了进来。 久濑广民一看,那些倭人武士,不就是他前段时间暗示甚至明示,要求他们一起跟自己搞贩卖人口买卖,但并不愿意合作的长崎豪商集团吗? 呃,这边的唐人武士也不陌生,魏家已经在长崎四五代人了,基本快要融入了,据说还搞了个日本姓氏叫做钜鹿。 其余几个,确实有点陌生。 见久濑广民看着自己,郑端嘿嘿一笑,把刚刚放完的手铳插回了腰间的武装带。 “鄙人,中华大虞延平侯、两南总督郑公庆,郑爵爷之弟,现任大虞锦衣卫东瀛司指挥同知。 有个还算知名的祖宗,那便是国姓爷延平王!” “啊!”屋内一片喧哗和惊呼,毕竟他们刚刚看了国姓爷合战,现在国姓爷的后人就来了,这实在让人有种异常魔幻的感觉。 “我认出来了,你是郑家的郑邦宗,国姓爷之弟田川次郎左卫门的五世孙。”终于有人把郑端旁边的武士认出来了。 这证明这些倭人崇敬国姓爷,还是有现实原因的,因为单纯崇拜英雄的话,不会只有几个人认出来郑邦宗。 久濑广民明白了,他知道这些长崎豪商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做人口买卖的生意了,因为这些人做了更大的生意。 长崎豪商首领,井部上村淡淡一笑,“松平大人,买卖人口,何如买卖一国呀。 国姓爷的驱逐鞑虏的事业,已经有人继承,长崎之人,不应该誓死追随,然后得到大皇帝无上的赏赐吗?” 。。。。 长州藩,藩厅萩城。 “什么?唐国舰队要求进入萩城城下町搜查罪犯?” 刚刚隐退,把长州藩藩主传给儿子毛利治亲的毛利重就,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时的消息传播,是非常慢的,且萨摩藩有意控制了消息的传播。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且周围的藩,跟岛津家的关系也就那样,传出去了估计帮忙的没几个,看笑话的肯定一大堆。 所以,现在毛利重就只知道萨摩藩岛津氏,因为琉球惹恼了中原唐土的大皇帝,有可能会遭到讨伐,除此之外就基本一无所知了。 “是的,他们不但要进入城下町搜查罪犯,还说罪犯炮击了他们惩罚萨摩藩的舰队,且罪犯驾驶的船上,打着的是咱们毛利氏的一字三星纹。” 报告消息的,是专门赶来的长州藩支藩,德山藩藩主毛利广镇的堂兄毛利广忠。 德山藩是一个很小的藩,跟带着大虞舰队来打长州藩的岛津忠持那个佐土原藩差不多大,三万石到四万石的样子。 毛利重就听到毛利广忠这么说,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最开始他还真以为是有长州藩的船跑过去了,但随即想到,这不可能啊! 他这藩主都不知道唐人的舰队已经在教训萨摩藩了,下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而且炮舰,长州藩并不以水军见长,拢共就那么几艘大一点的战船,哪有什么炮舰! “他们这是想找事啊!”毛利重就大怒,可是他又有点搞不明白,这唐人如果只是惩戒萨摩藩,那拿下鹿儿岛城就行了。 要是是想征服日出之国,不是应该去打幕府吗? 找他们这个全日出之国最不受待见的长州毛利氏干什么?难道不应该大大给钱给粮给枪炮,招揽他们一起对付幕府吗? 或者,这就是招揽? “真是混蛋!”毛利重就以为自己猜到了大虞舰队的意图,顿时有些羞恼的骂出了声。 “这些唐人以为长州藩,以为毛利家是半岛上的朝鲜人吗?他们随随便便派几条船,几个使者过来我们就要跪下当狗。” 骂完之后,毛利重就大声喊道:“让所有的支藩、一门众都带人到藩厅萩城来,命令所有长州藩的武士,都集结起来!” 毛利重就决定了,要给这些唐人一个教训,不要轻易把别人当软柿子捏。 而毛利重就也有资格这么狂,因为长州藩毛利氏一直对关原合战的战败不满,历代藩主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反抗幕府。 历史上倒幕,其实主力就是长州藩的藩兵,他们独自抗住了第一次长州征讨,才有后来的萨摩藩等加入的倒幕大军。 所以,要论武力,长州藩是西南边的九州地方和中国、四国地方,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毛利重就不知道的是,你不是这个第一,中华大虞还不来打你呢。 (本章完) 第556章 长州烧烤,好吃 第556章 长州烧烤,好吃 历史上,长州藩是第一个打破非武士不能当兵的藩,因而当年,长州藩不仅藩兵数量多,质量也很不错。 当时很多被提拔为士兵的城下町百姓和农夫,以为自己成了武士。因此为了保住他们来之不易的‘武士身份’,作战异常勇猛。 此时,虽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在历代藩主和家老们不断地建设下,长州藩以区区三十七万石,只有萨摩藩四成的规模,养出了八千多武士以及介于武士与农夫之间的奉公人和在野乡士。 这八千人,在如今的日本,绝对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只是,这个强大,太过于相对了。 当毛利重就率领六千多长州武士,看着他们在自己的一门众和近支各家,比如宍户、福原等姓氏家主的率领下列阵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接下来的战斗,要输的这么惨。 而前来找长州藩麻烦的邓廷嘉和吴文辉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打这些倭国大名,进攻城下町并不是最能致命的,因为死上几百上千人,这些大名,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而要是手底下的武士被打死一二百,大名们立刻就如丧考妣了。 所以要杀,就先杀这些武士。 “长州藩的武士们,出动,把唐寇统统杀死在海滩上!” 虽然大虞士兵不断从战列舰上乘坐小船开始登陆,但长州藩家老福原就清一直等到下船了七八百人,才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这是个头脑非常清醒的家伙,他从没想过吃掉海面上所有的敌人,长州藩没这个实力。 所以他一直的计划,就是只吃掉这几百人,最好是俘虏一大部分,那样就有了和唐人谈判的资格,说不定能怂恿他们帮助进攻幕府。 不过,福原就清的想法是挺美好,安排也挺得当,但就是没注意到,这世界上的武器,会发展的这么快。 历史上,日本一直被欧洲人视为满清的藩国,基本算作是帝国本土的一部分。 所以在满清没有倒下之前,只有极少的英法俄舰队试图打开日本市场,也多以到长崎交涉为主。 日本真正大规模接触欧洲人,也是满清在1840年的鸦片战争被打垮后,东方世界没了扛把子,他们与欧洲的交往,才开始不仅限于荷兰,而是彻底深入。 所以此时,就连萨摩藩对外界的认知都有限,就更别说长州藩了。 结果就是,在这个昏黄的傍晚,当长州藩武士刚刚靠近岸边的时候,无数闪烁着金光的流星从天而降。 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大虞根据从迈索尔王国得到的火箭弹,然后从四库全书中幸存下来的明代资料中,考古性发明出来的最新式飞火流星火箭炮。 长州武士们,大多停下了冲锋,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天绚烂无比,宛若流星的火光,马回毛利右兵卫甚至有种跪下来叩拜的冲动。 然后,这些流星重重的砸到了地上,瞬间引发了极为恐怖的爆炸,黄绿色的火焰几乎是腾空而起,化作一朵朵近似蘑菇样的火云。 毛利右兵卫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边猥集在一起的三四个武士,被一枚火箭弹直接命中。 霎那间黄绿色的火焰与肉块四处飞溅,这几个人,竟然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这是什么火药,怎么一枚炸弹,就能炸死四五个人,还连尸体都被粉碎了?” 毛利右兵卫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他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神迹,明白这是一种炸弹,但是这威力,实在是太超过预料了。 话音刚落,又一枚火箭弹直接砸在了他的身边,不过这次没直接命中人,但是爆炸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四处飞溅,其中一大块崩到了毛利右兵卫的身上。 他只觉得好像被一桶温度极高的沸水淋到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忍让自诩勇武的他,当场就惨叫了起来。 毛利右兵卫丢下武士刀,拼命拍打了起来,但这黄绿色,如同来自地狱的火焰,根本没有熄灭半分,反而燃烧的更加剧烈。 “在地上翻滚,在地上翻滚!”不知道谁大喊了起来,毛利右兵卫如听纶音,赶紧在地上胡乱打滚企图扑灭火苗。 这真是,天上流星一般下着火箭弹,地上到处在剧烈的爆炸,毛利右兵卫则在这充满爆炸和黄绿色火焰的地狱中,来回翻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感觉身上灼烧感没有那么强了,毛利右兵卫终于停止了翻滚。 他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身上,发现衣服已经被烧的满是大小洞,皮肉中传来了被烧焦的味道。 一股带着一点点甜味,但是却极为呛人的烟雾飘过来,毛利右兵卫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随后感觉嗓子特别干,脑袋一阵眩晕。 有毒,这烟雾有毒! 毛利右兵卫正想大喊提醒其他同袍,就听见海面上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原来是战舰大口径的舰炮终于调整好了方位,开始猛轰长州藩兵。 这下谁都知道打不下去了,他们在这短短半刻钟的猛轰下,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人或死或伤,最少没了三四百人, “退,往后退,退到那边的山坡上。”这也算是武士军的一个好处,每个人的能动性都很强。 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单靠吼叫,就基本稳住了阵脚,随后集体撤了一段距离整顿。 可是中华军不会给他们机会,在邓廷嘉的指挥下,已经到了海滩边的延庆镇,直接追着长州藩兵的脚步就跟了上去。 长州藩兵刚刚在山坡上开始整顿,延庆镇的追兵就到了,他们在山下架起七八门虎蹲炮,以及四门小口径的臼炮,没有丝毫停歇就开始猛轰。 火炮轰击的同时,手持飞将军1777线膛枪,配备了米涅弹的轻步兵也飞速集结,他们用轻快密集的枪声,打的长州藩兵惨叫不断。 而打到现在,长州藩兵的铁炮组,连一枪都没开,这些武士们顿时感觉极为绷不住。 他们纷纷呼喊着,招呼铁炮手拿起所谓的铁炮,组成松散的火绳枪手阵列,互相打气,快步向前。 铁炮组番头,一门众宍户宏周虽然与上一任藩主毛利重就有矛盾,但值此关头,还是站了出来,舍命组织铁炮组武士们向前抵御唐寇。 他身边的武士们也极为英勇,好多人身上还带着血迹,仍然一无往前,想要用手中的铁炮击败敌人。 可是双方武器的代差,实在有点大,三千多长州铁炮手才向前走了三十多米,更多的米涅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打了过来。 宍户宏周紧张的额头冒汗,因为他身边大的武士,不断被击倒在了地上,而敌人距离他们还有至少一百五十米。 “番头,不能这么走,敌人铁炮太猛了,冲上去吧,冲到我们的射程再停下。” 听到有人这么建议,顿时正中宍户宏周的下怀,他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咆哮一声,带头开始冲锋。这些长州藩兵希望直接冲到火绳枪的射程,再展开对射,可他们完全不使用火铳的做派,让延庆镇和海军的神射手可以放心射击,顿时,伤亡更加大了。 等到好不容易冲到射程中,一直把他们打的死伤惨重的延庆镇神射手们,很顺滑的撤退了。 吴文辉率领四百线列步兵上前,他们趁着长州藩兵立足未稳,冲上去就是线列步兵三段击。 烟雾遮蔽了战场,一轮射击完毕,吴文辉高举指挥用来标识身份,基本只做指挥用的八面汉剑大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万岁!万岁!万岁!”跟着他后面的延庆镇士兵,也跟近卫军和京营军一样,山呼之后,发起了万岁突击。 而上前的长州藩兵铁炮组,根本没想到会突然遭到线列步兵这么凶狠的打击,还没从混乱中回过神来,延庆镇的士兵就到了。 毛利右兵卫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举着武士刀,等着延庆镇的士兵到了之后,就要他们好看。 可是当他一出手,就知道事情不太妙,因为哪怕是如此复杂的战场环境,唐寇仍然没有选择一对一。 毛利右兵卫面对的,是两个头戴黑色八瓣铁盔,手拿装刺刀火铳的士兵。 毛利右兵卫,想要捅刺左边这个,但是右边的立刻做出捅刺毛利右兵卫的姿态,毛利右兵卫只能转换刀式暂时防御。 可等他这么一防御,他刚刚准备捅刺的左边唐兵大吼一声,刺刀毒龙般扎了过来。 毛利右兵卫好不容易击退右边的,这个左边的就到了,他是真没办法了,拼命非常惊险的避开刺刀,有些狼狈的后退两步。 可是身形还没有稳住,右边刚被他打退的再次到来。 两人一套非常熟悉的合击并进战术,打的毛利右兵卫一阵手忙脚乱,饶是他是剑术高手,也差点被干掉在了战场上。 不过还好,就在他看狼狈不已的时候,战场上倭人大声欢呼了起来,原来是藩主直属物头带着护卫藩主的武士来了。 毛利右兵卫也兴奋的大叫一声,连出两刀逼退了对面两人,与数不清的勇士一起,呐喊着开始冲锋。 对面的唐寇终于撑不住了,他们也有些慌乱的开始撤退,毛利右兵卫大喝一声,把那个捅的他狼狈不堪的左边士兵,砍翻了在地上。 这个士兵相当年轻,虽然被砍倒了,但并未束手就擒,而是从胸口摸出一颗炸弹,嚎叫着点燃就向毛利右兵卫扔了过来。 毛利右兵卫怂了,没敢上去砍延庆镇士兵扔炸弹的右手,结果就是这么一瞬间,炸弹被成功扔了出来。 剧烈的爆炸,成功阻挡了几个长州藩兵的进一步追击,他得以原地几个翻滚,逃离了近在咫尺的死神。 而且这一声爆炸,就像是号角一样,大量的炸弹飞了过来,刚刚还在冲锋的长州藩兵立刻被炸的人仰马翻,然后被打了回去。 山坡上,刚刚隐居,但握有实权的前任藩主毛利重就大怒。 “如果这点唐寇都打不过,还做什么倒幕的梦,我们长州藩的武士干脆全部切腹算了。” 在他严厉的命令下,武士们在漫天的炸弹中,开始了反击,竟然又成功突击了一段距离。 邓廷嘉也看明白了,这六千长州武士不可能一下就击溃,他也乐得来回拉锯,让长州武士死的更多。 于是,双方围绕着海边这个进入萩城城下町的缓坡山包,开始了不停的争夺。 战斗一直从第一天傍晚,打到第二天下午,六千长州武士死伤超过两千五百人,实在绷不住了才开始主动退走,邓廷嘉趁机占领了这个高地。 第三天上午,延庆镇的士兵攻克了萩城的海防炮台,清除了这些大炮后,舰队的战舰,终于涌进了萩城港口。 十几艘大船,把数不清的燃烧弹和易燃易爆的苦味酸炸弹发射了出来,炸的整个萩城城下町一片火海。 这些城下町的房屋,全是大量用木板制作,一旦燃起来就很难扑灭,更别说苦味酸这种附着到钢铁上就能燃烧的怪胎。 旗舰文安之号上,大虞南京皇城使,也就是南京城的太监头子看见这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吩咐,长州藩的藩士和城下町的成年男丁一个不留,这就要靠诸位将军了。” 说罢,见将军们都在点头之后,皇城使才继续说道:“诸位将军一定要重视,因为陛下这可不是一般说说而已,而是直接命咱家来这监督,一定有深意。 咱们做臣子的,那就别问原因,百分百执行就是。” 众将官纷纷点头,都猜测是皇帝要杀鸡给猴看,且长州藩一直跟幕府极大不对付,整长州藩,不会遭到全日本激烈的反对。 嗯,都有道理,但不是莫子布最大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就是历史上长州藩是倒幕的主力,在明治维新以后,垄断了大量日本陆军的高级军官职位,哪怕是中下级军官,也有很多长州藩出身。 列举点人感受一下吧,伊藤博文、木户孝允、高杉晋作、山县有朋、乃木希典、儿玉源太郎、寺内正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对了,不久前敞开胸怀的三桑,严格来说,也是长州藩的人。 而这些人,对比起主要以海军为主的萨摩藩,对中华的伤害尤其大。 这倒不是说曾经的倭人海军就是好人,而是对比起倭人陆军,萨摩藩控制的海军,还有一些儒家思想。 他们指望先在海军方面击败英美之后,再用儒家这一套来反向同化中华,慢慢消化。 而历史上,他们这个主要目标一直没实现,所以危害中华的行动,很多还没开始,因此与陆军比起来,就要显得没那么坏,恶行也相对少一些。 所以,莫子布选择毒打萨摩藩,但不会消灭,而是会给他们一个当狗的机会。 但长州藩,藩厅的武士和城下町的百姓,就直接大家一起整点烧烤吧。 最近老虎父亲身体出了点问题,心情也确实受了点影响,这也是这几天一直更新很少的原因,目前正在成都带他复查等等,可能还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最后确定,所以更新方面,老虎只能尽量做到不断更,也用这个机会思考下前面的一些问题,请大家见谅,确实没办法。 (本章完) 第557章 江南不再烟雨 蒸汽才是未来 第557章 江南不再烟雨 蒸汽才是未来 “皇爷,那些长州藩的倭人可惨了,邓少将他们围住外城,把军舰上的纵火弹都打了出去,火势立刻就没法阻止了。 延庆镇的士兵只需要守住几个出口,从火海里出来的,凡是年轻女子都逮住准备运往南洋,凡是男子,一律用刺刀捅杀。” 刚刚从长州藩藩厅萩城回来的南京皇城使,正在绘声绘色的给莫子布讲述他看到的情况。 用太监就是这点好,这些人全是奴才思维,对权威有绝对的服从。 假如莫子布是派一个官员去长州藩,这些人一定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告诉他,他就会在心里猜测,然后弄一个他觉得比较合理的理由给你安上。 只有这些太监,完全不会问因为所以,只会把你想听到的,绘声绘色的讲给你的听。 “不错,延庆镇的官兵干的不错,海军官兵们也有功劳。 去通知五军都督府,让他们派驻延庆镇和海军的经历官把这一批和女估值之后,全部销往南洋,所得款项,都用来给官兵们发放额外奖励。” 莫子布相当高兴,倭人他想用,特别是倭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关系到未来在北美插一脚和拿下夏威夷,他更是不能放弃。 但莫子布又不想倭人什么代价也不付出,就能获得搭便车的好处。 哪怕是搭上便车去做牛马,这对比起他们在家乡半死不活的状态,以及其他做牛马而不可得的族群,待遇依然好了很多很多。 现在好了,以长州藩为主军国主义的主要嫌犯,基本都被肃清了,又起到了震慑的效果,一举两得。 “瑞恩,你做一下准备,我把近卫军的两个团和京营耀武军调给你,再增派东海舰队两艘战列舰和五艘快速战舰,组成新的增援舰队。 你把大本营就设在长州藩的藩厅萩城,卡住倭国其他地方与九州岛的交通线,并肃清濑户内海上的所有倭人战舰,保证咱们随时出兵,都可以直通大阪。” 听到莫子布的新安排,北伐结束后,一直没捞到仗打的瑞恩斯坦兴奋的点了点头。 西北的战事皇帝不让他去,因为他确实一些理不清楚里面复杂的宗教和种族关系,做不到精准识别。 但是去倭国就没这个担忧了,因为瑞恩斯坦这时候才发现,虽然倭国在欧洲被认为是中华这个东方罗马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中华对倭国的认识,也就那样。 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么他这个德意志人去坐镇,那就无所谓了。 “遵命,我的陛下。”瑞恩斯坦点了点头,“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萩城经营的固若金汤,成为中华控制倭国的桥头堡。” 这也是莫子布的计划,先隔开九州岛与倭国大部分地区的联系,然后用岛津氏这种渡来人当狗,把九州地区吃下。 再然后,那就要等倭国的天明大饥馑爆发了。 当他们别说拿回九州,就是连吃饭都是大问题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开始寻求妥协之路了,而且还是主动上来妥协。 这样,才能在不激起倭人民族意识的同时,把他们全部降伏。 。。。。 与此同时,从倭国秘密来的老中田沼意次之子田沼意知,终于也赶到了松江府。 由于他是秘密赶来的,因此在服饰上,完全就是一副汉人儒生的打扮。 而且这样的打扮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田沼意知的老师,出自日本最主要的儒学世家-林氏。 这个林,可以理解为氏族的姓氏,但更应该理解为从事某一行业的标记。 在此时的倭国,能跟汉人一样直接姓林的,就一定是从事以朱子学为主的儒学研究的,他们是得到幕府支持的,目前幕府认定的正统儒学派。 粗浅的说,就是尽力将尊王攘夷解释为:(德川氏)尊(天皇)王,为攘除祸乱就任(征)夷(大将军)的正统朱子学-水户藩学派。 这一代的林氏大学头(官职,类似国学祭酒)是林锦峯,原本是信浓国小诸藩藩主牧野康周的孙子。 按照规矩,他成为林氏大学头之后,就改名为汉式的林,放弃原本的姓氏。 田沼意知向左边看了看,有个跟他一样一脸震惊的,是今年十五岁的美浓国岩村藩藩主松平乘蕰之子,松平乘衡。 这个少年的儒学水平已经非常高了,在这一代林氏大学头林锦峯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被推举为下一代的林氏大学头。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此人继承了林氏大学头的职位,改名为林述斋,成了倭国研究儒学的权威,影响极大。 他还有一个著名的学生,佐藤一斋,是日本最后的儒学大师,被称为明治维新的摆渡人。 渡边华山,佐久间象山,吉田松阴等人,都是佐藤一斋的学生。 此人在中国也异常著名,影响特别大,还曾被守旧的改良派当做拯救民族的东瀛启明灯。 佐藤一斋尤其受太祖的恩师兼岳父杨昌济的推崇,被其认为是儒家最后一个立德立身立言,三立都做到的圣贤人物。 而此时,林述斋站在松江府的大街上,他比田沼意知还要震惊。 因为现在的松江府,跟他想象中小桥流水人家的烟雨江南,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那种农家的恬适,也没有那种儒家理想国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而是一副充满了现代工业的煤铁纺织之凶猛。 就从这嘉定码头看去,长江边上全是用水泥筑起的高墙,高墙后面,据说是各种矮小的厂房。 缫丝的蒸汽飘扬的到处都是,偶尔还有几个大烟囱,正在往外喷发着吓人的黑烟。 更可怕的是,嘉定县靠近长江边的这一片,河道里流淌的污水如同一条条蜿蜒的黑龙一样,凶猛的闯进了长江,把长江染成了它们的颜色。 林述斋人生十几年,从未见过能黑成这样的污水! 他不禁想问:诶,你大爷的,你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朱子的故乡吗? 随后,林述斋等人刚一下船,就被一大群马车夫给包围了,他们赶着驽马拉着一种四轮马车,不断招揽生意。 这些马车的四轮中,前轮小,后轮大,看起来有点迥异于东方,但坐上去非常舒服。 当然会舒服啦,因为这马车虽然是仿制自欧洲的,但其中加入了嘉定天工院半考古加创新发明出来的更稳定,质量更好的弹簧。 随后又得到了南京太学机械专业的大力帮助,发明人获得过莫子布专门设立,为包含木工的机械专业设立的最高奖-御赐将作大匠头衔。 这使得哪怕没有硫化橡胶做成的橡胶轮胎,也让马车的舒适度上了一个台阶,几乎可以说到达了此时可以达到的最高水准。 这项发明,提前催生出了马车夫这个行业,把原本还存在,莫子布允许女性和孩童乘坐的轿子行业,狂暴的扫入了历史垃圾堆。 “真是太舒适了,想不到上国已经用上了如此舒服的马车,比起我们用的轿子,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造物。” 田沼意知的随从武士们,带着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不停的赞叹着。 比起中国那个带着强烈阶级意味的轿子,日本在这之上,还多了一种乘坐起来简直跟被关在笼子里没什么区别的诡异难受感。 所以,田沼意知没有阻止武士们的赞叹,他自己也眯起眼睛享受了起来。 只不过,田沼意知最享受的,不是这马车的舒服,而是这种五钱银,就能让上国人为他效命的感觉。 “突突突!突突突!” 正在田沼意知享受的时候,一阵奇怪的轰鸣声传来,被吓了一跳的田沼意知,有些吃惊的朝后面看去。 原来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辆特别奇怪的马车,呃……也应该不叫马车,因为它前面没有马。 这辆造型奇怪的车是三轮的,后面是两个大轮子,前面则是一个小轮子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鼎状物。 看起来.。 呀乜咯! 田沼意知只觉得一阵阵寒毛直竖,前面那个大鼎竟然在吞云吐雾,白色的水汽与黑色的浓烟,交相缠绕,看起来格外吓人。 同时还有另一个人不断往这个大鼎添加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这是什么邪魔!”田沼意知大叫一声,一把就把藏在腰间的肋差给拔了出来。 几乎同时,跟随田沼意知的武士们,也把行李中藏着的武士刀拿到了手中。不过,没等他们讨取邪魔,就把给他们驾车的马夫们,给吓了一大跳。 其中有车夫惊恐的大吼一声:“他妈的,果然是南洋来的蛮子!” 而随着这声大吼,七八个马车夫飞速从他们灰扑扑的短衣中,拔出了一把把造型各异的手铳。 从古至今,在遭到网约车行业冲击之前,作为脚夫的上层,干出租车这行的都收入不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且他们因为收入不低,身上时常有大量现金流,因此很容易成为被抢劫的对象,又有不低的防身要求。 至于他们嘴里喊的南洋蛮子,那是因为他们的顾客中,有大量南洋来的杀才。 这些家伙在南洋蛮横惯了,回到家乡有点收不住在外那不把外人当人看的习惯。 加上到了松江府,双方语言不通,经常闹出矛盾。 最重要的,则是江南士绅豪商集团和闽粤勋臣豪商集团,一直在激烈争夺话语权。 因此南洋的闽粤中低级封臣和军官,在江南的风评非常不好。 这些车夫看田沼意知他们穿着得体,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上位者气息,很自然就把他们当成了南洋来的。 雾草!这下轮到田沼意知他们尴尬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松江府一群看着憨厚老实的马车夫,竟然人手一把手铳。 这.,你一刀过去砍不砍的到不说,就算砍到了人家也不一定怎么样,但是管你什么武士,挨上一手铳,那是大概率要去见天照大神的。 这是什么魔都,马车夫都有手铳,你要武士们怎么讨取? 不过毕竟是在倭国最高层混的,田沼意知很快反应过来,中华与倭国不一样,可能是自己这边的举动,把这些马车夫给吓着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立刻想到了转移尴尬的点子,这鬼精鬼精的小矮子拿着肋差,对着那个吞云吐雾的大鼎厉声吼道: “何方邪魔,报上名来!” 他身边的武士们,也是很精明的,立刻反应过来,对着那个奇怪的自走大鼎大吼大叫。 “侬真是只憨大!”夏阿桂被吓了一大跳,他是这家马车行的小股东,这几年也算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但属实没见过把这蒸汽车当邪魔的。 于是,这些人奇怪的举动,又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分管码头的本家夏同知举报,远处一个他有些熟悉的人来了。 “原来是阿桂哥哥,赶紧把客人送到松江府衙门,大事,耽误不得。” 夏阿桂认识来人,是在锦衣卫任职的,好像负责朝鲜和东瀛。 而他一个马车行小股东认识锦衣卫,人家还很客气,那是因为他是追赠苏淞郡公的夏允彝、夏完淳父子之远亲。 他父母叔伯在嘉定城中不但负责松江府的夏氏三忠祠的洒扫,还有七十五亩地的永久免税。 别人也是看到他有忠烈之后的名声,才愿意拉他做马车行小股东一起发财的。 而有了这样的身份,在官府里面认识几个人,那就不稀奇了,毕竟如今继承夏完淳香火的,是钱大昕钱阁老过继过来的儿子。 怀疑尽去,于是双方都有些尴尬的哈哈两声,继续向前。 但就在此时,砰的一声脆响,田沼意知再次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吞云吐雾的大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的不再向前。 “歇火了!歇火了!哦哦!吃煤车歇火咯!” 其实不但田沼意知这样的日本人好奇,松江府本地人也好奇。 但毕竟是大城市百姓,这些人绷得住,是以虽然好奇,但还是摆出一副我见过世面,这不算啥的那样。 不过,当蒸汽机车终于出糗的时候,他们也绷不住了,一群人围了过来,大声的嘲笑着。 一大群孩童也嘻嘻哈哈的围着这辆车又蹦又跳,嘴里齐声的喊着,歇火了,歇火了。 他们还给这蒸汽机车取了个吃煤车的名字,显然是对这车已经非常熟悉,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了。 在前俯后仰的嘲笑中,一个胖乎乎的家伙被蒸汽机喷出的黑烟熏成了昆仑奴的模样,他剧烈的咳嗽着,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鼻孔里甚至喷出了两股黑烟。 “玛德,笑尼玛笑,等老子把这结果小问题解决了,拿了将作大匠的身份,一定到这松江码头,大笑三天!” 胖家伙一身的煤灰,似乎是被这些人的大笑给搞破防了,连脸都顾不得擦,鼻孔喷煤的就指着周围人大声叫嚷。 听到胖子骂人,人群中一个头发都快掉光的老朽,攥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神情倨傲的走了出来。 “自古有人力、畜力,风力、水力,唯独未闻此吃石碳而吞吐水汽者,能与劲牛骉马一样而力推万物。 昔日汉末,虽有诸葛武侯做木牛流马之说,不过那只是穿凿附会之小说家之言,何足信哉! 且人力、畜力乃万灵之力,风力、水力乃万物之力,汝这吃煤车靠吃石炭而行,非灵非物,岂不是有违天道。 逆天而行,岂能成事!” 胖子本来就被不断失败的蒸汽机搞到破防,现在又被这样喷,顿时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跑过来指着老童生的鼻子就开骂。 “白毛老狗,无牙之犬,你懂什么是天道?你要是懂天道,岂能皓首穷经半辈子,连给鞑子卖命的机会也没有!” 雾草! 这话太伤人了,老童生也顿时破了防,“说一千道一万,老夫考不上是学艺不精,你这吃煤车是有违天道,必然不能成!” “那老子要是成了如何?”胖子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 “你不成如何?”老童生也不甘示弱。 “若不是成,老子就在这嘉定码头上,当众吃屎三斤!” 我草,玩的这么狠? 老童生也有点怂了,这要是那胖子万一真成了,那这三斤屎别说臭不臭,就是不臭,撑死他这老朽的身躯,也吃不下啊。 可是他刚才装出一副引经据典的样子,逼已经装出去了,现在已经下不来台了。 不怕,这胖子搞不搞得成还不一定,就算搞成了,茫茫人海,他哪里找老子。 老童生一咬牙,“好,你若是搞不成,那老朽也.也在这嘉定港,吃屎三斤!” 众人听完,兴奋极了,发出一阵阵的欢乐的爆笑。 而就在这爆笑声中,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看上去应该是个成年男子,偏偏却出声如孩童的怪异男子,也拍手大笑。 “好!不过这不能不限日期,咱们就以一年为限,明年此时,在这的都来,在下奉送车船路费,包吃包住,咱们看看,谁是那个出丑的。” 你大爷的,谁啊,这么损! 打定主意就算胖子做成了他也不履行的老童生,很是郁闷的抬头一看,嘴里要骂人的话,却没说出去。 没有原因,老童生就是觉得,他这句话要是出口,很可能会遭遇极为恐怖的厄运。 与只是感知道危险的老童生不同,田沼意知那是真的看出危险了。 不提那个小年轻身上散发出的,比昔日将军德川家治年幼时还要让人忌惮的气质。 作为常年混迹倭国高层的田沼意知眼睛一扫,至少看出了不少于六个暗哨在周围。 特别是来接待他们那位锦衣百户,直接把目光锁定在了那几个有手铳的马车夫身上。 而马车夫也像是知道什么一样,连手都不敢乱动,十分别扭的僵住了。 “听说大皇帝的长子,正好是这个年纪。”现在的松平乘衡,未来的林述斋突然在田沼意知耳边低声说道。 田沼一直浑身一麻,这也太巧了吧,刚到中土,就遇到了真神? (本章完) 第558章 稚嫩与成熟混沌中的大佬森 第558章 稚嫩与成熟-混沌中的大佬森 “殿下,外邦小臣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贵国会允许那么多的马车夫手持拳铳这样的利器呢,这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对于大人物来说。 且当所有人都有了随时可以致人死地的武器之后,武士的利益,就很难保证了。” 阿森确实就是冲着倭国的秘密使团来的,快满十一岁的他,在某些方面,已经可以承担一部分责任了。 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阿森用非常快的速度成熟了起来。 当别人十一岁还在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时候,他已经懂得了许多政治操作的奥秘。 是以,听到田沼意知这么问话,又看到了这个倭人谦卑的姿态,阿森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拿捏的软弱对象。 哪怕就就算最终拿捏不住他,那也很可能可以通过他拿到倭国上层的第一手资料。 “田沼先生,我很不喜欢你用贵国这个字,东瀛虽然游离于中华之外,但也是受中华深刻影响的国家,你们的文化,完完全全都来自中华。 所以我认为,田沼先生应该要称呼中华为天朝或者上国,而不是贵国。” 田沼意知只觉得嘴巴有些发干,没想到第一句话,就碰到了钉子。 这是一种手段,意在在打压他内心不多的倭国地位高于朝鲜,应当在中华之外自成一国的意识,造成一种倭国等同于朝鲜的默认 田沼意知的父亲是幕府老中,放到中华也就相当于是首相。 而且他父亲田沼意次是看着如今的幕府将军德川家治长大的,在日本地位相当尊崇。 耳睹目染之下,田沼意知是能明白还算稚嫩的阿森说这话之意思的。 且这种咄咄逼人的教训般语气,若是一般人对他这么说,田沼意知肯定是当场反驳了回去。 但面对阿森,田沼意知有些不敢,对方哪怕只有十一岁,在田沼意知看来,那也是近乎拥有神格的天潢贵胄啊! “是的,殿下,你的话我部分同意。”田沼意知说的非常慢,显然在严格斟酌用语。 “不过日出之国一直不曾作为中华的藩臣,在下觉得,称中华一声贵国,是恰当的。” “没有吗?”阿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四十来岁,却比他还矮的倭人使者。 “汉书地理志记载,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 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国万里来朝,汉光武嘉许远来恭敬之情,授金印,赐名倭奴国。 后汉末至曹魏时,邪马台女王卑弥呼先臣服辽东公孙氏,后臣服曹魏,得封亲魏倭王。 东晋宋齐梁陈时期,倭五王先后来朝,得中华封赏而还。 唐时,遣唐使穿波蹈海而来,一路艰险死者十四五六,不是臣属,何必如此殷勤? 及至大明,足利义满跪拜天使,接受日本国王的封号,派遣朝贡使团前往大明,难道这不是藩属!” 田沼意知一下就愣住了,他没想到阿森了解的如此清楚,其中好多他都是粗浅知道,但现在回想起来,事情应该是不假的。 见田沼意知气势被压倒,阿森更加确定这就是一个软骨头,于是他用更加严厉眼神看着田沼意知。 “使者在孤面前如此说,难道是觉得孤是个小孩子,很好糊弄吗!” 这话说的寒意森森,田沼意知确实不是什么硬骨头,他害怕了。 要是光中皇帝在这,他还不怎么怕,但是这大皇子十一二岁,还勉强能算熊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的下令把自己弄死,那可太冤了。 更重要的是,他是秘密出使,不管是倭国还是中华,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来了,真要被弄死了,估计幕府那边只能宣布一个突然暴毙,然后给他弄个衣冠冢,就算很对得起他了。 “小臣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唔,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啊,哈哈哈哈!”阿森也没想到这家伙骨头这么软,毕竟是小孩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没绷住。 然后,没绷住以后,阿森又觉得有些尴尬,还没想到怎么不冷场,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述斋突然说道: “殿下,虽然中华上国与东瀛小国不同,早就过了以武为士,层层镇压的时代,但如此大规模让百姓持铳,似乎确实不太妥当。” 林述斋今年十五岁,也就比阿森大了四岁不到,因此两人有共同语言,更能说到一起去的。 听到林述斋为自己解围,阿森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笑呵呵的说道:“副使有个词用的不错,那就是时代。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我中华之民,需要拓殖四方,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自然需要一些武德。 而中华乃是上国,人人皆是士,所以人人持铳,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诸位还要注意,倭国之人目前还不能合法持铳,且就算合法持铳了,也只能持手铳,而不可持长管火铳。”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确实是有要维持一下武德,以及过番到南洋必须人人会用铳的要求。 假的部分是,皇帝和大臣,从上到下其实都很希望能控制武器流入民间,但根本控制不住,因为这玩意在大虞太过泛滥了。 而这种泛滥,还是皇帝搞出来的,他要大兴工业,特别是要在短时间把军工业追上欧洲,所以必须要鼓励枪炮的制造。 这玩意制造出来了,军队根本消化不了,且军队的技术和质量要求比较高,一般只从复兴公司几家兵工厂和其他少量工厂采购。 如果这种情况下,还严厉控枪,那么前期砸钱跟着莫皇帝一起搞工业的,都会亏得倾家荡产,后面也不会再有人敢投身主要是枪炮的工业建设了。 所以莫子布只能网开一面,在尽力控制有效射程动辄一二百米长枪的同时,把只能打几十米放的手铳限制放开。 这就使得大量民间有些粗制滥造的,基本都流入了市场,数量相当大,根本没法严格管理。 现在除了北京顺天府、南京应天府、南都承天广州府等少数几个城市外,只要你不把手铳拿在手里吓唬人,或者手持长枪招摇过市,一般官府都不管了。 不过阿森明显是冠冕堂皇的话,下面的两个日本人却听进去了,只不过各有各的想法。 田沼意知这种的,是看到了更加危险的未来。 因为目前倭国武士只是拥有武士刀,都经常发生伤害幕府官长的事情,未来一旦中华多余的枪炮渗透到日出之国,那就更麻烦了。林述斋则认为,化解武士阶层,一步步推进全部国民转为士,然后再尊王攘夷,才是未来的方向,才能为族群开拓更广阔的空间。 “大皇帝真是伟大之君啊!”林述斋衷心赞叹着说道:“他为了后世子孙,竟然能做到牺牲自己的利益,这就是千古圣君的典范,是真正的人主!” 田沼意知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作为一个从小学习朱子学的儒士,他很能明白林述斋的感受,也基本认同林述斋的观点。 但也正是这样,才让他感到不安。 因为原本倭国所谓的真人主,要么是德川将军,要么是天皇,而现在,这似乎多了一个选择,一个危险的选择。 “阿耀,你看,打破陈旧腐朽的思想何其艰难,英格兰大匠瓦特先生都要到中华了,我们的士人,却还在把蒸汽机视为邪魔外道。 长此以往下去,难道我们东方华族,真要落后于那些泰西人吗,陛下要求的跟上时代,又从何谈起呢?” 阿森口中的阿耀,就是那个刚才因蒸汽机爆炸破防,跟人赌要吃三斤屎的那个胖子。 他是宋城侯吴让的次子,在倭国嗷嗷杀人的吴文辉之弟吴文耀。 与他兄长军人出身不同,吴文耀自小就胖乎乎的,练习拳脚剑铳时,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仍然没多少出彩的地方,唯有读书,别人使十分劲不一定能行,他用三分劲就行。 因此吴文耀今年虽然才十五岁,就已经在蒸汽机一道上窥见门庭了,仅靠一些图纸和不甚完全的介绍,就能把蒸汽机的大致原理弄懂,并基本复原出来。 “大佬,臣就是多次听陛下提起此物,所以才下决心要把它搞出来,不使我中华在任何一点上,落后泰西人。” 叫阿森大佬,或者干脆叫大佬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权力,得是最核心的闽粤封臣勋贵之家子弟才行。 因为在粤语语境中,大佬之上,就是老豆了。 历史上以广东人为主的早期国民革命军,就是叫许崇智为大佬,叫中山先生为老豆的。 “想法很好,但今天你也看见了,要不落后,不是几个人奋起就行。 而是要开民智,开视野,让所有人齐头并进才行,而阿耀你的蒸汽机,就是最好的宣传榜样。 只要你的蒸汽机能实现三十里以上的稳定续航,并在速度负重上超过五匹马,天下间就会知道陛下之高瞻远瞩,以及为什么蒸汽机才是未来了。” 吴文耀听完,又是振奋,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他知道大佬森其实话并未说全,因为在他吴文耀弄出的这个大鼎模样蒸汽机车背后,实际上还有闽粤贵族和江南豪绅的角力。 这两方目前可以说是大虞最大的地方势力,或者叫做政治势力了。 现在这两方,在全方面都开始了竞争,尤其是关于未来的方面,他们现在都想为皇帝拿下蒸汽机这个预定的未来之星,提升自己的话语权。 所以在吴文耀搞蒸汽机车的同时,内廷枢机大臣梁国治的侄孙女婿,北直隶总督钱大昭的儿子钱绎也在搞。 吴文耀的蒸汽机之所以是像个大鼎,就是因为那种四方形的蒸汽机已经被钱绎先弄出来了,他就要弄一个不一样的,至少外形有区别。 甚至现在在江南有好几个大型的枪炮厂和钢铁厂,就是江南豪绅不顾代价硬上的结果,他们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全部被闽粤勋贵们掌握在广南和广东。 这个嘛,枪炮厂和小钢铁厂或者实际上就是大一点钢铁作坊莫子布可以不管,亏的没人投钱了,这气自然就赌不下去了。 可是蒸汽机不行,全国本来就没培养出来多少这样的人才,这种内耗,可不是莫子布愿意看到的。 “过两天我组个局,就在汤山温泉宫,把咱们在南京的勋臣子弟,太学佼佼者都叫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到时候你跟钱绎两人多喝几杯。” 阿森的脑子是很够用的,吴文耀和钱绎背后的大人们虽然可以出钱出力出各种资源,但是具体的研究,还是要这两人去做的,只要把他两人给劝服了,剩下的都好解决。 “大佬,臣听你的。”吴文耀只考虑了一小会,立刻就同意了,准太子的面子,谁敢不给。 “哈哈哈,好!”阿森大笑着,随后转头看向了马车另一边的林述斋。 “松平君,到时候我派马车来接你,让你认识下我中华的纠纠好男儿。” “啊?什么?好的,好的!”林述斋大为震惊,甚至脑袋出现了那么一两秒的宕机,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准皇太子竟然还会邀请他。 激动中,这个自幼便读朱子学的倭人就在马车上,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是外臣的荣幸,是岩村松平氏的无上光荣,外臣敬候殿下的邀约。” 田沼意知咂巴了两下嘴,眼睛里露出了极为羡慕的神色。 这要是传到日出之国,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到时候人人都会把这个到了中华就被准皇太子邀约参与勋臣子弟宴会的松平乘衡(林述斋),当成奇才,把这件事,当成神奇之事来传播的。 同时,田沼意次更加明白,学了朱子之学,不管是他和林述斋这样的正统,还是大阪、西南那些被他们视为外道的古学派和近思录派,都很难抵挡中华的这个诱惑。 平台,实在太重要了,特别是儒家修齐治平的平台,倭国根本没有,除非硬造一个。 “殿下,征印军部分凯旋将士到了下关码头,正在列队进京接受陛下检阅,陛下特命殿下到下关码头迎接。” 田沼意知还在犹豫,前方突然来了一队锦衣卫殿前司大汉将军,为首的正是刚从倭国回来的内侍南京皇城使。 “快,把我近卫神电团的戎装拿来,我立刻去迎接!” 一直装着稳重的阿森听完,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让内侍拿来军服,同时还不忘转头对田沼意知、林述斋歉意的一颔首。 “诸位,本应将你们送至皇城,但现在来不及了,就请诸位与我一起前往吧。” (本章完) 第559章 江河所至大帝国 第559章 江河所至大帝国 南京应天府,下关码头。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所有的商船、客船都停止了靠岸,把提前登岸的权力,让给了归来的征印军士兵。 阿森理了理身上的神电近卫军荣誉上卫戎装,这是他母亲陈家小表妹,拼命为他争取来的。 因为在小表妹的认知中,还是沛县老乡、南阳乡党、淮上哥们那一套吃香,因此她把主要由粤西胶己浪组成的神电近卫,看的无比重要。 嗯,也确实有效果,当十一岁,但是身高已经快一米七的阿森,头戴荣誉上卫的朱漆卫字盔、身着祥云纹蜀锦鸳鸯战袍,胸口绣着神电近卫标志-一头藏身于雷电中的雄狮,出现在征印军士兵们面前的时候,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响彻码头。 不过阿森马上就发现,只穿神电近卫的戎装,好像有些失策了,因为这次回来的,属于神电近卫的官兵,实际上并不多。 因为他们是回来的第二批,大多是有伤在身,于河仙、望阁(曼谷)、会安、广州等地休养过后,才赶到南京的。 而神电近卫在此战损失惨重,是顶到第一线和英属印度最精英部队三十米打排枪的,加上此时对于铅毒感染毫无办法,因此大部分伤员都断断续续去世了。 而且真要是第一批由陈联率领回来的,那可不是阿森去迎接的事,莫子布早就已经办过了,他亲自迎到下关码头,在大军簇拥下回城的。 所幸尴尬中,神电近卫的副指挥使陈光东走了过来,虽然是堂舅,但也是舅舅,他还是很尽责。 “殿下,神电近卫团、羽林近卫团、京营振武军负伤将士,奉陛下诏令回京复命,请殿下校阅!” 说着,陈光东把一杆大旗,也就是出发前,皇帝赐予全体征印军的白底金日月四周绣卍字纹旗帜,插到了阿森的身边,为他解去了大部分的尴尬。 阿森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不过他发现虽然这些士兵们对他的到来,反应非常热烈,但跟他上来表示亲近的,却不多。 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仅凭身份,就想得到这些百战勇士的崇拜,那是妄想。 所以刚才的那份热切,是征印军士兵对于自己能得到皇帝派遣准太子来迎接,这种高规格的兴奋而已。 不过,到底是三岁起就被母亲小表妹逼着学习帝王之道,而且阿森本身也非常有天赋,短暂的迟疑之后,阿森立刻选择发动自己属于孩童的专属技能—哭。 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阿森扶着这杆大旗,回想着被母亲高强度鸡娃,甚至是辱骂的画面。 以及母亲硬搞出来的那些没苦硬吃来 pua他的行径,两行热泪,自然而然的从阿森眼睛里流了下来。 所谓未语先流泪,往往是人类最真挚情感的抒发,但在阿森这,他演的天衣无缝,硬是等到眼泪流出来之后,嘴巴才一撇,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搞蒙了。 怎么回事,怎么传说中聪慧贤德的准太子殿下,竟然是一个长得挺高,爱哭鼻子的小屁孩? 陈光东也吓了一大跳,小祖宗诶,这什么场合,你怎么能哭呢,两千多百战生还的伤员,帝国的有功之臣、熊虎之士在看着你呢! “殿下何故哭泣,是很少见到臣等这种残疾之人吗?” 在生死对决中被打没半个左掌加一只左耳,亲自用剑格毙英格兰孟加拉第一欧洲步兵团齐柏林中校的,原神电近卫中校副指挥使李泰上前,有些没礼貌的大声问道。 阿森泪眼婆娑中,看了中校李泰一眼,他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有些恶形恶状的。 因为李泰亲手把妹妹从皇贵妃的宝座上‘拽’下来的事,人尽皆知。 也好在他亲自断送了妹妹的前程,不然以李泰妹妹的美貌,不大可能像叶德妃那样连生三个女儿的霉运,最重要的是客家人在新朝的强大影响力,他莫森的位置,未必就坐的如今这么稳。 不过,就在怒气升腾的那一瞬间,阿森突然看清了李泰的样子。 这是一个矮壮的汉子,军帽左侧明显缺少的耳朵,用布缠着,有些习惯性往袖子里缩的左手手掌哪怕只露出了一点,也能看出有了残缺。 其余手上、胳膊上也满是老树皮般的伤痕,脸上则呈现出长期被海风猛烈洗刷的黑紫色。 这是一个国之干城般的英雄,或许他正在有些自卑于成了残疾人。 阿森再联想到他听说的李泰之勇猛,神电近卫牺牲之大,总共就去了三千人,阵亡和伤逝者就高达九百。 这一瞬间,阿森突然觉得,就算被李泰指着鼻子骂,也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比起别人的牺牲,他遭受的这些小细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就是这些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组成了拓殖天下的豪杰团队。 这不但是他们父子的保障,是大虞王朝的守卫者,更是整个中华的英雄。 一串串更密集的泪珠,从阿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这次不同于他之前完全是演技,这次是真的真情流露。 “听说阿叔和英夷血战,把手和耳朵都打没了,阿森心里,实在难受。” 人与人的感情,终究是相通并能引起共鸣的,光靠演技要从心理上震撼交谈对象,还是很难。 所以阿森最开始哭,李泰完全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一哭,被这句阿叔一叫,他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殿下,臣为国而战,无上荣光,些许皮肉伤,算得了什么!”李泰的态度,瞬间就软化下来了。 阿森却拉起他总是缩在衣袖里面的左手,轻轻揭开李泰遮着伤口布,看到伤口惨状,更是泪如雨下。 “这该死的英夷,害我阿叔没了手,害我多少叔伯兄弟为尽忠而弗孝,甚至葬身异国他乡。 森只恨年轻无用,不能跟叔伯兄弟们一起上阵痛饮英夷之血,拓地于万里之外。 是以今日看到诸位叔伯兄弟平安归来,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能与阿叔等这样的英雄相会,难过的是还有更多的中华豪杰,埋身在了异国他乡。 今日,我莫森不是什么大皇子,也不是什么陛下的使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华少年,请诸位叔伯原谅我的年幼,压抑不住泪水。”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非常符合他的孩童身份。 前排听到的二三百人,当时就泪洒当场。 后面听到的,跟英国人三十米用火铳排队枪毙都没叫一声痛,此时却也咿咿呀呀的含泪跟着啜泣了起来。 “李宫使,请速回南京城,我听说今日城内的太学、高学、各类小学的学子们都在,就说我莫森请他们,请他们出城来迎接我中华的英雄。” 南京皇城李宫使看了阿森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立刻带着几个人,飞马赶回南京城去了。 而在他走后,阿森把旗帜从地上拔了出来,高高举起,“诸位叔伯,请随我入城。” “殿下,这可有最少十六里地呢,这么远,这么大的旗帜可不好抗。”陈光东赶紧过来劝阻。 阿森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阿舅,会有人来帮我的,我想偌大的南京城,不会就我一个人崇拜英雄吧。” 南京紫禁城,乾元殿。 莫子布听到皇城使的回报,顿时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儿子,知道帝王最有力的武器之一是什么。”说着,莫子布摆了摆手,对今日值守的内廷侍从文官司翰林学士孙星衍说道: “通知国子监祭酒钱樾,让他把南京应天府的太、高、小三学的学童都组织起来。” “对了,顺便通知兵部尚书陈韶昶,让他把南京步军军官学院和狼山骑兵学院的军官生都组织起来,一起过去。” 八公里。 七公里。 三公里。 南京城已经在望了,阿森抗着大旗走了一个多小时,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几乎都要支撑不住了。 在他身边,吴文耀等少数几个勋臣子弟都围了过来,几乎是搀扶着阿森在往前走。 就在陈光东最为担心的时刻,只听远处传来了阵阵车轮声,一群穿着各式戎装的少年,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 包括正与吴文耀争夺蒸汽机改进发明之法的钱绎也在人群中,这里全部是南京各勋臣高官甚至豪商的子弟,他们驾着家里的马车,赶到了这边。 “殿下,我们来了,我们来了。”这些十来岁的少年欢叫着,报上自己的家门。 阿森满是汗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仿佛看见了父亲正在皇城上冲着他笑,身后的将士们,应该也露出了笑容吧。 “让将士们上马车,我们一起为他们抗旗开路!”阿森大声喊着。 第一个走到他身边的,就是皇后陪嫁丫鬟吴蒨所生,曾经被视为阿森对手的九岁皇次子阿栩。 “阿兄,我来帮你!”阿栩用清脆的声音喊道。 “好,阿栩,你来,我们一起向前走。”阿森极为惊喜,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你们也来,都来!”阿森又向着周围的勋臣高官豪绅子弟招手。 霎那间,欢声四起,几十上百少年簇拥着阿森,交替扛着征印军的大旗,向皇城走去。 而征印军的伤员们,则在面红耳赤和泪闪闪中,坐上了勋臣高官家的马车。 及至南京城外,欢呼声更大。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几度沉沦后,终于在现在,迸发出了它的辉光。 现在的南京应天府,与后世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的南京。大量军校围绕,步军、骑兵、水兵都有,民间三级教育极为完备。 大量南京土著投身军旅,以成为皇帝禁卫为荣,武德充沛的仿佛回到了吴越时期的江南。 聚宝门下,近千学生兵身着学校戎装,或白、或青、或红,五颜六色整整齐齐。 他们在每个学校必备的军事教官指挥下,步伐异常整齐,齐步向着征印军的伤员而来。 最前面的小学生,最多也就十岁上下,却已经像模像样了。 他们排着横排,甚至连脚步都是一致的,做工精良的木枪上,刺刀还被特意刷了白漆,看起来极为显眼。 看到征印军伤员到,他们在军事教官的指挥下,突然勒步,将扛在肩上的木枪放了下来。 “敬礼!”教官大喝一声。 唰!数百双手齐刷刷的举了起来,如同平地突然生长出了一片葱郁树林般。 “欢迎征印军英雄回家!” “欢迎征印军英雄回家!” 马车上,原本就有些面红耳赤的伤兵们身上更是一麻,他们赶忙从马车上站起来,动作各异的举起了手来回礼。 “为了陛下,为了帝国!” 有人带头大声呼喊了起来,不一会就变成全民的呼喊,就连城门边看热闹的小贩和力夫,都跟着大喊了起来。 这一幕,要是在后世一定会有诸如极端民族主义、军国主义,甚至纳粹的惊呼,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实际上是最先进能动员族群的手段。 ‘疆土万里兮,国之疆域。曝霜露雪兮,祖宗交予。’ 不知道谁唱起了海军的军歌《中华海疆万里长》,只不过把波涛万里兮换成了疆土万里兮。 这首歌旋律在此时来说,属于非常上口的,歌词也还可以,是目前最为流行的军歌,几乎人人都会唱。 一个人起了头,那就是千万人跟着一起合唱,等唱到 ‘呜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候,更是连续唱了好多遍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整个聚宝门的百姓如痴如醉,把对新生国家的坚信与开疆拓土的决心,全部融入到了歌声之中。 田沼意知吓的面色苍白,他从这歌声中,突然想到了班定远的定胡碑文。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之臣妾!’ 日出之国保不住了!日出之国保不住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疯狂的滋生,他想向身边的人倾诉。 可是一头回头,却看见两个出自高家旗本藤原北家日野流的旗本武士,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哟西,这样的大皇帝才值得追随,这样的国家才有希望,这才是真正武士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国度。” 阿,我草! 田沼意知更惊恐了,他转头望右看去,更差点被惨叫出声。 原来松平乘衡(林述斋)已经冲到皇长子森的身边去了,那小矮个,正好用脑袋顶起皇长子森的胳肢窝。 如同一只讨好主人的猕猴,非常的卖力呢。 而在皇城中,莫子布冷静的看着这一切,推阿森一把是他静心策划的,他要看看,到了此时,国内还有没有脑子不清醒的傻子。 (本章完) 再次请假 再次请假 家人入院,估计还得两三天才能结束,今天请假一天。 (本章完) 第560章 大皇帝的日出武士 第560章 大皇帝的日出武士 人,其实是一种很难隐藏自己想法的生物,或者说,但凡大型动物,都不可能长时期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 莫子布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几乎是生攀硬扯,把某些人给弄进谋逆大案中处死了。 因为他们不管是神态语气还是做派,都几乎赤裸裸的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和野望。 历史上如同司马懿这样,能一装就是几十年,把所有人骗过的,真没几个。 这也是司马家别说普通人,就是同为皇帝这个职业的后世帝王,也多不待见他们的重要原因。 一个这样的老硬币,实在太可怕了。 阿森享受过这种万民拥戴的感觉后,心情还是不能平静,莫子布看他一副很想去找母亲报喜的样子,便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而经过这么一场仪式,所有人应该都看清楚了,他这皇帝不会等郑素素诞下子嗣,或者德妃叶仪真诞下子嗣再做决定。 而是现在就已经决定好了,未来的继承人,就是阿森。 莫子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这帝国太大了,保守估计实控面积有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以上,已经纳入帝国的,最少有一千八百万平方公里。 如果加上未来要收复的七河之地、费尔干纳盆地、朝鲜日本再加上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最少有两千八百万平方公里。 这个面积,太过于恐怖了,哪怕就是后世,也是极难统治的。 目前,虽然莫子布开始疯狂点蒸汽机火车和电报的天赋树,但等技术成熟,起码还有八到十年时间。 就算快,七八年时间技术成熟,但把电报和铁路铺到西北和南洋,估计还要三十年,这时间跨度太长了。 而现在,各地就已经开始出现坐地虎了,比如下缅甸的苏基和黄真,西婆罗洲的罗芳柏,日南兴唐会安府,以他结义大哥魏日坤为首的会安明香人。 虽然到不了听调不听宣甚至对抗朝廷的地步,但也在当地形成了深厚的豪强背景。 而且这还是大的地方势力,其余各地方,早就是封臣遍地了。 大者像吴让这样,坐拥十余城,百姓数十万,小者控制一个镇,百姓数千。 单是封臣还好说,还有很多根本就没有封臣的头衔,但已经成了封臣的,那么未来如何认定,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还有一些被规划属于朝廷直属的,但现在又搞成了封臣模式,该如何解决? 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可能引起动乱或者连锁反应,继而影响拓殖大业的事情。 莫子布自己肯定压制得住,接任的第二代君王,能不能处理这个局面,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需要现在就开始亲手培养,不至于让接班人猝然接手面对复杂形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甚至莫子布还需要阿森这样的皇太子亲自去南洋坐镇、调研,获得第一手的,没有经过下面臣子润色删减的真实情况,好做出判断。 那么这样看,太子的位置,阿森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能力足够,且背景足够缝合,至少现在来说,嘉定和会安的明香人,粤西乡党,客家人,珠三角广府人这些最核心的基本盘,都是支持阿森的。 相信等到自己摆明车马后,潮州系与闽南系和很快就会调转方向。 而后,再给阿森娶一个有江南士绅豪商背景的皇后。 一个有北地文华士绅背景的贵妃,比如山东袁守侗家族,陕西的王杰家族,那就齐活了。 其余的皇子,哪怕是郑素素诞下的子嗣,也是不能做到娶一个江南皇后,一个北地贵妃,就能做到缝合如此完美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阿森的能力让莫子布感到相对放心。 至少从现在暂时的情况看,阿森在叶小妹的资治通鉴法教育下,还是能明白皇帝这个位置的职责,懂一些收买人心的招数,知道亲疏远近的。 不过这么搞,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弊病。 那就是莫子布是乾隆十三年(1748)生,今年也还不到三十五岁,这么早就把太子定下来培养,也还是有点危险的。 历史上凡是寿命稍微长点,太子立的早点的,比如汉武帝、唐太宗、大清麻哥等,无一例外都是出了问题的。 所以,作为皇帝心腹的特务四巨头。 锦衣卫指挥使,实任南镇抚司镇抚使兼经历司经历佥事官陈旭。 锦衣卫殿前司指挥佥事李存义。 北镇抚司镇抚使霍然。 税警缇骑总旗队上校队长陈阿高四人对望了一眼,都感觉自己很快就有事要干,且权力要增大了。 因为在已经明牌的情况下,一定会有许多控制不住欲望的野心家。 现在开始烧冷灶但之后长时间得不到期望回报的怨夫。 对自身地位不满,癫狂的想要靠整波大的来一步登天的家伙们,不断冒出来。 不过四人虽然对望了一眼,随后却并未交流,而是立刻就走开了,因为此时的大虞特务系统压根就是互相独立的。 其中北镇抚司负责国内。 南镇抚司负责国外。 经历司负责人事及档案。 刑名司负责羁押与审判 殿前司负责安保并侧重宗教方面,缇骑总旗队负责税务等。 他们每个人,都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哪怕是正牌的锦衣卫指挥使陈旭,也只有在皇帝授权的情况下,勉强可以沟通、协调几个部门协同配合。 所以,虽然看似都属于锦衣卫,但实际上是四个不同的特务部门。 搞不好其中还有人得皇帝信任在暗中监视其他人,这种关系,自然就要少交流沟通拉关系为好。 阿森的事情安排完毕之后,莫子布并未准备召见倭国来的田沼意知,而是准备晾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找关系,然后再假装同意召见。 而田沼意知这两天,也深受刺激,此时他正和林述斋在鸿胪寺安排的驿馆中,正拿着一本从外面市场上买到的书籍,聚精会神的观看。 《泰西欧罗巴人异军突起下的东西方格局变化》 一看这书名,完全迥异于此时,就知道这是皇帝下令编纂的。 这也是莫子布的老套路了,干事之前,一定会写一部书作为理论依据和指导。 这本书的中心,就是把他提出的第二次战国论进行了总结,在原本的基础上,提出了新七国概念。 即把一度非常重文,儒家基本搞成了齐国稷下学宫的东方世界比喻为齐国。 将内部斗争激烈,但科技日新月异,特别是军事实力开始突飞猛进的西方,分别比喻成开始走上上升通道的秦国,吴起变法的魏国,胡服骑射的赵国等。而夹在齐秦之间的奥斯曼、印度、波斯、河中等地区,自然就是其余挣扎求存的小国了。 在这本书的理论中,现在的战国群雄争霸时代,已经快要走到齐秦互称东西帝的时代了。 虽然把东方世界比作齐国,看起来并不完全符合,且有些不吉利,但这就正是莫子布所需要的。 他就是不但要中华之人感受到竞争的压力,还要使中华之外,主要日韩看清情况,让这两货觉得,只有跟在中华后面,参与东西方竞争一条路可选。 “真是好书啊!”林述斋已经完全被征服了,这是他这种学尊王攘夷朱子学的特点,这一派甚至到清末都还有人在鼓吹大陆。 他们认为日本根本扛不起东方世界的大旗,因此相当支持中山先生,有人还曾把辛亥革命的成功当做希望。 “如今确实是战国群雄并起的时代,虽然我不太赞同强大的中华帝国是大而不强的齐国,但所描述的世界局势是没错的。” 听到林述斋这么说,田沼意知苦笑一声,“松平君,如果中华是新时代的齐国,而泰西诸国是正在崛起的强秦,亦或者吴起变法、胡服骑射后的魏赵两国。 那我日出之国是什么,咱们的地位和未来,在什么地方?” 林述斋奇怪的看了田沼意知一眼,很自然的说道:“我们自然是东夷人啊,最开始抗拒过齐国,但最终追随,甚至融入齐国。” “松平君!”田沼意知大喝一声,“可是这样的话,日出之国就会变成中土的一部分,大和人会成为汉人的分支!” “这样不好吗?”林述斋再次奇怪的问了一声,“不这样的话,当中华要求日出之国跟随,或者泰西鬼畜打上门的来时候,田沼君知道谁该去抵抗吗?” 田沼意次沉默了,谁去抵抗是明摆着的,当然不是山城国那个拿着三万石石高,不但要养活一堆王室成员,维持自己排场,甚至还要养着一大堆的公卿的天皇。 而是位于江户的德川氏征夷大将军。 “田沼君,是上样有这样的能力,还是令尊首座御前样可以为日出之国东拒中华,南抗白鬼?” 林述斋继续问道,而田沼意知的头,这已经垂下去了。 将军德川家治因为推行新政,导致唯一的继承人被害,已经对日出之国失去了信心,甚至是有点怨恨。 而他父亲,幕府老中田沼意次,嗯,搞定几个商人还行,捞钱也是一把好手,但是以武护卫整个日出之国,那还是算了吧。 田沼意知突然惊恐的认识到,以武力完成僭主统治的德川幕府,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武力这个最大的倚仗。 安内压服各地大名或许还可以做到,但是攘外,不管是中华还是泰西白鬼,幕府面对他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而幕府最大的倚仗,不是就是征夷(攘外)吗,失去了这个功能,幕府还是幕府吗?还有存在的法理吗? 林述斋看到田沼意知的人脸色,知道他终于明白了现在所处的处境。 想到中华皇长子,基本上就是第二代皇帝表示出的亲近,只有十五岁,正是最冲动,也对未来充满幻想的林述斋迅速下定了决心。 日出之国的舞台太小了,是没法尊王攘夷的,只有投靠到中华这个平台才有可能。 “田沼君!”林述斋低声对田沼意知喝道:“如今中华已经控制了萨摩藩,他们势必不会轻易退出,而幕府,已经没有能力驱逐中华的海陆军。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幕府的合法性就要被质疑了。 更可怕的是,在幕府被质疑之前,一定会有分量足够的人出来承担造成这种严重后果的责任,你觉得会是谁?” 田沼意知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年轻,说中了心里最担忧的问题。 且自从到了中华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惊恐且震撼之中,这会心里防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竟然顺着林述斋的话说道: “承担这个责任的,不是上样,就一定会是我父亲。”说着,田沼意知惊恐的一抖,跟林述斋异口同声的同时说道:“也有可能是上样和御前样一起!” 林述斋虽然年少,但人非常精明,他知道此刻,田沼意知已经认同了他的观点,紧跟着立刻就沉重的点了点头。 “田沼君,你是御前样的主要协助者,是知道御前样的新政,伤害了多少人利益的,如果上样和御前样要为此承担责任,上样还可以隐退,而御前样和田沼君。” 林述斋话没说完,但田沼意知已经开始呼呼冒汗了,是的,如果出现这种局面,将军德川家治大不了被隐退,还可以过上圈禁的生活多活几年。 但他父亲田沼意次和他们家,一定会被愤怒的武士阶层,彻底撕碎的。 正在这时,跟随田沼意知来的几个旗本,明显喝了酒从外面回来,他们看到田沼意知和林述斋,立刻大声的打起了招呼。 “大皇帝为凯旋征印军武士们,举行盛大的庆功活动,安排了骑术、剑术、箭射术、铳射术、角力、拳脚等各项比试。 越前样在骑术、剑术、铳射术上都摘得桂冠,得了三百银元赏赐,我们因此买了些酒肉,特来请大人赴宴。” 这些武士口中的越前样,就是有越前守头衔的高畑藩藩主织田信浮,虽然织田氏在明和事件中受创严重,但最近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 织田信浮听到周围的旗本吹捧他,有些高兴的同时,还是知道好歹的飞速摆了摆手。 “此次游园会,大皇帝不许真正的武士参加,意在从民间发现敢战之士,吾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越前样太谦虚了,我们自日出之国来,还不是大皇帝的武士,自然可以用乡野浪士的名义参加,这怎么能算胜之不武呢!” “是的,这南京应天府的好东西太多了,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没有越前样慷慨允许我等同享的三百银元,咱们连一顿真正的饮宴,都置办不起。” 田沼意知根本就没勇气继续听下去了,他知道,这些人说着说着就会开始抱怨。 因为在日出之国,真正的武士是如此贫穷,连中华的马车夫都比不上,这样大的差距,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田沼意知放弃幻想了,要知道这些旗本武士,都是将军德川家治身边相对亲近的高家旗本、谱代。 或者像织田信浮这样,完全就是将军把他提拔到大名位置的,哪怕高畑藩只有两万石,但那也是大名啊! 可是现在,他们都这么快转变了态度,隐隐以大皇帝武士自居,其他低级武士,就更不会有什么抵抗能力了。 而就在田沼意知十分被动的,被其他人邀请者在宴会中吃吃喝喝的时候,另一个极为重磅的消息传来。 九州地区的萨摩藩岛津家,已经决定投靠大皇帝,岛津重豪把他八岁的儿子岛津齐宣都送过来了。 而另一边,据说领头炮击了大皇帝舰队的长州藩毛利氏,已经几乎被连根拔起了。 当啷一声,田沼意知手中的汤勺,掉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长州藩毛利氏虽然是幕府的心头大患,但田沼意知还是知道毛利氏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么强大的一个西南强藩,就这么没了吗? “诸君,诸君,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日出之国,我们要马上去各中华帝国勋贵大臣的府邸上恳求,恳求能有一个面圣的机会,来挽救局势,挽救日出之国!” 林述斋趁机大呼,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意,至于怎么挽救局势,那不是明摆着的嘛。 除了当狗,啊不对,给大皇帝当武士,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多谢书友们理解,预计可以在下周二恢复双更。 (本章完) 第561章 尊王攘夷,板载 第561章 尊王攘夷,板载 萨摩藩的人确实已经来人了,就在田沼意知还在纠结是不是光速滑跪的时候,岛津重豪已经做出了决定。 当然要快一点,因为萨摩藩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或者说,他能稍微挣扎一下,但却没有多少挣扎的必要。 投靠中华,当带路党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家是渡来人,投靠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而这一路行来,他们受到的震撼,甚至比田沼意知这些幕府代表还要大。 因为田沼意知等人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莫子布想让他们看到的。 而岛津家的代表,莫子布除了要求他们到任何地方都要报备以外,根本就没做限制,所以他们更加真实的看到了中华现在的现状。 动辄几百到数千人的纺织公司,最大的甚至员工超过了万人,光是这些工厂每月生产的丝绸和布,倭国至少需要一年才能生产出来。 江南豪绅集团在松江、苏州等府开设的钢铁厂和枪炮厂,虽然被莫子布鄙视为没有受过市场的毒打,但规模仍然让萨摩藩的人极为震撼。 当然,最让他们害怕的,还是这一路来大虞完备的教育。 每个县,甚至每个镇都有小学,每个县至少有一座高学。 松江、苏州、常州、镇江这四府中,松江和苏州有自己的太学,没有的常州和镇江,也能到南京应天府去就读。 这就太恐怖了,因为莫子布的小学-高学-太学模式中,很多东西是按后世教育方式走的。 比如说队列训练、服从性、集体荣誉感什么的。 而这些东西,其实是从欧洲传来的,最开始,就是为了大规模培养有基础,拉出来就能战斗的线列步兵用的。 所以,在萨摩藩的使团看来,这不是什么学校,而是一座座的兵营。 那些学生,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时,从小就在接受队列训练和服从命令,等到皇帝需要他们的时候,每个十六岁的少年,都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相对精锐的线列步兵,甚至稍微锻炼下就能当军官用。 而这样的学生,光是在松江、苏州、常州、镇江、南京应天府这个五个府中,就有数万人之多,超过了萨摩藩所有武士的数量。 考虑到江南只是帝国很小的一部分,以此度之,中华帝国这恐怖的后备力量和动员能力,在东方世界,根本没有对手。 呃,怎么说呢,萨摩藩的确实没有估算错误,错的是他们把帝国最富庶的江南,当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普遍现象。 而实际上,中华现在的割裂感非常严重。 闽粤加南洋一副殖民时代的模样。 江南则是一副资本主义要开始起飞的样子。 但广大的其他地方,特别是河西陇右、灵武延绥这样的地方,还跟一千年前没什么大区别,仍然还处于旧时代。 真要是全国都有江南这水准,那还要什么倭人的投靠,莫子布早就拿出战争武器,推平全世界了。 。。。。 汤山温泉宫外五里地,宫殿山脚下,萨摩藩使团临时休息点。 石高四十石的萨摩武士山本五郎左卫门缓缓的,极为警惕,不让别人察觉的打了个饱嗝,中午的饭菜太丰盛了,他有些吃多了。 “中华上国也太奢侈了,区区一个紫金山第一高学,食堂里提供的饭菜,竟然比咱们家主吃的还好。 那酱汁浓郁,异常鲜美的亲子丼,我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所谓的丼,实际上就是盖浇饭,这玩意愿意是指石头落入井中发出的dong的一声。 在日本却被莫名其妙的引申为装满了饭菜的陶器,最后变成了代指盖浇饭。 而亲子丼,就是指烧鸡肉加鸡蛋的盖浇饭,这些倭人认为鸡肉是鸡妈妈,鸡蛋是儿子,所以它们的组合就叫做亲子丼。 真是难以形容,能把美食的名字,起的这么惊悚的,也算是倭人独一份了。 “是啊,是啊,到了中华才知道,原本咱们在倭国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所谓武士,吃穿上还不如平民百姓,真是让人羞耻。” “不用羞耻,黑田君,因为中华是华国,百姓都是华民,与我们日出之国的那些农夫和秽多、非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实际上都是具有准武士资格的上等人。” 嗯,这也算是为了最后颜面的自我精神胜利了,萨摩藩来人把所有的中华人都看成武士,以弥补自身地位受到的巨大落差和冲击。 山本五郎左卫门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听到周围人的谈话,却突然觉得有些东西,霍然开朗了,只是没等他发表意见,争议就开始了。 “诸君,诸君!”最先投靠大虞,还带着中华舰队去打长州藩的佐土原藩世子岛津忠持,张开双手示意正在讨论的武士们停止交谈。 “在咱们日出之国,所谓的大和与天照大神,实际上都是源自邪马台国和那位神秘女王卑弥呼。 听起来很是不得了,但咱们这些卑弥呼女王的家乡人都知道,这位女王,实际上是徐福的子嗣,甚至咱们好多人身上,都还流着徐福的血脉。 当年这位我们的半个祖先受始皇帝差遣,以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寻找仙山。 这仙山未找到,他倒是来了日出之国,当上了国王,后人还由西向东,统一了日出之国,并僭越称皇,称神。” 岛津忠持的话说完,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岛津忠持说这话的意思。 这是要把天皇的神格,给打下来啊! 如果第一代的天照大神其实是卑弥呼,日出之国的文化源头是东渡的徐福,那么他们的地位不管在日出之国有多高,但一定是远低于中土皇帝的。 而神,或者说这种至高神,是不能有上级的,一旦有了上级,祂就跟喽啰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天皇失去了神格之后,就只剩下凡间帝王这一个身份,那么就可以被追究上千年来私自僭越称皇的罪过了。 同时,德川家号称的,还要矮一级,只能管关东的地区的东照神君,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几个近思录派的武士对望了一眼,很快站起身来表示赞同。 “确实是这样,此事在我日出之国早就口口相传,如今在中华又找到了相关记载,如此就更加能确定了。” “是的,我家有族谱可以证明,我们家族就是徐福的后裔!” 听到近思录派这么说,在几个岛津氏庶流一门众护卫下的岛津齐宣探出头来,好奇的左看右看。 其中一个岛津庶家桂氏的一门众,很是警惕的挡在了岛津齐宣身前,深吸一口气后问道: “诸君应当是知道这么做的风险的,所以收获呢,是什么样的好处,能让岛津氏如此卖力?”岛津忠持看他们就来气,直接冷哼一声,“难道,你们还以为是大皇帝需要岛津氏,而不是岛津氏要自保吗? 还想要好处,现在岛津氏和全萨摩藩,应该想想如何才能得到大皇帝的青睐,以渡过这个灭族的危机。 如果硬说有什么好处的话,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确保我们能回归祖先的身份,成为大皇帝的臣民。” 岛津忠持口中祖先身份,是指岛津氏乃是渡来人,也就是从朝鲜半岛渡海到日本扎根的族群。 岛津氏出自惟宗氏,而惟宗氏便是渡来人,自称姓秦,是秦始皇的子孙,最开始到日本的时候,就以秦为氏。 也有人说他们是东晋时期苻坚的前秦帝国崩溃后,前秦一部分王室为躲避战乱,通过几十年时间渡海到日本去的。 当然,他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唯一能相对确认的,就是岛津氏的祖先,确实是从乐浪郡渡海去的日本,而当时乐浪,还属于中土。 桂氏一门众被岛津忠持一顿猛怼,顿时就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岛津忠持的话,就是萨摩藩目前的现状。 要么为了日出之国尽忠,玉石俱焚,或者说叫鸡犬不留更合适点。 要么就疯狂强调自己渡来人身份,以此为当带路党提供心理按摩。 同时获得中土皇帝的承认,承认他们自己人,可以放心驱使,从而保住萨摩藩,甚至获得比忠于幕府,得到更大的好处。 “我深深的为萨摩藩以及日出之国担忧,因为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许多人还抱着陈腐的观念,阻止我们拥抱更加光明的未来。 所谓的天皇,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石高与我佐土原藩差不多,生活还远远不如。 为什么我们这些苦练几十年文武艺的武士,要为一个叫子般的所谓天皇,搭上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呢!” 岛津忠持的话,掷地有声,而此时的天皇没有被朱子学各派,比如古文派、水户藩学、近思录派、风月社等确定为尊王攘夷的王,根本没有多少牌面。 “是的,萨摩武士没有食过天皇一粒粟,没有得到过一文宽永通宝的赏赐,凭什么要我们为他献上一切!” 西乡吉兵卫已经彻底被打服了,他倒不是很怕死,只是很不甘心一身本领都没施展,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铳炮之下。 “对!尊王攘夷,尊王攘夷,大皇帝才是人间真主!”西乡吉兵卫的儿子西乡隆光咆哮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激动。 “如果你们一门众不能执行少将样定下的策略,那就滚到一边去。”好几个人被他感染,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这些人鼓噪着,缓缓逼近被一门众们守护着的,今年只有八岁的萨摩藩世子岛津齐宣。 一门众的首领桂次郎看到岛津忠持和西乡吉兵卫都把手伸向了腰侧,这是要拔刀居合的迹象。 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串汗珠,几个呼吸之后,桂次郎突然长叹一声,对着身边的一门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本来藩主岛津重豪交待过他,要求尽量保证萨摩藩的独立性,不要轻易被拉到给中华皇帝做狗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这种犹犹豫豫,当狗又不肯完全当的的策略,在武士中根本没有市场。 岛津忠持看到桂次郎等一门众让开了道路,顿时大喜,他走上前去,一把就将坐在床上的岛津齐宣给提到了自己手中,然后拎着走到了有大量近思录派武士的这边。 “尊王攘夷!板载!板载!”近思录派的武士们兴奋极了,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若样,等见到了大皇帝,你知道该如何做吗?”岛津忠持大声喝道,问向岛津齐宣。 岛津齐宣这会才八岁,海上的风浪都快把他半条命给整没了,现在又被岛津忠持一顿吓唬,哪还说得出话来,能强忍住没哭就算很可以了。 “我我不知道啊!”岛津齐宣惊恐的看向桂次郎,见后者别过脸去了,他只能自己实话实说的回答岛津忠持的话。 “不知道没关系,我来教你!”岛津忠持更加兴奋的大声吼了起来。 “若样,你进了皇宫,面见圣君,就匍匐在地上,把萨摩藩的一切都奉献出来,让大皇帝决定就好了!” 。。。。 汤山温泉宫,莫子布已经做好了接见倭国来人的准备,而且他也在侍从文官司几十位翰林的帮助下,深刻剖析过倭人的特性。 后世很多人以为倭人的性格是忠,但恰恰相反,哪怕就是武士道被魔改成军国主义之后,倭国士兵的忠,都很难说特别高,以至于在二战中连续出现过非常奇葩的投降事件。 所以与其说他们的性格是忠,不如说是遵。 他们非常喜欢遵从和追随强者,那种对强者的无下限遵从,完全能达到让一般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这种性格,跟倭人最开始的混杂的南岛文化有关。 在这种文化中,氏族内做主的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老人,而是身强力壮能打能杀的年轻人。 这在九州和琉球,被叫做众若,也就是年轻人的意思,萨摩藩到现在都还有许多众若组织,在萨摩藩士中很有影响。 这说白了,就是跟广西鬼火少年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武士肯定比组成狼兵的鬼火少年有文化,所以往往能干出一番事业。 这也跟中原历史上出现的长安恶少年,属于一类。 而这种年轻气盛,重信轻生死,一言不合就要当街杀人的恶少年,恰恰又最喜欢尊强者为带头大哥。 所以他们不是忠,而是少年慕强喜欢认带头大哥,而当他发现带头大哥开始年老虚弱之后,又容易起我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让幕府代表,萨摩藩代表,琉球王的代表,一起进来吧!”一只羊是杀,一群羊也是杀,莫子布准备一勺烩了。 已经垂垂老矣,准备乞骸骨的内廷枢机大臣梁国治笑呵呵的看着莫子布,“陛下,是否分开接见各个击破好一点?” 莫子布霸气的一摆手,“梁相你不了解这些倭人,对付这些倭人,你就是展现的越强横,他们反而越是心服。 粗俗点说,能当面抽他们大嘴巴,就绝不骂人,能当面骂,就绝不背后骂。” 梁国治这才有些吃惊,“自从遣唐使归国,一千多年了吧,他们怎还是这么一副狄夷畏威而不怀德的模样,莫非是天生的贱皮子。” “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那梁相就别着急走,朕让你看看这些倭人的嘴脸。” (本章完) 第562章 那些坚守的海外豪杰 第562章 那些坚守的海外豪杰 汤泉宫暖宁殿外,被允许前去觐见的三拨人碰面了。 幕府代表田沼意知、林述斋、织田信浮带着一点倨傲的盯着萨摩藩一堆人。 “果然你们这些西军,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东照大权现当初就该把你们全部驱逐出去,让你们去海外做浪人!”田沼意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而萨摩藩的岛津忠持面对幕府的大人物,心里颇为惴惴,但突然想到这是在中华上国,立刻就挺直了腰杆,他冷哼一声。 “幕府难道认为萨摩岛津氏可以存在是你们的施舍吗?则阙(太政大臣雅称)若是能做到消灭岛津家和毛利家,难道会留手?” “他可没那么好心!” 他们在斗嘴,而琉球的津嘉山翁主,‘琉球张居正’蔡温的儿媳尚宽室,则幸灾乐祸的看着幕府和岛津氏的代表。 “倭国对于琉球的迫害,今日终于到头了,因为东方的大皇帝,琉球、朝鲜、倭国的君父已经回来了,你们将会因为狂妄与僭越,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话,说的两帮倭人都是一抖。 半晌,虽然已经决定要无条件投靠了,但心里还是有点虚兼看不起琉球人的萨摩藩西乡吉兵卫,忍不住低声说道: “只可惜中华这位君父,已经把安南、暹罗、高、南掌这四个儿子给吞下去了,连养子都算不上的缅甸也已经差不多要完蛋了,琉球以为能比其他儿子更特殊吗?” 尚宽室眯着眼睛,狠狠看着西乡吉兵卫,“就凭这话,你就该杀!” “是君父吞了安南、暹罗等国吗?不,这明明是在外的游子回到了家族,回到了父亲的怀抱! 岛津忠持认真的看了尚宽室一眼,第一次从这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身上,感受到了同行带来的压力,于是他猛地回身,一巴掌就抽到了西乡吉兵卫的脸上。 “八嘎,以后再敢说这样无君无父的话,你就切腹吧!” “哈依,在下失言了!”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西乡吉兵卫几乎是光速摆出了红豆泥私密马赛的姿态,态度好的不得了,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 而尚宽室眼看不能引诱萨摩藩的代表说出更加丧失理智会被抓住把柄的话,于是也停止了打嘴仗。 正好这时候内侍来通知他们可以觐见了,于是三拨人同时朝殿内走去。 高端政斗经验很丰富的田沼意知耍了个小心眼,他故意挤到中间,加快速度走到了前面,造成一种三拨人他为首的样子。 我草,还能这么玩! 岛津忠持和尚宽室一看,立刻也加速脚步往前。 于是莫子布穿着赭黄色常服,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三拨使者几乎是互相抢着挤着,如同一群马蜂一样,直接从门口咕咚一下,涌了进来。 “尔等怎敢殿前失仪,禁卫何在!” 看到他们这么混乱,负责护卫莫子布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大喝一声,殿前司的大汉将军和御马监的金甲禁卫,立刻手持武器上前拦截。 这下,三拨人才吓坏了,不敢继续争抢上前,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外藩野人不识天朝礼数,请大皇帝陛下恕罪!” 莫子布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起来吧,日后若是忠心任事,就没有外藩与天朝之分,都能做朕的赤子。” 听到这些话,三拨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但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因为莫子布没让他起来。 “尔就是琉球国相蔡温的四世孙?”莫子布大马金刀的在御座上坐着,随后指着一个跪在琉球津嘉山翁主尚宽室身边的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立刻从跪着变成以头触地的五体投地状态,有些颤抖的用标准南京官话回答道:“草民正是琉球国相蔡温公的四世孙蔡如林。” “抬起头来。”莫子布把手抬了抬手说到:“汝治何经典,可曾习得武艺?” 蔡温作为历史上最后一个闽人三十六姓的国相,水平其实非常高。 他对内能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对外能稳住萨摩藩的同时,还恢复了中段几十年的朝贡。 更为尚穆王请来了乾隆的册封,成功使萨摩藩为了不惹恼清朝,而不得不将一部分权力还给了琉球国。 可以说,没有蔡温,琉球甚至等不到明治维新之后就要被萨摩藩在事实上完全吞并了。 这能力,就算生在大陆,也完全可以有进阁部的实力。 所以后世蔡温是琉球公认的五大伟人之首,他逝世的时候,琉球尚穆王亲自前往府邸为他送葬,一度哭的昏厥过去。 这样的人物,还是华人,莫子布自然要高高捧起来。 蔡如林今年十五岁,很多东西都是明白的,这是要给好处了啊! 是以听到大皇帝这么问,他年轻的脸上,立刻激动涨红的如同煮熟虾米般,抬起头来朗声说道: “草民自幼从父祖学习尚书,又得祖母以琉球王室藏书教导,不敢说治,但还算精熟。 至于武艺,臣深得郑氏唐拳真传,铳术亦算精熟。 只不过琉球少有父母之邦这么多的自发火铳,是以草民习的乃是火绳枪,也未修习铳剑之术。” 所谓唐拳,乃是闽人三十六岁武德最充沛的郑氏家族改进的中华拳术,后来又被日本人拿去,演变为了空手道。 是以莫子布听了,哈哈笑着站了起来,空手道嘛,他穿越前还练过几年,虽然被戏称为木板粉碎道,但有些招式实战还是可以的。 在很少能接触到传武的情况下,莫子布穿越前就靠着几年在业余拳馆学的三脚猫功夫,还曾像模像样的,把几个消极怠工还偷项目材料的老黑,打的吱哇乱叫过。 “来,演一遍给朕看看!”莫子布笑呵呵的说道。 而蔡如林听到皇帝这么感兴趣,也很兴奋的就在大殿中一拳一脚的演示了起来。 你别说,还真是刻苦练过的,一套拳打的虎虎生威。 “李存义,你看如何,还能入眼吗?”莫子布问身边的武林高手,李拳始祖,殿前司指挥李存义。 李存义微微颔首,拱手答道:“出拳有劲,套路娴熟,但看起来没怎么经历过实战,下肢力量不足,脚步有些虚浮。 还喜欢用一些看起来很哨,但很容易被人抓住破绽的招数,比如刚才前刺踢,就抬腿太高了。” 非常中肯,但李存义明白,蔡如林能不能打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要找理由赏赐甚至是提拔他。 于是在看到蔡如林脸色有些尴尬的时候,他立刻转而说道: “这若是臣的亲传弟子,必然是不合格的,不过在一般少年来说,已经是佼佼者了。” 莫子布哈哈一笑,对蔡如林说道:“小子,你可别不服,李指挥乃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已经非常优秀了。” 蔡如林这才大喜,赶紧跪下拜谢。 “梁相,不如你来考较下此子的尚书?” 对付儒家经典,莫子布一直不算精通,于是让梁国治这个状元郎来考较。梁国治更是老奸巨猾,他故意选一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然后又在提问的时候,隐晦递话加以引导。 蔡如林还是很聪明的,很快就顺着梁国治的引导对答如流。 嗯,这么一来,所有的要素都集齐了,莫子布脸上露出了赞扬的神色。 “闽人三十六姓,自洪武年间东渡琉球,带去我中华文化,教化琉球百姓,迄今已五百年了。 难得你们还记得父母之邦,始终知道自己的根,虽然历尽艰难,还是在苦苦支撑。 昔日大明万历时,皇帝被多方掣肘,因而没有来得及救援琉球,这是做君父的失职,罪过不在你们。 如今我大虞朝驱逐鞑虏再兴汉家,尔等且安心,琉球华人的好日子,已经来到了。” 听到皇帝这么说,琉球使团中的闽人三十六姓尽皆流泪不止。 当年被萨摩藩杀害的琉球国相郑迵之后郑周,更是哽咽着说道:“能有陛下这番话,臣之祖先郑迵公终于可以瞑目了,他们为中华流血守护琉球,也是值得的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尔祖郑迵,忠勇英烈,不愧是华夏好儿郎,朕决定追赠他为伯爵,赐号中山,谥号忠壮。 按律,尔可以得封镇国将军,日后若能立下军功,封名号爵也不是不可能。” 郑周感激涕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把头在地上猛磕。 津嘉山翁主尚宽室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中山可不是后世那个广东的中山县,也不是先秦的中山国,而是琉球的中山王朝的中山。 皇帝追赠郑迵为中山伯,言下之意就要要将琉球交给闽人三十六姓来控制了。 什么,你问尚宽室一个琉球翁主,怎么希望琉球被闽人三十六姓控制? 那是因为在尚宽室心里,根本就没认为自己是琉球人,而是认为自己是华人。 且她的母系祖先,也确实是闽人三十六姓的华人,同时她又嫁给了三十六姓的华人,所以屁股自然是坐到了三十六姓华人这边的。 只有一旁她的同母胞弟,独谷山王子尚和,脸上有些惴惴不安。 尚和是王室嫡系,他的富贵全部系在尚氏这个琉球王族身上,万一大皇帝让闽人三十六姓彻底控制了琉球,他们这些王族地位下降是必然的。 这也算是男人和女人在利益上的区别吧。 “尔曾祖蔡温不容易啊,身处漩涡之中,还能把一碗水不但端平,还端的稳稳当当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莫子布感叹了两声蔡温,这个闽人三十六姓最后的琉球国相,是真的不简单。 “倒也算是名门之后,模样更是周正,也算是文武兼备吧。”莫子布指着蔡如林,笑呵呵的冲着梁国治说道: “梁相,要不看看你们会稽梁氏有没有合适的闺中贵女,若能成就一段良缘,也是不错。” 梁国治的会稽梁家是大家族,族人二三百,怎么也能找出几个合适的未嫁之女。 蔡如林嘛,看打扮还没成婚,至于是否有婚约,莫子布根本不在乎。 蔡如林有没有婚约,这个亲都要结,蔡家只管奉命成婚就好了,莫子布乱点鸳鸯谱要考虑的就多了。 搞平衡嘛,梁国治明白,闽人在琉球影响太大了,素来又大胆,为了赚钱,他们什么都敢干,擦边的事这些年他们没少做,皇帝早就有心打压一下。 所以皇帝干脆让琉球闽人三十六姓之首的蔡家跟他这个浙江簪缨世家联姻,让浙江人的势力,也深入一下琉球。 “回陛下,老臣兄长有一孙女贤良淑德,知书达礼,正是蔡公子良配。” 梁国治笑呵呵的同意了,虽然这蔡如林是外藩华人,但曾祖乃是一国强人,母族是琉球王族,地位有点差,但也还勉强配得上他们梁氏簪缨世家的门楣。 “大皇帝之恩天高海深,蔡氏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啊!” 蔡如林还有些懵,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祖母尚宽室已经伏地抽泣着叩谢了。 这梁国治是谁? 前清状元出身,在满清时期就官居阁部,主持了第二次大小金川之战的后勤。 到了新朝大虞,又是内廷枢机大臣,皇帝在政务上的左膀右臂,是朝中江南士绅豪商派的领袖人物之一。 娶了这样人物的侄孙女,那大虞官场和上层的一切,都已经对自己孙子敞开了。 这种地位上的一步登天,比什么封赏都宝贵。 “起来吧!”莫子布哈哈一笑,对着蔡如林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起来。 只是,这看似平常的举动,却让梁国治缓缓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尚宽室的冷汗,也立刻就从额头上冒出来了。 因为她这个亲奶奶还跪在地上呢,要是蔡如林这会直接站起来了,岂不是要给皇帝留下一个不知孝道的印象,那就算娶了梁氏女,未来恐怕也很堪忧。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尚宽室紧张极了,所谓伴君如伴虎,一言可以登天,一行可以跌入地狱,这感觉太刺激了。 蔡如林差点就站起来了,他也没看到梁国治微不可查的摇头,但他的余光突然看到了祖母叩首到地上的白发,顿时也叩首到地。 “草民谢陛下恩典,但祖母尚未起身,岂有祖母跪伏,孙辈长身而立者,请陛下准许草民继续跪着。” 尚宽室的眼里,顿时因为激动冲出了一大朵泪,终于,终于,这一关终于是过了! “哎呀,这倒是朕失察了!”莫子布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内心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对蔡如林的满意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最满意的,是他轻松拿捏了在场人的喜怒哀乐,充分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天堂到地狱的疯狂横跳。 这可是很高明的御人术,莫子布也是最近几年才无师自通的总结出来。 “起来吧,所有琉球国的使臣都起来!”莫子布笑着说道: “尚宽室你孝顺公爹,这次又立了大功,还教出了如此出色的后辈,是我华夏有功之人啊!” “来人,为尚宽室赐座!” “奴,叩谢大皇帝恩典,不敢当大皇帝赞誉。” 刚刚站起来的尚宽室,立刻又拜伏了下去,不过这次流出的,是苦尽甘来的泪水。 (本章完) 第563章 赐姓,改藩 第563章 赐姓,改藩 莫子布都没怎么关注如同鹌鹑一般瑟缩着,立在津嘉山翁主尚宽室身边的独谷山王子尚和。 因为他已经从叶明月的报告中知道,这位翁主已经把她的大王弟弟尚穆王,给软禁了,琉球实际上已经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治权,军事上还是由中华军队掌握着,甚至就是个明面上的治权,要是没有中华军队为尚宽室撑腰,她都保不住。 不过嘛,从另一方面来说,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飞速下定决心,还能当机立断选择在首里王城杀了萨摩藩派驻的在番奉行,然后控制住尚穆王,也算是有点能力了。 莫子布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暂时帮朝廷团结一下闽人三十六姓,稳住琉球的局面。 “尚宽室,你觉得琉球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找到了听话的合作者,莫子布问的也就更加直接了。 尚宽室听完,拽着鹌鹑样弟弟独谷山王子噗通一声,再次跪下。 “大皇帝陛下,琉球说是一藩国,实际上还不到中华一个县的规模,这样也称孤道寡,没得让人耻笑,自己也守不住。 是以奴以及尚氏,愿意献上版籍,使琉球成为中土的郡县。” “哈哈哈哈,忠心可嘉,尔以及尚氏都忠心可嘉!”莫子布笑着摆了摆手。 “但朕可不是那种夺人基业的凶狠之君,若是如此,朕与萨摩藩,又有什么区别。” “大皇帝陛下,奴与琉球王室尚氏一族,皆是真心奉献版籍,真心愿意做天朝子民的,恳请大皇帝恩准!” 尚宽室说的情真意切,莫子布也愿意相信,她确实有一部分出自真心,但莫子布还是拒绝了。 改藩为县这种事还是要慎重,特别是在要向外拓殖的时期,改藩的对象还是琉球王国这样有自己一套法理,且并无不恭敬等恶迹的国家。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你这皇帝连琉球这样的都容不下,谁心里都要嘀咕,害怕他倾尽家产,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打造的封地,被皇帝一纸诏令就收回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驻军和扶持尚宽室这样的,直接就可以控制琉球,没必要多生事端,就算要改藩为县,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 “尔等的忠心,朕收到了。但琉球王国立国上千年,宋明以来历代帝王都授予了其作为藩臣的道统。 朕虽然是琉球的君父,但也不能如此处置琉球,就像父亲永远不会抢夺孩子心爱之物一样。” 说着,莫子布假装思考了一下,其实预案早就做好了,“不过完全不顾尔等一片孝心、忠心,也还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这样吧,将琉球由外藩改为内藩,首里氏族、久米氏族、各地地头,统统授予华族身份。 琉球国相,先由蔡进担任,未来就在求学的官生中挑选。” 现在中华是东方世界的天,自然华族身份不可能随便让一个琉球的农夫、渔夫拥有,他们要成为华民,不为这个国家风里来雨里去甚至流血牺牲,想都别想。 而这个被莫子布指派为琉球国相的蔡进,就是刚刚被赐婚的蔡如林之父,当然,也是津嘉山翁主尚宽室和蔡温之子蔡翼的次子。 这夫妻俩虽然有功,但蔡翼马上年满六十,以此时人的寿命,让蔡翼担任国相,搞不好他明年死了也不一定。 这样的话,赏赐就太薄了,也肯定不符合蔡家的期望。 所以莫子布直接选了蔡翼的儿子蔡进,反正在有驻军镇住局面的情况下,琉球国相作不了多少大事,忠心远比能力要重要。 “陛下,未来如果琉球国相要从来大陆求学的官生中选拔,那就不该禁止琉球官生在大陆任职,至少要让他们见习一些政务经验,方可回国担当大任。”梁国治在一旁提醒道。 在这之前,虽然明清两朝都对琉球开放了每三年四个官生,也就是监生名额,但并不允许他们在大陆上有做官的机会,而是读完书就回去。 这不像是来作官生,更像是一种给高额奖学金的邀请式留学。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就是害怕这些琉球三十六姓的华人,直接通过这个身份留在大陆不走,然后琉球华人愈加减少,无法影响当地。 但在莫子布这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在以往,闽人三十六姓在琉球,只是属于中偏高的文臣阶级而已,内卷还严重,他们如果有机会回大陆生活,自然比在琉球生活要惬意。 但现在,莫子布是直接把琉球国交给了他们,再怎么样也是给十几万人当家做主,肯定比回大陆来当个预备官员或者小吏要好。 “梁相言之有理,那以后琉球的官生就照此例,于国子监结业之后,就可以到各地为官做吏见习政务,主要放在朝廷各部门吧。” “尚宽室,尔等觉得如何?” 尚宽室只坐了半个屁股在赐座的锦凳上,见皇帝与枢机大臣一唱一和,这会又听到皇帝询问意见,立刻就懂了。 这些对闽人三十六姓极为有利的待遇,其实是条件,皇帝在等着他们拿出能让皇帝舍得扔出这些待遇的表现。 “既然琉球由外藩变为内藩,奴奏请大皇帝,按制修建琉球王府,其余各处行郡县,王府只享用禄米。”尚宽室立刻给出了条件。 这女人,对自己娘家还挺狠,这完全就是明代把藩王当猪养的这个操作啊。 “过矣,过矣!”莫子布又笑着摆了摆手,虽然他不介意养猪,但是不能养在首里,总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但莫子布不能直说要把琉球王弄到京城来,所以只能用过矣来说事。 “尚和,你们尚氏愿意做大明那样的藩王吗?”莫子布摆手过后,又问起了名义上代表琉球尚穆王来的独谷山王子尚和。 尚和跪在地上,眼睛看着莫子布的胸口位置回答道:“回陛下,中华君父也,琉球庶子也,君父如何处置,琉球这个做儿子都没意见。” 说到这,尚和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明朝那种藩王,那哪是王啊,那他妈就是个关在王府里面的囚犯,那藩王府就是个监狱。 跟皇室关系好点的还能稍微在城内走动下,关系疏远的,完全就是坐牢。 “不过陛下,大明之所以对藩王厚待,那是因为他们是亲藩,琉球这样的外藩,哪敢奢望能得到这种待遇,陛下恩赏太厚了。” 莫子布听完,不禁眼睛一亮,这尚和看着是个鹌鹑般懦弱的家伙,但这话说的,是真的漂亮。 把不愿意在王府中当囚犯,说成了他莫子布赏赐太厚,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看来尚氏历史上能支撑那么长的时间,还是有点气运在的。 那这么说,你们尚氏确实是愿意当内藩了?” 尚和把头杵到地上大声回答道:“外臣不敢瞒大皇帝陛下,尚氏确实愿意做内藩乃至奉献版籍。” 尚和这倒是没说谎,他走的时候尚穆王以及尚家核心都是这么决定的,琉球国在萨摩藩手里都没多少挣扎的能力,就更别说中华这个君父之国手里了。那么与其扭扭捏捏的,不如干脆躺倒露出肚皮,恭敬到极致,我看你莫皇帝还好不好意思下狠手。 这招确实管用,别说莫子布了,能对这样藩国下狠手的,估计也就始皇帝这号子的狠人能干得出来。 呃,始皇帝应该也干不出来,卫国不就好好的挺到了秦二世的时候嘛。 “既然如此,那就赐姓吧。”莫子布沉吟了片刻。 “朕赐尚氏嫡脉王族为国姓,晋琉球王为亲王,命国姓王族到大陆来居住,于南京应天府赐王府一座,北京顺天府赐王府两座,园林一座。 除尚敬王的子孙外,各旁系赐名号伯爵位,统称归义伯,允许三代后再代降。 国姓王族和各旁系在琉球的土地、商铺等田产收益都由朝廷代为收取,折合为年俸发放。 琉球亲王就按年俸十万两银元发放。其余各人等都按照实际产出,朕再上浮两成给钱。” 尚和心里的石头咚的一下落地了,这个结果可以说非常之好。 琉球王位保住了,宗庙保住了,甚至地位还提升了,因为得以赐国姓,地位是按照莫氏宗室来的,收入也比之前翻了快一翻,还能到富裕的大陆上来生活。 这简直不要太好! 很快就要从尚和变成莫和的独谷山王子大喜之下,咚的一声把额头叩到了地上,力气之大,瞬间就起了一个大血包。 “陛下之恩,天高海深,莫和代表琉球王室叩谢大皇帝恩典,感激涕零,愿世世代代为陛下尽忠尽孝!” “哈哈,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莫子布也很高兴,把琉球王室内迁之后,就主要依靠闽人三十六姓组成琉球王府行政,完全把琉球控制到手里。 而且,他想到北京那么多大宅子和园林的用处了,除了即将准备在北京办一堆大学以外,还可以赐给功臣和这些藩王。 皇室则只保留圆明园和承德避暑山庄这种级别的宫殿和行宫就行。 不然那恐怖的维护费用,就是莫子布也有点扛不住了。 而且把这些有钱的土豪弄去了北京后,也能给北京带去一点别的东西,不然到处都是蒙古和青藏贵族,塞外的味道就太冲了。 “尚宽室,你忠心可嘉,又立下了大功,朕听说你童名真鹤金,那就晋封你为真鹤公主吧,待遇按照朕的姐姐来,诏制敕告邸报等公文中,可称长公主。” 尚宽室在琉球王国的爵位是津嘉山翁主,这个翁主,原本就是诸侯王女的封号,多流行于两汉。 现在她由翁主晋封为公主,地位可提升了不少,且因为尚氏赐国姓,尚宽室又可以姓莫,所以还能得到长公主的称号。 “臣叩谢陛下恩典,日后一定好好治理琉球,以报答皇帝陛下恩遇。” 尚宽室感激不已,又哭了出来,尚和也在一旁顶着紫红的额头,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这就是文明灯塔的魔力,历史上倭王明治也这么干过,但是激起了全琉球人的反对,很多人都觉得非常屈辱。 你倭人什么身份?自己关起门来僭越称皇就算了,你个三万石的山城国主,还真把自己当东方世界的大皇帝了? 而中华这么做,得到的却是感激。境遇完全不同。 由于三拨人是一起觐见的,所以琉球改为亲藩并赐姓,就发生在其他两拨人眼前。 一时间,跪的膝盖都酸麻的幕府代表和萨摩藩代表,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他们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心灵的创伤,那是一个比一个大,尤其是萨摩藩的。 琉球这一百多年的苦难,他们可是罪魁祸首,琉球所谓十四万石的石高,也是萨摩藩确立的。 而借着这个检地出来的石高,每年萨摩藩通过代收税和勒索,弄去的财富可不少。 甚至就算每年弄去的不多,但自从桦山久高在1609年控制琉球以来,迄今已有一百七十四年了。 哪怕每年只从琉球弄走一万两银元,一百七十四万银元,也不是个小数目,要是加上利息,甚至比萨摩藩目前的欠债还高。 这么多的钱,哪怕是坚定投靠,已经立下不少功劳的带路党岛津忠持,也有些心头惴惴,生怕莫子布提这个。 但怕什么来什么,琉球的事,刚刚处理完毕,莫子布就看向了萨摩藩众人,张口就是一出,就是惊雷炸响。 “尔萨摩藩如此狂悖,以一倭国藩臣资格,侵入大明皇帝册封的藩国,以下犯上,简直罪大恶极,连朕都想不到该如何惩罚你们了! 任何惩罚,在你们犯下的罪行面前,都显得太轻了!” 莫子布这话说的相当严厉,帝王之怒,那也是非常恐怖的,因为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荣辱与富贵。 这番雷霆之怒,吓得一群萨摩藩人连连叩首,他们甚至都没法出言反驳。 因为莫子布又没冤枉他们,萨摩藩这罪,确实是大,大到翻了天了,完全就是对中华在东方地位的挑衅。 这种事,基本就是看中华想不想管,想管,那就真叫做不上称没有三两重,上称了一千斤都打不住。 萨摩藩人战战兢兢中,莫子布旁边,今天预定的老奸巨猾捧哏者梁国治,又说话了。 “陛下,萨摩藩虽然有罪,但那已经过去快二百年了,当年的罪魁祸首也早就没在人世,甚至好多都断了子孙。 虽说这九世之仇犹可报,但如今萨摩藩如此恭敬,又有喜迎王师的功劳,功过虽不能相抵,倒也不至于到报九世之仇的地步。 老臣建议,不如就让萨摩藩赔钱抵罪吧。” 啊??? 萨摩藩众人,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还以为这梁枢机能说出什么好的建议呢,结果竟然是让赔钱。 萨摩藩要是有这么多钱来赔,至于冒这么大风险主动来当狗? 要是有这些钱,难道不会征募几万军队在九州地区的群山中跟兴唐军硬耗? 这种打出来的招揽,总比这样当狗待遇要好得多。 赔钱,呜呜呜呜,我们是真没钱赔啊,这哪是优待,简直比要命还狠! 下午还要去办一些手续,有可能今天就一更。 (本章完) 第564章 马喽们终于有机会当老爷了 第564章 马喽们终于有机会当老爷了 暖宁殿中,当梁国治说出要让萨摩藩赔偿侵害琉球损失的时候,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死寂。 琉球人在看笑话,虽然他们清楚就算赔偿,刚被赐姓的琉球王室也就能得到三瓜两枣作为安抚。 但这种我身强力壮有权有势爹地回来了,暴打门口欺负我小流氓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幕府来人虽然也有点看笑话的心态,但更多的还是心有戚戚焉,也对接下来的觐见,有了一种等待审判的复杂感受。 而萨摩藩人,已经彻底没了主意,看皇帝的愤怒的样子,联想到对琉球侵害的历史,谁敢上去说不赔钱? 可是要赔钱,就算不赔那么多,他们也没勇气上去恳请大皇帝减免一些。 因为这不是多赔少赔的问题,而是已经债台高筑的萨摩藩,藩库中空空如也,估计拿出五千银元,都有些困难了,就算减免,他们也没法赔偿。 气氛已经非常紧张,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引起别人注意,但莫子布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捏住了萨摩藩的死穴,萨摩藩的财政已经破产,绝对不可能承担失去琉球的后果。 失去了琉球这个财源,萨摩藩肯定会原地爆炸。 更关键的事,如果萨摩藩一开始就选择抵抗,只要他们坚决一点,莫子布恰恰还要来拉拢他们。 因为收服倭国后再切割倭国,确实很需要这样的渡来人当狗。 但萨摩藩并没有血战的决心,一开始就选择了投靠,那他们就被动了。 现在相当于这些人投降了一半,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如果最终是投靠不能成功,那沉没成本就太大了,所以萨摩藩的这些家伙,只能选择继续加仓。 就跟股市上被套牢的人一样,壮志断腕,且断腕后还不一定能苟延残喘的决定,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来的。 不过,也不能由局面继续这么沉寂下去,莫子布看了一眼萨摩藩人围在中间的世子岛津齐宣。 这位八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些忍不住轻轻摇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狰狞,看起来是在苦苦坚持,应该现在膝盖剧痛,全身酸麻了吧。 于是,莫子布冲着岛津齐宣招了招手,“萨摩世子,你虽然年幼,但也是这些人的主上,你来说说,萨摩藩将要如何来赔这些钱啊!” 岛津齐宣虽然才八岁,但听到赔钱,那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因为他虽然才八岁,但已经连续好多年遭遇上门讨债的债主在藩厅大吵大闹的尴尬了。 萨摩藩在他老爹岛津重豪的治理下,藩主的平常餐食都到了只能握几个饭团,所有排场能省则省的地步了,但即便这样,还是非常困难。 这有点像是从小经历家里不断有债主上门讨债的孩子,在听到赔钱或者还钱这个词的时候,心里那种激发了童年阴影的应激。 以至于钱这个字,在年幼的岛津齐宣心里,完全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阴霾的代名词。 “大皇帝陛下,萨摩藩实在是没钱,就是想赔也赔不起。” 得益于岛津重豪的大力教学,岛津齐宣从小就接受的是中法两种语言,他的老师都出自近思录派,平日里对话都以华语居多,所以他的南京官话还是很流利的。 莫子布闻言,轻轻的冷哼一声,“认错倒是快,倒是却不赔偿,认罪不认罚,尔是在戏耍朕这君父吗?” 语气并不重,但岛津齐宣是个小孩子啊,顿时就被吓得冷汗直冒,他甚至觉得,马上大皇帝就要让那些金甲武士把他推出殿门斩首了。 情急之中,小孩子有些单线条思维的突然想到,刚才这些琉球人不是说什么奉献版籍嘛,他们说了这个之后,大皇帝就说他们忠心可嘉,可高兴了。 八岁的岛津齐宣还不太懂奉献版籍意味着什么,他还以为就跟时下倭国流行的效忠书一样。 单单就是一个表达态度的投名状,即把版籍图册献上去,向皇帝表达萨摩藩的态度,而皇帝则不会真的收了版籍,只会收下这份忠心。 于是,膝盖剧痛,精神高度紧张的岛津齐宣竟然把头杵到地上,对莫子布大声说道: “大皇帝陛下,萨摩藩确实无力赔偿,若大皇帝陛下能宽恕,萨摩藩也愿意效仿琉球,向大皇帝奉献版籍!” 啊! 雾草,你在说什么! 岛津齐宣这话一说,连极度赞成给中华当狗的岛津忠持都给吓到了。 这要是萨摩藩直接奉献版籍了,那他们控制的土地怎么办,或者应该说,他们这些武士利用土地控制的农夫怎么办? 武士没了那些人身依附于他们的农夫,还能称为武士吗? 琉球国之所以会支持奉献版籍,那是因为赐姓王族和首里士族,他们早就是居住首都的文华士族,而不是在乡野控制农夫的武士了。 士族会支持奉献版籍,因为他们的利益并未大幅度受损,但武士绝对不行。 因此除了岛津忠持以外,其余的萨摩武士也直接就炸锅了。 虽然不至于敢大声喧哗,但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已经猝然响起,脸上也都露出了震惊和焦急的神色。 别说他们了,就连幕府来人都很震惊,田沼意知甚至想要站起来大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了。 这要是大皇帝真的把萨摩藩给这样吞下,那剩下的日出之国的其他大名呢,是不是也可以走这条路投靠中华,那幕府还怎么制霸日出之国? 只可惜,田沼意知根本不敢站出来制止。 “大皇帝陛下,萨摩藩有钱,萨摩藩愿意赔偿琉球亲藩损失!” 在这电光火石间,历史上日本海军奠基者山本权兵卫的伯曾祖,石高四十石的武士山本五郎左卫门,扑出来向莫子布大声喊道。 这下不但一票倭人惊呆了,莫子布也有些惊讶,萨摩藩都穷成这样了,还能从哪弄出来钱。 “大皇帝陛下,萨摩藩虽然没钱,但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出卖。”山本五郎左卫门是从萨摩武士们讨论华族话题上,得到的灵感。 “哦,莫非是萨摩藩的金银矿,是值钱,但值不了太多钱。”莫子布缓缓说道。 萨摩藩的金银矿确实不少,但莫子布现在推行了银元制,到处收铸币税,萨摩藩的金银矿在他手里肯定是值钱的。 但在连苦味酸炸药都弄不到,纯靠人力开矿的萨摩藩手里,就未必有多值钱了。 “不是金银矿,而是萨摩藩的农夫!”山本五郎左兵卫大声回答道:“陛下,倭国是有华族与非华族以及更低层秽多、非人等区分的。 只要大皇帝愿意授予日出之国所有武士华族身份,那么我们就愿意帮大皇帝把上千万的倭国农夫组织起来,输送到南洋,让他们为大皇帝的南洋封臣以及庄园主工作。 同时,大皇帝的南洋封臣和庄园主也需要一些人帮助他们训练和压服当地土人,使之成为最听话农夫,日出之国的武士,能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莫子布眼睛一亮,这个设定,就跟他之前想的差不了太多,即把倭国的农夫弄到南洋去给封臣,特别是给大量从军中退役的小庄园主种田。 比如那一群为莫子布在南洋卖命的广西马喽,比如那个跟太平天国老祖宗们组队的瑶人韦大,他现在就很缺农夫给他种田。 如果他能从倭国这买到五户听话的农夫,韦大在南暨岛(爪哇岛)上的六百亩田,就能全部开垦出来,他这个瘸腿的广西马喽,才能真真正正的当老爷。推而广之,有了这些农夫,就可以避免发生南洋受封五百亩地,还比不上五十银元赏赐的尴尬局面,他那些因伤退役的军官士兵才能得到保障。 更重要的是,南洋的土地才会更加值钱,大陆上那些狡诈的下南洋农夫,在有了竞争者的境况下,才会按照规矩办事。 不过虽然对了莫子布的胃口,但他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少笑容,而是很冷淡的问道: “萨摩藩不过百余万人,能分出十万人下南洋吗,这点人口,能济得什么大事?” 山本五郎左卫门跪在地上大声答道:“不止十万人,萨摩藩并不是中土这样的富庶之地,其实养活五十万人就足够了。 现在养了一百多万,从武士到农夫都穷的要死,只要大海船的运力够,起码能卖出去二十万人以上。 而且萨摩藩虽然只有百余万人,但日出之国并不少,只要中华在南洋的华族国民愿意付出一点报酬,草民相信各藩的大名都愿意把多余的人口卖到南洋。” “嗯,有点道理。”莫子布点了点头,“那若是有的藩不愿意呢?” “那就消灭了他,萨摩藩愿意领头出兵,为大皇帝前驱!”山本五郎左卫门斩钉截铁的说道。 “汝在萨摩藩是何身份,报上名来。”莫子布故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个计划虽然粗糙,但很有可行性。 山本五郎左卫门大喜,“回陛下,草民山本五郎左卫门,现任萨摩藩乡士,年俸四十石。” “四十石啊!”莫子布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年几千斤糙米,你当个锤子的武士啊,这特么只能算个富农吧。 不对,富农都算不上,因为富农不需要维持排场,还可以自己耕地,负担比武士轻多了。 山本五郎左卫门羞红了脸,八嘎,四十石的石高,在中华上国这边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愿意到朕的身边来做个参谋,朕给你年俸折合糙米两百五十石。” 莫子布开出了条件,两百五十石糙米在中华的江南地区,约折合一百八十银元左右,正好是一个内廷参谋军官司少校参谋官的基本年俸。 当然,中华的年俸是用一半银元,一半各种货物和租房补助等多种形式提供,莫子布是为了让倭人好对比,才换算成糙米的。 “大皇帝陛下,板载!!!”山本五郎左卫门哇的一声就嚎了出来,激动地眼泪哗哗的。 两百五十石糙米的实际年俸在实行五公五民的倭国,就相当于五百石的石高。 这已经快接近一个低级旗本的待遇了,作为一个下级武士,从四十石一跃提升到五百石,不啻于一步登天了。 看着山本五郎左卫门一下就成为了五百石的武士,其他萨摩武士也羡慕极了,一个个都蠢蠢欲动,想要在莫子布这边表现自己。 而田沼意知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他虽然为人有些懦弱,但能力和眼界其实不错,他迅速看出了山本五郎左卫门为莫子布献上这个计策的真正杀招。 把农夫卖到南洋赚钱,实际上只是表面的好处,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这一政策,将倭国分成了华民与非华民。 那么这么一分,大量底层的非华民反正是被宰割的命运,去南洋说不定命运还更好点,他们就不会对中华到来有所触动。 给谁当半农奴不是当呢,是不是。 而这些底层非华民,又占了倭国的绝大部分,把他们从利益圈中剥离出去之后,中华要解决的,就是被认为是华族的武士阶层。 这部分人,至多不会超过八十万。 解决三千万和解决八十万,难易程度,小孩子都能算明白。 “田沼君,我们必须要做出抉择了,如果上国真的执行这个政策的话,他们就可以不急着征服日出之国。 而是可以用九州地区为基础,将日出之国的大名分为两部分。 听话的划为华族,出钱买他们的农夫,让他们分润好处。 不听话的就不指为非华族,哪怕是武士也可以变成非华族。 那样他们的土地、土地上的农夫,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变成货物被贩卖到南洋。”林述斋看到了另一面,于是出言提醒道。 “这是非常厉害的。”织田信浮也明白过来了,“先分华族与非华族,再从非华族中选择一批不听话的杀鸡儆猴。 这其中一来一去,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且中华海陆军如此之强,铳炮百倍于日出之国,我们根本看不到成功抵抗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哪怕是幕府的亲藩,也不一定扛得住这种诱惑与恐怖惩罚。 真走到了这一步,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真的选择为德川家效忠,而(藩)国破家亡的。” 织田信浮说完,所有幕府代表都把目光投向了田沼意知,那意思就是要他出来反对这种中华的干涉。 田沼意知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晕,但随即,他就明白,自己要是在这里顶撞大皇帝,那么结局就是被处死。 想到死,田沼意知又怂了,什么忠义,什么壮烈,什么名望,哪里比得上身家性命重要? 命没了,要这些虚妄的东西作甚? 激动之色从田沼意知的脸上褪去,他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瞬间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林述斋在心里长叹一声,终于完全放弃了幕府这边,他看向了织田信浮、上野东谷这些将军德川家治的亲信大名和旗本。 “松平君,请一定要保住德川家。”织田信浮低声对林述斋说道。 “如果大皇帝能保全幕府,不论以何种形式,我们都将支持水户藩学,支持尊大皇帝为人间真圣王,追随他攘除泰西白夷!”上野东谷也赞同的说道。 林述斋点了点头,虽然他们这些人,实际并不是幕府的最核心层,但他们现在是作为秘密使团到天朝来的,那么就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幕府。 如果他们在这选择了尊中华大皇帝为人间真圣王,那么中华就拿到了些许命令德川幕府听从诏令的法理。 对中华来说,拿到这一丝就足够了。 “是的,德川家的权益,必须得到保障。”林述斋坚定说道。 只不过,保住德川家的天下和保障德川家的权益,可是有很大不同的。 (本章完) 第565章 僭越称帝,取死之道 第565章 僭越称帝,取死之道 莫子布其实一直在注意着幕府代表这边的反应,田沼意知的震惊、激愤以及现在的缩头乌龟,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怂了,德川家这样的既得利益极端保守派,果然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莫子布在心里大喊,解决中华这个肘腋之患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而就在幕府之人基本达成一致的时候,萨摩藩的武士们,也达成了一致。 莫子布温和的对他们说道:“萨摩藩之情况与琉球并不一样,朕连琉球的奉献版籍都拒绝了,自然也不会来夺岛津氏的基业。 奉献版籍之事就不谈了,但萨摩武士,还是应该多读一读儒家典籍。 至于岛津重豪,既然他喜欢兰学,中华这里的兰学门类齐全,尔等回去时,就带一些书籍回去。 他若是觉得不够,自己来应天府居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这话已经算是说的很明白了,萨摩使团中的近思录派武士更是秒懂,不一会,西乡吉兵卫拿着所有使团成员的效忠书,呈给了莫子布。 说是效忠书,实际上还包含了他们向莫子布提出的一些小小要求。 莫子布接过来边看,西乡吉兵卫边上前来跪地为莫子布解说。 “陛下,萨摩武士自今日此时起,立刻开始尊王攘夷,尊陛下为东方世界真圣王。 所有萨摩武士,都将以成为陛下的鹰犬,维护圣贤的道统为最高荣耀。 而为了更好的为陛下效忠,萨摩藩希望能获得外藩的身份,萨摩武士能获得华族身份,成为中华的一部分。” “朕原则上同意了,具体的要求,辅臣建极殿大学士恩平伯林通,将会同相关文武大臣,为尔等制定方案,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林阁老提出。” 只要愿意投靠,让近思录派上位,配合中华对倭国的战略,莫子布当然不介意对萨摩藩网开一面。 而随着琉球王国代表和萨摩藩代表的集体离开,偌大的暖宁殿中,就只剩下了来自幕府的代表。 田沼意知看着不远处的光中皇帝,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 他自己也明白,当作为幕府代表的他,懦弱的跟萨摩藩和琉球国代表一起下跪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注定不可挽回。 “尔父身居德川幕府老中之位,扶持德川家治几十年,改革改革,改的德川家治连香火都断了,难道还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吗?” 莫子布做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用教训的口吻斥责起了田沼意知。 “倭国现在的局面,完全就是因为德川家康在创立之初,就种下了祸根,根本不是区区浮于表面所谓改革能挽救的。 尔父也没有王安石那种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决心,小小的修补,就想挽救局面,痴心妄想!” 王安石改革,不管他在操作上有多少离谱的地方,但王安石这颗为改革不顾一切的大气魄和志向,田沼意次拍马也赶不上。 “陛下教训的是。”田沼意知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法说。 不过听莫子布的语气并不是很严厉,林述斋马上站出来问道:“陛下听来颇有些恨其不争,难道德川家的天下还可以挽救?” 嗯,林述斋实际上是想说,中华帝国和你这光中大皇帝陛下,还愿意保留德川幕府吗? 当然要保留,这么好的代理人机构,你推翻它干什么? 莫子布真正要弄翻的,不是德川家这样的保守派,而是这时空只有些恶心人,但历史上对中华人民造成极大祸害,且又没得到惩罚的天皇家族。 “如果德川家能意识到什么叫做天无二日,臣无二主,知道该向谁效忠,那它为什么不可以被挽救呢?” 林述斋有些懂了,但没完全懂,他咬了咬牙,“外藩荒野之民浅薄无知,请陛下恕罪。” 恕罪?当然是恕他没听懂的罪过啦。 “尔等应当知道,自倭国向东,还有广袤的美洲大陆存在,马尼拉大帆船就是从彼处而来,那里物产丰饶,有原生之土人,亦有大量移居的泰西人。 如此天赐之地,我们东方华人怎么可以白白看着别人占据而无动于衷呢。 若德川家能为我东方华族,征讨美洲大陆之土夷与泰西夷人,它自然就有能存在的理由了。” 林述斋自然知道美洲大陆,这是这个时代东方世界的普遍特征,绝大部分人对外界一无所知,但上层某些人,视野跟欧洲人没什么区别。林述斋明白了,倭国除了要承担出卖农夫到南洋种地的职责,还要为中华向东进入美洲,做好跳板和后勤基地以及开路先锋的职责。 征夷大将军,要变成中华征讨美洲夷人的大将军了。 嗯,这很难办,耗费的物资也是天文数字,但至少德川家还能存在,甚至或许未来可以转化给中华大皇帝的封臣贵族,而永远存在。 “陛下,草民林述斋恳请陛下定水户藩学为江户唯一国学,如此关东地区的武士,就能快速为陛下效忠了。” 莫子布点了点头,林述斋这是在提要求,他想在未来,至少关东地区的能执政的,都是水户藩学派的武士。 “准尔所请,朕未来会在江户设立江户太学,一应官员,皆从江户太学中征募。” 莫子布当然会同意,因为水户藩学也是搞尊王攘夷的,而且还是朱舜水传下来的,其核心思想,比近思录派还要契合中华吞并倭国。 听到莫子布准许,林述斋、织田信浮、上野东谷等幕府大名、旗本、学头等齐齐拜伏到地上,呈五体投地姿态,集体山呼: “关东朱子门人,叩见东方大皇帝、中华真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这一五体投地,唯一还跪着没有匍匐下去的,就只有田沼意知了,莫子布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他问道: “尔父对得起德川家治否,如今被架上炉上两面烘烤,想来快熟了吧?” 田沼意知再也绷不住了,噗通一声也五体投地了,还哀声恳求道:“请大皇帝陛下救命!” “你知道该怎么办,若是事情办好了,朕觉得,倭国好臣,未必就不可以到中华朝廷来任职。” 田沼意知听懂了,他父亲搞改革,搞得天怒人怨,现在没事是因为还掌握着大权,还有将军德川家治的信任。 但这些不可能永远安稳存在,一旦这个没有了,那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莫子布说他们家被架在火上烤的原因。 历史上,仅仅只是天明大饥馑,就导致田沼意次失势,所有子孙都被过继给了别人,随后饮下毒酒归西。 而这会哀求的田沼意次长子田沼意知,直接被旗本佐野政言捅死在了将军的本丸御殿。 如果按照这个时空,马上到来的天明大饥馑叠加中华东进,田沼意知他们一定是死全家,说不定德川家治都要被下面的人整死。 “陛下,外臣有冤屈上告!”本来就很怕死的田沼意知有了可以全家安全上岸的机会,脑子立刻就灵活了起来。 “说,是什么冤屈,让你到朕这里来上告了?”莫子布也很配合,又摆出了大家长的姿态。 “外臣冒死上告,江户幕府有人密谋勾结,暗害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之子德川家基,还控制了将军德川家治。 外臣无力阻止,只能前来中华,恳请大皇帝发兵,拯救江户幕府,拯救日出之国!” 好家伙,这道理找的真是无懈可击,立刻就将莫子布事实上的入侵,解释成了拯救江户幕府和日出之国。 “仅仅是如此吗,只有幕府臣子勾结,没有强大的外敌里应外合?”不过莫子布还不是非常满意,于是继续暗示。 “还有.。”田沼意知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他们还勾结了京都的天皇,想要改变日出之国上千年的从传统,罪大恶极,请陛下明察!” 林述斋也一咬牙,不能被田沼意知比下去了,他才是此次投诚的第一号人物,于是他也大声喊道: “大皇帝陛下,臣要检举。 历来天无二日,日出之国,但现日出之国有家族僭越称皇,蒙骗上国,迄今已有上千年历史,此等大逆不道,请陛下发大兵以正不臣!” 好!莫子布恨不得抚掌大笑,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很是恼怒的喝道: “朕确实曾有听过一二风声,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天下间,唯有泰西之罗马皇帝、大食之哈里发、天竺皇帝与东方中华皇帝可为人间之皇。 倭国隶属东方世界,什么人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你们速速将证据呈上来,朕要立刻兴兵问罪!” (本章完) 第566章 圣人与真圣王 第566章 圣人与真圣王 西元1783年,4月23日。中华大虞光中八年,历史上乾隆四十八年,农历三月二十二。 在次辅建极殿大学士,恩平伯林通的主持下,萨摩藩的地位终于得到了初步解决。 当日,萨摩藩的亲藩代表佐土原藩少主岛津忠持,1609年主持琉球征服的桦山久高后裔桦山久正,在南京汤泉宫中,向代表琉球王室的独谷山王子莫(尚)和,真鹤公主莫宽室下拜致歉。 同时,萨摩藩承诺将在未来的十年中,拿出一百万银元,用于赔偿琉球王国这一百多年的损失,由中华帝国大皇帝担保并监督执行。 而代表琉球王室的真鹤公主莫宽室也很懂人情世故,宣布将在这一百万银元中,拿出三十万银元支持从琉球移百姓三万到南洋各地。 实际上也就是让一部分琉球血统占主要的首里氏族带上万把人去南洋开拓,给中华大皇帝当封臣。 然后再卖个两万来琉球农夫到南洋,给各地封臣、庄园主做半农奴,当然官方的说法,就叫做长工。 然后再拿出十万银元,在琉球国都首里,为大皇帝陛下建一所行宫。 剩下的六十万银元,将全部存入复兴银行,其中的一半三十万银元,用来历年为皇帝以及太上皇贺寿所用。 只有最后这三十万银元,才属于琉球王莫穆私人所用。 看到萨摩藩正式道歉并承诺赔偿,莫子布相当的开心,“从此以后,尔等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恩怨从今一笔勾销。” 真鹤公主莫宽室和独谷山王子莫和齐齐向莫子布下拜,莫宽室更是眼中含泪。 “琉球国姓王室,叩谢大皇帝主持公道,今后只要有君父在,琉球就永远不会被外敌所侵了。” “那是当然,琉球以后就是中华亲藩,属于帝国本土,不管是谁,也别想再来侵害琉球!” 莫子布霸气的一挥手,给琉球套上了一层无敌buff。 “至于首里的行宫,规模也别修大了,不要劳民伤财,除了主殿以外,外宫按南京应天府太学的规制来修吧,称敕建首里太学,用以为琉球培养人才。” 真鹤公主莫宽室等,闻言再次下拜叩谢,以后这敕建首里太学,就将是琉球的文化乃至政治中心了。 至于萨摩藩,莫子布直接下诏命岛津氏改回祖先姓氏秦,萨摩藩主岛津重豪先按帝国侯爵待遇行事,同样在南京和北京赐宅。 萨摩世子岛津齐宣留南京应天府,以帝国侯爵世子身份入皇城与皇子公主等一起读书。 而萨摩藩的政务,莫子布已经下旨任命桦山久吉为萨摩相,此人本身就是岛津重豪的家老,深得岛津重豪的信任。 同时,此人还是萨摩藩近思录派武士的首领之一,尊莫子布为圣王而攘夷,对他是非常有好处的。 所以此人算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了。 同时,桦山久吉除了任萨摩相以外,还要兼任瑞恩斯坦为主帅的东征兵团行军司马,负责后勤、接应、安抚等工作。 至于岛津重豪,只要中华在九州的行动稍微顺利一点,他应该也很快就要启程来南京应天府当寓公了。 只不过对于莫子布来说,萨摩藩的问题是小问题,目前事实上最大的问题,还是倭国这一批大名的地位如何处置。 萨摩藩虽然已经投靠,但也只是暂时等同侯爵的待遇,未来必然不可能这样。 特别是原本被萨摩藩控制的琉球,因为主动改为亲藩,爵位已经升到了亲王级别。 目前萨摩人被吓住了不会说什么,日后他们立功,也肯定会以此为标准提出自己的意见,很可能不会甘心居于琉球之下太多,这是非常正常的。 而现在倭国知行一万石以上的大名,有他妈两百多个。 以此推之,真要照琉球王国这个例子来,那不得封出去二三十个亲王,七八十个公侯伯和一百多个子爵、男爵。 若是这样,中华的贵族爵位,是不是就太不值钱了! 而且也不能这么封,目前帝国内,爵位最高的是基本不在国内的鲁王莫子溶。 在国内的,就是莫子布两个哥哥的蔡国公和琼国公,以及首辅李献文的夏国公,陆军上将陈联刚刚获封的越国公。 连次辅建极殿大学士林通这样的皇帝功勋和心腹,也不过是恩平伯而已,要是把倭人爵位封那么高,那这朝廷到底是倭人的,还是华人的。 而要是不这么封,把他们都按照南洋封臣来划分,那就更不行了。 南洋的封臣,独立自主性是非常大的,毕竟是披荆斩棘去开拓,投入大,条件艰苦。 但倭国可不是,那是现成的,要是给他们南洋封臣的待遇,基本不怎么过问藩内的事,比德川幕府管的还松,那莫子布何必打这一场征服之战呢? 于是仪式办完之后,莫子布就将林述斋召见了过来。 此人少年老成,十五岁看上去绝对超过二十五,大大的额头朝前突出,看上去有种古画中高僧甚至佛陀的感觉。 他穿着粗麻衣服,说话沉稳,如果不是少了几分白衣傲王侯的顶级学者气质,确实很有儒门领袖的感觉。 而且别看林述斋只有十五岁,就觉得他还是个小年轻,实际上他的长女已经快一岁了,庶长子也马上会出生。 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完全的成人了,不然也不会被选为秘密使团的一员。 而在莫子布不知道的历史上,林述斋被称为林氏中兴之主,他复兴了被古学派沉重打击的水户藩学,完善了一部分朱舜水没有能自圆其说,或者说将朱舜水带来的儒学,进行了真正倭国本土化。 他教育出了佐藤一斋这样的日本儒家圣人,深刻影响了日本社会,使日本在文化和思想上真正脱离了荒僻海岛式的自娱自乐。 甚至在历史上,如果没有林述斋教出来的,以佐藤一斋为首的弟子们从各方面影响幕府,甚至迫使德川幕府大政奉还,尊天皇为真圣王开始攘夷。 没有他们用尊王攘夷思想,弥合倭国东西两方有识之士的分歧,协调双方的利益。 甚至劝说幕府以及亲藩们,主动放弃了相当大一部分权力给西南诸藩,又成功将天皇迎入了江户(东京)。 萨摩藩和长州藩的倒幕运动,还真不一定能取得成功,就算取得成功,那至少也还是以十几二十年战争为长度。 以把日本打个稀巴烂,被英法甚至俄美扶持一大堆代言人的半殖民地为代价,来取得一个凄惨的转型改革。 这也是林述斋亲传弟子佐藤一斋,被当时痛苦于国家沦为半奴隶半殖民社会的中华文人,奉为儒家最后一个立德、立言、立功三立圣人的原因。 而对于这样能当佐藤一斋恩师,自小便是儒家神童,十二岁就是倭国儒家风月社派中坚力量,十八岁就能开坛讲学,二十五岁便教出一大堆弟子的真正天才,千万不要用年龄来衡量他的能力。莫子布与林述斋闲谈了几句,就感觉到了,此人的见识、学识和眼界,与他的年纪,极为不相称。 于是,双方的谈论,也就越来越深入,莫子布笑呵呵的说道:“若是没有泰西白鬼的崛起,泰西罗马大秦帝国有兴复乃至控制寰宇的可能,朕也不会如此粗暴对待日出之国。 德川家包括尔等,也都可以继续自由自在的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甚至就是山城国僭越称帝的所谓天皇,只要他不把名号弄到外面来招摇,朕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莫子布这话,在他穿越者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不管在谁看来,都是肺腑之言,所以林述斋也觉得非常正确,他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德诠可知道,为何会这样?”莫子布亲切的叫着林述斋的字,还顺带考较了他一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林述斋究竟还是年轻,对权力还有很深的迷信,因此在莫子布面前姿态放的非常谦卑。 他有些紧张的用半个屁股坐在锦凳上拱手回答道:“日出之国在中华之东,又不与中华接壤,文化上也一直有所游离,更兼地形复杂,民三千万口。 草民虽是倭人,但也不妨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日出之国之于中华,就是家门口徘徊的孤狼。 如今之势,中华要经常出门去与人争斗,若不解决日出之国这头孤狼,怎么能放心出门呢? 更何况,若是这近在咫尺的孤狼被强敌收养,祸患就更大了。 所以寰宇形势只要走到东西争霸的地步,中华就必须先解决日出之国,这是中华走向至尊的最重要一步,做不到这步,就会家门不靖。” “说得好,那德诠知道朕现在面对尔等日出之国,最头疼的是什么吗?”莫子布拍了拍手掌,夸奖了林述斋一句。 “草民愚钝,但今日就斗胆揣度一下圣意,陛下应当是对如何处置这二百多大名而忧虑吧。 毕竟不把他们在中华的地位解决,就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若是东瀛的大名都不接受中华,恐怕没有十年八年,是安稳不下来的。” “没错,德诠果然是东瀛雏凤,朕所忧虑者正在于此。”莫子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两百多个大名啊,下面还有大量的旗本武士,虽然好多穷笃不堪,但让他们放弃贵族身份,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朕,也没办法将这么多人全部封爵。” 林述斋听完,淡淡一笑,“陛下,其实日出之国的大名和旗本武士,并不十分穷困。 现在这个连幕府财政都快要崩溃的模样,其实是幕府故意造成的,不过是为了疲敝二百大名而已。 若是陛下能替他们解除德川幕府强行规定的参勤交代制度,以及每一等级大名、旗本必须要保障的排场。不强迫他们养那么多的家臣。 这些人的很快就会摆脱穷困,至少是不会像如今这么穷。” 林述斋说的,就是日本二百多大名都穷的重要原因之一,完全就是德川家康故意的。 老乌龟当年一定知道,以倭国的体量,不可能养得起几十万武士阶层,但他还是这么干,就是为了疲敝天下。 这几十万武士不事生产,还要大搞排场,在如今,相当于大约四十个倭国农夫,就要供养一个武士。 如果算上武士的家属,以及一些必须要笼络,自认为是武士的浪士,以及大量寺庙僧侣等,供养比例还会拉大。 很可能是十五到二十个农夫,供养一个完全脱产者。这种比例之下,全国七八成的产出,都到这个方面了,不穷才怪。 而莫子布听到林述斋这么说,却没有继续问,而是等着他继续说,因为倭国大名不穷的话,对中华来说也不是特别的好事。 这等于中华替他们搬开德川幕府这座大山,却没有另一套体制去代替,未来发生叛乱的风险极大。 “而这大约七十万武士中,中下层武士大约有六十万以上,他们才是陛下的心腹之患,一个安排不好,立刻就会有祸事。 相反最上层的高级旗本和大名,他们没了下面武士的支持,朝廷要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吗?”林述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属于大学者的狠辣之色。 “因此草民建议陛下大规模征召武士为军,他们价格便宜,大多都识字,扔到军队中严格管理之后,就是最好的先锋。 不管是去南洋控制土人,还是去河中捕杀乌孜别克教徒,亦或是去天竺,去北美,都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莫子布明白了,这几十万武士对于倭国和德川幕府来说,是负担甚至是定时炸弹,但对于中华来说,却是好东西。 便宜、皮实、好用、还量大管饱,把他们从倭国征召出来,说是当先锋,但实际上是当炮灰用。 这样死上一二十万,安置一二十万,再收几万能力强,忠诚度高的当模板纳入常备军各处驻扎,那么武士的问题就解决了。 这些武士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大名,下面没了根基,还敢跟朝廷叫板? 莫子布已经摸到了大致的解决方案,沉吟片刻后最后问道:“若是这办法最开始就被人识破,大名们不肯将手下的武士交出来,最终很可能还是需要不断动用武力清剿。” “那草民就建议陛下控制住江户、大阪和长崎的豪商,他们在幕府的支持下,各藩包括幕府都欠了他们根本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只要陛下控制了这些豪商,将东瀛全部大名的欠条拿到手,到时候左手握着大义,右手握着欠条,哪一个大名敢对抗朝廷。” 说着,林述斋突然从锦凳滑到地上,噗通一声跪下,颤声说道:“而要识别东瀛二百余家大名的忠奸,陛下就必须要有可用之人。 水户藩学的尊王儒者,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德行! 莫子布感觉脑子都突然卡了那么一下,他都快把林述斋当成真正的儒家大学者了,但这个滑跪,突然提醒了莫子布。 他对面的,哪怕儒学天份非常高,但灵魂还是倭人的。 这种岛国,虽然能出一些才学之士,但民族性限制了他们,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出过真正的伟人。 不过嘛,这对中华,才是好事。 “哈哈哈哈,德诠真是深得我心,我正有意重用朱子学徒呢!”心里鄙视,但表面上,莫子布可高兴了。 (本章完) 第567章 天明大喷发来力(喜) 第567章 天明大喷发来力(喜) 倭国,江户城,打着各种奇奇怪怪家纹的大名,如过江之鲫,他们在东方世界第一人口大城里面,挤来挤去。 这正是此时倭国政治、经济乃至社会畸形的最集中体现。 在全是穷光蛋的国家中,一座超越倭国生产力的巨型城市,如同空中楼阁一样出现了。 而百万人汇聚在一起,虽然是虚假的繁盛,但看起来还是颇为让人震撼的。 许多偏远地区小藩的武士们,穿着打补丁的破烂衣服,举着象征主家的各种旗帜,震惊且漫无目的的在江户城乱窜。 “果然,果然是不能让这些乡巴佬,都汇聚到江户城的。” 第十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站在本丸御殿上,眺望着远处的江户城,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 看到这满城穷武士乱窜,闹出的一场接着一场的风波,德川家治愈发觉得老中田沼意次的策略,是正确的。 这要是把各藩的藩兵都放进了江户城,他这征夷大将军的脑袋,估计都已经被风干了吧。 此时德川幕府的军备,是非常虚弱的。 原因是自倭国战国时期遗留下来,以旗本和御家人组成的所谓小姓组、御侍众等五番方已经完全贵族化,承担不了作战任务。 历史上的幕府军,其实是跟西南萨摩、长州等强藩之军差不多同时组建的军改后之西式陆军,目前当然不存在。 现今能为幕府提供安全保障的,实际上是原本应该作为幕府军事中坚力量的旗本和御家人下面的庶子,甚至是他们的家臣。 而这些人组成的将军马回众、铁炮组等武装,也仅仅只够维持江户本丸御殿的基本保障,根本无法对抗那些各藩来的穷苦藩兵。 厌恶的嘀咕了几句,德川家治转身不去看乱糟糟的江户城和那些乱窜的武士了。 自从唯一长大成人的儿子德川家基被害死,他却无法追查到真凶之后,德川家治就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而他的这种麻木和迟钝,飞速反应到了幕府应对目前局面的速度上。 叶明月和吴文辉在去年九月就拿回了琉球,今年二月,莫子布增派李长庚组成新舰队,迫降了萨摩藩,并在一个月后,基本占领了长州藩。 随后又过了三个月,五月份莫子布加瑞恩斯坦为镇东将军,率水陆军两万再次东渡来到长州藩。 瑞恩一到,就开始在萨摩藩的配合下,软硬两手迫降九州地区各藩,忙的不可开交。 可这足足九个中月,德川幕府唯一干完的事情,就是把上百家亲藩、谱代和一些外样大名,都集中到了江户城,并且只允许他们带少量家臣到江户。 至于这些藩的藩兵,被分散安排到了各地。 而这副防备自己人,比防备中华大军还紧张的态度,自然激起了大量的不满,在江户城的各藩武士口出怨言的多不胜数。 而正是这种情况,又反过来造成德川家治更不敢把大军纠集到一处,德川家治还是很怕死的。 嗯,对生活失去希望,或者叫失去兴趣,并不等于德川家治想找死。 不过随着坏消息一个一个的传来,最开始萨摩和长州藩遭殃的时候,这些大多位于关东、关西地区的大名,还不算太紧张。 可是当长崎也保不住,长崎奉行久濑广民都被俘虏的时候,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就连尾张德川家这样的御三家,一桥德川家这样的御三卿,会津藩松平家这样的一门亲藩都绷不住了,纷纷要求将军德川家治立刻召开会议,商讨抵御对策。 本丸御殿,大广间中,会议非常盛大,光是各藩大名都有七十余人,他们分成几派,彼此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但其实没什么好争吵的,因为现在形势很明显了,中华镇东将军正在消化九州。 濑户内海西段的所有倭国船只,连渔船都被缉捕,根本不让下海。 同时,浅野家广岛藩的藩厅广岛城周围,都已经有中华镇东军斥候活动的痕迹。 很明显,下一步他们的目标,就是拿下广岛,随后以广岛为基,继续东进占领大阪和京都。 群情激奋的大名们都希望能立刻整军,就在广岛周围与中华镇东军决战,会津藩主松平容颂态度激烈的向将军德川家治表示。 “值此危难时刻,长州藩惨事在前,天下各藩,各武士都愿意出来,如同当年抵御元寇那样抵御唐寇。 且九州地区各大名,也并未完全屈从,幕府此时正该调集天下精兵西进,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方。 在下以为,只要能于广岛等地挫败唐寇,显示出幕府乃是武家栋梁的气魄,哪怕是小小的胜利,也能将士气立刻鼓舞起来。” 松平容颂的话,激起了在场大名们的高声欢呼,只可惜越是这样,将军德川家治,就越不会答应。 他现在看谁,只要是附和者众,德川家治都觉得他们是有阴谋的,是想要害自己的。 “广岛太远了,太远了。”德川家治咕哝了几句,他并不想在那么远的地方,去阻击看起来非常强大的中华镇东军。 而在场的人中,只有老中田沼意次最明白德川家治说的广岛太远了是什么意思。 太远了,不是出征太远,而是距离江户城太远,德川家治将军已经非常没有安全感了,离开江户城太远,他就会极度觉得不安全。 只不过,田沼意次刚想表态,下面的大名们却突然爆发出一阵争吵,声音非常大,甚至显得非常失礼。 但田沼意次却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这个吵闹就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法,来限制他发言。只要他要发表意见,下面必然就会传来激烈争吵,以至于让人听不清他说什么。 而眼看不能这么一直混乱下去,基本确定为下一代将军德川家齐的生父,一桥德川家第二代家主德川治济站出来说道: “唐寇来势凶猛,且广岛偏西,不利于我运送物资补给。 我看不如把战场就定在大阪附近,让九州、四国、中国地区的大名和武士们放弃城市,到各处山林里面等候命令。 等唐寇逼近大阪,补给线拉长之后,我们再于大阪迎头痛击,又以西南诸藩国武士断其粮道,这大事可成。” 作为下一代将军的生父,德川治济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而且他的策略不能说错,只能说还需要苦一苦浅野家广岛藩、锅岛家肥前藩这样的外样大名了。 而这些外样大名,好多都已经没法从容来江户开会,因此在场的大名们基本都没意见,纷纷表示就在大阪阻击唐寇,也是可以的。 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开始漂浮着一些肉眼可以看见的灰尘,一股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也随之传来。 有人惊讶的朝外看去,只见灰尘并不是一点点的,而是遮天蔽日,仿佛有神灵在操纵一般。 很快,江户城的上空都黑了,正直中午,竟然连阳光都被遮住了大半。 “是哪里喷发了吗?是浅间山吗?” 不愧是经常遭遇火山地震的岛国,倭人在这方面,有非常足够的经验。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鬼神之说,而是很敏锐感觉到了是火山喷发了。 浅间山在江户西北,是全世界都非常著名的活火山。 而之所以有人直接来问是不是浅间山,是因为在过去的两月中,浅间山就多次喷发,只是看起来情况不严重而已。 “不可能的,浅间山距离江户起码有三百里,就算喷发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山灰漂浮到江户城的上空,除非是史无前例的大喷发。” 说话的,是福山藩藩主阿部正伦,他现在非常紧张,因为福山藩就在广岛附近,要是幕府这会碰上浅间山史无前例大喷发,那他的福山藩,就真的没救了。 只是这世界上很多事,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阿部正伦的话音刚落,一阵绵长的惊雷声,仿佛从地底,也仿佛从远古,更好似从人们的心里,猛然炸响。 这种完全迥异于平日天象的诡异雷声,把所有人都给吓沉默了,本丸御殿的大广间,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一定是喷发了!’ 将军德川家治心里突然冒起这样的念头,他有些胆寒的站起身,竟然没打招呼,就在一队小姓武士的护送下,直接离开了。 这个举动,直接把一堆大名给搞蒙了,他们搞不清楚德川家治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也还是德川治济出来打圆场,“定然是浅间山出事了,看样子事情还不小,大家先回各藩藩邸,等上样了解实情后,就第一时间知会诸君。” 众人听完,也只能把这场虎头蛇尾的所谓军议结束,反正将军德川家治搞这种抽象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这些散会的大名和抽象离开的德川家治都完全没料到,这次浅间山的喷发,跟他们想象中的大喷发,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这是一次极其猛烈的火山爆发,短时间就达到了火山喷发指数五级的大天灾。 而火山灰落到江户城的这次,不过是第一次喷发而已。 在此之后,农历的七月初六,浅间山开始了几乎每天都喷发的超级活跃中。 它喷出火碎流直接淹没了几个村子,随后引发高速泥石流,使得江户川这样大河,都几乎堵塞。 整个江户西北,到处都是堰塞湖,恐怖的水灾,伴随着大喷发,到处肆虐。 仅仅七月十一,这一天的喷发,造成的直接死亡就多达两千余人。 黑灰的火山灰,几乎把江户城涂满,好像敷上了一层藻泥面膜,而喷发的爆雷音,连五百公里外的京都,都能隐约听到。 本来心里就十分脆弱的将军德川家治,几乎要被这恐怖的自然现象把神经给整崩溃了。 他躲在大奥中,远远看着无数烟尘滚滚而来的西北,似乎那电光火石中,炽热的火碎流就在他眼前四处蜿蜒流淌,无数人在这火海中,凄厉的挣扎痛哭。 “上样,不能让他们在江户城呆了,必须要出兵,不然大喷发的事情,会被人借题发挥。” 老钟田沼意次提醒道,倭国,其实也是讲一些天人感应的。 德川家治也明白,不能让这些人如此清晰的窥见幕府的虚弱,更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种令人色变的天灾中,汇集在江户。 “我将亲自率领天下的武者,前往大阪应对唐寇。”德川家治做出了决定。 至少他现在还是征夷大将军,值此时刻,只要把架势做出来,还是可以勉强稳住形势的。 田沼意次郑重点了点头,“上样请放心,臣一定在江户打理好一切,等上样从大阪回来,一切的不利,都会消失。” 嗯,说的不错,可是在这种惊恐气氛下,幕府所谓的出兵,真的能让德川家治从大阪安然返回吗? (本章完) 第568章 怎么还是要渡种啊 第568章 怎么还是要渡种啊 西元1783年,8月20日。中华大虞光中八年,原满清乾隆四十八年,农历七月二十三。 在天明大喷发搞得关东人心惶惶的时候,江户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终于选择了出动大军,前往西面抵御所谓的唐寇侵入。 出征的队伍非常庞大,各亲藩、谱代、外样大名合计九十三家。 还有德川家自己的御三家、御三卿和大量的旗本武士,浩浩荡荡数万人,延绵十余里。 而等着数万人出了江户之后,这快一百藩国中跟随藩主来到江户关东地区的武士,才被允许以藩兵的资格进入幕府的大军序列。 所以从江户出来的时候,不过只有两万多人,且基本以幕府的各种组和队为主。 但等经过一个月多的行军,到达浓尾平原的尾张德川家藩厅名古屋时,已经有快十万人了。 这是自快两百年前的关原合战之后,倭国出兵规模最大的,前锋已经到了名古屋,后勤辎重还有在关东地区,甚至还在江户城里面的。 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被亲信的小姓和御家人围在最里面,外面是各亲藩、谱代大名,再外面则是外样大名,最外面则是幕府的高级旗本以及德川御三家、御三卿等。 至于更加茫茫多的藩国藩兵,通通在最最外面,他们与藩主的联系,被幕府人为隔断了。 各藩大名只能通过家臣穿过幕府的人肉隔离带,去间接指挥自己的藩兵。 这有点像什么,很像是一个移动的朝廷,一个移动的曼荼罗体系,而不是一个军事组织,不像是在出兵打仗。 更离谱的是,十余万人的行军、驻扎、补给乃至分布扥干权力,都掌握在德川家治这个将军手中,余者甚至连各方面大将手中,都没什么权力。 而德川家治偏偏又没有一个合格的参谋军官团队,比如莫子布的内廷参谋军官司,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佥事院这种。 所以,德川家治根本安排不明白这十万人,好多时候下达的命令,甚至是互相矛盾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但这,就不能不提到德川家康彻底把全倭国变成武家天下的一个好处了,那就是打仗的本事,确实是在大多数人中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特别是许多低级武士和一些要求比较严格的旗本家族,祖上七八代都是职业军人,传承还是非常有序的。 你可以说他是穷鬼,但绝不能说他是被时代抛弃,一无是处的阶层。 这些人大多都能做到文可翻阅经典,武可拔刀砍人,对于行军打仗几乎形成了惯性。 所以在德川家治混乱的指挥下,十余万人走了几百公里,但除了一路过来如同蝗虫过境把能吃的都消耗完了以外,但基本的行军,还是自发的坚持下来了。 同时,这些武士对于乡间的骚扰,竟然也比寻常的封建军队要少得多,至少烧杀抢劫,奸淫掳掠发生的频率并不高。 武士们通过藩中的地位和知行高低,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上下管理模式,自己管自己,竟然还能搞得像模像样。 果然,任何一个势力要成事,都是不是短时间突然冒起,而是有一份很长时期沉淀的。 农历八月二十七,将军德川家治到达名古屋,就在这个尾张德川家的藩邸中住了下来。 德川家治还是有些感慨的对尾张德川家家主德川宗睦说道:“吾今日才知,统带大军是多么的风光,想当年家康公统帅群豪,在关原合战中击溃西军,是多么的英雄啊!” 德川宗睦是尾张德川家第九代家主,为人能力还算可以,历史上也颇有作为。 在他的勤恳下,尾张德川家,也就是尾张藩的财政情况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转,是此时少有欠账不多的大名之一。 所以,他对于将军德川家治的到来,一点也不欢迎。 因为大军的军需,其中一半被要求由尾张德川家所在的美浓平原和大阪所在的大阪平原提供。 而尾张藩的财政状况如此之好,嗯,欠钱不多,在此时来说确实算好的了,所以尾张藩被要求拿出来的物资折合十五万石。 虽未尾张藩的石高有六十一万石,但是一下拿出这么多,还是让德川宗睦心情极为沉重,明年的日子,不好过了。 “上样,唐寇如此强大,绝不是昔日西军石田三成可以比拟,咱们也没有小早川秀秋这样的内应。” 于是,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的尾张藩主德川宗睦,立刻就不硬不软的顶了将军德川家治一下。 德川家治完全没想到德川宗睦竟然还敢顶撞他,看来这些年尾张藩被打击的还不够啊! 你祖父德川宗春被逮捕后保证书没写够,你想接着写是吧? 作为德川家的御三家,此时的尾张藩其实跟外样大名没什么两样了。 因为现在的将军德川家治,其实并不是德川宗家的子嗣,德川宗家已经在第七代绝嗣。 当时尾张藩的德川宗春和纪州藩的德川吉宗两人,激烈竞争将军的继承权,结果是纪州藩获胜。 而纪州藩的德川吉宗就是现在将军德川家治的祖父。 他的竞争者尾张藩的德川宗春,就是现在尾张藩主德川宗睦的祖父。 这哪是亲藩兄弟,这就是两个偏房为争夺主家继承权,而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竞争对手。 听到德川宗睦顶撞将军,幕府的近臣们都怒目而视,有些人甚至准备呵斥。 而尾张藩的家臣们这颇为紧张,害怕昔日藩主德川宗春被狠狠惩罚的事情,又会来到。 还好,就在气氛极度冰冷的时候,一声声闷雷般的响动,又从天边传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一个多月来,关东浅间山等一系列火山喷发的规模相当大,以至于在名古屋甚至更西边的大阪和京都,都能听到这种沉闷的闷雷声。 德川宗睦比起他爷爷,也就是竞争将军失败的德川宗春实际上要温和很多,虽然还是一贯继承了对幕府的怨恨,但也还知道识一点大体。 他有点忧心的看着将军德川家治,“浅间山喷发如此强烈,实在不是很好的兆头,又值唐寇侵入,天下真是多事之秋啊!” 将军德川家治点了点头,心里对于江户的担忧更重了,他也知道,值此时刻,实在不宜再起什么内斗了。 于是也把语气放轻松,对德川宗睦说道:“没关系,浅间山总是会喷发的,日出之国自古就是一艘行驶于波涛中的木船,哪天就是沉没了,也不会让人惊讶。 尾张藩的日子,这些年听说好过了些,不然吾也不会要求在尾浓平原筹集物资。 放心吧,等逐走唐寇,幕府会对忠勇之士奖赏的,而现在,总要先保住德川家的天下不是。” “哈衣,请上样放心,尾张藩一定全力支持幕府抵御唐寇的作战!” 所谓奖赏,德川宗睦根本没做指望,就将军家和尾张藩这样的关系,就算给奖赏,也不过就是加个几百上千石的石高而已。 但将军德川家治有一句话没说错,总要先保住德川家的天下不是。 。。。。 与此同时,萨摩藩藩厅鹿儿岛则是另一幅场景,整个城下町异常热闹,到处都是穿着灰色粗布麻衣的武士,高谈阔论的走来走去。 这些原本面有菜色的武士,最近脸上都红润起来了。 因为大虞驻扎鹿儿岛的京营立威军正在拣选仆从军,只要能识几个字,看得懂用汉字书写的简单命令,敢拔刀斩人,都可以成为仆从军。 当然,萨摩藩人不会叫自己为仆从军,而是叫做挺身队。 而成为了挺身队,立刻就能享受大虞京营军的最基本待遇,也就是伙食由军队负责。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一些海鱼、海虾煮熟再加一些酱料,握成一个个糙米饭团。 这伙食,立威军一般只在执行任务不方便的时候吃,真要平日里让士兵光吃饭团不吃类似盒饭的餐食,军需官和伙头兵是要被处罚的。 但这种饭团对于萨摩藩的下级武士、浪士、町士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每顿三个拳头大小的饭团配上一碗用了一点点豆腐和猪油煮的大酱汤,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山次郎就是这么觉得的,成为立威军的挺身队员之后,他不但自己吃饱了,甚至还能供养他那半瞎的老母亲了。 山次郎的母亲捧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饭团,美滋滋的吃着,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个饭团湿漉漉的,看起来有很多口水。 当然有很多口水啦,因为立威军的饭团是给挺身队的,因为之后的战斗,苦活累活都要他们去干,身体不好可干不了。 所以饭团发下去之后,军官们都会要求挺身队员必须当场吃完,连大酱汤都要喝完不准带走。 但随着监管不是那么严之后,有些挺身队员会想法设法把饭团带出来。 山次郎就有这个绝活,他能把饭团含在照常跟人说话,而不被人发现。 “美味的饭团哦,太郎要不要也吃上一点。”突然,半瞎的母亲对着门口喊道。 老太太虽然眼睛不行,但耳朵非常好用,他听到了长子太郎的脚步声。 正进入屋内,跟这破屋子一样矮小的山太郎,闻言咽了口口水,面上却很快摇了摇头。 他知道母亲每天的口粮,就是这个弟弟山次郎偷偷带出来的饭团。 “我不饿,今天天兵从宁波府运来了好多铁炮,码头上的人都有活干,还管了一顿饭,三个大饼配一份纳豆,吃的可饱了。” 山太郎口中的大饼并不是面饼,而是一种红薯干掺杂少量玉米面和其他东西,压实的饼子。 由于生存压力比大陆上大得多,红薯、玉米这些相对高产的粮食,比在大陆上种植更加广泛,是此时倭人非常重要的口粮。 老太太听到长子今天也吃到饭了,这才放心下去美滋滋的继续吃饭团。 现在这世道,每天都能吃个大半饱,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日子了,她很满意。 而在此时,轻快脚步声又响起,一个穿着粗糙松阪木制成小袄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 少女很是瘦小,但脸色红润,眼睛大大的,看起来非常乖巧,他把一块真正的面饼,递给山太郎。 “太郎哥哥,那个唐人又来找我了,这是他给的大饼,我今天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 山太郎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你太瘦了,要是以后怀了孩子,这身体可支撑不住,我们可都指望着这个孩子呢。” 说罢,山太郎宠溺的看着他未婚妻杏子,充满幸福的把这个用身体从一个唐人士兵那里换来的面饼慢慢吃下。 而且他们俩的对话,更加炸裂,因为他们在计划让杏子怀上这个唐人士兵的孩子。 要是后人听到这段对话,一定会被直接干的三观尽碎,但在此时,这是一种倭国底层民众的生存之道。 这对即将成婚的小夫妻,正在进行此时倭人底层百姓看来非常正常的渡种计划,即让妻子怀上一个华族(唐人)的孩子。 等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把他当做家主,然后通过血脉成为华族,再获得一个华族姓氏,以此让全家摆脱低贱的半农奴身份。 “阿哥,杏子姐姐,我建议你们让那个唐人知道你们的想法。 因为唐人很在意血脉的传承,他们也很有钱,如果他知道了,可能会愿意给这个孩子留下一点家当。” 山次郎低声提醒道,他加入了挺身队,有些了解唐人的行事风格和传统了。 当武士,嗯,大虞的京营士兵在倭人看来,就是武士,而且还是知行不低的高级武士。 当武士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若是那些唐人知道自己可以留下一个种,一定会很乐意,也肯定不介意从他丰厚的薪水中,留下一点给这个血脉。 鹿儿岛鹤丸城。 当下面的百姓,都如此深入的被中华影响之后,藩主岛津重豪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刚刚接到了使团从大陆传来的消息,皇帝将为他送来大量兰学书籍,同意萨摩藩主享受侯爵待遇,儿子岛津齐宣可以在应天府读书。 更重要的是,还准许岛津氏以祖先的秦为姓氏,看着是要直接纳入华族了。 “吉公,既然是大皇帝的旨意,萨摩藩就交给你了,好好配合上国天兵进兵吧。” 岛津重豪对心腹家老桦山久吉说道,莫子布准备让桦山久吉就任萨摩相的消息,自然也传了过来。 “我不等大皇帝陛下赏赐的兰学书籍到达鹿儿岛了,直接去应天府居住吧。 乖巧一点,也能省去很多麻烦,说不定未来还会有回到鹿儿岛的一天。” 岛津重豪有些唏嘘的说道,虽然很是不舍,但态度很坚决,“比起长州毛利氏直接被铲除,萨摩岛津氏的未来,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了。” “是的。”桦山久吉点了点头,“少将样未来会成为中华侯爵,萨摩藩也是第一个投靠大皇帝的日出大名。 岛津氏,阿不,萨摩秦氏的未来,一定会非常光辉的。” 岛津重豪摇了摇头,他脑袋可好使着呢,“不可能是侯爵,能有伯爵我就满意了,日出之国这么多大名,最终能得到候伯爵位的绝不会多。” 桦山久吉愣了一下,“琉球尚氏不过十几万石的知行,就能得到亲王的爵位,我萨摩藩有首义之功,一个侯爵还得不到吗?” 岛津重豪苦笑一声,“自古爵位,恩出于上,立功够不够封爵,是臣属的事,但是封多大的爵位,或者封不封爵位,却是上位者的事。 琉球原本就是郡王,现在又基本等于奉献了版籍,实际上是从实权外藩,变成了只能拿年金的勋贵,而且还没有一字王号。 这一进一出,到底是划算还是不划算,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 而且,这是皇帝故意的,他把琉球抬高到亲藩的位置,还赐国姓,就是为了不断加重萨摩藩的罪过。 侵犯一个外藩,跟侵犯一个国姓亲藩可是完全不同的。 按法理,不但萨摩藩有大罪,连带着知情不报的幕府,都有大罪,甚至是同为西南的其他日出大名,也有坐视的罪过。” “我明白了。”桦山久吉点了点头,“这位光中大皇帝,还真是讲究法理啊! 他的每一步,都是在按照圣门儒学的规矩在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如果我们倭人没有接受儒学,倒还罢了,接受了儒学,再来看中华的一举一动,似乎还真有点王道的意味呢。” (本章完) 第569章 复兴公司,出动! 第569章 复兴公司,出动! 此时的倭国天皇,被称作光格天皇,四年前继位,今年只有十二岁。 在已经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天皇中,这位目前更是存在感低到了极点,堪称完美隐形。 别的天皇,总还是能搞出一点事情,哪怕是在山城国的地盘上,拉着四十来个参议以上的公家,搞一些装模作样的治理国家呢。 他在这十二岁完全被人拿捏的年纪,一点事情都没干过,除了换年号。 当然,历史上光格天皇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 这位由于是寄养然后过继才当上天皇的,所以他成年后,父亲仍然在世。 于是光格天皇学习了一下我大明的万寿帝君,也想给自己的父亲加天皇称号,搞出了倭国般的大礼仪事件。 正巧,那时候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庆也是过继后继承将军大位的,父亲也还在世。 于是这两旗鼓相当的对手,为尊号事件,闹出了不少笑话,互相把对方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京都,皇居京都御所中。 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黑着一张脸,正一板一眼的向御座上的十二岁天皇汇报。 他是真不想来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在这给一个毛头小子假模假样的汇报,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但他又不得不来,因为征夷大将军的最主要职责,就是作为武家栋梁,守护日出之国的天下。 现在唐寇来袭,正是他这大将军发挥作用的时刻,所以必须要来向天皇汇报,以表明目前正是保卫天下的阶段,所有日出之国,不论是公家还是武家,甚至是天皇,都要将天下事拜托给征夷大将军。 理论上,必须要完成了这一套手续,征夷大将军才能成为倭国的最高权力者。 繁琐又完全是假心假意的觐见中,德川家治甚至走了一下神,要是现在来袭的,不是中华大虞,而是满清该多好,那么自己这个征夷大将军,就更加名副其实了。 而目前使用的唐寇来袭或者唐寇侵入,让倭国上下十分难受,因为此时的唐或者吴,在倭国是非常好的词。 比如此时就还没有和服的称谓,后世那种带有浓郁两晋风格,大多以丝绸、锦缎制成的所谓和服,此时叫做吴服,也有少量称作唐服的。 唐和吴,就是用来表示这种服装和面料都是来自中华,非常高级的意思的。 这让唐寇侵入或者唐寇来袭这个词,很有一种高贵老爷来打我这下贱人的奇异违和感,平白让倭人觉得,自己低了一头。 觐见完毕,完成了最后权力的授予,德川家治就准备起身离开。 光格天皇可能因为是小孩子,还稍微有些天真,对战争也像一般的孩童一样,兴趣还不低,他竟然低声问了句。 “如今唐寇侵占西南,好似没有继续东进的想法,大将军样会到广岛去御敌吗?” 德川家治本来就性格古怪,他看不起的人,甚至都不愿意与之多说话,所以脸上立刻就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他黑着脸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在一众小姓的簇拥下离开,连惯例的赐宴和招待公家宴饮的程序都不参加了,把光格天皇直接扔在了御座上。 天皇家的一众公卿和所谓这宫那院的亲王,被吓得噤若寒蝉,完全不敢有什么表示。 甚至还有人把责备眼光看向了也面色惨白的光格天皇,你好好演你的木偶傀儡人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多话呢。 不过德川家治虽然不太高兴的出了皇居,但很快他自己也愣住了。 对啊,他这都来到大阪平原三个多月了,原本看起来很快就要拿下广岛,打到京都和大阪的唐寇,却一直按兵不动。 甚至连原本在广岛周围窥视的少量部队,都已经撤走了,一副根本无意东进的样子。 这是玩的一出什么呢? 原长州藩藩厅,萩城。 这里的位置刚好卡在倭国九州地区与中国地区的交界处,同时从萩城出发的舰队,又可以清剿濑户内海西侧,还能将四国岛上的土佐等藩与倭国核心本土的交流完全断绝。 掌握了这样的地方,瑞恩斯坦当然不会着急进攻。 他牢记皇帝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分化瓦解,恩德普照的十六字方针。 当叶明月和李长庚几乎屠灭整个长州藩,把九州、四国等几十个大名震慑住以后,立刻开始了第二个杀招。 瑞恩斯坦下令,要求九州、四国以及中国地区西部的大名放开限制,允许各藩武士前来为中华镇东军效力。 又命令军需官用大虞银元或者其他中华商品,向各地百姓购买粮草等物品。 这一招让西南的大名们很无奈,中华镇东军只占据了萨摩藩、长州藩和长崎三块地盘,并没有来攻击他们,就已经很好说话了。 要是这点要求还不满足,那就属于不识趣自己凑上去找打。 于是,这些大名一边或者亲自往大阪甚至江户跑,或者派出亲信家老过去,疯狂向幕府求援。 一边又接受了大虞镇东军的要求,允许武士前往萩城等地观察情况,并为了缓解财政压力,趁着机会大肆将藩中农产品卖给镇东军。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此时倭国穷困,除了幕府的政策以外,还有生产力太低,特别是生产关系实在落后,又完全实行石高制度有关。 而镇东军的到来,立刻就为他们带来了活力,原本穷困的农夫,突然发现自己的鸡鸭猪羊蔬菜水果可以换钱了。 而镇东军特意带来的粮食,价格又远低于这些不易保存的肉类和时鲜蔬果。 而各地的武士发现,他们的武艺,也可能在镇东军这么换取到报酬。 甚至你哪怕没有武力,只要有把子力气,能拉下来脸,都可以很快改善生活。 人对于生存的需求,总是第一位的,在瑞恩斯坦刻意制造的对倭人有利环境中,从武士到农夫,迅速沦陷。 最开始还有人说唐寇要来杀光倭人,三个月后,农夫们就在嘴里把唐寇换成了唐人老爷,武士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认同的。 随后瑞恩斯坦第二步,立刻又下令,要求各藩藩主不得干涉武士为镇东军效力。 大名们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典型的切香肠战术,他们倒还是很有警惕性,在幕府援军没到的时候,西南诸藩推举肥前藩藩主锅岛治茂为盟主,在肥前藩藩厅佐贺城举兵抗拒。 锅岛治茂也是没办法,因为在六十七年前,也就是1716年,肥前藩的武士山本常朝、田代阵基两人,编纂一本被倭国武士称为叶隐的书籍。 这是奠定武士道根基,称得上圣经的一本书,以至于倭国武士阶层将其称为叶隐论语,将其与儒家的论语相提并论。 而叶隐的核心思想,就是强调忠诚,臣子对主君要无限忠诚,哪怕是在君主看不到的地方也要保持,提倡武士要为有为忠义毫不犹豫献出生命的觉悟。 藩中出了这样的武士道圣人,肥前藩的氛围自然与其他藩不一样,武士格外讲究忠诚,幕府也很欣赏,历代将军都对肥前藩多有赏赐的赞誉。 说白了,肥前藩主锅岛治茂就是直接被虚名给架起来下不去了,虽然他心里也很担忧甚至害怕,他也不得不领头出来搞事。 于是在幕府将军德川家治准备从江户出发,到西边进行抵御作战的时候,锅岛治茂也在肥前藩藩厅佐贺城竖立起了大旗。 对于瑞恩斯坦来说,这可太好了,他正愁这些散居各处,心里不满的武士没法聚集起来呢。 于是他立刻调集大军围剿肥前藩这些人,而且还不是单独由镇东军出击,也联合了岛津氏的萨摩藩和细川氏的熊本藩一起出兵。 好家伙,这看起来哪是在抵御入侵,搞得好像是西南诸藩大混战了。 四月二十七,镇东军联合萨摩藩、熊本藩出兵六千,被架起来的肥前藩联合福冈藩、鸟取藩、冈田藩等合兵九千,在肥前藩藩厅佐贺一场大战。 佐贺藩联盟的藩兵大败,在大量火铳的攒射下,仅仅两天就战死四百多人,差点需要使出传统技能,放水淹没佐贺外城来御敌了。 因此五月初四,本来就不想当出头鸟来抵抗的锅岛治茂宣布解散联盟,肉袒牵羊出佐贺城向镇东军投降,负责牵线的佐贺藩家老羽仓简斋等十余人,被勒令切腹自尽。 至此,倭国西南,再也没人敢反抗大虞,瑞恩斯坦直接开始下令,征召西南武士来为镇东军效力,将挺身队的招募,扩大到了整个西南。 和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快步走进萩城的镇东将军府的。 瑞恩斯坦自然也知道这个人虽然是旗人出身,但也要算是皇帝的心腹,且能力真的很强。 “瑞侯,江户与大阪的豪商都已经被在下用复兴公司东瀛商会的名义整合完毕,他们现在正在大肆收购粮食,幕府军队超过六成的军粮都是由他们供应的。” 和珅最大的功绩,就是他接手复兴公司东瀛的业务之后,将原本有些松散的商会,直接给加强成一个半衙门了。 和大人嘛,捞钱、整人搞小团体,那是真的专业,中华几千年,在这些方面有他这能力的,不会超过三十人。 “德川家治一定特别开心,因为他突然发现下面的豪商非常听话,军粮供应的又快又好,还一点都不加价。” 瑞恩斯坦心里都有些为德川家治感到难过了,仗还没打呢,最关键的军粮,都已经被敌人掌握了。 “可惜啊!起码是上百万石粮食呢,太浪费,太浪费了!”舰队海军少将,加镇东水师提督衔的李长庚有些感慨的说道。 他是底层出身,一想到这么多粮食将被烧毁,心里就有些不忍。 和珅对着李长庚一拱手,笑呵呵的说道:“李军门,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百万石粮食算什么,只要能拿下倭国,为中华去一肘腋之患,二百万石也值得。” 和珅脸上云淡风轻,因为烧毁倭国军粮的计划,就是他提出并设计的。 具体就是先用江户和大阪的豪商给德川家治造成军粮无忧的假象,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共分二十一处放火,把这一百万石粮食全部烧光。 这是真他妈的狠啊!确实是和珅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甚至远在南京的莫子布,都能看到那个惨状了。 当浅间山少有前例的大喷发之后,倭国全国粮食减产,饿殍遍野,以为有保障的军粮又被烧了,这仗还用打吗? 了解了和珅的布置之后,瑞恩斯坦迅速做出了最后的部署。 “按兵不动,先把幕府大军拖在大阪,让他们把大阪平原和尾浓平原的粮食吃完。 和大人,桦山久吉,两位做好情报工作,密切关注幕府军的一举一动,除非他们撤兵,不然我们就绝不东进!” (本章完) 第570章 后院起火 第570章 后院起火 江户城,田沼意知秘密从中华回来了。 作为密使,他回来之后竟然第一时间没去将军那边,而是乘坐复兴公司的走私船,直接到了江户。 刚刚登陆,田沼意知就化妆为一个将军用人,秘密前往正在将军本丸御殿大广间,寻找留守江户并主持日常工作的父亲。 也即是德川幕府此时的老中,被称作大权奸的田沼意次。 大广间外,刚刚农历八月的江户,本来应该是艳阳高照、暖暖和和的天气,却一反常态的极为阴冷。 天空中似乎永远都不干净,带着种点点黑斑的灰蒙蒙,即便是中午,阳光也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不但浅间山已经喷发,岩木山也没闲着,吾妻川已经被截断,长野原町五天前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现在有报告说,如果吾妻川的堰塞决堤的话,洪水会淹没下游至少五个町。 而后续的火流碎和泥浆,会继续堵塞鬼怒川和利根川,然后造成更大规模的灾害,甚至会危害到江户的安全。” 田沼意知回来,一句话还没说,他父亲田沼意次也没问在中华的遭遇,而是直接把手头收到的天灾报告,一股脑说了出来。 田沼意知也吓了一大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因为按照这上面来说,如果浅间山和岩木山不再喷发,事情都已经算很严重了,何况它们还在喷发。 身为倭国人,田沼意知更清楚,这种大喷发,根本不可能短时间结束,至少是以年为单位的。 “父亲,我们的麻烦大了,这样的天灾,而且还集中发生在江户周边,不仅会造成大量的水旱灾害,还会极大削弱幕府的力量。 一旦造成的灾害过大,特别是人死的太多,只要超过数万人,就算是上样也顶不住的,上样要是有所波及,我们家就完蛋了。” 这两人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天命大喷发及衍生灾害造成的人员伤亡,哪是数万人就行的,那是以恐怖的接近一百五十万人丧命为终结的。 而且这次的大喷发,还不只是倭国的浅间山和岩木山在喷发,在此同时,冰岛的拉基火山等,也在迅猛的喷发。 这些活跃火山喷出的大量烟尘,几乎笼罩了整个北半球最北边的天空,它们遮蔽阳光,造成气温急速下降,形成寒害,最终导致农作物恐怖减产。 其中被直接影响的,除了倭国天明大饥馑饿死一百多万人以外,大陆上的中华也遭遇严重灾害。 历史上两年后的乾隆五十年(1785)中土大旱,最严重的河南和江苏两省中,河南好几个县颗粒无收,道路边饿死的百姓尸体都无人收殓。 江苏最惨的盐城,足足一年一滴雨都没下,百姓十室九空,有的地方县令都无法到县办公,因为百姓基本不是逃难了就是饿死了,县城都没几个人。 在山东诸城,连续三年庄稼歉收,当地官员甚至看到易子而食的惨状。 整个乾隆五十年左右这几年的大旱,中华保守估计也饿死了三四十万人。 看到儿子意识到了严重性,田沼意次才缓缓点头。 因为此次灾害最严重的地方,不是百年一见,而是主要集中发生在关东平原上,而这里,是幕府主要天领所在。 所以幕府的实力,一定会受到严重打击,而下面本来就不满他们父子的幕府直属的旗本和低级武士,也一定会借机闹事,找他们的麻烦。 只不过这个时空,实际上对田沼意知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因为就算没有这个天灾,他们家想安稳落地也很不容易。 因为将军德川家治年纪大了,还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很难说还能庇护他们家多少年。 现在有大皇帝兜底,正好借机完全落地。 于是,田沼意知连弯子都不绕了,直接对父亲田沼意次说道:“父亲,我们投靠大皇帝陛下吧,只有大皇帝能庇护我们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田沼意次不愧是大权奸,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也没表现出多少的惊讶。 只不过他确实对将军德川家治很有感情,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人亦师亦友亦父子,德川家治也极为信任田沼意次。 “上样未来会怎么样?自从竹千代薨逝后,他就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田沼意知见父亲没反对,顿时就是一喜,“父亲放心,大皇帝陛下对上样没有任何想法,他收服日出之国的最大障碍也不是上样,甚至不是咱们这个幕府。” 田沼意次闻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同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树大招风,这话果然不假,大皇帝陛下要对付的,是京都天皇吗?” 田沼意知冷哼一声,“这是自然,区区一个木偶傀儡竟然也敢大言不惭的称皇,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也只有他们家倒霉了,才能让日出之国的人明白,天无二日,臣无二主的道理,知道该忠诚于谁。” 万世一系的天皇,就要不存在了吗? 田沼意次闻言沉默了片刻,心里出现了一丝丝波动,随后立刻就不继续在这个方向纠结,而是思忖一下之后继续问道: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足以证明大皇帝会放过上样,毕竟打倒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幕府将军,所获得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相信大皇帝不动心。”说罢,田沼意次严肃的看着儿子田沼意知,“如果大皇帝不会放过上样,那么他最后也不会庇护我们。 因为把我们父子严厉惩罚,是一件非常受日出之国武士们欢迎,并能平息他们怒火的事情。” 田沼意次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当然去往大陆面见莫子布田沼意知也同样有。 他只是懦弱,而不是傻,他现在这么卖力,就是莫子布给了他切实的保障。 “重姬,我把重姬献给了大皇帝!”田沼意知压低了声音说道。 而听到儿子这么说,田沼意次的脸上陡然一亮,随即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大皇帝陛下真的同意了,他愿意接纳一个德川家的女姬入宫吗?” 这个重姬,并不是田沼家的人,而是现今将军德川家治的养女,生父是德川家治的叔叔德川宗武,今年十三岁。 嗯,叔叔家的堂妹给自己当养女,非常符合倭人一贯的习惯,孙子给叔爷爷当养子也并不罕见。 当然,中国历史上其实也有,多发生在隋唐时期,比如儿皇帝石敬瑭就曾把自己弟弟石重胤收为养子。 “大皇帝不但愿意把重姬纳入后宫,还许诺,未来会让重姬诞下的皇子回到江户就藩,继续执掌关东地区。” 田沼意知说出除了他懦弱外,他愿意投靠莫子布的最大原因,那就是他们家不但可以全身而退,还会因为这个功劳,继续保证富贵。 “哟西,太好了,这太好了!”田沼意次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大皇帝陛下果然是知道怎么统治日出之地的,不强行郡县,而是先收人心,再缓缓图之。 我们这些倭人,本来就崇拜上国,如今学了快二百年的朱子之学就更是如此了。 如果德川家能攀上中土皇室的高枝,未来这个有德川家血脉的皇子就藩,就算不能封国王,至少也能封郡王。 嗯,江国王或者江户郡王,都是不错的封号!” 田沼意次越说越是兴奋,以至于好半天才勉强算是冷静下来。 “大皇帝陛下需要我们怎么做,让这次出征的幕府大军全部被消灭吗?” “不需要,这些武士,大皇帝还用得着他们,因为现在东西方竞争激烈,大皇帝在河中、南洋、天竺乃至北美都急需用人。” 田沼意知摇了摇头,“我来江户之前,已经见过锦衣卫殿前司指挥同知,复兴公司副总裁官和珅和大人了。 和大人指示,要求我们把所有关于幕府军的情报,全部毫无保留的呈上去,并且为复兴公司控制的东瀛商会收购粮食提供便利。 当然,最重要的是,幕府自江户到尾张,沿途二十余处存粮点的所有信息和某些重要关节,都要上报或者协助打通。” “大皇帝远在中土,竟然已经知道关东的天象?”田沼意次大惊失色,因为这布置,明显是冲着军粮去的。 估计是想把幕府军困在大阪、名古屋一带,活活把他们饿投降。 “不是已知,而是早有布置,至少三年前,大皇帝就不断在挑动我日出之地的粮食市场了。” 田沼意知低声说道,脸上浮现出了敬畏中带着些许恐惧的神色。 “天生人间真圣王,实在深不可测,或许真有驭使鬼神的能力。” 这个话题嘛,就有点窥探天意的意思了,倭人相当迷信,这两倭国父子权臣,又是其中典型。 所以浅浅谈了两句,他俩不敢再说,总觉得好像真有什么在冥冥中盯着他们一样。 田沼意知过了半晌,岔开话题说道:“总裁官和珅和大人要求我们做好准备,听到命令直接将这一百多万石粮食全部烧毁。” “心狠手辣,实在是高!”同为权奸的田沼意次给予了同行和珅高度的肯定。 “烧光了粮食,大军才会没得吃,没得吃就只能继续勒索各地武士乃至乡农。 这么一来,下面人就会更加不满,天灾也才会愈加惨烈,中华收拾起人心来,才会更加顺畅。” “父亲,我们要不要保留一点,毕竟天灾就要到来,粮食到时候可是会比黄金还值钱的。”田沼意知小心的问道。 田沼意次也是贪心大动,但思考半响后,还是摇了摇头。 “执行吧,倭国就这么大,这么多大名和武士盯着,这么多粮食根本没地方藏。 只有真正烧了,才能在事实上断绝后路,让大天灾,结结实实的到来。” (本章完) 第571章 上洛,上洛 第571章 上洛,上洛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德川家治有点破防了,他站在大阪长耀山感应寺尊重院的五重塔上,有些神经质的感叹着。 长耀山感应寺尊重院就是后世大阪的天王寺,不过因为连续遭灾,此时还非常破败。 而让德川家治如此破防的关键,恰恰就是战斗根本就没打起来,中华镇东军压根连广岛都不过,一门心思盘踞九州。 德川家治也不敢去广岛,因为这几个月中他算是看明白了,指挥十万人作战根本不是他能搞定的。 这几个月中,德川家治模模糊糊感觉到,他还知道布置在哪,勉强能指挥的,也就三四万人。 其余的军队,他不知道部署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具体谁负责,军需供应是如何落实,甚至有没有落实,他都不知道。 也是出于这种认知,德川家治就越来越不敢前往西面,他知道,万一战败,德川家的天下,恐怕就要倾覆了。 于是,农历八月到达大阪后,幕府军就不向前了,德川家治只派了会津藩藩兵一千五百和真田家松代藩藩兵八百前往广岛藩,协助驻守。 一直拖到九月,原本害怕不已,处在前线的广岛藩也不闹了,因为中华镇东军打完九州附近后,并未前来进攻。 这就是德川家治口中的酣畅淋漓战斗,确实酣畅淋漓,压根都没发生,酣畅淋漓只出现了军粮的消耗中。 德川家治感叹过后,也就就此打住了,奇怪对峙还在继续,双方的战略腚力,那都不是吹的,绝对非常可以。 西元1784年,2月5日。中华大虞光中九年,原乾隆四十九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又是四个月过去了,镇东军看似没有什么动静,但实际上瑞恩斯坦十分忙碌,他通过过去半年的对峙时间,囤积了六十万石粮食。 叶明月控制的复兴公司开拓舰队疯狂开始扩充运力,且在过去的六个月中,已经将琉球首里氏族移了三家到嘉西府(西婆罗洲)。 同时还有超过一万名琉球百姓,被卖猪仔到了嘉西府、南暨岛(爪哇岛),为未来倭国的人口大流动,最好的演习。 且不同于幕府那边没多少底气,整个中华,包括九州地区等到倭国大名,都知道中华赢定了。 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幕府也表现的实在是太拉胯了。 其中反应最明显的,就是南洋的人力市场。 原本一个温顺的泰平(暹罗)男奴价值三十五银元,女奴十五银元,现在已经跌到了男奴二十银元,女奴八银元,且还在进一步下跌。 原本南洋华人要找一个华女结婚的话,南洋出身的混血华女,包括彩礼、婚礼等一切费至少需要五十银元。 要从大陆上娶一个,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八十五银元。 好多南洋华人小伙子,全部家当加起来,不,就算他去借,都借不到这么多钱娶妻。 至于南洋本地出身,更适应南洋气候,非土著混血,也就是非娘惹女子,嫁娶费用虽然只有三四十银元。 但她们基本不会到外面的婚嫁市场上流通,都是大家族内部和互相之间消化。 少量流出来的一些,还极为挑剔,种地的和小商贩想都别想,人家不会嫁给你。 而东征倭国的消息传来,特别是综合目前形势判断后,这个结婚的费,就直接来了个腰斩。 如今娘惹的行情,已经来到了三十银元。 而回大陆上娶,只要你确实在南洋有地有庄园,能拿出证明,那么除了路途费以外,只需要给女方置办一身金银首饰,再给个十银元,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连南洋被大家族,大宗垄断的南洋华女,也开始行情走低。 因为和女和朝女,就是现在华女最好的平替,除了语言障碍以外,基本没有影响。 且语言的障碍,其实在此时的华人之间也大量存在。 闽粤桂和浙东人,好多一个县的语言都不同,再加上大量拉回来的安南京汉华人,不算语法,只算互相之间日常基本词语的差距,并不比与日韩差多少。 甚至在某些词语中,朝鲜话与粤语发音的相似程度,竟然高于粤语和浙东温州一带方言相比。 “南洋地价也涨了,南暨岛一亩熟田已经涨到四块银元,以前根本不值钱的生田也要八钱银。 嘉西府能种香料的百亩庄园,已经从一百六十五银元涨到了两百二十银元。” 婚嫁和农奴的价格飞速下跌,但土地的价格,却在飞速上升,到处的土地都涨了,因为马上就有更多的稳定农奴可以耕地了。 “太好了,哈哈哈,今年回家,老子也能整一辆三匹白马,还必须是折耳马拉的马车了。” 李长庚嘴都笑得咧开了,现在为了搞活市场经济,除了五匹马以上不准弄,其他限制都没那么严格。 听到李长庚没城府的喊了出来,屋内的军官们也是非常高兴。 作为战争的执行者,镇东军上下,特别是作为主力的京营立威军的军官,甚至士兵,都提前在南洋买了大量的地。 好些军官还弄了庄园,这次价格已经上涨百分之五十以上,他们各个都发大财了。 “叶君,真是辛苦你了,熊本藩这次最少能动员出五万人下南洋,未来则会有更多。” 熊本藩藩主细川重贤也是笑得乐开了,他也买了不少南洋的地,虽然是从镇东军军官手里转手得来的,但也赚的不少。 更重要的是,作为地头蛇,熊本藩手里控制着大量人口,还可以去劫掠四国岛的农夫,把他们卖到南洋。 如今行情这么好,光是卖人,熊本藩预计都能得到超过五十万银元的收入,不但财政问题马上可以解决,甚至还能盈余很多。这也是镇东军在九州岛得到了强力支持的最大原因,因为有好处。 甚至这些九州岛的武士已经不断开始进言,要求向东进军了。 大阪平原和美浓平原得多少人啊,全部抓了买猪仔,那得卖多少钱! 这种稳赢的发财路子,傻子才不参加。 “板载,板载!”欢呼声也在外面响起,看来南洋船带来的土地上涨消息,也已经扩散到外面的中下级武士阶层了。 萩城明伦馆中,大量来自各藩,主要是九州的中级武士们正在这里大讨论。 倭国与中华的关系,跟大众的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除开目前这块二百年的时间里,倭国与中华,关系并不亲近。 这不但是指情感上,也是指文化上。 可以这么说,倭国在遣唐使潮流结束以后,就基本跟中华没有多少关系了,他们在遣唐使学去的似是而非文化上,确实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 虽然这个特色,非常垃圾,但确实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后世倭国那种在除开东亚人能辨认出来,外国人看着跟中华文化没什么区别的日本文化,实际上是此时,也就是甲申后这二百年,重新塑造的。 做一个简单的比喻,那就是倭国的文化在遣唐使结束后发展出来的文化,是一种披着唐代文华特征外衣,但内里却是非常野蛮、诡异、荒僻、落后的孤岛文化。 哪怕他们跟大明在朝鲜打了一仗,也有很多浪人出海与中国人组成洗劫大明东南的海盗,但文化交流依然少得可怜。 倭人在这段时间,从一个接受了华夏文化,看着有点文明的国家,迅速退化的非常落后。 而到了甲申以后,大量明末知识分子不肯臣服满清,纷纷顺着福建海商们打通的道路,东渡去了日本。 在他们去了之后,才又为日本带去了先进的文化。 中华文化的代表儒学,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传到了日本,在此之前,儒学在日本,是没有多少根基的。 而此时,大陆上的儒学已经走了快一千年,理论基本发展成熟,任何一个日本武士,都能从大陆儒学中吸取营养,并加以运用。 比如关东地区是正统的水户藩学,把尊王攘夷解释为幕府统治日本的根基。 关西地区多是被视为外道的尊王(天皇)攘夷学和主张学习中华汉唐古儒的汉唐古学派。 萨摩藩学的,是朱熹痛苦反思的近思录。 而今天在明伦馆主讲的,来自刚刚被击败的锅岛氏肥前藩的藩士古贺精里,他学的竟然是阳明学。 好一派思想上的百家争鸣,虽然是儒学这个大框架内部的百齐放,但只要思想上有碰撞,就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这也是历史上尊王攘夷这种玩意,居然可以成为日本思想主流,朱舜水可以被尊为圣人,阳明学在很大程度上指导了日本明治维新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他们学得好,而是因为他们刚刚开始学,然后就碰上了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 “阳明圣人推崇知行合一,而现在日出之国,就正缺少此精神。 因为此时的天下,早就不是以往之天下了,东西方相争,日出之国不可能独身于外,也没有能力自保。 必须在尊王攘夷之大旗下,尊数千年来就为东方世界之领袖的中土大皇帝为真圣王。 如此上可追随圣主为天下苍生谋福利,下可建功立业施展平生所学。 诸君若能认识到这一点,那就是知,知之后,就要有行,如此方能合一。 而行,就是立刻打起尊王攘夷的大旗,追随圣贤的脚步,主动拥护中华大皇帝陛下的指令,向大皇帝陛下效忠。 我建议,所有的武士都要立刻行动起来,自发组成挺身队,以武士的精神,随同大皇帝的天兵向东进发。 我们要去京都,去问问德川将军,他是在为哪一位人间真圣王攘夷? 去问问山城国的所谓万世一系,他明明只是一介藩王,为什么胆敢称皇,还蒙骗我们这么久!” 古贺精里的话,极有煽动性,因此话音刚落,屋内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个从中华引入的习惯,此时在九州地区也十分流行了。 “诸君,诸君!”久留米藩有马氏的有马赖荣也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的喊道: “幕府所谓精兵十万,但根本连走出大阪都不敢,可见公方之羸弱懦弱,天下怎么可以交到这种人手中。 此时,愿意效忠大皇帝的武士,就该去向天兵大统领瑞恩中将请愿,让我们即刻起兵前往京都,与天皇,与公方,痛陈利害!” 有马赖荣是久留米藩主有马赖僮的孙子,一直是鼓动瑞恩斯坦出兵最积极的。 因为久留米藩实在是太穷了,这几十年在不停发生百姓一揆,有马氏就跟坐在火山口一样,自然急得不行。 “上洛!上洛!上洛!”看到有马来荣都出头了,屋内的武士们更加激动,纷纷大吼了起来。 随后,这几十人走出明伦馆,喊着口号去找瑞恩斯坦请愿,而街上的低级武士和城下町町士听见,也纷纷跟随,不一会就汇成了一条洪流 而此时,一直隐身于幕后的郑锦水终于露出了笑容。 时机成熟了,可以去把那个山城国的僭越者,拉下神坛了。 (本章完) 第572章 完全就是吊打 第572章 完全就是吊打 北风呼啸,雪纷飞,已经农历三月了,但还是冷的过分。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毛祥生摇了摇头,他觉得未必。 因为去年冬季和今年春天太冷了,到现在河水都还没有解冻,而且听那些倭人说,以前他们这,冬天基本都不怎么上冻的。 如果这种天气再继续下去,很快就要错过春耕了,到时候别说丰年,粮食不大大减产,就算是老天爷开恩。 不过这一切,跟毛祥生无关,或者说跟他有关,但他希望灾害最好再大点,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倭人扛不住,卖身当猪仔去南洋。 心里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毛祥生觉得自己的心肠实在太狠了一些。 一会晚上多给祖宗烧点纸钱,让他们祖宗到阎王爷那给他打点一下,免得日后下地狱。 “毛君,不好意思,我今天来迟了。”温柔的声音,轻轻在毛祥生耳边响起。 一个娇娇小小,虽然挺着大肚子,但仍然还很有几分姿色的和女,十分乖巧的走了过来。 毛祥生赶紧过去扶了一把,生怕这小女子摔倒在了雪地里,那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种。 至于毛祥生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这和女跟他的时候,还是完璧,哪怕几个月前成婚了,仍然跟她丈夫是分开住的。 这些和女的职业道德,你还真别说挺高。 而且,这种享受别人妻子的权力,很让毛祥生有种变态的兴奋感,因此他对这个叫做杏子的和女,相当喜欢。 “毛君,太郎也跟着一起来了,他想见一见你。”杏子柔柔的说道,眼神中带着点忐忑和请求。 这个唐人军官对她的霸占欲望,杏子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有点害怕唐人军官容不下太郎,或者不放她离开。 毛祥生吸了口气,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也就一点点,因为实际上是他霸占了别人的妻子。 “是该见一面,大军就就要开拔了。”毛祥生点头同意道。 没过多大一会,一个穿着有点单薄,矮小但还算敦实的倭人走了过来。 他很熟练的噗通一声跪下给毛祥生请安,完全用的就是普通倭国农夫面对中高级武士的态度。 “毛君,我们想使用你的姓氏,孩子诞下来之后,立刻就能成为华族,这样去南洋也不用当长工,而是可以按人头分到一大块地。” 杏子倒是很坦诚,毛祥生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杏子之所以愿意给他生个孩子,这个倭人男子之所以甘愿把当时还是完璧的未婚妻奉献给他。 就是因为按照规定,倭人过番去南洋或者其他地方屯垦,必须是被认证为华族的武士阶层,才能正常受封土地,不然就只能签长约去当实际上是农奴的长工。 而这个规定中有个bug,或者说是皇帝专门为镇东军将士留的一个福利。 那就是如果某家倭人,只要有一个直系亲属是华族,那么他全家都能过番获得华族的待遇。 “我会留在鹿儿岛把孩子生下来,把他哺育到三岁。”杏子低声说道。 此时去南洋,虽然大虞朝廷已经算是不太计成本的供应河仙石散(蒙脱石散),大蒜素的提取法也早已公开。 甚至奎宁水在稍大一点的城镇都有供应,但死亡率还是在百分之十五左右,一年内死亡率更是高达百分之二十。 所以杏子不会拿肚子里这个孩子做赌注,而是会让山太郎带着她的父母先去南洋,等他们站稳脚跟,孩子也大一些之后,才会跟着去。 毛祥生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荷包,他晃动两下,叮当一阵作响,里面有二十块银元,这在倭国,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我这会就跟你们去藩厅做记录,把这孩子登记为华族,这样你们全家也都是华族了。 还有这二十块银元你省着点用,送孩子读一点书。” 毛祥生叹了口气,入了军营,当兵吃皇粮,待遇和地位自然不必说,就是没退役之前,个人问题不好解决。 他至今也没有一个后人,万一哪天死了,这个和女肚子里的不知男女,就是他唯一的子嗣了。 而毛祥生这种情况,在倭国并不少见,不开这个口子,足足十五个月的战略腚力,也不是那么好维持的。 。。。。 四月初,倭国仍然非常寒冷,时不时还有雪在飞舞,这下谁也看出来气候不正常,主帅瑞恩斯坦也知道没法等到天暖再进军了。 于是在四月初五,当郑锦水从南京应天府带着皇帝的诏令,到达原本的长州藩厅萩城后,镇东军立刻开拔,向着大阪前进。 此次出征,镇东军方面包含羽林近卫团一个营八百人,京营立威军八千人,江苏镇军苏淞镇四千余人,一共一万三千人左右。 此外,还有东海舰队的一支分舰队,复兴公司开拓舰队,共计水兵六千余人。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两万人。 其余的挺身队这全部由投靠的倭国人组成,主要是萨摩藩、肥前藩、久留米藩、熊本藩、福冈藩等藩国的藩兵,合计一万五千人。 算上民夫,浩浩荡荡也差不多有七万人左右,分水路两军,沿着濑户内海的海边,直接就往大阪而去。 经过长达十五个月的造势,几乎整个日本,都知道大虞镇东军是来干什么的了。所以哪怕很多人并不敢现在就来下注,但抵抗的也不多,连广岛这样的大城市,几乎都是不战而下。 六月初,中华镇东军到达兵库津郊外,也就是神户附近,距离大阪只有八十公里左右,双方的斥候甚至先锋,已经开始零星交火。 与倭国历史上的大阪冬之阵不同,此时身在大阪的将军德川家治和跟随他来的大名们,并没有分为守城派和野战派,而是除了少数几个外,基本都赞成守城。 因为大阪城非常坚固,这六七个月,幕府军也围绕着大阪和京都,修建了大量的砦堡,防御体系已经相当完备。 最重要的是,虽然天气恶劣,但粮草供应在过去大半年中,一直非常稳定,将军德川家治甚至多次公开嘉奖负责运粮的各级官员和协助的商人们。 而反观中华镇东军及其仆从军这边,粮食要从遥远的九州区域起运,路途远不说,沿途大名的态度也很暧昧。 走海上运送的话,信风又没开始,运力相当堪忧,因此情况反而要困难一点。 只不过,德川家治坚守大阪的决定,把从广岛狼狈撤回,奉命驻守在兵库津的会津藩给坑惨了。 兵库津虽然城池皆由巨大的条石筑城,地势也算险要,但怎么也不可能独自抗住数万镇东军的攻击。 好在会津藩的藩兵一直战斗力还算可以,藩主松平容颂也算有些能力,两千多会津藩兵至少顶住了第一波进攻。 不过等到七月中,镇东军舰队到达,瑞恩斯坦命人把海军的大口径舰炮拖上了岸,兵库津的防守,就开始出问题了。 德川家治在距离兵库津不远的有马汤山町上,看见镇东军的三十六磅舰炮把巨大的炮弹,如雨一样砸向兵库津时,急的手足无措。 这可怜的幕府将军,压根就没打过仗,军事手段接近于无,更严重的是,整个江户幕府上下都是一样,连武士都开始腐朽。 “上样,请发兵救救我们殿样吧,会津藩可是忠心耿耿的幕府亲藩!”冒死冲出来的会津藩家臣,也在德川家治耳边大声呼喊。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对身边的松平定信说道: “会津藩是幕府亲藩强国,松平容颂更是勇悍之臣,我不能不救。” 松平定信本来就是少数支持以兵库津为前出,就在有马汤山周围跟大虞决战的人。 于是他立刻建言出动幕府唯一的骑兵马回众做大声势,先吓住镇东军的进攻节奏,也给兵库津城内的松平容颂以信心。 德川家治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让松平定信下去安排。 可松平定信刚走,德川家治召开各藩藩主和幕府军将宣布这个决定,立刻引来了下面大量不满。 这幕府军也到大阪六七个月了,这么长时间的驻扎,军粮辎重虽然还算充足,但调配一塌糊涂,且调配的事情,大多是松平定信在做,因此招致大量不满。 这会听说主意是松平定信出的,不满者立刻出来挑唆。 黑羽藩藩主大关增辅因为母亲出身低微,遭到过松平定信的鄙夷,分配军粮时,也觉得被针对,于是领头出来说道: “唐寇势大,兵库津城又十分狭小,根本就守不住,前番军议我等都是建议于大阪坚城挫敌锐气,唯有松平定信不肯。 这次他欺骗上样,定然不过是想证明他的眼光和统帅之力在我等,甚至在上样之上而已。 我料此去必败,上样千万不要出动大兵接应,以免被唐寇所趁,且我精兵十万,早已安排妥当,顷刻间也无法调集。” 德川家治听完,觉得大关增辅说的也有道理,因为松平定信确实太过傲气自负,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而且德川家治细细一想,已经定好了要在大阪先坚守的策略,好像也的确不能轻易更改。 于是他又被说动,一面下令停止调动,一面派人去追率领骑兵先行的松平定信。 而松平定信害怕兵库津陷落的太快,特别是会津藩主松平容颂有所闪失,会严重挫伤锐气,因此行动的特别快。 等到德川家治传令的心腹小姓追上松平定信时,这支两千多人的将军马回众,已经靠近兵库津只有二十多里地了。 松平定信听到召回他的命令,长叹一声,继而极为愤怒,“兵库津若失,还未决战就失了会津藩的殿样,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嗯,有点见识,但不多。 因为松平定信根本没注意到,当他从有马汤山率骑兵出来的时候,就被远处大虞镇东军的热气球给发现了。 瑞恩斯坦可是战场老狐狸,还是骑兵将领出身,自然知道倭国这种绝大部分是步兵的军队中,骑兵的重要性。 于是在松平定信出阵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拦截的骑兵,是以松平定信还在埋怨将军德川家治朝令夕改,六百旗人组成的黑旗骑兵,呼啸着就冲了过来。 此时的倭国,战马还没经过明治时期改良,哪怕是将军的马回众,骑的都是矮马,爆发力特别弱,又久疏战阵。 因此倭国两千多骑被六百黑骑兵一冲,直接就阵型混乱了。 黑骑兵这边,带队的哈当阿瞬间就找到了昔日吊打准噶尔残余的感觉,他带领数百人来回在倭人混乱的骑兵组织中来回践踏,马刀都砍豁了方才停下。 松平定信这才知道,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了,不过一刻钟,他的两千多骑还跟在他身边的,就只剩下了数百骑,哪还敢组织反抗,掉头跑的比谁都快。 (本章完) 第573章 做与不做都是错 第573章 做与不做都是错 ‘轰!’一枚巨大的实心弹砸在了兵库津城被粉刷成白色的砖墙上,剧烈的颤抖之后,这面三天挨了上百枚炮弹的墙体,轰然倒塌。 “大皇帝陛下,板载!”灰尘还没有落下,一直等在旁边,戴着倭式斗笠的挺身队员山次郎,立刻嚎叫着冲了过去。 山次郎他们四天冲了七次了,从第五次开始,连他都明显感觉到了会津藩兵的虚弱,或许,这次会津藩的武士们,就守不住这座城市了。 确实是守不住了。 会津藩藩主松平容颂跪在兵库津最高建筑天守阁上,看着远处的大阪,脸上满是愤怒。 “公方不会派兵前来了,他身边围绕着的全是贪鄙之辈,趁天守阁还没被击破,我们撤退吧!” “哈衣,殿样,我们对得起公方了,总要给会津藩留几个火种。”会津藩的家臣们当然同意这个意见,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也是撤离的好时机。 不过松平容颂脸色并未好多少,因为会津藩在兵库津中有两千多人,他这个藩主宰心腹武士的掩护下,依靠熟悉地理确实很大可能突围出去,但也就是他们能走了,其余绝大部分人,是走不了的。 七月初五,中华镇东军攻陷兵库津(神户),两千三百会津藩兵只有藩主松平容颂等百余人突围了出去。 在失去兵库津这个前沿阵地之后,镇东军很快继续攻陷了有马汤山、西宫城下町等地,大阪门户大开。 七月十一,镇东军三万五千人分为三军,自西、南两面逼近大阪,与幕府军隔着大阪最大的河流淀川对峙。 在瑞恩斯坦做部署的同时,郑锦水命人将由他亲自起草的檄文,传遍大阪到京都一线,进一步试图瓦解幕府军士气。 而将军德川家治在大阪接到檄文之后,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他对着周围的各藩大名说道: “唐人在檄文中把他们的皇帝当成了整个东方世界的皇帝,但我日出之国,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如此强加在我们头上,实在让人愤怒。” 德川家治这话,实在是说的有点没底气,承认这个词,从来都是很灵活的,被打服了承认,那也是承认。 而且对于倭人来说,被打败后臣服,一直是他们就可以接受的选项。 一旁的若年寄松平定信,虽然刚刚被镇东军的黑骑兵打的灰头土脸的,但这时为了避免德川家治别越说越没底气,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上样,不要管唐人的言语,只要战而胜之,他们说什么都是白说。 为今之计,我等尚有人数优势,淀川之天险,应该抽调精兵,汇集在淀川边,诱使唐人来攻,以人多势众抵消唐人之铳炮犀利,只要能挫败他们一场,局面就还可以挽回。” 松平定信虽然吃了亏,但还是坚持认为只有主动求战,趁着士气还没能维持,用人数来取胜。 人嘛,总是很难相信他认知以外的东西,此时的倭国,教育虽然办得好,思想也很活跃,但对于最能代表近代科技的武备,了解的并不多。 哪怕几十年后,倭国最了解西式武备的,也是以萨摩、长州等藩为代表的西南大名。 地处倭国东北的关东地区大名,对这些了解的真不多,他们好多人还以为现在的武器装备,仍然处于一百多年前种子岛铳这种火绳枪出现的时候。 所以松平定信虽然被击败了一次,但还是认为双方的武器差距,没到可以弥补人数差距的地步,现在主动求战是有可能取胜的。 可是这个他自己看来还算是正常的策略,立刻又为松平定信遭来了大声的奚落。 听到反对派不停拿他刚才被打的满头包的事情,来印证他理论不可靠。 这让松平定信有点破防了,他站起身来怒吼道:“自古战场搏杀,从来没听说十万大军面对敌军三万余人需要守城的。 不要说唐人铳炮犀利,他们铳炮再多,能弥补如此之大的人数差距,能使淀川天险不能发挥作用吗?” 松平定信这话,还真不算错,确实不管怎么看,就没有十万人守城,三万人围城的道理。 可他没想到,黑羽藩藩主大关增辅比他还会找理由,“就算形势如同松平君所说,从来就只有人多围攻人少的,且还不易成功。 那么如今我兵力三倍于唐人,若是固守坚城,那他们岂不是更加无法击败我们?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冒险出击,坚守不出,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松平定信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个角度,真是太他妈刁钻了。 而且他还没有开口反驳,将军德川家治就做出决定了。 四十多岁心灰意冷的征夷大将军,本来就害怕野战会遭遇大败,既然固守就能赢,那还主动出击干什么。 “还是固守大阪吧,定好的策略,就不要改来改去了。”德川家治一锤定音,于是战略就被定下来了。 松平定信也只能认命,虽然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妥,但也已经没法说服其他人了。 。。。。 淀川,作为大阪最主要的河流,注入的支流极多,水量还是很充沛的。 原本河上的浮桥也已经被幕府军完全破坏,数万大军,要想渡河,就只有重新搭桥这一条路可走,这也是幕府军,最想让镇东军干的事。 那就如他们所愿,瑞恩斯坦手握大量火炮,根本不怕淀川对岸幕府军那些小炮的炮击,完全可以从容架设浮桥。 反而是幕府军这边,虽然他们打定主意要坚守大阪,但守城可不是单纯坚守不出就行的,城内的人心士气,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淀川的天险以及幕府军在淀川岸边的炮台,再次被轻易拿下的话,对幕府军的打击,将会更加的严重,甚至是致命的。 这就是松平定信最担心的点,因为守城不但是城墙坚固就行,还得人心坚固。 幕府军三倍于镇东军,但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这是很损伤士气的。 七月十四,瑞恩斯坦开始指挥大军渡过淀川河,幕府军果然选择了坚守,仅仅有幕府军昭义队一千人,仙台藩兵七百人在河边堡垒和炮台上轰击镇东军。 而幕府的火炮都是非常老式的舰炮,要么口径太小,根本打不出多少伤害,要么太过沉重,无法及时调整方向,看着打的热闹,实际上没有多少作用。 结果就是,本来只做试探的镇东军,两天就成功渡过三千人,在淀川东岸站稳脚跟,反过来对幕府在岸边的堡垒和炮台形成了分割包围。 这一下,德川家治又傻眼了,坚持守城作战的大关增辅也傻眼了。他们实在没想到镇东军渡河渡的这么轻松,现在除了淀川天险两天就失去以外,被切割包围的幕府直属昭义队和仙台藩兵,都是幕府军中相对精锐的。 总不能又像抛弃会津藩兵那样,再次抛弃这些人吧。 松平定信这下可兴奋了,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都是沙贝的感觉,让人非常沉醉。 “上样,昭义队不能不救,仙台藩武士也不能不救,出动吧,我们三倍于唐寇,一定可以击败他们的。 况且唐寇才渡河数千人,咱们根本就不是三倍,而是十倍于他们,出动吧!” 德川家治本来就没多少主意,他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思考了一下,之前两次他都信大关增辅这种坚守派的,结果证明是错误的。 那么大关增辅等人是错误的,那与他们意见相反的松平定信,就一定是正确的。 “好,出兵吧,精选三万最强之武士,一举消灭唐寇!” 呃,其实,德川家治不知道的是,固守和出击,都是错误的,因为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只不过区别在于,固守败的慢点,能坚持一段时间,主动出击的话,幕府军很快就会失去战斗力。 天刚微微亮,一缕缕让人舒适的冷风从东面吹来,让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火山大喷发带来的火山灰虽然会遮蔽阳光形成寒害,但如果不考虑农业生产的话,这种天气还是很舒服的,特别是在夏季来说。 比如此时,农历七月了,但并没有特别炎热。 抢先渡过淀川的,是立威军最精锐的部队,由立威军指挥使,明末大忠臣陈子龙的子孙陈秋泽亲自率领。 自从以少量部队尽杀杭州驻防八旗后,陈秋泽就由文转武,目前已经是江南士绅出身的武将第一人了。 “旗帜倒是挺多,阵型还算严整。”陈秋泽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面从大阪城及左近看出来的幕府军打着各藩各家的家纹,黑压压一片,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 “收缩兵力,放弃围攻倭人堡垒,咱们先守住,等大军架好浮桥,倭人就死定了。” 陈秋泽迅速做出了安排,他现在就三千多人,对面至少有三万人,那么收缩到现在这个山包防守,是最正确的选择。 松平定信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坚信他的决策没有错,能拿下这几千人,就是首战得胜,而幕府军本土作战,首战得胜之后,士气起来了,就肯定能守住。 铅弹,如同雨点一般,倾泻到了仰攻的幕府军头上,在定装弹的加持下,两千多杆燧发枪的威力,其实挺高的。 担任这次主攻的,是米泽藩的藩兵,这些武士们拿着被称为铁炮的火绳枪,不要命的向上强攻。 确实非常英勇,但很可惜,前排许多铁炮队员根本没来得及开火,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而且由于他们轻视了镇东军燧发枪的威力,导致前排铁炮队员布置的太少,而后面肉搏兵太多。 结果当前排铁炮队员基本被打死之后,后面用作肉搏的武士,根本连还手的武器都没有,只能挺着挨打。 “冲上去,唐寇铁炮犀利,冲上去才有希望!”关键时刻,米泽藩的物头大声吼叫着,拔出了武士刀,抢先冲了上去。 在他鼓舞下,没了铁炮队员掩护的米泽藩足轻,也呼啸着直接开始人肉冲锋。 但山上的镇东军早就准备好,他们很有经验的突然降低了射击频率,给冲锋的敌人一种虚假的希望。 而等敌人冲锋到六七十米的时候,六门装满了霰弹的火炮突然开火。 霎那间,米泽藩的足轻们只觉得好像撞到了一个马蜂窝,上千枚霰弹喷涌而出的声音,就跟马蜂出笼差不多。 冲在最前面的物头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身体就跟他手中的武士刀一样,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所有第一排的米泽藩足轻都被这场钢铁风暴扫过,瞬间没了上百人。 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山上的镇东军居高临下,就发动了反冲锋。 掷弹兵把炸弹从高处扔下,炸的剩下的米泽藩足轻死伤惨重,等到上好刺刀的燧发枪手冲到可以肉搏距离的时候,米泽藩的足轻,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松平定信睚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切,但好在他有预案,看到镇东军直接把米泽藩的足轻给赶了了山,他把手一挥,幕府最精锐的甲贺铁炮队八百火绳枪手,列队向前了。 “诸君,靠近过去,齐射他们!”毛祥生大吼一声,他是冲在最前面的上卫军官,立刻做出了表率。 历经战阵,这些年一直没怎么清闲过的立威军第十七团士兵,听到呼喊就立刻组成了线列兵阵。 松平定信眼角猛的一抽,他没想到对面列阵这么快。 八十米,甲贺铁炮组率先开火,不过由于他们没法列阵以密集弹雨齐射,八十米上的威力并不大,只断断续续的用火绳枪打倒了立威军最前面的二三十人。 然后立威军齐步上前,非常凶猛的两轮齐射,顷刻间刚才还身着显眼军服,头戴红色斗笠的甲贺组立刻就被弹雨淹没,齐刷刷倒下了一大片。 松平定信眼睛都充血了,这可是幕府最精锐的甲贺铁炮组啊,这都是知行几十石的武士,就这么如同猪羊一般,被打倒在了地上。 不过就在他忍痛要继续增加人手的时候,立威军十七团的士兵们,在黑色烟雾的掩护下,已经齐刷刷撤退了。 这种感觉,让松平定信难受无比,就像是蓄力已久的一拳,却只打中了空气一样。 “不要紧,我还有数万大军,十个打一个,我就不信冲不上去。”战斗的不利,彻底触发了松平定信那根倔驴一般的神经,仿佛后世的乃木希典突然附身了一般。 这个破岛国,就好产这样的傻倔驴。 “次郎,你亲自领兵,为了日出之国武士的荣耀,发动决死突击,不要怕死伤,一定要拿下这些唐寇!” 疯狂的松平定信,把自己的儿子都押上去了。 (本章完) 第574章 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第574章 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发起战争很容易,随便找个借口,你想打马上就能打起来,但是要结束战斗,那就不容易了。 别说失败者,就是胜利者想要结束战争,都需要时机。 松平定信搭上自己的儿子,是想要给这场他坚持发起的战斗,打一针强心剂。 但很可惜,现实无情的给了他一耳光,因为这不是强心剂,倒很像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油。 渡河的京营立威军以浙江兵为主,主力是当年杭州光复战中狂暴的百姓,混搭一些大虞朝成立后,从浙东处州、温州、台州招募。以及著名的戚家军来源,金府义乌、东阳两县良家子为主。 江南百姓不是不能打,而是生活水平太好而太惜命,不肯拼死作战,且书读得多了,总是会在身上积累一些知识带来的清澈愚蠢。 这种书生一般都不能打,但要是他们遇到一个合适的环境。 比如有人能用理想、责任与纪律把他们组织起来,且作战技能不是必须要童子功之后,书生的战斗力,又是相当恐怖的。 而现在的大虞朝,不但达到了书生武德爆炸的条件,还有另一个有利的条件。 那就是自大虞朝光复江南的这八年中,许多七八岁的孩童,不但有机会成为书生兵,还有机会从小练习杀人技。 他们是看着大虞朝重塑汉人雄风,看着新的洪武大帝从南到北,驱逐鞑虏,光复河山的同时,又打下了一个亘古大帝国的。 所以,他们异常自信,对皇帝相当崇拜,对用刀剑丈量未来,极为热衷。 这种人,在以前朝代的出现的时候,直接就会被视为皇朝的根基,比如汉唐的良家子。 良家子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那种在苏淞大型钢铁厂、纺织厂打工的牛马工人,给人当佃户的茶农、桑农们,可是没资格当良家子的。 大虞朝的良家子是在江南之地,莫子布复兴山河后,涌现出来的一批中产阶级。 这种中产阶级也不是后世那种完全不占有生产资料的概念中产阶级,而是实实在在有产业的,真正掌握生产资料的阶级。 比如在立威军中,大部分士兵家中要么有二三百亩地,要么有开办了各种厂子,要么有四五条船搞货运。 而他们从小就接受了系统性的良好教育,大多从小学就有军事教官对他们进行系统化的训练。 七八岁就开始训练队列,十二三岁就开始喊着为了皇帝前进,十五六岁三人刺刀术,就基本练习的堪称纯熟。 这种良家子组成的军队,战斗技能高超,纪律相对严明,配合度高,意志力顽强,是最好的士兵。 历史上几十年后出现的拿破仑老近卫,实际上就是主要由这种掌握了一定生产资料的法国中农家庭良家子组成。 他们跟随拿皇帝,把由英国的牛马工人,俄国的半牲口农奴,德意志的破产佃户们组成的反法同盟军,打的哭爹喊娘的。 最后法国打不过下去,拿破仑复辟之后法军战斗力明显下降,也是因为法国的良家子几乎消耗的差不多了。 更离谱的是,目前正在发动集体冲锋的倭国武士军,实际上也是一种掌握了少量生产资料的良家子。 只不过以倭国的穷困,他们完全无法跟立威军的良家子对比。 要知道,立威军士兵家庭所拥有的,那可是江南地区的二三百亩地啊! 哪怕就是在温州和处州,也因为水运还算便利又接近长三角和宁波,产出的农作物相当值钱,因此土地效益很高。 如果按倭国的石高来算,二百亩江南土地产出效益,至少在八百石以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战斗,是倭国三十石到一百石知行的武士,在跟中华八百到两千石收入的资产阶级在对打,结果可想而知。 山坡上的立威军列五重阵,从上而下横排而立,衣甲鲜明,火炮夹杂其中,占尽了优势。 “轰!”雷鸣般的火铳声不断打响,在敌人抵近到七八十米的后,立威军的良家子还能打出齐射。 而每一次齐射,都有大量发动猪突冲锋的武士被打倒在地上,惨叫声甚至能跟火铳声相比。 “咚!咚!”山坡上的二十门野战炮,也居高临下把巨大的实心弹打了下去,一打就是一个血槽,打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血肉。 “第三十一,第三十四连,上刺刀!”毛祥生听到团千总的命令,立刻第一个把刺刀装上。 “一轮齐射,然后猛冲,二十步暂停一下让掷弹兵投弹,爆炸声落地,你们就给我冲上去,把倭人打到山坡下,让他们屁滚尿流!” 团千总浙江衢州江山县人林天彪高大威武,极有威势,他看着毛祥生,挥手让毛祥生把刺刀卸下来。 “黄毛,你是军门特意从镇军中要来的,说你是射雕手,那你就给老子站到那块石头上去,把倭人中的军官全部给我打死!” 毛祥生的头发有点偏黄,所以有个黄毛的外号。 安排完了毛祥生,团千总林天彪看着另一个壮汉,同样是浙江衢州江山县人的三十四连百总黄瑞。 历史上林天彪是乾隆三十六年(1771)的武状元,黄瑞是乾隆四十五年(1780)的武状元,两人不但是乡党,还沾亲带故。 “黄锡符,我把黄毛的三十一连也给你,你就是死在这,也不能给我们衢州人丢脸,明白吗?” 黄瑞听完,血灌瞳仁,他一把就将手里的燧发枪扔到地上,随后拿起一把鬼头大刀,将刀把上的红缨缠到了手腕上。 “江山县的,拿刀上,让这些倭人看看,什么寄吧武士刀,只配用来给他们失败后切腹!” 黄瑞吼完,松平定贞率领的武士精锐就已经距离他们只有三四十米了。 倭国武士毕竟多,三万多人呢,从三面进攻,十个打一个,所以哪怕立威军枪炮犀利,他们还是冲了上来。 “哟西,继续前进,马上就要开始肉搏了,让唐人尝尝武士刀的厉害!” 松平定贞抬头一看,甚至已经能勉强看到那些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唐军样貌了。 他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唐军的枪炮让武士们吃够了苦头,几百米的路,几乎是用尸骨堆积起来的。 现在终于能靠近了,双方的武器终于没有代差,武士们可以用刀剑教训唐军了。 “轰!”齐射的火铳声再次响起,前面的武士们再次倒下了十几人,松平定贞紧张的把下嘴唇皮都给咬破了。 “杀给给!”烟雾还没散去,前排侥幸没死的武士们大声呐喊了起来。他们摸透了唐军火铳齐射的套路,射完之后,立刻就是冲锋的时候,而少量的倭国火绳枪手也开始在后面点射。 但就在此时,铺天盖地的炸弹,从山坡上雨点般的掉落了下来,剧烈的爆炸,顿时把幕府军的冲锋势头,给打的一顿。 而顿了一下之后,震天的呼啸,自山坡上随着身影俯冲而下,黄瑞手提鬼头大刀,一手握着刀把,一手握着红缨,第一个冲进了幕府军中。 当先一个矮小武士拿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十文字长枪,对着黄瑞的腹部捅了过来。 黄瑞大吼一声,手中大刀猛地一磕,武士的长枪,立刻就偏了。 这要是没有被火铳齐射,也没被炸弹猛轰,这种十文字长枪组成的长矛森林,黄瑞不可能冲的进来。 但只可惜,幕府军最前排的长枪手已经被炸的晕头转向的了,无法形成合力,是以极为骁勇的黄瑞轻轻一磕,立刻就冲进了幕府军的长枪阵中。 长刀横扫,寒光伴着鲜血,长枪武士的头颅,几乎在他长枪被磕偏的同时,飞上了半空。 随后黄瑞以手驭刀,对着周围的武士连斩三刀。 一个匆匆赶来,穿着劣质竹甲的肚皮,被划开了巨大的口子,鲜血伴着食糜,库叽一声涌了出来。 第二把武士刀见状,喊叫着捅了过来,黄瑞避都不避,挺起胸膛硬吃了这一刀。 叮当一声,所谓的这派那派,这名刀那名刀,在南通州产的精钢一体甲上,如同毫无用处的废铁,应声折断。 武士由于捅的太用力,反而双手在高度紧张中一阵酸痛,竟然有些抽筋了。 黄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鬼头大刀自下往上一撩,武士惨叫一声,裤裆被划破,两个铃铛从破损的包裹中掉了出来, 紧接着,长刀轻易划破了他的肚皮,几乎来了个开肠破肚。 瞬间连杀三人,黄瑞愈发顺手,他怒吼一声,吓得第四个冲过来的武士惊恐的一抖。 霎那间,大刀被黄瑞举过头顶,带着千钧之力,猛劈了下。 武士惨叫一声,皮胄立刻被砍为两段,脸颊骨直接被剁碎凹了进去,胸口的所谓具足胴甲,轻易被精钢大刀破开。 黄瑞残忍的一搅,武士嘴角溢出一股鲜血,整个肺部,都已经完全糜烂。 “万岁!万岁!万岁!”山呼海啸的万岁冲锋之声,在各处响起。 红色的立威军士兵猛冲进黑色的幕府军中,如同火山熔岩淹没大地,各处的武士只能绝望的抵抗甚至是转身就跑。 在火器上,他们完全被拉开了代差,但实际上冷兵器也一样,中华的钢和倭国的钢,完全就不是一个玩意。 松平定贞傻眼了,他看着自己的军队兵败如山倒,刚刚用血肉在火铳与火炮中冲出来的几十米路程,很快就被红色的人流打了回来。 那些唐人往往要比武士们高一个头,他们举着大刀,跟成人打小孩子一样轻松,一刀一个,一刀一个。 松平定贞甚至看见了一个穿着铁甲的壮汉,径直扑入人群中,瞬间就砍杀了三四人。 “山田,快,狙杀此寇!” 心里已经破防的松平定贞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御三卿之一田安德川家和白河藩的家纹下,松平定贞急速挥手指挥着。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毛祥生毫不犹豫扣响了扳机,三百一十米,砰的一声,松平定贞脑袋猛的一甩,额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若殿样,若殿样!”他身边武士山田被吓得大声嚎叫了起来。 松平定贞的养父松平定信不但出自德川家御三卿,是幕府的若年寄,同时还是白河藩的藩主,所以松平定贞也能称为若殿样。 只可惜,这个所谓的高贵身份救不了他了,三百一十米上,米涅弹的威力已经不大,只可惜他被打中的是额头。 虽然颅骨只是快被洞穿,但巨大的动力,彻底把松平定贞颈椎给折断了,就算不死也是终身瘫痪。 而此时,正在嚎叫的山田也突然浑身一抖,毛祥生的第二法米涅弹也准确击中了他。 看到山田倒下,另一个武士竟然不是赶紧跑,而是惊恐的四处张望,“何人,何人在放铳?” 原来这个家伙的认知中,就没有三百米上下还能准确命中的火铳,他还以为是周围的自己人在胡乱开枪。 结果,就在他四处张望质问的时候,毛祥生第三枪到了,这个武士背后中枪,米涅弹直接在他身体里旋转着钻出了一个大血洞。 可怜的家伙,到死都不知道谁杀了他,而且他还特别的倒霉,扑倒之时,直接把松平定贞的白河藩大旗给推倒了。 这下,那真是神仙也难救了,负责这面山坡进攻的幕府军,军心士气直接崩散,绝大部分人都只剩下了逃跑。 “次郎!”松平定信看着自己白河藩的家纹倒地,瞬间失声大喊了起来。 虽然是养子,但这可是他拿到白河藩继承权的条件之一啊! “为了陛下,为了帝国,前进!”一声声充满自然的怒吼传来。 松平定信惊恐的看去,倒不是山上的唐军杀到了他跟前,而是在不远处,淀川上下上千米的河畔,大量的唐军已经登岸过来了。 这..这还不如死山上的唐军杀过来了呢。 原来,这些唐军是故意慢腾腾架桥的,而实际上,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大量船只,要过河只需要用几艘船作为固定在河中的趸船,再于趸船之间搭起木板等物品,完全就可以过桥了。 “殿样,撤军吧,我们是无法在野战中战胜唐军的。” 身边的将领们不停的劝说着,因为松平定信三万人围着唐人三千打,虽然唐人有地利和枪炮的优势,但战斗的结果,还是太惨了。 三万精选的武士,打了大半天,连一块唐人的阵地都没占领。 而且这还不是武士们不英勇,而是真的打不过,从装备到训练,甚至到身体素质,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次郎!”松平定信又惨叫了一声,眼泪哇哇的往下掉,而周围的将领则不管了,架起松平定信,抢在渡河唐军还没展开之前,灰溜溜的撤退了。 老虎没去打黑猴,而是确实有事没办法,也不好意思再跟大家请假,唉。 (本章完) 再次请假 再次请假 老虎最近一直在忙家人的事情,假请的太多,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个月基本没更新多少,写的连我自己都不满意,但确实没办法。不过现在总算有个结论,算是最差结果中的最好结果,重要的是老虎总算可以把精力节约出来了,明天起恢复双更,把质量和数量都提起来。 再次对书友们表示抱歉,事情结束了老虎一定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本章完) 第575章 天无二日,我们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第575章 天无二日,我们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阪城头,将军德川家治完全崩溃了,他看着左右的所谓幕府高层,摊开双手,颤抖着发问。 在德川家治看来,此前他一直采用大关增辅等人建议的保守作战策略,所以一步步陷入了被动。 那么现在他改用松平定信的主动求战策略,那就应该可以收到效果,扭转局势啊! 结果呢,现实给了德川家治一个狠狠的耳光,主动求战的结果别说扭转局势了,连稳住局势都做不到,反而让形势急转直下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事情呢? 而在战场上,松平定信又判断失误了,因为抢先渡河的并不是中华线列步军,而是骑兵。 这如果是线列步兵军渡河,确实要赶紧跑。 不单等中华陆军完全展开,那你想走就走不了,还因为大家都是步兵,都靠两条腿走路,只要我先走,短时间你是追不上我的。 只可惜,抢先渡河增援的,是旗人降兵组成黑骑兵两个营七百骑,以及由漠南漠北和准部蒙古人组成番直近卫骑兵。 莫子布对这些蒙古人在爵位和赏赐上是很优待的,但驱使他们也非常之严格。 规定了顺义王到忠顺侯必须提供的番直宿卫数量,也就是却薛歹人数,就必须要一个不少,且不能滥竽充数的提供。 少一个,轻则抓到北京挨鞭子关禁闭,重则褫夺爵位流放南洋。 所以目前在莫子布身边,就有一支四千多人,跟铁木真却薛军差不多的蒙古番直骑兵。 毕竟却薛在突厥-蒙古语中的意思,就是番直宿卫的意思。 这下幕府的武士们可就遭殃了,他们的少量骑兵在兵库津陷落之前,就消耗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来人给仓促撤退的几万人提供掩护。 而中华的骑兵中,旗人组成的黑骑兵战斗力一直都不弱的。 毕竟这才到乾隆后期,十全老儿前四十年拼命养起来的旗人精兵还有一截尾巴在。 至于莫子布的蒙古番直骑兵,基本都是全蒙古挑选出来的勇士,打硬仗的本事还是差了些,但基本的骑兵集团作战手段还是懂的。 于是,一千五百骑兵一过河,也不直冲幕府军阵,而是不断来回奔驰、吓唬,不断制造混乱,把幕府军本来就仓促的撤退,弄的更加人心惶惶。 很快,黑骑兵和番直近卫,就将幕府军切割完毕,六七千还有胆气抵抗的,被分割为了四块,各自在他们原本的营寨甚至就是山包中被包围,无法脱离战斗。 至于其他失魂落魄逃亡的,则根本不用管,就这样的,治好了也是不停流口水。 因为他们已经在心里种下了中华不可战胜的敬畏之心,日后很难再提得起反抗之心了。 大阪城头,哪怕就是德川家治这样基本不懂行军打仗的,也看出来自己这方要完蛋了。 他这几万人中,最有勇气战斗的,都要被困在城外,被唐人消灭了。 可是,方才他突然的哀嚎,都没人上来劝解几句,这会嘛,自然就更没人能能站出来,有胆子去组织一场像样的接应了。 城中的怯懦者,连面面相觑都没有,因为都怕别人发现自己脸上的惊恐。 而城外被围者,都在发出愤怒又惊恐的喊叫,等待着他们的末日降临。 “不着急,慢慢磨。”郑锦水这会反而没有请瑞恩斯坦下令猛攻,而是笑着对这位军事上的主帅说道: “瑞侯,还请暂缓行动,让我将这些倭人的毒牙给拔掉,他们就可以为陛下,为中华所用了。” “拔掉毒牙?”瑞恩斯坦奇怪的看着郑锦水,他明白自己只是军事主官,而如何征服倭国,主要还是看郑锦水的。 “但凡能为好鹰犬者,其中定然是有些桀骜不驯的,自然要拔除了毒牙,方可收养。” 郑锦水呵呵一笑,“现在被围住的,都是倭人中战斗意志最强的,那些极端反对大虞,抗拒中华皇帝为东方世界大皇帝的,肯定也在这里。 而越是绝境,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我要让他们自己瓦解。” 瑞恩斯坦明白了,说了半天就是要用绝望把对面那些倭人给筛选出来,扛不住的,都是在心里接受可以当狗的,自然驯养一下就能用。 而这种情况下还死硬的,那自然是对中华极度抗拒的有害者,那就需要处决了。 郑锦水这一招还是很毒的,差不多相当于公开处刑了,还是钝刀子割肉,跟凌迟差不多了多少。 七月底,淀川争夺战基本结束,六千五百幕府精兵,被切割包围在大阪城到淀川的四块区域中。 其中人数最多的,就是被包围在曾经松平定信主帅大寨的三千余倭国残兵。 由于先前松平定信出城是在以快打快的,说是主帅大寨,但实际上没多少粮食。 中华军队在大寨外围了十一天,里面三千多人基本就把能吃的全部吃光了。 阴风怒号,粮食将尽。 但最让人心士气受挫的,还是幕府的态度,只要中华军队没有去进攻大阪城,他们就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出来救援他们的援军了,幕府将军德川家治甚至在假装没看见他们这些人。 “没希望了,我们已经对得起大阪城内的公方,更对得起那个没给我们发一分钱俸禄的天皇了。” 饥困交加下,大寨内部的朱子学武士西衣成斋等人到处煽风点火。 或者也可以不叫煽风点火,他们只是把这些倭人面临的情况,完全的说了出来。 随后,选择放弃所谓的忠诚而保住自己脑袋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理由是现成的,你只要承认尊王攘夷的王,只能是东方世界的光中大皇帝就行。 甚至都涉及不到忠义与否,完全就是学术问题。 七月最后一天,城外最大一股幕府军,在著名儒者西衣成斋的带领下,发动传统艺能下克上。 西衣成斋率数十武士闯进了主将房间内,将这个由幕府侧用人担任的临时主将乱刀砍死,随后向中华镇东军缴械投降, 而几乎在同时,幕府用六七个月建立起来的淀川沿河堡垒、炮台,基本都被清除。 两千多幕府最精锐的甲贺组铁炮手,以及仙台藩的藩兵们,也先后投降。 此事搞定,瑞恩斯坦和郑锦水商量了一下,没有继续强攻大阪,因为人太少了,现在打很难收到多大效果。 中华镇东军这两三万人,甚至连周长十多公里的大阪城,都没法合围,没必要现在去进攻还有五六万守军的大阪。 八月初四,大虞镇东军沿着淀川一路向北,连克大阪周围的幕府军据点,不断斩断幕府在大阪城外的所有触手,把大阪变成了一座孤城。 八月初十,中华镇东军来到了京都,来到了这座仿照洛阳修建的倭国都城,这是倭人文化的最高象征。 武士口中提到上洛,痛陈利害的洛,就是指京都。 不,不应该是指京都,而是京都只是地位的称呼,表示它是倭国的京城,而京都的真正名字,就是洛阳,倭语发音为(rakuyo)。“洛阳自古便是中国之中,天子居所,汉唐龙气所在,天命之攸关,承九鼎之重,诸位,何人能居洛城为皇而制天下者?” “如此神都,岂容僭越!” 郑锦水身着大红飞鱼服,将手中象征节钺的尚方斩马刀高高举起,看着周围的一票倭人大声问道。 “殿样,阳明学派的武士心中只有一个圣王,那就是中华大皇帝陛下,京都的僭越者,我们是不认的。” “殿样,古学派的先师们早就命说了,东方世界,名教之下只能有一位圣王,整个东方世界,亦只有中华大皇帝有这个资格来做。” “天无二日,近思录派武士心中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光中大皇帝陛下!” 我草,你们玩的这么溜了吗? 刚刚在大阪城外投降的一票水户藩学武士,有些傻眼了,领头的西衣成斋把牙一咬。 “殿样,在下愿意即刻入洛,与天皇与公家痛陈利害,让他们出来拜见殿样!” 按照倭人的理解,被皇帝从小养大,一直带在身边的郑锦水,就是皇帝的养子,约等于御儿干殿下的这种。 因此他们表现的格外卖力,而且此时的天皇,是真没什么牌面,若是面前的是德川幕府的江户城,恐怕这些人都没这么容易惊呼谄媚的争相表态。 “好,西衣君果然是好样的,若是城内的僭越者能知道自己罪过,愿意出来谢罪,那吾就可以上奏大皇帝陛下,请求对其宽宥。” 说着,郑锦水把倭国第一忠犬岛津忠持招了过来,“忠持,你与西依君一起进城,好好劝说一下!” 郑锦水把‘好好劝说一下’这几句话刻意加重,然后又立刻对所有人说道:“僭越者由诸君劝解,那么大阪城的德川将军,就由吾出马去解决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倭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岛津忠持。 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倭国学儒学的,当他们真的站到中华的立场来考虑之后,突然就发现。 中华在倭国最大的敌人,甚至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不是德川幕府的将军,征夷大将军嘛,给天皇当自然也能给中土大皇帝当。 虾夷人是夷,北美土人那不也是夷,甚至泰西白鬼,不也是夷嘛。 唯有天皇家,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哈依!”岛津忠持也身上一麻,但是他更明白,走到这个节点了,就是他展现大皇帝第一忠犬的时候了。 。。。。 京都,城内还不算太混乱,因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并不是所谓的天皇。 天皇能表面上管理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小的皇居御所,很多时候甚至连山城国的三万石收入,都是幕府转交的。 此时在京都真正的权力机构是京都所代司,这是由织田信长到京都与天皇痛陈利害后,设立的整个关西权力中心。 而在这场征伐战中,作为大阪-京都防线的重要一员,京都也有万余幕府军驻守,不过由于京都太大,而导致防御处处是漏洞,很不好守。 郑锦水走后,瑞恩斯坦留下陈秋泽担任主帅,率立威军三千,苏淞镇镇军一千五百,以及倭国仆从军两万,开始围攻。 不过,还算激烈的攻防枪炮声,与岛津忠持无关,他的任务,就是解决天皇。 屋内气氛很是压抑,作为岛津氏的亲藩,佐土原藩虽然只有三万石的石高,但一百多年下来,近支、偏房的人数并不少,这也是佐土原藩如此穷困的重要原因。 “这里是南洋的亚齐,目前存在一个亚齐苏丹国,但是已经被南洋总理大臣下辖的洪兴镇军削弱了很多,原本可以出动两万人的他们,已经只能抽调六七千人了。” 岛津忠持拿着一张地图,把亚齐周围的城市一一指给佐土原藩的亲人们看。 “别看地图上不大,实际上亚齐苏丹国的领土,差不多有咱们九州岛一半大了。 丁口五十余万,物产也很丰富,好好整治一下,百万石的石高,绝对不难。” 岛津忠持的弟弟岛津忠光听完,怀疑的看向了岛津忠持。 “这么好的地方,至少百万石的石高,几十万的百姓,中土的唐人为什么不去占领?大皇帝真舍得赏赐给我们佐土原藩?” 岛津忠持苦笑一声,“三郎,你觉得好,那是因为咱们实在是太穷了。 这亚齐苏丹国在唐人看来,百姓信仰天方教,在南洋算是战力不错的,又能拉出万人军队,完全就是鸡肋。 他们唐人,不管是去缅甸、泰平还是南暨,都比去亚齐好得多,所以根本看不上。” 岛津忠持这话没说错,确实是看不上。 亚齐这样有些刺头的南洋小强,征服的费用至少是三十万银元起步,其后治理的成本也不低,搞不好收入还抹不平征服费用,每年都得亏本。 当然,更重要的是,征服亚齐需要的兵力可不少,至少要四五千职业军人。 哪个华人疯了,有这力量不去欺负嘉庆岛(加里曼丹岛)上挺富庶,战斗力又挺弱鸡的文莱等国,而闲的去打又穷又横的亚齐。 所以,太上皇莫天赐亲自指挥南洋总理衙门统合进攻,不断削弱亚齐的实力,但最终这一击和镇守的重任,却总是没人愿意承担。 “可是我们也没钱啊,征服这样的大国,肯定需要很多钱,光是铳炮和火药的消耗,就不是我们能负担的。 而且仅仅凭着这个功劳得藩,还是太过容易了,万一日后被移藩呢?” 呃,要是莫子布在这,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在他看来在倭国应该有很强影响力的天皇,在武士眼中,实际上是远远及不上一个百万石的大名的。 岛津忠光说出了最后的担忧,岛津忠持却哈哈大笑,“我在汤山宫面圣的时候,陛下已经许诺。 复兴银行会贷款三十万银元给我们,分二十年还清,不收一分钱利息。另外我们的妹妹明子,也将入宫侍奉大皇帝。 未来的亚齐苏丹国会成为亲王国,而我们作为开藩之主,可以得到两个知行三十万石的藩国作为奖赏,名列帝国封臣伯爵。 其余的石高,将会变成这个亲藩之主,也就是我们外甥的天领” 岛津忠光一下就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我的妹妹明子,这个佐土原藩的乡下丫头,竟然能成为高贵的皇妃,兄长你怎么不早说啊!” 其他佐土原藩的岛津氏成员也兴奋极了,“这样的好处,就是杀天皇全家也值得了,干了!” 唯一清醒一些的家臣御幕致斋则赶紧摆了摆手,“我们不要动手,让最下面的浪士去办。 这些天我看一个名唤山次郎的町士就很积极,他很珍惜这个即将成为武士的机会,让他带人去动手。” (本章完) 第576章 山上君,是你吗? 第576章 山上君,是你吗? 山次郎确实是很珍惜这个机会,在阶层几乎完全固化的倭国,一个城下町的年轻人要成为一个武士,是极为艰难的。 他的兄长太郎通过渡种获得了一个华族身份,准备全家去南洋种地,邻居们都在说太郎很有头脑,这是值得的。 但山次郎却觉得有些难受,他不想使用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的华族身份和姓氏。 他希望能得到一个由大皇帝,呃,这还是太夸张了,他希望能得到一个不用渡种,就可以使用的华族姓氏的方式。 枪炮阵阵,山次郎他们越打越是兴奋,因为驻守京都的幕府军明显不行了,抵抗的强度比起十几天前有了大幅下降。 原本他们这些炮灰般的挺身队员每天还会战死几十人,但到了最近这两天,竟然没有阵亡的了。 “开饭了,开饭了!” 山次郎心头一喜,干饭,永远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以至于哪怕就是提到这个词,他都觉得很开心。 “嚯,今天可是好饭食啊,中华上国的烧猪肉啊,还是吴式烧猪,甜滋滋沁心脾!” 山次郎当了快一年的挺身队员,现在不但口音开始变化,见识也高了很多。 他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看着身边的同袍们说道:“这上国的滋味,那是大大的好。 不过你们这些乡野之人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谨防吃了坏肚子,一会先让我挑,我心肝肚肺都已经适应,快要成为华族了,哈哈。” 还挺有经验,山次郎想起自己大半年前差点被拉死的遭遇,这句半真半假的话,竟然说的十分真切。 不过,就在他想要去自己占有一大份吴氏烧猪,嗯,也就是江南地区那种蜜般红烧肉的时候,一个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山次郎的心砰砰的跳,佐土原藩岛津氏因为投靠的快又坚决,最得上国信任。 这两三万挺身队员中,小小的佐土原藩就出了上百个军官,还管着后勤,权势非常大。 而山次郎因为是萨摩藩人,确切的说,他就是佐土原藩厅佐土原城之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悄悄跑到鹿儿岛城下町干苦力挣扎求活的。 他也没有姓,山次郎的山,不是姓氏,而是指他们家是从佐土原这样的山野之地到鹿儿岛来的。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就像我当年离开佐土原,一路讨饭去京都游学时一样。”西乡吉兵卫看着山次郎,低声说道。 西乡在佐土原藩古学派儒学藩士御幕致斋的带领下,找到了这个岛津忠持口中最好的执行者。 像西乡吉兵卫这种经历的人,在萨摩藩很多,多年的教育,这些人向往着知识,许多人倾尽所有在学习,在求知,然后绝大部分死在了贫困交加中,哪怕是高级武士家庭出身的也一样。 但也正是这些人,一代代不断进步,催生出了倭人在历史上唯一一次爆种,璀璨的明治群雄。 “大人!”山次郎只觉得西乡吉兵卫的话,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看着西乡吉兵卫。 西乡吉兵卫点了点头,“果然是的,你就是和我一样的倭人,不甘于一辈子在穷困与低贱中死去。” 山次郎浑身一麻,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穷困与低贱这两个词,他是一刻也不想再接触了。 “现在,我成为了大皇帝陛下的御前侍卫,立刻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比日出之国强一万倍的未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西乡吉兵卫继续问道。 “因为幕府欺负我们萨摩藩人,因为天皇的仁德,不会照拂我们这些低贱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山次郎轻声回答道,这是此时的标准答案。 “对,也不对。”但西乡吉兵卫摇了摇头,“次郎,就算幕府不欺负我们,天皇比现在仁德一百倍,但仍然无济于事。 因为倭国太穷了,不可能让每一个有本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而中华上国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占不完的好土地,征不完的夷人,可以让每一个人,哪怕他没什么本事,只要效忠于大皇帝陛下,都能过上好日子。” “真好,这真的太好了。”山次郎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大人,这就是中华上国吗,难怪丰臣关白连江山都不要,也要尝试一下。” 在此时的倭国民间,大多把丰臣秀吉视为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丑,以倭国吞中华,亏他想得出来。 所以对丰臣秀吉发起的大陆战争,大多是不赞成的,认为没有实现的可能。 “关白的尝试失败了,但另一条路却可以走的通,那就是主动投靠大皇帝陛下,为大皇帝陛下做鹰犬。” 西乡吉兵卫开始诱惑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完全放给岛津忠持去做。 西乡吉兵卫这种已经成了华族,且进入了皇帝内廷行走,自认是皇帝武士的人,必须要来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而西乡吉兵卫说完,带着他来的御幕致斋立刻接口说道:“大皇帝富有天下,能使人尽其用,百姓富足,这你都看到了吧。 这一年来,你吃的上等精白米,肥糯的烧猪肉,滋味鲜美的烧鸟、烧鱼,都是大皇帝的恩赐。 只有大皇帝陛下,才能让连你这样的乡野贱格,也能吃的堪比大名。” 山次郎点了点头,“大人,下贱要如何才能为大皇帝效忠,做大皇帝的鹰犬爪牙呢?” “哈哈哈哈!”西乡吉兵卫大笑了起来,岛津忠持推荐的这个人,果然合适,有野心,又明白事理。 “今有一人,僭越称皇,污秽大皇帝名声,更是我万千倭国武士前进的最大障碍。 山次郎,你有为大皇帝陛下效忠,为天下武士搬开这压在头顶大山的英雄之气吗?”西乡吉兵卫大喝一声,话语如同魔音一般,传入了山次郎的脑海中。 “佐土原藩将于南洋亚齐建一支藩,名唤亚齐藩,这是未来亚齐藩三千石知行的资格,山次郎,你可想一跃成为旗本?” 是真的扣啊,岛津氏佐土原藩拿了莫子布六十万石的知行,作为杀天皇的价码,但落到具体执行者身上,竟然才给三千石。 但是,也就倭人最了解倭人,御幕致斋这三千石的价码一出口,鲜血瞬间就涌上了山次郎的脑袋,他感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 不是给的太少,而是给的太多了,山次郎做梦都没觉得天皇的命,有可以让一个下贱,直接拥有三千石的知行的价值。 “哈依,山次郎愿意,山次郎愿意成为亚齐藩的旗本武士!” 不过,喊完之后,这个倭国野心者,提出他最后一个要求。 “大人,虽说旗本武士都是华族,但是在下,还是很想要一个华族姓氏。” 西乡吉兵卫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皇帝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当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倭国铁炮第一足轻应该姓山上。 但现在.,怎么莫名有些契合呢。 “次郎,如果你能决定去完成这个任务,那么现在你就可以拥有一个华族姓氏-山上。” 西乡吉兵卫把山次郎从地上拉了起来,嘴里还在解释,“虽然这是一个倭式的姓氏,但中华上国也有东野、新垣等。 且这个山上的姓氏,将是大皇帝专门为东瀛华族忠义之士创建的姓氏。” 山次郎听完又跪下,对着西乡吉兵卫磕了一个头,“大人,我愿意,从今以后,在下就叫做山上次郎了!” 。。。。 京都,京都所司代阵屋。 这一任的京都所司代叫做牧野贞长,是幕府的谱代大名-越后长冈藩的藩主。 已经完成一次下克上的西衣成斋冷冷看着他,“殿样,京都我曾居住了十年,殿样远远没有我熟悉它,外面的武士中,也有大量熟悉京都的。 且幕府的军队已经在淀川边惨败,德川家的天下,已经不是武力能维持的了,但只要幕府能明白谁才是天下的主宰,或许还有存在的可能。” 牧野贞长看向西衣成斋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两下,他对西衣成斋很是熟悉,毕竟这位是京都很有影响力的儒家武士。 但正因为这样,牧野贞长看着昔日很是平和,带着几分大儒气质的家伙,正拿着太刀下克上,才会让他觉得非常魔幻。 “幕府还能存在吗,大皇帝陛下会保留幕府吗?”牧野贞长声音有些发抖的问道。 西衣成斋闻言鄙视不已,果然肉食者鄙,幕府最高层竟然还没看出生路在哪,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人这么蠢呢。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吸吸物质魏俊杰,幕府当然有存在的机会,殿样的越后长冈藩也有存在的机会。 只不过大皇帝如何选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这样的下贱不敢揣度。 但是我知道,殿样再不作出决定,你的命,今天一定是没有的。” 牧野贞长抖的更加厉害了,他鼓起最后的勇气,色厉内荏的看着西衣成斋大声吼道: “你只是在这间房间里控制了我,外面的武士不会听从你的蛊惑。 我是信任你,才把你放进来的,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就会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西衣成斋大笑了起来,“殿样,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带上你一起走的。 不要试图用言语来吓唬、打动我了,大皇帝富有四海,岛津忠持那样的傻大胆都可以得到几十万石的石高,西乡吉兵卫那样的都能成为大皇帝的御家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现在,在下就只缺一晋升之机也!” 西衣成斋说到晋升之机的时候,眼神却狠狠盯着牧野贞长的脖子。 牧野贞长双腿一软,膝盖一颤就跪坐回了榻榻米上。 十几秒后,他终于跪规整,并把身上携带的京都所司代金印拿了出来。 “牧野贞长愿意尊王攘夷,效忠中华大皇帝陛下。” “哈哈哈哈,哟西!”西衣成斋一把将京都所司代的金印抢到手中,提笔就在公文上写写画画了起来,然后快速摁上金印。 “殿样,既然愿意尊王攘夷,那就不要三心二意了,现在拿上这些停止抵抗的命令,随我一起出去控制各军吧。” 说完,西衣成斋一把捏住牧野贞长细细的手腕,然后又对身边人说。 “去告诉佐土原若殿样忠持,现在,轮到他们行动了。” (本章完) 第577章 山上彻,忠持公养你何用 第577章 山上彻,忠持公养你何用 农历八月初十,负责进入京都的西衣成斋传来了好消息,他成功‘劝说’京都所代司牧野贞长放弃了抵抗。 虽然此时的日本京都洛阳也跟中原唐末洛阳一样,露出了一种浩然神京,旁通绿野的残败模样,但京都所代司直接控制的内城,还是比较难打的。 但也就这个小小的内城难打了,京都所代司的牧野贞长一投降,其余地方立刻就失去了难度。 八月十二,陈秋泽指挥大军进城,接受了京都所代司牧野贞长的投降,完全控制了日本名义上的京都。 然而随后,刚刚立下大功的西衣成斋就来禀告,有乱党聚集在京都天皇的皇居御所中阴谋反叛。 陈秋泽秒懂,立刻下令熊本藩主细川重贤和西衣成斋前去平乱。 时值傍晚,天色昏暗,两人看不清情况,只能指挥万余士兵围住皇居御所,等待天明再做决断。 结果没过多久,皇居御所竟然燃起了大火。 天明之后,二人前来汇报,皇居御所的大火已经无法扑灭,为了保证士兵安全,请求后撤暂缓进攻。 陈秋泽看了这两人一眼,聪明人真是哪都不缺啊,他连暗示都没做出,这两人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大火无法扑灭,笑话,虽然皇居御所跟中土无法比,但占地也有一百六十亩左右。 这样大的园林,要在顷刻间就大火烧的无法扑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多处放火,还得多加干柴和火油。 且那些叛乱者又不是傻子,他们只是不满京都所代司牧野贞长的投降,想要占据皇居御所拥护天皇做最后的挣扎而已,这战斗都没打,还不到非要引火自焚的地步。 “僭越大逆之贼呢,可曾一并被烧死了?” 这是陈秋泽最紧张的,这要是被烧死了,那搞不好又会成为一桩悬案,但凡遇到年景不好,就会有人把这名头拿出来闹事。 “不曾!”西衣成斋立刻回答道,他要的是拿下京都,迫降京都所代司并焚毁皇居御所的功劳。 这要是把天皇烧死,搞个不明不白,黏黏糊糊,那功劳就要大大的折扣了。 “天皇一家在公家的护卫下,已经提前往八幡宫逃去了。” 西衣成斋把已经确定消息报告了上来,之所以确定,是因为护卫天皇逃亡的武士中,有他专门安排的同门。 京都还是太大了,陈秋泽率领大军就是从南边来的,光格天皇一家也是往南跑,竟然没有遇到。 。。。。 八幡宫是倭国天皇的主要三大神社离宫之一,到了这里再往东,可以避开京都以东地区的沼泽,走大路快速前往京都东北的琵琶湖,然后往关东地区逃跑。 “陛下,不能停,我们至少要到琵琶湖边找到船只后,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一手把光格天皇扶上位的关白九条尚实,阻止了光格天皇想要再休息一下的想法。 光格天皇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天皇家只有三万石的石高,要养一大群人,还要维持牌面,所以为了生存,只能大家一起吃素,一起节衣缩食。 他们甚至还为这个无奈,编纂出了许多高大上的借口,但借口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实的情况。 就光格天皇那每日吃下的那些纯素食,还有从小就被饿出来的小鸟胃,导致身体里压根就没储存多少脂肪。 每天吃的热量,基本也就够每日基本所需,没法支撑他长时间高强度的逃亡。 因此刚刚被九条尚实扶起来,光格天皇就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关白,要不我们就在这八幡宫休息一晚吧,现在天色已晚,休息下吃点东西,明日一早再走,应该也来得及。” 光格天皇的生父,闲院宫典仁亲王看了实在不忍,于是出言提议道。 九条尚实闻言,还是狠心摇了摇头,他叹息一声说道:“不能停,因为这次上洛的不是织田信长也不是丰臣秀吉,哪怕就是德川家康也行啊!” 九条尚实都要哭了,“这次来的是唐人,他们是来追究我们擅自称皇之罪过的。 这全倭国,谁都有活路,公方德川家治都有活路,但就是我们没了活路。” 闲院宫典仁亲王嘴巴立刻就闭上了,他也没说什么中土皇帝没资格来追究。 道统法理这事吧,倭国的本来就是笔糊涂账。 因为天皇家的老祖卑弥呼乃至卑弥呼以前的,确实是接受过册封。 到了隋朝时,一度狂妄的自称日出处天子,可在白江口被打服后,虽然没有直接称臣,但遣唐使入中土的模式,可完全是按照藩属的方式来的。 至于后边的糊涂账,那就更多了。 这种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排除藩属的法理依据,在中土有碾压式军事优势的情况下,根本辩无可辩。 想到这,闲院宫典仁亲王也过来搀扶儿子光格天皇。 只可惜,他跟九条尚实刚刚把光格天皇扶起来,就听见外面鼓点般的马蹄声响起,二百余骑兵打着佐土原藩岛津氏的家纹,狂追而来。 “没有唐人的骑兵,全是岛津氏的马回,他们果然给唐人当狗了,不然拿不出来这么多骏马!”闲院宫典仁亲王站在八幡宫的高处,指着下面大声斥责。 “快,换上冠冕,保持仪态,我们一起下去。”关白九条尚实还是有点能力的。 八幡宫虽然被称为宫,但连京都皇居御所都只有一百五十六亩,这八幡宫就更小了。 就这地主大院一般的宫殿和实际上就是土丘的山包,怎么也不可能抵挡数百骑兵进攻,也没法跑路的。 “日出之国天皇万世一系,延绵至今几千年矣,佐土原藩百姓也是日出之国百姓,就算上面岛津氏心狠手辣,下面的武士也不一定敢下手。” 嗯,有点往脸上贴金了,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绝望选择。 于是,岛津忠光、西乡吉兵卫和御幕致斋等人刚到不久,山上逃亡的光格天皇、皇室以及三十几家公家,就已经冠冕堂皇的穿戴好。 他们于八幡宫正门下,端坐高台之上,迎接佐土原藩来人。 此时的日本,还没有经历脱亚入欧,所以天皇的礼服不是后世看到的那种西式燕尾服,而是正式大朝会用衮冕十二章,受朝日、听政、接见藩国使等用黄栌染御袍。 前者完全就是大化改新后除了纹章图案外,对中土的一比一复刻,后者就是隋唐帝王的赭黄袍魔改。 不过虽然是魔改,却不像越南人那样改得一股子沐猴而冠味道,倭人的魔改,非常契合他们矮小的身材。 毕竟要是真按照中土比例来,穿上去肯定会失衡的。 所以,这套还有些威严的服饰结合倭国天皇确实上千年来一百多代不断地传承,以及天照大神子孙的神格,还是很能震慑人心的。 “尔等飞马前来,可是护卫陛下的?”光格天皇身着衮冕十二章端坐在后面看不清相貌,他身前的关白九条尚实身着一位者的深紫色梅纹章长袍,头戴垂缨冠,站在天皇前面,大声的问道。 装傻是吧,岛津忠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嘴巴张开的时候,却觉得一阵干涩,到了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看天皇,怕眼睛会瞎。 只有在皇帝身边呆了几个月的西乡吉兵卫算是破除了一些心理障碍,但也不敢直视天皇,而是看着关白九条尚实回答道:“我等早已成为大皇帝的武士,今日是来呃。” 西乡吉兵卫突然有些语塞,儒家弟子嘛,干啥都要讲个名正言顺,难道这会直接说我是来杀你们的? 不太好,怎么也是昔日的君父,今投靠了大皇帝,但也不好直接说要杀君父,西乡吉兵卫一下就尬住了。 九条尚实一看,立刻抓住西乡吉兵卫的破绽,更进一步大声说道:“人各有志,尔等要投靠中土皇帝,我们也不强求。 但君等既然已经成功投靠,当上了高贵的华族,何必还要来此苦苦相逼,难道一点忠义都不曾有吗?” “天无二日,臣无二主。”西乡吉兵卫咬着牙齿说道:“东方世界的天下,就应该只有一个真主,尔等僭越数百年,怎么还好意思要别人讲忠义?” 这下轮到九条尚实说不出话来了,倒不是不知道如何反驳,而是现在这个样子,哪是高谈阔论讲法理的时候,天知道这些人后面有没有跟着唐人的军队。 倭人武士会迟疑,唐人军队可不会,必须要马上离开才行。 想到这些,九条尚实立刻看了后面光格天皇的生父,闲院宫典仁亲王一眼。 闲院宫典仁亲王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同他手里抱着上一任天皇后桃园天皇的独女欣子,也是如今光格天皇的中宫(皇后)。 这位亲王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竟然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 “就算不讲忠义,也该有些恻隐之心,我家就算僭越,那也是祖宗的问题,祖宗僭越几千年,我们不过因循守旧,实未有大罪。 陛下如今不过十二岁,中宫更是只有四岁,这样年纪有什么罪过,且就算诛九族,也不会害如此年纪的啊!” 闲院宫典仁亲王跪下之后,光格天皇养母,后桃园天皇女御近卫维子之弟,右大臣近卫经熙也过来苦苦哀求。 同时,相当于太皇太后的一条富子也缓步走了过来,泪流满面对着西乡吉兵卫说道: “我等老朽,自当以死谢罪,但请让陛下与中宫离开,日后若是做个良民,也是极好的。” 说罢,这位后桃园天皇的生母,带着一堆宫人,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不停的哀求。 汇聚过来的武士,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这毕竟是倭国上千年的天皇,万世一系的天皇啊! 而且天皇夫妇不过是一对孩童,如此哀求,很难不让人起恻隐之心。 甚至不但是普通的武士,就连岛津氏佐土原藩的一些成员,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有些人甚至侧过身去,做出了让路的姿态。 人性就是这样,善恶混杂,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些来的时候,喊得震天响要用天皇一家的命换取滔天富贵。可是当真的面对一群孤儿寡母,面对曾经至尊苦苦哀求的时候,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九条尚实一看有效,顿时大喜,他把手一挥,低声喊道:“走,快走!” 岛津氏佐土原藩这边,有人张了张嘴,但是看见别人没有动手,也都不愿主动出来第一个搞事。 等到光格天皇端坐马车上向外而来的时候,甚至有好些人跪了下去,至少也是不敢直视天皇的。 西乡吉兵卫脑袋上汗出如浆,他很明白,要是这事干不好,别说前途,搞不好他的性命都要交待了,回去后铁定进刑名司的诏狱。 可是,要他下令杀天皇全家,西乡吉兵卫怎么也说不出这话,他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岛津忠光。 岛津忠光也是满头大汗,他也看着西乡吉兵卫,俩人都想要对方先开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西乡吉兵卫的儿子西乡隆光站出来了。 他因为儒学学得好,已经拜入了江南大儒洪亮吉门下,又被皇帝诏入东宫为太子侍卫伴读。 比起岛津忠光这种得去南洋的,他父亲西乡吉兵卫快到四十,很难再做多大官的不同,西乡隆光未来有极其远大的前程。 而且他感觉得到,皇帝好像对他很亲近,觉得他很有才华,寄予了极大的厚望。 当然嘛,西乡隆盛的爷爷,莫子布就算不清楚他的本事,就从萨摩藩武士姓西乡,垫字为隆这些上,也会高看他一眼。 “山上彻!”急坏了的西乡隆光不顾父亲在前,对着也十分紧张的山上彻(山次郎)大喝一声:“汝看着作甚,忠持公养你何用!” “啊啊啊!”山上彻爆发出了一阵非人的怒吼,他不想一辈子穷困,一辈子当姓都没有贱格。 “我为天下穷困者,杀此僭越之贼!”山上彻大吼一声,手中的十文字铁枪朝前一挺,一下就捅进了闲院宫典仁亲王的胸口。 这位亲王没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他惨叫一声,紧紧握住山上彻的铁枪杆,不让他抽出去。 “走,快走,快走啊!”亲王凄厉嚎叫着,关白九条尚实也惨叫一声,过来抱住山上彻的大腿,因为这位已经往光格天皇的马车上去了。 山上彻紧张到了极点,他抽不回来铁枪,于是干脆一松,抽出左边的打刀,双手握住往下一捅。 “啊呀!”关白九条尚实惨叫一声,鲜血从胸口飚了出来,他惨叫着还想来抓山上彻,山上彻飞起一脚,就把他蹬开。 “朕朕.朕乃日出之.。”光格天皇几乎被吓傻了,他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山上彻已经红了眼睛,他拔出身上的最后武器,一把西乡吉兵卫赠给他的手铳,看着那个矮小的天皇,心里顿时一松。 ‘我直视天皇也没眼瞎,看来他确实是僭越的冒牌货,不是天子。’ “朕,朕,朕,狗脚朕!”山上彻把手铳对准了光格天皇,嘴里也在破口大骂。 “没有了你,日出之地的武士就不用再受穷了!” 说罢,山上彻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手铳火光一闪,硕大的铅弹,猛地命中了光格天皇的额头,直接把他瘦小的身体打的从马车上翻倒了下去。 西乡隆光看着极为上头,立刻就要上前去,但却被父亲西乡吉兵卫拦住了。 “你不要动手,这是不忠义的事情,你要干干净净,未来才会有最好的前途。” 说完,西乡吉兵卫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些僭越者。” 说罢,他大吼一声,带头俯冲过去,一刀就把光格天皇名义上祖母一条富子的脖子给砍断了。 黑乎乎脑袋冲天而起,白色的十二单上鲜血如同樱般盛开。 “喝呀!”岛津忠光也动手了,他大喝一声,一铁枪把掉在地上,正在哇哇哭叫的中宫欣子给钉死! 而他都动手了,跟着来的数百佐土原藩武士也终于不再犹豫。 他们嚎叫着上前,将后桃园天皇之弟伏见宫贞行亲王,藤氏长者鹰司辅平等人全部杀死。 惨叫声此起彼伏,声音穿透时光的波涛,此日正好是八月十五,倭国皇室及公家三百余人,全部被杀死,无一漏网! (本章完) 第578章 我要狠狠地惩罚你们(恼) 第578章 我要狠狠地惩罚你们(恼) 京都,就在倭国出逃的皇室和公家全灭的时候,京都皇居御所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干干净净还不单指建筑烧完了,而且是建筑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就算偶尔有个把出来的,也被直接处决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呢?”原本的京都所代司阵屋中,陈秋泽听着汇报,一脸难以置信的喊道: “天明君就算是僭越者,但那也是他祖辈的事,不是在他主使的。 本将军来之前,皇帝陛下还特意嘱咐,让我把天明君带回去,只要他肯认错,仍不失公侯之位啊!” 听到陈秋泽这样吼叫,下面人也才个个松了口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跟着哭嚎出了声。 一群人,就在屋内哭嚎了一会,等到几个同样进入了莫皇帝内廷做侍卫的近思录派武士进来点头之后,陈秋泽才尽力压抑着脸上喜色,停止了装模作样的伤心。 “岛津忠光,西乡吉兵卫,山上彻,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陈秋泽气呼呼一巴掌拍到案几上。 “不对,他们三的胆子还没这么大,一定是西乡吉兵卫回来之后,鼓动了岛津忠持,他们才敢用这种方式来行凶,自以为能讨好圣上。” “对,一定是有岛津忠持参与,听说他想要中华爵位都想疯了,也只有他才会觉得能这样讨好陛下。”阳明学派首领古贺精里大声的赞同道。 “既然如此,本将军要立刻向皇帝陛下上书禀告岛津忠持等人的胆大妄为,要狠狠的惩戒他们!”陈秋泽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但屋内的倭人都知道他是在做样子,没有唐人的支持,至少是暗示,岛津忠持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不但杀了天皇,还把皇室和公家三百来人全部杀死了。 玛德,天皇的脑袋都打没了半个,形同太皇太后的一条富子至今连脑袋都没找回来,或者说叫找回来了,但不是不敢确认是不是,因为已经被铁锤砸烂了。 “诸君,你们认为应该如何上书,该给岛津忠持等人定下什么罪过?” 陈秋泽看着屋内的倭人们说道,这里的可不少,光是大名就二十多个呢。 这些家伙听到陈秋泽的发问并没有指出要谁回答,立刻就都把头低下,或者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根本就不接茬。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天皇死了,那些人全部都死光了,其实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大名以及下面的武士,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加入尊王攘夷大军,成为大皇帝的臣民。 从最低级武士开始,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华族,享受真正中华人的待遇了。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从此不但不用再受穷,还因为可以出卖下面的百姓去南洋而大赚特赚。 所以对于天皇的死,所有人都是举双手欢迎的,只要不是让自己去解决就行。 这种自己不用付出代价就可以坐享好处的感觉,不要太爽好不好。 而且,他们也都听出来了,岛津忠持安排人杀了天皇和公家三百多人,这唐人大将给出的评语是什么? 是胆大妄为! 这么多人,别说是天皇和公家了,就是处死三百个农夫,也不是区区胆大妄为可以评价的。 “牧野君,你是京都所代司,你来说我们该以什么罪名,呈报给皇帝陛下?”陈秋泽见这些家伙不做声,立刻就开始点名。 牧野贞长刚刚投降,还处于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的最小心翼翼阶段,且又是京都所代司,常年与天皇和公家打交道,所以陈秋泽才会点他的名。 听到陈秋泽点名,牧野贞长心头一紧,但又不能不说。 他是抓耳挠腮啊,想了半天,牧野贞长突然想到,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提起过,大皇帝要给佐土原藩在南洋给一块封地的事情。 据说加上佐土原藩岛津氏和主家的石高,已经超过了一百万石。 嗯,所谓的主家,是现在倭人对于佐土原藩明子入宫侍奉皇帝后诞下的子嗣称呼,也就是未来那个有岛津氏血脉的中国的亲藩王。 “将军阁下,在下认为,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件,应该按照我大中华最严格的方式来惩罚岛津忠持。 请上书陛下,把岛津忠持等人流放吧,五千里都不足以惩罚他们的罪过,请直接流放一万里!” 好家伙,周围的大名,立刻全体崇敬的看着牧野贞长,你特么能想到这个,简直就是天才好吗? 本来岛津忠持的封藩就在一万多里外的亚齐,现在这么一来,名义上确实是流放了,但实际上,这是流放吗,这是奖赏好不好! “哈哈哈哈!”陈秋泽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后立刻觉察过来戛然而止,只憋的满脸通红咳嗽不已,半晌才继续说道: “就照此办理吧,咱们一起上书,本将军起草尔等署名,我们一起上书要求陛下严惩岛津忠持。” “遵命,我等愿意署名。”屋内的大名们还是乖巧,立刻就同意了。 这也算是投名状的一种,他们可以说就是直接在现场的,他们署名了,就表示完全认同是岛津忠持利欲熏心,擅自杀害了天皇和公家。。。。。 大阪城,枪炮声离城内越来越近,虽然中华镇东军没有展开特别激烈的进攻,但城内的气氛,还是非常紧张。 因为比起镇东军的进攻,问题还是出在了军粮上。 从二十天前开始,大阪的军粮在没有遭到镇东军袭击的运粮道的情况下,成功送达的越来越少。 很多人传说,军粮已经被投靠中华的大名拦截和烧毁了,甚至很多人都在传,作为重要后盾之一的名古屋尾张德川家,已经投靠了中华。 阴风怒号,寒意侵袭。 这才刚过中秋节,气温已经降到风雪欲来的地步了,在这一年,火山灰遮蔽阳光的第一次强力打击,已经到来。 “上样,今年春耕比往年至少晚了二十五天,至于秋收,关东地区偏东偏北,包括仙台等地方在内,根本都还没开始。” 终于轮到林述斋出场了,他正在细致的给幕府将军德川家治做着汇报。 “而且,就算是未来能收获,同时也会因为气温过低而导致大量减产,今年的收成,至少比以往要低一成五以上。” 可不要小看一成五,在后世或许没多大问题,这也不是全国性的灾害。 但那是因为后世的物资供应是非常充足的,每个人实际上都在享用着远超他需要的粮食,哪怕是最节约的人,也是如此。 但是在此时,除了最上面的极少数人外,余者的口粮供应,都是被拉的非常紧的。 没了一成五的收成,可不是代表着每个人少吃一成五,从吃饱变成吃个大半饱,而是接近一成五的人,要处在随时的饥饿之中。 在这一成五里面,又会有接近一半有饿死的风险,同时供应的变少,会产生囤积、涨价等事件发生。 所以如果遇到一个不靠谱,赈灾不力的政府,这一成五的人全部饿死,都是可能的。 “这寒害,主要都是发生在关东吧,幕府的存粮,一定会极大减少的。”德川家治低声说道。 林述斋点了点头,“关东已经开始饿死人了,江户以东各藩,都有发生百姓一揆的风险,幕府的粮食每减少一斤,实力就会削弱一分。” 德川家治眯着眼看着林述斋,“你们大给松平家是德川家的宗家,这德川家的天下,也是有你们一份的。 因此吾希望你能说实话,中华的大皇帝,到底是怎么看我们德川家的。” 林述斋相当紧张,他很有一种和盘托出的欲望,他觉得有很大可能说动德川家治,但最后关头林述斋忍住了。 因为在大皇帝那里,德川家虽然可以保住,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继续拥有权势。 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几百万石的天领,凡是德川氏的宗家乃至谱代,都可以占有大量土地。 万一德川家治和他身边的人,不能承受损失如此大的结局,一怒之下把气都撒到他这叛徒身上,那就太不妙了。 “大皇帝还是很有善意的,但是德川家未来会遭受巨大损失,也是可以预见的。” 林述斋仔细斟酌话语,缓缓的说道:“上样,作为德川宗家的一员,我希望您能退兵。 因为再耗下去,形势只会更加不利,若是现在趁着唐军人数不多,还没把关西的大名都动员出来,咱们退兵吧。 保存足够的实力,才能在未来获得更好的谈判条件。” 这已经是林述斋能说的极限了,德川家治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林述斋还是心向着他的。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关东才是德川家的根本。” 只不过,表态考虑但实际上已经决定撤兵的德川家治不知道,与林述斋合谋的田沼意知,已经说动了留守的老中田沼意次。 关东地区征集起来的粮食,已经被田沼意次给烧光了,等他回了关东,等待他这位征夷大将军的,是更加黑暗的未来。 (本章完) 第579章 草原 朝鲜与沙俄 第579章 草原 朝鲜与沙俄 “肘腋之患,终于去除,我中华自今日起,就再无破绽了!” 南京紫禁城,莫子布拿着从日本传来的战报,仰天大笑了起来。 “遥想昔年,安南与日本皆是洪武爷定下的不征之国,想来彼时我汉人大病初愈,乃是不得已为之,今日陛下补全金瓯,可以功过洪武大帝了。” 今天正好是蒙古大妞,漠北土谢图顺义王车登多尔济之女乌云嘎为莫子布诞下的第四子阿桓百日,所以屋内人非常全。 笑呵呵说莫子布可以功过朱洪武的,就是皇后郑诗诗。 “臣为陛下贺。”郑诗诗说完之后,德妃叶小妹站了起来,向莫子布请酒。 “昔日洪武爷迫于无奈,只能先恢复汉地,其遗落安南,最终导致交趾再度丢失。 不征倭国,使得朝鲜之役终在万历时期打响,虽然赢了战争,但是辽东边军损失惨重,辽东权力结构失衡,登莱水师几乎尽丧,失去了跨海支援辽地的能力,为满清崛起创造了条件。 而今日我大虞,已成东方世界之主,在陛下带领下开启了第二次夏君夷民,后世千古一帝上,唯有祖龙能望陛下项背了。” 自己的妻妾嘛,自然要向着莫子布说了。 “哈哈哈哈,过矣,过矣!”莫子布摆了摆手,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表面搞一团和气,玩缝合,拉拢各方势力组局,内里搞秘密警察,利用工商业组织控制国家命脉,这些朱洪武受限于出身,十个洪武爷也比不上他。 但真的论搞政治,对国家掌控,维护统治,甚至南征北战,他是远不如朱洪武的。 到底是穿越者,来自后世和平时代,眼界、见识和心气是有了,但在很多地方还是带着和平时代的清澈愚蠢。 行事更喜欢和气生财大家乐,跟朱洪武这种全家死光,开局一个碗,真正尸山血海滚出来的,还是没法比。 “谁也没有办法预见数百年后之事,洪武爷之时,南北汉人都快分裂成两个民族,河西陇右,朔方灵武汉人百不存一,甚至是闽粤沿海都全部是色目人。 他老人家能弥合南北,还把朝鲜完全驯服,就很不容易了。” 不过听到朝鲜这个词,郑诗诗迅速拿出了一小盒非常极品,现在基本已经被采绝种的鸽子蛋大小东珠,递给莫子布看。 “陛下,这是朝鲜使臣走了臣弟阿水的路子送上来的,希望臣能在您面前帮朝鲜国说说好话。” 莫子布接过来一看,确实是非常极品,硕大饱满、晶莹圆润,表皮包裹一层羊脂般物质,能散发出淡淡的五彩之光,放到盘中亦能非常顺滑的滚动起来。 如果是流入市场,这一粒就至少值四五百两银子。 “如此东珠,即便是在清廷,雍正以后也基本难以采到,没想到李祘手里还有这样的好货。 不过东珠之所以贵重,全是满清推崇,朕是岭南人,故乡的合浦南珠,才是最好的,李祘他送错东西了。” 所谓东珠,就是东北松江、嫩江、黑龙江等地产的淡水珍珠,南珠则是广西钦州、廉州,主要是合浦地方产的海水珍珠。 这两都是珍品,且基本被搞绝种了,但在清朝东珠价格远胜南珠。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莫子布说的满清政权给产自东北的东珠,赋予了相当的政治和文化属性。 “陛下不准备原谅朝鲜吗?臣看他们很是恭顺呢。”叶小妹眨巴着眼睛说道: “最近两年来,贺正、冬至以及太上皇生辰的圣诞节,陛下生辰的千秋节都派了使团过来,虽然陛下并不接见他们。” 朝鲜国这两年终于回过味来了,之前他们还有点摸不清中原发生了什么。 也是因为满清给他们带去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朝鲜君臣不相信满清会崩溃的这么快。 这要是改换门庭太快了,满清就算打不过大虞,但打朝鲜还不是手拿把掐。 虏虽丑但能治我嘛。 结果,就在他们稍微一犹豫的时候,满清轰的一声就倒下了。 乾隆都被一天三顿大米粥配咸菜、豆腐吊着命了,朝鲜国内各派系间为朝贡谁而内斗的游戏,才进行到一半呢。 “所谓恭顺,不过都是表面活而已,真要恭顺,朕在广州承天府的时候,他们就该派人来了。” 叶小妹一听皇帝的话,就知道皇帝是不肯放过朝鲜了,因为这些话完全就是造势,为了把朝鲜塑造为有罪。 因为事实上,朝鲜还是恭顺的,对大明的感情,也还是有的,且他们闭关锁国,哪能那么快知道广州发生了什么。 果然,莫子布下一句话,就把他的真实意图给暴露了。 “这小小的朝鲜能有这样品质,连满清帝王都求而不得的珍品东珠,可见他们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东北。 藩属百姓竟敢越界,李朝上下不管不问甚至暗中鼓励、资助,其心可诛。 他们要是百姓太多,本土难以养活,不会上奏给朕,让朕给他们想办法吗,非要搞这种暗搓搓的事情?” 此时,朝鲜百姓已经开始大规模往东北跑了,后世共和国延边州的朝鲜族,绝大部分就是这时候开始跑到东北的,甚至此时的海参崴都有不少朝鲜人的小村落。 听到皇帝终于露出了想法,叶小妹和郑诗诗一点都没担心,反而笑嘻嘻的对望了一眼。 因为她们任务完成了,只要把皇帝的态度传递出去,朝鲜冬至使自然就知道了皇帝的要求。 看起来,一是要李朝把百姓约束好,滚出东北,再一个就是需要朝鲜卖猪仔去南洋,这样就会原谅他们。 嗯,有点难度,但是不算太大的问题。这笔朝鲜人请她们吹枕头风而送上来的好玩意,可以安稳落袋了。 不过莫子布看到两人鬼精的眼神,拿起一粒东珠递给了虽然才生产不到四个月,但已经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乌云嘎。 “这一粒给你,不要仗着身体好就无所惧,还是要多听医士的话。” 然后又拿起一粒,递给了穿着吴服十二单(和服十二单)的岛津明子,嗯,现在可以叫秦明子了。 “告诉你的兄长,他干的很好,但朕不可能在明面上奖赏他,招募武士军团去消灭亚齐苏丹国,需要他自己负责。” 秦明子兄长就是负责弄死天皇全家的岛津忠持,任务完成的不错,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为谁这么干的,但确实不能明着奖励。 秦明子长着一副非常典型的和女娃娃脸,身材很娇小,估计只有一米五。 不过嘛,莫子布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虽然只有一米五,但非常丰满,绝对的童颜那啥,床笫之间总让莫子布有种跟后世动作片老师们切磋的兴奋感。 “奴婢也能得到这样的奖赏吗,真是受宠若惊。”明子噗通一声跪下了,极为惊喜的接过这粒东珠,还掏出一块丝绸手绢郑重包好后,才放进荷包里。 明子自觉出身低,哪怕很得莫子布喜欢,但还是很自卑的,这会得了本该是皇后、德妃才能有的赏赐,顿时欢喜的眼泪都下来了。 “奴婢的兄长是陛下之鹰犬,能为陛下效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应该的。 他正托明子向陛下请示,参与的佐土原藩武士愿意切腹,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个切腹,当然不是全部切腹,而是选一些替罪羊出去,等到莫子布斥责的诏令到达倭国的时候,这些人就切腹,用这种方法,把最后的质疑给堵住。 “你兄长也愿意切腹?”莫子布对这种搞法,稍微有点好奇,于是故意问道。 哪知明子连脸色都没变,更没有犹豫,反而露出了一丝好像很光荣的表情。 “是的,兄长他非常愿意,愿为大皇帝陛下的声誉而切腹!”按照倭国的规矩,如果莫子布真的让岛津忠持切腹了,那岛津忠持就不能犹豫,犹豫就是不忠。 但如果岛津忠持不犹豫,那这就是值得称颂,非常忠义的举动,能立刻洗刷岛津忠持谋划杀天皇的污点,恢复佐土原支系,乃至整个岛津氏的荣誉。 当然,人家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后,莫子布也要付出相应的奖赏,至少要把岛津氏两个三十万石的封藩各自加五万甚至十万石不等。 这,就是倭国的玩法。 所以,岛津氏内部,还是有些人倾向于让岛津忠持切腹的。 但在中国来说,自有另一套玩法,这里也没有外人,莫子布十分霸气的一摆手。 “告诉你兄长,不必如此疑神疑鬼,我中华就没有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 朕不是司马昭,朕是中华大皇帝,你兄长也不是成济,那个山上彻也不是成济。 至于京都的僭越者嘛,他就更不是高贵乡公曹髦了,一个大逆僭越之人,杀了就杀了。” 莫子布是见过岛津忠持的,有点能力,野心不小,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舍得切腹的忠臣义士。 那么请求切腹的要求都通过明子传来了,那就肯定是舆情有些压制不住,逼得岛津忠持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自救。 给了明子一粒之后,莫子布又挑了一粒大的给小表妹阿珍。 “不要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也别太苛刻把孩子给吓坏了,总是如此,人生岂不是了无生趣。” 自从莫子布基本确定长子阿森为继承人之后,小表妹就更加谨慎了。 她几乎快要将自己封闭起来,完全不跟外界接触,努力做出一副绝不拉帮结派,也绝不为阿森培养势力的样子。 嗯,不知道是谁给小表妹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很有水平,但莫子布不太喜欢。 “你我是患难夫妻,阿森也远比你想象的更聪明。”莫子布又淡淡说了两句,随后便吩咐百日宴正式开宴去了。 小表妹不再是当初那个围着他,眼睛都离不开的小迷妹了。 而是一个满心为了儿子能当上太子,一切都愿意付出的皇贵妃,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强的执念。 。。。。 百日宴过后,专程从漠北赶过来的车臣顺义王车登多尔济,被莫子布召到了书房奏对。 一个相当冷的冷知识是,这个时间段,满清与沙俄的贸易非常密切,量也很大。 哪怕经历了改朝换代,光是去年的贸易额就超过了六十万卢布,约合十万英镑,银元三十三万上下。 且翻阅了清宫档案后,莫子布还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就是满清政府通过雅克萨之战后用俄国俘虏建立的俄罗斯佐领,与俄国保持着相当密切的交往。 双方的合作,除了皮毛兑换茶叶、猪鬃、丝绸等贸易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那就是双方合作,堵住蒙古人的活动空间。 “这真的是满蒙一家吗?”莫子布看了车登多尔济一眼,忍不住感叹道: “满清皇帝故意放纵俄国人从尼布楚到伊尔库茨克再到库兹涅茨克,于北海(贝加尔湖)东西两侧建立绵长的封锁线,堵住你们退路。 光此一条,每年因为越界被哥萨克掳走的丁口就有上千人,牲口数万,这是比防贼还狠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莫子布却不得不佩服与俄国人达成这个条件的康熙。 有远见,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说得上狠毒,为达目的哪怕至亲也照样下死手,行动能力还超强。 这麻子,确实不简单! 满清靠着这个默契,与沙俄联手,把横跨欧亚,来去如风的蒙古人从西伯利亚狼变成了拴上链子的狗。 双方互相替对方限制境内蒙古人战略生存空间,最后彻底驯服了蒙古人。 难怪满清对沙俄在鲜卑荒原(西伯利亚)的活动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要靠沙俄帮忙控制漠北蒙古。 难怪对土尔扈特部东归一直不冷不热,难怪渥巴锡回到满清后,叶卡捷琳娜二世那么愤怒,甚至威胁要与乾隆开战。 原来是乾隆违背了双方的默契和约定。 “陛下,我们蒙古人现在都明白了,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连野狗都当不上。 满清之所以要依靠俄罗斯人限制我们,那是因为他们人少,害怕我们蒙古人造反。 而陛下您这没有这个忧虑,汉人无穷无尽,枪炮也无穷无尽。 两三百万蒙古人如同一堆沙子,汉人则比戈壁还广袤,根本不可能与汉人对抗。 所以我们蒙古人愿意给大皇帝做鹰犬,替大皇帝去对付俄罗斯人,把原本属于蒙古汗国的土地都拿出来,奉献给大皇帝。” 莫子布自然是需要蒙古人这样的,因为土谢图顺义王说的没错,满清防蒙古人跟防汉人的逻辑是一样的,都是因为人少,不这么搞就压制不住。 而汉人对蒙古人就没有这几个忧虑了,在这个煤与铁的时代,草原民族面对工业化的农耕民族,优势比庐山瀑布还跌的快。 最重要的是,蒙古人跟俄罗斯人的仇,太深了! 金帐汗国那是真的把俄罗斯人当奴隶整的,初夜权是真的拿走啊。 以至于到了后世,欧洲人都还在笑把俄国人劈开,就会看到里面藏着的鞑靼人。 可以这么说,俄罗斯族要矗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须要摆脱他们身上鞑靼人奴隶的标签。 要摘掉这个标签,就必须要用比金帐汗国对他们残忍一百倍的手段,来对付蒙古人,以显示他们已经摆脱了奴隶的身份。 “朕提出的,让汉人进入草原,蒙汉联姻的策略,各部汗王都同意了?”莫子布点头问道。 “同意,我们都拥护大皇帝蒙汉一家的旨意!”车臣顺义王车登多尔济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当然,莫子布并不是要同化蒙古人,或者说,草原民族在此时,跟汉人的区别不大了。 皮毛贸易的兴起,草场的固定,使很多蒙古人都市民化了。 莫子布想做的,其实是想把草原上大量因为黄教而守活寡的女人给利用起来。 让这些蒙古女人嫁给陕北、晋北的光棍汉人,用肚皮把草原上的人口给撑起来。 然后用这种民族融合产生的新草原家庭,往西去干俄罗斯,替帝国控制住河中。 “好,明年六月,朕会在承德召开帝国大会,让草原上所有的首领都来。 蒙汉两族争斗了数百年,如今又面临新的威胁,就让这恩怨,在我们手里消解吧!” 大虞和满清不同,皇帝是冬季在南京应天府,夏季采取北京顺天府避暑,所以不会在冬至召集蒙古王公。 “臣立刻回草原上去,向所有的王公和牧民,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他们准备好九白之贡!” (本章完) 第580章 太上皇,您老又得挪窝了 第580章 太上皇,您老又得挪窝了 紫禁城,兴唐阁,今日是内廷枢密大臣梁国治乞骸骨告老还乡的日子,因此十分热闹。 不但内廷的侍从文官司侍中,参谋军官司军师祭酒在,外朝的内阁辅臣,各部尚书,除了不在南京应天府的,都过来了。 莫子布的这个大虞朝,跟他本人一样,展现出了一种极致的缝合能力。 按理说,这内外朝并行,一定会造成互相争权夺利,龃龉不断,但实际上,就目前来说,内外廷非常的和谐。 因为在莫子布的掌控下,内廷侍从文官司实际上就是个没有批红权的司礼监,属于皇帝的私人秘书班子。 披红的权力一半在皇帝手里,一半在内廷枢密大臣手里。 而侍从文官司的翰林,七成是从正统官员,主要是进士出身的朝廷各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各府县官员中选取有两三年施政经验的官员。 其余三成,则是皇帝通过各地名士、勋臣的察举,或者亲自拣选征召的非进士出身官员。 嗯,实际上这就是后世共和国的中储干部的中央选调生、定向选调生和非定向选调生,莫子布直接抄袭的。 这三种选调生进入了内廷后,一般任职三到五年,优异者再就会被皇帝放出去,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外朝的阁老、部堂很多都这样度过金。 七成给正规进士,避免了他们不满,三成掌握在自己手里,使莫子布有足够的权力,驱使官员们去往艰苦地区,比如西域、青塘、南洋等地任职。 因为只要你入了皇帝的法眼,哪怕考不上进士,前途也能不错。 那么在科举上卷不过,但确实有干实事能力的,往往就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而内廷的参谋军官司,实际上就是皇帝指挥近卫军和海军的军事机构,他们与外朝其他部门,根本没有多少冲突。 外朝任何人,包括勋臣,也没有谁胆子大到来插手近卫军,这可是夷族的大罪。 “陛下,老臣若是身体康健,是真希望再为您效忠的,只可惜沉疴泛起、气力不济了。”梁国治还真不是在客气,他是真挺喜欢在皇帝麾下干事的。 如果让梁国治用一个词来形容皇帝的话,那一定是规矩。 这位光中皇帝,是梁国治生平仅见最守规矩制度的皇帝,似乎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规矩中长大的一样。 在光中皇帝身边任事,完全不像在乾隆身边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战战兢兢,虽然压迫感还是很有一些,毕竟是九五之尊。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不踩皇帝红线,不违反规矩,至少人身安全等等是有保障的。 因此,此时的大虞,官员比起满清时期,非常敢于任事,发现问题也往往能快速指出,上下纠错能力非常强,效率相当高。 “枢相不要说的这么伤感,内廷和禁宫行走之权,朕是不会收回的,以后枢相身体好点,随后可以进宫来。” 莫子布其实也有点舍不得梁国治,这位是个非常厉害的事务官,尤其擅长资源调配,通融上下。 大虞朝这些年四处征战,后勤钱粮抚恤等各方面保障工作,都是梁国治搞定的,不但一点错误没出,还非常高效且并不如何扰民。 首辅夏国公李献文就曾说,梁国治保障后勤,筹备军需,有诸葛武侯之能。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梁国治十分感激,颤颤巍巍的就要下拜叩首,莫子布赶紧把他扶住了。 “陛下,倭国虽然基本大定,但还要注意一点,倭国自古就游离于华夏的边缘,一千多年来都是有自己中心的。 现在陛下将他们武士以上全部纳入华族,虽然武力上可以征服,文化上也算是能讲得通,但在人心上,还要多注意。 因此,臣建议最好是能让琼国公或者蔡国公前去倭国坐镇一段时间,等到倭人习惯从今以后没有京都在东瀛之后,方才能说完全收服。” 梁国治说的,其实有点类似中心论,倭国一千多年来,都习惯了有自己的中心,现在贸然改变,他们一时间是很难适应的。 在长达一千多年惯性的驱使下,一定会有人再试图于倭国建立一个中心,不愿意成为边缘化的一员。 这种没有安稳中心的征服,天长日久反而会助长离心力。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个皇室近亲去坐镇个十年八年,慢慢把倭人的内心扭转过来后,再来破除这点,是最好的方式。 莫子布心里明白,如果没有他刚才的推心置腹,梁国治应该不会这么建议,毕竟倭国这么远,拣选宗室去坐镇,跟封藩国没什么两样。 万一琼国公和蔡国公这两皇帝兄长过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举荐者也是要担责任的。 “其实最合适的人选,还是让太上皇过去,老臣听说,他年底就会从南洋回来,以太上皇精神之矍铄,地位之崇高,坐镇倭国,最为合适。” 莫子布还没感慨完毕,梁国治又进言了,这是个更得罪人的建议,以太上皇莫天赐这年纪,去了倭国,基本就要死在那边了。 但是,莫子布摸了摸下巴,他老爹莫天赐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力够又不担心会反叛,哪有老子造儿子反的。 更重要的是,莫天赐的身体完全扛得住。 历史上,莫天赐是今年去世的,但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郑信中了阮文惠的反间计,逼迫莫天赐自杀的。 而在自杀之前,莫天赐于1780年,也就是八十岁的时候,郑信赐给他的暹罗侍妾,还为他诞下了最后一个儿子莫子添。 而且这还不是孤例,因为1779年,莫天赐七十九岁的时候,已经得过一个儿子莫子浚了。 这是真的逆天啊,七十八岁还纳了两个妾,七十九、八十连续还得了儿子。 这个时空也一样,莫天赐这太上皇人老心不老,镇守暹罗时纳了两房侍妾,前年才给莫子布添了一个弟弟,照样取名为莫子添 嗯,也就是说,我莫大皇帝这会还有个两岁都没满的弟弟。 这是真的离谱,身体要不要这么好啊,莫子布估计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老爹莫天赐活个九十多岁,应该轻轻松松的。 想到这些,莫子布把心一横,“多谢枢相提醒,朕这就去信太上皇,想来他应该不介意跑一趟倭国。” 说完了倭国的事情,梁国治又对莫子布说道:“高丽人性偏狭,好妄言,喜怪力乱神之事,貌似恭敬却最喜欢两面三刀。 其国中士族过多而地贫民穷,是以上下生计艰难,哪怕蝇头小利,也会锱铢必较。 例如高丽百姓越界北上之事,满清康雍乾三代都屡次下旨申斥,甚至派专员前往督促。 而李朝国主每次都是当面应答非常恭谨,但追回百姓总是敷衍了事,当然也有李朝之主根本驱使不动下面穷困的两班之原因。 是以臣建议,陛下要让高丽人真正循规蹈矩,光是如满清一般申斥,督促,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必须要下重手,才能取得成效。 更重要的是,满清入主中原这一百多年,高丽人表面上伏低做小,内里实际上以东海大明自居,认为天下大明止在朝鲜,十分鄙夷满清。陛下若想要他们像侍奉大明那样侍奉大虞,恐怕单单收拾李朝之主李祘还不行,必须狠狠打击他们国内的两班高门。” 梁国治所担心的,就是莫子布酝酿了这么久,罪名准备了一大堆,结果高丽人一服软下跪,就会想着饶恕他们。 而恰恰要达成目的,就必须用最严格的手段对付他们,只有把刀夹在脖子上,高丽上下才不会继续耍小聪明。 且高丽上下如今轻视中原,不出重拳就想要如同当年大明那样收服,肯定是不可能的。 “朕知道了,一定不会让高丽人钻了空子。”莫子布在郑诗诗那边说的轻松,好像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实际上他想的与梁国治一样,高丽棒子想要仅仅表面功夫做得好,实际上一点也不改,就用总价五千两都不到东珠,换取莫子布完全原谅,简直是在做梦。 莫子布已经准备好了,至少要从李氏朝鲜身上,十年时间弄出去一百万朝鲜人到南洋当半农奴,这才会考虑放过他们一马。 “臣最后一个建议,那就是哪怕是倭人与高丽人去往南洋,陛下还是不要直接把他们当成奴隶。 我中华,一直都是不支持蓄奴的,这是数千年来的总结教训,这蓄奴蓄到最后,最经济,最便捷的蓄奴方式,其实是把自己的子嗣当做奴隶。” 啊? 莫子布还真没有想过这方面,“枢相,为何会如此呢?” 梁国治苦笑一声,“一来我们中华,有收下人做干儿干女的传统,这样可以用亲情和道德来驱使、约束。 二来哪怕就是让高丽人与倭人为奴,相当一部分百姓也养不起多少。 那么他们最经济的方式,就是买上几个和女或许新罗婢,不但要驱使他们干活,还会霸占她们的身体,然后诞下庶子当做奴隶使用。 这是最经济获得奴隶的方式,六七岁就能帮着干活,十来岁基本什么都能干了,不用给工钱,可以用父亲的身份任意打骂,铁链加棍棒就是全部的付出,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莫子布忍不住在内心打了一个冷颤,因为梁国治的预言,很可能会是真的。 也确实是真的,后世的米利坚,最底层的蓄奴就是这种搞法,特别是在绝大部分州表面废除奴隶制之后。 白人农场主强暴黑人女奴,生下一堆生理上是奴隶主儿子,但实际上就是奴隶的人,供这个父亲压榨。 而这还是黑白人外貌差异极大的情况下,若是在中华这边,和女与高丽女跟汉女差别并不大,甚至暹罗、缅甸女跟汉女的差别,也远没到黑白女差别那么大。 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你根本无法一个个来鉴别谁是汉女生的不能为奴,谁是和女、高丽女生的。 搞到最后,一定是大量汉女也会被用各种手段弄到南洋,成为事实上的女奴。 梁国治看到莫子布的表情,知道皇帝已经明白这种后果了。 “陛下,我中华历经数千年,在这东方世界屹立不倒,自三皇五帝开始,传承一直没有断绝,礼仪道德,乃是其中最重要的保障之一。 如今传到此时,若是还要放纵蓄奴,于礼不合,有伤道德,更损陛下仁德,贻害无穷啊!” 听到梁国治这么说,莫子布第一次从文化和道德层面来审视这件事,这确实是个问题。 别说中华这样的自古道德之国了,就是立国起就坑蒙拐骗、欠钱不还、翻脸不认人的米利坚,在几十年后也扛不住,开启了废奴之路。 哪怕南北战争有北方要想经济殖民南方的意图,但推翻奴隶制,降低奴隶制给米利坚带来的道德、文化和经济负面影响,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朕何尝不知道此点,但若是么没有这几百万高丽、和族农奴,南洋根本不可能得到快速开发,好多地方甚至在占领后也会被丢弃。” “那就考试吧!”梁国治早有预案,也符合儒家社会喜欢用考试选拔人才的传统。 “每个下南洋的和族、高丽人都签订十到十五年的合同长工契约,到期之后,如果能说官话,知晓中华历史,就允许他们转为华族。”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也是个不错的选项,莫子布也考虑过,当然实际操作起来,肯定会比较麻烦,但这反而是个解决问题的好途径。 。。。。 南洋,兴唐河仙府,莫氏武定宫。 此时快到冬季,从大陆到南洋船是顺风,专门传递信息的话,还是跑的很快的。 莫天赐正在看着十九岁小妾和两岁的儿子嬉戏,没有一根白发,不算特别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莫天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有一半琼岛黎族血脉的小妾,把她当成了一个宝。 嗯,任谁在八十三岁还能有一位十九岁的红颜,那肯定是异常宝贝。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当我们老而弥坚的太上皇打开长子琼国公莫子潢写给他的私人信件时,立刻勃然大怒。 “畜!”莫天赐本来是想骂儿子,但想想那是皇帝,只能强行忍下并立刻改口。 “这是哪个畜生给皇帝建议的,朕八十有三了,还要去东瀛卖命!” “不去,老子哪也不去,老子就在这河仙府养老了!” 看到老爹发火,八岁的第六子莫子泩立刻抱起弟弟莫子浚,然后对着眼前的姨娘眨了眨眼睛。 历史上光复河仙,勉强算得上中兴之主的莫子泩此时虽然还小,但已经非常聪明且能懂很多东西了。 老爹啊老爹,你可不能得罪五哥,儿子我还没有爵位呢。 这个黎族姨娘也特别聪明,不然也不可能把莫天赐哄得这么宝贝她。 “陛下,妾听说东瀛乃是华国,山清水秀、气候温和,远不似河仙这么热,更适合陛下精养。”说着,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太上皇,东瀛可是有很多藩国的,您要去坐镇,陛下难道还给个三五十万石的藩国给您吗?” 莫天赐看着小美人的脸,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对啊,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没安排呢。 “哈哈哈哈,还是你聪明。”莫天赐大笑几声。 “六郎、七郎未来如果不能做亲王,在倭国做个亲藩,那也不错。” (本章完) 第581章 罗芳柏回京 第581章 罗芳柏回京 莫天赐同意去倭国的消息,是黄真带过来的。 莫子布哈哈一笑,不就是个五十万石的藩嘛,给,完全没问题,反正德川家的天领,应该是保不住了的。 虽然不太可能连德川宗家那些亲藩、谱代都给通通取消,但至少这直接属于德川将军的天领,肯定是要没收一大半的。 “谁叫老头子老而弥坚呢,他不生老六、老七,朕何能驱动他办事,哈哈哈哈!” 莫子布挺不孝顺的跟长兄琼国公莫子潢,说起了老爹莫天赐的笑话。 莫子潢能说啥,一个虽然是弟弟,但却是皇帝,是君。另一个是父,两位大神他都惹不起。 “陛下说的没错,我看老六和老七,就是来讨债的,或者说儿女都是来讨债的。”虽然两边都惹不起,但莫子潢觉得莫子布没说错。 以老爹莫天赐的身份,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让他干不想干的事。 唯有老六和老七,为了给这两跟皇帝不怎么亲近的弟弟的留下一笔遗产,八十三岁的老爹,照样得被皇帝支使的满世界跑。 “其实何止太上皇,臣也是如此啊,八个儿子,想想都头疼。”说完了太上皇,莫子潢又开始暗戳戳的说自己。 “那就在倭国关东,给你两个十万石的藩国吧,不过要就藩,不能呆在大陆只收贡赋,得去当地镇守。” 虽然莫子潢在莫子布重拾山河的时候,没有多少功劳,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短暂坐镇几个城市,也还是干得不错,至少没什么错误。 这不,二哥莫子淌已经做了快三年的北京留守,马上就要换大哥去了。 而大哥莫子潢的儿子中,有三个是当年抢来的阿拉干公主生的,未来肯定是要去阿拉干和吉大港做藩王的,剩下五个人找两个去日本,也不错。 “臣谢过陛下,请陛下放心,这两个在倭国关东的藩,臣一定把它们经营成咱们莫家在倭国的根基。” 莫子潢相当高兴,要在以前,两个十万石的倭国封藩,其实真有点穷。 但现在不一样了,中华不要求那么复杂和刻意浪费的参勤交代,不需要养那么多的家臣,多余的人口也有地方可以去,还能卖猪仔。 那么这十万石的藩,就不小了,完全换算成粮食,也有两万吨,五公五民减半算,还能剩一万吨。 再减去贡赋给朝廷以及养一些家臣所用,五千吨是怎么都有的,这与中华普通地方四五万亩土地的纯收益差不多,还可以世袭。 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产业了。 莫子潢在殿内喜滋滋的得赏赐,殿外等着被召见的罗芳柏和黄真也在闲聊。 其实大虞朝也是有参勤交代的,被要求参勤交代的对象,就是这些南洋的藩臣。 他们的嫡子,也就是正妻所生,不分男女都要求到京城读书,本人每两年,也必须到京城面圣。 “罗兄,听说你放弃了在嘉北建立藩国的机会,要到朝廷任职了?” 罗芳柏听到黄真的询问,点了点头。所谓的嘉北,就是嘉庆岛(加里曼丹岛)北部。 这里原本盘踞的文莱苏丹国,已经被嘉西的华人打的奄奄一息了,很快地盘就会被划为嘉北府。 而罗芳柏本人,被皇帝派到嘉庆岛,一呆就是十年。 这十年中,他一直担任嘉庆省总督,还兼任嘉庆水陆军提督,嘉西府知府,基本上他就是整个嘉庆省军政一把抓的事实上藩主。 不过当莫子布给出在嘉北建立一个侯爵封国,还是回朝廷任职二选一的时候,罗芳柏考虑过后,放弃了就藩。 “敝人前三十年,一直都在作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美梦,如今陛下仁德,能使我得偿所愿,真乃天恩浩荡。” 罗芳柏也是说的实话,他愿意放弃南洋封爵回朝廷的重要原因,就是皇帝要新成立宗藩院。 这个新成立的机构,把宗人府的一部分功能和理藩院的绝大部分功能给综合到一起,附带对外拓殖的统筹,实际上应该叫殖民部最恰当。 所有关于拓殖的事情,宗藩院都能管,上到封国之君,下到庄园之主,是六部、大理寺、御史台、转运司之外,又一个极为重要的衙门。 罗芳柏做了宗藩院的办事大臣,未来进入内阁基本是板上钉钉,如果他能力强一点,做上一任首辅,也不是不可能。 黄真则对此表示祝福,这罗芳柏说到底,是最近十几年才下南洋的,原本能在大陆上就是秀才,稍微适应一下,还可以回到朝廷任职。 但他不一样,他已经是出生在泰平(暹罗)的第四代华人了,之前还有阿瑜陀耶王朝的銮爵。 而且当年他被困在阿瑜陀耶城,是皇帝亲自率军把他救出来的,其后奉命镇守丹城(大丹那沙林地区),一干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中,黄真这个生在南洋,长在南洋,可以说南洋就是故乡的人,很难在四十多岁后,还北上适应朝廷这个节奏的。 “黄兄看来是准备接受封爵,永镇丹城了吗?”罗芳柏早就知道黄真会如何选择了。 这位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因为皇帝救了他的命。 这恩情,就算是普通人之间,那也是要得一辈子感恩的,更别提对方还是皇帝。 这全天下,谁都可以闹事,唯独黄真敢有一点不忠心,人心道德都能把他在精神上给凌迟了。 且这十几年来,黄真实际上就是皇帝的家臣,嫡长女还已经许配给了皇三子莫重榆,也没必要折腾了。 黄真正要回答,屋内的莫子潢出来招呼,两人赶紧进去。 “阿真,榆儿先封一个丹城郡王吧,框架先搭起来,未来我准备把城、新土、丹城都划归阿榆。一字王号,等阿榆成年后再来拟定。至于你自己嘛,就在新土周围封两个伯国吧。” 莫子布也开始准备要分封儿子,并把阿森的地位给确定下来了,帝国现在也需要明确继承人,有些事情才好办理。 黄真听罢,赶紧跪下谢恩,他女婿这个丹城郡王的封地可不小,包括了后世缅甸东南的毛淡、土瓦、丹那沙林三地。 基本就是缅甸的孟邦与德林达依省,在目前来看,是南洋第一大的藩国了。 “你替我盯着苏基一点,我怕这老小子搞事。”莫子布看着黄真说道: “阿榆虽然是苏氏所生,是苏基的外孙,但这并不代表着苏基就完全值得信任。 咱们这大虞朝,是咱们唐人的天下,苏基目前还不能完全算是唐人。” “臣明白,伊洛(瓦底)江入海口这么好的地盘,当然不能给那些蛮夷。”黄真点了点头,一脸喜笑颜开,这实际上还是族群之间的争夺。 现在华人下南洋的多了,对以合约长工形势存在的农奴需求大增,而孟人过去十几年了,也还是按照他们原本的方式生活,基本没主动做过改变。 至今这个族群在下缅甸的六十多万人中,能说官话的估计只有万把人,流利使用的,很可能没有三千。 同时,由于缅王孟云一直没有彻底降服,缅人也还是有些抗拒同化。 本来嘛,这是他们的小小不乐意,问题不是很大,等这代人死的差不多,新生者是在大虞统治下长大的,因此再过个二三十年基本也就同化完成了。 可是他们的这个点不乐意,正好撞到大虞这些年需要大量半农奴。 你不想唐人,那就肯定是想当农奴呀! 这下好了,原本支持同化他们的,现在也不怎么支持了。 很多人盯上了这三百万上下的孟人和缅人,希望把他们拆散到各处,全部去做半农奴。 完全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典型。 这也是黄真喜笑颜开的真正原因,皇帝终于愿意开口子,哪怕是苏基阻挡这股潮流也可以拿下,那就太好了。 三百多万人呢,就算一个十五年契约长工只值十银元,那也是三千万呢,何况他们还会不断繁殖,同时又可以空出大量土地。 “未来的高丽和倭人长工,可以优先供给下缅甸,先把人种给换过来。”既然决定这么干了,莫子布就直接一步到位。 把倭人和高丽人填补到下缅甸去,把缅人和孟人弄到南暨岛(爪哇岛)与嘉庆岛(加里曼丹岛)以及嘉定、泰平去做半农奴。 “陛下,臣还建议把缅甸这个名字给改了,缅乃是指缅人,甸是指平地,不如将缅甸改成汉川。”黄真早就筹划多时,连名字都想好了。 “汉川。”莫子布念叨了几句,“不错,这下缅甸水流充足,大河甚多,就叫汉川吧。 以后就没什么上缅甸,下缅甸了,叫上川与汉川,设上川省与汉川省。” “陛下,臣综合多年以来镇守南洋的经验,为大虞封爵做了一点小小的建议。” 看到黄真有大事可办了,罗芳柏也把自己的奏章递了上去。 这是他就任宗藩院办事大臣的最大底气,整个大虞朝,恐怕没人有罗芳柏这么丰富的拓殖经验了。 “臣建议,将大虞的爵位分级,分为内臣、亲藩、镇藩与外藩。 其中内臣乃是朝廷爵位,国内之亲王、郡王、公侯伯都是朝廷爵位,与之前历朝历代并无不同。 亲藩乃是咱们华人封臣,比如宋城侯吴让、万隆伯林通火等,通行国王、国公、君侯、方伯以及子爵、男爵、镇守使等爵。 镇藩则是漠南漠北、朝鲜、东瀛,用陛下设立的顺义王到忠义侯五等爵位,各以镇守地方区别,这些次一等的华夏之地,先用镇藩统治起来,未来慢慢更易。 至于外藩,就是未来在河中与天竺的封爵,爵位称号用通通使用王号,以示他们乃是臣服于我之外人,并不立于朝廷之内,不能享受华族的待遇。” 莫子布听明白了,这实际上跟倭国目前通行的所谓亲藩、谱代、外样有异曲同工之处。 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是除开内臣以外的封爵过大,导致内臣封爵看上去不那么值钱的问题。 比如按照中华历来的规矩,岛津氏萨摩藩这样有一百多万实际控制人口的,怎么看也得是个侯爵,德川将军如果按照目前的规模,起码要给个国公。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高的爵位。 但若是不给这些人公侯之位,只给子爵、男爵,那南洋呢,吴让这样的侯爵都只有四五十万人口呢。 所以,做一下严格的区分,还是好的。 于是莫子布快速看完,就点头同意道:“大方面,朕是赞同的,芳柏去下去再细化一下,比如未来亲藩镇藩是否可以转封,镇藩纳土如何转为内勋臣等。” “还有,此事要秘密去做,因为朝鲜目前还未归附。”受罗芳柏的启发,莫子布终于想到朝鲜未来该怎么弄了。 应该恢复汉四郡,然后李朝之主听话的话,转封到澳大利亚或者其他地方去。 除开汉四郡的地方,切成一块块的镇藩,先收割一波人口再说。 (本章完) 第582章 朝鲜百姓大皇帝,南下吧 第582章 朝鲜百姓大皇帝,南下吧 莫子布对朝鲜的布局,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负责国外情报的锦衣卫南镇抚司最大的两个机构,就是负责欧洲的泰西司和负责朝日的东瀛司。 而别看东瀛司这名字,好像是针对日本的,实际上东瀛司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朝鲜,对日情报,是由复兴公司代为完成的。 因为倭国,肯定是要打的,一力降十会,边打边谈,情报只需要为军事服务就行。 而朝鲜,问题就很复杂了。 这地方,直接出兵,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此时,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后世棒子的恶心嘴脸,反而对朝鲜的感觉很好。 这可是忠藩,非常忠心的那种,自从大明灭亡后,到现在内部还暗中以崇祯年号记事。 而且,这朝鲜国是当年大明出兵保下来的,朝鲜一直以大皇帝再造之国自居,中华百姓也对这个自己打生打死,把大明都折腾没了保下来的小弟,有特殊感情。 面对这样的忠藩,人家没有多大的错误,你是不能出兵征讨的。 总不能让莫子布学楚君熊渠,面对朝鲜上下的质问,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号谥’吧。 所以,朝鲜的问题,只能细致入微的去找破绽,然后慢慢扩大,军事能用到的地方很少, “陛下,朝鲜国内,如今派系繁多。 纵向能分东人派、西人派。 其中东人派又分出了北人派和南人派。 南人派中又分岭南南人和畿湖南人。 横向还能分为老论派、少论派。 士大夫的贤派与外戚的戚派。 然后北人的老论派与东人的少论派,又组成了时派。 南人的少论派,又单独组成了势力很大的僻派。” 锦衣卫指挥使兼南镇抚司镇抚使陈旭说的口干舌燥,“据说他们还能互相划分组合,臣实在记不得那么多,反正最主要的,就是这几派了。” “我顶你个化閪!”莫子布也被深深震惊了,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什么叫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就是最典型的。 你他妈总共八百多万人,国内光是官员派系就能分出来十几个,这要是给你们个中华,你们能整出一万个党派,搞排列组合是吧。 接着,莫子布拿起陈旭递上来的报告,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就这么几百里江山,八百万人中竟然有接近四成完全免赋税徭役,不事生产的两班。 如果再算上豪强大户隐匿的人口,整个朝鲜,可能最多有两百万百姓才是国家之民。 他们要承担起整个朝鲜王国的运转,赋税、徭役、劳役都要压在他们头上,实乃天下之至苦!” 莫子布都无语了,朝鲜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国土上超过四成的人,全是他妈的寄生虫,真你娘的吓人。 原来,棒子是一脉相承啊! 到了后世,南棒子用垄断企业搞两班制,全国财富通过垄断企业上缴给美爹来保证自己政权,残羹剩饭才给下面辛辛苦苦的国民。 以至于人均三万美元的发达国家,老百姓天天泡菜加方便面,吃点烤肉、排骨、西瓜,都是改善生活。 莫子布耐着性子把南镇抚司的报告读完,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总结。 “僧多粥少,老爷太多了而下面的屁民太少,那点可怜的民脂民膏根本不够分。 所以老爷们就只能细分再细分,用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东西强行划分党派,以达到我有的吃而别人没得吃。” 听到皇帝这么说,正好在场的纪昀纪晓岚开口说道:“陛下所言一针见血,朝鲜问题的实质,就是如此。 这朝鲜李朝两班的问题,自建立之日起就存在,此后李朝历代大王虽然都想革新,但从未有成功者。 天长日久下来,哪怕是实行了从母法,两班的数量还是在增长,以至于正途科举上来的进士都只能去做乡老里长。 臣在顺天府时,多与朝鲜使臣有接触,他们每年来朝的使臣,哪怕是一个最低级的随从,都要经过激烈的争斗才能获得。” 纪昀以前在满清时,接待朝鲜使臣不少,甚至还能简单说点朝鲜话,所以非常熟悉。 “而这种激烈的细分内斗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可以借着政斗剥夺大量两班的身份,减轻一点国家的负担。” 纪昀口中的从母法,就是朝鲜最大的特色,即你是不是两班,不看父亲,而是看母亲。 必须你的生母是两班家的小姐,而且还是大妇不是侍妾,你才能继承两班的身份。 这样一来,传承的条件就相当苛刻了,也就是说,只有两班家的嫡女,嫁给同样是两班的嫡子,生出来的嫡子,才能算是两班。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岁月的累积,两班的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朕有点同情李祘了,他这哪是在做朝鲜大王,这是在当烤全羊啊!” 纪昀和陈旭愣了一下,才明白什么是烤全羊。 “臣看汇报,朝鲜大王李祘及其祖父庄顺王李昑,乃是李朝历代大王中有些能力,非常会玩平衡之术的大王了,手里也还是有一点权力。 但即便如此,庄顺王李昑连儿子都被迫杀死。 现任大王李祘睡觉时从来不脱外袍,宠幸后妃从来不让陪着过夜,以便随时能爬起来逃跑,光中二年(1777)他遭遇刺杀,差点殒命。” 李祘这个人在后世还是有点知名度的,因为韩国人为他父亲思悼世子拍了一部名为《思悼》的电影,拍的很不错,很多爱好历史的国人都看过。 就是那个被钉在米缸中,活活饿死的那位。 “君王如同坐在火山口,两班内斗惨烈堪比战争,百姓在饿死边缘苦苦挣扎,陈旭,这样的朝鲜国,可以挑动吗?”莫子布看着陈旭,大声问道。 “当然可以!”陈旭非常肯定的回答道,“陛下,南镇抚司在朝鲜布局多年,网罗了一大批的庶孽子。 他们出身豪门,自身境遇却非常悲惨,看起来是少爷,实际上只是嫡子的奴仆,有的地位甚至奴仆都不如。 此等人怨念滔天,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恨不得把整个朝鲜王国烧个天翻地覆,只要稍加导引,立刻就能如野火般熊熊燃烧。” 在实行两班贵族从母法的朝鲜,实际上还有一部律法,那就是庶孽禁锢法。 这其中,将侍妾生的儿子,称为庶子,婢女生的儿子,称为孽子。 朝鲜通过庶孽禁锢法,不让庶子和孽子继承家产,不让他们获得两班身份,不让他们参与科考,把他们禁锢在家族中,视为奴仆。 到这里,其实也还行,因为朝鲜一直是存在奴隶制度的,到了近代才分别废除,多得是人当奴仆,也不缺这一个两个。 可是偏偏在禁锢了庶子、孽子的前途,把他们当奴隶的同时,各两班家中为了互相内卷,又非常重视教育。 这就导致大量如同奴婢的庶孽子,通过各种途径获得了教育。 这就太可怕了,他们读了书,却没有前途,开阔了眼界,却不得不做奴隶。 这有点像后世的孟加拉,国家前途、利益和国土,都只有鼻屎大一点,但却偏偏还要卷高等教育。 你卷高等教育就算了,还为了赚钱不开多少工科,大学里面的学科,全是文科。 这一堆学政治、历史、法律的大学生,毕业了连黄包车夫都没得做,想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然,朝鲜李朝的历代大王们,还是知道这种危害,极少数朝鲜有识之士也在为此担忧。 于是几百年来,这些明白人一直在拿庶孽禁锢法做文章。 当政的大王们甚至提拔了一些庶孽子出身的做小官,希望能以庶孽子为契机,破除两班上层对整个国家的奴役。 但遇到的阻力,显然不是一个根本没多少权力之大王和少量有识之士能应对的。 历史上李祘,就是死在了这上面,他连生病了都只敢自己给自己开药,但还是被人找到机会给毒死了。 “好,南镇抚司从现在开始,全力挑动朝鲜国内的庶孽子与嫡子的争斗,把这半岛江山的火,彻底给点燃。” 莫子布很快授权陈旭,让锦衣卫南镇抚司全力去破坏,随后又对纪昀说道:“朝鲜在中华之侧,受了千年的教诲,号称海东中华。 但到了现在,竟然还在玩嫡子庶孽这一套,父亲把儿子当奴仆,兄长把弟弟当下人。 如此君不君臣不臣,父不慈子不孝,兄弟之间毫无悌让,道德沦丧,礼法不存,朕势必不能容忍这等情况继续存在。 纪昀你下去之后,秘密召集全国大儒,深入批判朝鲜这等恶习,形成文章呈上来。 未来朕替李祘平乱之后,也好知道如何批评、教育他。” “臣领旨,立刻就去准备。”纪大烟袋表面立刻领旨,心里却在吐槽。 什么批评教育,说的好听,皇帝这是要把朝鲜直接给并了,用的理由,就是李朝朝纲淫邪,道德沦丧,礼法混乱。 嗯,也不一定就是要全部收了,莫子布现在对朝鲜的安排,越来越明确了。 那就是先把朝鲜切成两半,北边的给皇次子,也即是皇后郑诗诗的养子阿栩,给阿栩建一个亲藩。 因为整个半岛,也就北边有一些矿,特别是还有铀矿。 此外原本属于汉四郡的北边回来之后,能把东北连成一片,方便发挥图们江等大河的运输条件。 剩下的南边,就给这些为中华拿下李朝的庶孽子,封上一堆的镇藩,先不把他们当中华百姓,这样方便每年收割一波猪仔卖到南洋。 等到不需要猪仔了,再让后人将他们废藩置县就是。 (本章完) 第583章 谁来做这遮羞布 第583章 谁来做这遮羞布 倭国,大阪城。 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已经在林述斋的劝说下,离开快三个月了。 这是一次近乎明牌的撤离,但主持进攻的瑞恩斯坦,并未贸然追击。 军队数量还是太少了,仆从的倭军并不能百分百信任,目前又占尽优势,还是稳妥起见最好。 在德川家治走后,接替他镇守大阪的,是会津藩藩主松平容颂,这位算是目前德川宗家中,唯一有统帅经验的了。 虽然他面对中华军队也一直在打败仗,但也比其他要么没有能力,要么没有忠诚的人选,要好得多。 坚守三个月,也是松平容颂在德川家治离开时,对他的承诺。 当时间来到十一月初,中华军用舰炮轰开了大阪的外城时,狭小的大阪内城,已经不可能守住了。 内城中,残破的樱树,点缀着青瓦白墙,这里是大阪最高建筑天守阁。 这种师从唐代,又带着浓郁日本魔改风格的建筑,是每一个日本大城镇的标配,同时也是政权的象征。 天守阁上,听着远处阵阵枪炮声,看着打着红、白两底色日月旗的士兵,不断涌进内城,松平容颂被火药熏的漆黑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随着他脑袋的轻轻晃动,一缕黑灰从月带头上掉了下来。 松平容颂缓缓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长约一尺的寸延短刀,看着自己的家老田中玄兴说道: “公方如此懦弱,德川家的天下恐怕是守不住了,我是家康公的子孙,不忍见到那一刻,但要是切腹我又怕疼,尔可以替我介错吗?” 切腹,源自中国,最著名的人物就是聂政,这位杀了韩相侠累之后,剖开自己的腹部,双手捧出自己的肝胆肠肚而死。 由于这种死法极为痛苦,会让人在死之前产生常人不能忍受的剧痛,因此被视为真男人最壮烈的死法。 中国历史上多有效法者,传到倭国之后,同样引领了风潮。 倭国最著名的切腹人物当属清水宗治,把猴子丰臣秀吉都给震撼了。 但由于太过痛苦,历史上就没多少人真的切腹成功,哪怕是最基本的一字纹切腹,所以倭人特意加了一个介错者的角色。 其作用就是在切腹者痛苦还没开始蔓延,不会做出有损形象挣扎举动的时候,一刀将切腹人斩首,结束这种非人的痛苦,保持体面。 听到松平容颂这么说,田中玄兴不但没有劝阻,反而极为兴奋,“哈衣,殿样,这是田中的荣幸,为殿样介错之后,臣一定追腹。” 而听到家老田中玄兴这么说,周围的四五个会津藩高级武士也异口同声的喊道:“殿样,臣等也愿意追腹!” 不过更多的会津藩武士还是低下了头不言不语,他们每年就拿个几十石的知行,几千斤糙米,这点东西还不至于那么值钱,值得让他们切腹追随。 松平容颂倒是很看得开,他挥了挥手,点了几个知行超过五百石的家臣,随后对剩下的人说道: “会津藩的未来,就靠诸位了,如果唐军真是来实现尊王攘夷的,那只要我这个罪人切腹了,会津藩应该还是可以存在。” 仗打倒这个时候,倭国只要有点见识的都看出来了,倭国归于中华直接统治之下,已经不可避免。 同时,在这个归附的过程中,除了僭越称皇的天皇家,其他人只要不剧烈反抗,应该都可以得到保全,只分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已。 有了这种认知,大阪的战斗打到现在,核心只有几百幕府昭义组和几百会津藩兵的幕府军能支撑快三个月,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交代完切腹的人选,松平容颂最后看了一眼广阔的大阪城,心里十分悲怆。 会津藩在这次战争中,是冲在最前面的,损失惨重不说,还得罪了中华皇帝。 如果他继续活着,会津藩一定会被当成最直接的打击对象,但若是他英雄般的死于忠义,那么为了收揽人心,会津藩的命运,就大概率会被改变。 想明白了这些,这位历史上革新会津藩弊病,发展生产力,创办日新馆搞有教无类,为关东地区培养了大批近代人才的会津藩明君,最后长叹了一声。 叹息中,松平容颂用白麻布缠住刀刃,摆放整齐后撩开衣服露出腹部,用清水将要切腹的部位清洗干净。 几个家臣接着为松平容颂脱下高级胴甲,为他换上了素白的内衬,门外炮声隆隆,门内的数十武士们则面带凄色。 “家康公!”带着几分悲壮的气氛中,松平容颂大喊一声,猛地把短刃插入腹部。 鲜血刚刚流出来一点,一旁的家老田中玄兴也大喊一声,在痛苦传达到松平容颂脑神经的时候,一刀就将他的头颅给斩了下来。 介错了自己的主公之后,田中玄兴将自己的儿子田中玄宰叫了过来。 “会津藩会因为我们而荣耀,田中家也会因为我而兴盛,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为我介错吧!” 言罢,田中玄兴也立刻切腹,他的儿子田中玄宰则为他介错。 。。。。 “切腹?”郑锦水疑惑的问出了声。 随着大阪城的陷落,不但名古屋所在的尾浓平原门户大开,通往江户的道路,也已经敞开。 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乘胜推进,然后不断收降各地大名,就目前幕府军从征夷大将军到最下面武士的表现来看,并不困难。 不过听到有人切腹,还是一位大名,常年跟在莫子布身边的郑锦水,立刻便警觉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的发生,对于人心的影响。 果然,当郑锦水赶到大阪天守阁的时候,会津藩主松平容颂及其家老田中玄兴等四个家臣的尸体,已经被摆放的规规整整。 他们脸上的血迹都已经被擦干,许多武士自发围在周围,脸上表情很是肃穆。 而这些围着的武士,不但有会津藩的,也有西南九州各藩跟随镇东军来的。 “大人,会津藩松平殿样死前没有做辞世歌,这是不合礼仪的,请允许在下为他追奠一首。” 闹的最起劲的阳明学门徒古贺精里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对郑锦水说道。 说罢,他还怕郑锦水不明白这个意义,小声提醒道: “大人身为大皇帝陛下的代表,若能表现出适当的尊重,当更能收倭国武士之心。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成为忠臣义士,但又不希望自己真的成为忠臣义士。” 这话有点绕,一般人还真听不懂,但郑锦水懂。 倭人需要一个旗帜来为整个武士阶层做遮羞布,同时又没人愿意来成为这个遮羞布。所以此时松平容颂主动出来做了遮羞布,那对于中华和其他人来说,都是最好的事情,按照礼仪给与松平容颂尊重,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个道理,郑锦水懂,选择追随松平容颂切腹的田中玄兴,自然也是明白的,这就是他死前对儿子田中玄宰说那番话的原因。 此时看到郑锦水这个幕后大佬现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田中玄宰看着郑锦水,大声喊道: “上国大人,可曾见识到东瀛武士的忠义,会津藩可以永远流传下去吗?” 这就算郑锦水最开始不明白,但现在看到这,听到这话,也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对古贺精里说道:“立刻为松平藩主做辞世歌。” 随后郑锦水郑重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对着松平容颂的尸体郑重行了一个稽首礼。 “松平藩主不愧是日本国王的子孙,他忠于幕府,忠于德川家,此乃忠孝两全之义士。 虽然郑某不赞成这样的愚忠,大丈夫总还是要保留有用之身,为真正的明主效命,但这也是值得敬佩的。 我会上奏大皇帝陛下,为松平藩主争取大皇帝陛下的旌表,相信大皇帝陛下听闻后,也会为之感动的。” 目前的舆论导向又开始变了,大虞的舆论机器开始把接受了大明册封的足利义满捧起来了,称他为日本国王。 而丰臣秀吉在理论上也是接受过的,于是也给他套上了日本国王这外皮,自然推而及之,德川家康未来也肯定会被记录为日本国王。 为松平容颂等人的切腹做了定义,郑锦水又看向了田中玄宰,“会津藩会永远存在,你们田中家,也会因为忠义,而更加兴旺。” 听到郑锦水这么尊重松平容颂,周围的倭国武士脸上都浮现出了自豪的神色,田中玄宰更是当场下跪,朝着郑锦水一拜。 “从大人身上,田中看到了上国恢弘的气度,请大人允许在下将会津藩殿样和家父的遗体,运回关东,在下想把他们的忠义事迹以及上国的气度,告诉每一个人。” 这就是要给中华做宣传了,算是几乎摆明的投靠,而且还是相当高明的投靠,面子里子都顾全了。 郑锦水看了地上躺着的会津藩主松平容颂和家老田中玄兴一眼,果然,在久疏战阵的日本,能与中华周旋这么长时间的,还是挺有水平的。 “有马藩主,请准备人手,将会津藩主的遗体以最高礼仪送还给幕府。 所有被俘的会津藩兵,都不要伤害,让他们返回关东去,他们为主尽忠,无可指责。” 郑锦水处理的非常漂亮,不愧是莫皇帝的亲传弟子,来拿捏人心方面,有非常之水准。 七月初三,中华镇东军攻陷大阪,而后四万五千大军排成三个方面军,从北南西三面继续向东,逼近以尾张德川家为主的尾浓平原。 七月初五,镇东军攻克奈良等城下町,抵达名古屋以西,与尾张德川家等大名的藩兵隔着木曾川对峙。 “殿样,上总介,久留米藩若样有马赖贵到了。” 尾张藩藩主德川宗睦正在名古屋城上张望,因为据说对面有二三十人正在渡过木曾川,不过还没等他问,就有家臣来报告了。 德川宗睦顿时来了精神,他还以为久留米藩世子有马赖贵是来‘弃暗投明’的。 “快快让人把他们请过来。” 但真当有马赖贵到了之后,德川宗睦却大失所望,原来不是来弃暗投明,而是送来了一具尸体。 不过德川宗睦本来的满腔怒火,但在看这具尸体后,立刻就崩溃了。 会津藩的会津松平家是德川家康孙子保科正之的子嗣,与尾张德川家和幕府一样,都是德川家康的子孙,算是宗亲。 “是唐人杀了龟之助吗,是唐人杀了龟之助吗?”德川宗睦喊着松平容颂的幼名,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害一位高贵的武士。” 这一哭,把周围本来义愤填膺的尾浓平原大名们都给整无语了,你以为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打仗啊,难道生死相搏还要规定好哪些人不能杀吗? “松平殿样是切腹的,作为一个武士,他完成了自己的忠义,践行了武士之道。”有马赖贵摇了摇头说道。 “真是让人尊敬啊,但唐人不该让有马赖贵你这样的叛徒,护送松平殿样归来。” 听到这些话,有马赖贵冷哼一声,立刻毫不客气的回怼道:“那些说我是叛徒的,恐怕自己才是叛徒吧,你们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吧。 我们是武士,武士的职责就是出于外则征讨蛮夷,居于内则守护万民,此乃尊王攘夷之道。 而东方世界的真圣王,唯有中华大皇帝陛下! 在此新时代到来之际,征夷大将军是日出之地的武家栋梁,就该有为日出之地的武士们考虑。 若是认为山城国的所谓天皇是真圣王,那就该将政权奉还,听从那个僭越者的命令。 若是知道谁才是东方世界的真圣王,那就该主动归顺中华光中大皇帝陛下。 现在幕府不能守护天皇和日出之国又如此不识时务,难道非要我们所有人都跟松平殿样一样吗?” 这话,把在场以尾浓平原周围藩国为主的大名们,都给说愣住了,听起来真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而有马赖贵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心里还是有点怕。 这里这么多人,这尾张藩的德川宗睦看起来一副脑子又不好使的样子,万一被谁鼓动,下令杀了自己,那就死的太冤枉了。 于是有马赖贵将郑锦水亲自撰写的檄文递给了德川宗睦,并大声说道: “大皇帝陛下诏敕日出之地各镇守大名知晓,尔等不要继续弃顺效逆,应该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忠义。 镇东大军会再给诸位五日考虑,五日之后,还敢抗拒,那就别怪刀枪无眼!” 说完,有马赖贵就要离开。只不过他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的一声大喊。 “有马君,请等一等,尾张德川家愿意尊王攘夷,效忠大皇帝陛下!” 有马赖贵本来被吓得身上一麻,但听到德川宗睦的话,立刻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去,德川宗睦脸上,哪还有半分的义愤填膺,而是写满了讨好。 “有马君说得对,德川家治德不配位,他本不过是纪州藩的支脉,血统还比不得我。 既然他无法守住德川家的天下,那把日出之国献给大皇帝,为我们所有华族们换取中土承认,也是极好的。” (本章完) 第584章 再也没有德川幕府了 第584章 再也没有德川幕府了 德川家治想过回到江户后会很困难,但没想过会这么困难。 按照他的想象,当他回到江户企图依靠这个大本营做垂死挣扎的时候,还是会得到支持的。 嗯,这点他确实没估计错,德川家两百多年的统治加上已经出现的族群意识,支持的人确实不少。 但是,大部分人却没有能力支持了。 德川家治这才发现,他以为的田沼意次改革虽然压榨了幕府的旗本、御家人和亲近的大名,可能整个关东地区都没逃脱被幕府用江户城狠狠吸血的命运。 但至少,幕府的财政是健康的,下面的低级武士,是得到了好处,改善了生活的。 可是如今他看到的这一切,却远远不是这样,整个关东,除了江户城核心城区以外,其余都十分破败。 原本只是底层武士和农民穷困,但在田沼意次改革的这些年,旗本和御用人都开始大量陷入破产边缘了。 德川家治震惊的发现,一个一千石的旗本家,竟然拿不出相当于十两银元的积蓄,每年基本都处于刚好够支撑排场的边缘。 一千石以下的武士,绝大部分都已经破产。 当然,德川家治所看到的,或者叫他这个征夷大将军能看到的,其实是非常浮于表面的东西。 现在不是一千石以下的武士破产的问题,破产只是代表着他们还不上借的各种钱,但是日常吃穿所用的粮食、酱菜等,还是能供应上的。 但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一千石以下的武士,都要吃不起饭了。 “上样,臣已经查明了,就是相良殿样纵容江户豪商们把朝政败坏到如此境地的。” 屡次建议却屡次失败,但又没有松平容颂那样为自己失败买单勇气的松平定信,为了自保已经有些疯魔了。 或者是,现实把他逼到了不得不开始攻击老中,相良藩藩主田沼意次的地步。 “这些受到唐人复兴公司指使的商人们,在新米没有上市的时候,大肆抬高价格收购,然后在新米上市的时候,把此前收购的稻米集中抛售,导致价格大跌。 许多农夫甚至武士家庭,深受其害,甚至新米售卖之后,连粪肥、人工的钱都赚不回来,导致大量破产,这是在动摇幕府的根基啊!” 要不说松平定信没什么能力,自以为为国为民,实际上只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搞事呢。 因为他实际上连和珅主持下的复兴公司这套连招,主要在伤害谁,是在干什么,都没搞清楚。 这套操作的运行模式,实际上是这样的。 当新米没有收获的时候,复兴公司联合江户的豪商们,提高价格,大量收购。 这会导致只要有路子能搞到粮食的,都会去买粮食,甚至用强迫的方式,把农夫家里的口粮都强行买来。 而倭国虽然产银铜,但因为常年贸易巨额逆差,国内是没有多少银铜的,所以这些人买米的钱,都是向江户豪商,以及江户豪商背后的复兴公司借贷的。 他们将米收购上来后,高价卖给复兴公司,然后偿还贷款,再把多余的钱存到复兴公司控制的钱庄银行中。 等到新米真的上市,复兴公司大量出米,他们就把钱取出来大量买入,囤积起来等着复兴公司来年收米的时候,来个大赚特赚。 发现了吧,这就是个跟后世高额借贷差不多的庞氏骗局。 不过不同的是,庞氏骗局是你想要人利息,他想要你的本金,而复兴公司,单纯就是为了搞乱日本的市场,摧毁他们米本位的经济。 这其中的价差亏损,是复兴公司来承担的,或者说,就是皇帝本人承担的。 莫子布在派和珅主持复兴公司东瀛分公司这个业务的时候,给出的限额就是每年亏损一百五十万银元他能接受,后来又调高到了两百万银元。 而实际上每年亏损都在一百八十万银元左右,已经连续亏损了四年。 这简直就是白送钱,所有的关东地区倭人,特别是江户市民,都习惯了靠这个赚钱,许多人倾家荡产都把钱砸进了收米的浪潮中。 后来甚至发展到了期货和虚拟进仓,也就是许多人从江户豪商那里买来了大量盖了豪商们印章的凭条,但实际上并没有去收米。 到了高价卖的时候,也卖的不是米,而是这种凭条,从实体,直接走到了虚拟金融。 然后到了今年收网的时候,年初复兴公司突然不来高价买米了,这让许多借了高利贷屯米的一下就陷入了绝境,许多人压根就支撑不住。 到了新米上市,复兴公司来了,照例是大倾销,还伴随着各种谣言和挤兑,直接把米价打到了只有他们收购时的八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这就导致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现象,一边是今年寒害,粮食大幅度减产,一边却是粮食价格崩盘。 这绝望的场面,导致大量江户市民破产,每天都有人从城墙上,桥上跳下去往生极乐。 然后还没完,就在大家开始闹的时候,复兴公司控制和豪商和留守的田沼意次突然发出告知。 声言经过商讨,还是可以收米,但收购价格只有往年的一半,还不收凭条,只收实际上有米的。 这就惨了,许多人愤怒的去找豪商们算账,却发现不但豪商的商铺中空无一人,连他们的豪宅里面也都没有了人。 而市面上大米极多,米价连幕府承诺的价格都卖不上,每天都在跌。 这样一来,许多的下级武士和农夫,他们根本搞不懂为什么灾年米价还低,但看到别人都要在疯狂的卖,于是自己也开始卖。 等到更大规模灾害被捅出来的时候,江户大米的六成,都已经在留守幕府机构的帮助下,被收购走了。 最后迎来的,就是德川家治看到的场面,米价飞涨,江户市民,包括许多旗本武士甚至大名,都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市面萧条到这根本不像是江户,而像是虾夷地。 每天都有人饿死,每天都有武士绝望的拿着武士刀四处抢劫。甚至无差别砍杀路人,然后自尽。 这一套操作,根本不是松平定信以为的买低卖高那么简单,这是外来资本巨额与政府最上层官员贵族和本地豪商做局,洗劫整个社会阶层的金融大海啸。 呵呵,莫皇帝的四年七百多万两银子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为了计划成功,莫子布道德洁癖这么高的人,连田沼意次、田沼意知父子这种大贪官都许诺了爵位。 你们这些倭人不倾家荡产,怎么配得上皇帝赤石一般的难受感。 不过虽然松平定信只看到了皮毛,但还是把德川家治给气坏了,因为德川家治也只看到了皮毛,两人的脑电波,完美的对上了。 “殿样避而不谈,是被说中,无言以对了吗?” 看到自己说的口干舌燥,把田沼意次说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但对方却没什么反应,松平定信于是进一步逼问。 但田沼意次看都没看松平定信这还有些嫩的小年轻,而是直接对脸上浮现出了不满和怒气的德川家治说道: “公方,臣请单独与公方奏对。” 听到田沼意次这么说,松平定信都想要笑,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还想要单独奏对,开什么玩笑? 可是下一秒,他直接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将军德川家治听了松平定信的话,点了点头后,直接走进了大广间的最里面,等闲不得进的将军书房。 这下,不但松平定信傻眼了,跟着他一起来闹事的一些旗本和侧用人,也立刻偃旗息鼓了。书房的榻榻米上,将军德川家治与田沼意次相对而坐,这是他们两人独处时,最常见的画面。 田沼意次1719年生,今年六十四岁。德川家治1737年生,今年四十六岁。 两人相差十八岁,在德川家治出生的那一年,十八岁的田沼意次就任从五位下的主殿头,也就是将军身边分管宫人、仆役的管事首领之一。 而田沼意次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刚刚出生的德川家治,负责让这位未来的德川将军健康长大。 可以这么说,德川家治就是田沼意次一手带大的,他与田沼意次相处的时间,比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在德川家治心中,田沼意次不但是他可以倚重的臣子,甚至还是他的父亲和师傅,感情之深厚,外人根本理解不了。 两人相对而坐,熟悉的往事涌上心头,德川家治竟然瞬间就没有那么气了,沉默中,也还是他这征夷大将军先开口说话。 “松平定信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德川家治到了现在,竟然还是有些不相信田沼意次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田沼意次则没有回答德川家治的话,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父亲的慈爱表情。 “公方,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当竹千代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这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听到田沼意次提到他被暗杀的儿子,唯一一个长到十七岁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德川家治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些年的革新之策,是公方与我一起费尽无数心血制定的,就真的会导致现在的结果吗? 不!我们都知道,这次革新是可以挽救德川家天下的。 但是那些享用着民脂民膏,不事生产的硕鼠,他们哪怕被损害了一点点的利益,都要叫唤,甚至暗中破坏。 多少利国利民的策略,都被他们故意执行坏了,就是想以此证明我们是错的,是我们在害民。 最后.呜呜呜呜,最后,他们竟然把黑手,伸到了竹千代的身上。 呜呜呜呜,多少年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竹千代在我怀里咽气的那一刻。” 要不说田沼意次是权臣呢,要不说他能得到德川家治的百分百信任呢。 他是半点不说他跟德川家治搞得那些革新,实际上是脑袋一拍,完全没有下到基层了解实情弄出来的,根本执行不下去。 而是把锅,全部扔到了反对者的身上。 而且,这话还几乎没有破绽,因为德川家治就是这么想的,而那些政策,也确实是他跟田沼意次一起商量制定的。 听到田沼意次哭泣,德川家治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嘴里也在呜咽。 “他们杀了我的竹千代,他们杀了我的竹千代!” 德川家治的脾气很怪,且本来就稍微有点精神上的疾病,唯一长大成人儿子被暗杀,给他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 凡事只要提到死去的儿子德川家基,他的精神就会濒于崩溃。 而在此时,田沼意次拿出一张盖有‘承天应命大皇帝之宝’印章的复兴银行存单,递给德川家治。 “公方,这是中华复兴公司的存单,这上面的二百万银元,是这些年我与中华复兴公司合作所得的好处,直接盖上了大皇帝之宝。 全中华可兑换,本人可取,哪怕就是犯了弥天大罪,这钱也不会被抄家没收。” 德川家治没想到田沼意次以这种方式承认了,震惊的看向了这位如同他父亲一般的辅臣。 “太郎去了中华,得到了大皇帝的接见,还把重姬献给了大皇帝,这足可以保障公方的地位和安全,而这二百万银元,又可以保证公方的富贵生活。” 田沼意次说着,脸上露出了狠辣的神色,“德川家的天下,在革新失败后,就注定不会长久了。 竹千代的逝去,也让这份家业,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虽然家齐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一桥家就真的没有参与谋害竹千代的阴谋吗?只能说可能性比较低而已,并不能排除。” 现任的将军继承人,是田沼意次亲自挑选的来自一桥德川家的德川家齐,目前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已经是德川家治的养子了。 听到田沼意次这么说,德川家治点了点头,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田沼意次给掌控,是以有些咬牙切齿的附和道: “是的,一桥家并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杀害竹千代的凶手。” “所以,与其把这个天下,留给这些凶手,不如把这个天下,奉献给中华大皇帝陛下。”田沼意次压低声音怒吼了起来。 “如果趁着现在公方手里还有实力,把这天下奉献出去,那至少能为公方获取后半生的保障。 至于未来,大皇帝已经同意了,他会让他和重姬的儿子,也就是您的外孙,来继承这份家业,成为江户郡王。” 德川家治闻言直接愣住,但心里,已经相当动心了,因为这次战败以及这次战争的经历,给了德川家治非常大的压力。 也让他认清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德川家治没有祖先德川家康一成的本事,他根本就无法承担武家栋梁这个责任。 同时,就算是家康公复生,要挡住如今的中华,也是极为艰难的。 而看到德川家治动心,田沼意次放出了最后的大杀招,“而且公方还很年轻,还没有失去生育的能力。 在江户,到处都是充满敌意的小人,他们不希望公方有一个健康的后代,因为那样就可以把目前的革新之策延续下去。 但要是公方去了中华生活,那些小人,就再也没办法伤害公方的子嗣半分了。 您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拥有一个,甚至三个、五个健康的孩子。 他们可以继承您的中华爵位以及数不尽的财富,可以永远健康快乐的做一个中华贵族!” 德川家治动心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不需要三个五个,只要有一个自己的血脉,德川家治就知足了,有人延续香火,就对得起祖宗了。 “那你呢,相父?”德川家治感动的看着田沼意次,称呼着他们很早以前私下的称呼。 “家治拿着爵位和财富走了,你也跟我去中华吗?” “不,我不去!”田沼意次一脸的坚决,“我要继续留在江户为大皇帝陛下办事。 我要借着大皇帝的手,铲除那些曾经为难我们的硕鼠,找出谋害竹千代的真凶,把他碎尸万段!” (本章完) 第585章 蒸汽机与贝色麦转炉炼钢法 第585章 蒸汽机与贝色麦转炉炼钢法 南京应天府,汤山温泉宫。 迎接太上皇回京的宴会还在布置之中,得到召见参与宴会的勋臣官员们,也还在赶来的途中。 而就在这个间隙,在白雪皑皑的汤山上,莫子布与父亲莫天赐,长兄莫子潢,二哥莫子淌。 以及从上川(缅北)回来的上川总督,大侄子莫公柏。 海军少将,三级战列舰张煌言号舰长莫公柄。 海军中将,在中英亭可马里海战立下大功,颅骨都差点被掀开,目前正在泉州海军军官学任副山长主持日常工作(山长是皇帝)的莫公檐等三个侄子,一起泡温泉。 当然,参加的还有马上要满十二岁的莫皇帝长子阿森。 “就差老三了啊,他身在泰西,十年都难得回来了一次了。” 莫天赐稍微有点伤感,以前没觉得老三这好色又轻浮的儿子有什么好,除了书画还不错,也能写几首诗以外。 但没想到,这些年老三变化非常大,不仅在泰西神罗帝国当上了最重要的藩王,还特别孝顺。 每年春节和他的生日,都会从万里之外派臣子来祝贺并献上贺礼。 比起眼前这光知道巴结皇帝的老大和傻愣愣一根筋的老二,要好太多。 至于皇帝嘛,莫天赐都不想喷他,这从古至今,儿子把八十多岁老子当工具人用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皇帝,咱们中华,咱们大虞国可千万不能衰弱,要是衰弱了,你三哥在泰西,就会有危险。” 提到老三,莫天赐举起酒杯,向莫子布请酒,嘴里还有些担心的说道。 莫子布喝了酒还没说话,老大莫子潢就接口说道:“老豆你就放心吧,给约瑟夫二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老三怎么样,他那神罗帝国,都快被他折腾散架了。” 莫天赐白了老大一眼,他这次回来才发现,老大已经完全成了老五,也就是皇帝的狗腿子了。 “越是这样,老夫才越是担心,万一那神罗帝国有所动摇,老三这个充当定海神针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就会首当其冲。” 一看老爹是真的担心,而不全是话有所指,莫子布才说话,“是的,三哥所处的位置,确实是非常微妙,而我中华要对三哥有实质性的支持,恐怕还要等到控制河中。 如果能将河中拿捏在手里,那么就能横跨欧亚大草原,兵锋可以抵达东欧,那样,三哥就稳如泰山了。” 后世看地图往往有个误区,会以为从东亚横跨草原到东欧会非常远。 但实际上,从漠北的库伦到乌克兰的直线距离,与从库伦到南洋嘉定的直线距离,基本是差不多的。 而且欧亚大草原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不是隆冬时节过去,路程难度还远远低于从库伦去嘉定。 欧亚大草原那是真的可以走直线,而到南洋还得翻山越岭,行走起来的难度,很可能还没有库伦到广东大。 所以对控制了漠南漠北蒙古的中华来说,欧洲并不是那么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莫天赐才长叹了一声,“老五,你果然是能做千古一帝的。 要是我来做这皇帝,可能就只要汉地十八省了,而你,已经布局这么多年了,有远见啊!” “是的祖父,父皇说,等到蒸汽机的动力和续航能力再提升之后,就会从西安铺一条铁路到河中。 那样咱们中原的物资,就能以最快和最方便的形式运到河中,到了那个时候,欧罗巴人也要看咱们的脸色了。” 阿森满脸敬佩的看着老爹莫子布,还挥了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宦官将他最爱的玩具,一个巨大的蒸汽火车以及轨道模型拿了过来。 阿森兴致勃勃的为祖父演示着什么是蒸汽火车,还把这小火车在木制的轨道上开的哗哗作响,很快就跑完了全程。 虽然这是一个玩具,不可能安装上蒸汽机,但那几十个车轮,那用木头制作但显示为铁轨的轨道,一切都清楚展示了蒸汽火车是代表着如何的未来。 莫天赐看着这个超越时代,同时也超越了他想象的玩意,好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这位还算有些见识的太上皇,才吸了口气说道:“我还说,吴文耀和钱铎这两小子整的蒸汽机车能有什么用,看着就华而不实,原来最终是要用到这东西上面。” 说着,莫天赐拨弄了一下小火车,看着它又哗啦啦的在铁轨上跑了起来。 “这么多车厢,一定能装很多东西,蒸汽机应该也能带的动,无非就是煤烧的多一点,密封性做的好一点。 但是,皇帝,这铁轨可不便宜,咱们哪找那么多铁,以这种奢侈的方式铺在地上?” 有见识,莫子布冲老爹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八十三岁的人,能抛弃成见,认识到这新事物代表的未来,不简单。 “父亲,佛山的三忠祠太学,最近研究出来了一种新式炼钢法,很快一斤钢材十两银的时代,就要过去了,煤与铁的时代,将会真正到来。” 其实在这个时代,钢材不但在中华贵,在欧洲的英法也很贵。 因为目前炼钢普遍采用的还是相当原始的普林德搅炼法,甚至更原始的坩埚炼铁法。 一斤钢材十两银,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目前在中华,稍好一点的钢铁,就是这么贵重。炼钢法的落后于时代,已经成了制约中华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阻碍。 其实连莫子布这皇帝都搞错了,他因为书本上的固有印象,一直以为纺织业的改进是工业革命的重要标志,甚至是唯一的标志。 但实际上,由于中华不缺人口,外贸的丝绸布也是走的高端路线,根本没多少竞争对手,上下都能获得足够的利润。 可以说,纺织技术的改进,对于英格兰来说至关重要,但对于中华来说,真的就没那么紧迫。 所以莫子布强迫英格兰送来了珍妮纺纱机等相关技术,却并没有引发什么技术革命,甚至连江南、岭南的纺织工厂都没觉得有多了不起。 但好在他这皇帝有些懵懂,但被他用几百万银元砸出来的格物、丹化、天工(机械)等专业老师学生,却准确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个阻碍的瓶颈是什么。 于是,在几个月前,钢铁之都佛山的三忠祠太学中,三十几位师生,共同研究出了一种新式的炼钢法。 在被复兴公司上报上来之后,作为还剩那么一点点工科底子的莫子布,很快就发现了,这玩意不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贝色麦酸性底吹转炉炼钢法嘛。 虽然有一点的区别,但真不大,也还有些没有完善,但大方向是正确的,莫子布甚至都看到曙光了。 于是,工科瘾有点发了的莫皇帝,拉着父亲、兄长和侄子们一顿讲解。 两个哥哥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明白。 太上皇莫天赐也没听明白,但他知道这大概就是一种划时代,改天换地的新技术。 莫公柏、莫公柄、莫公檐三个侄子稍微好点,他们都是被莫子布强行要求读过这方面知识的,勉强能听明白。 “若是钢铁产量能大增,就可以给战舰套上一层铁皮,把防护力给拉满,以后海战,先挨上一轮齐射也没事。” “可是那样一来,损失的可是动力,真要实现,还得看蒸汽机,但现在的这些,拉上几个人跑的还没马车快,是远远不够的。” 一堆皇帝近亲,热切的讨论了起来,莫子布回头一看,只有自己儿子阿森听的眼睛发亮,好像真的懂一些这个原理。 想着孩子这么大了,去锻炼一下也是好的,莫子布对阿森说道:“这具体的情况,全是复兴公司报上来的,吾也没有实际见过。 这样,阿森正好你外公最近身体不算太好,你回一趟广州,去看看外公,顺便去三忠祠太学看一看。” 阿森脸上一喜,外公的病并不严重,那这次就可以算专门去玩一趟了。 对于可以离开父亲,主要是离开天天鸡娃的母亲,他还是很高兴的。 安排完了这些,父子兄弟又闲聊了一些,莫子潢等人便识趣的离开了。 温泉中,就剩下了莫天赐和莫子布父子。 莫天赐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皇帝,只见温泉水汽蒸腾,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却总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儿子的相貌了。 在这一瞬间,莫天赐终于有了一种明悟,眼前这个人,曾是他的儿子,但是现在,更多的是一个君王,一个千古一帝。 “皇帝,我去倭国,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莫天赐轻声问道。 “老豆,去了倭国,你可以把关东交给田沼意次,让他去下狠手整治那些口服心不服的家伙,而你自己,则握住军队,在大阪镇守。 此外,倭国德川幕府如此困难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原本依附于幕府的豪商,逐渐失去了控制。 你去了倭国之后,可以听听和珅的意见,儿觉得,最好是把倭国的豪商,主要是大阪和江户的豪商,狠狠的杀掉一批,把他们窖存的金银,都收归国有,以供在倭国继续推行银元制度。 同时,倭国的大名都欠着豪商们的巨额款项,您去倭国之后,收拾了豪商,就可以把大名的欠款捏到手里,方便驱使他们。 至于其他细节,儿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六十人的东洋总理大臣幕僚团队,父亲可以与他们多商量商量。” 莫天赐点了点头,看着莫子布,带着几分伤感说道:“我今年已经八十有三了,此去倭国,很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母亲不喜欢我年过八旬还要纳妾,不肯跟我去倭国,那就随她,只要她过得开心就行。 你六弟子泩聪慧有礼,生母又离开的早,我把他托付给你,你替我好好教导,兄长为父,你就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吧。” 莫子布听完,立刻站起身裹上一条毛巾,走到温泉边,郑重给莫天赐行了一个父子大礼。 是啊,老头子八十三了,估计最少要在倭国镇守五年以上,确实很可能回不来了。 “父亲放心,子泩我一定好好教养,未来至少有他一个王爵。 至于老七子浚,名古屋所在的尾张等地,都封给他,按倭国标准给八十万石。 以后,就让老七代替儿子,给您尽孝吧。” (本章完) 第586章 金身已成,只待飞升 第586章 金身已成,只待飞升 西元1784年3月2日,中华大虞光中九年,原乾隆四十九年,农历二月十一。 大虞太上皇莫天赐,率总理衙门文武四百余人,从宁波港出发,横渡东海到达长崎。 三月初三,莫天赐在倭国西南诸藩武士三千余人的护送下,抵达大阪。 与此同时,德川幕府第十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也带着关东地区六十三藩,东北地区三十二藩大名,来到大阪觐见。 莫天赐手持节钺,然后按照皇帝的排场,召开了日本历史上,自从德川家康分封之后,最盛大的参勤交代。 所谓的江户三百藩,所有大名,全部到场。 哦,有一个藩没法到场了,作为日本历史上明治维新的双雄藩之一,日本军国主义陆军的奠基者,长州藩毛利氏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在东海舰队加副提督衔海军少将,三级战列舰文安之号舰长李长庚攻陷长州藩的时候,遵照莫子布的命令。 李长庚与叶明月一起,火烧整个长州藩藩厅萩城城下町,町中三万余人,除了三千余青年女子被俘虏以外,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葬身火海。 长州藩两千三百武士,包括隐退的前任藩主毛利重就,现年不过九岁的藩主毛利治亲等人全部被捕杀。 其中小部分战死,大部分则是被俘后绑到战舰上砍头,砍完了直接扔到大海里喂鱼去了。 大阪天守阁中,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一万石以下的根本都没资格进来。 身着黑袍的德川家治向莫天赐献上了自己的印信,以及作为德川家至宝的德川家康宝剑、胴甲和旗帜。 同时,德川家治的手还拉着他九岁的养女重姬,让重姬也上去拜见莫天赐。 莫天赐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内心还是非常满意的,日本的气候他很喜欢,虽然生在南洋长在南洋,但谁又喜欢酷热呢。 更重要的是,倭国真的不小,千里江山,三千万人口,在这样的地方坐镇,日子绝对不会难过。 莫天赐先让重姬起来,命人端过一个小小的锦凳让她坐下。 “此女果然是有大福气的,能得大皇帝雨露,未来若是诞下子嗣,当是日出之地的无上荣耀。” 来参与参勤交代的三百藩大名,早就被控制大阪城的元从近卫团与东海舰队给狠狠震惊了。 他们现在才发现,在以往的征讨战中,他们已经被打的屁滚尿流了,但实际上中华军队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与他们战斗的主力,不过是中华武装起来的西南藩兵而已。 想到那些一个团(千人)就有六门野战炮,一千支燧发枪,一艘三级战列舰有巨炮七十门的场景,好多人从心底的觉得,能跟这样的大皇帝混,确实是荣耀。 等到重姬落座的之后,莫天赐这才继续说话,“尔德川家治能知天命,明真理,守护日出之地有功,今时得见真圣王,亦能舍弃富贵归于真主,当是中华世界的大功臣!” 莫天赐这句话,就相当于给德川家治的行为定性了,也只有他敢说这些话,他说了,别人也会认为理所应当。 换个人来,绝对不会是这个效果。 “尊王攘夷,板载!”话音刚落,小仓藩藩主小笠原忠总,立刻就大喊了起来。 小仓藩位于九州岛西北的丰前国,此时的西南诸藩,都以忠臣(带路党)自居,颇有点挟中华自重,高其他地区大名一等的意思。 特别小仓藩离着毛利氏的长州藩不远,可是眼看着毛利家如何全家死光光的,因此格外的忠心。 “尊王攘夷,尊王攘夷!”小笠原忠总先喊了起来,其他人也自然不能落后,天守阁内于是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随后,又有人开始欢呼大皇帝板载,太上皇帝板载,场面很像是三太阳接见臣民一般。 “听说尔主德川氏家康有东照大权现的所谓神格,想来此出处应该是徐福之子嗣之天照大神故事。 虽然我儒家,不讲怪力乱神,但这背后隐含的传承,还是要讲的。 朕东渡之前,大皇帝已经有所交代,特赐尔德川氏恢复祖先之姓氏,以后就德川家就都改回徐姓吧。” 说着,莫天赐看向了天守阁内的各藩藩主,“姓氏分开,以垫字区分传承,此乃上古之习惯。 今已是第二次战国时代,距离夏商周三代已经过去两千多三千年,值此大争之世,再用上古习俗,实为不妥。 所以日出之地的诸藩臣也一样,都复祖先之姓氏,日后家族传承,当效法中土,编纂族谱,以字辈区分宗房,不可再用垫字使父子如同兄弟了。” “哈衣!臣等遵命,这就回去编纂族谱,确定字辈。”倭国的大名们赶紧应承了下来。 而给日本人改姓氏,则是最重要的一步。 就如同莫天赐说的一样,姓氏分开,垫字确定父子孙直系传承,乃是上古遗存,中华早就不用了。 而在中华周边,受影响最深的朝鲜,已经基本完全成这一步改变。 唯有安南和日本,一直还在用垫字,日本则还多了一个姓是姓,氏是氏的远古传统。 所以把他们这些远古习俗结束,使如中华同一,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语言、文字等等,相反还是次要的。 因为文字基本没有问题,不管是汉喃字、谚文还是平假名、片假名,本质上都是一种拼音文字。 哪怕片假名也一样,它虽然不是用来拼读汉字,但本质上也是一种训读。 这种东西,档次就太低了,上层很少用到。 而且朝日安三种文字中,也只有朝鲜的谚文基本完成了独立成为一种文字的全部功能,其余汉喃字和假名都还没有进化完成,很好扳回来。 至于语言嘛,汉人自己的粤语、闽南话、客家话和官话的差距都还大到互相几乎完全听不懂的地步呢,正好一起解决。 赐德川氏姓徐之后,莫天赐宣布第二道诏令,以德川氏奉献版籍有功,封德川家治为江国公,改征夷大将军为东暨大将军。 暨最初的意思,有太阳初升于天际之意,后来又引申为极致、限制、直到某处的意思。东暨则意为最东边日出之处,与爪哇岛的南暨,互相呼应。 同时,又准东暨大将军监管关东地区军政要务,预备向更东之美洲进军。 “大将军,江国公家治,尔既得大皇帝陛下恩赏擢拔,当赴京叩谢天恩,具体政务,由家臣老中田沼意次暂行代理。” 德川家治闻言,跪下叩拜,口称万岁,“臣自今日起,就以徐家治之名行走,臣之子孙,俱不用家为垫字,此去中华,必请中土大儒,修订族谱字辈。” 莫天赐哈哈大笑,当即命令元从近卫团一千人护送德川家治,立刻从大阪起航西归。 随后,莫天赐发布了更加细致的皇帝诏令,按照诏令,日本国被分为四大部分,也就是四个行省。 其中九州岛改称蓬莱岛,四国岛改称方丈岛,两岛合为一省,称蓬莱省,以长崎为省府。 由萨摩藩家老,儒家近思录派首领桦山久吉为蓬莱巡抚,刚刚从上校晋升为少将的浙江人林天彪为蓬莱水陆提督,负责镇守。 倭国的中国地区,也就是日本本岛的最西边为瀛洲省,省府放在广岛,以儒家阳明派首领西衣成斋为瀛洲巡抚,陆军少将,苏淞镇总兵蓝元枚为瀛洲水陆提督。 剩下关西、近畿等地,主要是大阪所在的大阪平原、名古屋所在的尾浓平原等地,为朝日行省。 省府因为京都基本被烧的只剩一小块了,于是以大阪为省府,由莫天赐自己亲自坐镇,元从近卫的三个营以及京营立威军在此驻扎,作为镇守倭国的主要军力。 剩下的关东以及东北地区,设扶桑行省,以江户为省府,命田沼意次为东暨大将军司马,扶桑总督,管理所有军政要务。 剩下的北海道虾夷岛,则直接与库页岛一起,划归吉林将军府管辖。 对于倭国的具体行政,所有的大名按照石高,实行从顺义王到忠顺侯的六等镇藩划分。 原本属于德川家的天领,被连根拔起的所谓天皇领地,以及一些没收,改易的土地,由朝廷选派流官镇守,各大名封地不变。 原本倭国律令下的郡国,比如肥前国、丰前国这种,全部废郡国置县,改称肥前县、丰前县。 “自今日起,所有镇藩王侯历年积欠的外债,立刻会由朝廷户部重新核算。 各镇藩王侯对于积欠有所疑虑的,也可以到朕这里来举报,所有不合理的债务,都将会一步步取消。 所欠款项,未来将作为向外拓殖,特别是拓殖北美地区各县将要提供的人力、物资、军备折算金额。” 镇藩王侯,也就是大名们面面相觑,震惊片刻后欢声四起。 这就是最大的福利吧,他们大者数百万银元,小的也有十万八万,看来大概率是不用还了。 至于拓殖费用,朝廷不要他们出去拓殖,他们还不干呢,这完全就是好事。 “同时,按照朝廷镇藩律令,各镇藩王侯,将向朝廷提供武士番上宿卫,宿卫武士,将组成番直军,供大皇帝陛下差遣。” 这又是一个福利,番上宿卫大皇帝,那可不是苦差事,而是一项极好的镀金机会,一般人想要这待遇,还没有呢。 。。。。 而就在莫天赐前往倭国之时,大虞朝廷的行政调整,也已经开始了。 一方面莫天赐到了倭国之后,肯定不可能一场参勤交代就能把所有的大名搞定,恐怕会三百个藩臣,要一一接见才行。 另一方面,日本的镇藩,未来肯定是要一步一步取消的,而莫子布为他们准备的,就是移藩。 未来会在北美、澳新、缅甸以及南洋一些地区为这些镇藩准备土地,把他们移过去之后,再于整个东洋,废藩置县,完全消化。 但这时间会很长,莫子布预计,至少需要二十年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莫天赐肯定活不了这么久,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体制来接替,一步步把这活给干完。 最后则是武士,几千个番上宿卫肯定是不能满足莫子布胃口的,他至少要征召五万左右既便宜,死了也不心疼的武士出来打仗。 这些倭国的小矮子虽然在这次战争中,完全没表现出多少战斗力,但这实际上是领导者太过拉胯,双方实力差距又太大造成的。 要是未来由大虞朝廷来武装和训练,战斗力绝对会飙升的很快,到底是识字有理想的武士,绝对比单纯的农夫、平民好用。 特别是这些小矮子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体重轻,如果用到草原上,可以为战马极大减轻负担,是非常不错的龙骑兵人选。 而有了东洋的武士燧发枪龙骑兵,又可以制衡一下蒙古怯薛轻骑兵,不至于让轻骑兵这个兵种,大部分由蒙古人垄断。 “陛下,内阁建议不宜在行省之上再设衙门,如果设立,中土势必也要设一个,这样就会打破现有格局。” 听到次辅林通的汇报,莫子布点了点头,“那么内阁的意见,是用什么来行政南洋等地区呢?” 现在大虞,地盘实在太大了,太上皇莫天赐担任南洋总理大臣之后,又去担任了东洋总理大臣。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南洋已经习惯了由一个总理大臣在万里之外灵活调配,也需要这么一个人,来更好的执行拓殖的统筹,所以还是要把这个职位固定下来。 “内阁的意见,是用临时委派的形式,称为使持节督管兵马钱粮刑名番汉拓殖等事务有司,简称使司。 设南洋使司,委派南洋总理大臣一员。 蓬莱、瀛洲、朝日、扶桑以及李朝南部,设东洋使司,委派东洋总理大臣一员。 未来河中地区、天竺地区、北美地区这等外藩之地,也各设使司,有必要时就派,没必要时也方便撤销。”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样也行,免得行省之上再设衙门,使南洋、东洋、河中等地与中土相对应,增加离心力。 那就下旨吧,命蔡国公莫子淌去往河仙,就任南洋总理大臣,太上皇则去掉大臣二字,称东洋总理。” (本章完) 第587章 国王陛下的头脑 第587章 国王陛下的头脑 就在莫子布完全搞定东瀛,神功渐成的时候,比历史上推迟了半年左右的北美停战和会,总算是召开了。 这一切变故的产生,就是多了大虞朝这个变数。 英格兰因为在印度的惨败,导致对未来的前途,产生了极大的疑虑,所以他们比历史上多了几分坚韧。 乔治三世和他治理国家的团队,直到最后一刻,直到北美英军实在是打不动了,才决定咽下北美十三州独立的苦果。 1784年4月。 英美双方的代表,经过快一年的反复拉锯,终于在巴黎德约克酒店,签署了和平条约。 英格兰承认了新英格兰,即北美十三州的独立,放弃了北美东海岸,但保证了其他北美殖民地的安全。 并且通过巧妙的外交手段,让在战争中失去财产的北美保王党和英国人,拿回了相当一部分财产。 但是这份条约,对于法国人和西班牙人,就不怎么妙了,特别是西班牙人。 如果说全世界不希望这场战争结束的国家,除了中华帝国以外还有谁的话,那就一定是西班牙王国。 因为战争打了五年多,西班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没有解决核心的问题,那就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被英国夺走的直布罗陀。 这个扼守着地中海与大西洋交界处海峡的关键城镇,是西班牙王国早就失去世界帝国威风之后,唯一能在欧洲获得话语权的保证。 毕竟控制了直布罗陀,在没有苏伊士运河的目前,只要是想从地中海去大西洋,那就必须要给控制直布罗陀的国家几分好脸色。 只可惜,西班牙的国力,支撑不起他们的梦想,打还是不打,主动权在法国手里。 只有法国同意继续打,哪怕这仅仅是作为此次群殴英国战役一部分的直布罗陀围攻战,才能继续打下去。 如果法国不同意打,血与金的西班牙王国,连直布罗陀这样的小战役,也没法继续。 而法国,早已打不下去了,法兰西的国家财政,已经在事实上破产,再多打一天,就会多一分原地爆炸的风险,这是从路易十六到下面大臣每一个人的认知。 不过好在此时的西班牙对于法国来说,因为王室是近亲加上利益一致,法国在作出任何决策的时候,都必须要考虑西班牙的利益。 于是,法兰西外交部长,韦尔热纳伯爵夏尔.格拉维耶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 那就是将美国的疆域,限定在阿巴拉契亚山东南,也就是北美十三州,一亩地都不让他们向西。 然后以避免英美再次摩擦开战为由,将俄亥俄河南部的大片土地,交予西班牙控制,成立一个隔开英美的屏障州。 大约相当于哪里呢,差不多就是在后世美国五大湖和华盛顿之间。 也就是把肯塔基州、田纳西州全境以及俄亥俄州南部、西弗吉尼亚州西部,全部划给西班牙。 此时,这一片地区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移民,土地上的印第安人也被基本打服,是北美地区除开东海岸的北美十三州以外,相当富庶的地区。 面对这样的好处,西班牙人喜出望外,他们当然会同意。 只可惜,法国人低估了英格兰和美利坚的不要脸程度。 他们实在没想到,刚刚被自己殖民地背叛,被新英格兰的泥腿子们打翻在地上的英格兰老爷,竟然能忍住恶心,绕开法国人去找美国人谈判。 而面对资助自己独立,甚至亲自下场把国家都打烂的榜一大哥法国,美利坚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立刻就抛开了所有的恩情,与英格兰直接接触。 果然是共轭父子,从最开始这不要脸的劲,就是一脉相承。 随后,经过短暂的磋商,英国人以保住纽芬兰渔场,返还战争中没收的英国资产为条件,将这个本来应该给西班牙作为补偿的屏障州,直接让了一大半给美利坚。 美利坚的代表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约翰.亚当斯,这可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眼中只有利益,哪有半点道义,当即表示同意。 而法国人,还沉浸在自己是美利坚救世主,大恩人的幻想之中,压根没注意到英美代表秘密在一家小酒馆,已经达成了最后的约定。 于是,当法兰西欢迎英美双方在巴黎签订合约,觉得自己终于爽了一把,是摁着英格兰的头签下这个让英格兰痛彻心扉,甚至可以说是丧权辱国条约五天后,他们才得知了真正的情况。 “立刻拦截美国使团,必须让他们解释清楚,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路易十六第一次尝到了被耍的滋味,这远不是简单的背叛,而是完完全全的戏耍。 美国的泥腿子,把法兰西的国王当成小丑在戏耍。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法兰西甚至还没来得及上美利坚的床,就被英格兰光速给戴了绿帽子。 主要负责和谈,已经在事实上把事情搞砸的外交大臣夏尔.格拉维耶人都麻了,继而在巨大的恐惧和羞愧下,他愤怒的出离了。 “陛下,臣马上命令海军前去追击,只要追上他们,如果这些使者不回来,那就击沉他们!” 首席枢机大臣莫尔帕伯爵也是脸上一麻,愤怒差点把他的脑袋也给冲昏了,但好在他不是第一责任人,还是有点理智的。 “不,不能杀了这些代表。”莫尔帕伯爵摆了摆手,但又立刻说道: “这些恶心的乡巴佬,下等人,既然敢这么做,那他们一定是早有准备,我想海军不可能追得上他们了。” “是的,恶心的下等人!”路易十六面红耳赤,有些破防的也大骂了起来。 “他们的血液里,就流淌着下流的血脉,果然人是否高贵,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 这些没有丝毫廉耻的东西,他们眼睛里面只有利益,我要狠狠的惩罚他们!”此时的欧洲,血统论还是很有市场的,贵族和国王生来就是高贵有礼的属于基本‘常识’。 所以,由北美十三州殖民地土地主组成的美国人,其实在欧洲很没有地位,在欧洲人眼中,他们约等于山贼海盗乡巴佬。 这也是后来历史上,美国人对于欧洲贵族这一套,极为痴迷的原因,越缺什么就越渴求什么。 不过,路易十六这话吧,其实意有所指,他看着是在骂富兰克林这些毫无道德的家伙,内里实际上是骂如今的法国资产阶级,甚至是中下层教士们。 原来在日本浅间山喷发的时候,欧洲冰岛的拉基火山,也在喷发,这导致欧洲同样出现了大面积的寒害。 特别是这种纬度本来就很高,完全是靠着大西洋暖流才没跟中国东北一样冰天雪地的西欧,对寒害的抵抗力,更加的弱。 在这股阴冷天气的侵扰下,法兰西今年的粮食大规模减产,北部某些大区,甚至减产了三成。 如果一个熟悉中国历史上的人来看如今法兰西局势的话,就明白,法兰西的波旁王朝,确实已经有亡国之相了。 国内高级教士和贵族霸占了绝大部分财富,还基本不交税,对外穷兵黩武,从七年战争到北美独立战争,这三十年来,法兰西几乎没有多少消停的时刻。 而且这两场战争还不是一般的战争,是费无算的灭国级别大战。 如今,再叠加了堪比小冰河时期的天灾,以及正在法兰西内部乃至整个西欧飞快流行的,以梅毒、霍乱、鼠疫为代表的称得上瘟疫疾病的疫病。 这简直了,战争、饥荒、瘟疫,三要素完全齐备。 不过,法兰西比起以往的封建王朝,还有一个利好的地方,那就是在这个大航海时代,他内部有一群资产阶级和城市工人能产出相当的财富。 而他们又没多少反抗能力,可以作为完美的的吸血对象,只需要进行一点表面上的让步,动作稍微柔和一点,就可以完成这个吸血过程,让国家缓一口气。 所以,听到国王开始指桑骂槐的骂,周围的贵族大臣们,红衣主教们都是一阵附和,很快就火给供起来了。 其实目前要解决法兰西的问题,最应该让国家吸一口的,是已经贵族化的高级教士和某些掌握大量生产资源的大贵族。 但是,看看围在国王身边的人吧,他们就是高级贵族教士和大贵族,他们会背叛自己的阶级,让国家来吸一口吗? 别想了,这种人别说在没有为国为民、天下苍生这种文化的法国。 就是在有这样文化传承的中华,出现一个此等为国为民,为拯救天下苍生,拯救国家可以对自己阶级下狠手,还能完成这个操作,都屈指可数。 路易十六不是傻子,骂完之后,发泄完心中对于未来的忧虑甚至恐惧之后,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他非常信任的一个人。 前财政总监,安.罗伯特.雅克.杜阁。 此人可以称作一位低配版的商鞅,八年前他主持的法兰西财政改革,直面的就是高级教士和大贵族,是真能解决问题的。 但在交锋最激烈的时刻,国王路易十六扛不住压力,顶不住来自周围贵族的谗言,主动放弃了改革,闹出了一场‘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搞笑悲剧。 而现在,路易十六越来越意识到,只有对高级教士和大贵族动刀才能挽救危局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来为他效力。 安.罗伯特.雅克.杜阁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罢了,罢了,不管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只要能将国家维持下去,渡过这个财政困难时期就行。’ 等了半天,甚至是自从杜阁去世后一直都在等有人出来再推动改革,但一直没有人来承担责任的路易十六,有些灰心的想到。 ‘动不了大贵族,那就狠狠的建造军舰,从海外殖民地获取财富来补充,只要军队够多,那些商人和还算富裕的城市工人,是闹不出什么乱子的。’ 这不单是路易十六的想法,也是所有法兰西最顶层大贵族的想法。 他们都完全没意识到,当新兴的资产阶级和中下级军官,城市打工人结合起来后,会爆发出什么样的能量。 “对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位东方盟友嘛,总不能他们也背叛我们吧。 国务大臣,通知巴黎的中华帝国大使来一趟甘泉宫,孤有事情要通知他。” 听了国王的话,首席国务大臣莫尔帕伯爵低声问了句,“陛下,臣能知道您要和中华帝国的使者谈论什么吗?” “当然是香料贸易线啦,光中陛下得到了整个巴达维亚,而代价却是法兰西在承受,地盘我们可以不要,但金钱上,必须给予我们适当的补偿。 亦或者,我们可以向中华帝国,借贷一笔金银,用来渡过目前的危机。” “这是一个办法,但要彻底缓解财政压力,还是要加税才行。”财政大臣汉农维尔伯爵提醒道,他说这话,简直毫无心理负担。 国家过不下去了,那自然是要找下面人征税啦。 再苦一苦那些什么农场主、工厂主、巴黎百姓,骂名,骂名那就让国王背吧。 路易十六也不是傻子,他一听汉农维尔伯爵的话,就知道这些家伙没有解决的办法,唯一能提出的就是开三级议会假装放权,然后换取下面人狠狠的缴税。 但是这办法,是没有办法后的无奈选择,副作用可不小。 “时机还不太成熟,或许能有其他的办法。”路易十六当即就给拒绝了。 (本章完) 第588章 东方世界的完全体 第588章 东方世界的完全体 俄罗斯帝国,圣彼得堡,冬宫。 五十四岁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正在与她最宠爱的面首,格里高利.波将金愉快的享用丰盛午餐。 岁月,在这位大帝脸上,无情的留下了深深痕迹。 曾经的瓜子脸,被拉长成了一张马脸。 高耸挺拔的鼻子在最前端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肉球,完全破坏了女皇原本看起来很冷冽,英气勃发的气质,现在看去,好似一个心机深沉的巫婆。 至于女皇最引以为傲的身材,波涛汹涌化作了一堆软绵绵的肥肉,纤细有力的腰肢,也已经相当粗壮。 就连女皇原本淡灰色,远看好像散发着银光的秀发,也似乎变成了苍老的灰白,不再银光闪闪。 但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只要愿意,她仍然是全俄罗斯帝国最美丽的女人。 不但因为别人仰慕的她的权势会这么恭维。还因为,你就算不仰慕她的权势,不想靠女皇大富大贵,但女皇可以砍你的头呀。 不想要富贵可以理解,有不少人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不想要脑袋的人,特别是为些莫名其妙事情不要脑袋者,还是很少的。 “陛下,那个鞑靼人的特使,仍然在冬宫外面的广场上哭求,或许您可以拨冗召见他一面?” 美味的土豆炖牛肉和粗壮的肉肠吃完,波将金很优雅的擦了擦嘴,小声的说道。 此时的俄罗斯帝国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特别是在文化和艺术上。 因为他们还正处于贪婪吸收西欧文艺复兴养分的时候,自身那种带有浓郁俄罗斯风格,粗犷中天才般细腻优雅的艺术气质,还远没有形成。 食物就更不值一提了,后世的俄餐也就那样,此时更粗糙的如同从中世纪跃迁来的一样。 “亲爱的,那个鞑靼人有什么才学吗?”女皇非常温柔的问道,那神情,就像是在跟自己的丈夫闲聊一样。 这位举世闻名的大帝,一生有很多面首和情人,但真正让她投了感情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二十多年前的斯坦尼斯拉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女皇为了他,甚至选择入侵波兰,将其扶上了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的宝座。 虽然这里面政治因素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女皇对斯坦尼斯拉夫的爱,也是重要的助推原因。 第二个,就是目前的格里高利.波将金了,女皇甚至当着外国公使的面,称呼波将金为‘我的丈夫’。 其余的哪怕是奥尔洛夫,女皇为他诞下一子,但也只是单纯的利用,利用奥尔洛夫的英勇和强壮身体而已,纯纯就是面首。 听到女皇的提问,波将金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在法兰西呆了三十年的鞑靼小贵族,在农业上有一点见解,但太过痴迷于宗教了。” 这位在法兰西呆了三十年的鞑靼小贵族,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高类思。 他是1752年到达的法国,由满清的宫廷传教士引荐,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东方代表,觐见过路易十五。 此人在历史上,实际上是一个双面间谍,他最初去往法国,是受乾隆皇帝派遣,到欧洲打探局势的。 这也是历史上说乾隆和路易十五是笔友的证据,因为据说这两位君主的通信,就是由高类思传达的。 不过高类思在法国呆的时间太长,被天主教洗脑,反而成了法国人间谍满清虚实的眼线,最后被满清逮捕,据说还是被秘密处决的。 而在这个时空,高类思到了法兰西只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然后就被法国抛弃,因为更有价值的莫子布派人去了。 随后满清崩塌,身为旗人(存疑)的高类思不愿投靠大虞,成了苦苦支撑的福康安,在欧洲重要的发声工具。 叶卡捷琳娜二世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帝,还是一位女大帝,那是相当务实的,听到这个鞑靼人没有什么才能,立刻就摇了摇头。 “不见,现在主宰契丹的是契丹人自己的王朝,而鞑靼人在他们大清朝灭亡后,力量太过孱弱,不值得我们投入多少精力。” 波将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虽然鞑靼人的力量很弱小,但有总比没有好呀。” 女皇哈哈一笑,“我亲爱的,你还是专注于新俄罗斯吧,这东方的事情,对你来说太陌生了。” 说完,可能是怕伤了这个年轻自己十岁的小丈夫面子,大帝耐心的解释道: “鞑靼人,只是我们对这些脑袋后面留着可笑辫子东方人的统称。 但实际上,满清的皇族和目前在西伯利亚流亡的那些家伙,他们不是草原上的鞑靼人,而是中华帝国的边民,他们是赛里斯大明帝国的叛军后代。 如果他们有一定的实力,能在赛里斯大虞帝国的剿灭下坚持住,我们就可以资助他们,因为这确实对于俄罗斯帝国控制西伯利亚有帮助。 但是他们目前的实力,太过于弱小,而祖宗又实际上是赛里斯人,那么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回归赛里斯人的身份。 就像是一个傲娇的女人,赌气离开了她的丈夫,而当她在外吃尽苦头后,回家就是一个难以抵挡的诱惑,只要她的丈夫愿意接她回去。” 波将金听完,总觉得女皇是有些强词夺理,可是他细细咀嚼了专注于新俄罗斯这几个字后,突然又有些明白了。 女皇可能已经意识到,在万里之外与赛里斯大虞争夺西伯利亚,很可能不会成功,那索性就不怎么投入,以免最后下不来台。 而新俄罗斯,也就是原本黑海北岸克里米亚汗国的地盘,正好又是俄罗斯帝国南下进攻奥斯曼土耳其的最佳后勤基地。 看来,女皇还是想要集中所有力量,南下进攻奥斯曼。 “不过可以让东西伯利亚总督克里琴科.尼古拉耶维奇少将,对这些鞑靼人提供一点有限的帮助。 虽然我不准备因为这些冻土与赛里斯帝国开战,但了解一下最真实的情况,还是有必要的。” 叶卡捷琳娜二世又思考了一下,修改了自己的决定。 而后女皇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示意波将金自己用餐,她则迅速离去。 波将金一点也不意外,女皇这样,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紧要的政务,这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被任何其他事情影响的。“达什科娃,我亲爱的,我希望你能去一趟东方,你不是一直希望去赛里斯吗?” 女皇看着一个稍微有些矮小,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仍然非常美丽的女人说道。 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夫娜.达什科娃,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 俄国启蒙运动的重要人物,伏尔泰、狄德罗、亚当斯密的好友,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的伴娘兼闺蜜,俄罗斯帝国国家科学院院长。 这位在历史上,为俄罗斯的文学、哲学和艺术发展,起到了极大推进与保护作用,甚至被称为十八世纪俄国文学艺术庇护者。 “这么着急吗,我刚刚回来,还没有看够我的祖国呢。” 达什科娃不但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的闺蜜,还曾在叶卡推翻彼得三世的军事政变中,起到了极大作用。 但是十多年前,她因为看不惯女皇乱收面首,选择离开,最近刚刚回到俄罗斯不久。 在自己最好的闺蜜面前,叶卡捷琳娜二世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她有些紧张的说道: “赛里斯大虞帝国的崛起,太过迅速,太过突然了,我至今都想不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而且他们对帝国的东方,甚至整个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山地区的威胁,太大了! 我很需要一个能直接与赛里斯皇帝沟通的渠道,以便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赛里斯的欲望边界在哪里。” 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女皇严肃的看着闺蜜达什科娃。 “这非常重要,弄清楚了这些,有了沟通的渠道,才不会让俄罗斯帝国遭遇难以承受的厄运。 你知道的,英格兰王国一直在游说我们,希望俄罗斯帝国承担起昔日哈布斯堡家族或者波兰人那样的责任。 我很不希望俄罗斯帝国变成这样。” 说着,女皇又诡异的一笑,“我听说,赛里斯光中皇帝,是一位英俊又强壮的君王。” 达什科娃无语的白了女皇一眼,也就她敢在俄罗斯这么干了。 “陛下,请让我考虑下,原则上为了俄罗斯,我是愿意走一趟的。” 与此同时,南京紫禁城。 法兰西找我借钱?莫子布相当诧异的拿着驻法公使郑秀的密报,有些诧异的嘀咕了一句。 但很快也就不诧异了,因为莫子布想了想,向中华帝国借钱,好像是法兰西为数不多可以救一下急的策略了,如果他是路易十六,也很可能在这方面打主意。 不过,自己是借,还是不借呢? 到底是让路易十六如同历史上那样摸不着头脑,还是帮他一把,让已经相当腐朽的波旁王朝,再多撑一段时间? “十七亿里佛尔,啧啧!”今天在内阁值守的辅臣钱大昕啧啧有声,“陛下,这可是差不多七千万英镑,超过两亿两银元了。” 钱大昕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没救了、等死吧、告辞三连的表情。 而这超过两亿银元的惊人数字,就是法兰西在这次北美独立战争后的财政负债。 当然,这不全是在北美独立战争中的支出,还包括一些七年战争后期的财政赤字遗留,以及法国为了尽快恢复海军而大肆造舰的支出。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恐怖的数字别说法国,就是中华,也够喝一壶的了,没有二十年的时间,都根本消解不下去,这还得是这笔赤字没有多少利息的情况下。 但是法国,目前单论财政收入的体量只有中华的四分之一,折合大约两千万银元多一点,中华则有八千五百万银元左右。 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欠的全欧洲银行家的,是用法兰西政府信誉作保,每年要支付高额利息的。 也就是说,这两亿一千万左右的赤字,中华用八千五百万银元的岁入来还,差不多相当于负债百分之二百四十,不吃不喝需要两年半才能还清。 法兰西用两千万银元来还,不吃不喝需要十年半才能还清,加上高额的利息,以及根本压不下去的支出,完全没有还清的可能。 算明白这个账,莫子布也是一脸等死吧,没救了的表情。 “这是一笔巨额债务,根本不是开源节流或者拆东墙补西墙的借贷,也不是香料贸易能解决的。 就算是朕把香料贸易的所有好处都给法兰西,每年也就是三四百万银元的收入,连利息都不能覆盖。” “是的陛下,法王算是病急乱投医了。”钱大昕呵呵一笑,有些绷不住的说道: “但是在我中华,这就不是事,直接让锦衣卫把那些开银行、钱庄的抓了,再让盐商、行商报销一些,说不定还能发一笔财。” “钱阁老,这可不行,我中华是礼仪道德之国,万事皆有道德律法可依。”莫子布板着脸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一喜。 因为他培养的中华资产阶级,也开始冒头了,而且成功开始官商分离,以至于钱大昕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现象了。 不过,莫子布摸了摸下巴,钱大昕说的这法子,在中国还真能行得通,直接赖账不还,甚至还能抄家得利。 代价嘛,不过是把国内的资本吓得又躲藏起来,但完全可以承受。 咦,莫子布眼睛一亮,他发现大虞这孱弱的本土非官家背景资产阶级,最大的弱点,或者最大的担心,在哪了。 不过,还没等莫子布深入思考,鸿胪寺送来呈报,“俄罗斯帝国想要派一个访问团来拜访,甚至还想派驻公使。” 唔,莫子布缓缓点头,虽然以他对大毛的了解,最后可能还是得用战争来解决沙俄与赛里斯的矛盾,但现在接触下还是不错的。 “准备起驾吧,朕要去北京了。”现在去北京,就可以提前准备蒙古各部和倭国各藩的朝见事宜。 莫子布把手一挥,那就让俄国来人,见识一下东方世界的完全体。 (本章完) 第589章 大皇帝你就是海东的太阳啊 第589章 大皇帝你就是海东的太阳啊 寒风怒号,雪纷飞,虽然已经是农历四月底了,但朝鲜半岛竟然还如同冬季一般,大片大片的雪,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没活路了,没活路了。”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朝鲜老头子,坐在路边用微弱的声音嚎哭。 他的身边,躺着三具瘦小蜷缩着,显然早已没了生命特征的躯体。 在老头的微弱哭嚎中,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黑压压人群麻木机械的如同僵尸一般,顶着雪,向着京畿道的首府,也是李氏朝鲜的都城汉城方向,蹒跚而去。 这些人是去吃大户的,在朝鲜其实也有这种习俗,灾民过不下去之后,就会沿着主干道去寻找生存的机会,吃掉沿途大户家的粮食。 东方世界农耕文明的苦难,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种吃大户的灾民流动,其实是一种缓慢走向死亡的旅程。 虽然沿途的大户会主动或被迫提供一些粮食,但这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维持生命所需。 所以这就是一场极端痛苦,如在地狱的死亡行军,只有身体强壮点的,运气好一点的,才能在沿途稀少补给的情况下,走到终点-县城、府城、省城等。 而这时候,逃难的人群往往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少,他们会得到勉强可以吊着命的赈灾,随后等待灾情结束,或者被安置到其他地方。 而这种地狱,又分等级。 中华之民要好上不少,毕竟地大物博不是吹的,中华文官的治理水平,也远远甩开朝日两地完全是由贵族豪强进化而来的官员。 日本的灾民,则要幸运的多。 当然这个幸运,不是他们能得到赈灾,而是在他们踏上死亡行军的伊始,就会有拿着刀的武士老爷来送他们一程,让他们立刻结束这痛苦的人生,直接往生备战下一次投胎。 历史上,日本那些发生无数次的小小百姓一揆,就是这种缩影。 这也是日本武士的一大作用,物理上帮助地狭民贫的倭国,控制人口数量。 那么最惨的,就是朝鲜百姓了。 他们既得不到中华农夫那样在比烂大赛中取得冠军的赈灾,朝鲜也没有那么多的武士来结束他们痛苦。 完全是靠自己硬抗,很多人要挣扎七八天甚至更长时间之后,才会在极度痛苦与悲惨中死去。 噗通,一个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摔倒在了老头子旁边,他瘦骨嶙峋,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阿爸几,阿爸几!”看到中年男子倒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发出了小猫般的哭叫声,是一个长着一张典型朝鲜大饼子脸的小姑娘。 “秀贞哟,你快走,你快走,去了汉城好好活下去!”中年男子看到小姑娘要来拉他,立刻用最后力气,焦急的边摆手边大吼。 在这种残酷的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容易活下去,因为这时候,男人就没什么作用了。 在这个时代,失去了养活家庭,保护家庭职责的男人,就跟荒野中的孤兽一般,不再有用,反而他们聚集起来容易闹事,是老爷们最需要防备的对象。 而女人,在这种乱世,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能为奴为婢提供娱乐,哪怕是用来作为赏赐的物品。 重要的是,女人没有闹事的能力,这让老爷们不用担心安全,同时她们又吃的很少,只有同龄男性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而且灾荒结束后,她们的肚子,又能快速为族群繁衍后代,简直完美。 什么,你说她们会变成出卖肉体的妓女? 谢天谢地,她们终于能活下来了,至少不会在饥饿中痛苦死去。 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死法,饥火能冲灭你所有的理智,你能感觉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向你哀嚎,它们要吃的,它们要吃的。 它们会疯狂活动,激发身体最后的能量,让人感觉到极端痛苦却又能支撑很久,最后在这种极致的折磨中,凄惨死去。 与之相比,做妓女,已经是极为幸福的了。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珍馐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最先倒地无法继续跟上队伍的老头子看着这一切,他呜咽的高唱了起来。 这首诗,可以说是整个朝鲜半岛上千年历史中,最有价值和艺术的一首诗了。 朗朗上口,直抒胸臆,情感浓烈,浅显直白却又能极大挑动人心。 这首诗,最早出现在朝鲜目前最流行的小说春香传中,出自小说男主人公御史李梦龙之口,传说是一百五十年前讽刺光海君暴政的。 原诗句为‘清香旨酒千人血,细切珍馐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不过并未有证据佐证这确实是光海君时期的诗作,倒是更加早一点的明末时期,王世贞在他的作品广笑府中有: ‘满斟美酒千家血,细切肥羊万姓膏。烛泪淋漓怨泪滴,歌声嘹亮怨声高。’的诗句。 大概率这就是王世贞的作品传到朝鲜之后,被朝鲜文人加工二创的。 但不得不说,这二创的极为精彩,金樽美酒,玉盘珍馐的冲击力比起原诗句更强。 此时,小说春香转,风靡朝鲜南北,几乎所有百姓都听过,老头子一哼唱,原本僵尸般行路的朝鲜百姓突然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被雪糊住的眼睛纷纷睁开,家破人亡的痛苦之泪,从封闭的眼睛里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珍馐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一人唱,所有人都开始唱,由于朝鲜语形似屈折语,所以需要在结尾加上一些修饰词语来点缀,以表达情感和指向。 因此,他们吟唱的类似‘金樽美酒哈古,千人血哈儿基尼’这种,使得本来极短的诗句被拉的老长,唱起来也更复杂。 在这阴风阵阵,大雪纷飞的傍晚,听起来让人有种邪叫般的诡异惊悚。 最开始只有几个人在唱,到了最后,这支数千人的队伍,此起彼伏的高唱了起来。好多失去了家人的灾民无比悲伤,此刻,属于人类的情感,终于从麻木中泄洪般涌了出来。 高唱诗歌的百姓,把自身的苦难与怨恨,全部融入了诗句中。 他们每唱一句金樽美酒千人血,就好像自己的鲜血,真的被两班权贵们放干到金樽美酒中一样。 时机成熟了! 队伍中,早就准备好的人,立刻出来煽动闹事,百姓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不过多时,队伍最前面来几个做难民打扮,但身体强壮面无菜色的人,他们举着旗帜大声的呼喊着: “不要去汉城了,奸相徐命善为了掩盖灾害,已下令別侍卫正在驱赶甚至杀害灾民,朝廷没有活路给我们了。” “天道不公,四月飞雪,这是上天在为元嫔娘娘鸣冤啊!” “两班老爷们不让咱们活了,但是丰山洪氏的洪万达老爷给咱活路,想活命的去投洪老爷去!” 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灾民一听,顿时就乱了方寸,一些在地方上算是意见领袖的灾民首领则早就被收买。 在他们的鼓动下,大量灾民迅速改变路径,往那个所谓的洪万达老爷放粮之处去了。 。。。。 汉城西南靠海,忠清道泰安县。 别惊讶,这地方以前还叫过苏州。作为几乎一比一复刻中原的海东朝鲜,用一点上国的地名,一点也不过分。 泰安县城中,洪万达洪老爷正在接受来自上国的教诲。 复兴公司开拓舰队的二把手,号称南洋第一封臣宋城侯吴让的长子吴文辉,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 这次寒害虽然来势凶猛,但实际上没有吴文辉等人的暗中挑唆和破坏,灾民不会来得这么快,至少还要七八个月才能反应到最底层。 是他们,把这个历史上饿死百姓几十万,闹出不小动静,被朝鲜天主教徒利用的灾害,提前发动了出来。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珍馐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吴文辉也唱念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对着洪万达说道: “写的倒是不错,但你们海东之民,就是缺了些反抗精神。 这要在我们中华,遇到这种事情,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后势将去汝,都是轻的。 咱们一般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么就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直接开干,哪还用什么怨恨,什么泪歌,世道不公,就该起来反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洪万达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的连点直点,嘴里全是恭维。 “海东贱民,何敢与上国华民相较,能敢出一二怨恨之声,都还是得了上国教诲,不然便如牛马,累到死处,也无一言可发。” 不过嘴巴里虽然这么说,但洪万达心里也在吐槽,你这上国老爷听说还是侯爵世子,这么鼓励下面人造反,好吗? 再说了,海东百姓为什么不敢反抗,原因在哪,你不知道吗? 你们上国保着李朝大王,除了他谁也不认,这谁还敢造反? 旗帜才立起来就被天兵干掉了,闲得蛋疼才来造反换代呢。 洪万达绝没有夸张,历史上都到光绪时期了,朝鲜东学党起义席卷南北,但袁世凯领着满清那脸都被列强打肿的天兵一到,东学党就几乎是山崩般溃败了。 洪万达这话,说的吴文辉极为满意,他笑着看向洪万达,“这李朝上下,从大王到两班都做的太过分了。 大皇帝虽然是君父,但也不想再保着这样吸食民脂民膏的不孝子孙了,所以才派本将前来主持。 洪兄弟,你好好干,未来李朝德之不存后,这南边的千里江山,就要让你们镇守了。 尔等将全部归于东洋使司管辖,听从太上皇诏令,如日出之地的诸镇藩一样。” 这话一出,屋内的朝鲜人立刻欢声雷动,跪在地上把头磕的邦邦响。 这些家伙,全是锦衣卫南镇抚司从朝鲜各地挑选出来的庶孽子,比如这个洪万达,他就是大名鼎鼎朝鲜丰山洪氏出身。 其祖父是开启了势道政治,被称为势道宰相的洪国荣,这洪家虽然在争斗中被当今大王李祘给阴了,但仍然是顶级两班。 但到了洪万达身上,他父亲是庶子,他特么是孽子,母亲是个小婢,别说身份了,差点连姓洪的资格都没有,这洪万达的名字,压根就是自己取的。 对于这种有点能力,但因为是庶孽子身份过得如同奴隶一般的人来说,跟着吴文辉搞事,简直是一条通天大道。 至于会把李朝搞垮,那才好呢,搞垮了李朝,把上面的那些嫡子组成的两班权贵全部打翻,然后让他们来当镇藩,还有上国背书。 洪万达甚至觉得,这是不是老天爷看他过得这么憋屈,特意让大皇帝来拯救他们的。 “大皇帝陛下如太阳般光照我等庶孽子,恩情如山高海深,万岁,万岁,万岁!” 洪万达身边,几十个有能力的豪族庶孽子,也是一样激动。 对了,好像说北边以后会归于汉四郡,那真是北边人几辈子积德了,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上国华人。 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爽,洪万达决定了,日后自己当了镇藩之主,就立刻建议把北人都当猪仔给卖到南洋去。 这可是白的银子。 而就在吴文辉在南边搞事的时候,北边的李朝天主教成员也被锦衣卫唆使,借着灾荒搞事。 历史上在辛酉邪狱中被处决的大量朝鲜天主教徒,李承薰、权日身、崔显昌等人,也将登上舞台。 朝鲜有的热闹了。 (本章完) 第590章 无能竟然也是一种能力 第590章 无能竟然也是一种能力 “陛下,南洋多事,你就让臣赶紧赴任吧。” 刚刚结束北京顺天府留守任期的皇帝二哥蔡国公莫子溶,有些哀求的看着皇帝。 他之所以不想留在北京,就是因为朝鲜攻略已经开始,叛军从武器和训练还有粮草,都有皇帝支援的影子,只要李朝君臣不傻,肯定知道该找谁来求饶。 但皇帝又不愿意饶他们,也不愿意面对他们,于是就想把要赴任南洋总理大臣的年莫子淌留在这顶雷。 看到二哥近乎哀求了,莫子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马上要去往南京担任留守的大哥琼国公莫子潢。 “大哥,要不你勉为其难在北京呆几个月,朕则去太原避避暑。” 莫子潢很想翻白眼,太原好像没比北京低多少度吧,再说了今年寒害,天气这么冷,四月冷风嗖嗖就差下雪了,哪需要避暑。 不过,吐槽归吐槽,可不能去直接这么说,莫子潢眼珠子一转,对莫子布淡淡的说道: “陛下,你真放心臣在北京留守?”莫子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臣可是出了名的贪好色,听闻那新罗婢自唐时就是人间温柔,要是那些高丽人用这个来诱惑,臣可不敢保证能扛得住。” 莫子布为之气结,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老大的好色可是跟老三不相上下的。 唯一不同的是,在欧洲的老三莫子溶是喜欢主动出击处处留情,老大是稳坐钓鱼台,但是来者不拒。 这万一大哥扛不住诱惑,坏了计划,让他不得吃个哑巴亏怎么办? 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大哥给狠狠处罚吧,而且还是你故意赶鸭子上架的。 “让阿柏留守吧,反正上川省现在基本稳定了,阿洪姆国的事也还不着急,他留守两三个月北京,也没什么问题。” 知道自己推脱的话,会让皇帝不太满意,莫子潢于是立刻就把自己儿子给卖了。 莫公柏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人都麻了,但他可不敢说什么。 因为莫公柏的生母阮氏,虽然是莫子潢的原配,但因为善妒是直接被送回了阮家的。 而且,还是在皇帝五叔的暗示下给送回去的。 当年皇帝五叔抢了个阿拉干公主来送给自己老爹,目的是要自己老爹让出河仙世子的身份。 而自己那个看不清形势的母亲不但不主动去接受,还大吵大闹说些威胁的话,结果就悲剧了。 “陛下,臣上川之事确实办的差不多了,也不急着回莫家岗,正好可以在北京待一段时间。” 莫家岗在后世密支那西边一百公里左右,算是整个上缅甸的中心,去往四方的距离都差不多,水陆交通也还算可以,于是被选做了上川省的省府。 此地原本缅人发音为莫杆,选中做省府后,直接改为了莫家岗。 大侄子.唔..也行。 莫子布点了点头,莫公柏是宗室下一辈中年纪最长的,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比他这叔叔小不了几岁。 在上川,也就是上缅甸那么复杂的地方也能镇住场子,能力是经过检验了的。 “好吧,阿柏,你就在北京顺天府,替叔叔我顶一段时间。”莫子布说话还真是干脆,直接用的就是‘顶’字。 “记住,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脸皮厚,不管朝鲜来人是哀求还是激将,你通通不表态,等吴文辉、吴文楚他们把事情干完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莫子潢和莫子淌同时松了口气,这两兄弟,一个对自己承受诱惑的能力不自信,一个朴素正义感太强,不适合干这事。 现在莫公柏承担了责任,总算不用让他为难了。 而莫子布,简单吩咐了一下后,就带着行朝大部分官员,一溜烟就跑到太原去逍遥了。 。。。。 农历七月初,李氏朝鲜,忠清道,天安郡郡城。 此时忠清道还没有分治,所以只有忠清道没有忠清南道和忠清北道。 天安郡城地方不大,但是打开地图一看,却非常让人惊悚。 因为天安郡郡城距离李朝首都汉城,直线距离已经只有一百七十里,也就是八十五公里左右了。 而且不但天安郡郡城被打了下来,整个忠清道的重镇忠州和清州,也被打了下来,更南边的各道郡县,也大多被控制。 同时,北边那些天主教份子,也已经包围了平壤。也就是说,三个月的时间,李氏朝鲜就基本失去了超过三分之二的领土。 现在还能控制的,也就是京畿道周围这片领土,以及北面平壤、开城等少数大城市。 当然,对于这样快速的进展,洪万达一点都不意外。 他向着窗外看去,头戴上国赐服之大帽的士兵手里拿着的,全部是清一色的上国自发火铳,甚至还有各种小炮。 哪怕是长枪手,手里的枪头和身上的甲,都是用上国精钢打造。 至于吃食,别的没有,一天两顿,糙米饭泡菜管够,上午十点多的朝食还能一人有一块烤好的大肥肉。 就这伙食,就这装备,官军挡得住那就怪了。 “通知洪万达他们,准备直捣黄龙,攻下汉城吧。”吴文楚合上刚刚从北京发来的诏令,对身前的吴文辉说道。 两人虽然名字很像,但可不是兄弟,吴文辉是吴让的长子,正宗闽南人。 而吴文楚是安南汉人,是坐镇东北的皇帝表弟,陆军上将,前将军陈光耀之妻裴氏春的师兄,在南洋做了几任提督和巡抚,特意被皇帝调来南朝鲜主持局面的。 吴文辉接过吴文楚递来的诏令仔细看了起来,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俄罗斯国要派人来,是该让他们看看我中华在东方世界无与伦比的领袖地位,也好使这些色目人识趣退回西方去。” 原来之所以这么着急拿下朝鲜,就是莫子布准备在俄罗斯特使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夫娜.达什科娃到来之时,展现给她和俄国代表们,一个完全被中华掌握的东方。 “不过我们这问题不大,可是北面呢,我看那些信了天主教的乱民,比李朝上下可憎多了。” 吴文辉抽了抽鼻子,对于北面跟他们遥相呼应的朝鲜天主教团体极为不屑。 “放心吧,陛下已经将灵武道制置使邓陈常调了过来,由他主持北面的事情。” 吴文辉大喜,“这我就不担心了,我们马上召集人手,准备进攻汉城。” 邓陈常也是安南汉人出身,莫子布进北河的时候,功劳不小,是莫子布手下少有的酷吏,当年在北河,死在他手里的抗拒回归的安南人足足有十几万。 在因为受贿被免职后,又被李献文保举,做了灵武道制置使。 这是专门为邓陈常设立的官职,就是为了在灵州、平凉等府消除数百年来积累的祸患。 现在皇帝撤销灵武道,把他从西北调到北高丽,看来那就是灵武的绿化问题,基本解决了。 嗯,现在的北高丽,也是一神教泛滥,他们专门在灾民中发展,蛊惑人心,让邓陈常去,算是专业对口。 北高丽的信教百姓,有福了呀! 与此同时,汉城王宫正宫景福宫中,一切看起来好像很正常,非常有条不紊。 但实际上,从大王到下面的禁卫,都已经慌乱无比。 整整三年,新建的中原大虞朝光中皇帝一直在拒绝朝鲜王国使者的朝见。 唯一一次打通了皇后和德妃的路子,送去了价值数千两银子的东珠,得到了一个皇帝要小小惩戒一下朝鲜的消息,结果竟然是皇帝放出来的烟雾弹。 “为什么,为什么大皇帝陛下不让我们这中华第一忠藩继续存在呢,我海东朝鲜国,何罪之有?” 大王李祘发出了灵魂拷问,但却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朝鲜上下,确实搞不清楚莫子布的目的。 “王上,为今之计,还是要打一场胜仗,至少要把叛军挡在京畿道外,然后大赦天下,允许庶孽通清。 只要我们不速败,展现出还有控制海东朝鲜国的实力,才能迫使大皇帝改变策略。” 唯一提出了建议的,就是李祘的近臣,领议政徐命善了。 所谓的庶孽通清,就是允许庶孽子与嫡子一样,拥有科举做官,甚至是做清流亲贵官的权力。 “也只有这样了。”李祘很明白徐命善的意思,只有先稳住,展示出李朝没那么容易被啃下来的实力,才能迎来转机。 “另外从丰山洪氏找个能联络到那洪万达的人出来,让他去告诉洪万达,只要愿意弃暗投明,甚至只需要罢兵言和,他可以尽管提出任何要求。” (本章完) 第591章 南猴奋起千钧棒 第591章 南猴奋起千钧棒 高丽北部,平安北道,安州。 平壤郡郡守赵峸狼狈赶到此处的时候,差点以为丁卯胡乱又来了。 丁卯胡乱,是指满清悍将阿敏在1627丁卯年,南下进攻朝鲜的战争。 棒子对这次战争记忆极为深刻,一直暗中记载为丁卯胡乱不肯更改。 而赵峸之所以会如此以为,乃是因为他看见的士兵,大多身着甲,身背清弓,还多数一人有两三匹战马,一副非常典型的早期满清骑马重步兵打扮。 “郡守无需惊惧,这些人乃是三省总理大臣,嘉定郡公,前将军陈公麾下的吉北铁骑。” 看到平壤来人,刚刚进入朝鲜北部的邓陈常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 作为皇帝起家时的第一心腹,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弟,陈光耀这些年在大虞官场上默默无闻。 原因就是他被莫子布安排到东三省坐镇了。 此时的东三省跟后世的行政区划可不太一样,主要是在于黑龙江和吉林。 至于辽阳省嘛,跟后世辽宁差不多大小,最多未来将半岛北部这汉四郡划归。 至于吉林和黑龙江,变化那就大了,这两省现在实际上是以黑龙江为分界线,黑龙江以西以北,包括后世蒙东地区和外兴安岭大部,属于黑龙江将军辖区。 下设齐齐哈尔兵马制置使,嫩江兵马制置使,瑷珲兵马制置使三个分区。 吉林则除了共和国吉林这一片以外,主要的地方在黑龙江以东以南,包括海参崴、伯力、庙街以及库页岛、倭国北海道的虾夷岛,都属于吉林将军辖区。 下分吉林兵马制置使,宁古塔兵马制置使,伯力兵马制置使和北海兵马制置使(驻地海参崴,管库页岛和虾夷岛)四个区。 满清在东北实行的将军辖区机制非常好用,如果不是大量抽调东北土著民族进中原当炮灰的话,是可以很好遏制俄国人渗透的。 所以莫子布恢复大虞之后,基本沿用,只不过把都统、副都统等称号换成了更复古和汉家的兵马制置使。 至于为什么不沿用大明的都指挥使司,乃是因为使司这个词被扩大了,用在了南洋、东洋这种更大的行政区域上。 而陈光耀坐镇东北,麾下自然很多野女真各族兵马,且此次让邓陈常去拿回北高丽,肯定不能用明显是中华来的近卫、京营和镇军区。 于是陈光耀就给了邓陈常五千从外、大、小三个兴安岭招募来的吉北骁(龙)骑兵三卫。 这三卫,就是负责整个黑龙江下游的最精锐部队,由伯力、宁古塔两个兵马制置使辖区抽调。 所辖五千人中,汉人比例只有三成不到,其余全是外东北各族人和一部分旗人、蒙古人组成,是非常典型的高寒地区重甲龙骑兵。 由于他们的对手是俄罗斯帝国来的哥萨克和流氓冒险者,对方的火器装备程度并不算太高。 而且外东北由于补给和气候原因,燧发枪使用起来昂贵打火率也低,所以大量装备的铁甲、弓箭和钢刀长矛,火器并不多。 至于脑袋上的辫子嘛,只有一部分有,且是军中地位较低的生女真。 他们习俗就是这样,这些人只能拿其他人一半薪水,不会说汉话又没有上升空间。 邓陈常故意让他们大规模出现,就是想要吓唬这些北高丽人。 效果确实不错,大明舍不得打的乖儿子,女真人可是蹦起来乱打的,这给朝鲜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都没消除。 是以,赵峸哪怕搞清楚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除了这一二百年的心理阴影外,赵峸还突然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大皇帝要惩戒朝鲜,根本不用从本土调兵,就这点野女真兵马,就能把朝鲜给灭了。 不过搞清楚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自诩小中华,海东盛国,认为是中华文明正统的朝鲜来说,被宗主国用这种野女真蛮夷兵威胁,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的。 迟疑了半天,实在压不下心里的不爽,赵峸赵郡守鼓起勇气对邓陈常说道: “下国小臣实在不明白,我朝鲜如此尊崇上国,视上国为父母之邦,视中土大皇帝为再造父母。 昔年万历皇爷救我性命,海东上下,一直记着大皇帝的恩情,大明亡故后还血食祭祀诸帝,到现在还以崇祯年号记事,这连你们这些上国人都无法做到。” 说到这些赵峸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情绪也有些绷不住,“如此忠藩,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为何要遭此一难! 定然是有奸臣在蒙蔽光中大皇帝陛下,朝中出奸臣了啊!” 其实呢,赵峸本贯平壤赵氏,是李氏朝鲜开国功臣赵浚的子嗣,家族上百年盘踞在平壤,树大根深。 所以他表现的有些按捺不住反感,除了在早已萌发的民族主义上有些不乐意之外,还因为中华的行动,肯定是要造成他们家利益受损的。 赵峸说完,跟他来的一群平壤朝鲜官员和士子,也跟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天主教的叛军在围攻平壤之前可是打破了不少城池的。 就是如今的安州,也是邓陈常率军来收复的,那么在这场动乱中,他们的家族,大多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现在想来,真是相当委屈,甚至有点怨恨, 哭着,哭着,就有些指桑骂槐的抱怨,这些朝鲜士子,打仗不行,但是文人的阴阳怪气本事,那是全部学去了的。 只可惜,高丽人哭错坟了,这要是真大陆上来个官员,说不定确实会感到羞愧。 可是邓陈常是什么人,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要脸。 他当年为了荣华富贵,把同样身为北河京汉高门的家乡人都整死了十几万,怎么可能被朝鲜人几滴眼泪就给打动或者搞的不好意思。 邓陈常就这么面色如常的看着他们哭,一直哭到赵峸都有些尴尬的停下之后,邓陈常才露出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赵郡守演的一出好戏,指桑骂槐已经攀扯到圣上了,胆子也不小呢。” 听到邓陈常这么说,赵峸脸色立刻就变了,不过他还没说说什么,一个在天主教乱党起事中被杀了母亲和妻子的士子忍不住了,他站出来大声对着邓陈常喊道: “大人何其无心肺耶!我等说的不是事实吗,何来演戏之说?” 士子摆弄了下形制跟道袍差不多的白色长袍,义愤填膺的说道: “大人倒是说说,我等哪里是表演了,天下间,哪里去找我海东这等现在还用崇祯年号的忠藩去?” 邓陈常有些轻浮鼓了鼓掌,好似很欣赏的说道:“确实有几分儒门子弟的胆气,不过你这话,能骗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我邓陈常。” 说着,邓陈常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阴恻恻的,“尔朝鲜,真要是大明忠藩,怎么最后会屈从满清?大明从倭寇手中救了海东上下,犹如再生父母,你们不应该就算剖腹腕心也不背叛吗? 哪有被强盗打服之后,就跟着强盗一起来殴打父母的,天下间有这样的孝子,有这样的忠藩吗? 甲申已来,汉家天倾,为国死难者数以百万计,海东忠藩,大明再造之子们,请问你们有几人殉国? 我看除了崔孝一和林庆业,也就凤林大君还有几分良心。” 邓陈常越说愤怒,手指直接戳到了这个士子的脸上,“就是林庆业,最后还被尔等所害,哪有半分忠心在! 自称忠心,却只在口舌之间,八百万生民,八百里江山,殉国者二三人而已,摇唇鼓舌的忠心,不过费些唾沫,也敢来居功!” 崔孝一和林庆业都是朝鲜真正的忠臣,前者曾谋划刺杀黄台吉,事败满清入关后,在崇祯皇帝陵墓前绝食七日而死。 后者一直坚持到南明时期,忠心耿耿,最后被朝鲜仁祖畏惧满清追查下令杀害。 这两人都是真正为了明朝,一直奋斗到全家尽死,确实是伟烈丈夫和大忠臣,但可惜,整个朝鲜,几百万人就出了这么几个。 “至于用崇祯年号,自凤林大君逝去后,你们想干什么,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 邓陈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因为我是安南猴子,你们则是高丽棒子,咱们都在假借中华和汉人身份给自己谋好处。” 棒子这个称呼,大概率源于朝鲜人自己对奴婢和佣人称呼的发音,此时已经被广泛用来取笑乃至辱骂高丽人了。 赵峸听到邓陈常这么说,宛若被人直接从阴暗洞穴直接给拎到了阳光中暴晒,而他嘴里,则不由自主念叨了邓陈常这个名字好几遍,突然反应过来了。 “啊!”赵峸大叫一声,脸色惨白的指着邓陈常,异常惊恐的说道:“你是那个北河酷吏,那个杀了十几万人的安南来俊臣!” “哈哈哈哈!”邓陈常仰天大笑,心里稍微有点变态的他,非常享受别人对他的这种恐惧。 别人越是害怕他,他就越是兴奋,乃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潮感。 这种有些反人类性格的超雄,才是造就他血腥酷吏的本源。 “尔既然知道我邓陈常,那就受死吧!”大笑之后,邓陈常突然从一个侍卫身侧抽出一把雁翎刀,毫无征兆的一刀就劈向了赵峸。 赵峸赵郡守压根没想到邓陈常敢这么杀他,一点防备都没有,霎那间鲜血冲天而起,黑乎乎脑袋顷刻就只剩一截筋头皮肉还连接在脖子上。 见到这种惨状,那个主动出来喷邓陈常的高丽士子被吓得哇哇大叫了起来。 而赵峸的躯体还诡异朝前走了几步,邓陈常飞补了一脚方才扑倒,倒地后眼睛甚至还在翻动,似乎想要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聒噪!”邓陈常嫌弃的骂了一声,非常专业的往前一捅,直接就把那个惊叫的士子直接捅了个透心凉。 这可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直接把心脏给捅穿了。 邓酷吏在北河时,就有亲手杀人的习惯,做灵武道制置使的时候,为解决绿化问题,也没少亲手‘拔苗助长’。 是以如果要在大虞的文官中选一个人做刽子手的话,邓陈常绝对是毫无争议,断档式的领先者。 这家伙亲手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高丽士子们被吓坏了,他们哭嚎着,当场就吓瘫了不少人,而邓陈常则叮当一声丢掉手里的雁翎刀。 这些高丽人可都是干活的好材料,不是那种非得杀的安南逆子和灵武狂热教徒,没必要都杀了。 “写奏章呈报陛下,平壤郡守赵峸狂悖忤逆,污言秽上,不堪为乐浪相,已被臣亲手斩杀,奏请更易。” 吩咐完身边的文书,邓陈常又嫌弃的看着不远处的锦衣卫副千户。 “你们这些厂卫选的什么人,这种狂妄又在平壤根基深厚还不知好歹的,怎么能作为合作者呢!” 南镇抚司副千户面色铁青,但是却无法还嘴,因为赵峸这样的合作者如今看来,确实选失败了。 “邓大人,天子亲军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置喙!”副千户只能选择嘴硬。 “哼!就你们这么办事,圣上的大事都要被你们给耽误了!”邓陈常毫无在乎,话说的相当难听,就差骂对方是废物了。 真是不长教训啊,历史上邓陈常就是因为这性格被人群起攻之,最后遭人举报劣迹,被阮小强下令斩首。 这个时空从两南总督的高位上跌落下来,还是皇帝莫子布亲自出手袒护才没掉脑袋,但这家伙硬是一点都不改。 “你过来,本贯何地?”邓陈常说着,冲一个还算有点胆气的三十多岁士子招了招手。 邓陈常早就注意这个士子很久了,刚才他们哭的时候,邓陈常就在仔细查看,谁是真的有怨气,谁是跟着假装有怨气,谁是傻大胆,谁是觉察到了危险。 而眼前这位,就是他选中的。 噗通!被招过来的士子直接跪下了,眼中的狂喜一闪而过。 “上国老爷,小人赵在凤,本贯咸安赵氏,现任平壤江东县令,前领议政赵重晦公是我伯祖。 我咸安赵氏始祖,是后唐年间高丽的册封使,因战乱留在此地。” 果然是个知道利害的聪明人,邓陈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有女儿或者妹妹吗?最好八岁到十二岁之间,最好是女儿。” “有!有!有!”赵在凤连说三声有,“小人第三女尚美,年方十岁,略通文书,擅书画,小人立刻献给。” “糊涂!”赵在凤正想说献给邓陈常,立刻就被后者打断了。 “陛下有意命皇次子就藩故汉四郡,封乐浪郡王,正缺一夫人,本官可以替你举荐。” 这个夫人不是指一般的妻子,而是按大明律郡王的四个侍妾的官方称呼。 赵在凤眼中冒出了精光,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大人栽培之恩,等同再造,小人自今日起唯大人是瞻,愿效犬马之劳!” “好,那你准备好接受故汉四郡官员名单,说不定以后你的外孙,就可以永远统治这片土地了。” 邓陈常把赵在凤拉了起来,随后对后面吉北左中右三卫的士兵们大喊道: “三卫儿郎听命,即刻进兵平壤,虔信邪教者杀,口出怨言者杀,敢持兵杖者杀,不尊号令者杀!” (本章完) 第592章 三千里江山之终定 第592章 三千里江山之终定 “天兵来了,天兵来惩戒了!” “父母之邦降下兵灾,做儿子的哪能抵抗,还是束手吧。” “海东之国乃是大皇帝恩造,不然我等早就做了倭寇的奴隶,哪还能活这二百年,我要去跪迎天使。” “这是谁惹恼了大父母,使我等遭灾,还是先躲起来吧,小杖受大杖走,此乃圣贤教诲。” 汉城,这座四十多万人的李朝首都,如今乱糟糟的如同菜市场,但乱归乱,百姓的想法,确实出奇的一致。 如果说儒家在大明,真正做到了教化蛮夷的地方,那一定是朝鲜。 依靠着朱元璋、朱棣父子的敲打,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再造,儒学深入朝鲜方方面面,半岛李朝对大明,对中华,感情上是真没的说。 你让他们为大明陪葬,这些人可能做不到对自己这么狠心,实际上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更别说国家了。 但你让大明像训儿子那样教训他们,他们绝对乐于接受。 就连李朝的大王,也深受这种可以说是文化的东西影响。 李祘在景福宫的敌楼上,听着耳边纷杂又统一的声音,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 当洪万达等庶孽子的叛军前进到汉城的时候,猥集在汉城的兵马,尚可抵抗,至少是敢发炮放铳的。 可是当只有几百人,头戴大明朱漆勇字盔,身着大红鸳鸯战袍,打着红底金日月大旗出现的时候,四五万人守卫的汉城,心里和实际防线,轰的一下就崩了。 “殿下,二百年前的壬辰倭乱,我朝鲜国就该没了的,不是被倭寇霸占,就是撤藩置县,归于中华。 是万历皇爷仁德,允我朝鲜国再存海东,是以这三千里江山,都牢记万历皇爷的恩情。 如今这光中皇爷不让我等存续,那也如同父母不许儿女远游一般,做儿女的,哪能反抗。” 李祘今年只有三十二岁,他的母亲惠庆宫洪氏也还在世,且不过四十九岁而已。 而能这么说老实话劝说李祘的,也只有母亲了。 惠庆宫洪氏说着说着,眼泪也是哗哗的下来了,脸上满是担心,“我儿,什么江山,什么家业,哪有性命重要。 这李氏家国从来都不是李家一家的,是这三千里江山上所有两班的,他们把国家治理的让大皇帝来问罪了,你可别糊涂想不开啊!” “母亲!”李祘也被惠庆宫洪氏这话说的有点破防了。 还没有登基,他就继承了祖父英宗大王的意志,不断在跟控制国家的两班做斗争。 斗到现在,两班没倒下,大皇帝的惩罚倒是先来了,想想真是何苦来哉。 惠庆宫洪氏看儿子有些心动,立刻使眼色让儿媳昭容成氏上前,将一岁多的李祘独子抱了过来,随后继续苦劝道: “我当年看着你父亲被你祖父活活饿死在米缸中,今日势不能看着你忤逆大皇帝而同遭厄运。 我儿,听闻琉球王奉献版籍仍得亲王爵位,赐国姓,享用禄米,世袭罔替万万代。 我朝鲜数十倍于琉球,若能照例,岂不比尚氏家族更得君父宠爱。 你若还是放不下,我这母亲就跟你儿子一起,与汝同死!” 李祘这人,其实能力真的很强,只可惜生错了地方,生在除非外力,不然神仙来了也解不开套的半岛李朝。 要是能换个地方,说不定还真能有一番作为。 此刻李祘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幼年见识到父亲被祖父活活饿死的惨剧,与母亲洪氏相依为命,极为孝顺。 此刻听到母亲苦苦哀求,又见到儿子可爱面容,他浑身颤抖不停。 半晌,眼看一伙内侍打开宫门,放身着大虞近卫军服的天兵进宫之后,李祘方才大哭一声。 “罢了,罢了,哪有儿臣敢忤逆君父,这三千里江山,就在我手里奉还给上国吧。” 不过多时,吴文楚在一群高丽文武的带领下,见到了敌楼的李祘。 嘴里喊着奉还,但李祘跟被邓陈常亲手斩杀的平壤郡守赵峸一样,还是非常的不忿。 “尔可有圣旨诏敕在,这真是大皇帝让尔来此的吗?”李祘眼中带泪,须发皆张。 “朝鲜国何罪之有,大皇帝为何要降下如此雷霆之怒?”吴文楚跟邓陈常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都是安南人,且都是安南京汉高门的边角料,拿不出族谱等证据证明自己是华人后裔的那种。 所以,他们对李朝的这种心态非常熟悉,也没有半分心理负担。 呵呵,要是你这李朝上下显得英雄正气,那我们这些极大可能不是华人的安南人,帮着光中大皇帝把安南拉回中原,岂不显得龌龊了。 所以,吴文楚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让李朝显露出半分正义的。 而且吴文楚也有点气,因为他来朝鲜时,是想干净拿了吞下半岛之功的。 结果快要完成了,却因为俄罗斯帝国使臣要来,不得不加快速度,几乎用明牌,也就是打出中华旗帜的方式,来完成任务。 这不但让功绩打了个折扣,还让吴文楚觉得一种快要完成的一幅好画,被弄了一点污渍的恶心感。 是以听到李祘带着质问的话语,吴文楚不耐烦把手一挥,打断了李祘的继续输出。 “我中华乃是君父,朝鲜为儿臣,父亲处置儿子还需要一条条把罪行列出来吗,这又不是在审案。” 看到李祘又要反驳,吴文楚再次打断了李祘的话,“再说了,谁说皇帝陛下要废黜殿下的王位,废除朝鲜国了? 如今是朝鲜不敬君父,大皇帝召殿下前往北京问对而已,无需多言,即刻启程吧。 锦衣亲卫的人已经在等殿下了,仁川港大船也装备好了,见了大皇帝,殿下一切就知道了。 至于朝鲜何罪,殿下就不要让我说出来了。 尔朝鲜是大皇帝再造之国,我请问大王,昔日大明为尔编练用来守卫疆域的三道水军及火铳手,为什么会效力过满清?” 李祘直接一个哑口无言,这确实是大罪。 当年壬辰倭乱后,朝鲜水军随着陈璘和李舜臣的双双战死,几乎全军覆没。 确实是万历皇帝为了朝鲜面对倭寇,还能有一点自己的抵抗能力,特意半卖半送,帮助朝鲜恢复了一定水军,并训练了不少火铳手的。 结果,朝鲜被满清打服之后,这部分大明为他们组建的军队,竟然做过满清的帮凶。 虽然人不是当年那一批,但军队可是传承的。 吴文楚见李祘不再狡辩,立刻示意身边跟来的锦衣卫,把这位朝鲜国王直接会给带走了。 南边如此,北边也差不多。 邓陈常的大军刚刚逼近平壤,看起来声势浩大,挟裹了二十多万人的天主教乱军,竟然都没怎么抵抗。 真的就跟遇到父亲的逆子一样,都不怎么敢还手,坚持了一天多就直接崩溃了。 其中的首领李承薰、权日昌等人直接就被绑着,送到了邓陈常的面前,而且这些朝鲜乱党还透露了一个消息。 李承薰等人之所以还挺能打,是因为有满清余孽在帮助他们。 邓陈常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满清余孽在朝鲜,他一点都不惊讶。 他叹气是因为这些朝鲜人太听话了,真就跟乖儿子一样,乖到邓陈常这样的人,也找不出多少借口来大开杀戒。 最终,邓陈常只能在平壤城外杀了此次闹事的教徒乱党三百余人,其他的都没怎么动。 到了九月中,朝鲜的乱局,基本都平定了。 北边的邓陈常暂时兼任乐浪相,把预定的本地合作者赵在凤以及一些朝鲜官员派出去,控制各个地方。 南边的吴文楚也得到了皇帝的诏令,暂代朝鲜摄政。 而以往控制朝鲜政坛的两班权贵,基本都被吴文楚羁押,洪万达等人,也遵照莫子布诏令做出了安排。 大致就是大虞朝廷只控制汉城这样的大城市,其余都让这些庶孽子分地镇守。 一面追缴少量敢反抗的两班贵族,一面准备开始大卖猪仔。 (本章完) 第593章 白龙鱼服 第593章 白龙鱼服 三忠祠太学,这座位于佛山的太学,比在原本广州满城广州将军衙门上兴建的广州太学,还要强上几分。 其与南洋的嘉定太学,南京应天府的金陵太学齐名,是大虞朝最好的三座太学之一。 王贞仪抱着一大摞书本和稿纸,急匆匆走进了学校大门。 甫一进门,王贞仪就长长松了口气,因为只有在三忠祠太学中,才没有人对一个女子做教书先生打扮,而投来异样的目光。 如今的大虞朝,虽然女性不像满清那样被严格束缚,广州为主的珠三角,苏淞为主的长三角又开始出现大量奇装异服的服妖。 许多大家族中,也有很多才华出众的女子能掌握一定的权力,南京、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也出现了不少女子学堂。 但是女子在太学成为教授,乃至太学博士、司业这种在传统印象中仍然是朝廷命官的职位,还是有些太过惊世骇俗了。 而且不但是中华这样,在泰西欧洲也一样,甚至更严重。 王贞仪在平原伯叶宪纯的支持下,前往法兰西留学了两年,甚至还是以伯爵养女身份去的,但她仍然无法进入巴黎大学学习。 最后还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国王路易十六亲自出门准许,王贞仪才得以用穿着男装,留着男式发型的方式,勉强进入巴黎大学,完成了简单的学习和交流。 “司业,山长让你赶紧去一趟他那里,学校里好像来了一位大人物。” 文件很多很重,但好在走了没几步,王贞仪就遇到了好几个学生,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 王贞仪点了点头,看着校门口岭南三忠的雕像,又左右看了看周围川流不息还跟他打招呼的学生,心里升起了一阵明悟。 这大虞的进学制度乃至科举制度,都要经历一次巨大的改动了。 在如今的大虞,当皇帝开始大规模新建太学之后,原本囊括国子学、四门小学、太学的国子监,性质就开始变了。 国子监从最高学府,变成了官员进修班,地位飞速攀升。 原本的国子监生,大多是考不上进士的人去就读,运气好能得个小官,而现在实际上成了高级预备提拔官员进修之地。 特别是皇帝非常喜欢来国子监拣选人才进入内廷侍从文官司以后,原本被进士们看不起的国子监监生身份,成了大多数进士们也要打破头也要抢的香饽饽了。 同时,四门小学的功能也被简化,大量降低难度后放到了小学、高学中去展开。 所以在大虞朝,当国子监的四门小学功能被降低难度摊入小学和高学,太学变成大学之后,国子监的地位拔高是必然的,不然定位就会非常尴尬。 如果王贞仪是个穿越者的话,她就会知道,国子监实际上成了党校,侍从文官司的地位甚至比后世中央办公厅还高,肯定会非常热门的。 “司业,你听说了吗,朝廷明年秀才的录取名额还会进一步下降。 全广州只给七十个名额,还把报考门槛提高到了太学毕业生,举人则只准许有三年基层经验的报考。” 听到学生的发问,王贞仪轻轻点了点头,她发现了当今圣上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 那就是不管推行任何政策,都会一点点的加码,缓步推进,从来不做那种大幅度的改革,非常注重社会稳定。 有人形容皇帝是切香肠的高手,王贞仪觉得再是贴切不过了。 比如对于科举,皇帝最开始是把秀才报考的门槛提高到必须高学毕业,接着又取消了秀才禀膳生和一定程度上免赋的特权。 正当读书人极为不满的时候,又大幅提高吏员待遇,放开吏员升为官员的限制,使吏员在地位上飞速提高。 然后又开始给吏员扩编,规定新进吏员必须要有秀才功名才行。这让大量的老秀才们欢声鼓舞,反对的声音立刻就没了。 只可惜,仅仅过了一年,朝廷再次收紧秀才名额,并且是逐年减少,到了明年,偌大的广州,都只给七十个名额,还把报考门槛提高到了太学毕业生。 “这对咱们其实是好事,考进士的门槛提高到太学毕业生之后,人数最多的高学毕业生就无法跟咱们竞争了。 现在佛山一个最低的第四等吏员,每年都能拿六十五银元,若是不求大富大贵,这小的小富小贵,也是极为不错的。” 一个明年毕业的太学生踌躇满志的说道,此时大虞六十五银元的生存品质,大约跟后世一年十七八万差不多。 在这个广州房价还没有特别高,偏远一点地方一套房子也就七八十银元的时候,一年六七十银元可以过得非常舒服了。 就像是后世广州一年收入十七八万,还不用怎么考虑住房的话,那简直就是天堂。 “朝廷这方面朝令夕改,我怕等咱们毕业的时候,又会有变化,总是让人心里不安啊! 而且那么多高学生,十年苦读,一朝断了通天路,说不好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一个贫家出身的一年级太学生,有些不安的下意识捏紧了衣角。 对于未来,这种贫困家庭的学生总是相当忐忑。 因为能送他们入太学,那都不是父母咬紧牙关供能行的,而是需要他们整个家族支持。 他们的学费,基本都是三伯家一尺布,四叔家一只鸡这样凑起来的。 他们的身上,背了太多的人情债,背负了太多人的殷切期望,所以很希望能一毕业就考中秀才,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回报家族。 “伯治兄你就是太官迷了,不能考秀才算什么,毕业了你来我家隆泰公司,年薪一百银元以下的职位随便你选。” 叫贫家学子伯治兄,还直接许诺一百银元高薪的太学生叫做罗增祥,他曾祖父是曾经会安明香人的首领罗阿爷。 这位当年可是救过皇帝性命的,当然,还有外人不知道的罗阿爷为了明香人为了皇帝,淹死了广南阮家全族的功劳。 罗阿爷当年与两个儿子一起,用生命为皇帝,为明香人控制广南扫清了障碍,他的后人当然会飞黄腾达。 罗阿爷的第三子,也就是这位叫罗增祥太学生的祖父,刚刚才因病从江西巡抚的位置上退下来。 他的父亲在朝日省给东洋总理、太上皇莫天赐做按察使,家里开办的隆泰公司垄断了万象大公国的对外商贸,光是三十匹马以上的马队就有十一支。 这种地位,这种出身,自然对做个小吏不感兴趣,一年一百银元的高级经理人职位,自然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伯治兄听到这么明显的招揽,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丝的不乐意的表情,仿佛有些抗拒这种‘施舍’。 王贞仪叹了口气,她准备找个机会给这个贫家学子上上课。 这小子,一定是被父母所谓穷要穷的有志气等等言语给误导了。 志气是要有,特别是面对嗟来之食,或者明显要损失人格品德的诱惑时。 可这是你同学啊,一个地位高出你一万倍,肯提携你的同学,还讲究那些,就有些太不会为人,甚至是不识抬举了。 “阿祥,你倒是想得美呢,伯治兄在丹化与格物上极有天赋,去你们家那个小小马帮没得埋没人才,他应该继续选择进入丹化科研究深造。” 叫罗增祥为阿祥,还埋汰罗家的隆泰公司为马帮的,是一个身着锦袍,身材高大的太学生。 这位来历也不凡,是已故新高伯(高头廊)庄春德的第四子庄利善,在亭可马里海战中殉国的海军少将庄利信,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长。 庄利善虽然在奚落罗增祥,但是目光却时不时锁定在王贞仪柔美的脸庞上。 在庄利善看来,这位王司业简直完美。才十六岁,就是名动中华和法兰西的才女,精通算学、天文、格物之学。 这次新型的侧吹转炉炼钢法能被学校集体发明出来,王贞仪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学术领头人。 且家世也不差,祖父做过苏州知府和江南布政使,父亲是太医院院判,姐姐王惠仪嫁给了陶公侯世子,乃是勋臣贵妇圈中的佼佼者。 更重要的是,长得还挺漂亮,虽然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但也是相貌不俗的小家碧玉了。 庄利善那个心痒痒啊,恨不得现在就把王贞仪给追到手。 “哎哟,哎哟,哎哟,好疼,好疼!”庄利善想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却不防一下入了神,被王贞仪看到了他在偷窥。 而王贞仪,可不是那种带着眼镜,娇滴滴的科研女,她虽然在学术上非常有水平,性格却更是泼辣有主见。 想想就知道了,能在海上航行大半年跑去法兰西留学,历史上还在关外学习骑射之术且颇有水平的,怎么可能是个娇弱女子,从身体素质到性格上都不可能。 “庄利善,本司业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叫你早点去寻你自己的良人。 你兄长在亭可马里为国尽忠,连个香火都没留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结婚生子,生个男孩过继给你兄长,给这样的大英雄留下一支血脉。你是听不懂吗,老在我这浪费时间干什么?” 带着火气,纤细小手把庄利善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后,王贞仪才气呼呼的停下。 庄利善也被骂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还有点下不来台,顶着一个红红耳朵,有些不服气的正视着王贞仪。 “那你心里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的,我庄利善这样的都不行,倒要看看王司业的眼光到底有多高,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法眼!” 庄利善有资格骄傲,父亲是南洋第一批跟随皇帝的勋臣,他这些年一边读书一边帮父亲治理封地,干的非常不错。 他算是勋臣二代中除了他兄长庄利信和吴文辉、叶明月这种拔尖的顶级二代之外,能力还不错的。 只是他越是这样,王贞仪就越是抗拒。 一来庄利善确实不是她喜欢的,二来庄利善的母亲,新高伯夫人已经托姐姐王惠仪给她带过几次话了。 新高伯夫人希望王贞仪能狠狠拒绝庄利善,这样就能不耽误庄利善结婚生子。 因为战死在亭可马里的庄利信就这么一个同母弟弟,此时的人,出意外的概率哪怕贵族也不低。 新高伯夫人害怕庄利善也有个三长两短,导致她最爱的长子绝嗣,所以在王贞仪这里,压力给的可不小。 当然,要是王贞仪选择嫁给庄利善,她举双手欢迎。 王贞仪有点恶心这种操作,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搞定,总是来为难她这个小女孩子,但也还能理解。 所以王贞仪现在恨不得马上让庄利善对她死心,在听到庄利善有些破防的这么说以后,王贞仪就想编一个脑海里幻想的完美人设给庄利善。 结果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被几个人簇拥着的高大的身影。 他肤色并不是很白,也不是特别英俊,但自有一股十分特别的沉稳优雅气息。 尤其是那双闪烁坚定与自信光芒的眼睛,王贞仪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印象应该特别深刻,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了。 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时间让她不由得呆住,她越看这个男子,就越觉得肯定是在哪见过。 不但熟悉,而且还带着一份让她胸口感觉沉甸甸的压迫感。 庄利善也发现了王贞仪不寻常的眼神,他本来就有些破防,此时更是羞恼,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突破口一般。 王贞仪反应过来了,她惊叫一声,想要去阻止庄利善。 嗯,王贞仪很清楚,对于她来说,庄利善地位虽然高,但也没到能威胁她安全的地步,只是个她想要摆脱的麻烦。 但是对于三忠祠太学中的一般人来说,庄利善这个新高伯世子,大虞朝开国元勋的儿子与海军英雄的弟弟,分量还是很足的,不是一般人能对抗。 “庄兄!”伯治兄也一声惊呼,赶紧追了上去。 对于一直想招揽他的罗增祥,伯治兄有些抗拒,但对经常跟他大呼小叫的庄利善,感官反而好很多。 然后,伯治兄就看到了让他极为震惊的一幕。 那个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连山长面前都敢当刺头的庄利善向前跑了几步后,突然就像是被雷击了一下似的。 人肉眼可见的一抖,随后膝盖像是没骨头一样,直接往前软了下去。 “庄三哥!”阿森暗暗叹息,刚进校就碰到了新高伯世子,他可不想这会就把身份暴露,那样就看不到下面的真实情况了。 才十三岁,就已经一米七五左右的阿森快走两步,两手扶住了庄利善。 “庄三哥好像是后年毕业是吧,到时候是要回南洋去吗?” 庄利善相当诧异,因为他就见过阿森两面,其中一次还是在阿森只有七八岁的时候。 他能认出阿森,那是因为不管谁见了未来太子一面,肯定都会记忆深刻的。 而阿森能这么一眼叫出他的身份,这才叫真的不简单。 “是的,臣.啊,承蒙记得,我是明年毕业,确实是要回南洋的。” 庄利善硬生生止住了膝盖的酸软,有些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末了还很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好久没见过大佬了,您身体可还康健?” 伯治兄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庄利善在干什么,为什么说话会结巴,还叫一个明显比他小的人为大佬。 还有,哪有问一个十几岁孩子身体是否康健的,搞得跟问圣安一个味。 伯治兄有些诧异,同学们也很诧异,甚至王贞仪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叫阿森为大佬或者大佬森,这是勋臣圈,特别是闽粤勋臣圈的叫法,没到这个层级的人,可不会知道。 然后,伯治兄又看见有些胖乎乎的罗增祥以跟他身体极为不相称的速度,非常顺滑的飚了过去。 “大佬,我是。” “罗四哥嘛。”识人、记人,这可是阿森从小就被母亲陈贵妃用板子逼出来的绝技,他几乎记得每一个勋臣家的子弟。 “啊不对,我不能叫你罗四哥。”阿森突然有点哑然失笑。 因为会安罗阿爷是罗增祥的曾祖父,而当年在会安,默认皇帝是只比罗阿爷小一辈的。 所以算起来,阿森其实是罗增祥的叔叔辈。 “大佬,啊不对,阿叔,没想到只见过一次,您就记得我。” 罗增祥相当激动,因为他不是嫡长子,没法继承家里曾祖父留下的会安侯爵位。 甚至就是家里在柔佛那个小小的封爵-新安镇守使,也没他的份,因为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所以面圣的机会很少。 这也是他急着在学校里划拉人才,到处撒币的原因,罗增祥想要有自己的班底,好去南洋拓殖一块地方,至少混个男爵。 王贞仪有点觉得不对劲了,但还是没想到准皇太子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是只觉得很熟悉,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继续极为好奇的上下打量这个男子。 嗯,王贞仪一点都没看出来,眼前的阿森才十三岁。 她也没想过,四年前远远看过皇帝一眼,会让她印象这么深刻,别的没记住,那眼神和气质,倒是一直没忘记。 庄利善看到王贞仪这表情,还以为是一见钟情,他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熄灭了。 这可是皇太子啊!未来的真龙,他区区一个伯爵世子,怎么比! “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王司业吧,果然是奇女子,在下到三忠祠太学来,就是想参观一下司业参与研发的侧吹转炉炼钢法。” 阿森倒是没想这么多,男孩子在这方面就是要迟钝的多。 而他此来,不但是得了父皇的吩咐,还因为他也明白这玩意有多重要。若是没问题的话,中华炼钢的腾飞,就要开始了。 心里全是事的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儿女情长。 “啊这个,这需要山长.。”王贞仪突然有点慌乱,也有些结巴的回答道。 “我同意,陈先生想要怎么参观都行,不过听说蒸汽机改良家瓦特先生马上就要到了,陈先生可得让瓦特先生,第一站就到我们三忠祠太学来。” 身后传来了山长洪亮的声音,王贞仪听后一脸震惊,不是吧山长,你叫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为先生? 今天好多会啊,确实写不完了,差了一千来字。 (本章完) 第594章 工业革命,它要来了 第594章 工业革命,它要来了 “殿下,您请看,这是三忠祠太学收集到的各省资料汇总,虽然肯定比不得朝廷的精细,但是更接地气。” 王贞仪拿着一叠资料,细心的给阿森讲解了起来。 “小女子还做了一个表格,从这上面可以看见,越往内陆,感受到的朝廷新政就越弱。 岭南和江南已经完全是新时代了,工商业的快速发展,让以往那种一个县三四个官,二三十个吏员、衙役的模式完全无法继续下去。 譬如佛山,如果按照以往的编制,七百多家大大小小的枪炮、五金、纺织、皮革公司只配十多个官吏,把他们累死也管不过来。 所以需要大量扩编吏员,才能把朝廷的法令以及各方面给执行下去,税也才能收的上来。 那么秀才为吏,年满三年之后可以考取举人为基层小官的模式,就是非常适合的。 而秀才必须要太学毕业生才可以考,也是非常正确的。 岭南和江南的官吏,已经不是读两本圣贤书就可以干的了,必须要经过新式太学的教育。” 王贞仪除了是著名数学家和科学家以外,其实也挺喜欢键政的,或者说,人但凡多学一点知识,都会忍不住在这些方面发表一点见解。 “陛下真乃天纵奇才,竟然能准确捕捉到岭南和江南的发展速度和方向,然后总是稍微提前一点,把这些布局好。 若不是当年建了那么多太学,如今一定会被没有足够的人才搞的手忙脚乱的。” 王贞仪满脸的崇拜,随后又对阿森说道:“但是殿下,您也要注意到,这除了江南和岭南以外。 南洋只有一所太学,湖广只有两所,山东、河南、陕西、四川各一所,河北山西甘肃干脆没有,而广东一省就有五所,分布是非常不均衡的。 岭南、江南已经秀才为吏了,更多的北方地区还跟满清时期没什么两样。” 阿森正襟危坐,但心态却非常放松,在这里,他不需要那种面对父亲时一直保持高度的紧张,更没有母亲真正意义上望子成龙带来的压迫感。 虽然是皇长子,但是阿森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幸福,来自母亲的压力太大了。 他从小就是被当做未来明君培养的,三岁起就被母亲安排一大堆的东西要学习。 母亲虽然爱他,但更希望他能做太子,以至于在平日威严过甚慈爱不足,几乎从来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阿森现在想起母亲,唯一的记忆就是她严厉的脸庞和无时无刻不在督促自己上进与学习的话语。 甚至都不只母亲是这样,母亲身边的宫人也是这样,母亲还怕他情窦初开耽误事,因此安排来照顾他的,都是四十来岁非常严厉的嬷嬷。 此刻,突然有一位大姐姐不但非常温柔的跟他聊天,还把他当成了一个成人,甚至是一个睿智的上位者,这种感觉,让阿森忍不住有些失神了片刻。 不过虽然十三岁了,但阿森被管教的非常严格,压根没往男女之事那方面去想,只是觉得跟这个漂亮姐姐相处非常让人愉快。 “是的,这也是父皇最担心的事情,父皇甚至有意将北京顺天府的宫殿都捐出来,开办几所最高等的太学,而西安地区,也规划了太学最少三所,兰州一所。” 心情舒畅,阿森也忍不住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但父皇说,太学必须要有与之相应的生产力作为匹配。 华北特别是西北还是太落后了,要进行教育上的改革,那么政治上甚至生产力上的变革,也必须要跟上。” 阿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这话,还是有点太深奥了,我不怎么听的懂,看来还是有点太笨了。” “生产力,匹配。”王贞仪嘀咕了几句,她有点隐隐约约的感觉这是在指什么,但也只有个初步的感觉,没法将这隐含的意思解构总结出来。 “殿下对自己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其实也我也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啊,真的吗?”阿森露出了属于孩子的一面,很高兴的说道:“原来王姐姐这样的大才女也不太明白啊,我还以为是我太傻了呢,原来是父皇太过高瞻远瞩。” 王贞仪莞尔一笑,随即又露出了崇拜的神色,“那是自然,陛下天纵英主,圣明神武,一言一行都大有深意。” 其实,王贞仪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生产力的真谛了。 就比如她重要参与的侧吹转炉炼钢法,也就是跟历史上贝色麦法极度相似的炼钢法,就是生产力倒逼研究的结果。 甚至莫子布以前都想错了,他按照历史上的理解,以为中华的工业革命也会如同英国一样,在纺织业上爆发。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英国能爆发在纺织业上,是因为欧洲、美洲,乃至欧洲人那些大片还处于奴隶社会甚至原始部落阶段的殖民地,对纺织业的需求非常大。 同时,纺织业对于欧洲人来说,又能完成原料产地-加工-成品倾销这套闭环。 但是对于中华来说,中华的纺织业发展几千年了,已经非常成熟,百姓相对富裕,不像欧洲那样,对珍妮纺纱机织出来的烂布都有极大的需求。比如莫子布把珍妮纺纱机当做大杀器要过来之后,而江南的纺织业从业者就对其极为鄙夷。 他们认为皇帝肯定被英吉利人给骗了,他们觉得这种机器织出来的烂布,狗都不穿,别说在中华了,拿到日本都卖不掉,完全没有价值。 同时,中华光是江南的织工人数和劳动素质,就吊打了整个欧洲,根本不需要这种玩意。 你要多产点布是吧,很好解决,只要有足够的桑田,织布机工完全不缺,多找个人来上班就是了,根本用不着搞这种快速织烂布的玩意。 中华人力资源的丰富和高质量,完全吊打所谓的珍妮纺纱机。 莫子布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时代的中华,也有人口红利,甚至这红利能反过来吊打此时的机器。 所以,生产力决定了中华的工业革命,注定不会出现在纺织业,而是会出现在钢铁行业。 因为中华此时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寻找原材料产地,然后织更多的布,最后再进行倾销,用这样的闭环来赚钱。 而是如何快速把南洋大片的热带雨林开垦成为良田,如何快速在南洋建立有效的水利设施。 如何用最低的代价把南洋土著大量征服、驯化变成半农奴,如何快速收复西北的大片失地,以及对四川和东北进行大开发。 而这一切,前者需要大量的高质量铁制工具,不单单是农具,砍伐热带雨林,兴建水利设施等,都需要大量精钢工具。 后者则需要大量质量上乘的刀剑、铠甲、火铳,有了武器上的断崖式领先,才能让哪怕最孱弱的中华拓殖之民也能吊打土著,从而快速完成征服。 而这些都是要从钢铁企业来产出的。 所以现在的中华,对钢铁的需求,简直大到没边,所有的钢铁企业都在赚钱,与钢铁相关的企业也在赚钱。 全社会的资金,都在往这涌,导致不但民间匠人在改进传统的炼钢,许多大钢铁企业还不断把资金往太学里面投,大量的赞助疯狂涌来。 所以,钢铁业的飞速发展,就来到了,中华的工业革命,也必然会爆发在钢铁业上。 “大佬,车马已经安排好了,咱们马上就去下龙港。” 测吹转炉炼钢法真要观察出效果的话,可不是在实验室就行,而是必须要到钢铁厂,经过几天时间的检验才能检验真伪的。 阿森上午对王贞仪笑着说,要让她带着去看看炼钢法,不过是出于对研发者的尊重而已。 下龙港是岭南最大的煤铁基地,位于广南省广宁府下龙县,也就是后世越南的鸿基煤矿所在。 这里有整个岭南,甚至还包括整个南洋最大的露天高质量煤田,地处红河三角洲又不缺人力,粮食供应也非常充足。 海对面就是储量虽然只有六百万吨,但质量是全中国最好,很可能没有之一的海南岛田独铁矿。 两地直线距离只有两百七十公里,都在海边,完全可以用大海船运,再是方便不过了。 各种条件得天独厚,使得这个位于广南省红河三角洲的小地方,成为了在辽东本溪-抚顺煤铁基地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全中华的最好的煤铁基地。 “刘伯,您可别这么喊,小侄我经受不起。”阿森一看来人,就赶紧非常摆手,因为这个喊他大佬的是复兴公司总裁官刘知三。 此人是会安明香人出身,十八年前皇帝起事的时候就跟着了,虽然没多少功劳,但就是这些年的苦劳,也不是阿森可以随便支使的。 刘知三哈哈一笑,还是非常受用的,而他也是专门从下龙港赶过来的。 此时下龙港最大的钢铁企业就隶属于复兴公司。没有皇帝下令让他前来迎接,哪怕阿森是皇长子,那也别想能驱动复兴公司这套体系。 “王姐姐,我们一起去吧,复兴皇恩钢铁厂你比我熟悉的多,正好再给我讲讲。” 王贞仪没想到阿森当着这么多人竟然先邀请她,当即有些脸孔红红的答应了。 正巧此时,从军中退役刚刚转任两广总督的叶宪阳走过来看到,脸上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当年让王贞仪认他做契爷,就是知道皇帝特别喜欢这种熟悉新学的才女。 他还想找个机会把王贞仪通过德妃推荐给皇帝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未来的皇贵妃也不错,至于皇后嘛,肯定是不可能的,王家的实力太弱了,很难得到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的认可,岭南勋臣集团就更不会认她了。 (本章完) 第595章 翻天覆地十二年 第595章 翻天覆地十二年 广南省,广宁府,下龙县。 皇长子的车驾还没有到,但以广南巡抚陈韶昶和广南提督邓廷嘉为首的文武官员,已经早早到场等候。 作为一个被皇帝拉回中土不过十余年的省份,广南却已经跟中土没什么区别了。 曾经到处能看见的汉喃字,彻底销声匿迹,甚至连口音都在迅速变化。 这不单是因为皇帝莫子布把他的粤西乡党移了几十万到广南,还因为广南土话,实在是太难听了点。 这种跟嘴里含着鹅卵石一样,说话吚吚呜呜,吱吱哇哇的口音,让人一听就知道你不是华人。 所以广南省在大虞朝长大的这一代人,非常不愿意说这种广南土话,他们的口音,正在飞速向粤西雷琼片的闽南话靠近。 所以现在的广南在文化和口音上非常搞笑,二百万的京汉人,反倒被四十万粤西人给引领了潮流。 阿森是坐着马车从广州往广宁赶的,此时的海船还是有些不太安全,广东的官员打死也不敢让阿森坐船,于是就只能走陆路了。 所以阿森还抽空回了一趟老家海康县,哦,现在改名叫兴唐升龙府了。 不过阿森不太开心,因为升龙府非常的,呃,也不是说破败,就是透露着一股荒凉味,没多少人气。 原因就在于他爹莫皇帝把粤西的乡党们,都给迁到广南的北河平原(红河平原)享福去了。 原本预备的是粤西乡党去北河平原享福后,再迁一些其他地方,特别是从许多粤西人的祖籍福建,迁一些人过来。 结果根本没几个人看得上粤西的穷山恶水,好多人宁愿下南洋或者去台湾,也不愿意去粤西山区。 而粤西本来就只有八九十万人,差不多一半的人迁走以后,其余人也都基本从山上下来了。 这导致原本大量开垦好的坡地下田,又很快荒芜,以至于出现了许多原本有一两千人的城镇,都被放弃的事情。 这就是阿森觉得很荒凉,缺少一点人味的原因。 不过等车驾到了广南以后,阿森又高兴了起来,因为目光所及,全部是大片良田。 哪怕是路过一个小村落,也会有大量能说雷琼片闽南话的人出来拜伏在路边。 “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广南自宣德弃地之后,不属国家又是三百多年了,如今十余年就做到与广东、广西基本一样,简直就是神迹。” 王贞仪看着外面的大好河山,以及完全就跟两广人无二的广南人,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收回安南,这种事情莫子布没觉得什么,跟着他从南洋打回来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在原本被满清统治的大陆人看来,这就真的太让人震撼了。 特别是还收复的这么稳稳当当,基本没出什么问题,与明成祖时期收回安南后治安战不断,完全就是两样。 阿森左看右看,见没多少人注意之后,凑到王贞仪耳边说道:“王姐姐可知道,除了我父皇以外,广南能如此安定的功劳谁最大?” 王贞仪摇了摇头,“这还真不知道,嘻嘻,总不会是殿下你吧。” 阿森压低了声音,看着远处,模仿着父亲莫子布的样子,低沉的说道:“这广南能有现在这副模样,都是邓陈常的功劳啊!” 于是,阿森就把邓陈常八年广南巡抚和两南总督任上干的事,给大致说了一遍。 王贞仪被吓得杏眼圆睁,脸色惨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可是十几万人,其中至少有五六万属于诗礼传家的地方大族,真是能下得了手。 难怪邓制台贪污上百万银元,草菅人命几十条,陛下仍然还保了他一条性命,原来他广南来俊臣的称号,是这么来的。” 阿森看王贞仪有点被吓到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了,要知道邓陈常在广南干的事情,可不止他说的这点。 要把三四十万粤西人安排到北河平原最富庶的土地上,要在十年时间把口音给拉回来,哪是单纯杀人就能办到的。 而且,北河要真有十几万这种硬骨头,当年皇帝那几万兵,怎么可能轻易进北河。 实际上,邓陈常在北河的后期,完全就是故意逼迫不依附他的广南大族,迫使对方走上绝路只能闹事。 然后以此为借口,或杀或流放的铲除他们,再把他们的好田土,分给粤西来的皇帝乡党。 而且,投靠满清的后黎朝末代大王黎维祧等人在广西右江被俘后,也是邓陈常带人把他们在高平秘密处决的。 这些加起来,才是邓陈常不会倒台的根本原因。 这样的人,皇帝都不保他,哪还有人敢尽心尽力给皇帝干事。 而这个道理,十三岁的阿森懂,四十一岁的广南巡抚,同时还是邓陈常大舅子的陈韶昶,也懂。 这位出身海阳陈氏,是昔年安南陈朝的苗裔,那位击败蒙古人的兴道王陈国峻子孙。 皇帝让他挂着吏部尚书的加衔就任广南巡抚之后,陈韶昶就把自己的祖籍,改为了福建漳州。 因为据说海阳陈氏的老祖宗,就是从福建漳州跑到安南的。 他在广南四年,虽然没有搞邓陈常那样的钓鱼执法甚至干脆就是诬陷,但其他政策,也是延续甚至加码了的。 以至于在现在的广南,不会说官话,至少是不会说雷琼片的闽南话和粤语白话,你都没法到衙门来告状。 因为衙门里的人,全部不会说广南土话,至少是装作不会说广南土话。 那么他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自然也就不会为你伸冤,没法替你解决问题了。 “殿下,广南人力充足,今年产煤量,比去年涨了快两倍,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靠着煤铁产业发了大财,日子好过的很呐。” 车驾到了之后,广南巡抚陈韶昶就赶紧过去报喜表功,而这,正是他不让衙门中人说广南土话的最重要原因。 煤与铁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生活在北河平原上的皇帝粤西乡党和跟皇帝深度绑定的京汉高门之人,自然不会变成这些劳动力。 那么哪来的那么多人,去干至少七生三死,平均活不过四十岁的挖煤工作呢? 自然就是人数最多的广南土人咯。现在广南的大量煤矿主,基本都是组织自己的小股武装去抓,逮住了就带上镣铐往煤矿里面扔的。 而官府的大门,基本对不会说官话和雷琼片闽南话、粤语白话的人关闭,就避免了他们来上告。 我没看见有人迫害你,你就肯定是没遭遇迫害的嘛。 阿森笑着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夸奖了几句,他也有些清楚,广南如此强行在文化和语言上改易,那些原本要起来反抗的人,都去了哪里。 话说,当年大明统治安南的时候,如果有现在这些大煤矿作为人力榨取机,恐怕安南人也早就不反抗了,因为血肉都被煤矿给榨干了。 “殿下,皇恩钢铁厂是整个下龙港最大的钢铁厂,有匠人一百三十七人,工人超三千人,年产生熟铁和精钢三万五千吨。” 复兴公司总裁官刘知三在给阿森仔细讲解,此时的大虞,匠人和工人地位完全不同,前者约等于工程师,是有技术的,后者就是单纯的力工,完全是下苦力的。 而听到光是皇恩钢铁厂一年就能产三万五千吨,阿森震惊的抬起了头。 这个数字,是十分恐怖的。 原本历史上,此时整个满清的钢铁产量,预估也就在十七万吨左右,英国大约有三十五万吨,法国二十万吨。 也就是说,皇恩钢铁厂一个厂,就占了英国这种世界级强国的十分之一,而此时中华大虞的产量,约在二十五万吨左右,更是占了百分之十五上下。 “果然钢铁贵如金银!”阿森感叹了一声。 因为按照皇恩钢铁厂的数据来看,三千多人一年产三万五千吨,也就是每人一年的辛勤劳动才产十吨左右钢铁,每月仅产钢铁连一吨都不到。 而这还是只算了钢铁厂匠工,没有算煤矿工人,以及将煤铁矿石运到钢厂所耗费的人力。 更是目前下龙钢铁厂生产效率之最了,接近后世张之洞汉冶萍的百分之七十。 阿森突然对侧吹转炉炼钢法更期待了,因为照这个生产效率,别说父皇想要修一条到西域的铁路,就是他这辈子能不能看见,都是一个未知。 远处,轰隆隆的生产声不断传来,钢铁厂的黑烟,无情的向天空排放,落下的黑煤灰,让整个皇恩厂看起来跟一个大煤矿差不多,到处都脏兮兮的。 工厂门口,许多百姓如同蚂蚁一般,把铁矿石从港口,纯靠人力拉了过来。 对比起辽东的煤铁基地,广南有一个巨大的劣势,那就是牲畜运力非常不足。 不但是因为岭南养马不多,还因为天气炎热,牲畜的耐受力和平均工作时长,要比东北短很多。 不要说南方也有吃苦耐劳的滇马,滇马的主产地云贵虽然也在南方,还有西双版纳这样的热带,但实际上,云贵高原并不怎么热,跟广南的北河平原,完全不同。 所以此时的下龙港,铁矿石从港口到工厂,绝大部分都是靠人力。 “陈天官,广南的人力,其实是不怎么够的了吧?” 阿森看着这一切,只是稍微一计算,就知道以广南的人口基数,不可能在下龙港这么大产量的同时,还做到人力资源充足。 陈韶昶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皇长子反应这么快,这么知微见著,于是苦笑着说道: “如果产量进一步提高,人力确实是不够了,且很难从其他地方获得补充。” 说着,他还很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如今广南文教逐步昌盛,愿意下苦力的,也就更少了。” 是嘛,广南土人也不是傻子,不会说官话和雷琼闽南话、粤语等,就要被你陈大人抓去当牛马,那还不赶紧学。 而他们学会了汉话,也就证明自己是汉人,能到处告状了,把汉人当成牛马奴隶,可是大罪,哪怕是官府,也扛不住。 “殿下,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三个方向。 一是炼钢法的改进,提高效率。 二是蒸汽机的进一步发展,不管是抽干煤矿、铁矿中的积水,还是将矿石运到工厂都需要蒸汽机。 比如蒸汽机如果马力够用,那么完全可以建一条从港口到工厂的专用铁路,甚至将蒸汽机安放到海船上,提高从琼岛运铁矿到下龙港的效率。 最后则是火药的改进,如果能有威力更大,稳定性更好的火药,那么开矿的难度和人力,就会进一步减少。 而这三点上节约的人力,就可以被释放到钢铁厂的生产环节了,这样一来,不但产量可以大幅提高,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这三点,那可就是王贞仪的强项了,他们这些太学的研究人员,就是干这个的。 于是,她这番话,引起了热烈掌声。 许多跟在身边的煤铁厂主,对王贞仪和她身边的太学研究生,投来了炽热的目光,恨不得他们马上就这些全部研究出来。 “是的,是这样的!”阿森连连点头,“吴文耀和钱铎也应该到这里来,他们研究蒸汽机的应用却远离最需要蒸汽机的地方,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相当聪明的阿森,立刻就觉察到了大虞蒸汽机研究一直进展缓慢的重要原因。 研究与需要,完全没结合好。研究者天马行空,完全是为了爵位和荣耀硬造,而不来切合实际,这怎么能行。 “陈天官,刘总裁,我会向父皇写奏折说明这一切,希望您二位能提供更详实的数据。” 陈韶昶和刘知三,赶紧点头应承。 然后阿森又看向了刚刚从倭国立功回来,立刻就升任了广南提督的邓廷嘉。 “邓军门,我听说琅公国、万象大公国、赛公国最近发生了饥荒,我想一部分人力,可以从这三藩国解决。” 嗯,万象三国人也不少,八九十万呢,而且他们大多不会汉话,正好抓来做替代品。 不愧是未来的皇帝,才十三岁,阿森的心肠就是很标准的帝王式了。 (本章完) 第596章 万事俱备只欠蒸汽机 第596章 万事俱备只欠蒸汽机 北京顺天府,紫禁城,莫子布在太原和大同狠狠玩了一圈,然后不紧不慢的回来了。 早先被放在北京作挡箭牌的侄子莫公柏终于得以脱身,前往了上川省(上缅甸)。 “我儿果然聪明,到了岭南,立刻就找到了症结所在。”莫子布把阿森发回来的奏报,递给小表妹和叶小妹两人看。 小表妹脸上骤然出了压抑不住的喜色,可没过多大一会,她又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父亲来信说,阿森与三忠祠太学中一个姓王的女司业过往甚密。 他说那女司业在广州名声很是不堪,好多人背地里都叫她狐狸精,阿森还这么小,要是。” 莫子布实在听不下去了,立刻打断了她,“叫你爹不要跟着嚼舌根子,实在闲得难受就回嘉定种地去。” “阿真,一会吃完了饭,你把贵妃手下那些四十多岁的嬷嬷都给遣散了,每人多发一点遣散费,让她们回去给自己儿子带孙子去。 玛德,把我儿子当强盗一样看着,我看她们回去带孙子也这样,儿子儿媳能依她不?” 有些人就是这样,莫子布还真不是嫌弃穷人什么的,教育孩子这方面,确实呈现出学历越低,见识越少就越极端,越喜欢pua的趋势。 虽然不乏也有学历低,见识少能做好父母的,但那真的属于绝对少数。 就比如说小表妹这逆天老爹,你说这女儿把外孙管得严就算了,哪有姥爷不护外孙,还偷偷告状的。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估计阿森手里不用担心外戚干政了。 叶小妹也有点绷不住,这样的姥爷是该说他可爱呢,还是可爱呢。 这样看来,自己老爹最近两年一直在茹素,还在老家井塘寨自己钱建了一座送子观音庙为她祈福,已经算是相当合格的了。 小表妹有些不安的扭了扭,此时大虞朝的宫廷没有明清时期这么严格,除了直属于皇帝的内廷三司,也就是侍从文官司、参谋军官司、内廷转运司,以及皇帝内侍组成的皇城都司以外。 其余皇后,各个嫔妃的身边人,除了内侍也就是太监由皇城都司派遣外,宫人全是自己招募的。 所以小表妹那三十几个四十多岁的嬷嬷,是小表妹自己招募的,基本都是嘉定明香人出身,许多还跟皇帝和她这个贵妃沾亲带故。 小表妹有点不太乐意,不是因为是亲戚,而是如果遣散了这些嬷嬷,那不就相当于否定了她一直以来的教子方略嘛,她还觉得自己挺有能力,做的不错呢。 因为阿森现在这么聪慧,能得皇帝这么看重,不就证明她的方略是正确的嘛。 莫子布无奈,这种事情母亲不乐意,还真挺难整的,但他不准备不管了,阿森这么大了,别给搞成个反人类的变态暴君了。 于是他狠狠瞪了小表妹一眼,“再由着你,阿森被整成李承乾那样找个称心,我看你怎么办!” 听到皇帝话说的这么重,比喻也打的心里沉甸甸的,小表妹终于不说话了。 叶小妹见状挺了挺肚子,劝着小表妹,“姐姐可得听陛下的,阿森不能像以前那么管着了。 你还是自己去把嬷嬷们打发回去吧,真要妹妹去做,那可能就没法顾及到那么多了。” 小表妹这才点了点头,她还是有点杵叶小妹的,因为这位又怀孕了。 俗话说再二再三没有再四,叶小妹总不会连生三个女儿之后,第四个也是女儿。 这要是生个儿子下来,她把叶小妹惹毛了,两人同盟破裂,阿森的最大竞争对手可就要出现了。 “我看以后这蒸汽机的研究促进工作,就让阿森来负责。朕立刻下旨,让吴文耀和钱铎等人带着他们的团队与资料,都赶去广南。” 阿森的报告有句话没说错,大虞朝目前这些研究蒸汽机的,不管是有点天赋的吴文耀等人还是其他,实际上都不是被需求推动。 他们研究蒸汽机,还是想从这新赛道,博取自己这个皇帝的关注,万一真的搞出一点什么,那就是吃一辈子的功劳了。 “恐怕如此还不行,陛下可能还得在广南,甚至就在下龙建一座与煤铁以及蒸汽机相关的太学,专门专注于此。 因为三忠祠太学太偏重文学,广州太学全是商科,嘉定太学偏重丹化,目前还缺少一座真正工业机械的太学。” 莫子布点了点头,三忠祠太学听名字就知道,这种专门为纪念忠臣义士的大学,学校内的气氛,一定是非常偏重文科和政治的。 “那就还是让复兴公司出面来组织,朕自己出资,把交趾府的行宫贡献出来,于交趾府中组建一座专业的工业太学,干脆就叫复兴太学。” 后世的河内,此时名字又从升龙改回了交趾,因为升龙这个名字被用在了莫皇帝的老家雷州府海康县。 这座小县城跟兴唐河仙府一样,是大虞朝仅有的两座知府是正三品,与应天府、顺天府、承天府一样的朝廷直辖府,称为兴唐升龙府。 而交趾府,也就是河内的行宫,就是昔日后黎朝的安南皇宫,莫子布基本没在这里住过,但因为是安南千年自立的象征,所以也只能放在这里不做他用。 现在正好用来做太学,直接把这行宫的名字也给摘掉。 叶小妹眼睛一亮,“放在交趾府正合适,臣妾觉得,下龙港的煤铁基地规模还可以搞得更大一点。” 其实现在下龙港煤铁基地能有现在的规模,就是莫子布这皇帝和朝廷一起推动的结果。 因为要让交趾永不再叛,除了邓陈常的杀人和移民占据以外,还得给好处,不然光是靠武力,没这么容易安稳下来。 现在的交趾,经济命脉完全被下龙港煤铁基地拿捏,在皇帝允许下,所有交了投名状的北河京汉高门都在下龙港投了钱,得了好处。也就是靠着这一个合作,明白皇帝愿意把他们当做华族之后,他们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主动参与把大量北河京人土著半骗半抢给扔进煤铁矿场中。 也只有这些人同意甚至是参与,北河平原那些京人土民,才能被治理的这么服服帖帖。 同时,朝廷其他地方的人也大量投资了下龙港,深度参与了利益分配,现在就是莫子布这皇帝说要放弃广南,朝廷上下也不会同意了。 未来如果广南还能有独立的一天,估计会把这个描述为北河权贵卖国者把国家卖给了万恶的皇帝和北国,把普通的北河之民,当成了奴隶一样对待。 但估计大概率,是绝不会出现那个时刻了。 处理完了算是家事的这一些事情,准备让复兴公司去筹办大学之后,更头疼的事情来了。 自从去年,也就是1783年倭国关东浅间山等火山大喷发以来,不但是倭国大面积遭灾,朝鲜和中土长江以北,也遭遇了严重的灾害。 其中最严重的环渤海这一圈,农历五月竟然还下了几次雪,气温在五度左右徘徊了半个月,导致至少二十个县的春耕完全没法进行,因为种子种下去也很难活。 “陛下,东北三省的拓荒计划估计五年内都很难推进了,从黑龙江将军特区瑷珲兵马制置使驻地瑷珲城发回的报告说。 瑷珲南北,天色晦暗,昼夜不分,气温比往年低了很多,所种麦与玉米基本都未生长,请朝廷调拨粮食救济。” 瑷珲城在后世黑河市稍北边一点,再往北,就是定点巡逻区域而没有兵马常驻。 此时大虞朝对于外兴安岭的控制还是不太够,这也是福康安等人一直躲在外兴安岭,没有被抓回来的原因。 “陛下,蓬莱省、瀛洲省、朝日省、扶桑省以及乐浪、新罗二省都发来急报,灾害之大,远甚中土,各地都有大量灾民嗷嗷待哺,请朝廷调拨粮食赈灾。” 把倭国分为蓬莱、瀛洲、朝日、扶桑四个省,是莫子布精心安排的。 这四省的划分,完全按照倭国风土人情差异来的,以便让他们内部形成隔阂,东洋总理衙门甚至在助推他们搞互相地域歧视。 而且倭国大约有接近四个浙江省大,分为四个省也说的过去。 朝鲜半岛则差不多刚好两个浙江省大,于是就分为了北边的乐浪省和南边的新罗省。 “他们契约长工卖多少钱一个人?”莫子布出人预料的问道。 “十银元一人。”从朝日赶回来的东洋总理署衙左司马回答道。 “贵了,太贵了!”次辅林通冷哼一声,“朝廷预计送三百万人甚至五百万和、朝二族百姓南下过番,如此一来,光是买人就需要三千万银元以上。 这对于南洋华人来说,代价太大了,如果算上死亡率,实际上价格还会更高。” 不愧是福建人,十银元买一个半奴隶他还不愿意,但这在莫子布的预料之中,林通必须要为他的福建老乡考虑。 “那就给一半的赈灾物资,通知太上皇和这六省的巡抚,赈灾是要赈,但只赈一半,让百姓们饿一饿,但又别饿死了。 告诉他们做好协调,朝廷最多能承受五银元一个人。” 咳咳,倭人和高丽人有福了呀,摊上了这样的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卖自己当猪仔他还要挑三拣四。 “从扶桑省往北去的航线打通了吗,从扶桑往黑龙江运送物资的计划,是否可行?” 说完了赈灾,莫子布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工部尚书上来答道: “航线已经打通,但还是得依靠季风作为动力。 工部尝试将目前的蒸汽机安放到帆船上,但只能起到非常小的辅助作用,仍然无法成为帆船的主要动力。” 在控制了倭国后,往东北运送给养就多了一个后世不具备的选项 那就是不穿越东北的老林子用人力和畜力千辛万苦运送物资,而是从日本的东北地区,走海运把物资运到黑龙江入海口,然后逆流而上。 方便是真方便,要是这国土面积能传到后世,那么能直接从哈尔滨坐船去日本东京。 可是目前受地理位置和洋流的影响,通航的时间非常短,甚至可以用窗口期来形容。 “蒸汽机啊,蒸汽机!”莫子布怒了,现在万事俱备,就只差蒸汽机这个东风了。 不管是煤矿抽水,南洋排干沼泽开垦,修建铁路还是海运、水运,都等着这玩意下锅呢。 只要蒸汽机到位,不需要多厉害,譬如火车,能载重五十吨,跑出三十公里以上的时速,连续走六十公里不歇气,那就能让中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出一个内臣世袭伯爵爵位,泰平、安戴各一个方伯爵位。 谁为朕的解决了蒸汽机的问题,不分种族,不分国别,不分男女老幼,就是女人和奴隶,朕也让他当帝国伯爵!” 大手一挥,我们的莫皇帝开出了堪称恐怖的赏格,要知道次辅林通,也不过就是一个内臣世袭恩平伯呢。 朝堂上一下就炸开了锅,这样的赏格,哪怕是对他们这些大虞朝的顶级文武勋臣,那都是有很大冲击力的。 (本章完) 第597章 科学 恩情 摸爬滚打 第597章 科学 恩情 摸爬滚打 王贞仪来回踱步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敲开了房门。 不要误会,开门的不是阿森,要是阿森的话,王贞仪根本不用敲门。 她现在是阿森的知心大姐姐和科技小老师,根本不用敲门,随时都可以去阿森的房间。 “先生,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开门的瘦小男人,是小胖子罗增祥口中的伯治兄,那位有些抗拒他招揽的寒门太学生。 只不过,门虽然是开了,但伯治兄并没有让王贞仪进去,而是故意弄出动静,把隔壁的小胖子罗增祥弄醒之后,先请罗增祥进去,再让王贞仪进去。 王贞仪有些无奈,但也有点敬佩,“伯治,我可是你的先生,至于吗?” “先生,就当是学生不知礼义吧。”伯治兄笑了笑,倒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人情世故的样子。 “司业,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伯治兄他天不怕地不怕,我是怕的要死啊!” 罗增祥真是一点也没乱说,他是真的有点怕,这位可是大佬森的王姐姐,他可不敢这样双男寡女跟她呆久了。 王贞仪白了罗增祥一眼,干咳两声后,缓缓从手里拿出了一张刚从北京顺天府八百里加急,不过十几天就传到广南的邸报。 “伯爵,还是内臣伯爵!”罗增祥是识货的,一下子就惊叫了起来。 现在大虞朝,最值钱的就是内臣爵位了。这就像在后世,但凡有个家乡当社区书记这种非公务员的机会,你也不会选择进国企去非洲一个月拿三四万一样。 内臣伯爵虽然没有封地,但是每年有颇丰的贵族年金,子孙有伴读皇子公主的权力,还是世袭罔替。 最重要的是,可以呆在生活便捷的权力中心,不用跟土著刀来剑去也能好处占尽,稳稳处于贵族的第一梯队。 就比如他罗家的会安侯,虽然在嘉庆省嘉西府(西婆罗洲)有大片封地,但你要是给个内臣伯爵来换,罗家绝对愿意。 “对于蒸汽机,我在法兰西留学时,是专门关注过的,英格兰的瓦特先生其实我早就接触过了。 其实这物在英格兰应用非常广泛,一直处于不断地改进中。 伯治,还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个想法吗,我觉得,陛下需要的蒸汽机,很可能就是这种。” 当初王贞仪所在那一批欧洲留学生被派出去的初衷,主要就是着眼于蒸汽机,他们是受过皇帝亲自讲课的,因此知道这方面对未来的重要性。 但是很可惜,六十一个学童中,活着到达欧洲的就只有五十六人,然后一年内又病死了六人,只剩下了五十人。 而就是这五十人中,大部分都去了人文学科和军事学科,真正从事科学技术方面的,不多。 因为此时的欧洲和中华都一样,蒸汽机、炸药这些玩意,贵族实际上是不愿意碰的,在这方面有建树的人,地位都不高。 蒸汽机和火药的改进,绝对不是几个贵族或者学者坐在办公室,捣鼓两下就能弄出来的,是要处在第一线,长时期参与生产,有丰富经验后才能研究并发明出来的。 欧洲的发明家,基本都是底层的小工厂主、小商人、读了点书但没有贵族身份只能去当工程师的平民,他们能把东西发明改进出来,真的就是需求硬逼出来的。 这也是英格兰的应用科技总是比法兰西强一点,快一点的原因。 英格兰个破岛国,在贵族文化氛围上不如法兰西那么浓厚,同时需求更大一些。 而中华去欧洲留学的学生,基本也都是去法兰西。 好嘛,中华对奇淫技巧的鄙夷就够大了,再去法兰西大家臭味一相投,简直了。 这导致大虞十年去了五拨留学生,真正投入到第一线科学研究的,也就小猫三两只,小成就有,出大成就的目前根本就没出现过。 王贞仪倒是有心深入研究,但她女人的性别,限制了她进一步研究的可能,矿山,从来都是女人的禁区,她们很难适应的了。 所以,即便是王贞仪这样的天才,在尽可能充分见识实际情况后,也只能提出一个概念,无法完全实验和实践。 “先生所说,我有过进一步的研究。”伯治兄点了点头,把一堆的图纸和稿纸拿了过来。 呃,实际上也不太多,因为此时的科技才开始发展,很多发明都不复杂,灵光一闪占了很大一部分。 罗增祥过去一看,这玩意,好像是个蒸汽机,但是呢,又跟现在流行的,可以完成大部分抽水任务的蒸汽机,不太一样。 现在的蒸汽机是一个锅炉状,而这个是一个个蜗牛壳差不多的铜管子,只是非常粗而已。 “学生这套,遵循了先生的思路,主要在于极度加大蒸汽机的温度和压力,减缓蒸汽的冷凝。 并且比起锅炉式蒸汽机,它可以做的更大,很有可能实现为蒸汽机车和帆船提供动力。” 如果莫子布在这,立刻就会看出来,这方向是对头了的,这玩意,就是历史上二十年后会出现的大型高压蒸汽机。 这个玩意比起瓦特的固定动力蒸汽机,无疑又上了一个台阶,是实现蒸汽机车和蒸汽明轮的基础保障。 “但是思路有了,实践起来问题还很多,首先就是造出这个需要大量钱财,估计要经过十几次的不断改进,至少需要一万银元来支撑。 此外,学生对于安全阀和节气阀等阀门方面,还是有很多地方弄不太明白,还需要协助。” 高压蒸汽机嘛,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危险了,爆炸都是常事,偏偏伯治兄在这方面是弱项。 “这个问题,我可以想法来解决。”王贞仪也仔细看了片刻,随后才点了点头说道。 这安全阀和节气阀除了机械知识外,更多还是在数学测算上,伯治兄在这方面有些弱,但正好是王贞仪的强项。 伯治兄听了,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王贞仪,几乎没怎么迟疑的说道: “这整套设计和理论,都是先生的,学生不过是进行了实践性的细化,不能拿走先生的研究成果。 先生身为女子承受了太多的非议,如果能有一个伯爵身份,无疑就可突破这个桎梏了!” 王贞仪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的眼光果然没错,大名岑宣南的伯治兄,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这些年王贞仪都没有把这方案拿出来,就是明白如果这套理论真的行得通的话,她一个女子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吃干抹净了。 没办法,她不得不小心,因为在皇帝的迫切压力下,蒸汽机这三个字,在大虞快成了飞黄腾达的代言词了。 王贞仪根本不敢给有实力的勋贵和文武大臣及其子弟们看,只有面对岑宣南这种平头百姓,她才有点底气。 万一出了问题和纠纷,她那个做过两年苏州知府和两年江南布政使的祖父,才能为他提供一点后盾。 而且,现在王贞仪有了更好的选择,于是她又摇了摇头,“内臣伯爵虽然高贵,但我很可能用不着了。 而且一旦我真的以女子身份成了内臣伯爵,风言风语反而会来的更加猛烈,只有.。” 罗增祥和伯治兄岑宣南一起看向了王贞仪,脸上露出了稍显震惊,但又理应如此的表情。 王贞仪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科研员。 她是一个智商、情商双高,泼辣勇敢,历史上处于女性被压迫最严重满清时期,仍然靠着短短二十几年生命,放出了绚烂光芒的女科学家。 同时,十六岁的年纪在此时,大多女子已经结婚生子,搞不好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因此她对于男女之事,也是相当了解的。 “大皇子殿下承陛下血脉,出身高贵、天资聪颖,博学多闻,见识远长,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有明主之相,若能追随辅佐,方不枉此生!” 王贞仪这话,把她的心里所想,完全说了出来。 她一个十六岁的大女孩,就算阿森再是优秀,也不可能产生多么强烈的男女之情。 只是王贞仪明白,要消除社会上的偏见,能在婚后还可以出来从事她最爱的科研工作,甚至继续在太学里面任职,跟着阿森,就是唯一的选项了。 当然,她不会去想什么王妃、太子妃,甚至昭容、昭仪这些她都不想有。 她只想有个名分,然后以此给她提供一层保护,好继续完成她人生的野望,在科学上的野望。 “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出身勋臣之家,还是跟皇室关系非常近的勋臣家,罗增祥很能理解王贞仪的选择。 他随后看向了伯治兄岑宣南,咬着牙说道:“这一万银元我投了,伯治兄不会现在还要拒绝吧。” 虽然是勋臣二代,但罗增祥在家里的排位并不靠前,一万银元他实际上是拿不出来的,还需要回家说服母亲才行。 伯治兄岑宣南此时也苦笑着看着罗增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非是不知道罗兄的好意,但我岑家沉沦八桂几十年,到我这代已经是世代务农了,家人没什么见识,他们只认为做官才是出人头地。 我背负了太多期望,所以只有得一官半职,才能对家人有个交代。” 岑宣南是广西思恩府滨州人,出身广西大土司岑家,祖先是初唐诗人岑参。 直系祖先乃是昔日北宋时随狄青南下平乱的部将,击退越南李朝之后,留在了广西为官,后转化为土司。 嗯,不管真假,广西岑氏坚决认为这是真的,而且也很可能是真的。 只可惜,岑宣南家是支脉远房,别说土司身份了,他们家没沦为农奴,都算是运气极好的了。 而他这样一个背负着壮侗僚人身份的贫寒子弟,确实有很多选择都非常无奈,看似有得选,实际上没得选。 “罗增祥,如果这蒸汽机能行,即便你出了一万银元,但这个内臣伯爵要给岑宣南,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去做一个封臣,而你则没问题。” 听到王贞仪这么说,罗增祥牙疼的嘶了一声,心里不太乐意,但却无法反驳。 因为此时的封臣,确实不是岑宣南这样的穷小子能干下来的。 或者说,一个管小村镇甚至就几个庄园的镇守使,底层百姓或许能做下来,但到了子爵及以上,就不是普通人能搞定的了。 按照大虞朝目前的规矩,直接受封封臣伯爵,不是打下地方请封的那种,那么伴随着封臣伯爵的爵位,还会有固定的地盘以及一定数量契约长工和启动资金赐下。 但这固定的地盘,就是在地图上一指,大概率不是什么开发好的熟地。 契约长工的驱使,普通人根本没机会学,很难用得好甚至驱使的动他们。 而南洋封臣,也还是有一定概率亏本的。 不,应该这么说,哪怕就是这样的封臣伯爵受封,如果家里不能给予相当的支持,亏本办不下去,是极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 此外,封臣藩士的招募,小规模藩军的组建,封地财政的打理,没有家学渊源和家庭的支持,一般人也玩不转。 综上,对于罗增祥这样的人,受封封臣伯爵是个大好事。 意味着家族又多了一块封地,族中子弟又多了一个选择,经营的好的话,又是一个富庶的产业。 但是对于岑宣南这样的贫寒子弟,看着是好事,但实际上跟追命的阎王帖没什么区别,除非岑宣南能马上找到一个愿意投资他的岳父。 “好,我同意,封臣伯爵就封臣伯爵。”良久的沉默后,罗增祥同意了。 其实这也已经超出他原本的理想了,他原本只想通过自己的奋斗,能得到一个子爵爵位来着。 而且,以王司业的高情商和才女身份,如果真的跟了大佬森,未来一定会大大受宠的,自己有了这样的靠山,还怕未来不能继续更进一步。 “先生,岑宣南无以为报,只能给你磕两个头。日后无论何事,只要先生一句话,岑某赴汤蹈火,也绝不推辞!” 伯治兄都快被这天大的惊喜给淹没了,他扑通一声跪下,狠狠给王贞仪磕了三个响头。 (本章完) 第598章 胡小将就任光州 第598章 胡小将就任光州 半岛南部,新罗行省,仁川港。 整片港区,黑压压的全是人,一眼望不到边。 嗖嗖冷风中,大量仅仅穿着一条犊鼻短裤的高丽人,被一些穿着黑色武士劲装,头戴高丽式大帽的武班,给按家乡分区赶到了一起。 不过这些高丽百姓以为的两班,实际上是南部镇藩手下的藩兵。 整个新罗行省,朝廷仅仅直辖了汉江入海口的汉城附近,洛东江入海口的东莱都护府,也就是后世釜山周围这一片。 除了这两地之外的其他地方,又划出了四个县安排了十几个退役军官,剩下的全交给了跟随中华起来闹事的两班庶孽子们。 而且切的非常细碎,新罗省这个跟浙江省差不多大小的地方,封了六十多个镇藩。 大的一两个县十来万人,小的就只有一个镇,甚至一两个村,拢共一两千人。 胡全站在高处,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这位历史上太平天国豫王胡以晃的叔爷爷打不动了。 七年前他从老家广西桂平南下,先打南暨岛土著(爪哇岛),跟随桂北大佬刘定逌灭土著部落数十。 接着又跟随越国公,陆军上将,右将军陈联扑灭泰平(暹罗)昭披耶却克里的叛乱。 最后因为英勇表现,他被选入征印军中,参与了在天竺的亭可马里海战,马德拉斯圣乔治堡围攻战,加尔各答遭遇战和新旧威廉堡围城战。 这一路下来,他也从一个士兵成长为了军官,军衔升到了上校。但他的上升之路,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上校与准将,这就是天壤之别。 他胡全从一个炮灰兵做起,七年时间到了上校,也基本就是无权无势普通人的天板了。 而他们当年的小团队中,十人死了四人,这些真正成了炮灰的,除了几块到十几块银元的抚恤外,什么也没得到。 活下来的人中,韦大留在了南暨岛(爪哇岛),分了五十亩熟田,五百亩生田,娶了三个土著女子。 覃大左手手腕以下全断,留在了汉川省(下缅甸),得了二百亩熟田,其余生田、沼泽、山林和一截河段加起来两千多亩,娶了一家孟人姐妹四个,大家给他抢了五户泰人奴隶。 覃三去了阿洪姆王国,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未来前途应该也可以,因为他们是去当地作为天兵镇守的,至少都是贵族待遇。 罗阿生则去了复兴公司,因为他是客家人,祖上跟井塘寨叶家,也就是德妃叶仪真家有点关系。 算是他们这些苦哈哈中唯一有点背景的,据说未来可能会进入锦衣卫,成为天子爪牙。 唯一可能继续往上走的,就是黄仁勇了。 虽然潮汕人在大虞不算第一梯队,但有郑家和陈联撑着,场面也还说得过去。 关键是黄仁勇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文化方面已经自学到太学毕业生水准了,武技方面拳脚打遍军中少有敌手,几乎每次大比武都是前几名,还熟读兵法。 这样的能力,得到皇后所在郑家的看中,被举荐进入应天府瓜州陆军步骑兵学校军官班进修,非常有可能进入将军的行列。 胡全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能力虽然比黄仁勇略低一点,可是做个陆军准将乃至少将的水平,还是有的。 但很可惜,他虽然是客家人,但却是桂北的客家人,言语跟如今朝廷客家系的主流梅州客家人不怎么相通,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桂北人在朝廷就更没有多少靠山了,官位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南暨总督刘定逌。 嗯,你要是愿意去南暨岛,也就是原本的爪哇岛垦荒,那肯定是有优待的,但是胡全不想去。 他已经三十二岁了,继续在南洋垦荒,最多能得个男爵,别因为当这个小封臣把命给搭上了。 于是,他果断选择用上校身份从军中退役,拿了一千银元安置金后,又拒绝了回老家桂平县衙做副捕头。 他选择了加入一直觉得最初就该去的叶明月开拓舰队,紧接着就被部署到了半岛南部。 而等到半岛被平定,他又迅速抓住机会被选中留在新罗省,成为朝廷监视镇守半岛南部的镇藩。 得益于退役时的上校军衔,以及丰富海外战斗的履历,当然还有非常出色的个人能力,胡全这次极为幸运。 他直接进入了皇帝视野,被安排到全罗府光州,也就是原本的全罗左道光州,皇帝还非常恶趣味的给他赐名,从胡全给弄成了胡全换。 胡全一点不理解加个换字干啥,但因为是皇帝改的,他还是觉得极为荣耀。 全换全换,难道是要自己把胡(高丽)人头上的天全给换了? 呃,全斗(都)焕,胡全换,这恶趣味直接拉满。 忠!诚! 光州百姓有福了,看来‘quan’这个词,就是跟他们有缘分,‘我叫胡全换,打的百姓直叫唤!’ 于是胡全就封光州,封爵镇藩第三等顺治王,辖光州和旁边潭阳半个县,有百姓十一万,招募了六百人的光州镇兵,谁敢不服从朝廷号令,就给我狠狠的打! “尔等要仔细计算,我光州藩财政情况不容乐观,最少要卖两万人去南洋,才能保证正常的运转。 且此后,尔等要牢记,这丁口,不分男女都是白的银元,是最上等的资源。 以后我光州决不许饿死一个人,每一个丁口都要认真养大,输送到南洋。男女十六以上还未婚嫁者,给我狠狠惩罚他们的父母,甚至可以把他们全家都给卖到南洋去!” “谨遵主上教令,臣等立刻执行。”胡全这个光州顺治王下达了教令,下面一群高丽庶孽子组成的藩士,立刻跪地应承。 随后,胡全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了压抑不住的喜色。 光州虽然穷了点,只相当于家乡一个县,但十一万人的王,那也是王,是时候把家乡的亲人接一些到光州来了,以后就在此地开枝散叶吧。 。。。。 人群中,大饼子脸的小姑娘秀贞到处张望着,不但她没有死,她那个跌倒在地上的老爹也没死。 这两运气是真不错,坚持到了洪万达的地盘上,吃到了可以活命的粮食。 太阳逐渐升起,气温渐渐升高,所有人都按捺不住站起来张望了,因为每到中午,就是放饭的时间。 半岛的百姓苦哦,以前根本没得吃,就算是两班,一餐饭能有荞麦或者绿豆面条,两盘豆腐,两盘绿豆凉粉,再加一小碟炒年糕,那就是相当丰盛的了。 什么,你问国宴泡菜去哪了? 开什么玩笑,口味丰富,酸甜咸鲜的泡菜,是这些最底层屁民吃的起的? 大白菜倒不是特别贵,但是辣椒,白,盐,胡(洋)葱、鱼露、虾酱,哪一样都不是最底层百姓能吃的起的,至少需要自耕农家庭。 但是,整个朝鲜半岛在两班占人口近四成的情况下,还能有几个自耕农! 这也是后世半岛条件好点了,大量高丽百姓把辣白菜当宝贝,甚至抬到国宝地位的真正原因。 因为这玩意在半岛上是自耕农才能吃的起的,而对最底层的百姓来说,自耕农就是他们奋斗一生能摸得着的天板了。 这哪是辣白菜,这是韩国梦好不好! 而在这个连辣白菜都是奢侈品的时代,普通百姓能够吃什么,那就就可以预见了。 野菜混合着高粱煮的绿油油稀粥,红薯干,红薯野菜饼,能吃上一口玉米面饼和绿豆面条,就算是好时候了,调味品跟一千多前没什么两样,黑乎乎的发酵酱菜。 “饭来了!”秀贞老爹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周围高丽百姓看到他起来了,立刻就开始狂吞口水。 呃,这倒不是秀贞老爹能吃,而是这家伙鼻子特别灵,饭菜还在半里地外,他就能闻得着。 “秀贞爹,今天是吃什么,还是上国做的玉米窝窝头吗?”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老乡咽着口水问秀贞爹,眼睛里全是渴望。 他妈的,这些棒子的日子太苦了,负责制定饭菜标准的叶明月已经尽力在压低标准了。 成年男子一天六个拳头大小的玉米窝窝头,一拳头大小咸菜,妇女四个,老幼只给三个。 但是就这标准,仍然是高丽百姓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伙食,用秀贞爹的话来说,不年不节不农忙就不该吃干的,这么吃会折寿。 “不对,不对,这不会是要吃断头饭吧?”秀贞爹突然哭出了声来,把周围人吓一大跳。 “我闻到了炒年糕和辣白菜还有鱼汤的味道,这是吃了这顿就要把我们砍头了吗?” 周围的高丽百姓听他这么说,顿时都被吓傻了,有人两股战战,颤抖着问到: “不是说要把我们送去南洋,去给华族老爷种地吗,老爷们不至于这也要骗人吧?” 等了一会,果然牛车上装着一碗一碗的美味炒年糕,一罐一罐的辣白菜,甚至还有大桶大桶的糙米饭作为主食。 看着那白的米饭和过年过节都难吃到的炒年糕,百姓们放声大哭了起来。 果然是要杀头了,果然是要杀头了,不然谁给他们这些贱人吃这么好的东西啊! “怎么回事,这些贱皮子在哭什么?”胡全一脸的莫名其妙,给你们吃点好的,怎么像是要杀头一样。 不一会,下面的藩士过来汇报,胡全更加莫名其妙了,“给我查,是谁传播的这个谣言,老子。” 胡全刚想说,老子要砍了他的脑袋,他突然想起来,一个脑袋就是五块银元呢,杀了也太浪费了,于是只能改口。 “赶紧下去安抚,今日乃是太上皇后的圣诞之日,这是太上皇后赏赐他们这些贱民的,叫他们都他妈别哭了!” “主上,安抚是没用的,且看臣等手段。”一群高丽藩士摇了摇头,随后在胡全的允许下,他们拿着水火棍和鞭子,下去就是一顿暴打,最后随便拉出几个当罪魁祸首绑起来,又拿起鞭子一顿猛抽。 这些哭唧唧以为自己要被杀头的高丽穷棒子,被一顿耳光和拳脚打的惨叫连连,但心里却安定下来了,知道不是要杀头了。 不一会,挨了十几个耳光,脸都肿起来的秀贞老爹吃到了软糯香甜,表面好似裹了一层蜜的炒年糕,幸福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太上皇后福寿绵长,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秀贞老爹忍不住大声哭嚎了起来。 随后,大量的高丽百姓对着海那边大陆的方向,此起彼伏的跪拜,仁川港边,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与此同时,倭国的长崎港、广岛港、大阪港、名古屋以及江户,都有大量百姓在海边集结等待装船。 这一次,预计下南洋的百姓合计多达十五万。 而这十五万,不过是个试水而已,一旦形成规模,五百万人都能动员出来。 (本章完) 第599章 来迟的英格兰人 第599章 来迟的英格兰人 詹姆斯.瓦特今年四十八岁,这位对蒸汽机改良做出巨大贡献,甚至可以说独自一人引爆了整个人类的生产力革命的科学大佬,严格来说只是英国人,并不是英格兰人。 因为他出生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是个典型的苏格兰人。 瓦特的家庭,也与此时主流科学家的出身,基本匹配。 他父亲在当地拥有一个小造船作坊,还勉强能算是小镇上层,拿了国王几个英镑,做一些协助收税和维护治安的工作。 母亲是一个落魄贵族家的女儿,穷的为了几个钱,就把自己嫁给了瓦特父亲这个小暴发户。 这样的家庭,是非常典型的科学家家庭。 有点钱,有点地位,但不多,处于正好可以获得不错的教育,但是又不足以让他们脱离群众,脱离生产第一线的水平。 “大人,我们已经达到传说中赛里斯了吗,真是雄伟的建筑啊!” 新港码头响起了悠长的钟声,海鸥在天空游荡,瓦特指着远处中式港口城堡,对使团大使小威廉.皮特说道。 瓦特那张因为长期海上航行,显得极为疲惫和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浮现出了兴奋的表情。 新港,就是后世的新加坡。 在基本控制整个南洋之后,在当时的南洋总理,太上皇莫天赐的指示下。 辖区包括整个马来半岛的安戴行省衙门,放弃了原本荷兰人经营好的马六甲城,把政治和军事以及航运中心,搬迁到了历史上新加坡的位置。 因为马六甲海峡北边的各个府,有非常丰富的锡矿产业,来来去去的人流量太大了。 搞的马六甲城鱼龙混杂,欧洲人尤其多,不利于控制马六甲海峡,且还面临会有敌人从印度洋直接来袭的威胁。 于是,有天然良港,易守难攻,且处于马六甲最尖端处的新加坡,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由于港口背靠的山区有一座被华人称为新山的延绵低矮山脉,所以这个新建的港口城市,就顺理成章的被称为了新港。 “是的,到了这里,就基本等于来到了赛里斯。” 小威廉.皮特是第二次来了,而且这次不是密使,陪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庞大的使团。 英格兰王国,准备在怂恿俄罗斯王国在乌拉尔山到乌拉尔河一线充当欧洲之盾的同时,还与中华保持一定的同盟,至少是友好关系。 因为对比起未来中华会强大到和他们争夺这个世界的霸权,英格兰现在最需要做的,是阻止法兰西的财政好转。 只有法兰西政府破产了,才能阻止他们先于英格兰恢复过来,甚至借着这次看起来的胜利,控制大半个欧洲。 眼前的敌人,总是会比未来的大敌,显得可怕的多。 瓦特本来是不愿意到东方来的,因为他的蒸汽机公司,正处于飞速扩张的阶段,这样搭上健康跑到万里之外的来的举动,非常耽误事。 也正是由于他的不乐意和磨磨蹭蹭,才造成了使团延迟到现在才到达东方。 不过此时看着雄伟的新港,瓦特突然对这东方的赛里斯,有了极大的兴趣。 。。。。 清晨小贩的沿街叫卖声,把瓦特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的刹那,还感觉房子在上下左右的起伏颠簸。 一直隔了几分钟,他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适应了不会乱晃的陆地生活。 瓦特睡了一个好长觉,几乎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把海上航行的痛苦与疲惫,消减的差不多。 他摇晃了一下屋内的铃铛,立刻就有几个皮肤略黑的人过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用品。 虽然语言不通,但瓦特还是通过手势,让这些人明白了他要吃早餐。 而虽然才到新港两天,瓦特也已经知道了,这些略黑矮小的家伙们不是赛里斯人,而是被征服的各种蛮族。 他们在赛里斯的地位,有点类似欧洲的吉卜赛人什么的。 而真正的赛里斯人,肤色一般都非常白皙,身材也很高大,他们自称华族,同时也被他们这些欧洲人认为是文明白人中的一员。 “赛里斯人其实也有一些肤色较黑的,刚才我就认错了,差点没挨几个耳光。”一个跟瓦特关系较好的使团低级随员,心有余悸的过来说道。 嗯,这家伙刚才把一个肤色有些黑的广南马喽认成了奴仆,正好触到了广南汉人不能碰的逆鳞,都不是差点挨耳光,而是已经挨了耳光。 而且还好他跑得快,不然搞不好会被他用言语剥夺了汉人身份的那个广南人,给一刀捅死。 两人交流了一会如何从语言、着装、外貌等等方面辨认谁是赛里斯华族人后,就又结伴出门去了。新港,是一座标准的中式港城,城市布局完全按照以安戴巡抚衙门为中轴线来安排。 而这座城市,也基本对欧洲人开放。 按照此时的中华大虞的政策,为中华效力,包括参军作战,开拓殖民,技术发明,年缴纳超过三百银元税款之欧洲人,会得到近乎国民的待遇。 这些人被允许到中华除了本土某些省份以外的任何地方活动。 至于其他的欧洲人,就只能在特许城市活动,出了城,抓住了一律打板子加罚款。 好在新港是特许城市之一,所以在没有本地官员陪同允许,瓦特也能四处闲逛一下。 “安戴行省锡矿产业非常发达,但他们用的蒸汽抽水机却有些落后,如果我的改良的蒸汽机能在这里售卖的话,一定会非常有市场。” 瓦特对他的亲密合作伙伴马修.博尔顿说道,博尔顿则两眼放光的直点头。 “是的,肯定会有很大的销量,只是。”博尔顿的声音迟疑起来了。 “但如果要在赛里斯生产,一定会涉及到公开专利,就算我们不公开,赛里斯的工厂仿制起来,我们也无力阻止。” 瓦特和博尔顿,这两真是天生一对,身上充满了资本家的市侩和要钱不要命的劲头。 历史上再过几年,瓦特就会从改良蒸汽机,引爆人类生产力的先驱,变成阻止蒸汽机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障碍。 因为他为了钱,顽固拒绝公开任何他掌握的,哪怕一点点蒸汽机专利,且不愿意授权给其他人,生生掐住蒸汽机的改进之路,疯狂给自己敛财。 听到博尔特这么说,瓦特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在欧洲的时候,他就担心这种情况,所以一直拒绝任何赛里斯留学生进入他的工厂,也不让任何获得了他授权的工厂招收赛里斯学徒。 甚至他向英格兰政府还提出了申请,要求不让任何一台新式的蒸汽机以及图纸等关键产品和技术,离开英格兰前往赛里斯。 唯一的例外,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东方伯爵之女,在几位伦敦贵妇人的带领下,前来拜访过他。 瓦特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搞懂蒸汽机,更重要的是,这些贵妇人都非常漂亮,瓦特色与魂授,才勉强答应跟那个赛里斯贵族女士见面,并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我想,赛里斯大皇帝陛下既然点名要我们过来,应该是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我们发明蒸汽机的最终目的就是赚钱,只要大皇帝陛下是慷慨的,在东方生产我们的蒸汽机,也不是不可能。” 瓦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他阻止不了,那就不如干脆爽快点用来变现。 “赛里斯皇帝,会遵守遥远英格兰通行的专利法吗?”博尔顿表示非常担心。 “也许,应该,会的。”瓦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明显不遵守专利法的好处太大了。 “除非赛斯里不想让他们的技术进一步发展,不然就必须要遵守一下发明者的劳动成果。” 瓦特和博尔顿在担心自己的专利,小威廉.皮特脸上却满是无奈。 当他在港口看到一船长相与中华人类似,但却被当成奴隶一样出卖的男女时,就明白,赛里斯大虞帝国,用极短的时间,就解决了他们身边最大的漏洞。 那个有几千万人,地形复杂,一直游离在赛里斯文明边缘的岛国,已经被赛里斯控制了。 “大人,这些奴隶确实是从那个自称日出之国的地方来的。 他们说,日出之地的国王,已经变成了中华皇帝的臣子,所有的日出贵族都成了赛里斯华族人。” “果然是这样。”小威廉.皮特点了点头,“那我希望能买几个日出之地奴隶的要求,负责拍卖的官员同意了吗?” “他们非常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官僚们声称赛里斯大虞王朝是没有奴隶的,这些都是契约长工,他们未来都会成为华族人,所以不允许非赛里斯人雇佣他们。” “他们在胡说!”小威廉.皮特冷声说道:“但是却非常有效。 皇帝用合同契约工掩盖了奴隶的身份,使这些外貌看起来与华人没什么区别的人,在地位上高于直接被定义为奴隶的泰平人、孟人和缅人等。 同时把他们上层变成华族后,又给了这些底层人对未来的希望。 估计只需要几年时间,这些人就会忘了他们原本的身份,拼命想成为华人。” “我们来迟了,国王陛下!”小威廉.皮特面向欧洲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本章完) 第600章 赛里斯,斯拉夫与鞑靼 第600章 赛里斯,斯拉夫与鞑靼 到底是给专利费好处多,还是不给专利费好处多? 那当然是,不给专利费好处多啦! 因为中华远离欧洲,根本不可能像英法等国那样,形成良性的科学互动。 目前的新技术从西方影响到东方,时间往往是以年为起步。 都过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你还拘泥于所谓专利法继续干等,或者等待对方允许你使用专利。 在这种国家间激烈竞争的时代,那就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了。 所以不用担心你不遵守专利,别人也会不遵守你专利的情况发生,因为双方大概率是不会互相尊重的,而是想尽办法先壮大自己,然后再来解决这些细枝末节。 且双方隔得这么远,交通这么困难,通讯基本靠吼,根本无法判断别人用没用你的专利。 英法隔着一条英吉利海峡还经常因为这个满地鸡毛,这西方和东方中间隔着整个亚洲,就更没法捋清。 跨国官司那更是别指望了,后世那么发达,各种通讯手段称得上无所不有,跨国官司都是大难题,更别提这个时候了。 是以,就算你严格遵守专利,如何落实也是极大的问题。 而且由于此时的发明,都处在始祖阶段,就好像大树才开始长主干,很多东西根本没法绕过,更遑论弯道超车。 譬如瓦特的蒸汽机,他把改进后的活塞、安全阀、节气阀、压力表这些最基础的改动等等全部给注册了,你真要百分百遵守专利法,那这些你都不完全不能用。 这还怎么绕,完全绕不过。 这种情况下,还严格遵守专利法,那么得益于先发优势,欧洲人,特别是英国人只要拿捏住这些主干道,就能把中华活活给憋死。 于是,这就考验莫子布和中华能力水平的时候到了。 首先,不能表现出一点也不尊重专利,以免挫伤国内发明热情。 比如王贞仪此前不敢把她认为极大可能是符合莫子布要求的高压蒸汽机拿出来,就是没有律法保证她利益的体现,莫子布还想在国内开始推广专利法呢。 但是,如果莫子布表现出过于尊重专利法,那么也不行,因为这会让英法列强发现,从而这上面开始专门拿捏中华。 所以,必须要取一个平衡点,这也是莫子布非得让英国人把瓦特邀请过来的重要原因。 除了让瓦特过来演讲,分享知识,促进国内科学氛围以外,就是要亲自上阵,与瓦特达成交易。 用这种纡尊降贵的方式取得瓦特同意之后,然后再反过去用国力胁迫英格兰王国,迫使他们在蒸汽机的专利上为中华的行为背书。 七月,英国使团以及詹姆斯.瓦特和他的重要合伙人马修.博尔顿离开新港,继续北上。 王贞仪闻言,为免打草惊蛇,直接不回广州了,继续在广南下龙湾设计高压蒸汽机。 她的理论没问题,但是高压蒸汽机面临的安全和密封问题,比她想象的更难。 一是高压蒸汽机的活塞环需要重新设计,二是静密封需要用到紫铜,而且还只能用一次,每次拆机检查之后就要重新更换。 这可是紫铜啊! 在本就非常缺铜的中华,此时紫铜比白银还贵,要是就这样设计出来,造价那就太高了。 除了特定的军事上以外,高压蒸汽机将不具备一丁点推广的可能。 “王姐姐,我必须要去广州了,因为英格兰的使团,需要我去接待,而且很可能这一去,我就很难再回到广南了。” 阿森很有点伤感,倒不是他对王贞仪起了多少爱恋之意,因为他不只是舍不得王贞仪,也有些舍不得罗胖子、伯治兄岑宣南等等一堆参与高压蒸汽机研究的伙伴们。 对于阿森来说,人生前十三年中,他的身边只有三种人。 强大到让他时刻仰视的父亲。 严厉到让他有点想要逃避的母亲。 第三种就是出于各种目的接近他,巴结他的人。 说句残酷一些的,阿森就没有正常接触过多少同龄人,对于朋友这个位置,他是非常缺乏体验的。 虽然王贞仪、岑宣南这些人也在巴结他,但这些人年轻有才华,多少还有点自矜。 同时,他们对于能跟未来皇帝结交可以获得的好处有多恐怖,没有一个具象化的感觉,跟无比明白这一切的勋贵文武大臣及其子弟们并不一样。 所以,他们能以一种相对没有那么巴结,功利性没有那么强的态度与阿森接触。 这种感觉,让阿森非常放松和珍惜,他觉得自己真正交到了朋友。 未来会不会变质不知道,但此时,他们的小小友谊,还没到变质的时候。 反而到了此时,王贞仪很有点舍不得阿森了。 皇贵妃陈依珍虽然过于严厉,她的教育手段,不管是否粗暴,但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十三岁的阿森性格沉稳,情感上能推己及人,有远见,有学识,对新事物有很高的接受度。 对于女性抛头露面从事各种工作也相对比较支持,加上强大的家世,已经是王贞仪幻想中的顶配至尊宝了。 “殿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用最大的努力,尽快完成高压蒸汽机的改进,到时候,我们就在南京相见了。”王贞仪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阿森则点了点头,随后非常郑重的对王贞仪和岑宣南说道: “我南下之时父皇对我说过,目前国内主要从事蒸汽机研究者,钱铎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钱家需要出现一个新时代的大儒,所以把他推了出来。 但钱铎的强项其实是在丹化,这是他们家族醉心于道家孙陶派所致,对于机械和格物,并不擅长。 吴文耀则不一样,他没有钱铎那么迫切需要稳住家族传承的需求,且在机械设计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那么对于你们来说,钱铎与吴文耀到了广南之后,应该联合吴文耀,让他于我不在广南的时刻庇护你们。 至于蒸汽机的赏格,我会亲自与吴文耀商议,你们无须担心。” “多谢殿下恩典,殿下爱护之意,我等感激不尽。”王贞仪他们听懂了阿森的话,颇为感激的下拜。 阿森这话背后隐含的意思,乃是钱铎是江南士绅豪商集团推出来争权夺利的工具,他背后支持的人多,等着分蛋糕的也多。 所以万一这个高压蒸汽机项目被钱铎插一手,王贞仪这些人恐怕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吴文耀则不一样,他身份高,父亲是南洋第一封臣宋城侯吴让,亲舅舅是新高伯庄春德,追求过王贞仪的庄利善就是吴文耀的亲表哥。 可以说,吴文耀生下来就在罗马,还是在罗马殿堂中。 他的起点就是好多人一辈子也摸不到的天板,是以没有钱铎背后那么重的期望与负担,更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同时,吴文耀擅长的机械设计,正好可以弥补王贞仪与岑宣南的短处。 唯一的问题,就是吴文耀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宋城侯的爵位,却没有他的份,因为他上面还有个异母兄长吴文辉。 吴文辉可不是一个简单人,历史上吴让在马来半岛的那个地盘,就是吴文辉做大做强,一度强大到灭了北大年,能跟柔佛苏丹国掰手腕地步。 是以,哪怕在普遍人才辈出的大虞朝第二代勋臣中,吴文辉都是能力非常突出的那种。目前不过二十三岁,就已经能统御数千人作战,独立主持对高丽南部的改易了。 而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兄长,吴文耀基本就被判无法继承爵位了。 所以,莫子布给出的一个内臣伯爵与一个亲藩伯爵,也就是华人南洋封臣伯爵,对吴文耀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 而这个问题,将由阿森出面解决,无疑就解决了王贞仪他们的大难题。 在大量资本和大贵族都因为皇帝的压力,真正准备进军这一领域之后,选择吴文耀这样的来保驾护航,是阿森走后最好的选择。 。。。。 “大人,这里应该就是赛里斯的首都了吧,真是一座恐怖的工业之城啊!” 詹姆斯.瓦特坐着小船,逆着看起来不那么健康的珠江水往广州城而去。 这一路上来,他看到了跟伦敦一样,恐怖到让人不适的场景。 巨大的烟囱,往天上排着浓浓黑烟,黑乎乎的污水从每一个地方,哗啦啦的汇入了珠江,以至于珠江岸边河水与河中央的颜色都不太一样。 等到下了船,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到处是车夫与力夫,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沿街叫卖的声音,争吵打闹的声音,就跟伦敦的小爱尔兰区一样,嘈杂的让人头疼。 在瓦特想来,一个强大国家的首都,也就是这样的了吧。 “肯定是的,我们从新港到这里,足足航行了一个月,如果这里还不是赛里斯的首都,那就太夸张了。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帝国,即便他是赛里斯。”马修.博尔顿也附和着说道。 小威廉.皮特快被这两乡巴佬给烦死了,但想到还需要瓦特的专利,来为英格兰王国达到一些目的,他只能忍住不爽,耐心回答道: “广州可以算是赛里斯的首都之一,但是皇帝一般不会呆在这里。广州城由两位大公爵坐镇,他们通常是皇帝陛下的兄长。” “那赛里斯真正的首都在哪里?”马修.博尔顿感觉人生观都被震碎了,真的有国家大到首都都要安排几个才行的地步吗? “如果是冬季,赛里斯的南京离这里步行过去需要一个半月,如果是夏季,皇帝陛下会到北京去避暑,那我们就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 而我们,很可能会被要求去北京,哪怕是坐船,到达北京也还需要一个半月。” “耶稣基督啊!”马修.博尔顿听完,惊讶的差点没昏过去。 瓦特则比这位商人嗅觉更敏锐一些,他有些难崩的看着小威廉.皮特。 “大人,英格兰王国,真的能跟这样堪称天国的国度竞争吗?他们不会有一百个英格兰王国那么大吧?我们真的能在这种敌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守住印度吗?” 小威廉.皮特这会也有点绷不住了,如果有点选,谁愿意跟这样的怪兽帝国竞争。 他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我们总不能现在就跪下来做赛里斯皇帝的奴隶吧。” 。。。。 而就在小威廉.皮特等人到达广州,准备再次休整一下前往北京的时候,俄罗斯帝国的特使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夫娜.达什科娃,也已经到达了叶尼塞河上游的阿穆哈拜商。 这里距离漠北的唐努乌梁海已经只有一百多公里了,距离北海(贝加尔湖)边的伊尔库茨克,也只有一百公里上下,是俄罗斯帝国在东鲜卑荒原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这是一场极为辛苦的旅程,按照以往的惯例,俄罗斯帝国如果需要派人到东方的话,宁愿选择走海路,也不会走陆路。 因为此时从乌拉尔山到鲜卑荒原是极为凶险的,甚至一不小心都会迷路,是那种再也无法回到人类社会的迷路。 但是达什科娃坚持下来了,一路上克服了风餐露宿和各种土著部落带来的风险,顺利达到。 而她之所以这么坚持,不单是因为走陆路的时间更短,还因为她肩负着使命,她要替女皇陛下评估俄罗斯帝国在东边的真正实力。 此时的俄罗斯帝国,也还处于青少年时期,他们刚刚干翻了一直奴役他们,把他们当奴隶卖到奥斯曼去的克里米亚汗国。 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实是,在非洲人被当成黑奴贩运之前,俄罗斯人作为白奴,已经被鞑靼人的克里米亚汗国卖到奥斯曼乃至整个地中海沿岸,前后持续三百年了。 在这三百年中,俄罗斯人估计被劫掠走了近五百万人,在数量上少于黑奴,但也十分触目惊心,且遭受到的苦难,一点也不比黑奴少。 达什科娃眺望着远处,西西伯利亚总督克里琴科.尼古拉耶维奇,正在向这位女皇的闺蜜汇报。 “自从赛里斯皇帝推翻鞑靼人的统治后,他迅速收服了原本臣服于清帝国的鞑靼人。 现在,那些鞑靼人不断开始越界,将原本臣服于我们的卫拉特人吸引去了南边,据说赛里斯皇帝正在组建一支由鞑靼人组成的近卫轻骑兵。”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夫娜.达什科娃叹了口气。 “局面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作为同样被鞑靼人奴役的民族,赛里斯人没有选择像我们斯拉夫人这样,把鞑靼人打翻在地变成奴隶,而是宽恕了他们。” “呃,不对,这个形容不准确。”达什科娃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刚才的判断。 “赛里斯皇帝这不是宽恕了那些鞑靼人,他是想成为一下个成吉思汗。” 克里琴科总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鞑靼人对赛里斯的统治非常短暂,第一次只持续了不到一百年。 第二次也就是满清,他们实际上不是鞑靼人,而是更东边的赛里斯蛮族与叛军纠合而成的叛乱集团。 就算笼统的把清帝国算作鞑靼人,那么这两次统治,给赛里斯造成的苦难,也远远没有斯拉夫人遭受的那么重。 而在历史上,赛里斯人与草原上的各种鞑靼人,甚至更久远的匈奴人,一直在激烈争夺东方世界的主导权。 残酷的战争,留下了伤疤,但也促进了他们互相学习与融合。 他们互相没有承受我们斯拉夫人那样连初夜权都保不住的苦难,反而彼此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特使阁下,我很高兴您能认识到赛里斯人与鞑靼人之间特殊的关系。 但愿您能让我们在欧洲的所有斯拉夫人都能认识到,赛里斯人与鞑靼人不是生死仇敌,更像是结了仇的亲戚。 如果有一个强力的领袖,能让两方都认同,他们是有可能联合的。 就像是几百天年的赛里斯人的天可汗,蒙元帝国的薛禅汗,清帝国的英明汗那样。”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在西西伯利亚总督任上干了八年,不断组织哥萨克和斯拉夫强盗往外兴安岭侵扰的俄罗斯冒险家。 克里琴科总督有些地方认识不太准确,但大体上还是摸清了汉人和草原民族的关系。 “真是该死!”达什科娃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烦躁的骂了一句。 因为他听出来了,现在的赛里斯大皇帝,就有这种能弥合草原与赛里斯本土的能力。 至少是正在朝着这个地方,飞速前进。 “如果我们不能处理好与赛里斯的关系,刚刚从鞑靼人手里获得解放的斯拉夫人,就要有麻烦了!” 说着,达什科娃对克里琴科总督摆了摆手,“不要准备护卫队了,直接通知那些臣服于塞里斯的鞑靼部落。 我是俄罗斯帝国和叶卡捷琳娜女沙皇的特使,正式要求塞里斯帝国负责我的安全,让他们护送我前往北京。” 说完达什科娃咕哝了一句,“别已经到了塞里斯,却被鞑靼人给杀死了。” (本章完) 第601章 这,就是华夏 第601章 这,就是华夏 还没九月,但北京顺天府已经非常热闹了。 天南海北,大漠东西,各个族群,各个肤色,来自各处的人,已经开始在这里汇聚。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从各处来的商人,他们把帝国乃至域外的各处奇珍,不断汇聚到了北京城。 此时,从英国使团身前经过的,是一群来自山东的劳工,今年山东遭遇了严重寒害,五月才能开始春耕,随后又遇到了大旱。 接近四分之一个山东省的地盘上,粮食减产达到了恐怖的四成,几百万人面临着饿肚子的威胁。 历史上这场旱灾被称为乾隆奇旱,波及范围包括整个山东省,豫北、豫东南和苏北、皖北的江淮地区。 结果导致几十万人被饿死,几百万人流离失所,失去了土地的百姓,向着彼时还没有被完全开垦出来,土地没有被地主们完全占据的鄂西北郧阳府而去。 而他们的突然到达,又让本来就开发不足的鄂西北超出了能承载的极限。 加上他们是流民,失去了宗族的保护,官府衙役可以随意侵害他们,郧阳一带短时间就成为了人间地狱。 十几年后,不堪忍受的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闹出了彻底掀开满清遮羞布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 也就是说,现在猥集北京城的山东、苏北、豫东南流民们,都是历史上白莲教大起义的骨干,或者是他们的父母。 但是现在,这些山东灾民,却无忧无虑的开心打闹着在往城内的劳工营而去。 其实,只算填饱肚子的话,赈济灾民真的用不了多少钱。一个成年男性,一个月吃饱肚子所需甚至都用不了一两银子。 而只要你组织得当,他劳动力产生的价值,是肯定会超过,至少是等于一两银子的。 也就是说,只要朝廷能完成好救灾,不让这些灾民完全等着被救济,那么赈灾是不会亏本,或者说是不会严重亏本的。 但就是这一个组织得当四个字,对于一个政权的动员、组织能力,官员素质、纪律等,要求都非常高。 很多王朝中后期,甚至是刚刚从其兴也勃的初创期之后,就很难保证这种赈灾能力了。 值得庆喜的是,大虞王朝目前正处于其兴也勃焉的阶段,皇帝用心,官员基本能完成他们的职责。 更重要的是,莫子布虽然没有预见到今年会发生严重旱灾,却知道玉米、红薯和土豆对于农耕民族的意义。 哪怕在这个时代,这三样农作达不到后世那种小麦亩产一千一二百斤,玉米亩产两千斤的恐怖差距。 但在山东、河南,小麦亩产三百斤,玉米、土豆这些亩产四百五十斤到五百斤,还是有保障的。 而且玉米、土豆这些东西不用种在好田土中,需求的粪便肥料也只有小麦的三分之二。 这使得莫子布五年前在河南郑州、开封、商丘和山东菏泽强行用行政指派,给官员考核挂钩,让他们必须种这新三样作物后,玉米等作物因为出色的亩产,得到了飞快的推广。 河南巡抚宋湘就对莫子布非常感慨的说道:“豫省深居内陆,南洋白米运来成本极高,远水解不了近渴。 眼看今年是要大规模饿死人的,但豫东三府历年积存的玉米、土豆、番薯三样作物,给了朝廷极大缓冲的时间。 等旱灾结束,全省大种玉米,凭借亩产又能渡过灾害次年的粮荒。” 而詹姆斯.瓦特看着这些虽然遭了灾,但是心情非常愉快的劳工,非常的不理解。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灾民失去了家园,还能如此无忧无虑。 旁边负责接待的鸿胪寺官员也同样非常不理解的看着瓦特,“他们是灾民不假,但并没有失去家园。 其中有地的,陛下减免了他们的赋税,等灾害结束,他的土地仍然那是他的。 那些没有土地的佃户,在灾害结束后,大部分仍然可以继续回到家乡佃租土地,但我想,他们不会选择回到故乡了。 因为朝廷已经在西北的甘肃省平凉、灵武等府,南洋的日南省归仁府,兴唐省、南暨省、金亲王国都为他们准备好了土地和农民合作社,去了就能安家。” 瓦特听完,沉默了良久,这位与其说是科学家,不如说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大工程师。 他在经商一途上完全不懂,所以需要把专利都交给别人打理,瓦特身边的马修.博尔顿就是帮他打理专利和开厂的。 但虽然在经商上面没天赋,但对于政治和国家的运行,瓦特还是有点见解的,历史上他就想凭着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的身份从政。 但很可惜,除了母亲出自没落的小贵族旁支以外,他们老瓦家往上数五代,全是下等人。 哪怕他的发明,对英格兰王国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那也没有资格获得一个爵士爵位。 所以他晚年疯狂敛财,希望依靠财富成为一个资本家,这样就可以进入以大资本家为主,中等资本家分汤喝的辉格党,只可惜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也未能如愿。 此时,听到鸿胪寺官员带着点自傲的解释,瓦特却点了点头。 “你们赛里斯,太富裕,太广阔了,充足的人口,使得你们不用羊吃人也有足够的工业劳动力。 广阔的疆域,即便只靠内部市场也能把生意做下去,不用残酷剥削所有人,把成本压到极来竞争。 所以,赛里斯人是幸福的,即便你们不像有些人吹嘘那样如在天国,但比起英格兰的百姓,他们太幸福了!” 瓦特当然不会知道,历史上乾隆时期,这些人至少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流离失所。 哪有现在一个人下苦力疏通拓宽大运河,就能让全家吃饱的机会。 当然,瓦特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如今大虞的疆域,给了大虞无限的试错成本和给全体国民兜底的底气。 就如同在后世,如果东南亚能成为共和国的蓄水池和泄洪区,日韩老实当小弟,那国人的日子,也会再上一个台阶。 。。。。 北京紫禁城中,莫子布正在进行了最后一次御前会议,因为这次之后,他就要前往承德了。 今年的承德朝觐大会将会极为隆重,漠南漠北蒙古各镇藩王公,章嘉、达赖、班禅、慈航普度、哲布尊丹巴五大尊佛。 内外兴安岭二十四部头人,李朝大王李祘,日出之地江国公徐家治,被抬高到了亲王待遇的琉球王国姓穆。 以及朝日两地镇藩,南洋泰平的泰族镇藩,兰纳王国、南掌三国,缅王孟云,印度迈索尔王国等等这些边角料。 还有法兰西、英格兰、俄罗斯、神圣罗马、普鲁士、荷兰等十一国使节都会来。 这不仅仅是一场朝觐,更是一场莫子布加冕为东方世界大皇帝的盛会。 只是,正在进行的御前会议内容则非常让莫子布头疼。 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今大虞朝的撕裂感太过严重了,而且出现了两种让莫子布极为警惕的舆论。 一是认为大虞的西北、东北等在内的大片土地没有多少用处,不应该继续投钱治理。 要集中所有力量发展海贸,将钱和国家的动员力,都砸到南洋去。 第二种则更危险,岭南的闽粤豪商大资本家和江南的士绅豪商集团,很希望能把全国其他地方当成殖民地,各种意义上的殖民地。 经济上吸人口,吸资源,还要市场。 政治上要让已经接受新事物,政务能力和眼界甩开其他地方一大截的岭南、江南官员,到其他地方去就任主官,用行政力量将它们拉到殖民地的地位。 莫子布开御前会议之前,看到锦衣卫提报上来的情况,不由得后背哗哗冒汗。 他是来重塑国家和民族的,不是来搞大分裂的。在这一刻,莫子布突然就明白朱元璋的无奈了。 不用南北榜,南方派就要在经济、文化、政治上完全控制朝政了。不杀勋贵,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就会不断占据国家头部,排挤任何的后来者,最后形成一块铁板,任谁也插不进去手。 原来是这样! 呵呵,不打击江南士绅文官集团,世人怎么知道皇帝还是全天下人的君父。 不遏制闽粤勋贵,世人怎么知道,这个皇朝是皇帝的皇朝,勋贵们只是臣子,而不是股东呢。 “陛下,臣建议,将使司推广到全国,分南洋、东洋、西北、东北、西南五大使司,分宗室大臣前往坐镇。 限制江南、岭南人士到这五使司处任县令及以下的基础官职,以免他们用江南和岭南的经验胡乱指挥。 同时,在江南、岭南废除已经基本起不到作用的学道,启用新学系统。 湖广、中原、巴蜀,则采取渐进式革新,分十年时间,慢慢普及新学,以及与新学相辅相成的新式科举。 同时,在各使司,特别是湖广、中原建设一批太学,全力培养新式人才。 多让他们到江南、岭南来做官,见识新气象,朝廷大员中,也要注意给这些地方之人留位置。” 林通的这个建议,其实就跟共和国最开始实行的地方局一样。 都是新朝初建,国家各方面差距过大,地盘太广,而交通又相对困难,但还要兼顾建设,所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治理方式。 “那先发地区虹吸后发地区,这个事情又该如何解决?”莫子布轻声问道。 “只能通过财政的手段来弥补了,臣建议课岭南、江南之税后,由国家调拨,弥补其余各省。” 林通咬着牙说道,他目前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用财政弥补已经是他细致研究和推演后,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莫子布则点了点头,财政转移嘛,后世也在用。 只不过后世用效果很好,那是因为交通、支付、转移和账册方面已经极为便捷。 这个时代肯定达不到那种程度,所以施行起来的难度很大,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但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这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政策了,如果中间有问题,那就一边施行一边改。 “臣赞同恩平伯所提之策略,同时,臣还建议陛下,限制闽粤勋臣和江南士绅文臣以商行向内陆各地伸手。 将他们资本,尽可能的堵截到煤铁产业和南洋去,甚至可以为开拓瞻洲,北美等地提供高额奖赏,鼓励他们大力外拓。” 赞同首辅大学士林通政策的,是次辅侯官伯林乔荫。 而听到林乔荫赞同,其余大学士、各部尚书等,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算是危机中的幸运吧,至少在莫子布这,他还是有一批可靠的文臣武将,哪怕就是损害本阶级利益,也要维护国家的利益。 这或许是儒家能几千年来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因为儒家历朝历代所推崇的,正是这样具有牺牲精神,为国为民的人。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基本确定未来方案后,首辅带着各部下去细化了,莫子布则拿起内廷翰林舍人的会议记录看了起来。 解决方法其实不复杂,就是设立地方局统筹各地发展,皇帝集中主要精力掌控以岭南、江南为首的江浙皖赣闽粤交(广南)七省。 湖广、两河、两山和陕西、巴蜀则作为次一级重要地区,施行渐进式革新的办法,逐步把他们拉入新时代。 此外,剩下的地区则由地方使司控制,由皇室、宗室等勋贵坐镇。 具体是把甘青藏和西域划入西北使司,以兰州为中心。 云贵桂与上川汉川(上下缅甸)五省划入西南使司,以昆明为中心。 黑吉辽划入东北使司,以阿勒楚喀,也就是后世哈尔滨附近的阿城为中心。 漠南漠北照例用五等镇藩,由皇帝亲自掌控。 其余南洋、东洋使司则不变。 经济上则采用财政转移的手段,来加强对内地各省的建设,在政治和军事上,也进行一定程度倾斜,保证各省的团结。 至于岭南、江南未来出现的贵族资本家多余精力,就让他们往南洋砸,往煤铁产业上砸。 甚至不排除未来把南洋一部分地区和澳大利亚、新西兰、北美当成全力与资本的泄洪区来使用。 “父亲,我觉得这样未来问题会很多啊!”阿森今天也旁听,算是观政了,这小子已经把这个王朝,当成了他家的产业,所以非常忧心忡忡。 “若是如此,地方使司权力过大,会有闹独立的危险。 而那些被阻止了继续向内陆通过设立商号,购买土地等方式大肆发财的勋贵们,如果他们不听从朝廷号令,甚至闹事可该怎么办?” 莫子布哈哈一笑,招手让阿森过去,细心为他讲解了起来。 “我儿,你永远不要奢望会出现一个一劳永逸,完美无缺的政策。 任何的政策,都非常具有时效性,此时是善政,彼时可能就是苛政了。所以需要在运行中,不断的试错,不断的去纠正和调整。 此外,帝王之所以是帝王,不不因为他生来尊贵,也不是他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而是因为他有力量!” 莫子布举起右手握成拳,然后在阿森面前挥了挥,“勋臣敢不按照律令行事,敢闹事,那就出动海军镇压。 岭南、江南,海贸乃是生命线,只要海军在手里,就由不得他们。 地方使司有独立的风险,咱的近卫军和京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谁敢闹事,就出动军队,杀他全家!” “啊对!”阿森样眼前一亮,这方面的知识,是她母亲和干妈叶德妃不曾教育过他的。 “咱们有军队啊,海军四支舰队,陆军有近卫军,京营,谁敢不听话,就打他!” “是的,不要怕有人闹事,这反而可以锻炼你打击闹事者的能力,有压力,军队才不会腐朽。”莫子布摸了摸阿森的头。 “除此之外,闽粤勋臣,江南士绅,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他们不可能像一个人一样,完全一心,意志统一。 真要是这样的势力存在,咱们家就活该坐不稳江山,那江山就该是他们的。 所以这些人当中,是分成了非常多的,几十万,几百万个独立个体的。 只要捏着军队,让他们没办法在武力上反抗,那就总会找到驱使每一个独立的个体的办法。 把他们分成维护正道的忠臣、用的顺手的奸臣、听话的、办事的、生产的、眼线、爪牙等等各种角色,然后根据情况,合理的使用这些人。” 莫子布很是感慨的站了起来,“而且,儒家学说流传至今,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中国人的精神中注入了横渠四句。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有的中国人,没人能抗住这四句的诱惑! 你与我,我们父子,只要能把握住这四句,将可以完成这四句的条件挂出来,就会有无数人为了这个理想,前仆后继的来建设这个国家。 所以,不要管什么勋贵,什么豪商,他们在面对横渠四句所代表的文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就是华夏!” (本章完) 第602章 魔幻的世界 第602章 魔幻的世界 其实,要坐稳政权还有一个因素莫子布没告诉阿森,那就是财政。 皇帝要有财政的支配权,配合上军权才能做到稳如泰山。 此前大明朝的败亡,实际上就是皇帝掌握不了财政,确切的说,是财政的支配权。 从明代中期,也就是那个被文官吹上天,但实际上问题很大的孝宗开始,皇权在财政上的话语权,就飞速衰落了。 到了大明末期,几代皇帝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挽救。比如那位精于算计的谜语人嘉靖重用严嵩父子,想要的就是恢复财权。 我万寿帝君那是想方设法给自己捞钱,变着法的修宫殿,把朝廷的收入,通过各种途径和预算,挪到自己这边。 这除了他本人确实奢靡过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却想用这种方式,把财政的支配权,拿回一部分到手里。 所以当发现严嵩父子及其党羽捞钱比他捞的还狠,嘉靖才会那么破防。 因为他以为通过严嵩掌握了一部分财政支配权,但实际上还是在文官手里。 只不过是从朝廷上分,变成了严党私分。 王朝初期的一千万两盐税到弘治时期就只剩了一百万两上下,嘉靖从一百万两恢复到了三百万两,但仍然不能自己掌握,而是靠严党。 是以嘉靖哪怕明知严嵩倒台后,他从徐阶这票人身上捞不到多少好处,那也纵容了大臣们干倒严嵩,这是真的破防了。 而万历的脑子虽然比起他爷爷,差了几个身位,但也还是知道财政权的重要性。 无法通过朝臣来掌握财权,那就用太监,那就当貔貅,只进不出。 天启也深谙此道,到死时还要担心魏忠贤,这哪是害怕他大伴不得善终,那是担心他的傻弟弟,把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给玩爆了。 果然,崇祯一上台,钱就全被老油条大臣们给骗走了,无法赈灾百姓就不说了,连勤王兵走了几千里来,他连给人吃顿饱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不亡国,那就真没天理了。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这么梳理下来一看,大明亡于万历,还真是没说错。 因为大明朝末期的财政,就只有两个方向可以稳住,一是嘉靖模式,用奸臣来办事,皇帝退居幕后当老硬币操控。 第二个就是张居正模式,皇帝干脆当半吉祥物,用大贤臣,将权力赋予那些有心实现横渠四句的臣子,让他们组成强力内阁来稳住财权,也就是俗称的虚君实相模式。 而前者,对皇帝能力要求太高了,也始终不是正道,嘉靖玩到最后都力不从心,别人就更不行了。 唯一可行的,就是后者,只要把这套模式稳住,虽然皇权还是处于弱势,但内阁可以代表一部分皇权,这样还勉强能跟江南大臣为首的士绅对抗一下。 这别说张居正生活奢侈,他就算是个大贪特贪的超级贪官,从皇帝的角度也该让他贪,更不能因为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就胡乱报复。 万历恰恰就收不住这个心,残酷报复了张居正,也把第二条路彻底给堵死了,堵死了大明朝最后一点改良的可能性。 到了天启手里,皇权退缩到只能用太监,其他路都走不通,已经属于苟延残喘,迟早是玩不下去的。 因为太监模式得不到天下人的承认,就好比武侠世界,你精通降龙十八掌当不上武林盟主,那切了牛至练葵宝典,就能让所有人心服了? 怎么可能嘛,他们只会更鄙视你。 而莫子布的大虞朝到了后期,肯定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中前期都要遇到这样的问题,所以莫子布做了三手准备。 首先把财政权,直接割开,陆军的近卫军和海军,军费直接由皇室开支。 其中靠财税承担一半,而这部分作为军费的财税不走户部,而是直接走内廷转运司。 第二开办复兴公司。 这是一个怪物集团,煤铁、航运、教育、特许专卖,甚至铸币权、人口贩卖,殖民地建设都包括的有,为了就是在朝臣外,多一只能掌控财权的大手。 所以莫子布哪怕和珅这样历史证明过的大贪官都敢用,因为他不怕和珅贪污。 只要能继续壮大复兴公司,让莫子布有控制财权的一只手,贪了几百万两,根本不算事。 莫子布甚至还怕和珅不贪,他不贪,皇帝靠什么驱动这样能力超强的臣子呢。 如果贪的多了,跟历史上贪个几千万上亿两,那真是太好了,这哪是大贪官,这是皇家养的。 不,都不需要皇家养,是一头能自己养自己,然后在主人要吃肉的时候圆滚滚出现的大肥猪。 后世要有这样的猪,养殖户们都要幸福的哭出来好不好。 只不过,莫子布目前看和珅的做派,他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知道不能走皇室自养大肥猪这条路线的,所以他贪的非常节制,非常小心翼翼。 而第三条,就是培养资产阶级,确切的说,是培养非权贵出身的资产阶级。 共和议会到最后,肯定会引入大陆,其中共和院(下议院)中,会塞满这种资本家。 皇帝用特权给他们的地位作保,他们则成为资产阶级保皇派。 平日里不需要他们给钱,而是把钱直接存入复兴银行,通过金融的方式让皇室获取一部分利润就行。 这样,莫氏大虞朝就形成了一个连环套。 朝廷被大臣把持,那就用内廷来收政权,复兴公司收财权。 复兴公司和内廷出问题了,那就把锦衣卫放出去,用厂卫代替公司中高层。 厂卫尾大不掉,那就扩大外朝权力,用文臣去干掉厂卫。 文臣勋贵力量太强,就倚重共和议会的资本家,把他们作为依靠对象。 呃,至于这些人都靠不住,鸡蛋上跳舞都跳不下去,那就自然该灭亡啦,大家该干啥干啥去。 莫子布才教育过阿森没有一劳永逸的策略,他自然懂得,再好的制度也总有玩不下去的那一天,他能做的,就是让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不要那么酷烈。 。。。。 “复兴公司在东洋的注意力,要放到三个方面。 契约长工方面,我不管谁来做这笔生意,管理费一分都不能少,金银交易都要走复兴银行的账户。 同时,不能收了管理费却什么也不管,监管工作还是要到位,不能让他们把事情做的太过分。 东洋各镇藩的债务,朕的下限是免除七成五,剩余的让他们以贡赋的形式,逐年偿还。 然后还要分拨出两成到复兴银行储备起来,未来作为开拓北美的先锋金。” 侍立在皇帝身边的和珅不停应承,甚至自己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开始记录。 这次收服了整个东洋,莫子布随即就宣布了倭国三百藩的财政重组计划。 这个计划嘛,很简单,那就是用刀来在物理上重组。 德川幕府之所以衰弱,就是因为原本是他们用来掌控三百藩的豪商集团脱离了控制。 当初设计这套制度的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肯定是想让自己控制的豪商们,成为疲于参勤交代等制度的藩国大名,在明面上的债主。 让三百藩,至少是其中最不好控制的那些都成为穷光蛋,而德川幕府则操控豪商,做隐形债主,自己没钱了,就杀豪商的肥猪来回血。 可是搞到最后,德川幕府失去了杀豪商肥猪的能力,导致幕府和三百藩一起欠了豪商们还不上的债,一个二个都穷的荡气回肠。 这相当于莫子布自己创立的复兴公司,反过来成了皇室的债主,而皇室则对复兴公司无可奈何。 这还得了! 于是,莫子布收服倭国之后,就把倭国豪商当成反面典型,直接用刀把子,把他们的家全部抄了。 金银进了复兴银行,作为银元发行的保证金,商业体系则直接由复兴公司东洋分公司接管。 三百藩的债务则重组,免除五成到七成五,一面施恩,一面控制这些倭国镇藩。 同时,这些免除的欠债中,在各镇藩财政好一点之后,将拿出总数的两成,用来预备未来开拓北美西部。 和珅在日本干的很不错,因为他准确知道皇帝的心意。 征服倭国的好处,实际上是被朝廷吃下去了一大半,蓬莱、瀛洲、朝日、扶桑、新罗五省的赋税等一切,可都是直接由户部收取的。 东洋总理衙门也是朝廷的部门之一,具体事务也是跟朝廷直接对接,还接受朝廷领导的。 皇帝是用这种方式,换取上下一致支持他进行征服之战,这样之后钱更多的河中和北美之战,才能得到绝大部分人支持。 所以,皇帝如果也想在东洋使司的地盘上要好处,就需要复兴公司,需要他和珅这样的人去进行更加细致入微的操作了。 而和珅一点也不觉得困难,他很享受这项任务带来的挑战,不这样,又怎么能体现出他和珅的能力呢。 “致斋,听说江户闹出了三井屋叛乱,参加的有几千人?”莫子布低声问着和珅。和珅点了点头,跪在皇帝身前回答道:“是的陛下,参与者大多是昔日的豪商和一些不满归于中华的武士,以及一些德川家的利益受损者。 太上皇已经派了立威军两个营和苏淞镇过去,很快就能平定了。” “嗯,那就全部杀了吧,宁杀错不放过!”莫子布冷笑一声,没想到此时三井家就已经有点势力了,那正好借机把这些家伙铲除。 “致斋,一会英法两国的特使都要来,你一旁列席吧,也听一听,未来与我中华竞争的,也就是这两个国家了。”吩咐完,莫子布又对和珅说道。 “臣遵旨。”对于英法,和珅其实远没有莫子布这么上心,这也是此时中华百姓的普遍认知,他们不觉得英法两国有资格跟中华竞争。 倒是对于俄国,大量百姓非常有戒心,因为沙俄是真有能力在鲜卑荒原和河中给大虞制造麻烦的。 。。。。 紫光阁,莫子布先召见了法国特使。 他还是准备暂时救一下法兰西,不过也只是做出一种姿态,把法兰西的危机缓解一下。 因为超过两亿两白银的债务,以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解决,呃,也不是不可能。 莫子布倒是有个主意,那就是把右手举起来,把矛盾转移,狠狠的学一学二战老艺术家。 因为法兰西欠的这些债务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犹太资本集团的。 比如后世被吹得神乎其神,但实际上就是高利贷吸血鬼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比如声名远播,英法两国政府都是他大客户的巴林家族。 但是吧,这事放到莫子布这,他敢这么干,也能这么干,可是法兰西就不行了。 不提路易十六有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提法兰西目前的政府能不能做到,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敢做。 因为目前正是英法激烈竞争的时候,也是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时候。 法国要是敢赖账甚至举起右手,那么这些犹太资本就会集体下注英格兰,那本就处于劣势的法兰西就更完蛋了。 而且,法国国内的贵族教士和大贵族阶级,自己也是干这行的,后世的高利贷帝国主义可不是白叫的。 此次的法兰西特使名叫安托万.莱赫特,这位能力很不错,从一个男爵的私生子,一路爬到了路易十六宠臣,王国财政副大臣的位置。 未来,他还会担任法兰西王国的外交大臣,战争大臣,最后在大革命时期的九月九日大屠杀中被处死。 “是的,安托万你说的没错,我对你们法兰西人是有一些看法,当然这点看法不影响两国的友谊和我与路易国王的私人友谊。” 当知道眼前这个安托万.莱赫特在北美待过很长时间,还是那个著名密西西比泡沫事件主角-法国密西西比公司的董事之后。 莫子布立刻亲热的称呼他为安托万,而不是特使,还把事情,扯到了北美。 “你们法兰西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你们在北美弄出了一个什么怪物,你们在北美塑造了一个真正的国家。 这真是一场灾难,你知道吗安托万,这是灾难,因为北美的条件太好了,远离纷争,资源充足。 这个新生的美利坚一定会在这片土地上如鱼得水,然后成长为一个强盛国家的。” 参与接见的和珅与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同时在心里撇了撇嘴。 ‘陛下你应该换一套说辞了,因为你上一次说印度时,也是这个论调。’ 安托万.莱赫特也很是莫名其妙,他不觉得华盛顿和杰斐逊那几个小流氓能干成什么大事,这两人他可太熟悉了,标准的土鳖奴隶主。 不过他听出了莫子布暗藏着的对北美之野望,“陛下,美利坚不可能有多强大,只要法兰西和西班牙还在北美大陆,他们就越不过阿巴拉契亚山。” 哼,莫子布暗哼一声,这些法国佬,还以为自己在北美能站住脚呢。 历史上就是你们把路易斯安娜卖给美国人,为他们打通了向西道路的。 不过嘛,如今路易斯安娜的情况有点特殊,它不在法国人手里,而是名义上属于西班牙王国,这里面法兰西和西班牙的烂帐一大堆,还不到中华插手的时候。 “安托万,这正是我担心的,你们法兰西的财政危机如此严重,真的还有能力在北美继续投钱吗?”莫子布身体往前倾了一点。 “不如,你们把密西西比公司的股份卖一点给我,作为一个列强,中华至今没有在北美乃至美洲拥有哪怕一点点的土地,这太让人难堪了。” 莫子布的话,说的很直接,对于这些欧洲人,就是要直接点,反正莫子布说他对北美没兴趣,傻子也不会信。 而密西西比公司,虽然名字不断变来变去,甚至有段时间被称为法属东印度公司。 但它的主营业务没有变,那就是在美国中部和东部,围绕贯穿南北的密西西比河开展殖民。 安托万.莱赫特心头一动,这也不是不行,公司这些年效益越来越差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些不良资产变现。 比如他自己,就有十五万里佛尔,约合两万银元的公司股份砸在手里了。 如果,皇帝真想买,说不定能卖到三十万里佛尔,那就太好了,至于中华进入北美了会对法兰西造成威胁。 呵呵,北美现在的威胁还少吗,再说了,这是卖公司股份又不是卖殖民据点,皇帝最多派几个董事,弄块小地方自娱自乐而已。 “当然,陛下,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一直在巴黎的金融市场上进行交易,这不是什么问题。” 莫子布在心里呵呵一笑,你们在历史上用路易斯安娜狠狠敲了美国人一笔,一千五百万美元差不多相当于两千万银元了。 与之比起来,现在密西西比公司差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万银元的市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如今的路易斯安娜还有很大一部分在西班牙手里,呵呵,莫子布可不是跟西班牙王室同宗的法兰西王室,拿到所有权后,直接大耳光子抽西班牙就是了。 “那么朕准备出资三十万银元,安托万你觉得怎么样?”莫子布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而且我可以让你代为操作,溢价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就行。” 安托万.莱赫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要是操作得当,他至少能获得一万银元,不,至少有一万五千银元的报酬,而这还不包括他出售公司股份的收益。 “陛下,外臣这次来到中华,还有一件事想咨询一下您,艾吉永公爵阿尔芒二世殿下有一笔一百万里佛尔的到期存款,正在寻找一个新的合作方,听说陛下的复兴银行就经营着这方面的业务。” 莫子布一下就懂了,这些逆天的玩意,法兰西财政已经快要崩溃了,但大贵族和高阶教士们的钱,却在四处找人借贷。 因为他们是最知道国家情况的,已经不敢借钱给法兰西政府,而且又怕钱放在本土被政府‘打劫’,于是就在为他们的财富找后路。 历史上这些资金跑到英格兰、德意志甚至美利坚和俄罗斯去了。 据说美国人购买路易斯安娜的一千五百万美元中,就有不少是早先法国大贵族们借给美利坚的。 莫子布考虑了一下,逆天也是路易十六的逆天,又不是他的逆天,自己担心个什么玩意。 这艾吉永公爵属于黎塞留家族,阿尔芒二世是现在的黎塞留公爵的侄孙子,属于法国的大贵族,一百万里佛尔差不多是十三万银元左右。 那么,这点钱肯定只是探路的,莫子布估计,这些大贵族和大教士手中,起码有一两千万银元的资产能弄出来。 注意,这是能在不张扬情况下运出来的真金白银,不是他们的全部资产,也肯定不包括古董什么的。 “安托万,朕可以告诉你,中华帝国马上就要收复中亚的失地,确实需要一大笔资金,但是利息嘛。” 莫子布拉长了声音,一旁的和珅立刻反应过来了,“陛下,臣身为复兴公司副总裁官,这个事情我来与特使先生接洽。” ‘捏麻麻的,你这骚鞑子,动作是真的快啊!’陈旭大为惊异,又高看了和珅一眼。 “那好,致斋你就跟特使先生商议细节吧。”莫子布对和珅点了点头,法国资金是出来避险的,自己肯定不能给高利息。 呃,或者高利息也是可以的,用你的钱买你的股份,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而且距离法国大革命发生,也就十几年了,把借款期限搞长点,万一哪个大家族,大传教士在大革命中栽了,岂不就不用还了嘛。 莫子布心里一动,看来有必要继续跟法国人搞好关系,因为他发现,中华或许可以在法兰西波旁王朝倒毙之后,吃个满嘴流油。 “安托万,路易提出的重建巴达维亚到欧洲的香料贸易线,朕基本同意。 只要法兰西能搞定联省共和国,这条线路,就会由法国公司和神罗的奥德赛公司,共同分享。 至于占比,我想过些天,大家可以开一个三方会议,进行具体的商谈。” 最后,莫子布还是同意了路易十六的请求,只是对于法兰西王国向中华帝国借款的事情,没有做出表态。 而此时,再一次观政的阿森,三观又被震碎了一地。 法兰西特使万里前来,主要交谈的却不是拯救濒临破产的国家,而全是私人交易。 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已经穷到来跟中华帝国借款了,而下面的臣子有的是钱不借给自己政府不说,还上杆子要求复兴公司向他们借钱。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十三岁的阿森表示,他真的好难弄懂啊! (本章完) 第603章 他们还有机会吗 第603章 他们还有机会吗 欧洲的文化,其实在文艺复兴之前,相当的一言难尽,它甚至是被后世认为极其保守的天方教文化吊打。 这也是后世很大一部分国人认为,欧洲的文艺复兴是通过传教士从中华文化中汲取了相当养分,甚至直接抄袭的原因。 因为文艺复兴如果深究,不考虑中国历史上也出现过这样的思想大爆炸时代的话,它看起来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是突然出现的。 甚至远比中国百家争鸣时代的出现,还要突兀,群星璀璨的让人难以置信。 同时,这个过程,也是欧洲人自信心快速攀升的时刻。 欧洲人从文化自信到精气神,甚至就是他们的身高和饮食,都从此时到后面的二百年间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当然,在文化上要完成霸权一般的旅程,还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任何后发或者次生文明之地,它的文化自信,都需要将曾经仰视的偶像,打倒在地,才能确立。 这就像是后世共和国要文化自信,恢复汉唐荣光,那就一定要将我们曾经仰视的西方文明,打倒在地。 当然,这不是说要把西方创立的天赋人权等等好的文化思想打倒,而是要把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形成的妖魔鬼怪。 例如lgbtqi,武装直升机、沃尔玛购物袋等等,当做西方文化的具象化代表,给打倒。 至于西方文化是不是全是这种妖魔鬼怪,那不重要。 就像是他们曾经把我们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东方文明,找出几个缺点,打倒在地,标榜为愚昧、落后、保守、糟粕一样。 这也是后世倭棒猴三国疯狂偷窃中华文化的原因,他不偷,就没法建立民族文化自信,因为往前一翻,什么都是源自中华的。 其中倭也确实发展出了有自己风格的次生文化,所以他虽然偷,但偷的领域很隐蔽也很有迷惑性。 猴呢,他可以耍无赖,你把他说急了,他就可以说自己是东南亚不是东亚。 加上确实在立国之战中赶走了法美两大国,还算有点自信,因此他偷呢,偷的相对没那么变态。 只有小棒棒,我的老天,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点能拿出来炫耀。 文化除了泡菜就是部队锅,他是真没办法,只能变态一般的偷,不然文化都立不住。 而此时,欧洲人还没来得及把他们文化偶像,遍地黄金的道德之国赛里斯打倒在地,莫子布就横空出现了。 皇帝如同一道城墙一样,挡在了欧洲人不断建立文化自信的最后一步上。 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俯视中华文化,甚至连平视都很难做到。 就像此时的英国特使团,他们没有建立起足够的文化自信,却又见识了中华的强大。 特别是瓦特这样的大国工匠发明家,当他明白,从还不是大虞最南边的新城,到并不是最北边的北京,风帆大船都需要跑两个多月时,彻底在他心里种下了不可对抗的种子。 因此,虽然他只是个小人物,但也极度不看好英格兰未来与中华的对抗。 在他看来,以一个岛国,与一整块大陆对抗,不列颠岛对抗东方的全盛罗马帝国,简直是疯了。 “詹姆斯,形势太糟糕了,英格兰如果要跟赛里斯对抗的话,我们只有拿回新英格兰一个选择。 并且还需要继续向西,如果王国的地盘也能扩展到一块大陆,那么还有一些胜算。” 马修.博尔顿说着说着,又突然压低了声音,“印度不可能守得住,他们距离赛里斯是如此的近。 而且作为一个商人,我一听赛里斯皇帝的话,就知道那是谎言。 每一个贪婪的权贵想要把对方的产业,连一根铁钉都吃下去之前,往往会因为时机不成熟,而说出皇帝陛下这样让对手放松警惕的谎言。 乔治三世国王陛下不应该在新英格兰收那么重的税,反而应该少收税,去鼓励国民们移民新英格兰,因为新英格兰才是未来。” 作为伯明翰科学学会月球会的一员,马修.博尔顿是有些见识的,但也就那样。 他能认识到英格兰无法和赛里斯对抗,但却以为北美新英格兰的反叛,是因为税收的太重。 瓦特闻言,长叹一口气,同时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新英格兰要的不是免税,而是本土的官职,是议会席位,是贵族的爵位。 可是英格兰才多大,新英格兰有多大,若是同意,最多二十年,英格兰王国就该迁都了,那些被流放到新英格兰的下等人,都要爬到本土贵族老爷们的头上去了。 我想,王国的贵族们就算是输掉与中华的竞争,也不会愿意的。” 马修.博尔顿不说话了,这是一个他从没有考虑过的角度,他突然觉得非常苦涩,如果真是像瓦特说的这样,英格兰王国还有未来吗? 。。。。 紫禁城,奉天殿。 这是北京故宫的大殿,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明嘉靖末改称皇极殿,满清顺治年间称太和殿。 而在莫子布打回来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初建时,也就是朱棣时期的名字,奉天殿。 奉天殿高二十六七米,光是大殿内就有两千多平米,自最外面开始,金水河环绕,神兽镇焉,内侍尽着锦袍,大汉将军金甲耀目,威仪森森! 别说是这些英格兰人,就是老北京儿,到了这里,那也是心神被夺,大气也不敢喘。 瓦特神色紧张,他略微偏头看了看,马修.博尔顿更是不堪,仿佛一个石头人般,机械麻木的往前走去。 ‘啪!’鞭声破空而来,马修.博尔顿猛地一抖,仿佛这是打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不过虽然害怕,但灵魂仿佛被一鞭子给抽回来了一样,终于不再像一个石头人了。 “宣!”奉天殿内侍用一种清亮带着点奇特韵律的调子,大喊一声: “英格兰王特使威廉.皮特先生,苏格兰大匠詹姆斯.瓦特,及随员一十一人,觐见!” 听到称呼瓦特为苏格兰大匠,小威廉.皮特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忧色,而瓦特则身上一麻,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尔等谨记,低头闭口,非问不可出声,不许直视陛下龙颜。”内侍最后一次,强调了早就由鸿胪寺给这些人培训过的觐见礼仪。 随后,这十三人在内侍导引下,穿过威武金甲卫士守卫的汉白玉基座,入奉天殿觐见。 莫子布算是发现,这套复杂的觐见礼仪有什么作用了,这实际上是一场pua。 通过复杂礼仪,层层加码,造成皇帝一种人间真神的高高在上与威严感,消耗大量觐见者的精力。 让他们在心理上疲惫的同时,身体也极为疲惫,以达到临场反应,思路等等方面,都要比刚进来时大为削弱。 小威廉.皮特顶着这一套繁琐的礼仪,终于来到最后一步了,他是打定主意不下跪的,至少是不会双膝下跪。 除了他不能有损英格兰特使形象以外,还因为在有过一次接触后,他知道这位赛里斯皇帝其实挺讲规矩和道理的。 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如同一个野蛮帝王那样喊打喊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能在赛里斯表现的不卑不亢,甚至是略占上风的展现了英格兰王国大臣的不屈形象,对他回国竖立威望和进入国家与议会的最高位,是非常有帮助的。 噗通! 就在小威廉.皮特准备展现风采的时候,他身边传来了膝盖落地的声音。 小威廉.皮特忍不住转身去看,该死的,原来的马修.博尔顿! 这家伙本来就有些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到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又被繁琐的礼仪一顿折腾,身体与心灵上已经极为疲惫。 惶恐的马修.博尔顿也没太听清楚,也没注意到周围,蓦然间听到有人用英语叫他跪拜,马修.博尔顿想都没想,直接就跪了下去。 而他这一跪,他身边的瓦特也给影响到了,瓦特也以为要跪,于是噗通一声跟着跪下。 看到瓦特跪下,剩下的一些使团成员,甚至正式官员,也跟着跪了下去。 目光,齐刷刷的注视到了小威廉.皮特身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小威廉.皮特甚至能感觉得到,皇帝那玩味的目光,也正在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我是使者,我是使者,我不能跪下,英格兰王国与赛斯里帝国是平等的。’ 小威廉.皮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巨大的压力让他灰色的头发下,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气氛凝重又充满了压迫感,小威廉.皮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他还是认为就算他不跪,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很可能给皇帝一个把柄。 那就是,皇帝可以假装被激怒,然后把使团赶走,这样就不用跟英格兰达成任何协议。 如今的态势,就是英格兰需要赛里斯的合作,远高于赛里斯需要英格兰。 这要是被赶走,一来一去又得一年多,万一赛里斯真的通过对法兰西大借款的动议,那就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些,小威廉.皮特的膝盖软了,他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就准备跪倒在地上。 “威廉,你就不要跪了吧,今天你可是作为使者来的。”莫子布脸上带着笑意,走下丹陛,阻止了小威廉.皮特的下跪。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没把小威廉.皮特的腰给闪了,心里暗骂一声,皇帝早不说话,晚不说话,他膝盖都弯下来了才说,明显是想看他笑话。 “瓦特先生,你的蒸汽抽水机帮了朕的大忙,许多煤矿和铁矿,都要用到,听说你又设计出了最新式的,中华帝国能拥有它吗?” 随后,没等瓦特回答,莫子布又问向了他旁边的马修.博尔顿。 “博尔顿先生,听说你在铸币上很有心得,我可以邀请你来中华建立一家铸币厂吗? 我想,我可以把其中每年价值一百万银元的银币和铜币铸造权,交给你的工厂来生产。”作为瓦特的合伙人,瓦特蒸汽机专利的实际运作者,马修.博尔顿自己也是一个发明家,在蒸汽冲压货币生产方面,有点小小的专利。 而这些情况,锦衣卫自然是会调查的很清楚,同时,特许马修.博尔顿来中华办一个铸币厂,又是莫子布的阳谋之一。 通过特许办厂的方式,变相把专利费结算出去。 马修.博尔顿几乎当场就要答应了,一百万银元的铸币利润不太高,纯利一年能有一千银元到三千银元左右,也即是几百不超过一千英镑。 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稳定。只要能得到特许,那就是每年都有,跟拿爵位的年金差不多。 但是他不敢答应,因为要是擅自答应,回去了还不得被清算啊! “瓦特先生,朕有点小礼物给你,这是对于你改进蒸汽机,让人类进入新动力时代的奖赏。” 莫子布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一旁侍立的内侍上前来。 “一座位于汉川省的庄园,它原本是莫纳尔伯爵弗拉戈塞,在汉川省六座庄园的一部分。” 莫纳尔是法国西南的一个小村子,居民三四百人那种,原本属于黎塞留公爵家族的领地之一。 莫子布把这的庄园买了下来,路易十六按照两国爵位互通条款,册封了弗拉戈塞中将为莫纳尔伯爵。 提到弗拉戈塞这个名字的时候,莫子布露出了一些伤感的情绪。 这位是第一次从法兰西来援的海军人才,算得上是中华海军的奠基人。 他在1778年精力不济后,选择回到了法兰西,结果就过了四年好日子,前年的1782年便因病去世。 而由于去世的非常突然,弗拉戈塞没有留下任何遗嘱,结果他五个子女为了财产和伯爵的爵位闹的非常难看。 最后还是莫子布做主,将爵位和年金给了他的次子,在汉川省(下缅甸)的庄园由皇室出钱购回,金银全部分给了剩下的四个子女。 这些庄园中,其中五座赐给了亭可马里海战的大功臣,现任中华帝国海军副大臣,海军上将苏弗朗。 这次给瓦特的,就是剩下的最后也是最小的一座庄园,只有三百多亩熟田,一户契约长工,四户暹罗农奴而已。 而瓦特听到莫纳尔伯爵这个爵号,眼睛闪亮的如同火炬般。 因为弗拉戈塞中将是欧洲极少极少,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从平民一跃成为贵族的极少数例子。 他的成功,曾经点燃了许多欧洲人到东方来为中华征战的热情。 以至于现在中华军中,都还有两千多外籍海军与三千多外籍陆军,主要集中在炮兵、骑兵和水手中。 小威廉.皮特发现,他又面临了一个选择,因为装着赐给瓦特庄园地契的盘子,就在他身边。 那个内侍不但站在他身边不往瓦特那边去,还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 同时,瓦特和博尔顿,也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玛德,再这么下去,就要失去所有谈判的筹码了,小威廉.皮特咬了咬牙。 “陛下,詹姆斯.瓦特并非赛里斯帝国之人,英格兰王国与赛里斯帝国也没有签订爵位互通的条约,因此英格兰人还是不宜接受陛下的爵位。” 莫子布在心里嘿嘿一笑,他本就没准备给瓦特爵位,南洋的可都是亲藩,比日朝漠南漠北的镇藩还要高一等级,哪怕是男爵,也弥足珍贵。 莫子布故意摆出一副好像要赐爵位的样子,就是要看小威廉.皮特的反应,他要是同意,那就勉为其难给瓦特个男爵。 小威廉.皮特不同意(大概率发生),那就正好顺水推舟还把锅给甩出去了。 果然,小威廉.皮特的话音刚落,瓦特的脸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铅灰色。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这就是朕私人赐予瓦特先生的赏赐吧。”莫子布转头,对瓦特有些无奈的说道: “既然如此,这庄园的收益,朕就让汉川省衙门代收,每年将定时汇入瓦特先生的账户。” ‘尬蛋!f**k!f**k!’ 瓦特在心里疯狂咆哮了起来,这时代一个爵位,哪怕不是互通爵位,好处都是巨大的,对于已经有些名气和资产的瓦特来说更是如此。 这一步,不啻于登天。 要是这时候手里有把武器的话,瓦特这会甚至敢扑上去直接把小威廉.皮特给捅死。 到手的爵位没了,觐见也差不多就结束了,剩下的安排演讲什么等具体事务,自然是由下面人去洽谈商议。 不过,小威廉.皮特并没有走,他厚着脸皮,请求莫子布给他一点时间。 莫子布考虑了一下,命人把这家伙带到了奉天殿的一间偏殿。 小威廉.皮特知道机会难得,因为他要说的事情,跟下面人根本扯不清,只有跟皇帝谈才会有效果。 “陛下,十年之内您的帝国不会直接进攻印度吧?”小威廉.皮特相当直接。 “陛下,我可是把詹姆斯.瓦特给得罪惨了,他这段时间一定会为了报复我,将毕生所学与积累的经验都传授下去,所有的专利,都授权给你们的。 所以陛下,您得对我说句实话。” 还真不是个傻子,这是莫子布被小威廉.皮特的评价。 他当然不知道,历史上这位是英格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年轻首相,而且还稳住了北美独立战争后风飘雨摇的英格兰。 “继续说,我想知道原因。”莫子布还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是以连他都愣了一下。 “陛下,这次回去,我就应该是下议院的领袖了。”小威廉.皮特说道。 历史上他八个月前就成了下议院领袖,而这个时空为了到东方来,所以推迟了一点。 而下议院领袖这个职位,一般是由首相兼任的。 锦衣卫在不列颠岛上的活动能力太差了,莫子布暗叹了一声,随后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家伙。 “就算这十年印度属于你们又如何,它不可能改变中华与英格兰的力量对比。” “是的陛下,但是我们可以让法兰西在印度得不到一丝好处,一个没有强大陆上国家的欧洲,才是最好的欧洲。” 莫子布有点明白小威廉.皮特的想法了,东方太远,世界很大,双方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小威廉.皮特要先确定印度的安全,然后好放心汲取养分,搞定欧洲,特别是不能让法兰西快速回血。 “陛下,您的帝国太大了,好多地方根本没有开发,你也没有那么多得力的大臣来控制这片广袤的区域。 如果您强行继续扩大统治面积的话,地方叛乱都是小事,您的财政也会陷入危机,国内不满会以更快的速度上涨。 如果我是您的话,陛下,我一定会选择让英格兰把印度的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后,再去捡现成的果实。” 莫子布点了点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目前的大虞,已经超过了两千万平方公里,确实很多地方基本都是失控的。 大虞王朝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人才来控制这样大的区域。 殖民可是一件不可能短时间收回成本,而是大概率要持续亏本一段时间的生意,目前的财政也确实被不断拓殖而拖累。 “此外,我不建议您大力帮助法兰西,全欧洲最有可能把所有人团结起来的,就是法兰西了。 因为英格兰要控制整个欧洲,必须征服法国本土。 而法国不用征服英格兰,只要让欧洲大陆只发出一种声音就可以。” “英格兰需要一条活路。”小威廉.皮特低声说道:“不然它的舰队,是真有可能被法国人利用。 英属东印度公司也不能破产,它现在破产,英格兰政府也一定会破产。” “陛下,保持英格兰王国的活力,对您是有好处的。” 莫子布装作思考了很久,其实他根本就没想直接借给法兰西钱,因为他还在等着吃法兰西的肥肉呢。 而且就算借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更可能在未来的法国大革命中,债主都被物理消灭了。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借款给法兰西,最少十年内,不会深度参与印度,包括派兵。” 小威廉.皮特大喜,只要拿到莫子布的这个承诺,他就可以有相对充足的空间,施展才能来强大国家了。 而看着小威廉.皮特走远,莫子布看着远处对和珅说道:“这个家伙在骗我。 他最关心的不是印度,他是想把我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印度去,让我以为印度就是英格兰的生命线。” “万岁爷,难道不是吗?”和珅有些吃惊的问道。 莫子布摇了摇头,不是回答,而是低声嘀咕着,“没人会把恳求来的地盘当做生命线,难道这些家伙,还是在想北美,他们还有机会吗?” (本章完) 第604章 契丹与罗斯,恩怨纠缠的宿命 第604章 契丹与罗斯,恩怨纠缠的宿命 当英法两国使者,在正面觐见莫子布的时候。 来自罗斯帝国的女皇特使,叶卡捷琳娜.罗曼诺夫娜.达什科娃,已经进了皇帝后宫。 这倒不是说她跟皇帝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而是达什科娃非常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已经提前跟莫子布后宫几位重要的后妃,搞好了关系。 这就是身为女性的一大便利,英国的小威廉.皮特和法国安托万.莱赫特就是想学,那也不可能进入皇帝的后宫去呀。 而且这个达什科娃,那是真的非常厉害,不愧是能成为一代女帝叶卡捷琳娜二世闺蜜,能在关键宫廷政变中为叶卡立下汗马功劳的女人。 甚至她因为反对叶卡捷琳娜二世某些政策,主动出国流亡,十余年后回到罗斯。 叶卡捷琳娜二世这位为了权力,连丈夫、儿子、情夫都能毫不留情消灭的大帝,不但没有怪罪,还高兴的几乎落泪。 也不愧是历史上被称为斯拉夫艺术保护者,能当伏尔泰、狄德罗等人朋友的女人。 她到了北京后,立刻能跟皇后郑诗诗交流西式绘画和中式绘画,能跟德妃叶仪真交流东西方历史。 能跟庄妃阮氏玉琇这样谨小慎微的谈论诗歌,甚至能和小表妹陈贵妃交流如何给孩子煮饭做衣裳。 而在她到来之后,长袖善舞立刻就把莫子布有些泾渭分明的后宫给串联起来了。 这些天莫子布在紫禁城忙,达什科娃在后宫牵线搭桥,让后妃们一起三山五园的游玩。 甚至还组织了北京勋臣贵戚、文武大臣的女眷到木兰围场进行了射猎和马球比赛,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甚至莫子布回到后宫之后,明显都感受到后宫气氛欢乐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种淡淡的疏离与冷清,莫名有种家的感觉。 “陛下,今天那罗国特使又把太上皇后邀请过去钓鱼了,凌晨六点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估计要在静明园歇息了。” 听到内监官回报,莫子布都惊呆了。 所谓的罗国,就是俄罗斯,历史上被称为俄罗斯,发音据说是跟蒙古人来的,在这个时代,自然要以汉语发音为主。 所以俄罗斯没有俄这个发音,而是直接称为罗斯帝国,简称罗国,蔑称罗刹国。 而静明园是北京城的三山五园之一,位于紫禁城西北的玉泉山,二十多公里路呢,不策马奔腾要走两个多小时。 而对于时间,莫子布也基本不提倡再用时辰制度,跟后世一样分为二十四小时,不用子丑寅卯,而用一到十二,辅以凌晨、上午等时段区分。 主要是军事上不太方便,平时使用也不如数字来的直白。 “这个女人,连太上皇后都能哄的开心?”莫子布真正震惊的是这个,因为她母亲陈氏可不好哄。 目前,陈氏已经跟太上皇莫天赐闹掰,原因就是因为莫天赐人老心不老,快八十岁了还要纳小他六十多岁的女子为小妾。 这之后,陈氏就基本跟莫天赐分开了,也因此变得性格非常古怪,别说其他人,就是见了莫子布,也没多少好脸色。 因为太上皇后陈氏觉得,就是儿子为了驱使莫天赐干活,所以才完全容忍了老爹的一枝梨压海棠。 呃,好像也没错。 作为儿子,莫子布确实该被母亲陈氏不待见。 而且陈氏的爱好,也十分的怪异,他一个六十岁的老妇人不爱其他,偏爱男人才喜欢的饮酒、钓鱼等等。 能把爱好怪异,颇有怨气的太上皇后都哄开心,确实有手段。 莫子布看了下行程,三天后就要到承德去了,他估计这个女人会很快来找他的。 看来,自己必须要多了解一下这个女人,莫子布挥了挥手,对身边伺候的锦衣卫殿前司都指挥李存义说道: “李存义,你亲自去,命护送罗国特使到京的札萨克图顺义王,三音诺颜部左翼十三顺治王,乌梁海萨拉吉忠顺侯进宫,朕要亲自问问细节。” 。。。。 “当时,我就住在英格兰王位于苏格兰的行宫,荷里路德宫中。 那个可恶的公爵夫人,不停侮辱我斯拉夫人的身份,用你们赛里斯人的话来说,这叫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静明园,廓然大公。 这不是什么爵位,而是一座仿造无锡畅春园修建的园林。 三十九岁的达什科娃,正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她的事迹。 这个女人是个著名的学霸,一生写过几十首诗歌,写过至少三本小说,还是个著名的作曲家, 同时他的语言天赋也很强,精通俄语、德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如今经过一路上五个月的学习,他的中文也已经到了可以在法语中大量夹杂使用的地步。 而她的听众,太上皇后陈氏、皇后郑诗诗、淑妃郑素素、庄妃阮玉琇都会法语。 这是南洋华人的特技,精通多种语言,这在后来重视教育的马来华人身上都还能窥见。 而其他听不懂法语的,哪怕就是不用旁边的宫人翻译,也能根据动作和夹杂的关键中文,听懂个大概,是以相当入迷。 “我拔出了佩剑!”达什科娃非常豪迈的喝下一大口酒,砣红的脸上,燃烧着兴奋的光芒。 “玛蒂尔达,公爵夫人,你侮辱了我的祖国,我要与你决斗!” 这个疯子女人,她在英国宫廷做客的时候,因为言语冲突和一位英格兰贵妇用剑决斗,这事就发生在五年前的1779年。 “太上皇后陛下,罗斯女人生于苦寒之地,那里不像契丹这么富庶,冰天雪地、阴风怒号,需要非常努力才能生活下去。 所以哪怕女人,也要为了家庭拼命劳作,才能保证孩子们吃饱穿暖,长大成人。 罗斯女人,从来不怕苦,也跟契丹女人一样,能吃苦!” 太上皇后陈氏站了起来,眼中满是赞赏和同意,“是的,沃龙佐娃,贫苦之地最能孕育出坚强的女人。 中华也有许多地方条件艰苦,比如我的故乡粤西山地,女人就需要和男人一样拼命,才能让孩子们活下去。” 这才不过十几二十天,太上皇后陈氏已经亲热到叫达什科娃的昵称沃龙佐娃了,显然对她非常认同。 “您是一位伟大的妻子和母亲,生育教养了一位伟大的君王,所有契丹人,都应该感谢您。” 达什科娃毫不吝啬的拍着马匹,太上皇后陈氏更是心怒放。 于是拍完了马屁,继续讲述到:“公爵夫人马蒂尔德没有经历过苦难,她的一生未曾经历风霜。 所以他低估一位苦寒之地走出来的罗斯女人,对她祖国的热爱。 虽然公爵夫人只有二十一岁,是最为强壮的年纪,我比她大了十几岁,但我一点也不慌。 因为那柄佩剑,是我的母亲,一位伟大的罗斯女人-马尔法.伊万诺夫娜.苏尔米娜留给我的。 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蒙天主召唤,离我而去,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楚。” 说着,达什科娃的眼睛湿润了,她用手轻轻擦了擦,声音开始哽咽,周围的莫子布母亲和后妃都被她的情绪感染。 甚至不只是这些人,连周围伺候的宫人和内侍也被感染,有人甚至已经泪水涟涟。 “我在心里祈祷着,母亲啊,请赐予我战斗勇气!”达什科娃大喊一声,做出了一个往前捅刺的动作。 “这柄母爱之剑,如同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一般,它指引着我,一剑就洞穿那个刻薄恶毒女人的小腹。 她尖叫一声,冒出的鲜血如同涌泉,这个刻薄的女人,露出了惊恐与恳求的神色。 ‘你不该侮辱我的祖国,不该侮辱生我养我的祖国!’ 吼声中,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天之灵欣慰的笑容,她在赞许我。 而此时,我的儿子帕维尔尖叫了起来,我才发现,我的肩膀也被刺伤了,鲜血染红了我的右臂,鲜血正在滴滴答答顺着右手滴落下来。” “这太危险了,佐娃,你会因此丧命的。”已经入迷的庄妃阮玉琇担心的惊叫了起来。 在她的叫声中,达什科娃脱掉外面的袄裙,露出了她的右胳膊,一道长长的疤痕赫然在目。 围观者又是一阵惊呼,太上皇后陈氏主动端着酒走过去,“佐娃,你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如同一个男人一样的战斗着,在我们中华,这就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达什科娃听完,非常高兴的双膝跪下,将碗内怕不得有三四两白酒,一饮而尽! “好!好!”周围响起了欢快的喊声,气氛更加热烈。 “好,真海量!”太上皇后陈氏也相当高兴,拉着达什科娃的手说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廓然大公中打打麻将,不到天亮不走。 等皇帝承德大会结束,咱们还要一起去归化城塞上围猎,见识下佐娃的马上功夫。” 这玩的可真是嗨,还要跑到呼和浩特去玩。 要是莫子布在这,就能知道这达什科娃为什么会让他身边所有女人喜欢了,这就是个谷爱凌加张爱玲再加上三毛的结合体。 同时她情商还特别高,擅长组织活动,协调关系,这不管在什么时代,出现一个这种女人,肯定到哪都是风云人物。 所以,在看到内官皇城都司的汇报之后,莫子布提前召见了这个女人。 再让她这么下去,母亲陈氏等人都要去圣彼得堡找叶卡捷琳娜二世玩耍了。不过召见的地方,不是什么奉天殿这样的正殿,而是罗斯使团在紫禁城边上的罗斯使团驻地。 达什科娃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壮,看起来也不像是练过武的,且长着一张非常柔和,甚至可以说是娃娃脸。 一点也不像她的人生那么彪悍。 而他见到莫子布,也没有任何犹豫,不但是双膝下跪,还是五体投地,且非常标准。 被允许平身之后,看着莫子布探究的眼神,达什科娃温柔的笑着主动说话。 “陛下是在惊讶外臣礼仪如此纯熟吗,因为每一个的斯拉夫贵族都会,这是鞑靼人留给我们的印记。 当年金帐汗国时期,我们不但要行五体投地大礼,还要亲吻金帐可汗的脚背,被用鞭子抽打,还要感谢君父疼爱。” 卧槽,黄金家族原来在东欧平原玩的这么开吗! “这我并不惊讶,因为你口中的鞑靼人跟我们打交道几百年了,而且他们现在臣服于我。”莫子布没有承认自己的惊讶。 “我吃惊的是,如此温柔的女人,是如何承受主动流亡生涯,寄人篱下还敢跟人决斗的。 我还以为,达什科娃应该是一个除了性别外,跟男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女人呢。” 达什科娃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后看着莫子布说道:“大皇帝陛下,想要享受一下那些被你征服的鞑靼人,在罗斯人地盘上享受到的极致快乐吗?” 清风微送,水汽氤氲。 莫子布躺在一汪温泉中,温泉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个身着锦袍,如同石敢当般纹丝不动的内侍,这才是莫子布最贴身的护卫。 嘿哈的娇喝声传来,两个金发毛妹手持木制刀盾,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抗。 她俩身材高挑,面目姣美,身无寸缕,随着每一次的动作,前面波涛汹涌,后面夸张的腰臀比,更让人血脉偾张。 而在她们激烈对抗的两人两边,还有十余少女穿着短衣随时准备上场,全是身材、相貌都处于巅峰时期的毛妹。 保质期短的好处,那就是巅峰期美的惊心动魄,就如同昙一般。 而之所以说激烈,因为身无寸缕战斗的两个毛妹绝不是在做做样子,看得出来确实很有水平,也是在全力投入。 哗啦啦水声传来,达什科娃也轻解罗裳,只穿了一件贴身衣物进入了温泉之中,她有些自嘲的用夹杂着大量中文词汇的法语说道: “妾以年老,不足侍奉君王,只能与大皇帝陛下坦诚相见,以示此次来使,乃是抱着满满诚意而来。” 莫子布眼睛看着那两个激烈战斗的毛妹,他们木剑上涂抹了一种红色颜料,一旦被击中,身上立刻就会出现红色划痕,裁判就会根据这红色划痕,判断得分与是否淘汰。 猛男打架莫子布见得多了,但这种小美女激烈对抗,还真没见过多少。 等到达什科娃完全进入温泉之后,莫子布才转过头对她说道:“你对于罗斯帝国的爱,竟至于此吗,我想可以不用这样。” 对于莫子布来说,达什科娃是一个极为有学识的外国才女,就凭她的才华和见识,在莫子布这,完全可以不用这样把自己放在跟货物等同的地位。 而且,达什科娃所在的沃龙佐夫-达什科夫家族可不简单,是罗斯帝国最初的几大家族之一,是有帝国股份的那种贵族。 几十年后,家族还获得了亲王的头衔,严格来说能算是皇室一份子 达什科娃没有说话,反而把一个极为美丽的毛妹叫了过来,她刚才看见皇帝的眼神,在这位身上停留的时间最多。 美丽的小毛妹很快被达什科娃亲自扒的光溜溜的,同时,远处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达什科娃又把那位强壮且美丽的胜利者,送到了莫子布的身边。 而被这样顶级的毛妹环绕,哪怕早已吃过见过很多的莫子布,还是有些兴奋,但他控制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陛下以为,罗斯人应该是什么人?”达什科娃问道。 “你是在问,朕怎么看你们斯拉夫人吗?”莫子布对达什科娃的话,有些疑惑。 达什科娃摇了摇头,很快纠正,“不,不是全部的斯拉夫人,那些波兰的东斯拉夫人,被奥斯曼和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的南斯拉夫人与我们并不一样,悲欢离合并不相同。” 莫子布这下懂这个女人要说什么了,与后世印象中什么战斗民族,什么谁也无法击败俄国,因为他们有冬天帮助不同。 此时的俄国人,其实是个弱鸡。 他们刚刚从被蒙古人建立的各种汗国奴役中解脱出来,伊斯坦布尔农奴市场没有俄罗斯来的白奴,也就几十年时间。 甚至他们在去年,也就是1783年,才彻底将黑海北岸,一直抓他们白奴的克里米亚汗国干翻,叶卡捷琳娜二世还非常高兴的将这里命名为新罗斯。 也就是说,罗斯虽然经历了彼得大帝时代的崛起,以及如今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暴打奥斯曼,但仍然算不得一个顶尖强国。 二等列强的帽子安到他们头上不显得那么突兀,也就是十几年。 当然,这也是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大帝在俄罗斯历史上如此著名,受人追捧的原因。 因为没有这两人,俄罗斯人别说建立一个强国,就是挺直腰杆也做不到。 而俄罗斯真正的强大,跺一跺脚欧洲都要颤三颤,继而成为世界的一级,那得是在苏联手中,是死伤的几千万苏联人打出来的。 其余的,哪怕是欧洲宪兵时期,那也不是因为俄罗斯强大,至少主因不是因为俄国强大,而是因为俄罗斯的军队,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够愚昧。 他们还理解不了法国大革命的意义,出动他们,不会像欧洲其他国家军队那样,被法国的革命热情鼓动,来个战场倒戈,或者回到国内也同样发动革命。 所以此时,看着莫子布的达什科娃,带着几分悲愤的说道:“罗斯人,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北欧的瑞典人认为我们是下贱的奴隶。 西欧的法国人认为我们其实是草原蛮族,他们笑话我们,说劈开一个罗斯人,就会发现里面住着的鞑靼人。 而有购买罗斯白奴传统的南欧人和奥斯曼人,他们更加鄙夷我们,天然觉得我们就该是奴隶。 鞑靼人就不说了,他们直接把我们当成了牲畜。” 莫子布砸吧了两下嘴,看着有些悲愤达什科娃,很想说你说的这个问题,到了几百年后的新世纪,也没有得到解决。 俄罗斯照样不被视为欧洲人,极端的甚至认为俄罗斯人不是白人。 同样的,东方也不同意他们是东方人,搞得相当尴尬。 “陛下,罗斯人不会再让任何人,爬到自己头上去了,每个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是这么想的。” 莫子布完全明白了,此时是罗斯人民族自信,甚至是民族的关键塑造期,而塑造这些的关键,就是赢。 要一直赢,才能让更多人对自己的族群有归属感。 要一直赢,那些在各处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的地方豪强贵族,才会认自己是罗斯人。 要一直赢,干翻了克里米亚汗国,还要继续干翻其他鞑靼汗国,把曾经将罗斯人当成牛马奴隶的鞑靼人赶尽杀绝,以示终于崛起。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罗斯帝国是很难与任何一方,因为土地等问题妥协的,哪怕就是中华。 “我理解。”莫子布点了点头,“你们早已将河中和鲜卑荒原,看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国土的一部分。 你们甚至希望继续残酷报复位于鲜卑荒原以南的本部鞑靼人,以示你们终于摆脱了奴隶的地位,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是吧?” 达什科娃惊呆了,她愣愣的看了莫子布好一会,才点头说道:“没想到大皇帝陛下如此了解我们罗斯人,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中西伯利亚和东西伯利亚,我们可以有条件的放弃,我想陛下并不缺少一些金银等财货,我想这两块土地上的所有一切,两国都可以谈判。 但是河中与西西伯利亚,我们必须要得到,因为这里是我们安全的保证。 没有这两个地方,乌拉尔山以西的新罗斯与罗斯帝国,都随时会受到侵扰,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果然还是这样,莫子布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佐娃,我想你对中华文化,还是缺少一些了解。 两千年前,当你们罗斯人还在冰天雪地中过的跟猿猴一样的时候,我们中华人的祖先,就已经深入了河中等附近的土地。 伊尔库茨克所在的柏海儿湖,它应该叫做北海,汉家忠臣苏武就曾在这里牧羊,留下了千古佳话。 而在你们罗斯人摆脱奴隶地位的时候,朕也正在复兴中华。 自从大唐衰亡之后,汉家的旗帜,就再也没回到过祖先血战的土地上。 而朕,如果不能带领新一代的汉家战士,夺回这些祖先血沃之地,哪又有什么脸面,自称复兴,年号光中呢!” 达什科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急和恐惧的神色,“大皇帝陛下,您的帝国要恢复祖先荣光,罗斯帝国也正在崛起。 契丹要收复几千年的失地,罗斯也不会允许被谁再次奴役,如果陛下执意这么选择,恐怕惨烈的战斗,就会不可避免。 陛下,臣还是希望您能有所让步,不要让战争发生。” 莫子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恢复汉唐荣光,我辈义不容辞,这不是朕一个人的意愿,而是万万千千人的共同意志,基本不会有谈判的空间。” 倒不是一定要全占河中,但鲜卑荒原肯定是要全拿回来的。 莫子布可以容忍两国的分界线在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但绝不会容忍贝加尔湖到巴尔喀什湖都不能独自拥有。 “那就只剩下战争了,这是一场悲剧!”达什科娃颤抖着说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战争的残酷,能让一方清醒点,不再继续被各种不必要的情绪蒙蔽眼睛。 只要有一方清醒点,那就可以继续谈判了。” 开什么玩笑,沙俄现在能年产几吨钢铁,有多少步骑? 哪来的胆子和自信狮子大开口,贝加尔湖还要老子钱买,你想多了! (本章完) 第605章 东方大皇帝(上) 第605章 东方大皇帝(上) 承德,木兰围场,塞罕坝。 此时的塞罕坝,可跟后世不一样,如今的塞罕坝是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的,可不是后世那种只有草原小土包加几个水泡子。 原来,在满清时期,作为皇家园林,木兰围场一直有官兵驻扎。 后来到道光时期因为周围草场蒙古人实在贫穷,满清朝廷也逐渐穷笃,无力在木兰围场维持这么大的排场,所以才放开了围禁。 彻底撤走围场兵马,则已经是快到辛亥革命了。 而在围场兵马彻底撤走后,这一块完全是人为保存下来的原始森林,很快就被砍伐一空,野兽猎杀殆尽。 当然,此时才历史上的乾隆四十九年,塞罕坝的原始森林还存在。 因此风光极美,森林、草原、丘陵、湖泊、峡谷一应俱全,有相当的原始风貌又很有人气。 而此时负责围场工作的,基本都是旗人。 莫子布在这里,设立了复兴公司木兰围场牧业分公司,把四万多旗人全部安置在这里。 让他们给莫子布维护围场别宫设施,保持野生动物种群,精养莫子布从印度搞来的混血折耳马和阿拉伯马,充当仆役等等。 这.,难怪很多人开始把复兴公司当做少府看待,还有人直接上书,请改复兴公司为少府,复兴公司总裁官为少府监。 哼,莫子布才不会上他们的当,他们这哪是想更名,这是有人想当内务府总管大臣了。 而且秦汉时期需要少府,那是因为当时手工业等极度不发达,不能满足皇室所需,是以需要办少府,自己去生产。 而现在则完全没有必要,没有复兴公司,市场上的各种商品也完全能满足需要。 莫子布设复兴公司,是为了集中力量办大事,在某些需要国家垄断的行业赚钱之后,将钱投到短时间,也就是十年以内没有太高收益,但未来必须发展的行业去。 说白了,这实际上是四大行和大国企,未来还可能会加入交通部、铁道部功能,到了技术和市场成熟后,又会剥离成为国家职能部门。 这跟过去的少府或许看起来相似,但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且复兴公司完全是按照后世公司制度来制定规则的,从最上面的总裁官到最下面的基层掌柜,自有一套区别于官员的奖惩和管理办法。 说的更明白一点,复兴公司的管理层实际上是事业编,基层官员是合同工,而少府可是全体公务员,还是中直公务员。 莫子布都不敢想象,这要是复兴公司转为少府后,目前还勉强可以控制的贪污腐败和效率低下,得膨胀到什么程度。 估计每年所得,大部分都要被这些家伙上下分润和浪费了。 而且,提议将复兴公司改为少府的,全是闽粤勋臣推出来的文官。 他们这哪是要改成少府,他们是想把复兴公司拿过去成为自己手里的垄断托拉斯。 所以莫子布用锦衣卫,将那些上书的官员和他背后的支持者查了个清清楚楚,然后记在小本本上,这些人一辈子也别想走上高位了。 同时,莫子布还在不断改变复兴公司内部结构。 最高层依然用闽粤之人,因为他们是基本盘,更好用更好指挥。 但是中层干部,莫子布大量提拔、引入了湖广、四川、陕西与山河四省出身的,这也是给这些差一步赶上新时代地方的士子,一个进身之阶。 到了今年,这七省的秀才中,超过六分之一都被分流到了复兴公司。 而这六分之一的秀才中,一半人直接用秀才身份考取了复兴公司基层管理者,一半人在读复兴公司的定向培养的太学专业。 莫子布还经常召开复兴公司中层会议,用这种手段,使得皇帝本人对复兴公司的中层,有相当的直接控制力。 加上有锦衣卫作为督察部门虎视眈眈,复兴公司甚至比朝廷政府还要相对清廉一些。 由于今日开始就要举行盛大的承德大朝会了,木兰围场周围核心范围,都被彩布做成的帷幕遮挡了起来。 一大群约莫有数百原本的北京旗人,操着各种语言,笑呵呵的正在接待从各处来的宾客。 这些旗人,还真适合干这个,原本他们在北京旗人中,就属于不怎么能打的那种,能打的基本都被莫子布给赶上战场了。 这些人不能打,但大多识字,好多还会几种语言,吉祥话的本事那是从小练就的,接人待物完全没问题。 而这些人也乐意,至少有点用处了,不用跟以往那样被困在围场中吃了上顿没下顿。 前清黄带子安亲王系的奇琨,甚至还混了一件锦袍,他带着大帽,神采奕奕的站在围场门口迎宾,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旗人的模样。 自漠北而来的车臣顺义王车布登扎布与奇琨是老相识了,看到原本的宗室黄带子跟个礼宾一样,车布登扎布心里还颇为不是滋味。 他走上前去跟以前一样,做了个打千的姿势。 “哎哟,顺义王,这-可-使-不得!”奇琨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把车布登扎布给扶住了,什么都变了,就说话那抑扬顿挫的味,还没变。 “顺义王,打千那都是前朝的旧习,汉人不讲究这个,您老还是快进去吧,我叫人带你们去车臣藩的座次之处。” 车布登扎布更惊讶了,他瞪大了眼睛,“汉人,你是你是汉人了?” “哪能呢。”奇琨哼了一声,“汉人现在可抖起来咯,哪能你想当就能当,顺义王,您不也只能当镇藩当不了亲藩嘛。” 奇琨稍微说话带了点情绪,因为他怕车布登扎布是奉命来试探他的。 车布登扎布被噎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 这时候,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确实太不合时宜,也有些犯忌讳了。 他看着半空的云彩,长长一叹,“这大清朝,是真的结束了,二爷,您自个保重!” 奇琨听出了叹息之意,勉强相信这车布登扎布不是来试探他的,所以也说了两句真心话。 “王爷,自古前朝余孽在新朝还能有条活路,还活得不错的,根本就没几个,大虞朝算是相当大度的了。 就凭我祖上干的那些事,我现在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进煤铁矿里面当苦力,那都是光中爷恩赏。 你们孛儿只斤家风光过,咱爱新觉罗家也风光过,但最后不管怎么说,这天下就该是汉人的。 该他们领着咱们去跟那些外夷抢地盘,因为他们人多,出的力也多,能成事。” 此时,本来是用在日本的尊王攘夷思想,又传回了国内,反而影响了大陆上不少的族群。 很多人认同了东方民族就应该尊大皇帝这真圣王,向外拓展生存空间的叙事。 “是这个理,那倒是我着相了。”车布登扎布想到了蒙古人的处境,或者说,此时还没有确切的蒙古人概念,他想到了自己部族的未来。 不就是跟着汉人大皇帝去赶走罗刹人,未来灭了乌兹,向西占领更富庶的土地留给子孙嘛。 于是他对着奇琨拱了拱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金二爷,咱们新朝再会!” 姓爱新觉罗的人中,也有几个立了不小的功获准当汉人的,皇帝钦命让他们都姓金。 所以这时候要对着爱新觉罗家的人称呼为金,算是祝福,他们也挺高兴。 奇琨也很高兴,拱了拱手不再言语,继续去干他的迎宾工作,没有丝毫的不满。 车臣顺义王,也就是满清时期的漠北车臣汗车布登扎布,则转身往朝廷给他安排的车臣藩座次处走去。 满清施加于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些政治影响,终于将要消失殆尽了。 公元1785年,五月十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年,农历四月初二。 筹备了差不多九个月的承德朝觐大会终于召开。 来自大虞天南地北的华人亲藩,蒙和朝泰四族镇藩五百余家。 西南使司治下,东北使司治下,包括宣慰使、宣慰副使、宣慰同知、安抚使、镇抚使、土知州、土知县等大小两百一十六家各姓土司。 缅王、阿洪姆王、琅公国(琅勃拉邦)、赛公国(占巴塞)这种外藩,全部到齐。 此外还有英、法、(俄)罗,神罗、普鲁士、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使者。 以及天竺地区迈索尔王国,海得拉巴王国、汉川省的缅王代表、阿拉干王代表,渤泥(文莱)苏丹、亚齐苏丹等,也都主动要求来觐见。 ‘呜呜呜呜呜!’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悠长厚重,带着一丝丝远古呼唤一般感觉的牛角声仿佛从天边响起一般。 观礼台上的嘉宾们立刻就站了起来,有些则开始到前边汇聚,因为这是皇帝将要驾临的标志。 果然,随着牛号角声后,鼓乐声猛然奏响,在上百金甲武士的护卫下,皇帝按周礼,打黄罗盖伞,乘六匹白马组成的天子六驾,于一面红底金日月大旗下,缓缓而来。 天子六驾行至皇帝将要登上的观礼台附近,车驾停下,莫子布身着十二衮冕长身而立。 几个身着锦袍的内侍赶紧上前,其一高声喊道:“皇帝诏内外藩镇,勋臣贵戚,文武大臣上前拜见!” 言罢,所有的五品以上的朝臣,各级藩臣,按序上前来,行叩首之礼参拜,山呼万岁。 而这个排次也是非常讲究的,勋臣贵戚、内外藩镇在左,文武大臣在右。 其中文武大臣按品级来,到勋臣、藩臣的排位就很有意思了。 在最前面的,全部是内臣,领头者就是刚从兰州来的皇帝姐夫,原始大股东,西北使司总理大臣,夏国公李献文。 其后各国公、郡公、侯、伯依次而立,在他们后面,才是华人亲藩之主,领头者乃是皇帝义兄,金国大王莫鐏。 这位早年选的好,先给太上皇帝莫天赐当了养子,早早混到了莫姓,成了皇帝也必须要承认的兄长。 后来又把整个柬埔寨交了出来,成功进位为了大王,可以说是非常的人生赢家了。 华人亲藩后面,就是朝和蒙泰四族的镇藩了。 别看这些人爵位听起来就猛,什么这王那王的,但这种王号,根本就不算多值钱。 大虞朝光是有顺义王封号的,便有九位,政治地位上,与华人亲藩的方伯(封臣伯爵)相比,谁高谁低,都不一定。 这些人中,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皇帝的岳父,漠北鲜乌云嘎的父亲,土谢图顺义王车登多尔济。 在这些镇藩后面,才是缅王、阿洪姆王、亚齐苏丹这种外围,甚至要被消灭的势力。 至于迈索尔王国、海得拉巴的代表嘛,他们还没资格当臣。 “金王兄长,且到前排来,你是宗室之长,怎能在这些小辈后面。”莫子布站在最高处,对着远处跪在地上的金国大王莫鐏招了招手,随后又对身边内侍说道: “且引金国大王至琼国公上首,此皆朕之兄长。” 此时的大虞朝中,爵位最高的是在欧洲的三哥莫子溶,他是内臣中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位亲王爵,封鲁王。 第二高则是仪仗、赐服等享受亲王待遇,诏敕制等称琉球王,但实际上是郡王的琉球郡王的国姓穆,也就是原本的琉球王尚穆。 剩下的,就是皇帝姐夫夏国公李献文,长兄琼国公莫子潢,次兄蔡国公莫子淌。 以及在天竺打赢了英国人的越国公陈联,还有郑信长子,挂名南洋总理大臣,但并未赴任的成国公郑淼(阿水)。 而此时,鲁亲王莫子溶在欧洲没回来,琉球王国姓穆根本没资格到最前面来,位次还在郡公之下。 所以莫子布说金国大王莫鐏是他兄长,还让他长兄琼国公莫子潢之下,算是极大的礼遇。 也表明未来华人亲藩的最高级别大王,也就是能相当于内臣世袭罔替国公这个层面了。 莫鐏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曾经被暹罗人赶下过王位,遭遇内乱差点就成了柬埔寨王室独苗,给太上皇当过养子。 在最关键时期抓住机会,以极大毅力将柬埔寨国,交给了朝廷为他准备的金国幕府统治。 可以说,那是什么风浪都见识过了,简直稳如老狗,所以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封神榜中姜子牙封神的时刻,不需要假装推辞,也不需要什么惶恐,赶紧上来卡位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还排在他上边的那位,莫鐏悄悄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这可是不单单是皇帝的姐夫那么简单,李献文还是原始大股东,最开始股份比皇帝都多。 在大虞朝的地位,除了皇帝和太上皇,就不会有人能超过他了。 莫鐏想的没错,莫子布就是在完成封神榜,用这次的座次,彻底明确之后的爵位地位高低。 如今大虞朝内臣中,通行亲王-郡王-国公-郡公-侯-伯六等勋臣和定国将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四等民爵。 内勋臣还要分世袭罔替和三代代降两种,前者全称要加世袭罔替四字,后者加开国二字。 华人亲藩则是大王-大公-君侯-方伯-君子-君男-宣慰使-镇守使八个等级。 所以严格来说,比如吴让的宋城侯,实际上要叫宋城君侯。 如果转为内臣,全称就会变成世袭罔替宋城侯或者开国宋城侯两种。 这次莫子布让亲藩中最高等级的金国大王立于内臣国公之位,也就表示着,亲藩大王在国内的政治地位,约等于世袭罔替国公。 至于镇藩,这种新收归国家,藩主绝大部分不是华人的,名头听着唬人,什么顺义王、顺宁王、顺治王再到最低一级都是忠顺侯,但实际上,他们的政治地位真不高。 比如莫子布又召上前,命他立于内臣伯爵之下的土谢图顺义王车登多尔济,他这所谓的镇藩王,实际上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内臣世袭罔替伯爵。 至于其他的缅王、阿洪姆王,听着更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根本没人那他们当盘菜。 他们连藩臣的资格都没有,王室赐姓都混不上,纯纯外面野孩子,有些甚至还是注定要被抹除的对象,比如渤泥苏丹和亚齐苏丹等。 确定了勋臣地位,又到了喜闻乐见的歌功颂德环节。 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暂时还没成为华人的日出之地四省,半岛南北两省,以及两南行省的土著士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应制诗,兴高采烈的出来颂唱。 嗯,是的,目前在广南和日南两省,还是有土人的。 只不过这个土人,可跟原本的越人不是一回事。 在莫子布一统安南,把他们拉回来之后,安南京汉高门中,七成多接近八成跟随莫子布,认同他的理念,回来继续做了汉人。 其余快两成,以黎贵惇为首不认同的,基本都被邓陈常和陈韶昶这对姐夫和小舅子,主要是邓陈常下手给杀光了,足足杀了十几万。 剩下的这一点点,属于是做汉人他们心里有疙瘩,出来反抗又不敢,所以莫子布就把他们赶到了安南的高山上。 同时,安南可不是只有京族人,实际上还有一百多万其他族人的,现在这些说不了多少汉话的族群,就是两南省的土人。 他们也在学习汉话,同时帮助朝廷监视那些被赶到山上的极少数京族人。 “徐浩修,朕看了你的上书,以及保留的大量珍贵文书古籍,甚有所感。 你说朕不该废黜李氏的朝鲜王之位,有些道理,但还是着眼于旧日宗藩体系,尚未觉察到新时代的来临。” 被莫子布点名,名叫徐浩修的,是一个朝鲜文士。 历史上他在乾隆四十一和五十五,即1776、1790两年作为朝鲜使臣,到北京朝见,写过研究乾隆后期史实非常重要的燕行记。 当然,此人最重要的特征,乃是他是朝鲜最狂热的明粉。 这家伙历史上1776年出使郑信请封大典的时候,认为郑信是汉人,所建之国也是华国,但使臣全是暹罗打扮,于礼不合,于是出言讥讽。 1790年他来朝贡,发现安南使者已经换上了满清的朝服,勃然大怒,在鸿胪寺门口堵住安南人一顿猛喷,相当生猛。 而莫子布分割半岛南北,将李朝完全废黜的做法,又让徐浩修相当受伤,因为他精明的同时,也是赞同明朝在半岛的宗藩制度的。 加上徐浩修这性格,因此在莫子布完全对半岛的分割统治之后,徐浩修就有些言辞激烈的上书,认为莫子布对李朝的处置不合礼法。 徐浩修吓了一个大跳,他确实性情耿介,但不是不怕死的愣头青啊! 这是什么时候,怎么可以讨论这个问题,搞不好就要被砍脑袋的啊! 可是被皇帝点名,徐浩修也不敢不出来,他在一群歌颂送的的文人中噗通一声跪下,随后膝行几步上前回禀道: “臣在汉城时,并未拜读陛下鸿作,不知道新时代已经来到,是以言语多有不恭,还请陛下恕罪。” 徐浩修先是认错,等到莫子布以为这家伙并不是个硬骨头的时候,他突然又话锋一转。 “但即便以第二次战国时代尊王攘夷来说,朝鲜也无大罪。 且大王之祖仁王,乃是大明忠臣,有带九义士回朝,血食大明诸帝忠义之举。 陛下驱逐鞑虏,重拾河山,也曾向大明太祖皇帝禀告,且出身大明忠臣的明香人,与我大王同属忠义之后。 臣不反对陛下将朝鲜江山纳入国家,但实不能如此对待李朝之王,使忠义之后不得善果,有伤陛下仁德。” 这徐浩修口中提到的仁王,就是被称为风林大君的朝鲜李朝孝宗李淏,此人是个超级明粉,比徐浩修这种还要强烈。 所谓九义士,是他在黄台吉时期被迫到满清做质子,后来归朝之时,搭救了九个落入满清之手,被迫在满清做奴隶的汉人。 归国做大王之后,风林大君李淏将这九人带在身边,日夜与他们商议恢复明朝,朝鲜人称这九人为九义士或者皇朝九义。 后世许多段子证明李朝是大明忠臣,实际上事迹出处,绝大部分都是在这个李朝孝宗仁王李淏这。 莫子布站在天子六驾上看着徐浩修,思绪良久。 他不待见棒棒,其实是有些被后世棒棒的行为给恶心的够呛。 但在此时,朝鲜人真的是第一忠藩,他如此对待李朝之主,也有很多人认为不合适。 考虑了一会,莫子布命人将根本没资格来朝拜的李祘,给带了过来。 这位李朝之主还活着,许多以前的两班,其实也还活着,因为他们没有逃到山中,而是乖乖投降认罪,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李祘,你有一个好臣子啊!”莫子布指着徐浩修对脸色惨白的李祘说道。 随后没等李祘明白发生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尔也有个好祖宗,虽然朕驱逐鞑虏,重拾河山你竟敢观望企图押注,实在可恶。 但尔祖李淏忠心可嘉,朕不忍让这样的忠臣义士断绝宗庙。 这样吧,朕将你的朝鲜国转封到南洋嘉庆省嘉北府,赐地十二个县。 朕从内帑中资助八十万银元,准许你招募百姓乐浪省百姓十五万,南下去就藩吧。” 这个嘉北府,就是婆罗洲北部,后世大马的沙捞越州,现在算是勃泥苏丹国的领土,但同时又不包括浮在油海上后世勃泥达鲁萨兰国。 此时嘉北府上,有百姓十几万,华人四千多,面积约等于朝鲜半岛的一半,其实也还算个不错的去处。 李祘听到莫子布这么安排,顿时大为惊喜,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宗庙不保,甚至全家被杀的准备。 但这会听到还能拥有一块地方可以就藩,还得了八十万银元的赏赐,怎能不喜出望外呢。 “罪臣叩谢陛下恩典,罪臣犹疑观望,罪大恶极,陛下不计前嫌宽恕,从今以后,罪臣就在嘉北府为陛下拓殖守土,使其地,永沐皇恩!” 朝鲜郡王李祘在感激涕零,但渤泥苏丹国的代表已经被吓得快瘫痪了,浑身抖个不停。 别看莫子布根本没经过他们同意,甚至都没知会他们,直接就切了一半领土,但使臣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莫子布相当满意,随后看向了勃泥使臣和他身边的亚齐使臣。 “尔回去告诉渤泥王,尔渤泥国,曾有华人黄氏一半血统,若是尔主愿意改姓为黄,朕就把你们移藩到亚齐,并将德利赏赐给他。” 所谓的德利,乃是亚齐苏丹国的一部分,算是半藩属。 听到莫子布又在切蛋糕,本来就跟中华不断摩擦冲突,这次来主要不是为朝贡,而是想来看看中华皇帝意图的亚齐苏丹阿拉乌德丁.穆罕默德.赛亚的使臣,再也忍不住了。 “大皇帝,德利是亚齐苏丹的领地,你不能这样随意处置别人的财产!” “哈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周围的勋臣贵戚、文臣武将也大笑了起来。 “南洋自古以来,就是中华藩属,尔亚齐王也是受三宝太监扶持,得了大明册封的,怎敢口出狂言,无君无父!” “来人,把这狂徒和亚齐使团成员全部拉下去羁押,等候发落!” 莫子布大手一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命运,随后对还跪在地上的李祘说道:“朝鲜王,为吾驾车吧!” 李祘赶紧爬起来,跪在天子六驾上的侧面,假装是御者。 这算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赏赐了,天子御者,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而在远处,英法等国使者对望了一眼,小威廉.皮特有些萧索又意有所指的对罗斯使者达什科娃说道: “我们见证了赛里斯这个东方罗马恢复了她全部的荣光,光中皇帝对整个东方世界都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最后一点点空缺,大概就是在西北了吧。” (本章完) 第606章 东方大皇帝(下) 第606章 东方大皇帝(下) “承天应命皇帝,诏曰: 朕起自南洋僻荒之所,承祖先不屈之志,揽四海豪杰英雄,驱逐鞑虏,重拾山河,尔来二十年矣。 甲申以来,东虏乱我华夏,行文字狱以钳天下之口,课万钧税以穷天下之民,致乐土变为废墟,华夏几成蛮夷。 复兴之际,朕惟兢兢业业、朝乾夕惕、弗敢稍懈,恐仰不能对华夏先贤相托,俯不忍失神洲赤子之望。 然人之精魄有限,而天下之事无穷 皇长子森,朕之首嗣,天意所属,节俭爱人、聪慧仁德、贤良果决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宝册、金印.,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随着这道册立皇太子的诏书,起了一点点风,但完全没掀起什么大风浪大虞朝夺嫡之争,落下了帷幕。 阿森凭借他良好的素质,占据首嗣的身位优势,当然,最重要是时局的变化。 大虞朝跟以前任何朝代一点都不一样,君臣百姓一起进入了新时代,地域广阔远超历代,事情繁多到朝廷都处理不过来。 别说皇帝不会跟太子起皇权之争,就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兄弟、子侄也纷纷被委以重任,授予了独断之权。 朝廷中,皇帝用内朝抓了相当权力之后,外朝仍然事情繁多到大学士们头疼,因此内外朝竟然一片和睦,少有互相侵夺之事发生。 与汉唐那种皇帝和太子就挤在小小的长安城,甚至是长安皇城,必然会产生极大争夺的情况,完全不同。 听到儿子终于成了皇太子,陈贵妃的脸上泪如雨下。 若不是头上带着宝冠,又是这么庄重的场合,她估计会哭的瘫倒在地上。 而其余勋臣贵戚、文武大臣们都长长松了口气,集体山呼万岁之后,又冲着皇太子三呼千岁。 对于他们来说,皇太子贤明与否,实际上不是非常重要,重要的是把人定下来,不要让几大派系参与惨烈的皇储站队之争。 因为这世界上真的喜欢把全家赌上去搏更进一步富贵的,还是少数,就跟地方势力真想要造反的也是少数一样。 之所以看着多,恰恰正是因为少,出一个就会被精细记载,历史一长,看起来就很多了。 这人,只要你不是个变态,就像是亲藩宋城君侯吴让这样的,辖八个县六十多万人。 长子在复兴公司和军界来回横跳,是大虞朝二代勋贵中的佼佼者,次子也在读书、研究上很有天赋,得皇帝看中。 他自己则在南洋当土皇帝,开着大公司,每年大把收益多到根本用不完,还受人尊敬,他有病才会赌上全家性命和家产去造反呢。 别说他了,就是管着大丹那沙林甚至下缅甸,只得到两个君伯和一个君子爵位的黄真也一样。 虽然掌握大丹那沙林十几年,但皇帝要他交一部分权,他马上就交了,脑子有病才会为了这些钱权而让全家死光光。 所以哪怕是在明香人为主的粤语白话系和以郑家为首的大闽南系中,也有大量人希望皇帝能直接做主,免得两派互相倾轧,搞不好哪天就被牵扯失去富贵家破人亡。 雅乐声中,皇后郑诗诗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色翟衣,走到莫子布的天子六驾边,亲手将册封太子的诏书和宝册,端给阿森。 阿森则赶紧在铺好的地毯上,再次对着皇后郑诗诗行叩拜大礼。 随后双手接过诏书、宝册等,递给身边的东宫左春坊左庶子,又再次拜谢郑诗诗,口称:“儿臣拜谢母后!” 郑诗诗其实挺喜欢阿森的,或者说跟历史上一样没有子嗣的郑诗诗,母爱缺少一个释放的空间。 同时她又对丈夫极为爱慕,因而对任何皇帝的子嗣都非常喜欢,阿森也没少到皇后宫中找皇次子阿栩玩耍。 郑诗诗听了这声母后,有些感动的眼圈泛红,而远处他的同父妹妹敬妃郑素素的脸上表情,则很有些复杂。 她第一胎也是女儿,基本就注定失去了所有竞争的机会,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或许,这就是阿森的大气运所在吧。 随后,莫子布又让皇次子阿栩上前,这孩子今年十岁,身材高大,但有点黑又有点胖乎乎的。 形象气质不如兄长阿森那么看起来就自然带着威仪与霸气,阿栩更像是个有些肥宅的读书人。 “我儿,父亲将乐浪省就交给你了。”莫子布说着,让人宣读了册封阿栩的诏书,封他为乐浪郡王,成年后就藩乐浪,也就是北高丽。 此外,苏基之女苏氏所生第三子阿榆,被册封为丹城郡王,就藩汉川省的丹城、通城两府,也就是丹那沙林和毛淡。 阮玉琇所生的第四子阿柘为万象郡王,先就藩万象王国。 莫子布准备未来将南掌三国,也就是老挝的琅勃拉邦、万象和占巴塞,再加上泰北的清迈,未来都划给阿柘。 随后又趁着这次盛会,莫子布对手下官员大臣都进行了赏赐,一部分还有升迁,算得上是普天同庆了。 其中姐夫李献文从夏国公晋封为宁夏郡王,投靠最彻底的萨摩藩由镇藩第三级的萨摩顺治王,晋封为等于华人的亲藩新原君侯。 岛津氏一直说他们的祖宗渡来人秦氏是秦朝皇室苗裔,最近又考证说祖宗被秦二世胡亥所杀的始皇帝之子公子高,但莫子布没有同意。 这也太不要脸了! 虽然岛津氏确实是从汉四郡去日本的渡来人,应该也确实姓秦。 但是攀附到为了避免全家被杀,而主动要求给始皇帝殉葬的公子高身上,还是过于离谱了。 简单来说,就是你配吗的问题。 见莫子布不同意,岛津氏于是调低了要求,说自己家是秦国公室的后裔,祖宗是秦孝公,莫子布这才勉强点头。 于是他诏令岛津氏全部改姓秦,以陕西三原县之名赐萨摩藩,改蓬莱省萨摩府为新原府,萨摩藩主称为新原君侯。 并把萨摩藩的领地增加到了按倭国计算,高达一百三十万石的地步。 而这个从镇藩萨摩藩晋封来的亲藩新原君侯,就与德川家治的江户大公一起,成为了原倭国领土上唯二的华人亲藩,一东一西,把倭国其他镇藩给夹在了中间。 册立太子,晋封勋贵,赏赐文武之后,莫子布来到观礼台,此时各国的使臣才过来觐见。 然后各内勋、亲藩、镇藩、外藩,各土司向皇帝进献礼物,各国使臣也来参拜,献上礼物。 江户大公徐家治亲自献上了象征倭国至宝的天丛云剑,送还了大明册封足利义满的日本国王金印和诏书、宝册等。 朝鲜郡王李祘送还了大明历代皇帝赐下的朝鲜郡王金印、宝册、赐服等,莫子布则重新赐下金印、宝册与赐服。 尊佛三世章嘉若必多吉,年岁已经很大了,拖着病体前来已是不易,莫子布于是恩准他乘坐肩舆而来。 其余四位尊佛则步行前来,以皇帝岳父,管理甘青两地教务,还兼任事实上青海办事大臣的慈航普度大尊佛郑信为首,来到莫子布身前,跪地参拜,口称万岁。 莫子布命皇城都司的内侍送来金瓶五个,彩色金签各八支,对他们交待道: “从今以后,凡达莱、般禅、章嘉、慈航普度、哲布尊丹巴五尊佛的确认,必须将生辰八字写于彩带,系在金签之上,由礼部派专员前往坐床之地抽签确认。 坐床之后,及至成年,最少要在南北二京呆满五年,朕会把他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谨遵大皇帝旨意。”五人哪敢讲价钱,立刻满口答应。 好家伙,莫大王这金瓶挚签,那可比满清狠多了。 因为满清的金瓶,实际上是走个过场,也就是当地已经选好了,只是让驻藏大臣来确认一下而已。 原则上是他们不闹事,满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遵循规则来玩。 而莫子布,那是真的要抽签啊,还要用彩带写生辰八字,这完全就是为了确认是谁用的。朝廷认为谁可以当尊佛,那么前来的礼部官员只需要知道选中者生辰八字写在什么颜色的彩带上,直接金瓶里面选就是了。 这就把选择权完全握在了皇帝和朝廷手里,下面人一点权力都没有,基本跟后世那个笑话说尊佛圆寂要征得同意一个样了。 从今以后,达莱和般禅代表的雪区,普度慈航代表的甘青,哲布尊丹巴代表的漠北,章嘉在京负责总务,这五大尊佛的确认,就百分百掌握在皇帝手里。 他们之后,以土谢图顺义王车登多尔济代表的漠南漠北漠西蒙古各部前来,向莫子布献上了九白之贡。 莫子布特意站起身来说道:“昔日孛儿只斤家建立蒙元,纵横世界,但终是不能维持帝国,铁木真一驾崩,偌大帝国就随之崩散。 此后,爱新觉罗家也建立满清帝国,不过做的更差,让我们所有人几陷火狱之中。 蒙元与满清的失败,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尊王攘夷的东方真圣王、大皇帝,只能由人口最多的汉人皇帝来担任,才能引领东方诸族。 那朕就当仁不让了,尔等也不必推举朕为天可汗,首霸草原之匈奴,乃是夏之苗裔,此后各部,皆承天命于匈奴。 从这里看,中原与草原,从来就是一体。 是以自古草原之单于、可汗,威权都无过中原皇帝,朕就以大皇帝之名,统治东方之地。” “臣等遵旨,一切谨遵大皇帝之命!” 。。。。 凉风吹过木兰围场的草场,卷起观礼台四周的帷幔呼呼声响。 太阳初升,一阵阵急促的鼓点声响起,在各色彩旗指引下,来自大虞近卫军六个团的三千士兵,快步进入众人视线。 从欧洲各国来的使者,立刻起身瞪大了眼睛。 他们来这的另一个重大任务,就是观察此次盛会的赛里斯军演,看看赛里斯军队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 三千名近卫士兵皆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火红色鸳鸯战袍,下身还穿着红色锦缎制成的曳撒,手托装备米涅弹的飞将军1777线膛枪。 近卫军们的线膛枪都插上了刺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同时他们拖着步枪的手上,带着完全手工打造的白色麻手套。 等走到观礼台前,全军最前面的武文勇突然抽出用作仪仗的八面汉剑高高举起,同时大吼一声:“忠勇孝义!令行禁止!” “忠勇孝义!令行禁止!”三千人声音如一,猛地把扛着的步枪换成向前方四十五度斜举,白色手套在红色军服的映衬下,极为明显。 数千人动作也如一,就像是火红色的海洋中泛起了一阵白色浪一样,非常具有观赏性。 此时源自欧洲的这套操作还没成型,突然被莫子布穿越时空的用了出来,顿时唬的这些欧洲使者们一阵惊呼。 “万岁,万岁,万岁!”近卫士兵们向着莫子布欢呼,所有人都注视他的君王,眼中燃烧着崇拜的光芒。 随着近卫军团走过后,下一批前来的,是数量更加庞大,足足六千人的京营兴唐军。 他们穿着青黑色的军服,头戴青黑色飞碟盔,数千人如同洪流一样的流过。 山呼万岁后,鼓点骤然加快,近卫军加京营兴唐军九千人,随着鼓点陡然加快脚步,一点也不散乱,线列步兵线相当标直。 “这已经是欧洲一流陆军的状态了,皇帝陛下兴复赛里斯后,他们的战斗力恢复的很快。” 法兰西使者安托万.莱赫特看着英格兰使者小威廉.皮特,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说道: “皮特先生,这样陆军整个赛里斯至少有十万,如果考虑到他们的人口规模和工业规模,我毫不怀疑皇帝能武装出一百万人。 我想,这样素质和数量的士兵出现在印度大陆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 小威廉.皮特心里也有点打鼓,但面上可不会表现出一点点,他看着安托万.莱赫特,有些揶揄的回应道: “莱赫特先生,如果仅凭强大的陆军就能获得一切,那么法兰西早就称霸世界了,英格兰应该无足轻重才对。”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这都是你们奥地利人做的好事!”人群中的荷兰联省共和国使者惊叫了起来。 因为这会从他们眼前经过的,是三千骑兵,全部是胸甲骑兵。 只不过其中一千五百人戴着中式的凤翅盔,穿着改良后的整块板甲明光铠。 而另外一千五百人则是完全欧式打扮,龙虾尾头盔,米兰半胸甲,拿着传统的欧式长枪,而且很多人一看就是欧洲长相,这些是中华帝国的匈奴骑兵。 神罗使者福塔克伯爵讥诮的看了荷兰使者一眼,冷冷的说道: “你们低地人不用这么紧张,赛里斯皇帝不会用这些骑兵去进攻你们的,因为你们已经将所有能失去的,都失去了。” 荷兰使者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说道:“约瑟夫二世陛下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赛里斯人,还担任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 富塔克伯爵这次没有回怼了,因为约瑟夫二世自以为开明,实则不断侵害帝国贵族利益举动,确实把神罗帝国推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 “板载!板载!”就在使者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带着倭国口音的万岁声响起,至少有五千名小矮子骑兵出现了。 他们的战马不太高,看着就是典型的蒙古马,人也比较矮小,似乎还没有他们手里的步枪和腰间的武士刀高。 这样的小矮子骑在相对矮小的蒙古马上,给人的视觉冲击极为强烈,就像是蹲在马背上的猕猴一般,看着极为搞笑,但却没多少人笑得出来。 因为这些对军事都有了解的使者们看出来了,这些小矮子不是在马上作战的骑兵,而是下马步战的龙骑兵。 “他们矮小的身材,极大节省了战马的体力,至少可以比我们欧洲的龙骑兵多携带四分之一的火药和铅弹等物资。 矮小的身材,又减少了被命中的面积,同时,这些武士非常善于在艰苦的环境中作战,看来,这是皇帝陛下为了草原准备的。” 熟悉日本的荷兰使者,有些感慨的说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罗斯帝国使者达什科娃的身上去了。 达什科娃还没有什么表示,更大欢呼声传来,原来是人数最多的漠南漠北和漠西蒙古各部王公欢呼了起来。 因为这会入场的是皇帝的蒙古宿卫番直骑,也就是俗称的怯薛军。 这些蒙古怯薛军们精气神比在满清时,有了很大的进步,他们身披各色战袍,在军旗的指挥下,完成了驱赶、追逐、分割、恐吓等战术动作。 其中最精锐的数百骑还表演了一波骑射,赢得阵阵掌声,许多蒙古王公还站起身来大声欢呼。 “蒙古人看起来也恢复了一些战斗力,公爵夫人,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有些情况必须要让女皇陛下知晓。” 小威廉.皮特放弃了跟法兰西使者斗嘴,而是靠近了一些罗斯帝国的使者达什科娃。 “是的,整个西方世界,将来面临巨大的威胁了!”达什科娃一脸的凝重。 “赛里斯帝国再次复兴,组成了前所未有的联合体,东方世界大皇帝陛下已经完全拥有了主宰东方世界的能力,从法理上到现实上都是。 而我们西方人要想继续强大,甚至就是保持现在的地位,将会非常困难了。 不知道我们的罗马帝国,什么时候才可以出现。” 听到达什科娃这么说,一众使者先是看了看神罗的富塔克伯爵,半晌后移开了目光,然后鄙夷的看着达什科娃。 你这么说,总不是认为你们自称的罗马帝国继承人身份,能得到我们大家的承认吧? (本章完) 第607章 牢不可破的同盟? 第607章 牢不可破的同盟?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还是很多的,承德朝觐大会结束后。 法兰西使者赶紧回去汇报好消息,每年三百五十万银元左右,大约相当于两千六百万里佛尔的收入,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对于法兰西王国政府欠的十七亿里佛尔债务,只能算杯水车薪,但总能多撑一段时间。 英格兰的小威廉.皮特也急匆匆赶回去了,他要赶紧做好改组英属东印度公司,对印度大肆搜刮的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继续扩大海军。 小威廉.皮特看着身边的荷兰特使劳伦斯.彼得.范.德.斯皮格尔海军准将说道: “联省共和国在东方的所有一切,都结束了,你们不可能再返回东方了。 赛里斯大虞帝国在军事上,已经是不可击败的了。 这倒不是说他们不会战败,而是小规模,中等规模,甚至大规模的击败他们几次都没用。 因为再大规模的击败,也不过是让赛里斯人回到大陆舔舐自己的伤口而已。 然后十年、二十年后,他们又会再次南下,如此的近的距离,如此庞大的体量,已经注定了南洋的结局。 这一点,联省共和国在巴达维亚的官员、士兵和土生白人们知道的最清楚,他们都已经对联省共和国失去了希望。” 荷兰特使斯皮格尔准将点了点,他来承德之前,已经想办法联系过目前在赛里斯服役的荷兰人。 比如范.金斯伯格海军中将,彼得.梅尔维尔海军中将,安戴总督霍尔戴克等。 三人中后两人根本没见他派去的人,而且已经连名字都换成了中式,打算做赛里斯人了。 只有前者接待了他的使者,但这个接待,也跟没接待差不多,因为范.金斯伯格中将已经放弃了在赛里斯帝国的军职。 他靠着亭可马里海战的功劳,拿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马上准备回汉诺威老家养老了。 此后,不死心的斯皮格尔准将,又联系了二十几位原荷属东印度公司出身的官员和军官。 几乎无一例外都不愿意跟他有过多联系,区别之在于有些人还是见了个面,有些人则避之不及。 这些好多甚至还有亲人在欧洲的荷兰人,都选择了这种基本不留情面的方式,足以证明了在他们心里,有多么不看好联省共和国,甚至都不愿意发生一点关联。 “首相先生,如今的巴达维亚,就是未来的印度,赛里斯人对土地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 而且他们早就殖民过印度,尝到过好处了,不会放弃这块富庶之地的。” 一个炸裂的冷知识是,此时的欧洲,还有一大部分把印度当成了中国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们认为印度是古赛里斯的殖民地。 证据嘛,就是郑和下西洋时,在印度沿岸留下的大量据点遗址。 由于印度是佛教的发源地,因此当年郑和团队到了佛祖的故乡后,非常喜欢修建寺庙。 据估计永乐到宣德前期,郑和宝船队在印度大陆海岸线上,鼎盛时期至少兴建了七十座大型的中式寺庙,还有国内的僧人随船队到达停留。 且既然有了寺庙,总不能孤零零的矗立在海岸边吧,于是往往会围绕着寺庙修建贸易据点,一座寺庙,就是一块小地盘。 呃,其实说赛里斯殖民了印度,也不算错,因为当年郑和宝船舰队跟现在欧洲殖民者在印度干的事差不多。 除了没有大规模统治和屠杀当地人以外,扶持代理人,修建寺庙,建立拓殖据点并派兵驻守,垄断贸易,招募当地人当牛做马,这些全都干过了。 只可惜朱老四面临大机遇,在根子上没有为大航海打好基础。 好圣孙朱瞻基又是个学儒学傻了的憨货,最后没有形成一套稳定的获利机制,随着国力衰落,就只能放弃。 而等到欧洲人开始殖民印度时,他们在印度洋沿岸发现了大量带着浓郁赛里斯风格的建筑遗迹,当地人也告诉他们,很久以前有赛里斯王(指据点官员)统治过这些地方。 于是这些家伙,就以为印度是赛里斯的一部分,或者说赛里斯长时间殖民过印度。 嗯,按照他们的西方运行模式来理解,欧洲人很快就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所以这会,听到荷兰特使斯皮格尔准将说赛里斯殖民过印度,小威廉.皮特一点也没反驳,因为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是他不觉得斯皮格尔准将完全就是在挑拨离间的原因,因为按照欧洲人的思维方式,赛里斯强大起来之后,肯定要是来收回他们的殖民地的。 “我总算理解,当年我们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高卢人、卡斯蒂利亚人面对罗马帝国是个什么感觉了。 这样的怪物国家,或者说怪物文明,就不该出现。” 小威廉.皮特说着,双手狠狠揉了揉脸,一点也没顾及什么贵族形象,看得出来他心理压力非常的大。 半晌,小威廉.皮特才问道:“联省共和国议会方面对于未来有什么预案吗?” 斯皮格尔虽然挂着海军准将的军衔,但实际上他主要是一个政客,这也是欧洲上层的常态,所以他立刻就明白小威廉.皮特这么问的原因。 因为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荷兰)虽然号称是共和国,但也摆脱不了上千年君主制的桎梏。 共和国没有国王,但是有奥兰治亲王担任的永久执政。 而共和国内真正掌权的,是联省共和国的大议长。 这个类似虚君实相的实相高位,基本都由联省共和国内最强大的荷兰伯国大议长出任,所以后世也一般用荷兰,代称尼德兰联省共和国。 但荷兰只是组成国家的联合七省中最强大的,而不是荷兰就是七省的全部,是以哪怕荷兰伯国的势力再强大,也有人心怀不满。 这些心怀不满的人,就与同样被边缘化,觉得自己应该是尼德兰国王的奥兰治亲王给搅合到了一起 形成了国内以扩大奥兰治亲王权力,支持王权为口号,实则想要多分蛋糕的保王派。 与他们相对的,就是以荷兰伯国为首的共和派。 而作为曾经海上马车夫时期荷兰最大的对手英格兰人,自然是支持保王派,支持奥兰治亲王。 不单因为现在联省共和国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五世的祖父,是当年从荷兰去英格兰当国王的威廉三世之养子。 同时威廉五世的母亲,还是如今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的亲姑姑安妮长公主,而威廉五世本人又娶了乔治三世的表妹普鲁士公主威廉明妮。 简单来说,联省共和国执政威廉五世,从父系这边来说,是现今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的亲表弟。 同时他娶了乔治三世的表妹威廉明妮后,又是乔治三世母系那边的表妹夫。 属于我姑妈的儿子,娶了我姨妈的女儿。 正因为有这样的关系,奥兰治亲王一系,从来就是英格兰影响、牵扯联省共和国的武器。 历史上四次英荷战争非常的名符其实,因为这不是英格兰与联省共和国在打仗,实际上就是英格兰王国和荷兰伯国在作战。 战斗的同时,与荷兰伯国同属联省共和国的其他六个省或者伯国,不怎么帮忙不说,还在暗中给英格兰人通风报信扯后腿。 这样,历史上那个著名的笑话,联省共和国的资本家把钱借给英格兰人,让英格兰人打赢英荷战争,就不难理解了吧。 这复杂的关系,中华帝国必须要安排留学生专门去生活学习才能弄清,而对于当事人的来说,线条则非常清晰。 小威廉.皮特看似在问联省共和国议会有没有什么打算,实际上却是在问,联省共和国内的保王派有没什么打算。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眼前的斯皮格尔准将,不是荷兰伯国人,而是泽兰伯国人,是典型的保王派。 这么重要的场合,前来窥探赛里斯虚实的任务,没有交给荷兰人,而是交给了泽兰人,这代表着联省共和国内部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爵已经得到相当多人的赞同,布莱斯维克大议长受到了广泛的质疑。”荷兰特使斯皮格尔缓缓的说道。 他口中的公爵,就是荷兰陆军司令布伦瑞克公爵路易.欧内斯特,他是奥兰治亲王威廉五世的代言人,保王党人的领袖。 布伦瑞克公爵得到了广泛的赞同,而目前就任大议长的布莱斯维克则受到质疑,正是联省共和国内力量发生对比的最明显特征。 “那么,斯皮格尔先生这次出使的见闻报告,将是非常重要的政策调整依据,是吧。”小威廉.皮特眼睛一亮。 “是的,这还得多谢你们在战争中的破坏。”斯皮格尔脸上表情十分便秘的说道,一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真心还是有些阴阳怪气了。 因为布伦瑞克公爵这个联省共和国陆军司令的官职,实际上是个虚职,或者说水分很大。 联省共和国就没有多少陆军,能陆战的线列步兵基本都是挂在海军名下的,是海军陆战队。 而在1781年的第四次英荷战争中,英格兰把荷兰伯国掌握的海军打了个稀巴烂,好多线列步兵失去了战舰,被迫回乡,布伦瑞克公爵趁机用陆军司令的名义招募他们。 于是造成了联省共和国海军奄奄一息,但是陆军比以往扩大了数倍,一直依靠海军掌控共和国的荷兰伯国,猛然被拥有陆军的布伦瑞克公爵武力威胁的局面。 这事之奇葩,小威廉.皮特都有些无语了,但他知道斯皮格尔这份关于赛里斯军力报告的重要性,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能让奥兰治亲王重新成为尼德兰国王,我想他一定不会吝啬爵位的。” 咕咚,斯皮格尔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他才以极大的毅力忍住诱惑,低声问道:“英格兰王国想得到什么,赛里斯如此强大,我们会有未来吗?” 小威廉.皮特更加满意了,他理想的合作者正是这样谨慎的聪明人,如果是个听见爵位就喊好好好的,他反而不敢跟他合作。 因为愚蠢,是真的会害死人的。 “有!”小威廉.皮特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赛里斯的财政收入是英格兰王国的两倍多,但是他的地域太广大了,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甚至单单就是西北用兵和官员、贵族俸禄这两项支出,对国家来说就是极大的负担。 同时,作为这种非常传统的陆上强国,赛里斯大虞帝国注定要维持一支强大的陆军才行,还要保留随时在广袤帝国平叛的能力。 所以他们放在海军上的经费,极其有限!”小威廉.皮特伸出四根手指头在斯皮格尔眼前晃了晃。 “只有英格兰的四成,且海军底蕴远不如欧洲,如果英格兰与尼德兰能够联合起来,这个优势还会更大。” 斯皮格尔思考了一会,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威廉.皮特,“你们英格兰人,还不愿意放弃印度吗?” 英格兰加强海军能干嘛,还是为了印度。 因为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赛里斯帝国,要把印度获得的好处弄回国,还是得走海运,陆路恐怕都不够消耗的。 所以只要英格兰继续保有海上优势,赛里斯就无法安心来攫取印度的收益,到时候不管是谈判还是怎样,英格兰都有足够的筹码。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我们必须要印度!” 小威廉.皮特还是很清醒的,知道没了新英格兰的情况下,要是再没了印度,王国就要沦为二流国家了。 而且王国养了英属印度公司这么多年,也到了不得不杀猪回血的时候了。 “首相阁下,我承认这个计划很吸引人,但奥兰治亲王没法成为尼德兰国王的。 因为南尼德兰在哈布斯堡家族手里,他们绝不会允许奥兰治亲王成为尼德兰国王,法兰西也不会允许。” 南尼德兰(约等于比利时)在西班牙王位战争后,被西班牙王国割让给了哈布斯堡家族,成为了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 甚至就是联省共和国中的荷兰伯国,泽兰伯国等等,法理也在神圣罗马帝国中。 法兰西则因为地理原因,是绝不会允许与英格兰亲近的威廉五世成为尼德兰国王的。 小威廉.皮特狡猾的一笑,“可以把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莫卡尔一世和他的妻子帕尔马女公爵玛丽亚.伊丽莎白引进来。 我们去说服南尼德兰人,拥护他们成为比利时国王!” “约瑟夫二世正在进行自以为是的进步改革,但这正在损坏哈布斯堡家族的根基,甚至神圣罗马皇帝这个头衔都在动摇。 而现在之所以事情还没有不可收拾,就是因为阻挡他的莫卡尔一世,得到了神罗内部非常重要的匈牙利人支持。 莫卡尔一世虽然只是特兰西瓦尼亚大公,但是他现在的威望,几乎等同于匈牙国王了。” 莫卡尔一世,自然就是莫子布的三哥,赛里斯大虞帝国的鲁亲王莫子溶了。 卡尔是他皈依天主教时的教名,欧洲人按照赛里斯人和匈牙利人姓在前面的习俗,称呼他为莫卡尔,还有戏称他为m一世大公或者赛里斯大公的。 “太高明了!”斯皮格尔情不自禁赞扬了起来,“约瑟夫二世一定愿意让莫卡尔一世离开维也纳一段时间的。 因为神罗国内要是失去了这个阻挡他革新的领头羊,他就可以更快速推进改革了。” 小威廉.皮特也露出了笑脸,“只要莫卡尔一世大公就任比利时国王,他的比利时王国就会挡在尼德兰与法兰西之间,他一定不会允许法兰西军队进攻联省共和国的。 因为比利时可有相当一部分底层人说法语,自认是高卢人的。 只要法兰西的军队进入联省共和国,比利时就会非常危险,他的王位就会坐不稳。” “可是。”斯皮格尔迟疑着说道:“这太明显了,莫卡尔一世一定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陷阱。 咱们就是想让他在比利时当城墙,顺便还可以破坏法兰西和赛里斯关系的陷阱。 我担心,莫卡尔一世很可能不会上当!” “哈哈哈哈!”小威廉.皮特终于高兴地大笑了起来,“这怎么会是陷阱呢? 比利时(奥属尼德兰)可是一块富裕的土地,如果谁能成为比利时国王,每年至少可以得到超过十五万英镑的净收入,没人能拒绝这么大的一笔钱。 更何况,帕尔马女公爵特蕾莎.伊丽莎白,一直想给的她唯一的儿子,找一块不是特兰西瓦尼亚那种贫穷地方的领地,她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那英格兰想得到什么?”斯皮格尔准将最后问道,这个问题将是最核心的。 因为联省共和国的国民,绝对接受不了乔治三世来当他们国王的。 “海军!”小威廉.皮特沉声回答道:“联省共和国的海军以及你们在海外的所有殖民地,以及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 ‘嘶!’斯皮格尔准将倒吸一口凉气,“荷兰人也只是吃下去了大部分的好处,你们英格兰人这是一点好处也不让我们沾啊!” “盟约签订后,上尼德兰所有的货物,都可以到英格兰的殖民地上销售,也允许你们在英格兰的殖民地上自由拓殖活动。 英格兰经营印度的好处,你们也能得到,只不过是军舰和航线掌握在英格兰手里而已。” 小威廉.皮特仿佛一个诱惑小萝莉去看金鱼的怪叔叔,“上尼德兰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就不是那个随时会被海水倒灌的低地了,你们的农业,发展的很不错。 而且,荷兰伯国的大议长可不会给你们爵位,在共和国你们除了能出海赚点钱以外,什么都得不到,连贵族都不能当。” 荷兰历史上会成为海上马车夫,也实际上是被逼无奈。 这破地常年被海水倒灌,到处是盐碱地,靠种地的产出根本不够吃,不出海去外面闯就会饿死人。 情况倒是跟中华的兵家不争之地福建差不多,尼德兰人也可以看成欧洲的福建人。 不过在阔了这么多年以后,尼德兰修建了大量的堤坝,治理了海边平原的盐碱地,虽然没达到后世欧洲菜篮子的水平,但也初步具备了农业大开发的条件。 所以,这些贵族是可以上岸去当大地主,而把海外全部让给英格兰人,形成同盟的。 但也只能说条件具备了,真的要联合,还要克服很多的障碍。 但小威廉.皮特敢想啊,历史上他还想把新英格兰给拿回来呢。 “这,我们利益靠什么保证,这相当于让我们所有人把脑袋送到了你们英格兰人的枪口下。”斯皮格尔准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让威廉.弗德里克到伦敦来吧,伊丽莎白公主和玛丽公主的年纪都与他相仿,一定能合得来。 我还会说服国会,在此之后承认威廉.弗德里克及其子孙的英格兰王位继承权。” 威廉.弗德里克就是现任联省共和国永久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五世的儿子。 伊丽莎白公主和玛丽公主,则是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的女儿。 而这个继承权,不是指威廉.弗德里克可以与乔治三世子女并列的继承权,而是可以进入英格兰王室继承权的排位中。 万一乔治三世这一系绝嗣了,那么威廉.弗德里克的子孙就有继承英格兰王位的资格。 有一定可行性,这是斯皮格尔准将的第一直觉。 反正要是他是布伦瑞克公爵和奥兰治亲王威廉五世的话,他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首相阁下,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在赛里斯看到的情况,如实上报,您的意见,我也会如实转述给布伦瑞克公爵与威廉五世殿下。 至于其他的,这不在我能决定的范围,我只能说,作为个人,我是赞同的。” 听到斯皮格尔准将这么说,小威廉.皮特就知道他动心了。 因为只要照实说,把赛里斯的实力,不需要夸大的传递给联省共和国每个人。 那么联省共和国高层就会知道,在白白失去荷属东印度公司,又完全没有报仇或者抢回来的可能之后。 他们要么承受荷兰从强国行列跌落到泥土中的苦果,要么就要考虑与英格兰合作了。 不,不是从强国行列跌落那么简单,说不定会爆发革命。 因为失去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及其产业后,联省共和国的财政比法兰西王国还惨,已经在事实上破产。 他们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只不过,在这里考虑的看似很完美的两人,都忽略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神罗手里,有全套的尼德兰法理宣称,真要莫子溶成了下尼德兰的比利时国王,那么上尼德兰的联省共和国要如何自处? (本章完) 第608章 这一刻终于来到 第608章 这一刻终于来到 英法等国的使者都走了,来打酱油的神罗、葡萄牙等国使者也走了,但是罗斯帝国的达什科娃没有走。 她没资格继续跟在莫子布身边,就继续搞夫人外交。 这是一个非常有才学,情商也高的女人,真拉下面子来舔,能量是十分强大的。 承德大会过后,据皇城都司的宦官来汇报,这女人组织了马球比赛、麻将比赛和六次品诗赏文大会,其他小型聚会还不算在内。 而效果也很明显,有了这么个人在之后,母亲陈氏的性格开朗了很多,笑脸也多了起来,对自己也没那么不满了。 因为没有子嗣而有些抑郁的皇后郑诗诗,也恢复了几分昔日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让莫子布非常满意,虽然常说帝王无私情,但对于自己的母亲和结发妻子,就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 所以莫子布对这个女人在后宫中的所作所为根本没做限制,只是让皇城都司严格记录他的一举一动就够了。 “阿森,听说你把达什科娃送你的两个侍女都送走了?” 莫子布笑嘻嘻看着阿森,虽然被立为了太子,但东宫的幕僚班子,也就是左右春坊现在还没搭建。 呃,也不是完全没有搭建,最上面的左右庶子,左右中允基本配齐了,下面更低一些的完全还没征辟。 至于东宫十率更是不打算设立,阿森的护卫跟皇帝一样,由锦衣卫殿前司的金甲卫士与皇城都司的内侍卫负责。 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因为阿森还小,最心腹的一些,还是要他自己去慢慢发掘和培养,等到十六岁再正式开府就行。 “阿兄非要给我,说让我以后在乐浪子嗣广布,这些罗斯女子生来耐寒,生下的儿子应该更能适应外东北气候,到时候都分封过去坐镇。” 阿森还没回答,弟弟乐浪郡王阿栩就高声回答了,这小子才刚满十岁,有些事懵懵懂懂的。 莫子布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阿森则搞了个大红脸。 “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好伯父,阿栩的儿子们未来肯定谢谢你的。” 这小子,好的地方你不舍得,外东北伯力、庙街、雅克萨你倒是舍得是吧。 那冰天雪地的,不得把你那些还没出生的侄子们冻成傻小子啊! 嗯.? 嘶.! 也不是不行,真要有儿子能吃苦,未来甩一个去阿拉斯加,莫子布觉得好像也不错。 “那几个罗斯小娘子好看不?”莫子布冲自己懵懂的二儿子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挺挺好看的,看着就像是古书上描写的龟兹美人,楼兰美人似的。” 阿栩知道父亲是在笑自己,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因为这些罗斯小娘子就是好看呀。 “他们可会伺候人了,非常乖巧。”阿栩继续评价道,当然,他说的会伺候人,不是男女那方面。 男女之事,大虞朝自有皇后郑诗诗派出的泰族老嬷嬷监管,严格着呢。 不管是哪个皇子,就算是太子也一样,没到十六岁,一律是不准行房的。 所以阿栩说的这个会伺候人,那就是真的伺候人特别贴心,跟昔年大唐时期的新罗婢一样。 嗯,在这个时代,罗斯人结束被欺负也就几十年时间,彼得大帝才驾崩六十年呢。 上层算是稍微自信些了,底层还是很自卑的,几百年被掠夺做奴隶的记忆,还在他们基因与文化里没有散去。 所以此时的罗斯人,特别是罗斯女人,真的特别适合做侍女。 嗯,或者可以说,直到后世,罗斯女人在这些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大毛妹、二毛妹、三毛妹都有这种特质。 至于后世有些罗斯女人身上体现出来的自信、彪悍的心态和气质,实际上是苏联,是共产主义的妇女解放给她们塑造出来的,现在还没影呢。 而这种遭遇形成的特殊性格,也算是俄罗斯人的底色了。 沙皇的灰色牲口为什么那么能吃苦,因为他们从来就没吃过。 你觉得他活的跟牲畜一样特别苦,但他觉得稀松平常,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 这不觉得苦,那自然也就不苦了。 后世从沙俄一路延续到苏联再到俄联邦,那种主动出击一定一塌糊涂,但是防守反击越打越精神的劲,也跟这精气神有关。 因为最底下的毛子,实在是太能吃苦,太能熬了! 他们凭借吃苦耐劳和承受煎熬的能力,再叠加国土广大与天气因素,足以干翻所有任何打到莫斯科的敌人。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你的兵一天消耗一百块的物资,才能勉强忍受,而灰色牲口只需要二十块,他就能苟住还保证一定的战斗力,这还怎么玩。 “父亲,儿担心这些罗斯小娘是他们培养好的间人,儿是皇太子,身边多有机密,可不能让她们窃取去了。”看到阿栩被取笑过后,阿森才说实话。 达什科娃这个女人,最近三个月在北京一共送出去了超过六十个罗斯小娘子,稍微有牌面的点的官员贵族都得到了赠送。 这种情况,让身为皇太子,很有主人翁意识的阿森忧心忡忡。 “哈哈哈,你干的不错。”莫子布走上前去,摸了摸阿森的脑袋。 “但更应该自信一点,首先你要相信,父亲能同意送到你东宫的,自然是已经审查过没问题的。 其次,我儿要相信咱们的国家,相信你自己的手段。 罗斯是个什么国家,那是个沙皇每顿也就吃点面包、炖肉,刚从被奴隶中挣脱的国家。 你身为中华的皇太子,凭你的身份地位,凭中华的富庶,难道还不能收这么两个小娘子的心?” 阿森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莫子布说道:“父皇,您让儿臣督办的蒸汽机一事,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莫子布故意眼睛一亮,虽然锦衣卫北镇抚司早已发来了报告,但他还是装的第一次知道一样。 “我儿真的把蒸汽机弄出来了吗,这要是成了,那可是我中华重开天地的大事。 再去核实,如果确实为真,那咱们父子就到广州去,去亲眼见证!” 阿森果然高兴极了,想到王贞仪给他写信汇报的情况,忍不住把一切都向父皇邀功式的汇报了起来。 “应该成了,王姐姐来信说,高压蒸汽机的各方面都已经设计完毕,她们在下龙港实验时,已经可以载四十吨重物,行百二十里中途不停。” 载四十吨,行六十公里,数据还行。 但是蒸汽机大小,需要多少煤,最高可以连续运作多少时间,这个高压蒸汽机功率能达到多少马力也没有测算。 脑袋里想着这些,莫子布却粲然一笑,“王姐姐,你倒是叫的真顺口。” 阿森的脸,又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此时人在这些方面,可比后世人成熟的多,男孩十四五岁结婚的不在少数。 阿森就算在广南时不懂,回来之后,经历了离别,那也回过味来了。 “这女子朕让锦衣卫查了,书香世家,聪慧有才,心地善良,未来你要喜欢,做个皇妃没有问题,但你皇后,只能是出自梅州客家叶氏。这是你母亲和你契妈的约定,也关乎国家的稳定。 且在未来,你肯定还会有一些出身大闽南系和江南系以及中原、川陕的妃子入宫,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阿森点了点头,但由于人还处在少年纯情时期,他有些难崩的看着莫子布。 “必须要这样吗,帝后之间,难道就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吗?” “不然呢?”莫子布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难道要学前明孝宗皇帝,就武宗这么一根独苗,武宗无所出,连江山都坐不稳。 昔日,要是武宗哪怕有个烈宗这样的兄弟在,或者有个亲侄子过继,事情也不会败坏到那种程度。 有些手段,他可以不用的那么激烈,下面的臣子,也不会看武宗绝嗣已定,没有后人报仇,那么胆大妄为的,几乎明着害他。 就是孝宗自身,没有外家可凭,那就更该广纳妃嫔,一来延续子嗣,二来拉拢人才为他所用。 大明朝政败坏,文官一家独大不可挽回,就是他造成的。” 莫子布以前读史的时候,觉得孝宗可贤明了,当皇帝秉持一夫一妻,还虚心纳谏,轻徭薄赋。 现在坐到了这个位置,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孝宗皇帝这种样式的,那还不如要个崇祯呢。 “我儿,帝王之劳,一在案牍,二就在床笫。甚至后者还比前者更为重要,你要多揣摩。” 这话,给阿森造成了相当的震撼,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在床上的作用,会有这么重要。 “陛下,澳门葡人总督弗朗西斯科.卡斯特罗申请卸任,他年岁已高,想回葡国安度晚年。 葡国政府送来了贝尔纳多.法利亚和安东尼奥.平托两个人选,请陛下择一恩准,并赐金印准其行政管理在澳葡人。” 内侍畅春园皇城使送来了葡萄牙政府的行文,此时,或者说直到二鸦,澳门实际上并不是殖民地。 这相当于是一个特许码头,是中华皇帝恩准葡萄牙人在这里上岸居住和商贸的小港,葡萄牙派遣的澳门总督,其官面称呼是葡人总督。 也就是说,他只能管理澳门的葡萄牙人,澳门的华人,是由香山知县管理的。 甚至在大明时期,澳门葡人犯了罪,香山知县是会坐轿子到澳门,按大明律处置葡人罪犯。 到了满清时期,虽然权限缩减了点,香山知县已经不去澳门管葡人了。 但那跟治权和主权无关,而是在满清体制下,香山知县毫无主人翁意识,这澳门葡人给他行贿二百两白银,他就把葡人的管辖权,全部放弃。 这天下是你们旗人坐的,我管那么多干嘛,还不如收钱落袋。 而在莫子布重拾山河后,澳门本来可以轻易收回,但莫子布没这么做,因为他希望拿捏一下还有一点点海军实力和海外殖民地的葡萄牙。 不但没有赶走澳门的葡人,反而给予了澳门土生葡人一定的优待,加大了澳门的贸易量。 如今,澳门的贸易收益,是葡萄牙王国除了巴西以外的第二大财源,比果阿等地都要重要的多,葡萄牙政府完全没法承担失去澳门的后果。 所以,葡萄牙政府不但是莫子布除了三哥莫子溶以外,第二个获得欧洲情报的秘密渠道,连更换澳门葡人总督都会提前沟通,选两个以上的候选人供莫子布挑选。 “阿森,你说,如果我们要给玛丽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但又不至于让关系破裂,应该怎么做?” “玛丽亚一世竟敢拒绝我们的舰队到访果阿,实在可恶!”阿森脸上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他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们当初约定是说两个以上人选,没说包含两个,这样吧,父皇,让葡萄牙人弄四个人选递上来。” “不错,这样一来,光是路途传达,就要耽搁最少九个月的时间,没有总督四处沟通,他们今年的贸易量,至少跌一半。 不过还不够狠。” 莫子布满意的一笑,却又立刻转身吩咐道:“传旨,告诉鸿胪寺回信给葡萄牙人,这次,我要四个候选人全部到南京来参拜,少一人,这澳门,他们就别想呆了。” 皇城使赶紧下去传令了,有些人就是要敲打敲打,他才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 而在皇城使下去之后,没有跟随英格兰特使小威廉.皮特走的瓦特和马修.博尔顿又来觐见了。 两人按照中华的规矩,对莫子布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瓦特看着莫子布,眼里都快冒出光来了。 这就像是一个乞丐,他没吃过山珍海味之前,他不会对这玩意有多少的执念。 可一旦他真的吃过一次之后,这味道,他一辈子都会念念不忘。 瓦特就是这样,以前没觉得自己有成为贵族的机会,他完全不在乎。 可是真的有一次无限接近之后,那心里痒的,就跟一百只猫在抓一般。 而莫子布准确捕捉到了他的心态,立刻对瓦特和马修.博尔顿表示,只要他们两能把蒸汽机进一步改进,且同意授权专利,自己可以考虑封他们为贵族。 “陛下请看,这是我与马修刚刚发明的平行四连杆,它可以完成一整套的平行运动,从而保证双向气缸的进气得到机械性的最合理输送。 这是离心式调速器,可以使蒸汽机的转速更加平稳、可靠,且可以用数学公式进行测算, 而通过计算后,我们就能知道什么地方的设计是多余的,下一步可以减去相当多的冗余部分,有望使蒸汽机体积更小,运转更加流畅。” 瓦特对于蒸汽机的最大贡献,其实就在于双向气缸的发明,这一技术,极大提高了蒸汽机的工作效率和效能。 而此时的双向气缸还不稳定,没法到达进入蒸汽时代的标准。 于是历史上就在今年年底,瓦特继续发明了平行四连杆,然后在三年后的1778年,发明了离心式调速器,终于使得蒸汽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后,在1800年上下,英格兰的特里维斯克和美利坚的埃文斯,先后发明了真正的高压蒸汽机。 稳定高效的双向气缸与小体积的高压蒸汽机,这两样东西结合到了一起,才终于使得可以安装在蒸汽机车与帆船上的蒸汽机出现,使人类进入了蒸汽时代。 而莫子布虽然不知道这个进程,但是他结合锦衣卫报上来的王贞仪团队高压蒸汽机设计图和模型,立刻就意识到了,差的正好就是这个东西。 那一瞬间,莫子布想要跳起来大吼一声,他等了十年的真正可以极大改变世界的蒸汽机,终于出现了。 但是莫子布硬生生忍住了,因为还要进行最后的验证,现在开香槟还是有点早了。 更因为他明白了,瓦特对于蒸汽机,真的是非常有天赋。 那么可以不动声色,在给出爵位之前再压榨一下,来个极限施压,让他把更多的发明,从脑海里面挤出来。 “瓦特、马修。”莫子布非常亲热的叫着两人名字,“我考虑了一下,赛里斯的爵位对于欧洲人来说,象征意义还是小了一些。 所以我决定给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去信,让他为蒸汽机的改进者授予爵位,如果可以的话,封地直接放在下尼德兰。” 这可真是巧合,莫子布当然不知道小威廉.皮特准备把他三哥莫子溶弄到下尼德兰(比利时)去当防火墙,但他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下尼德兰的爵位,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噗通,瓦特和马修.博尔顿膝盖一软再次跪下了。 如果说赛里斯的爵位在他们心里已经等同于贵族了,那么神圣罗马帝国的爵位,那就是真正的,可以衣锦还乡,让所有人都羡慕的贵族爵位。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为贵族的机会了,瓦特和马修.博尔顿两人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一下子就拥有了无限的干劲。 (本章完) 第609章 羊吃人的温和版 第609章 羊吃人的温和版 山东,临清州。 这是目前山东省内的第二大城市,甚至经济总量还要超过省府济南。 甚至在整个北方来说,临清都是非常重要的大城市,繁华程度也超过了洛阳、开封这样的几朝古都。 究其原因,就是在海运还存在不小风险的情况下,大运河仍然是目前南北交通的第一黄金水道。 同时自西向东从河南来,注入渤海的卫河,也还没有被共产主义渠给干瘫痪。 于是南北向的大运河与东西向的卫河,在临清州交汇,有这两条东西、南北向大河支撑,临清州的繁华可想而知。 所以在去年,临清就从州升级为府,直接将南边的东昌府(聊城)给吞了,临清州与东昌府合并为了临清府。 去年到任的第一任临清知府吴仁静,正在大运河临清码头一个小官衙上眺望了一眼,他在等待皇帝龙船的到来。 吴仁静是兴唐省嘉定府人,且还不是嘉定省的京汉高门,而是祖籍广东高州信宜县,正宗高雷廉三州出身的皇帝粤西乡党,同时还是明香人。 这是真正的皇朝心腹。 而吴仁静本人能力也很强,历史上他是越南阮朝的开国功臣,著名文学家,嘉定三子之首。 这个时空他在光中六年(1781)的大比之中,高中一甲第三名探。 然后按照大虞朝的宰相必发于州郡的惯例,先到内廷见习两年,之后下放到重要州县锻炼。 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为了正四品,极为重要的临清知府,堪称火箭一样的升官速度。 “走吧大人,看来今天是肯定不会来了。”身边的幕僚低声劝道。 吴仁静则点了点头,带着身后一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衙役们离开了。 作为真正的皇朝心腹嘉定明香人,吴仁静也只是知道皇帝要南下,但并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到。 监视驻跸,窥测圣驾,这可是全族消消乐的重罪。 当然,要是在满清,由于乾隆出游的排场非常大,官员们可以精准知道皇帝的行程。 只是在大虞朝,皇帝至少在表面上是全天下人的君父,不是满清皇帝那样只是旗人的皇帝。 所以不用动辄数万兵马护卫,以防被地方势力冲上来一波搞定,出行的规模要小的多。 从吴仁静知道的情况来看,皇帝出行,一般也就是三百锦衣卫殿前司金甲卫士,一千近卫军,两千京营军而已。 这点规模,要是皇帝不提前通知,只让锦衣卫暗中提前打前站,是有可能突然赶到的。 临清县衙,原本临清作为直隶州的时候,是没有临清县的,直接以州管县,知州就代理了州衙所在地的县令。 但现在临清成了府,知府要管这么大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还来干知县的活,于是就新设了附廓的临清县处理杂物。 现任临清知县名叫包致和,贵州凯里人,与知府吴仁静同科,乃是光中六年(1781)三甲第九十名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九十名,名次还是太低了点。 要知道三甲同进士一般的录取名额不会超过一百一十人,甚至好多时候连九十人都不会超过。 排名如此靠后,跟孙山在伯仲之间,所以前途完全不能跟一甲相比。 那些跟包致和同科名次相差不大者,要么还在朝廷闲散部门当小官,要么被打发到了其他偏远地方。 能在临清这样大邑做主官,那可是好多二甲进士都没有的待遇,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包致和。 只不过,本该人人羡慕的包致和包知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临清县的情况之复杂,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多事情,甚至是超出了他读的那些圣贤书对他的教诲。 “老爷,来了,又来了,王举人又来了!” 县衙后衙,本来看天色渐晚,应该可以结束一天的累心劳力,结果县衙的班头,又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听到王举人这三个字,包致和的脸上露出了难受的神色。 此人是临清县的大户,在县城郊外办了一个巨大的养猪场和养羊场。 由于临清县的繁荣,王举人家生产的猪肉和羊肉极为畅销,不但不愁卖,价钱还能卖的上。 所以王举人开始疯狂兼并土地,想要把他的养殖事业发展的更大。 而对于包致和来说,几十年苦读的教育告诉他,要压制商人,鼓励耕织,抑制兼并,保护穷人才算一个好官。 可是按照如今大虞的律法,包致和哪怕是县令,也无法阻止这一切,所以他极为痛苦,觉得自己是王举人等人的帮凶。 王举人大摇大摆的站在县衙门口,他身材挺拔,面目俊秀,看起来就跟戏中的才子一般,但实际上,背地里临清百姓都叫他王大虫。 不是说他有老虎这么猛,而是指他除了虎毒不食子以外,对所有人都非常凶狠。 当然,这是百姓的错觉,因为王老虎王举人对于同一个阶级者,还是知道拉拢和礼遇的,他只对被他盯上,不能保住自己家产的百姓凶狠。 所以这会,来到县衙门口的,不单是王举人,还有一批临清县的头面人物来给他帮腔。 当然,还有那些被那些被他胁迫,选择到县衙来哀告的百姓。 “我看这包致和要是再敢推诿,他这县令就别干了,陛下和首辅林阁老三令五申,要求府州县官员不得阻挠正常的经济活动。 今日我就拿着圣报和朝廷律令来,看他还敢不敢跟以前一样。” 王举人说的义愤填膺的,周围的士绅豪商也一阵附和,有些人甚至就在县衙外破口大骂,胆子相当大。 此时的大虞朝,在各省的均田情况,其实是非常不一样的。 在闽粤桂交这些岭南省份,压根就没怎么均田。 一来这些省份,哪怕就是广东和广南,也就少部分地方有好田土,其余地方都很贫瘠,均不均田的意义不大。 二来作为龙兴之地,这些省份的百姓的出路那就太多了,谁家还没出几个从龙功臣,几个亲藩豪商什么的。 因此根本不太在意地里那点收获,而这些人又不在少数,他们走了之后,闽粤桂交大片山地中下田抛荒,不是上田根本就找不到人当佃户佃耕,自然也就无所谓兼并不兼并。 你愿意兼并你兼并去呗,种地累不死你。 而像江南,这种手工业极度发达的地方,海贸又兴盛,一个大型纺织厂机工就是几千上万人。 种不了地把田皮卖了进城打工去的多不胜数,人家是主动要求兼并,只要你按市价给钱就行。 湖广和四川,不但地广人稀,还是均田最到位的地方,头部的豪强差不多都被收拾了,大部分人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惨烈的兼并时期还没到来。 只有在山河四省,地盘基本是和平接收的,大量豪强士绅并未得到清算。 同时商品经济也没有那么发达,路子少,人又多,所以惨烈的土地兼并,就先在这四个省及其周边开始了。 当然,大虞朝对于兼并还是做出了限制的,每人上限是十五亩地,再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国家是不承认的,你根本拿不稳。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此时的律法,要钻漏洞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比如这个一人十五亩地上限的问题,王举人的解决办法就是根本不买地,而是顺应潮流,成了农业公司或者农业合作社。 比如他拿到一百个人的签字,那么就可以拥有一千五百亩地,然后按每人十五亩地折算成股本当股东。 这看着也还可以,老百姓是能得到好处的。 但实际上,王举人可以通过财务做账的手段,把大赚特赚做成略微盈利,把略微盈利做成亏损,这些顶了名头的老百姓,字都不认识几个,根本分不到多少钱。 到最后,基本就是干脆承认每年让王举人固定给个三瓜两枣,就跟后世资格证挂靠一样,把自己的土地份额给贡献出去了。 这就是单纯的律法跟不上现实发展的问题了,王举人这么做,明眼人都知道违法了。 但从律法上来看,只要他账册做的能自圆其说,那就没有违法。 至于某个拿着土地份额当了股东的百姓,能把账册查清楚,那.那就表示你有资格跟王举人成为一个阶级了啊。 王举人会规规矩矩的拉你入伙,或者把该给你的一个铜元不少都给你,然后让你退股,他另外去找软柿子去。 “王老虎,县尊是青天大老爷,他不会饶了你的,你干犯国法,定会落得流放宁古塔的结局。” 县衙台阶下,宋有根等几个穷困百姓咬牙切齿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王举人,大骂了起来。 “哼,你们这些穷棒子就做梦吧!”王举人还没回答,他身边一个穿着锦袍的老胖子就大吼了起来。 “告诉你们,朝廷新规,凡州县必须按时完成赋税缴纳额度,哪个州县完不成,就按比例消减秀才和太学生名额。 包致和再不依法办事,咱们就把工厂、养殖场都给停了,让这临清县的税额连一半都完不成,我看他包致和拿什么跟上下交待。” “就是,这贵州蛮子的脑子,还留在二十年前吗?岭南、江南都要实行共和议会了,他还抱着老黄历不放。” “王老弟,你是年轻人,脑子活,你看这议员比举人、秀才如何,到底有没有必要去弄一个?”听到有人问,今年不过二十四岁的新时代资本家王举人咳嗽一声点了点头,回答道: “据我了解,这共和议员的能量还是很强的,见官不跪,可以定时要求面见州县主官和佐贰官,对本区从税收到民生等问题提出意见。 真是惹毛了,还可以要求州县主官必须就某问题做出解释,四年一选,选上了就相当于一重保障。 在下感觉,这议员就是把以前的乡贤与读书人给杂糅到了一起,还是很有搞头的。 至于举人和秀才,这就是个做官的门槛而已,以后不想当官,就基本不用考了。” 可以说,王举人虽然没有真的接触过共和议会,但实际上把议员的作用和地位还是摸的差不多了。 当然,他还有一点感觉没说,那就是他有点感觉到了,皇帝似乎是在不断助推他这种人,通过议会不断往上走,只是具体要干什么,他还没参透。 “哎哟,这样一来,那以后州县主官、佐贰官可就没现在这么逍遥了。 比如这包知县,要是咱们都是议员的话,这会就可以进去,要他必须要做合理解释了。” “这,朝廷上下官员能同意了?”有人的嗅觉也很敏锐,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我听说。”王举人压低了声音,他母亲姓袁,是刚刚去世,追赠太子太保的袁守侗之邹平袁氏家族的旁系,因此能接触到一些别人不能接触到的事情。 “陛下因为国事逐渐繁杂,有意恢复被洪武爷废除的宰相之位,以后很可能就不是首辅、次辅,而是首相、副相了。” 王举人砸吧了两下嘴,宰相啊,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吧。 问话的人理解了,感情是皇帝做了这么大的让步,把相权还给了最高层的文官。 这要是皇帝推动,朝廷中枢大臣同意,下面的州县官员压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吱呀!’ 就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县衙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包县令穿着一件有些皱巴巴的青袍,满脸悲苦的坐在县衙正堂。 这不像是来审案的,好像是被逼无奈要上梁山一般。 “大老爷,您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全家就靠这几亩地过活,老母亲还生了病日日都得吃药,要是没了这几亩地,全家都没活路了。” 衙役们威武声还没喊完,衙门口围观的人群还没停止叽叽喳喳,急坏了的宋有根就赶紧扑了过去,大喊诉苦。 “没活路?”包知县还没说话,王举人就大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圣天子在朝,驱逐鞑虏,重拾河山,万里江山,海晏河清,怎么会没了活路?” 王举人越说越是声色俱厉,“这就算在本地没了活路,去陕甘,去辽阳,去南洋,去了就是一人几十亩地,日子好着呢,你在怎么敢说没了活路?” 包致和赶紧摆了摆手,嘴里哼哼着,“无知小民,慌不择言,即便就是圣人听到了也只是随口一笑而已,松年兄不必如此激动。” “宋有根,我记得你全家六口人,有地九亩。 这几年虽然干旱,但临清临近卫河,还是能有水灌溉,日子比一般人家过得还好些,怎么会到了借贷的地步呢?”包知县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宋有根顿时就眼泪汪汪了,“地是有了,可是这些粮食价格却低,因为通过大运河来的南方大米实在太多了。 这光是粮食不值钱就算了,大不了自己吃,可是现在这临清,织布也不值钱了。 从大运河来了好多的松江布,价格低到难以置信,质量又比小门小户好得多。 草民屋里的今年织的布,根本卖不出去多少,比以往起码少卖了七八成。” 说着,宋有根吚吚呜呜的哭了出来,“忙活一年到头,粮食不值钱,织的布也卖不出去,酱醋茶油盐什么都缺。 老娘被急的大病一场,看病吃药销更多,就只能想法借些钱。 哪知道这借钱的当铺是王老虎家的,利息高不说,催逼一日比一日紧,摆明了就是要地。” 这话一出,衙门外的普通百姓议论纷纷,因为临清四通八达,所以最先受到商品经济的冲击。 相对便宜的大米,冲击了本地米粮市场,当然最致命的,还是来自江南产量翻了五倍的纺织行业。 它们把本地的女织给统统打翻在地,冲击的七零八落,破产的农户何止宋有根一家。 “男耕不足食,女织不足贩。”包知县感同身受的念叨着,他看向了脸上毫无同情神色的王举人。 “王松年,你也是读圣贤书的,须知士农工商,抑制兼并的重.。” 只可惜,他话没说完,就被王松年王举人给粗暴打断了。 “大人,什么年代了还士农工商,当今圣上可是海商之家出身,慎言啊! 再说了,抑制兼并那是汉唐古代的事,如今我大虞富有四海,到处都缺人,要是个个都在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不出去为国开拓,这大好江山谁来守护?” “就是,家里混不下去了,那你就走西北,去东北,下南洋啊,谁还把你腿绑在临清了?” “包父母,宋有根这案子,你也拖了不少时日了,今日定要给个判断。 王某无一处不合法,无一处有强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要是还敢偏袒,那我就去府衙,去巡抚衙门告你去!” “对,昏官,再不作为,咱就去巡抚衙门告你去!” 王举人话音刚落,跟着他进来的本地士绅就大声鼓噪了起来。 而他们带来的人手也在外面鼓噪,三两下就把面露同情的穷苦百姓给哄了出去。 不过,一个打手正要去推一个看起来有点娘炮的家伙时,一双大手狠狠钳住了他的脖子,打手被这一掐,眼冒金星连话都说不出来,差点没昏死过去。 其余人这才发现,县衙大堂外,来了一堆看着气质非常怪异,但他们自觉惹不起的人。 然后,这些打手就安静了,有些畏惧的看着他们,不敢继续推搡其他人。 大堂内,双方当事人和包知县并没发现这点,因为他们的关注点,都在案件上。 包知县把已经翻烂的卷宗翻了又翻,皇朝不禁兼并,土地上限的问题,王举人这样人又有的是办法解决。 更重要的是,包知县至少知道一点,皇帝和首辅等就是想把多余人口从本土赶到西北、东北和南洋去,眼前这种情况,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可是这一切,又和包致和几十年所学,完全背道而驰,他心里难受极了。 半晌,包知县才缓缓问道:“宋有根,朝廷如今正在招募人去辽阳省,陛下要在沈阳、铁岭卫等地建立大型煤铁基地,缺的是人手。 若是你不想做工,去南洋也行,去了一人就给几十亩地,土人也被打服了,并无多少危险。” 宋有根哇哇大哭,他别说去辽阳去南洋,他连县都没出过,能过来一趟县衙就算是出门极远了。 现在想到要去万里之外,人都快吓死了,哪会愿意。 “大老爷,我听人说,去了南洋九死一生,去了辽阳,大虫和熊瞎子比人还多,辽西大泽里面,还有九头怪蛇,去了就没命回来呀!” 这话,把在外面观看的莫子布都气的差点原地栽倒。 “无知小民,尽是瞎说!”王举人鄙夷的看着宋有根,“去南洋哪来的九死一生,九生一死还差不多。 现在哪还有辽西大泽,早就不剩啥了,陛下的煤铁基地就挨着沈阳。 那可是以前满清的奉天,几百年前就是熟地了,哪他妈来的九头怪蛇,西游记看多了吧你。” 包知县虽然同情宋有根,但听到这番言论,那也是无语的很。 他也没法再‘包庇’了,不然王举人这些人就会给他扣上赞同污蔑国家大政的帽子,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听到王举人这么说,宋有根又哭哭啼啼的说道:“就算小人愿意去,可老母年老,还有病在身,如何去得这万里之外?” “你少他娘的装。”王举人指着宋有根的脸骂道:“你今年才二十有二,你娘才三十有七,怎么就是老母了? 再说,你兄弟姐妹五人,就算你走了,你娘不还有你弟弟照顾吗?” 宋有根还想反驳,但包知县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把手一摆。 “宋有根,回去筹钱吧,筹不到钱还债,那你就把地卖了出去闯荡吧。” 极为痛苦的做出判决,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之后,包知县又看着王举人。 “王松年,你拿了人家的地,让人家去了万里之外,都是乡邻,总要有点人情味。 这宋有根之母若是不能过番,你需得照顾一二,你每年再出三百斤粮食吧” 王举人咬了咬牙,宋有根的九亩地,正好卡在他几块地中间,他是非要不可。 “二百斤,多了没有!”王举人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粮就当老子发善心了,只要他娘活着,就一定给到。” 包知县点了点头,一个妇人饭量不大,算上其他油盐布等支出,一年六百斤粮食基本也能维持。 现在有了这二百斤,宋有根几个兄弟再帮衬一下,他老娘自己也不老,还能找点针线活干,吃饭是没问题了。 想到这些,包知县终于在他犹豫了几个月的案卷上,签字画押用印。 五天内,宋老根拿不出来钱,家里的地,就要没了。 (本章完) 第610章 哪里才是真正的王霸之基 第610章 哪里才是真正的王霸之基 吴仁静其实了解的并不完全,因为莫子布最关键的护卫,根本不是近卫军和兴唐十二京营。 而是隶属于皇城都司的内卫,这些家伙全部由皇宫中的太监组成。 武技嘛,一般般,但是全员装备了两把手铳和两匹快马。 他们的作用不是别的,就是在遇到危险后掩护皇帝跑路,忠心耿耿非常可靠。 莫子布曾经有段时间对于太监这个群体很有些不待见,还曾准备以不人道的名义取消。 但后来发现,皇室真正能靠得住的,还就是这些老病死都在宫中的太监。 他们利益与皇帝一致,一切的权力和富贵都来自皇帝,皇宫就是他们的家,所以最为忠心。 至于大臣们,忠于天下肯定是要在忠于君王之前的。 所以莫子布想通了,后世没有太监,不也有一堆的南梁和gai嘛。 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没了命根子失去了男欢女爱的本钱,自然是极为痛苦的,但对于某些群体来说,这不一定就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而看了临清县衙发生的这一幕,莫子布还没啥,阿森又遭受了一波强烈的精神冲击。 “父亲,这些人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阿森相当迷茫的问道: “我觉得包知县应该是个好官,但同时他好像还活在满清时期,跟不上时代了,处理不好这些问题。 王举人应该是残暴不仁的劣绅,他强买百姓土地,钻律法空子搞兼并。 但他却是能给国家和朝廷提供大量赋税,帮着咱们把百姓驱啊不,迁移到需要拓殖地方去的乡贤。 而宋有根,他应该是最值得同情的,可是这个人却很擅长用弱者身份来夸大事实获得同情,且他愚昧的可怕,竟然还以为沈阳城外有九头怪蛇。” 莫子布挥了挥手,带着几十个内卫和阿森、阿栩两个儿子出了县衙,随后找了个位于大运河边中等档次的酒楼,将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 此时临清极为繁华,像莫子布这种出门带几十人,极为阔绰的南来北往客不少。 三个月前国丈、普度慈航尊佛郑信从这南下去普陀山参加法会,随从带了上千人,包下了七八个最好的酒楼摆全素宴。 临清人都没把这当成什么特别大的场面,所以莫子布这个,也没多少人特别关注。 坐定之后,点了些酒菜,莫子布才对阿森说道:“若是你刚才没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父亲对你的评价,又要上一个台阶了。 我儿,你要知道,世间的事情有对错,人也有好坏,但在帝王这里,在天下为公的公上面,是没有对错好坏的。 因为从全国四万万人来看,就不可能出现让所有人都受益的政策,只要出台规定,就一定会有人受害。 有人受害,你就无法来区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因为有可能他们都是好人,也有可能他们都是坏人。 有时候,用有好处还是坏处来分析,比用好人、坏人来分析更好。” 莫子布边说,边给两个儿子夹菜,然后继续说道:“包知县这类的,他能从万千学子中卷成进士,代表着这个人的脑子,是十分好用的。 特别是在贵州这种文教不盛的地方,他能考中进士,眼界或许有限,其他方面一定不差。 这样的人,是需要朝廷来帮助他拓宽眼界,跟上时代的,所以朕改革国子监,就是有此一用。 对于宋有根这样的百姓,在家窝着也是受穷,出去闯荡就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选择了。 虽然看起来确实很残忍,在私人方面可以同情他,但站在君王的角度,就是要把他逼出去。 他现在惨,但未来,当他的子孙住着宽敞大屋,拥有几百亩的农场,一定会感谢他今天付出的。” 阿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一直没听到父亲对于王举人这类的评价,他忍不住问道: “父亲,王举人呢,咱们真的要扶持这种人成为议员吗,未来他们拥有了政治保障,又大办农场、工厂,岂不是要成地方上一霸?” 莫子布也沉默了良久,这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总不能由他这封建皇帝来消灭阶级吧,生产力也达不到啊! 但好在莫子布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那就是用最大的力量,为未来的中国人占据尽可能多的占据好地方。 哪怕最后他这个帝国崩溃了,那也无所谓。 就像后世,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这些地盘虽然只在名义上属于英国。 但这些好地方,仍然会对所有英国人敞开怀抱,成为他们繁衍生息的好地方。 想想要是在后世,中华能拥有这三块地盘,那该多美好。 而为了完成这个历史使命,莫子布要做的,就是对内把百姓都逼出去拓殖地方。 对外则把英法两国各暴打一次,压制欧洲这次崛起的浪潮,让他们无法集合成整体,无法威胁到中华。 在这个大目标下,对于已经适应了封建帝王角色的莫子布来说,一切都是可以为此让路,为此牺牲的,哪怕是他的儿子也可以牺牲。 可以预见的未来,有些被他赶到北美、澳大利亚、菲律宾南部等地作为开拓者的儿子,一定不会过得多好,英年早逝也是极大可能。 因此想了想,莫子布对阿森说道:“父亲我的任务,就是开疆与拓殖,完成第二次夏君夷民的伟大目标,光中朝的所有政策,都会围绕这个目标展开。 而在拓殖的目标基本完成后,如何保持这个帝国,内部如何安靖,如何让所有人都吃到拓殖带来的果实,这很可能就是你的事情了。 这次蒸汽机的改进完成之后,阿森你就去瓜州军校上学吧,先学会如何把握住军队。 然后去应天太学读法律,那王松年就是在钻律法的空子,你以后恐怕要经常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其实在莫子布心里,也不是一点底线都没有。 他的底线就是在未来律法和治理不断细化和深入后,打掉那种用公司模式行兼并之实的团伙。 等百姓被迁出去大量后,以求在河南、河北和山东的这些大平原上出现大量中小型农场。 当然,还需要将现在一刀切的十五亩上限,提到三十亩,这样五口之家就能有一百五十亩地。 这如果畜力能保证,机械工具能跟上,五口之家还是能耕种出来的。 而哪怕就是到了后世,哪怕就是河南,一家能有一百五十亩地,那也能过的相当不错了,就算净利润一亩地只有五百,那一百五十亩地也能有七万多。 如此,他也算对得起下面的百姓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律法能起到保护这一切的作用,能让大部分恶意钻空子的人付出代价。 广州,城南码头。 天色刚微微亮,来来去去的身影就布满了整个码头,力夫们扛着大包小包,在全是马车的泥巴路上见缝插针般穿梭着。 这里原本其实是石板路,但是广州发展的太快了,上百年前的老路,根本扛不住每天大几十万人次的来回穿梭。 很快,这些石板上就被各种脚板带来的黄土黑煤,给铺了厚厚一层。 然后各种马车在这稀糊糊的黄土上碾来碾去,再加上人畜的踩踏,很快就将之踩实,并固定下来。 如今早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到最底下的青石板,完全就是一条黄泥巴路,要是下点雨的话,那还会更夸张,黄呼呼黑黢黢的一片。 一个广州府南海县的快手吏目,痛苦的看着这一切,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这特么的还怎么整治啊,都快比他家乡水田的淤泥还厚了,吏目毫不怀疑,这里插上秧苗绝对能活。 ‘哗啦!’一盆脏水,从旁边二楼泼了下来,溅起的水珠把吏目的裤脚都打湿了。 “我丢你老母的!”吏目大骂一声,带着身边的快手,提着长短水火棍就往泼水的二楼跑去。 二楼,一个刚刚从乡里来的小媳妇目瞪口呆的看着冲上来的快手们,手里的木盆都还没放下,脸上呈现出一种麻木的惊恐。 “好狗胆,县尊大人三令五申,严禁从楼上泼脏水丢垃圾,老爷我就站在楼下,你竟敢违反王法!” 吏目大呼小叫着,罚款,必须狠狠地罚款! “林老爷,林老爷!”妇人的丈夫见了,赶紧过来求饶,“她刚从乡下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老爷开恩。”飞速发展的广州,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当人口从原本的七十万,十年间膨胀到超过二百万之后,带来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卫生。 这方面,巴黎和伦敦给广州当了一回完美的大体老师,是以广东上下官员非常注重这个方面。 而在此之前,虽然广州人口也不少,但那是一种处于农业文明时期的人口汇聚。 人虽然多,但也铺的非常开,城区之间区分也很泾渭分明,可这快到工业时代的城市,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各种资源和人口会因为产业飞速汇聚到一起,导致人虽然多,但却相当集中。 城市区域互相之间的隔阂也几乎完全被打破,城市充满活力的同时,原本的乡约基本失效,更加混乱与无序。 “罚款一元,少废话,不然今天你就给老子到县衙门口枷号去。”快手吏目气愤过后,眼中就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块银元,他们这小队至少可以得到两成,这就是大家下午这顿的伙食钱了。 刚刚泼水的新媳妇听说这一盆水就要罚款一银元,当即只觉得天旋地转,人一软,就要往地上倒下去。 在她故乡南雄州,好多农户一年到头也存不到一块银元,她被丈夫娶到广州,一共也就了十五银元而已。 “给,我给!”罚款虽然多,但是丈夫看着已经把绳子拿出来的吏目,立刻就果断认罚了。 丈夫经营着一个小食摊,生意非常好,要是他因为这个被枷号一天,那损失的就不是一块银元,而是至少五块银元了。 当然,这五块银元不是他的纯收入,而是他今天营业额,要是不能出摊,食材就要被浪费了。 纯收入刚好也就差不多在一银元左右,这些狡猾的县衙小吏,早就算好了的,就是要他今天白干。 半晌,吏目拿着一块银元,兴高采烈的下楼,但随即他的脸又垮了下来。 知县大人只给了他五天时间,要求他必须要把这条道上的淤泥清理干净。 现在看来,是怎么也完不成了,人手不够啊,估计又得挨板子了。 而在楼上,丈夫举着手,看着新媳妇红润姣好的脸庞,想到这些天的温柔,终是没舍得打下去。 “快快收拾,一会跟我一起出摊,一定要把这块银元给赚回来。” 在如今已经两百多万人的广州,出现了大量这种推着餐车的流动小摊贩。 而他们的出现,除了人口爆炸和快节奏近代社会带来的需求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能源的廉价。 在此之前,哪怕是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也很难出现多少经营底层餐饮业的小摊贩的,不是因为会做美食的人少,而是他们烧不起火。 对的,就是火。 广州地处珠三角了,以往都是靠木炭和木材来为城市提供能源的,但随着周边森林的砍伐殆尽,价格一路上涨。 别说出现大量小摊贩了,就是寻常小门小户,做饭都要好几家人一起做,以节约燃料。 你真要敢随便弄个小摊,生意稍微不好一点,柴火钱就能把你给弄破产。 至于煤炭,没有炸药,没有抽水机,价格比人人都能上山去砍的木材贵多了,莫子布大办煤铁产业之前,根本不是主流。 “陛下,自从以复兴公司为首的煤炭公司在广南广宁府下龙县开办以来,广州的煤炭供应就再也没缺过了,且价格低了不少。” 正在给莫子布汇报的,是广州知府刘台二,说着,他还特意把一个圆形的煤炉拉过来让莫子布看了一眼。 其实莫子布不看也知道,因为这玩意就是他发明的,只是知道的人少而已。 “陛下,这蜂窝煤搭配下龙县的优质精碳,价格适中,火力持久,已经是广州百姓不可或缺的了。” 蜂窝煤嘛,简直就是此时城市小市民最好的家庭配置,刚刚被罚款的那个小贩,就是靠着这种相对便宜的能源,才能开一个小食摊还能赚钱。 “就是这供应不太稳定,要用马队的人畜之力从广南运来,价格就会太高,可要是用帆船,又十分依赖风力。 导致每年就这几个月能敞开供应,没有信风的季节,就要靠往日囤积,极易引起价格波动。 若是真有能装到船上的蒸汽机,把这供应给稳定下来,那就是全广州百姓之福了,广州城也能更加兴旺。” 莫子布点了点头,看来在广东、广南这边,对蒸汽机车的需求,远远赶不上对蒸汽风帆战舰的需求。 刘台二还想说点什么,莫子布却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皇帝冲着后面的复兴公司副总裁官潘有度招了招手。 “下龙县的煤,有多少被做成了蜂窝煤,广南今年钢铁产量增长乏力,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听到皇帝发问,潘有度胖脸上汗珠哗哗的掉,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下龙县炼钢的煤,被蜂窝煤抢走了很多,就连复兴公司也在将煤大量运到广州,而不是在下龙县炼钢。 “陛下,据统计,至少下龙县各煤矿的煤,超过七成都流向了广州府、交趾府等地。 以皇恩钢铁厂为首的钢铁产量提不上去,确实也跟这个有关系。” “超过七成!”莫子布忍不住提高了一下声音,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因为钢铁业也是很赚钱的,如果有三成流向了民生的蜂窝煤,那是正常现象,但现在超过七成,肯定是有其他方面的问题。 而潘有度也没等皇帝追问,就将一本奏折递了上去,嘴里也开始解释了起来。 莫子布边听边看,也很快就弄明白了。 最大的问题,果然不是蜂窝煤,而是下龙县产的煤,大多属于无烟煤,发热量低,燃点又高还不稳定。 无烟煤也不是不能用,但作为主要燃料来炼钢,是相当麻烦不好控制,且容易出废品的。 “如今以皇恩厂为例,一部分炼钢的煤,是从宣太府开采,以北河之水运来的,另一部分干脆就是用木炭。” 宣太府就是原本红河平原西、北的太原、宣光两地合并而成,而这两地也有一些煤矿,只不过不是下龙湾的这种露天煤矿,需要开矿井。 “陛下,以臣之见,广南煤铁基地的产量,到这里基本就是上限了。 宣太的煤矿和木炭成本太高,且需要大量人力,除非陛下愿意让镇守北河平原的粤西六万户也进煤矿。 更重要的是,广南的天气太过炎热,皇恩厂夏季一天之中,至少超过七成的时间根本无法冶炼,不然厂内气温就会飙升到人体无法忍受的地步。 同时,除了冶炼之外,其余运输、分拣等环节,也至少一半的时间无法开工,这也极大干扰了钢铁产量。” 莫子布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热带上限了。 气温太高,极大限制了工作时间和工作效率,强行要工人干活,那分分钟就会要人命。 北河平原(红河平原)已经是岭南和南洋条件最得天独厚的地方了,但是仍然存在诸多限制,而现在的钢铁产量又远远不能满足国家需要。 “潘有度,那你就不要陪朕去下龙湾了,直接启程去辽阳省,把煤铁等所有相关事宜,调研仔细。” 看来,未来的煤铁基地,大虞王朝真正的工业基地,还是要放在辽宁。 只有本溪-抚顺这一代,煤铁不缺,开采容易,河运便利,才是王霸之基。 现在唯一缺的,一是人口不够,二是周围良田没有开发,粮食不能就近解决。 “樾亭,你也去辽阳,协调东北总理大臣陈光耀和山东、河南、河北三巡抚之间的协作。 辽阳开发刻不容缓,必须在五年内,迁徙最少五百万三省百姓到辽阳安置。” 莫子布下了决心,其他的可以等,但辽阳的开发,必须先搞起来,广南煤铁基地带不动国家发展,那就让辽阳顶上。 (本章完) 第611章 皇帝弟弟救命啊 第611章 皇帝弟弟救命啊 神圣罗马帝国,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锡比乌。 赛里斯帝国大虞王朝鲁亲王,神圣罗马帝国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莫子溶站在锡比乌城北的朝云堡上,俯瞰着这座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最繁华,也是最重要的城市。 这位身兼两大帝国顶级贵族头衔,被欧洲贵族嫉妒的称为上帝宠儿的m一世大公,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但仍然年轻的像是三十岁一般。 俊朗的脸庞上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鱼尾纹几乎都见不到,标准的东方式满头青丝黑的发亮,他的身材也保持的很好,没有丝毫发胖的迹象。 如果说莫子溶年轻时,还带有一点林志颖那种奶油小生的感觉,但在上了年纪时候,外形气质越来越雷同巅峰时期的尊龙。 这也是他被嫉妒的称为上帝宠儿的原因之一,不但因为爵位,还因为他的相貌,很多人都认为正是上帝的青睐,才使得莫子溶根本不会变老。 不过,对于一个政治家,一个东方亲王和西方大公爵来说,相貌给莫子溶带来的,并不一定就是好处。 比如他去年狼狈从法兰西跑回来,连协调中法香料贸易都顾不上,就是因为巴黎谣传他与小姨子,法兰西王后玛丽亚.安托瓦内特勾搭上了。 这使得路易十六极为不满,莫子溶不得不提前离开。 至于其他的桃色传闻,那就更是多不胜数, 还有传言他与葡萄牙女王虔诚者玛丽亚一世的女儿,玛丽安娜.维多利亚有染的。 呃,这倒是真的,莫子溶之所以连玛丽安娜这个相貌平平的葡萄牙小土豆都看得上,是因为他想恶心一下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 由于莫子溶夫妻俩的帕尔马公爵是从西班牙的波旁王朝手里抢的,因此常年被西班牙王室敌视,关于莫子溶的好些谣言,都是西班牙的波旁家族传出来的。 而葡萄牙公主玛丽安娜.维多利亚,正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的儿媳,她与卡洛斯三世的第四子加布里埃尔今年才成婚。 呃,我们莫三哥,有时候真是挺无耻的。 不但玛丽安娜这个葡萄牙公主被他勾搭上手的时候,都没满十六岁。 更重要的是,玛丽安娜嫁给西班牙王子,是如今国力衰弱,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葡萄牙王国,最重要的安全保障之一。 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希望用跟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直接成为亲家的方式,来抵消一部分来自西班牙虎视眈眈的压力,缓和一下紧张的情势。 这下好了,莫子溶提起裤子跑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只能在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同时,把葡萄人以及玛丽亚一世也给恨上了。 这使得历史上四年后就出手直接吞并葡萄牙的西班牙,更加蠢蠢欲动。 “卡尔,维也纳送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帕尔马女公爵,莫子溶的妻子玛利亚.伊丽莎白拿着两封密信递给莫子溶。 这位女公爵对比起她的丈夫,那可就苍老太多了,虽然伊丽莎白比莫子溶还小两岁,但哪能跟这种青春永驻老妖怪比。 “或许,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但对你来说,两个都是好消息。”伊丽莎白女公爵带着一点点不舒服,颇为感慨的说道。 莫子布接过信没有看,而是先揽着女公爵往城堡里面走去。 “玛利亚,你还没有痊愈,外面的风太冷了,要少吹。”莫子溶非常的温柔,这也是他的特点。 虽然喜欢偷吃,但对另一半还是挺照顾,对女公爵也挺有感情的。 而这一点,正是让女公爵又爱又恨的地方。 本来在欧洲,男人有情人是一件很有魅力的体现,但莫子溶真的不需要用拥有情人来体现魅力,因为他的魅力,只要眼睛不瞎,那都看得见。 当然,这也让女公爵爱的死去活来的地方。 所以她本来想独自拥有这份爱,还派了自己的闺蜜和心腹侍女去监视莫子溶。 结果,莫子溶把她的闺蜜和心腹侍女都给拉到床上去了,这让女公爵不得不选择放弃她这本来就没几个人支持的计划。 “嘶!”莫子溶拿着两封密信,赶紧把包括心腹侍女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对着妻子帕尔马女公爵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女公爵脸上浮现出了兴奋的表情,头轻轻摇了摇。 “谁也不知道,密信的印章和写着暗语书签都完好无损,没有被人打开过,送到朝云堡之后,也只有我看过,是一直拿在手里没放下的。” 莫子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太厉害了,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要是我们真的去了下尼德兰,那就成了法兰西和联省共和国的缓冲。 不,不对,联省共和国没必要走这么冒险的一步,难道真的是英格兰人想要把上尼德兰给吞了?” 这计划背后有英格兰人的影子,其实一点也不难猜,因为这在欧洲都快传疯了。 真正让莫子溶难绷的是,是谁他妈想出,让他去下尼德兰堵窟窿,这个有点缺德的计划的? 伊丽莎白女公爵在政治上没有这么敏感,这会听到背后有英格兰人在支持,自己也是去当缓冲地带的,心里虽然很舍不得这个王位,但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 “卡尔,那不如拒绝他们吧,夹在英格兰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之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就算母亲还在,她支持我们,我们也难以坐稳这个王位,更别提现在皇帝并不喜欢我们。” 莫子溶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趟,勉强把骚动的心给压了下去,等他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分析。 这位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看着窗外锡比乌城美丽的景色,却在轻轻摇头,“特兰西瓦尼亚完蛋了,这是一片毫无希望之地,谁来都不可能, 嗯,或许只有我弟弟光中大皇帝陛下和罗斯帝国已故的彼得一世亲自来,才能解决这里的难题,我是不行的。” 莫子溶说的,是特兰西瓦尼亚的绝世难题。 目前这个匈牙利人曾经的最后堡垒中,占据人口多数的却不是匈牙利人,而是罗马尼亚人。 二百年来,匈牙利人保留着草原民族的传统,他们居于上面当贵族领主,而把人数占大多数的罗马尼亚人当成奴隶。 但时间走到现在,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匈牙利贵族势力不断衰弱。 特别是在拉科奇.弗伦茨争取独立,但是被哈布斯堡家族残酷镇压之后,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贵族就更不行了。 反观下面被当成奴隶的罗马尼亚人,他们在紧邻着的同族瓦拉几亚公国和摩尔达维亚公国不断挑唆下,反抗手段越来越激烈,力量也越来越强。 而瓦拉几亚公国和摩尔达维亚公国虽然还处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下,但奥斯曼已经快控制不住这两个他的藩属国了。 现在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刚刚在第五次俄土战争中暴打了奥斯曼的沙俄。 而俄国人在巴尔干有两张牌可以打,斯拉夫人和东正教。 好死不死,特兰西瓦尼亚上层的匈牙利人信天主教,下面的罗马尼亚人信东正教。 这哪是架在火上烤,这是直接坐在了火山口啊! 而且莫子溶这个大公,皈依的也是天主教,导致占了人数接近七成的罗马尼亚人根本不认他。 可以这么说,特兰西瓦尼亚的困局,就是哈布斯堡家族这个神圣罗马帝国困局的具象化。 要想国家强大必须开明,但实际上帝国的基本盘是贵族与农奴制。 说是天主之盾,但是内部天主教、东正教、新教的矛盾,比特么跟天方教的矛盾还大。 “若是我们要解开特兰西瓦尼亚的套,要么我动手革了下面支持我们贵族的命,废除农奴制,改信东正教,来给罗马尼亚人大公。要么下狠手把这些罗马尼亚泥腿子杀个血流成河,一切原封不动,替下面的贵族们稳住权势,以求让他们最大限度的支持我们。” 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公爵闻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其实都行不通,因为前者会让我们自绝于家族,约瑟夫会派大军讨伐我们的。 而后者,会彻底得罪罗斯帝国,镇守在克里米亚的扎杜奈斯基会率领大军南下,把我们直接摧毁的。” 女公爵口中的扎杜奈斯基,俄语意为外多瑙河战胜者,这个称号属于一个罗斯战神-大名鼎鼎的鲁缅采夫。 呃,其实,此时鲁缅采夫不在克里米亚,但别高兴,因为此时克里米亚和库班的俄军指挥官是苏沃洛夫。 他妈的,没一个好惹的。 但是,莫子溶摇了摇头,“不,如果我坚持第二种方案,血腥镇压罗马尼亚人的话,实际上是可以成功的。” 莫子溶说着,用上了一种骄傲的语气,人也变得十分神采奕奕了起来,谁叫他的弟弟是一位大帝呢。 “因为我的兄弟,伟大的赛里斯帝国光中大皇帝陛下,很快就会发动中亚战役。 赛里斯帝国的近卫军,以及跟随他们蒙古怯薛骑兵,倭国武士龙骑兵和高丽火枪手们,将从大草原横扫西方,兵锋一定会抵达黑海岸边。 这将是东斯拉夫人,是罗斯帝国的噩梦,所以只要我们夫妻不被罗斯人抓住而掉了脑袋,特兰西瓦尼亚就谁也拿不走。” 可是说到这,莫子溶自己却先摇了摇头,“但我不准备这么做,费这么大的力气,还只能得到一个充满了地方豪强贵族的特兰西瓦尼亚,我不要。” 这大概就是两兄弟性格差异最大的地方了,要是莫子布在莫子溶这个角色,面对只要坚持个十几年就能在黑海西岸得到一个与中华遥相呼应的国家,莫子布肯定会干。 但莫子溶只会觉得这条路太难走,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仅仅得到一个满是豪强的加强版特兰西瓦尼亚,或者是罗马尼亚,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 “卡尔,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接受这个提议,去下尼德兰当亲王吗?”伊丽莎白女公爵问道。 莫子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分析了起来,“下尼德兰之所以反抗不断,其实是因为家族统治了他们,但是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 下尼德兰人希望能和上尼德兰,也就是联省共和国那样在海外拥有大片殖民地,成为一个海上准强国。 但神圣罗马帝国的大陆属性以及被法兰西等许多国家隔开的地理,决定了维也纳绝对不会这么干。 海贸会极大加强下尼德兰的力量,反而会变成他们脱离的助推器。 这个根本性的矛盾,导致双方根本无法调和,不满甚至反抗是必然的。 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不是事,只要我们能统治下尼德兰,当然会支持他们出海。 同时,我身为赛里斯帝国的亲王,为下尼德兰在与赛里斯的海贸当中占有一小块蛋糕,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就是天作之合!” 莫子溶笑着下了定义,只不过他还有话藏着没说。 除了他可以让下尼德兰人出海去殖民以外,中华帝国也可以通过下尼德兰这个白手套,将势力深入欧洲人控制的南美和非洲殖民地中。 伊丽莎白女公爵没考虑那么多,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对,是的,卡尔,你说的没错! 如果我们把靠山从我那个一意孤行的弟弟,换成你的弟弟,赛里斯帝国的大皇帝陛下,那么我们就有了统治下尼德兰的资本。 英格兰如果对我们有敌意,赛里斯就可以进攻他们的宝贵的印度。 法兰西就更不会有任何不满,因为他们也必须顾忌赛里斯帝国的意见。” “哈哈哈哈,是的!”莫子溶也大笑了起来,“而且下尼德兰有许多宣称,比如洛林大公,卢森堡大公,布拉班特公爵等,这些还可以在未来授予我们的子女。” 此时的奥属尼德兰,也就是下尼德兰,比历史上比利时的面积要大。 不但包括还没被缩小到后世那么袖珍的卢森堡公国,甚至还有洛林公国的宣称。 此时洛林的地盘虽然被法国人占据,但洛林公爵的宣称,却一直在神罗。 确切的说,正统的洛林公爵,就是莫子溶的老丈人,伊丽莎白女公爵的父亲,弗朗茨一世。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下尼德兰没有一个王号,如果我们去叫尼德兰国王,这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我们只有一半的尼德兰。 难道真的要叫比利时国王吗,这也太不恰当了,比利时人只是下尼德兰的一部分而已。” 说到这个,伊丽莎白女大公就比莫子溶有发言权多了,她就是生在这个环境中的嘛。 “既然已经把西班牙王室彻底得罪了,那不如把法兰西也得罪算了,反正都是他们波旁家族的,咱们直接叫勃艮第亲王吧。” 雾草! 听到勃艮第这个词,莫子溶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因为勃艮第公爵一直是法兰西国王最重要的宣称,而且现在勃艮第的大部分都在法国控制中。 历史上勃艮第公国一直是跟法国,确切的说是跟波旁王朝争雄的强国。 1477年,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在南锡战死,他的勃艮第公国大部分领土被波旁家族兼并,成了法兰西王国的领土。 但其中有一小部分,被大胆查理的女儿玛丽获得,玛丽将之作为嫁妆,带入了夫家,也就是哈布斯堡家族。 当时的这小部分勃艮第领土,就包括现在的奥属尼德兰(下尼德兰),以及一部分上尼德兰。 所以勃艮第公爵,同样也是哈布斯堡家族最重要的宣称。 莫子溶赶紧接过来第二封密信,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妻子伊丽莎白女公爵要这么激进的用勃艮第的称号。 然后,他就麻了。 这封密信,是从里斯本发出来的,甚至应该是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亲自写来的。 内容就有一个,她的女儿,那个嫁给卡洛斯三世第四子,也就是莫子溶提起裤子跑路的那个玛丽安娜.维多利亚,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 而玛丽安娜.维多利亚成为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的儿媳,才不到三个月。 我草,莫子溶这下不但给卡洛斯三世的儿子戴了绿帽子,还卡主了人家头胎的顺位。 夸张一点的说,如果西班牙王室不退货的话,那么莫子溶种下的这个种,还会成为合法的婚生子,甚至这个孩子还拥有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 “我的天,我的耶稣基督,我的太上老君,如来佛祖啊!” 莫子溶这下也慌了,欧洲人在床上再是随便,这也是要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大仇! 而西班牙再是衰弱,那也是欧洲有数的大国。 “我马上要给皇帝写信,只有他能救我了!” 莫子溶终于知道为什么干脆叫勃艮第亲王算了,因为都得罪到这个程度了,不差这一下,反而还可以因为如此决绝,得到英格兰和联省共和国的支持。 (本章完) 第612章 还好,科技树没问题 第612章 还好,科技树没问题 “大皇帝陛下,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厚着脸皮,混在庄妃阮玉琇省亲的队伍中,一直跟着莫子布南下的罗斯特使达什科娃,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的怪物。 “要不,还是让下面的人先乘坐一下吧?”厚脸皮特使,弱弱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莫子布其实也有点怂,因为眼前的这个火车,看着就十分的怪异和简陋。 这有点像什么呢,不太像莫子布印象中火车,反而有点像是后世老旧煤矿中用的那种矿车被串在铁轨上的感觉,只不过材料不是铁的而是用木板钉起来的。 而且,莫子布往下面看了看,这铁轨怎么是直接铺在地上的,枕木呢?碎石呢? 你这玩意怎么减震?前几次你们试验,就没出事故吗? 莫子布把负责这个项目的宋城君侯吴让的次子吴文耀,找过来问了下,结果吴文耀汇报说已经试验了三次,确实没出什么意外。 呃,难道这个时代的火车铁轨下面不用枕木,不用碎石? 莫子布也有些不确定。 而看到皇帝稍显怀疑的眼神,吴让站了出来,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来。 不提其他的,就是这个亲藩方伯,他就很需要。 因为对于别人来说,一个方伯封地是需要举族投资,至少二十年后才能产生效益的不确定爵位。 肯定比不上朝廷的一个伯爵,甚至连一个镇国将军、奉国将军这样的非超品爵位都比不上。 但是在吴让这里,这些都不是事。 他有的是钱,有的是人,下面几十万臣民,每个人都是土生土长或者常年在南洋居住的本地人,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宋城君侯藩有三千藩士。 这些人跟倭国武士差不多,有负责控制民兵搞武力镇压的,有擅长垦殖的,有擅长管理合同长工的,有擅长后勤调配和文书的,一切都熟门熟路。 如此配置,获得一块方伯领地然后开拓,简直不要太轻松。 比如这次,这个蒸汽机的方伯封地是赏在嘉北府,挨着移藩后的朝鲜大公国。 这块地盘南边是朝鲜大公国,东边就是文莱,西边则是嘉北府府城,由朝廷控制的玉猫港(古晋)。 正北边就是曾母暗沙,距离这个后世共和国最南端岛礁只有八十几公里的距离。 目前已经有一千多华人和三万多土著了,土著还是相对比较驯服,已经开始接受汉化的达雅克人。 这么好的地方,如果能让次子吴文耀得到,依靠宋城的力量,很快就会成为一块可以传给子子孙孙的好产业。 更重要的是,皇帝或者说朝廷,是在有意识的压制他这种南洋大地头蛇,继续获得方伯(伯爵)以上封地的,这就更显得这个机会之珍贵。 “陛下,您万金之躯不宜冒险,还是让臣先上去试试吧,就像是昔日在洛坤一样,臣请为陛下前驱。” 听到吴让这么说,莫子布也想起了昔日起步之时,带着吴让他们打拼,拿下整个安戴半岛的往事。 而且吴让真的特别知进退。 当年他要把宋城的燕窝产业送给莫子布,但莫子布没有收,到了后来,宋城的燕窝产业在大陆上百姓有钱之后,扩张的非常快。 利润从每年二三十万两银元的水平,飙升到了超过三百万银元,足足翻了十倍。 吴让没有想着自己一个人赚,于是再次主动请与复兴公司合股办厂扩大生产,莫子布考虑到这样影响不好,还是拒绝了。 而到了这一步,实际上吴让就可以安心吃下这块大蛋糕了,虽然会让皇帝心里有疙瘩,但他已经是宋城君侯了,这点小疙瘩还不会特别影响他的地位。 但吴让硬是以极大毅力,按住了吃独食的心思,他又赶紧和贵妃,也就是如今太子阿森的母亲陈家小表妹合作办燕窝厂。 把每年的纯利润分了一半出去,每年差不多少赚了一百六十万银元。 考虑到小表妹渔民女儿出身,全家穷的荡气回肠,又没多少做生意搞拓殖的能力,这些钱,小表妹每年交给莫子布一百万银元后,剩下的就是她这贵妃,几乎唯一的财源了。 因此要在朝中给皇贵妃陈氏和太子阿森最觉得亲近的勋臣排个序的话,吴让比他们那些陈家五服以内堂亲还要靠上。 所以这个面子要给,虽然知道吴让眼巴巴看着那个亲藩方伯爵位,也知道吴让这种人实际上不宜再扩大封地,但莫子布还是点了点头,满脸笑容的说道: “老吴,那朕就命你先试试看,不过你要小心一些,可不是年轻时候水里来风里去的身体了。” 吴让大喜,把手一拱,“陛下放心,臣素来谨慎,没问题的。” 这次火车的试行距离总共八公里,采取马蹄环形铺设和直路铺设两种,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去检查了一遍,确保负重确实有四十吨。 “陛下,两条铁轨也是有分别的,环形道路用的生铁,直线道路用的钢材,此前已经分别试验三次,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吴让次子吴文耀分莫子布解释着,本来这个工作是要让伯治兄岑宣南来做的。 可是这家伙只远远看了下排场,就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于是让吴文耀捡了个大便宜。 莫子布点了点头,满怀希望的看着眼前的蒸汽机,“开始吧,祝你们马到功成。” 皇帝正式下令,已经肥嘟嘟跟着仓鼠一样的吴让,立刻就带着随从钻进了火车里面,锦衣卫指挥使陈旭则钻进了马蹄铁线路那一辆中。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传来,震的车厢都开始极速颤抖,吴让很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他对面的儿子吴文耀非常淡定。 “阿爸别紧张,我们已经在考虑如何给蒸汽机减震感了,要拉动四十吨的货物,只能做这样的设计。” 莫子布也在外面仔细观察了起来,好家伙,前面五分之一的车厢都是属于蒸汽机的。 倒不是蒸汽机有这么巨大,而是必须要把烧水的煤炭带足。 而在莫子布身边,比他早一个月赶到广南,已经将平行四连杆和离心式调速器交给吴文耀他们,还参与了蒸汽机改进的瓦特,对莫子布说道: “陛下,这是一件划时代的蒸汽机,比欧洲所有的都要先进,至少从马力上来看,是这样的。 虽然目前看来能耗还是高了点,导致运输成本有些过高,但这是很好改进的。 我相信,如果正式开始投入使用后,很快就会有改观。” 马修.博尔顿也对莫子布说道:“陛下您的复兴公司太强大了,它可以负担起很多英格兰大工厂主和大贵族绝对不会去负担的研发费用,蒸汽机的未来一定是在赛里斯的。 所以,在下也建议您,尽快将蒸汽机车投入使用,因为最好的改进发明是在生产中进行的。 反复的使用,体验人次的累积,才会更快更广泛的引爆技术革新。”莫子布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很实在,很有用的建议,“马修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与朕想的不谋而合。” “此外,在下还有一个建议。”看到莫子布心情很好,马修.博尔顿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发现,陛下似乎有些太过于迷信书本学识了,您的研发人员基本都是太学里面的教授和学生。 但他们实际上在平日与蒸汽机等接触并不太多,大的设计或许他们更懂,但精细处和持续不断的发明改进,更多还是由一线人员进行的,希望陛下能多注意这方面。” 莫子布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对马修.博尔顿的话,他大为赞赏。 “这是非常好的,是可以得到赏赐的建议,赐尔二十匹最上等的绸缎。” 此时的绸缎在欧洲贵族中,应用的地方仍然非常多,二十匹最上等绸缎到英格兰,价值肯定要超过一百英镑,差不多是三个英格兰工程师一年的收入。 “叩谢陛下恩典!”马修.博尔顿别的不会说,但这句中国话极为纯熟。 他们说话间,蒸汽机车已经开始行驶了,莫子布则坐在车驾上,随着火车一起前进。 “咳咳咳咳!”车厢内,吴让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因为从蒸汽机车头处,飘来了大量的浓烟,特别呛人. 吴文耀则很有经验的给父亲递来了一张微微有些湿润的毛巾,父子俩和周围人一起捂住了口鼻。 “好像出了一点意外,煤烟太多,烟囱排不过来了!”很快有人来报告,吴文耀赶紧起身去看,不一会人就回来了。 “这次的煤不如上一次的好,烟囱设计也有点问题。” 吴让则擦了擦快被熏黑的脸,心有余悸的说道:“你小子运气好,还好是老子上的车。 要是陛下坐在这,你把陛下熏个大脸,内侍卫的板子,定然会把你们的屁股给打开。” 吴文耀脸上也浮现出了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模样,谁知道煤只是换了下,就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不过稍微责骂了一下之后,吴让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因为这辆在他看来,如同恶龙巨蟒一般嗷呜叫着的蒸汽机车,真的是在凭借自身动力快速前进。 虽然车身略微摇晃,也能感觉到蒸汽机的急速微微颤抖,但绝对比坐牛车马车要好得多。 一瞬间,吴让竟然有了一些不真实感,他妈的,这个怪模怪样的机器,真的可以代替牲畜、风、水之力了。 这岂不是说,以后运输可以不再依赖于河流? 只要修一条铁路,货物就可以轻易到达目的地,没有顺水逆水的分别,没有激流险滩,没有枯水期。 这.,吴让突然想到,除了运货以外,岂不是还可以运兵! 好家伙,以后全国都有这样火车之后,哪里再有叛乱,近卫军和兴唐京营十二军旦夕之间就能顺着铁路抵达,这个调动部署能力,也太恐怖了。 而就在吴让感慨不已的时候,围观此次蒸汽机车开动的勋臣贵戚,文武大臣和附近百姓欢呼声比他还要大。 甚至好多人离的远远的,欢笑着策马或者干脆用两腿奔跑着,一起与这个蒸汽机车赛跑。 “万岁!万岁!万岁!”欢呼声响彻整个试验场,识货的不止吴让一人,很多人都想到了这蒸汽机车的巨大作用。 天子六驾上,莫子布大概测算了一下,他的车驾只是略微小跑,估计时速能有八到十公里左右。 而那嗷嗷开跑的火车比他车驾还快一点,应该能达到十二公里。 莫子布极为满意,甚至想要吟诗一首,这高压蒸汽机一出,火车和轮船都能装上,前者能在关键经济地带起到极大作用,未来还可以用来稳固西域和河中。 而后者,可以使航海不再依赖信风,全年都可以从大陆到南洋随便来回,所产生的经济和政治意义,无可估量。 呃.,除了莫子布还是很疑惑的,难道此时的火车,真的可以不用枕木和碎石? “王姑娘,你们试过这蒸汽机车的最高速度吗?”在莫子布身侧,跪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子,赫然正是王贞仪。 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媳,很可能还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儿媳,莫子布露出了老父亲一般慈爱的表情,语气也是相当温柔。 王贞仪当然也懂这目光的含义,因此闹了个大红脸,但她仍然记得面圣的礼仪,当即没有抬起头,就在原地跪着,以更加温顺的声音回答道: “回陛下,自从您提出时速这个衡量标准后,小女子等测试过三次,大约能达到三十里每小时,但这似乎并未达到此蒸汽机车的上限。” 莫子布懂了,这玩意太珍贵了,王贞仪他们有点不敢把速度完全提起来。 嗯,十五公里的时速,虽然拉的多,但似乎有些慢了,于是莫子布挥了挥手。 “那不如今天就让他们试一试,看看这高压蒸汽机到底能跑多快!” “遵命,小女子这就让他们提速。”对于未来公爹,同样还是皇帝的要求,王贞仪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到底能跑多快。 “我草,不妙,不妙,感觉不妙!”果然是身经百战,在跟土著的生死相斗中大获全胜的大虞朝开国勋贵,速度一提起来,吴让立刻就惊叫了起来。 他上车的时候,就觉得这玩意就‘飘’在两根铁条子上,似乎有些太轻飘飘了,而且一开动就抖的厉害,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于是这会,速度一提起来,他心里立刻警铃大作。 只可惜,没等吴让想好该怎么应对,就听咣的一声,随即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然后整辆火车直接向右,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我草,果然不能这么直接铺!”莫子布站在车加上低吼一声,从他这里看去,事故发生的每一秒,都在他眼中看的真真切切。 火光猛地一闪,在速度加快后,直行的吴让火车,先是车头猛然起火,火苗迅速朝着车厢开始蔓延。 然后几乎同时,由于铁轨是直接建在地上的,毫无减震能力,车厢稍微一偏,整辆货车就支撑不住了,在高速运动中连蹦带跳的侧翻。 至于陈旭在的那个马蹄形车道火车,也出事了。 高速行驶之后,生铁的铁轨实在太脆,根本承受不住火车,直接发生了断裂。 同时,车速起来之后,减速又成了难题,由于无法快速降低速度,使得火车径直在转弯时冲出了铁轨。 “陛下,小女子等死罪,死罪!”看到这恐怖的一幕,王贞仪哇的一声,被吓哭了出来, 阿森也脸色惨白,赶紧跪在地上跟着心爱的王姐姐一起请罪。 “立刻去救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要用报告的方式呈上来。” 莫子布一点也不紧张,除了稍微有些担心人员伤亡以外,他竟然还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后世的科技树是正确的,这铁轨就是要铺在枕木上,还要用大量碎石来减震。 (本章完) 第613章 有个孙十万也行啊 第613章 有个孙十万也行啊 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好多底层研究人员,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好像是马上就要被皇帝叫锦衣卫给拉出去砍头。 但实际上,莫子布虽然面上严肃,但他心里相当高兴。 因为这次暴露出来的,压根不是什么核心问题,都是一些小方面完善的问题。 比如铁轨直接铺在地上非常容易出事,那就跟后世一样用碎石加高就是。 这同时还能起到减震、缓冲、分散重量、限制铁轨因为热胀冷缩而走形等作用。 至于刹车问题,不过是要再设计一套减速装置而已,都好解决。 而当莫子布将碎石垫地和枕木的方法拿出来之后,短时间就收获了周围人崇拜的目光。 能跪到莫子布身前的,哪一个不是各领域佼佼者,稍微一解释,他们就懂得了这看似简单的玩意,有多么省钱和实用。 甚至王贞仪和瓦特这种的,都有些怀疑的看着皇帝袖口锦袍的龙纹。 碎石铺就和枕木这种玩意,应该是在千百次使用中,不断摸索改进才能发明出来的,怎么可能一出来就这么完善? 只不过,稍微起了点怀疑之意后,王贞仪就崇拜的看着皇帝。 她越来越觉得,皇帝就是传说中周文王那种,五百年一出的真命天子,天生生而知之。 而瓦特则想起了天主教圈子,主要是法兰西天主教圈流传的一个传说。 据说这位赛里斯大皇帝在起自微末的时候,是受到过上帝启示的。 因此才能在上帝的指引下,奇迹般救出被缅人俘虏的法兰西雇佣兵,然后依靠这些雇佣兵将恐怖的白象王击败。 难道大皇帝陛下,就是神秘的东方约翰长老,所以才这么无所不知? 瓦特忍不住浮想联翩,都往欧洲人梦呓般塑造的约翰长老那边想去了。 莫子布也发现了王贞仪这道目光,带着孩子对父亲、凡人对神明的那种孺慕与崇拜的感觉。 这让莫子布心中暗暗有些得意,毕竟这是此时少有科学家,还是女科学家。 至于瓦特嘛,他根本就没敢抬起头看皇帝。 “暂时就这么去干吧,枕木和碎石立刻开始铺就,生铁无法作铁轨,那就直接上钢材。 朕希望能在五个月内看到蒸汽机车真正的投入使用,其余细枝末节,可以边运行边改进。” 作为权力几乎无限开国大帝,莫子布直接就乾纲独断了,因为蒸汽机车已经不能再拖了。 “卢观恒,你立刻为蒸汽机车的改进制作出一份详细的奖赏办法,从解决难题的大小,给与不同的赏赐,不管是爵位还是金银,朕都舍得。” 历史上与伍秉鉴等齐名的广东大洋行商卢观恒,在这个时空没有去坑蒙拐骗然后经商,而是直接被吸收进了复兴公司,还混的如鱼得水。 “老吴,你的伤没事吧?”等到人退下一些之后,莫子布问着身边的吴让。 我们的吴君侯,头发被烧了一大块,估计要剃光头重新长了,左臂也有点轻微骨裂,这是翻车的时候被压的。 除了吴让以外,还有二十多人受伤,其中最严重的有两个,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估计都会残疾。 “多谢陛下关心,这点伤害奈何不得我。”吴让有些咬牙切齿的,他气啊,就差这一哆嗦了,到嘴的肉,倒在了最后关头没了,他不甘心。 “真没事? 你要真没事,那就别回宋城大吃大喝光长肉了,朕给你的任务。”莫子布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撇了一眼吴让的大肚子。 吴让嘿嘿一笑,他大概知道莫子布要让他干什么了,当即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跪了下来,准备领旨。 “想得美呢,起来,朕可不是要给你晋封,你跪了也白跪。”莫子布抬了抬手,随后才推心置腹的说道: “蒸汽机的未来,相信你也能看得到,朕准备先铺三条铁路,一体条从下龙港到下龙县的钢铁厂聚集处。 另一条从佛山修到广州城,先把广、佛两地的物流难题解决。 最后一条,则修在北京城到宛平的西山煤矿,解决北京顺天府用煤的难题。 而现在的问题是,生铁不能做铁轨,而侧吹法修建的新式高炉才刚刚建设,大多还没投产,钢铁还没有开始大提产,是以目前这精钢一根,就是银元一块。 朕担心这铁轨铺设的时候,复兴公司内部有贪污的不说,附近的百姓也在打这个主意。” 这可能算是最不利的因素了,历史上火车技术要在快八十年后成熟,那时候的钢铁虽然还是很值钱,但跟现在还属于贵金属的钢完全没法比。 所以现在铺设,成本高是一方面,预防贪污和被偷盗,才是当务之急。 莫子布这么一说,吴让顿时恍然大悟,会有人来偷铁轨吗,包有人来,还绝对不少。 毕竟对此时很多人来说,皇帝把这么贵重的钢材铺在地上,这不是纯纯的给他们发福利嘛。 “我知道你老吴,不缺钱,更不会被金钱迷住眼睛,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大陆监督广佛线和下龙湾煤铁矿专线的修建。” 吴让还真是一个特别适合的人选,因为他有钱,压根不在乎能不能从这两条线上贪污受贿。 同时他的爵位和资历又够,镇得住这一片的牛鬼蛇神,哪怕是莫子布迁到北河平原的粤西乡党,那也不敢在吴让面前放肆。 “臣遵命,愿为陛下分忧。”你平白让吴让就在这呆着督办铁路,还得罪人,他肯定不愿意。 可是这关系到自己儿子未来的前途,吴让就愿意了。 而终于完成了蒸汽机的最关键一步后,莫子布就准备北返了,他要亲自督办北京城到宛平西山煤矿的这条专线。 “这是你三伯的来信,阿森你也看看。”莫子溶的八百里加急密信才到三天,莫子布也只自己看了看,还没召集人展开讨论。 当然,在自己儿子,还是未来接班人这,莫子布就没有什么隐瞒了。 莫子布直接让阿森了解最真实的情况,顺便还让他看看,为什么君王在床笫之间也是非常重要的,什么叫做床上政治。 “嘶!”果然,阿森又被精神暴击了,他嘶声不断,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三伯,三伯怎么这样,他可是东方帝国的亲王,西方罗马帝国的大公啊,这可是实实在在有封国的国主!” 莫子溶的神罗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当然是实封,而在大虞朝的鲁王爵位,实际上也是实封。 封地大致与后世大马的彭亨州重合,位于北大年和柔佛、新港(新加坡)之间,地盘可不算小。 而这个鲁王府,左右司马和左右长史,一直各有一名是莫子溶亲自任命的,每年的收益,也是要用商船送到欧洲去的。 “他要是勾搭一位普通的贵族女子就算了,但玛丽安娜.维多利亚可是如今葡萄牙王国唯一的公主,还是西班牙国王的儿媳。 这祸闯的也太呃,好像还行,不怎么大。” 阿森本来想说闯的太大了,可是细细一想,西班牙早就不复往日荣光,且大虞朝还一直在觊觎它在北美和吕宋的财产。 至于葡萄牙,国力衰微不说,命根子还捏在中华手里,它根本就没资格让中华使用威胁这两个字。 玛丽亚一世的愤怒,连莫子溶都没怎么被吓到,他害怕的是西班牙。 “看出来了吧,你三伯可不是傻大胆,他要真是傻大胆,他就会爬上法兰西王后安托瓦内特的床,把他这小姨子给搞怀孕。” 莫子布颇为有些恶趣味的说道,据说路易十六对男女之事不怎么上心,反而醉心于做一个高明的锁匠。 而王后安托瓦内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早就有了好几个床上伴侣。看起来欧洲的风气就是如此,但实际上,这也是要讲规矩的。 对于法兰西王后安托瓦内特这种级别的贵妇来说,养几个英俊帅气的面首无所谓。 但是,如果你没有叶卡捷琳娜二世那样的能力和地位,还是不要让自己诞下非国王亲生的儿女为好。 其次面首可以是破落贵族帅哥,甚至可以是贵族,但最好不是莫子溶这样的大国君主,特别是双方还有亲戚关系。 所以莫子布才说,莫子溶要是真的傻大胆,就不会被与安托瓦内特的绯闻给吓得从巴黎逃回维也纳。 而一直没离开的王贞仪,也小声为阿森解释了起来,她在欧洲生活了两年,对于这个也是有自己认识的。 “所以父亲担心的,是三伯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是吗?”阿森有些懂父亲为什么要叹息了,还是因为三伯的性格。 “是啊!”莫子布长叹一声。 这些年,三哥莫子溶进步飞速,不但能在欧洲站稳脚跟,还能坐稳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宝座,甚至有成匈牙利人在维也纳宫廷首领和代言人的趋势。 而他能有这样的成就,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他自己确实在进步,另一方面,甚至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中华的不断崛起,给了莫子溶极大的自信和依靠。 莫子布也一度被莫子溶的成就所迷惑,但现在看来,三哥还是老样子。 底色仍然那是那个有些好色,精通文化艺术,对政治有所擅长,但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河仙三公子。 “下尼德兰没有前途的,它的地理位置比联省共和国还要差,无论英法两国哪一国有变,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下尼德兰,而现在他还把西班牙也给得罪了。” 在莫子布看来,特兰西瓦尼亚其实远比下尼德兰好,虽然问题棘手,但一旦坚持下来,收获那可就太大了。 要知道历史上法国大革命时期,可是差点肢解了神罗的,莫子布断定,维也纳是很可能保不住的。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维也纳两次被法军攻陷,哈布斯堡家族颜面扫地。 这种情况下,若是莫子溶能依靠匈牙利人和奥地利残余,在特兰西瓦尼亚的阿普塞尼山一带坚持住。 不说未来可以夺舍哈布斯堡家族,至少是在中华和恢复之后的奥地利帝国支持下,夺取瓦拉几亚公国这些罗马尼亚领土,兼任罗马尼亚国王是没问题的。 随后再用一两代人的时间,北拒罗斯,南吞土鸡,搞不好还有收回君士坦丁堡,重建东罗马的可能。 这对莫子溶个人和儿女们,对中华帝国,都是好处大大的,远比一个下尼德兰重要的多。 只可惜,莫三哥实际上是个什么呢,他是个介于宋徽宗和明宣宗之间的君主。 论艺术细胞,他赶不上宋徽宗。 论治国比不上明宣宗,但莫子溶可能比宋徽宗强点。 至少克制欲望的能力比宋徽宗强,没有赵佶那种轻佻的气质都能呼呼往外冒的傻劲。 文学艺术呢,却比最擅长画猫的明宣宗,要强上不少,所以莫子布说他是一个介于宋徽宗和明宣宗之间的君主。 但偏偏,要干好莫子布设想的那些事,最好是秦皇汉武这个档次的人来干。 当然,如果这个要求太高了,那么曹孟德、刘玄德和他莫子布这个档次的也能做到。 至少,至少,得需要一个孙仲谋这样水平的。 偏偏莫子溶距离孙十万,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父亲大可不必如此失望,下尼德兰对于我们来说,未必就没有用,至少我们可以用海贸加强与三伯的联系。 西班牙也迟早是要收拾,只分早晚。 同时还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葡萄牙,如果玛丽亚一世怂了,未来玛丽安娜.维多利亚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有大用了。 最重要的是,三伯是去兼任下尼德兰亲王或者国王的,并不是要在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和下尼德兰王两顶王冠中二选一。” 阿森成长的很快,已经可以侃侃而谈了,特别是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认识,很准确。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仍然带着一些孩童般的幼稚。 “你三伯能坐稳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位置,靠的就是他常年呆在维也纳和锡比乌。 他已然成了哈布斯堡家族内部匈牙利贵族的代言人,以及反对约瑟夫二世改革的一面旗帜。 可要是他离开了维也纳,去了下尼德兰,住进了布拉班特公国在布鲁塞尔的城堡,那很快就会失去对匈牙利人的直接影响,以及控制特兰西瓦尼亚的能力。” “那我们就不支持三伯了吗,是不是要去信劝解一下?”阿森也觉得父亲说的有理,那既然如此,借着三伯得罪了一大票人,要靠中华撑腰,不让他去下尼德兰。 但莫子布思考了一下,果断摇了摇头,“不妥,你看这来信,你三伯与婶娘已经是非常心动了,同时他们来信是来求救的,我们反而以此为要挟,甚为不妥。” 莫子布之所以这么果断,是因为他知道,虽然法国大革命实际上是成功了的,在整个欧洲来说都是,但拿破仑的帝国是失败了的。 这就算下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和卢森堡暂时保不住,但抗过了法国大革命时期,这个王位还是很有用的。 同时,莫子溶不是个能干大事的,就不要去逼他干他没法干的事情,这样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可是,特兰西瓦尼亚形势挺不错的,就这么丢了也很可惜。 于是莫子布想了想,正好长水胡骑中有一部分匈牙利人想要回去,想衣锦还乡,那就把他们派回去帮助莫子溶。 至于这些人的首领,莫子布已经想好了。 让王无病去,他在欧洲呆过,熟门熟路,语言也没问题。 此后二十年正是欧洲风起云涌的关键时刻,中华也会进军中亚,让王无病去主持大局,说不定未来在关键时刻,真能用上这些匈牙利人。 甚至连副官,莫子布都给王无病选好了,那就是刚刚从李献文的西北军中退役的江南武状元刘荣庆、刘国庆兄弟。 这两性格太方正了,不肯跟随邓陈常等人用刀剑解决西北绿化问题,因而经常被排挤,无奈选择退役。 这种性格嘛,很仁义,看着似乎有些圣母,但用对了地方还是很好用的。 就不如现在这种要去东欧展现大国实力,团结一切可用力量的时候,他们的性格就会很好用。 “让五军都督府下令,诏西北军上校刘荣庆,中校刘国庆兄弟到南京应天府等候召见。 命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加强在吕宋沿海的互动。 让锦衣卫南镇抚司出面,告诉马尼拉西班牙总督,我们怀疑马尼拉有人把福建茶树偷运过去了,我们要派官员进入马尼拉城搜查。” 嗯,莫子布帮助莫子溶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威胁西班牙在南洋的殖民地马尼拉。 要知道,这可是欧洲国家在南洋的唯一势力地盘了。 只要中华帝国露出一丝要控制进攻马尼拉的迹象,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就知道面对莫子溶,没法以势压人了。 至于葡萄牙,用不着威胁,玛丽亚一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收拾莫子溶,顶多埋怨、嘀咕几句。 (本章完) 第614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第614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达什科娃,终于等到了和莫子布单独对话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皇帝是在吊她的胃口,等到按捺不住了才会接见她,以便使她在心理上处于劣势。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这位东方大皇帝不是在吊她胃口,也不是在消磨她的耐心。 而是要击败她的自信,将赛里斯帝国的富强,深深刻进她的脑海中。 “朕这赛里斯帝国,比之罗斯帝国如何?” 果然,皇帝的第一句话,就直指核心,他就是要让自己看到赛里斯之不可战胜的一面,达什科娃无力的想到。 “大皇帝陛下又何必如此取笑别人,罗斯帝国至今都没有一个不冻港。 而赛里斯帝国的不冻港多到你们根本都不屑去开发,任由那些优良港湾被当做渔村使用。” 达什科娃半跪向莫子布见礼,然后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不过大皇帝陛下,我们一般不称呼你们为赛里斯,我们更喜欢称呼你们为契丹。” “契丹,契丹也不错。” 达什科娃还是不太了解中华,她读过一些中华史书,了解过一些中华过去的苦难史。 她以为用契丹代替全中华,就像是用绿萝代称罗马一样,会让莫子布破防,至少是心里很不舒服。 但实际上,莫子布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他反而很高兴,“耶律家的契丹大辽,乃是草原上蒙古人曾经的天子。 此外,大石林牙远走河中,灭塞尔柱突厥,威名赫赫以至于你们欧罗巴人把他的菊儿汗听成了约翰。 汝可能不知道,菊儿汗在中华被称为处罗可汗,乃是东方大皇帝册封草原民族的汗号之一。 如今朕收漠南漠北和漠西蒙古,又将经营河中,重现先贤雄风,你们罗斯人以契丹之名称呼,吾觉得甚为合适。” 达什科娃都傻眼了,她那个欧式的小脑袋,或者说罗斯人被当白奴贩卖了几百年,此前又当了几百年野人,他们根本没法弄懂,也无法想象,那种站在道德与文明高地的教化,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登顶过泰山,自然无法体会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匈奴如何,突厥又如何,契丹女真、蒙古通古斯又如何,最终都会进入华夏这个大熔炉,炼化的不分彼此。 沉默了一小会,似乎是在消化莫子布的话和态度,也似乎是在想怎么应对莫子布接下来的压力。 半晌,达什科娃才低声说道:“我们罗斯人,从伊凡雷帝开始,两百年不屈不挠,所得的土地,还及不上契丹万一。 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嫉妒,陛下,你们赛里斯人太幸运了。” 莫子布呵呵一笑,“幸运?不,那是你们罗斯人还不够努力! 我中华自炎黄二祖开基,夏商周而至今,五千余年方得此大好江山,二百年算的什么! 二百年的奋斗,只配得到你们现在那块地盘,但尔等偏偏还不知足!” “大皇帝陛下,我不能赞同你的话,罗斯帝国并没有不知足,我们没有来要求赛里斯帝国的领土。 我们只想要和平、幸福,不再被人当成奴隶一般贩卖,能自由生活在自己的国土上。”达什科娃把姿态放低,朝着莫子布打出了悲情牌。 但很可惜,莫子布根本就不吃他这套,自己的国度,哼哼,那你们怎么不在基辅或者就呆在第聂伯河呢。 对于毛子,这个后世华夏的老师、同志、恩人、仇人和大体老师,莫子布在三百年时空长河中见过他们几乎所有的形态,对他们又爱又恨。 莫子布甚至比眼前这个罗斯人,更清楚他们是个什么德行,怎么可能会被达什科娃打动。 “如果按照汝这番言论,那么我支持你们罗斯帝国在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以西,建立一个足够你们生活的帝国。 但是乌拉尔山以东的鲜卑荒原与河中,你们还是不要来沾染为好。” 莫子布很实在的给出了他的条件,对于毛子,你直接一点最好,因为这个从白奴翻身做主的民族,在长时间的血泪苦难中,民族性格变得非常的倔,非常的头铁。 他们很多时候不太听别人的建议,一定要自己撞的头皮血流,才会愿意坐下来好好谈判。 是以面对他们,必须要先划清自己的红线,让他们知道越过红线的代价,那么未来的继续接触中,才能让他们不要那么头铁。 “大皇帝陛下,鲜卑利亚的名字虽然来自鲜卑,但你们赛里斯从来没有统治过这些地方,你们也不是鲜卑人。 河中也一样,统治这些地方的是突厥人,是蒙古人,是他们的后裔,而不是汉人。”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他有点生气了。 让这罗斯女人从南到北看了中华帝国的强大,还带着她一起来看了蒸汽机,结果竟然还如此不知道好歹。 “鲜卑人不是中华人?元氏、慕容氏之人,朕的近卫军中就有不少,要不要找过来让你看看? 朕承认,鲜卑荒原确实没有全部被赛里斯帝国控制过,但是北海,是赛里斯帝国确定无疑的领土。 从匈奴人开始,这里就是赛里斯草原民族的牧马地,要不要我给你普及下苏武牧羊的故事? 所以我不要求多了,你们把北海周围让出来,就可以了。” 你.,达什科娃直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此时罗斯帝国之所以能在与赛里斯帝国争夺鲜卑荒原的行动中占据优势,就是因为他们有许多东西走向的河流。 比如下通古斯卡河,勒拉河,以及说是南北走向,但实际上是西北向东南,也可以当成一个东西向河流的叶尼塞河。 靠着这些河流,罗斯人沿途可以建立非常多的补给站和小型农场,运送物资简直不要太轻松。 有了这些优势,他们才可以一步步的不断向东探索,也可以在凛冬来临时让探险者和拓殖百姓生存下来。 而这些河流的源头,基本都在贝加尔湖(北海)周围,同时贝加尔湖周围的高山,也可以挡住来自北极的最寒冷气候适合建房子,不至于像其他地方那样,一望无垠直接被鲜卑荒原的凛冬打穿。 可以这么说,贝加尔湖就是罗斯帝国控制西伯利亚的心脏,没有了贝加尔湖周围,罗斯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多少,还谈什么拓殖。 想了又想,达什科娃最终决定不在这方面跟莫子布纠缠,因为除开挨着乌拉尔山的西西伯利亚,其余两块地方并不是罗斯帝国的核心利益所在。 “大皇帝陛下,你刚才说过,你愿意尊重罗斯帝国对于自身安全等方面的诉求。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在中亚的利益,特别是对于哈萨克人的统治,可以得到中华帝国的承认?” 莫子布装模做样的叹息一声,看着达什科娃说道:“为什么你们一个欧洲国家,还对亚洲的土地这么痴迷呢?你们想要获得足够富庶的土地,向西去肢解波兰-立陶宛联邦不好吗?” 此时的波兰虽然已经被瓜分了好几次,但波兰-立陶宛联邦,这个整体奇奇怪怪,非常特殊的议会君主制邦联仍然存在,要到十年后的1795才会被彻底瓜分。 只不过,莫子布以为他是挑动人心的一句话,却当场让达什科娃炸了,破防式的炸开了。 “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达什科娃的脸黑了,言语突然就激动且生硬了起来。 “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罗斯人,法兰西人希望我们南下去收拾哈布斯堡家族,英格兰人希望我们东进,成为这个时代的基督之盾。 而您,大皇帝陛下和您的帝国,希望罗斯帝国一头扎进波兰的大泥潭中去,彻底没有向东的能力。 你们都在把罗斯帝国当成工具,一个有点用处,同时也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 但是,陛下。 罗斯人不会再做任何人的奴隶,不会再被人逼着成为强权手里的工具,东斯拉夫人已经在他们伟大的沙皇父亲率领下,站起来了!” 莫子布大为意外,对于他这样的穿越者来说,听到罗斯人自认是弱者,发誓不会再因为点滴好处任由别人摆布,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委屈劲,不知道达什科娃要是能看到历史上罗斯人那副大国沙文主义的嘴脸和红色帝国无处不在的浓郁的爹味,会有什么感想。 心里感慨,嘴上却没有停歇,莫子布冷声说道:“英格兰人是在害你们,你也看见了,有了蒸汽机之后,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北,罗斯人的优势都将不复存在。 在西北,朕虽然没法一下修建一个几千公里的铁路,但是却可以隔一处修建一段铁路,投送力量将会大大增强。 在东北,朕的战舰和运输船可以从东洋五省出发,逆黑龙江而上,摧毁你们在东北的所有定居点。” 其实此时,蒸汽机最好的利用场景,是几十吨的小船,比如江南的大商人跟莫子布一起来考察过后,当即就下了五十台的订单。 如果能把这种蒸汽机应用到内河小船上,逆水就会彻底成为过去,水网密布的江南地区甚至都不用修建铁路,蒸汽沙船,哪都能去了。 在外东北也一样,宽阔的黑龙江是最好的内河蒸汽机平底船航行的水道,有了逆水而上的能力后,罗斯人在外东北的优势,马上就会瓦解。 达什科娃面色凝重,但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典型的罗斯人,“大皇帝陛下,我说过,罗斯人不会再做任何人的奴隶,我们有自己的国策。” “朕没有想过要奴役罗斯人,朕只想让你们知道,河中地区,是中华帝国的核心利益所在。 因为两千多年前,当你们还在第聂伯河如同野人一般捕鱼的时候,这里就是塞里斯汉帝国的领土了。 你口中哈萨克人部落游牧的地方,先汉细君公主曾在那里流下了思乡的泪水,陈破虏曾在那里喊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那是班定远建功立业的大好河山,是高仙芝遭遇背叛含恨退兵的伤心地。 及至唐末为了这片土地,我的祖先在那里苦守到与山河一同化作不朽。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说到这里,莫子布声音变得极为坚定,他挥手指向了西方,神情严肃: “回去吧,去告诉叶卡捷琳娜,中华帝国不是来和罗斯帝国争夺河中的,我们是来收复祖宗故地的,我们是来复兴汉唐的。 罗斯帝国如果选择打,那就打!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我们都奉陪! 一直打到你们罗斯人亡国灭种,打到你们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 广州府,广州太学。 莫子布将这里的一部分,作为自己的行宫在使用,从广南下龙港回来之后,基本就在这里处理政务。 被莫子布的话吓坏的达什科娃,终于离开了,莫子布也意识到了,罗斯人此时还不是完全体。 他们还没有尝试过当欧洲宪兵时期,那种屌丝逆袭的爽,还处于希望能被所有人看得起,极度自卑激发了过度自尊心的阶段。 所以现在还比较头铁,不把他们打疼,他们是不会放弃眼前这一切的。 当然,受限于补给,战斗不会有多惨烈,估计还是以几百千把人的小规模来回拉锯为主。 甚至战斗都不会是主流,主流是搜山检海把罗斯帝国往远东扔的这些垃圾清理干净。 这种战争,注定要饱受磨难的小规模战斗,不可能让近卫军和兴唐十二京营去。 所以莫子布一直保留的一个群体,日本武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行宫正殿中,江户大公的代表田沼意知,新原君侯秦重豪两人跪坐在最前面,后面则是五万石以上的东洋五省镇藩共九十七人。 外加新罗镇藩二十一家,全部在列。 “诸臣工对于罗斯人,当并不陌生,据说外东北就有不少和人在为罗斯沙皇效力。 当然,今天朕不是来追究责任的,而是告诉诸位,朕已经准备要将罗斯人从我们的北边,彻底驱逐,诸位现在就回去召集武士。 按照爵位,每一位镇藩和两位亲藩,都必须按照规定好的兵力将人送到北京顺天府和沈阳城,准备作战吧!” “姐夫,西北使司和西北镇军也要做好出击的准备,等物资囤积接近要留的七成后,立刻开始西域之战。” 李献文一听莫子布这皇帝叫他姐夫,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目前第一批白莲宗信徒军和回良三十六姓的兵丁已经拿下了巴里坤府和哈密,正在囤积大规模进军西域的物资,以及让锦衣卫前期进入搜集情报等。 “不算慈航普度的白莲宗信徒以及回良三十六姓这五万人,西北镇军还可以出动最少三万人。 超过这个数,补给就会有问题,毕竟这些年死了不少人。” 哪是死了不少人,姐夫哥秉承莫子布的暗示,放纵邓陈常这种人到处清算,那是血流成河好吗。 “我也会立刻下令给蒙古诸部镇藩,他们的骑兵,将会和西北镇军一起行动。”莫子布点了点头说道。 “那臣立刻返回西北,亲自前去哈密坐镇,三年内,必定可以为陛下收复整个西域。” (本章完) 第615章 新南洋风雨 第615章 新南洋风雨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公元1787年的夏末。 此时距离莫子布在广南交趾府北河边击败满清正式立国,正式将驱逐鞑虏,重拾山河作为目标,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而光中十二年,就是历史上满清的乾隆五十二年。 彼时的满清帝国掌舵者乾隆已经失去了完全的进取心,没有了他铁血的督促,满清那支以一百万人吸食四万万民脂民膏养起来的小而精武力,迅速崩塌。 及至乾隆老迈之后,为满清高层开眼看世界,介绍西方政治体制、科学技术的传教士,失去了满清朝廷的供养,或主动,或被动的陆续离开了满清。 唯一的少数遗留,被乾隆的钱袋子,常年与乾隆唱和诗词,研究欧洲绘画、钟表、精巧机关制造的和珅收罗。 而和珅用高额薪水把他们留住,也不是因为和珅喜欢西方科学技术。 而是因为他怕乾隆日后又对传教士的东西起了兴趣,养着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随后随着和珅的倒台,除了少数清廷需要的画家,因为满清皇室喜欢他们绘制的欧式御绘像,从而可以继续留在北京外,其余大多都被赶走。 至此,满清在1786到1796这十年,以乾隆失去进取心为标志,飞速失去与外界的联系,开始将自己封闭起来,国力也开始江河日下。 等到嘉庆这战战兢兢小呆瓜,脆弱小宝宝,迷迷瞪瞪二迷糊上线之后。 他牢记乾隆对他的告诫,父子俩都被狂暴的法国大革命吓得魂不附体,于是干脆彻底断绝了满清高层一切对外的联系。 嘉庆甚至因此把他爹乾隆囊括欧洲各类科学家编撰的著作大部分给陪了葬,小部分销毁。 而下面满汉大臣,不但不阻止,还不停的推波助澜忽悠嘉庆。 因为满洲上层们早就想躺下享受了,可不想再来一次康雍乾循环。 要知道这样的君主每出现一次,就会搞的北京城家家戴孝,现在看嘉庆望之不似人君,于是他们立刻马力全开吹捧嘉庆。 在他们鼓动下,嘉庆直接把乾隆留下的小猪储钱罐和珅开盒,天量的财富迅速从宫内飞到了每个旗人高层家里,大家一起天酒地,昏天黑地了起来。 至于汉人大臣,他们也被康雍乾三代的白色恐怖文字狱吓坏了,自然不会让满清再出一个‘明君’。 终于,在满汉合力之下,满清皇帝和宗室的水平以及旗人高层,呈现出了一种堪称极致的断崖式掉落。 嘉庆还把他恐惧外来事物,把一切海外东西都视为洪水猛兽,以及很多来自童年阴影,对海外的奇形怪说,遗传给了他儿子道光。 属于是小呆瓜教出了一个小小呆瓜,父子两共用一个大脑,两代人都是稀里糊涂。 不过五十年上下,满清高层从知道法国大革命,迅速退变为了‘英吉利可与云南接壤?’‘洋人下了船腿不能打弯’‘没有大黄就拉不出来屎’这种认知。 但是在这个时空,新生大虞王朝可不一样,开创者光中大皇帝眼光长远不说,是历朝历代中,最舍得放权的皇帝 在他的宽松统治下,从满清条条框框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华夏之民,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因为在莫皇帝这,只要你愿意拿命去搏,那么到手的好处,就真是你自己的。 走西北,下南洋,闯东北,十一年间中华大地,形成了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大的人口流动,超过三千一百万人主动或被动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其中从河南去陕西、甘肃者超过六百万。 自河北、陕西出塞去内蒙,特别是河套地区垦荒者三百余万。 自山东、河北跨海去东北,主要是沈阳-本溪-抚顺这未来的煤铁基地者三百万。 而以闽粤桂和浙东地区为主,辅以全国各地过番下南洋者,十三年时间到达了恐怖的一千九百万。 平均每月超过十二万人下南洋,如果考虑到在蒸汽机技术不成熟之前,帆船并不能每个月都出海,这个数字还会更加恐怖。 而这个规模的人口流动,带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狗吊个覃大,我吊你个先人!”南暨行省,泗水府,亲藩锦石方伯藩,新安君男领。 一条腿有些瘸的新安男韦大,每到农历的九月初九重阳节,一定会弄一桌上好的席面,摆上十一副碗筷,一个人做出一席人聚会的样子。 这十一副碗筷,代表的就是当年韦大所在那支华人义从军中的十位袍泽,加上他正好十一个人。 而开席之前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骂覃大,“我叼你妈的,你狗叼个自己在汉川省娶了一家四姐妹,各个肤白貌美,你不嫌弃没人干活了。 你看看,你给老子选的什么,他妈的狗叼,晚上不点鲸油灯都找不到人。” 昔年,韦大在围攻日惹苏丹军时受了伤,膝盖被土人的弩箭射中,不得已退役。 当时为了照顾他,小队袍泽为了让他有所依靠,毕竟瘸腿了就没法种地了,于是给他选了三个黑乎乎,看起来就很能干的日惹女人作为妻子,让她们种地养活韦大。 而这个选择,实际上是没有错的。 因为在韦大最困难的时候,面对说是有五百亩地,但是只有三十亩熟田的艰苦时刻,就是这三个吃苦耐劳的日惹女人辛勤劳作,养活了韦大。 所以韦大骂人,并不是觉得当初选择有错,而是覃大嘴上说的义正言辞,到转眼他断手到汉川省退役,立刻就选了皮肤白皙,与汉女有七八分相似的姐妹四个。 这太他妈的双标了,弄的每次韦大想起来不骂两声就觉得亏。 “队长,你来信说这次荣升少将军衔,官拜京营杨武军指挥,可喜可贺啊!” 当年的小队长黄仁勇是潮州人,与皇后郑诗诗家有点渊源,算是他们这些草根中唯一一个突破了天板的。 未来大战再起,只要运气稍好点,以中将衔退役,再给子孙后代在南洋找几块伯爵以上的封地,一点也不难。 “老罗,你可别怪兄弟胆寒,这辈子还是不要遇到你为好。” 韦大的第二杯酒敬给了当年的队副,历史上太平天国猛将罗大纲的爷爷罗阿生。 罗阿生是梅州人,属于皇帝的基本盘,同时他又跟梅州客家的武勋系没什么关联,因此被吸收进入了锦衣卫慎刑司。 慎刑司,也就是原本拥有诏狱还有抓捕权,被称为实际上东厂的锦衣卫刑名司。 而且罗阿生在慎刑司中的职务,据说还是专门负责调查勋臣贵戚违法犯罪的,所以韦大才说但愿一辈子都别看见他。 咋滴,别拿男爵不当贵族。 “老胡,还是你小子实在,只要开口,甚至不开口,你都给人,兄弟我实在感激不尽,哪日有回唐山相聚的一刻,给你磕一个都行。” 胡全换胡小将在光州干的很不错,是朝廷在新罗省最重要的汉人镇藩之一。 其所属的光州又是半岛上武德充沛的地方,历史上半岛日据时期,光州的义兵可是为数不多坚持反抗的存在,说声半岛之光也不为过。 那个真正的小将之所以会在光州跟百姓打成一团,也是因为光州人很多参军,性格彪悍,敢于反抗。 而这种性格到了胡全这,虽然镇压颇了一番力气,但真的把光州上下摆平之后,好处那是真的多。 因为别人往南洋卖的是合同长工这种事实上的农奴,而他卖的,是帮助南洋藩臣管理合同长工,镇压土著的爪牙。这些人到了南洋,地位是形同藩士的,自然价格不菲,别人卖五个人的收益,还赶不上胡全换卖一个人。 自然,对于身在南洋的老兄弟韦大,胡全换颇为照顾。 要能打的藩士就给藩士,要能种地的长工就给长工,缺点华族朝女,那也给。 可以说,韦大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甚至深究起来连汉人都不是的广西思恩府安定司(都安)瑶族人。 能被锦石伯马锦看中,将他土地置换到锦石州,成为了锦石方伯麾下三个君男之一,这些光州来的高丽武士,起到了很大作用。 给这三位当年小队中最有前途者敬了酒,韦大又调侃了覃大、覃三这两兄弟几句,最后对着那五个空位置,将手中的朗姆酒泼洒到了地上。 当年他们十一个人,活到了现在的就只有黄仁勇、罗阿生、胡全换、覃大覃三兄弟以及他。 而且他成了瘸子,覃大左手都没了,胡全换曾经头部中弹,差点人就没了。 伤亡率是真的高,但获利也是真的大,这就是南洋,这就是拓殖! 絮絮叨叨完毕,屋外他那几个黑孩子早已等半天,馋的不行了。 南暨岛物产丰富,一年四熟甚至五熟,野外还有大量的香蕉树、西米棕榈树和菠萝蜜树,就算不种地都饿不死人。 但有个问题,那就是肉类,呃,也不是肉类,而是脂肪比较缺少。 在这个时代,与后世高品质虾蟹是好东西不同,此时能让产生极大满足感,油水足脂肪爆炸的大块猪肉和肥羊,才是最上等美食。 虾蟹贝类等这些玩意,纯纯就是蛋白质,光吃这个会因为营养不良饿死的,也就是后世物质极度丰富了才把它们的价格推高。 在这个时代,龙虾大螃蟹这种东西,真就是最底层人用来骗骗肚子果腹的东西。 真要有大肥肉、小肥羊和上好牛肉吃,谁吃这些玩意啊。 因此哪怕他这堂堂亲藩男爵,家里绝不缺吃的,但孩子们对于肥猪肉、肥羊肉还是相当喜欢的。 “知道规矩吧,把弟弟妹妹们看好。”韦大对着黑黢黢的大儿子说道。 大儿子虽然长相上还有很重的南岛族群特征,但一出口就是极为标准的南京官话。 “孩儿知道,有五位叔伯的碗筷绝不能动,因为与他们为国捐躯的英灵,要跟着我们一起享用。” 韦大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而一走出客厅,七八个身穿短衣短裤,但非常固执一定要戴着一顶黑色大帽的朝人藩士,就围了过来。 他们拱手见礼后报告道:“主上,马伯爷已经下达了动员令,锦石方伯藩最少要出动三百藩士和两千农兵。” 锦石方伯马锦其实不是华人,而是荷兰人。 呃,或者按照此时的华人的认定标准,他就是华人,只不过是属于华族中的归西人这个范畴。 马锦原名马尔科,是荷属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的少校军官。 跟随皇帝参加过灭亡白象王的战争,后来与如今的安戴总督霍克(霍尔戴克)一起,成为了皇帝在巴达维亚的内应。 在协助皇帝拿下荷属东印度公司以后,马尔科选择了归化入汉,封锦石方伯,改名马锦。 而锦石方伯领地,就在泗水府城东面,称为锦石州,下辖七个县,方伯马锦自领四个县,下面三个男爵各领一个县。 不过马锦只能在朝廷授权,也就是获得节杖的情况下,才可以管理下面三个男爵,统一安排出兵、缴纳贡赋等事情。 没有节杖,那么就只能每年收二三百银元不等的春秋敬礼。 韦大带着麾下藩士边走边谈,很快就出了男爵府,他这男爵领地,实际上就是一个县,男爵府所在的地方就是县城。 城中有百姓六千多人,其中一千多是华人,另外四千多就是伺候他们的仆役。 而这些仆役中,又有三千多是从东洋六省来的合同长工,其余才是本地土著,他们因为特别恭顺,才被允许进入县城居住。 “见过爵爷,爵爷安好。” 热情向韦大打招呼的,大多是身穿短褂短袍的华人,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神态十分自信。 而在他们身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就是这些人的合同长工。 至于土著嘛,看到韦爵爷驾临,早就识趣躲着了,连过来下跪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韦大带着藩士,一边走,一边通知沿途一些神态彪悍的华人到市政厅开会。 其实韦大这个男爵下面,也还是有一票封臣的,也或许不能叫封臣,而是应该叫家臣。 因为韦大一个人精力总是有限的,新安县三万户二十万人,土著有十七万,地盘又大,他一个人可管不过来。 同时,韦大也需要给下面人一些好处,提拔一些有才能的,给他们产业,这样才会有人愿意跟随他。 所以在新安县最重要的六个乡都中,韦大把距离县城较远的四个乡都,都封了出去,让这些家臣替他镇压地方,收缴赋税等等。 果然,德川幕府不愧是东方世界的封建制度集大成者。 中华帝国在南洋的亲藩藩镇,基本最后都走到了几乎与德川幕府雷同的地步,除了地盘、人口和产出大得多以外。 比如锦石方伯马锦,他就相当于皇帝的亲藩大名,韦大这个君男,基本等于锦石方伯藩的支藩,他下面镇守乡都的,就相当于那种给小藩主效命的几百石知行家臣。 按日式的说法,马锦乃是两百万石的锦石藩主,韦大是锦石的支藩,石高三十万石的新安藩。 不过制度跟日式的差不多,但新安君男韦爵爷却对倭人特别鄙视。 因为这次要出动他们,原因就在于被封到亚齐的岛津佐土原藩,虽然已经就藩,但始终不能完全搞定亚齐苏丹国。 就藩之后,土著叛乱频发,两个月前还发生一个乡都小城被土著攻破,三百多华人战死的惨剧。 虽然这些华人实际上应该叫华族和人,但依然是中华拓殖南洋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之一。 “新安君,陛下震怒,已经命京营杨武军南下,水师暨南舰队也抽调了三级战舰一艘,四级战舰两艘,快速巡航舰七艘,随同南下。 是以主上特意派我来知会新安君,一定要挑选最擅长搜山捡海的藩士,因为这次,注定要大开杀戒了!” “哎呀,这可太好了,来的竟然是黄大哥的杨武军,放心吧,请回禀主上,我一定仔细安排。” 韦大相当兴奋,因为他的好大哥,好队长黄仁勇就是杨武军的三个指挥之一。 只不过,韦爵爷不知道的是,这次杨武军南下,可不单单是为了彻底解决亚齐人,还是为了向更南边探索。 经过两年的发展,蒸汽风帆船的技术已经基本成熟,是时候开始往最南边建立据点了。 (本章完) 第616章 神铳破穷光格击 第616章 神铳-破穷光格击 新安县,山鹿堡,镇守使山上彻带着十余个家臣,从他自家一望无际的水田驰过。 虽然已经是农历九月,但在南暨岛仍然可以再收一茬谷子。 而且特别简单,不用重新种植,因为新的稻苗会从已经收割过的稻杆上再次长出来,基本不用怎么照料。 山上彻看着青悠悠的稻田,忍不住勒马停下,伸手从水田中捧了一捧带着浓厚水腥味的稻田水,看着水滴不断从手指缝中掉落,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山田君,每到此时,我就想起故乡的冬天,呼啸的北风,能把人冻的浑身打颤,到了九月,田间地头一片死寂,哪能像这样,九月了还能再收获一次白米。” 山上彻后面的山田君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南暨岛除了热一些外,真的就是人间天堂了,一亩地的产量能相当于我们家乡五倍还多。 所以,在家乡,一户人精心伺候田地,到头来自己一口白米都吃不上,只能用豆子和玉米加上野菜度日。 这种贫穷,传导到最上面,就是一百石以下的武士,让全家吃饱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在这里,连最下面的农奴都能吃得饱,确实人间天堂!” 山上彻并没有跟着岛津佐土原藩去亚齐,而是被安排到了新安县,在新安君男韦大手下做了一个镇守使。 可别小看一个镇守使,山鹿堡是新安县六个最重要乡都之一,有丁口两千三百户,百姓一万三千人,水田十七万亩。 这还不包括长满了香蕉树等可以当做主食果木的山林和水产丰富的河流湖泊。 真要严格算起来,石高肯定超过四十万石,这还是水田因为人力不太足,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情况下的产量。 也就是说,锦石方伯亲藩如果把所有的都开发出来,估计会达到六百万石以上,新安君男亲藩也最少有一百五十万石。 当然,哪怕在物产丰富的南洋,南暨岛(爪哇岛)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特例。 因为水稻的生长,除了需要良好水热条件以外,还需要大量的营养物质。 而在这个没有现代化肥,瑙鲁那种天然鸟粪岛还没有被发现的时代,寻常南洋地方的土地,并不能支撑常年四熟。 比如在泰平(暹罗),给退役的士兵赐封地就不是说给几百亩地,而是说给几个村子。 然后这些小封臣就只控制这几个村子的人,这三年在这个村子种田,顺带维护好另外几个村子的田,不要变成沼泽。 等到这个村子的田肥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就去其他村子种田。 而在南暨岛,这个不算小的岛上,遍布火山,还常年喷发,火山灰带来了天然的肥料,完全不需要像暹罗那样两三年就换个地方。 只需要种三年水稻,然后再种一年豆子、紫云英之类能肥地的作物,然后就又可以开始种四熟水稻了。 因此可以说,单论粮食产量,有现代化肥和良种时期,日本凭借科技方面的优势,爪哇岛与日本岛的产量差别不太大。 但是在这个完全靠天吃饭的年代,爪哇岛完爆日本岛,在面积比日本岛小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产量至少是日本岛的五倍。 “听说当初是大皇帝陛下特意把山上君安排到南暨岛,那时候我们还不了解情况,以为是.。” 山田君说到这就卡住了,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以为皇帝不让山上彻跟着岛津氏佐土原藩去亚齐,是为了不让天下人产生联想。 “但是如此看来,这是大皇帝陛下对山上君的恩赏啊。 看着只有三千石的石高,但是一年四熟又还有大量荒地可以轻松开垦,石高三十万石都不止,翻了足足百倍,实在令人羡慕至极啊!” “是的,是的,这还不包括香蕉树和江河湖泊的水产,听说山鹿堡的紫云英蜜也很有名,不如今日山上君就招待我们食用香蕉和紫云英蜜寿司吧。” 这个在山田君后说话的小矮子不显山不露水,但带着一股上位者气息。 山上彻知道这个小矮子,才是做主的那个人。 尾张藩的要改易了,因为东洋总理太上皇陛下看上了尾张藩和纪州藩的土地,要封给自己的儿子,这两个曾经高贵无比德川御三家,就只能灰溜溜的离开本土。 当然,太上皇做事不会这么粗暴,他私人赞助了尾张和纪州藩各二十万银元搬家费,还允许他们带走一半的武士和农夫。 而这些人,就是来考察的,看看南暨岛是否可以承载他们这些人。 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清甜软糯的三文鱼生切搭置于饭团上,然后淋上紫云英蜜,一串串黄澄澄的香蕉也整齐的摆放着。 此时正是食蕉的好时节,当然此时的香蕉还有很多品种,品种间也还很不一样,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跟芭蕉类似,很难变黄,口感生涩,硬邦邦的那种。 而山上彻端来的,是很小个,类似后世小米蕉那种,果体短而圆,剥开后一股非常好闻的异香传来。 尾张藩的徐(德川)宗之小心翼翼捏着软糯的白色果实送进了嘴里,又小心翼翼的将果籽给抿了出来,随后眼睛都亮了。 “真是美味啊!”徐(德川)宗之大为赞叹,“难怪很多人说,土人即便食蕉也能饱腹,此物软糯香甜与米糕类似,真是上天赐予土人的至宝!” 其实这时候的香蕉,有些味道不怎么样,但在人类活动还算密集的区域,经过上千年人和动物一起的被动选育,还是有很多蕉味道很可以。 徐(德川)宗之非常幸运,因为他此时吃到的香蕉,很可能就是还没被欧洲人带到加勒比海,发现其价值的大麦克香蕉,也叫大米七香蕉。 这种香蕉虽然籽仍旧很多,但比起许多其他香蕉,已经好了不少,而且这玩意只要人工开始一代一代的培育,很容易将籽变小甚至消失的。 吃完了香蕉,徐(德川)宗之又吃了一份淋上了蜂蜜的三文鱼寿司。 日本人吃三文鱼的历史很悠久,但生吃的历史并不太长,受限于或许方式和运输的缓慢,此时日本的鱼脍大多用的还是河鱼。 当然,对于有食鱼脍习惯的日本人来说,生切三文鱼的诱惑力,极为夸张。 再加上在这个甜菜还没有出现的时代,日本唯一大规模获取的途径就是进口蔗,蜂蜜资源极为稀少,所以甜味对他们来说,奢侈的无以复加。 徐(德川)宗之乃是尾张藩近支,身份看起来很高贵,但也很少能吃到如此精密美味的食物。 “哦依稀,哦依稀!”徐(德川)宗之闭上眼睛,沉浸在美味中难以自拔,嘴里连连称赞着好吃。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对着山上彻说道:“真是美味啊,人生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美食,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会是面带笑容的吧。” “山上君,能见识一下君之名铳-破穷光格击吗?” 若是莫子布在这,真是捏麻麻滴要无语死了。 徐(德川)宗之口中的破穷光格击,就是当时山上彻打死光格天皇的那把火铳。 光格击嘛,很好理解,破穷则是日本好事者加上的,因为山上彻击毙光格天皇时曾经大吼过‘我为天下穷困武者,杀此贼人!’ 真尼玛的损! 而且,日本人的脑回路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按一般来说,山上彻杀了天皇,应该是很多武士恨他才对。 但实际情况是,很多武士非常崇拜山上彻,认为他是个厉害人物,甚至开始传说山上彻也有神仙血脉。 可不,天皇都敢杀,可不是个神仙人物嘛。 就连山上彻自己,过了最初那个有些胆战心惊的时候,他也开始有些自得了起来。 是以听了徐(德川)宗之的要求,他赶紧命人将他珍藏的火铳拿了过来。 徐(德川)宗之从精致的檀木盒中,拿出了这把破穷光格击,原本平平无奇的手铳,却总让他觉得似乎沾上了一些神性。 “果然是名铳,不,这应该是叫神铳!”徐(德川)宗之很快给这把手铳定了性。 “这应该是大皇帝亲手制作的神铳吧,也只有天命真圣王,天道之子制作的武器,才能击杀下界小神之子,此所谓上下尊卑也!”一直跟着徐(德川)宗之考察队伍中的一个锦衣卫,立刻瞪大了眼睛,捕捉到了这几句话的价值。 因为在山上彻杀了光格天皇后,一直有个问题无解,那就是他以下犯上还没有得到惩罚。 这不但对光格天皇的生命形成了挑战,对莫子布这个大皇帝的权威,也形成了暗中的挑战。 ‘怎么,光格天皇就该被大庭广众下铳毙,你光中大皇帝,都是光字辈的,就不能被打上一铳是吧。’ 这也是莫子布冷藏山上彻的原因,他也更懂了,为什么司马昭脸都不要,一定要杀成济。 也明白了,司马昭拉不下来脸杀贾充,给他的司马家天下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嘛。 而徐(德川)宗之这话,就给出了一个很好诡辩的话术。 说完这个,徐(德川)宗之满脸希冀的看着北面帝国京城的方向,因为皇帝只允许他们放弃镇藩顺宁王的爵位后,在南暨岛获得一个亲藩君子国。 这对于尾张藩来说,还是有点低了。 虽然亲藩之主与镇藩之主并不是一回事,但也不至于镇藩第二等的顺宁王,只配与亲藩第五等的君子相当。 可是原本的幕府将军,现在的亲藩江户大公德川家治一心一意呆在南京应天府,纳了一堆侍妾,希望能再造一个接班人出来,除此之外什么事也不管。 尾张藩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法子讨好大皇帝,而这个诡辩话术,就是最佳的讨好办法之一。 “忠顺侯这么说,是认为山上镇守使做的对咯?”队伍中的锦衣卫随员意有所指的问道。 徐(德川)宗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点头,“是的,在下如今才知道,天下何其之大,大皇帝用心何其良苦。 若是我等和人还拘泥于旧日制度,被那僭越的所谓天皇蛊惑,不知道还要在日出之地受苦多少年,且不仅是自己受苦,万千百姓也要跟着一起受苦。 此等为一姓之尊荣,而苦天下百姓者,人人得而诛之!” 好嘛,这才三年多,倭人自己也认为天皇该死了。 而且这话,还激起了山上彻的感激之情,他一个鹿儿岛的穷苦町士能有今天,成为石高四十万的封臣,都是大皇帝陛下的恩德。 噗通,山上彻当即跪下,面朝北方。 而他手下的藩士知道要干什么了,立刻拿起棍棒,把在远处等着伺候的土人全部赶走。 在这些和人的亲藩中,上下尊卑极为注重,土人连叩拜皇帝的资格都没,非华族甚至不能口称万岁二字。 赶走了土人,在场都是华族之后,山上彻才对着北方三跪九叩,口称万岁,其余华族和人也跟他们一起,山呼万岁。 就在此时,远处数骑飞驰而来,为首者打着一面象征共和议会的黑底红瓦当龙大旗。 刚刚叩拜完皇帝的山上彻,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浑身颤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多少次在梦中出现过。 “山上镇守使,奉陛下敕命,宗人府宗正蔡国公讳潢用印,南洋总理大臣兼南洋共和议会大长老签署,同意接纳镇守使为南洋使司共和议会共和院议员。” “陛下恩德,臣无以为报,惟谨守本分,全力为大虞镇守疆域。”山上彻大喜过望,又噗通一声跪下,在地上连连磕头。 徐(德川)宗之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什么,等到山上彻平静了一些,才赶紧上来询问。 终于获准成为省共和议员山上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把昔日皇帝刚起家之时的长鱼港镇守使故事,给徐(德川)宗之普及了一下。 徐(德川)宗之这才知道,大虞在南洋的权力,走的是两条线。 第一个是传统的治理权这条线。 比如在南暨省,全省被划分为了六个府,但包括省城洪兴(雅加达)在内的六个府城,都是朝廷直辖的。 其余方伯封地都只是州城,子爵、男爵都是县城。 在政治上,伯子男三级封臣加上比他们小的镇守使等,都是要受朝廷派遣知府管辖的。 虽然知府大多时候对这些地头蛇,遇事也是以商议为主,但政权的上下,还是在那里摆着的。 亲藩封臣要真的占据一府,完全不吊中低级地方官,得到君侯这一级。 但是很抱歉,别说南暨岛,就是全南洋,也只有鲁藩、金国大王、朝鲜大公、宋城君侯等少数几个是侯爵及以上的,南暨岛更是一个也无。 而大家这么辛苦过番,到这当了贵族老爷,还要受官府管,那这爵位就拿着太没有意思,关键是利益也很难得到保障啊。 于是,南洋的第二条路就是共和议会,其中议员目前只在贵族和大商人中选。 当然,这个贵族的概念非常宽泛,许多只有两三千亩地的庄园主,也在贵族的范围中。 其中全南洋使司的共和议会,分召公院这种上议院和共和院这种下议院,各省就只有共和院。 在南洋,只要入了这共和议会,之后对你的任何惩处,都必须要到议会表决并上报宗人府。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纸诏令,就把你的封地和其他产业给剥夺了,也要下旨让议会讨论投票。 公认有罪之后,交宗人府审定,解除议员身份后,再来具体定罪。 “原来如此,这就是真正的免死金牌啊,山上君成了南洋议会共和院的议员,便是真正镇守一方的君主了。” 徐(德川)宗之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不是给山上彻,而是给皇帝的。 大皇帝通过流官,抑制了南洋亲藩在政治体制上的巨大影响力。 又用共和议会,直接从皇权上剥离一些‘刀枪不入’的神圣性给南洋亲藩,避免他们被高级封臣和政府强势官员随意侵害。 通过这两条交叉线,不管是在南洋的封臣,还是在南洋的流官,都需要仰仗皇权,听命于皇权。 “山田君,在下要立刻前往洪兴城参加南暨省的议会共和院,商议出兵事宜。 很可能南洋使司的召公院和共和院也要召开大会讨论,实在不能陪君等继续游览这南暨岛的大好风光了。” 山上彻这会,完全没了继续跟这些家乡来人显摆之心,心思早就飞到了议会中去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行使他议员的权力。 “恭喜山上君,我等也正好要辞行。”山田等人,自然也不会不识趣。 “只不过这共和议会,我等闻所未闻,不知道可不可以跟山田君一起,到洪兴城见识一下,哪怕是就在外面看看如何开会,那也是极好的。” 山田的意思,也是徐宗之的意思,有了被迫移藩的经历,他们对这个共和议员身份,更加好奇了,也期望它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尾张藩就要尽全力在南暨岛争取一个方伯封爵。 因为只有方伯封爵才能肯定入选共和议会,甚至是进入人数不多,权力很大的共和议会召公院。 山上彻不知道这些人还在纠结什么,当然也不知道大皇帝只肯给他们一个子爵,他只是出于家乡人的亲近,郑重的提醒道: “南暨岛敢反抗的土著,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哪怕是闽粤人这样的陛下腹心,想要得到一块南暨岛的封地,都非常不容易。 诸君如果有门路,应该早点下决心。” (本章完) 第617章 拓殖,就是斩尽杀绝 第617章 拓殖,就是斩尽杀绝 南暨岛洪兴港(雅加达) 彩旗招展,人山人海,大量华人身穿各色袍服,在略微还有些温热的海风吹拂下,紧张的向远方眺望着。 “来了,来了,来了!”不一会,港口引水船就出现在了大众眼前,随后,呜呜轰鸣声随之传来。 此时,属于末尾的东南信风还没有完全结束,绝大部分时间,风向都是从南暨岛向着大陆的方向吹过去的。 所以此时,除了一些必要物资和人员只能选择极为吃力,逆风从安戴、嘉庆等省到南暨省来以外,就没有多少大船从东北方来,更别说军舰了。 这就是风帆时代的局限,当季节不对的时候,各个大岛之间的大宗往来基本都是被切断的。 而现在,一个新时代,终于到来了。 伴随着沉闷轰鸣的,是隆隆黑烟从战舰顶部烟囱不断喷出,一时间,码头上的华人甚至看不清楚战舰的样子。 忽的一阵强风吹过,黑烟散了一些,被遮掩的战舰显露了真身。 “没有升帆,果然没有升帆!” “老天爷,岂非巧夺天工!” “这蒸汽机竟然是真的,天佑皇朝啊!” 霎那间,整个港口欢呼声骤然爆响,因为驶来的战舰在逆风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升帆,却仍然以大约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前进着。 “哈哈哈哈,好,好!”亲自来到码头迎接的南暨总督刘定逌,也大声赞叹着。 “八年前,老朽奉陛下诏令,率八桂健儿三百万南下,为国家定此地,使偏荒为富庶,变蛮夷为诸夏。 如今万般皆好,唯一内心时常担忧者,就是南暨距离唐山太远,信风季节性太强,交通不便,不易坚守。 昔年明初之时,多少拓殖地点就是因为只能在有限时间补给,官兵内外压力过大无法坚持,导致不得不弃守。” 刘定逌要走了,不然不会说这种带着自夸性质的话。 这位壮族土司出身的总督大人,是这个时代北海、防城港一带还属于广东的广西省,资历和官位最老资格的大臣。 1779年,他奉命招募广西狼兵南下平定南暨岛,胡全换胡小将、韦大、覃大覃三兄弟都是那时候跟随刘定逌南下的。 八年时间,桂省的狼兵,把南暨岛四百余万土著足足无害化处理了五六十万青壮。 幸存的青壮年除了温顺者被控制在各大小封臣庄园中作农奴外,其余雨林沼泽中躲着的,估计只有一二十万了。 而且,青壮男子没了五六十万,并不意味着土著们就只损失了五六十万人。 而是至少有相同数量的青壮女子被掳走,还有数十万老弱病残,直接被逼进了雨林和沼泽中。 对处于奴隶社会早期的土著人来说,哪怕野外物产丰富,但失去了青壮的保护,有极大概率在极短时间内死于饥饿、疾病和野兽袭击等。 果然不愧是狼兵,不愧是鬼火大省,这些十几岁的过番的广西少年战士,是真的挺残忍的。 在后世那个需要每个人都成为社会有用一份子,成为流水线上一颗螺丝的时代,鬼火少年就是社会的顽疾和阴暗面,至少也是不受待见的不安定分子。 但在这个时代,他们就是不一定最能打,但一定最好用,最残忍的拓殖战士。 刘定逌也深知此点,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儿子刘不同、刘不克、刘不远说道: “咱们干的事,还是有些太伤天和了,所以老夫近些年不断茹素拜佛,所谓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长子刘不同和次子刘不克对望一眼,老大刘不同开口说道:“父亲是想说,一啄一饮自有前因后果。 我等造下如此杀孽乃是为了稳住形势,但今日土人已经势微,应当怀柔待之,补昔日残暴之过。” 刘定逌笑呵呵的不置可否,看着三子刘不远问道:“阿远,你的意见呢,是跟兄长们一样吗?” 刘不远甩了甩头,“阿爹,咱们做的这些,确实有伤天和,因果报应这事,孩儿也相信。 但是孩儿更相信,之所以会有报应之果,那是因为杀戮之因没有做绝,留下了报仇的种子。 父亲,两位兄长,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血海深仇都不足以形容,哪还有怀柔的余地,即便有伤天和,即便残忍,那也应该进行到底。” 说到最后,刘不远站起来,豁出去似的对父亲和两个哥哥说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教他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自然也就无所谓因果了。” 说着,刘不远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低沉吟唱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来常清扫,何处有尘埃!” 好家伙,这家伙把佛性常清静改成了我来常清扫,把何处染尘埃,改成了何处有尘埃。 还挺有道理,挺上口的。 不过别看刘不远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但心里还是非常忐忑。 因为他父亲刘定逌是个饱读诗书的儒家子弟,这些年为了安定南暨不得不放纵健儿多行杀戮之事,看着心狠手辣,实则内心不宁,是以沉溺于释教求心安。 唉,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听得进去他这话,刘不远是坚持认为,只有他这斩草除根之法,才能行得通的。 如今已经做了九十步,只剩下了十步,千万可不能前功尽弃。 两个兄长震惊的看着刘不远,他大哥刘不同眉眼间甚至还露出了一点喜色。 刘家是搞定南暨岛的大功臣,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父亲刘定逌这次被调走,刘家人虽然接不了南暨总督的位置,但一个亲藩伯爵永镇一方,还是轻易的。 且这伯爵领地,极大可能就在洪兴城周围,完全不用自己开发就能坐享其成的熟地。 ‘老三太过暴虐,定然不合父亲心意,不会选他了。’刘老大高兴的想到,然后他就看到父亲刘定逌有些目瞪口呆的画面。 刘定逌确实被震惊到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汝这四句,怎的竟然有一种佛性? 我为求心安,日夜念佛,求佛祖宽宥我的罪孽,但没想到,我家已经有了一位怒目罗汉。 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前提,是你得有屠刀可放?” 果然是父子,儿子刘不远想法独特,老子刘定逌的脑洞也不小,竟然这么来理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刘不远听到父亲赞同自己,大喜,于是立刻更坚定的说道:“我之英雄,彼之恶魔,孩儿愿入地狱,为后世子孙全留此沃土万里!” “这么说,你刘不远想要青史留名,为此愿意不顾一切?”刘定逌神情严肃的问道。 “对!”刘不远大声说道:“儿所愿,不但要青史留名,还要百年之后,这红溪入海口,矗立着咱们刘家人与这三百万八桂健儿的神庙,这千里沃土,尽入汉家。” “我儿真豪杰也!”刘定逌大为赞叹,不再犹豫,立刻对老大和老二说道:“汝二人立刻回去收拾行李吧。 为父在南暨八年,颇有功勋,老大你为人孝顺得个奉国将军勋位在吾身边养老送终。 老二你能治一方,未来做个四品知府还是可以的。” 随后刘定逌对老三刘不远说道:“你跟我去迎接新任总督刘台二刘制台,把你的计划,再给刘制台说一遍,只要确实能出效果,日后我家可能都要靠你了。” “父亲你是说”刘不远眼睛一亮,低声问道。“刘台二是罗芳柏罗阁老的细佬出身,他从广州知府这个位置上被调到南暨省来做总督,实际上是来镀金的。” “你让他出成绩,他就会让你得偿所愿。” 刘台二确实是来镀金的,因为别看南暨总督听起来威风,还是正二品高官,但这种极南边的拓殖之地,怎么可能跟看着只是正三品,但实际上极为重要的广州知府比。 但他又不完全是来镀金的,因为他还承担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不是亚齐反叛的事,而是蒸汽机成熟以后,终于可以渡过最窄二百七十海里,最宽六百三十海里左右的赤道无风带,到瞻洲去建立拓殖点了。 “制台大人,我舰排水一千六百吨,载船员七十八人,顺利完成新港至洪兴港四百五十二海里的航程,共用煤七十七吨。” 下船之前,刘台二乘坐的武装商船舰长立刻就数据拿来汇报,刘台二粗略算了一下,基本上一吨煤可以跑接近五海里。 当然,这还是借了一点风力的,如果是穿越无风带,可能还要增加个百分之二十左右。 但完全能承受,也就是说哪怕从最宽处横渡,也只需要不到一百吨煤,哪怕算上来回,两百吨煤足够了。 在不考虑经济效益的情况下,千吨以上排水的商船,完全可以装载许多拓殖物资,随时跑个来回。 “好一座大城,我看这洪兴,似乎比望阁(曼谷)还要繁华,在南洋,恐怕只有嘉定能与之相比了。” 跟随刘台二一起来,或者说人家才是主角的,是南洋总理大臣,行南洋共和议会大长老之职的郑淼。 郑淼便是郑信的长子,皇后郑诗诗的同母胞弟阿水, 这也说明,他这南洋总理大臣和行南洋共和议会大长老事的官位,大概率不是靠能力,而是靠血缘。 当然,虽然能力不强,但郑淼干的不错,因为这小子有个优点,那就是很听得进去话,也没有多强的权力欲望,完全没有他老子郑信的那股倔强。 所以,郑淼几乎把南洋总理大臣所有的政事,都委派给了皇帝姐夫给他配的幕僚班子去处理,他自己就当个橡皮图章就行。 “中堂大人,南暨岛富甲天南,水土之肥沃尚在珠江平原之上,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吾看未来,南洋以及瞻洲之粮食供应,都要多靠南暨岛了。” 中堂这个称呼始于明代,用来称呼在翰林院中办公的阁老,现在则被翻出来,成了使司总理大臣的雅称。 郑淼点了点头,满脸笑容对身边随同而来的水师南暨舰队、京营杨武军中高级军官们说道: “除此之外,吾看还要多得海陆军将士英勇,因为这南暨岛如此富庶,也有荷兰人开发二百年之功劳,若没有我英勇的海陆军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彼安肯弃此宝地。” 南暨水师提督、海军中将蔡牵和杨武军统军、陆军中将董金凤听了,皆面带笑意,异口同声的说道: “海陆军将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陛下,为朝廷,夏君夷民,拓地万里的千古大业效一二英勇,是应该的。” 说罢,二人各自挥手让身边副官上前,手持海陆军旗帜,护卫郑淼下船。 郑淼施施然走下战舰,看着港口茫茫多的神情激动的华人,适时地打出了皇帝授予自己的节杖、大纛等。 “本总理,受陛下差遣,前来南暨看望为我华夏拓边实地之功臣,诸君,你们辛苦了!” 听到郑淼这么说,港口欢声雷同,无数人雀跃舞动,‘陛下万岁’‘海陆军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 洪兴城总督署衙,刘定逌最后一次以南暨总督的身份,举办了欢迎宴会,宴会一结束,他就要跟刘台二办理交接手续了。 值此时刻,刘定逌就把他三子刘不远叫了过来,对郑淼和刘台二说道: “本来举贤避亲,方是官场操守,但南暨一省太过重要,请中堂大人与制台大人多多担待,过眼一瞧。” 刘定逌也是真没办法了,在刨除了廉州这个粤西地后,全广西就没人在朝廷里有地位,他这南暨总督就已经是官位最高的了。 而当年举荐他的好友,内廷枢密大臣梁国治又因病去世,所以刘定逌只能出此下策,冒险来用。 好在郑淼这小子一向与世无争,乐意给别人机会,因为不管是谁,基本都挡不了他的路。 而刘台二身负拓殖儋州(澳大利亚)的重任,南暨岛是最好的前进基地,这点面子他必须给。 不过两人把刘不远一叫来,立刻就惊呆了。 因为刘不远条理清晰,对南暨现状掌握精准,所提办法又有非常高的执行可能。 最重要的是,刘不远给自己的定位,基本等于一个背锅的角色。 残酷的政策,残忍的执行都是他刘不远去干,郑淼、刘台二只需要坐着拿功劳就行。 这要是还不支持,那还有天理吗? “中堂大人,刘世兄简直是经时济世的大才啊,下官建议,立刻表奏世兄为南暨按察使兼镇军提督。” 郑淼在心里狠狠对刘台二竖了一个中指,不愧是那个精打细算罗芳柏的细佬出身,不愧是皇帝的心腹。 这种一个人好用,逮着就往死里用的作风,真是一脉相承。 按察使管刑名,镇军负责动手,有人上报镇军违法,那也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完全就是属于放手让刘不远去干。 “没问题,本中堂立刻上书表奏陛下。”吐槽归吐槽,郑淼还是立刻就同意了。 不过他的心肠比刘台二可好多了,还做不到把人直接往火坑里面推的事,于是对刘不远说道: “最近亚齐土人造反,本中堂正缺一位行军司马,不知道尔是否有胆量,受此重任?” 行军司马不是常设职务,而是战时任命,主要管理就是一支部队的军法量裁,与军中的军法官互相补充,互相监督,一般都不用军中自己人,这也是大虞朝的惯例。 “下官拜谢中堂大人,行军司马之责,下官愿意一试。”刘不远相当聪明,自然知道郑淼的意思。 要是他能这么仓促的做好亚齐平叛军行军司马一职,那么就证明他有能力继他父亲刘定逌之后,来完成南暨岛的残酷拓殖收尾工作。 如果他刘不远干不好,郑淼也就可以不推荐了,这样至少不搞出什么纰漏,以他父亲刘定逌的功劳,刘不远回唐山当个富家公子,还是轻轻松松的。 “汝,可要想好。”郑淼最后提醒道。 “中堂大人,小心生平所愿就是为陛下,为华夏拓土万里,此心如磐石,绝不更改。” 作为新时代长大的一代人,刘不远与他父亲刘定逌这样的老一辈还不一样。 刘定逌做了提刀殖民的事,但是心里常常觉得不安。 但刘不远则是看着大虞朝一天天强大起来,看着南洋拓殖能给国家民族带来多少好处成长起来的,他唯恐做得不够,没有丝毫不安。 郑淼点了点头同意了,而身负开拓瞻洲任务的刘台二听了刘不远的话,眼睛猛地一亮。 (本章完) 第618章 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 第618章 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 共和议会宫在每个南洋省份都有,当然,广南省和上川省,是不包括在南洋范围,也不归属南洋总理大臣管辖的。 所以此时,南洋下辖的省份就是七个: 省府在会安的日南省(越南中部) 省府在嘉定的兴唐省(越南南部、柬埔寨) 省府在望阁(曼谷)的泰平省(泰国中南部,缅甸孟邦、丹那沙林) 省府在北大年的安戴省(马来半岛大部分) 省府在洪兴城(雅加达)的南暨省(爪哇岛) 省府在大光(仰光)的汉川省(缅甸中南部) 省府在坤甸的嘉庆省(加里曼丹岛) 还有王城在万象的皇室直辖总督区(老挝、泰北),总督区只在一定程度上听从南洋总理大臣安排。 实际政务,由阮玉琇给莫子布诞下的第四子,也就是被封万象郡王的阿柘,配备的幕府在管理。 除了这七省一说是皇室直辖区,其实是未来封国的万象以外。 吕宋还在西班牙手里。 苏门答腊岛上盘踞着亚齐等南洋相对善战民族,击败不难,彻底搞定要很大一番精力。 至于人口稀少,基本都是热带羽林的苏拉威西岛,帝汶岛,新几内亚岛等,干脆就处于放羊状态。 有一些特别能吃苦,特别勇的华人在这些岛上开辟了小块拓殖点。 复兴公司和其他大型商业公司占据了一些地方强迫土著种植香料,朝廷根本一点都没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目前南洋能有这个规模,得益于每年朝廷都要超过千万两银子不断用来补贴医药,百姓路费,以及组织百姓过番等。 这占比已经非常接近大虞朝岁入的十分之一了,达到了军费的一半,如果不是莫子布乾纲独断强推,根本执行不下去。 按照目前的态势,削减这笔费用都被提上了议题,实在没有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把整个南洋全部占据,那些热带原始雨林,也不值得投入这么大。 。。。。 洪兴城的共和议会宫,就建在原本荷兰的巴达维亚总督府,外表完全是欧式的,但进入到内部,布局则是非常的中式。 此时的共和议会宫大殿,也就是进行议员表决的地方,其建筑风格相当的奇特。 据说是以礼部尚书纪昀纪晓岚从上古典籍中,考据出来的西周共和时期议事大殿为蓝本。 采用八卦图形设计,各议员居于外围,围着中间就坐。 中间阴阳鱼眼的位置,左上首阳眼位置坐议会大长老,也就是大议长。 大长老座位下方,再立一演讲台,供发言的议员使用。 阴眼位置,供皇室代表,宗人府记录员,以及负责纪律,宣布结果,主持会议的执法长老、纳言长老等人就坐。 上午八点,各省召公院议员和共和院议员都已到齐,洪兴共和议会宫上方升起象征皇帝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和象征共和议会的黑底红瓦当龙大旗。 随后由行南洋使司共和议会大长老的郑淼,敲响位于议会宫最高处的铜钟。 咚咚的钟声传遍整个洪兴城,议会宫大门缓缓打开,上议院召公院的议员们先行进入。 他们人数不多,由南洋伯爵以上亲藩,纳税超过年五万银元的大豪商,在拓殖中有特殊贡献的功勋之士,以及皇帝亲自指派者组成。 召公院议员们头戴乌纱折上巾,身着紫袍,胸口绣神兽白泽。 这是一种龙首绿发有角的神兽,能人言,辨忠奸,黄帝东巡之时前来禀告民间疾苦,为社会除害。 是以被认为君主圣明之时,便会出现公正严明,体察民情之瑞兽。 召公院的议员们进入之后,就轮到下议院共和议会的议员们了。 共和议员同样都戴着乌纱折上巾,身穿青黑色袍,胸口绣着神兽谛听,象征着洞察人间疾苦,上报君王的职责。 这些人的数量就相当多,成员也囊括各界。 从子爵、男爵这些算得上是大号封君的贵族,到镇守使这种小贵族,甚至庄园主,还有大小商人,船主,甚至是雇佣兵首领。 嗯,现在的大虞朝也有雇佣兵了,由许多退役后懒得管理庄园或者已经不能适应退役生活,不摸刀剑就浑身痒的家伙组成。 当然,他们不叫雇佣兵,而是叫镖师。 只要你出钱,不管是建藩时候攻占土人部落,还是就藩之后清剿土人,以及为重要物资运输护航,他们都干。 而共和议员的推荐,就非常具有东方特色了,主要是看名望,搞察举制。 这玩意中国人玩了几千年,非常有经验,只不过共和议员将其推广到了各个行业,而不仅限于读书人。 产生的程序是地方上以县为单位,先察举推荐,由省级共和议会长老组成评审团评估,再举荐到管理共和议会的宗人府,宗人府再报告给皇帝审查批准。 这套制度,就注定了下面种地、打工的苦哈哈是没有资格入选的,也必然会伴随着人情世故和贪污受贿。 问题很多吧,但相对于封建时代,至少面广了许多, 那些医术精湛的医生,出身低到见识广的大商人,大镖客和码头力夫头领这种黑社会头子,都有机会成为共和议员。 至少华夏,再也不是不事生产,只读几本书,就可以一人做主的时代了。 尾张藩来的徐(德川)宗之等人非常幸运,因为这次的共和议会,专门允许议员带人旁观,这是皇帝要为将议会引入大陆在做准备了。 所以他们跟着山上彻,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共和议会宫。 而在正式表决大会开始之前,各省议会要先进行内部会议,然后到了大殿的表决大会上,才可以为了自己这方争取利益。 南暨省的共和长老是亲藩万隆君伯林通火,这是他当年与叶宪才一起,作为钉子顶在荷兰人枪口下,为朝廷夺取南暨岛做了大量前期工作的奖赏。 “此次的议题,主要是两个。 其一,朝廷每年补贴我们这些南洋封臣购买奎宁水、河仙石散(蒙脱石散)和制作大蒜素的经费,很可能要取消一大部分。 此外,这次作战,可不单是为亚齐叛变土人而来,而是为了整个苏门答剌岛而来。 此事攸关咱们南洋人的福祉,所以火药、铅弹、米粮等物资,船只、骡马等运输工具以及义从、民夫等辅助人员,都要南洋使司来出,大家看看,咱们该出多少份额。” 林通火一说完,下面的南暨省议员立刻就叽叽喳喳闹成了一片,所谓善财难舍,从口袋里掏钱,自然是谁都不愿意的。 “朝廷这次动作是不是太大了点?”珀兰男爵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减少补贴已然让咱们损失一大笔了,这次出兵还要咱们承担这么多,不合理!” 珀兰男爵领严格来说,并不在南暨岛上,它位于泗水以东一百多公里处,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巴厘岛。 珀兰男爵领占了珀兰岛(巴厘岛)的四成,其余六成分别为三个镇守使和八家庄园主占据。 在后世巴厘岛以风景优美,景色瑰丽著称,但在这个时代,风景优美可不是什么好词。 因为但凡形容一个地方风景优美,景色瑰丽,那么它一定是地形复杂,多奇石怪湖,且人烟稀少,交通不便。 珀兰岛就是如此,连带土著只有十八万人,珀兰男爵听起来是也还可以,面积也不小,但产出只有山上彻这个山鹿镇守使的三分之一。 加上建藩的时候借了不少贷款,因此经济情况有点糟糕,一听说出钱,自然要炸毛。 徐宗之立刻为这个小小的珀兰男爵捏了一把汗,议题是威名赫赫的万隆伯爵在主持,还有皇帝派的户部特使在这里,怎么敢这么生硬说话的。 要知道在原本的倭国,一个按倭国换算只有一万石的大名,敢在奉公,也就是朝见征夷大将军的时候,说出这些话,估计当场就得被改易,甚至失去大名资格。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议长万隆伯爵一点也没生气,而是赶紧解释道: “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咱们现在的优待,乃是恩赏,可不是就该咱们得的。” 珀兰君听完,把脖子一梗,“是恩赏,但咱也不是白拿的,这南暨岛都快到世界尽头了,历朝历代犯大不敬罪,也不过就是流放三千里。 咱这自愿流放万里为国拓殖,朝廷三瓜两枣的还要省吗?” 宋大人,不如还是您给珀兰君和咱们大家详细解释一下朝廷政策吧。” 林通火不解释了,同样作为亲藩封臣,某些时候他必须站在自己的集体立场上。 作为朝廷特使来的户部宋大人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意外,这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南洋来过好多次,见得多了。 “珀兰君,正如林长老说的这样,减免是恩赏,不是朝廷就该补贴大家,历朝历代改土归流还来不及,哪有君等自己打基业,朝廷还要倒给钱的。 自光中二年以来,朝廷已经补贴了十年,累计银元过亿,自古未闻,诸君现在基业稳固,当理解朝廷难处,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陛下也不容易,至今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兴复华夏十二年,一次秀女都没选,除了南京皇城只能重修以外,未曾建任何宫室。” 呃,这话,要细细来说的话,还确实是真的。 莫子布四季常服确实只有八套,因为除了常服以外,他还有礼服、朝服等。 并且莫子布最喜欢穿的,就是寻常百姓穿的襕衫、道袍等,尤其喜欢在夏季穿短褂,这些东西他可不缺。 行宫也确实没建,可他有许多小型行宫,比如南京汤山宫,广州越秀宫等,这些都是下面的勋臣贵戚修了送给他的。 并且,满清统治者似乎对宫殿园林情有独钟,这一二百年就一直在折腾园子,导致莫子布光是接收这些宫室都接收不过来,甚至因为维护费用大,还在往外赐。 至于没选秀,那就更简单了,莫子布没选秀女,是因为朝日两地的东洋六省,天竺东北的阿洪姆王国,漠南漠北的蒙古,远在欧洲的莫子溶,一个劲的在给皇帝进献美人。 人数多到两年前罗斯特使达什科娃走的时候,送的四个绝美毛妹,到现在还有两个没吃呢。 其余各地美人排队等着承受恩泽的也还有二三十个,哪用得着选秀女充实后宫。 但,又说回来了,皇帝就是没有修行宫,没有选秀女,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呀! 而听到宋大人提起皇帝,珀兰君态度一下就软了。 因为他很清楚,没有皇帝,他还在西江上打鱼偶尔做做无本买卖,哪有现在这等风光。 “陛下恩遇,我赵三就是死也难报万一,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我坚决执行。” 看到珀兰君男服软,处理这种事情的老手宋大人也没有继续逼迫,而是见好就收,还给了一些优待。 “男爵忠君爱国,陛下也是知道的,是以特别批示,要对珀兰君这种位于最边荒的封臣,做最大限度的考虑。 是以朝廷决定,富庶之地大有盈利的基本取消补贴,中等地盘小有收成者,取消七成。 类似珀兰君这等在边荒之所,领地也无多少矿场、香料,以及处于征讨土著最前线者,只取消三成,另外实在经济有困难,安排复兴银行提供无息贷款。” “万岁爷圣明啊!”珀兰君大喊一声,随即向着北面下拜叩首。 随后这些共和议员以及少量召公院议员,就开始围绕着补贴额度和出兵能提供的钱粮和民夫,展开了激烈讨论。 锦石方伯马锦也把他手下六个共和议员召集了起来,这个荷兰兵油子出身的方伯稍微有些贪财,他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们锦石亲藩相对富庶,一会消减费用咱们这肯定会是大头,所以诸君现在就想想,自己领地上有什么惨事,都夸大着说说,不然咱们吃亏就大了。” 山上彻听了,不由得怒目圆睁。 在他心里,让他从一个町士一跃成为四十万石大名的大皇帝,就是全天下唯一的神,是全天下人的父亲,是最好的君父。 现在君父在财政上有困难,你他妈不思报效,还要来比惨坑朝廷钱,山上君怒了。 “方伯,我锦石亲藩何止有些富庶,本藩临近泗水,是南暨岛东段最富庶的藩,按照吾之故乡来算,锦石亲藩石高至少四百万。 如此强藩,怎么能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弄虚作假。我山上彻第一个不干,吾愿报效国家,自动放弃补贴!” 锦石方伯马锦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随后勃然大怒。 山鹿镇守使山上彻是他的臣子,虽然不是家臣,但马锦有持节,是可以处罚这种本来就是从他领地上裂土封藩,还要给他缴纳贡赋之效封臣的。 徐宗之也吓坏了,主藩要惩罚一个支藩,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可惜,马锦怒了一下之后,就怒了一下。 因为山上彻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是共和议员了。 没有共和议会其中一位长老发起,全体过半同意,再上报皇帝圣裁解除其共和议员身份,没人能动山上彻半根毫毛。 “山上,你怎么可以对伯爵如此无礼,赶紧道歉!”韦大冲着山上彻眨了下眼睛,又对马锦说道: “这山上彻为陛下做过好大事,看在这份上,方伯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韦大其实也不太满意这家伙,就他那点功,陛下为了稳住荷兰人,千金买马骨给他一个亲藩伯爵,竟然不知道感恩,天天就跟掉钱眼里面了一般。 马锦又被不软不硬的顶了一下,虽然心里不爽,但也只能就坡下驴了。 随后,南暨省议会讨论完毕,基本分好了补贴取消范围,又大致拿出了用来出兵的钱粮和民夫数量。 随后上午十一点,表决大会正式开始。 各省议会议员,在皇帝特使,复兴中央银行代表,锦衣卫北镇抚司驻南洋使司千户的见证下,一项项的表决议题。 共和议院吵吵闹闹的通过之后,召公院才关起门来最后协商。 午饭也是在共和议会宫中随便对付一口,等到下午,初步的方案才开始出来,据说最后定下到底要如何执行,还要经过好几次讨论,再上报皇帝陛下批准。 徐宗之全程是张着嘴看完的,与他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几个江南来的商人,几个西属马尼拉来的华人代表。 “圣天子真如天帝,位居至尊,垂拱而治,赐百姓参与政事的权力,此南洋兴旺之关键也!” 有个江南商人总结道,其实说穿了,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保护。 保扶开发者应有的权力,限制皇权和政权对于天下所有一切予取予夺,形成良好的互相制衡机制。 让有钱有能力的,敢于出来放心拼搏,这就是南洋蓬勃兴旺的重要原因。 “陛下十年前就说要将议会引入唐山,但一直被各方阻挠,在下觉得,时机终于要成熟了。” 一个江南大商人面色坚毅的说道,经过十二年的发展,江南地区涌现出了大量富裕的资产阶级。 虽然这些资产阶级很多脱胎于旧的地方士绅豪族,甚至是某些江南贵族的白手套。 但真的当他们走上前排,感觉自己可以触摸到权力后,野心立刻就膨胀了起来,自然在政治上也有了诉求。 权贵、官员、豪强与资本家,他们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个人,各有各的诉求,各有各的想法。 而作为皇帝的莫子布,就是要把他们一一归类清楚,把每个个体的能量,都激发出来,而共和议会,就是最好的工具。 (本章完) 第619章 他们可不是汉人 第619章 他们可不是汉人 苏门答剌岛,早在唐代,统治此地还是室利佛逝国时,高僧义净就到访过此地。 元代称须文达那国,明代改称苏门答剌,流传至今。 其实从未有过哪一国统治过苏门答剌全岛,留下名字的,不过是这片岛上最强大的国家而已。 以前是室利佛逝、三佛齐、苏门答剌,现在则是亚齐苏丹国。 “中堂大人,亚齐变民纠集了夏克苏丹国、占碑苏丹国以及其他部落,起兵十余万。 现今除了兰城及周围以外,大多数新拓殖的据点都被攻陷,百姓被杀超过两千,请中堂大人为我们报仇啊!” 刚到由岛津氏佐土原藩改易来的亲藩左原方伯领,左原伯秦(岛津)忠持就过来向郑淼哭诉了。 “什么?超过两千人被杀!”郑淼一听都直接就炸了。 他真的很想一鞭子抽过去,但这个和人现在是亲藩方伯了,不给他面子,也要给他这身份一点面子, 忍住了打人的欲望,郑淼恶狠狠的说道:“左原伯,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是向朝廷禀告说只死了三百多汉人吗?” “瞒报,谎报,贻误军机,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虽然左原伯秦忠持也是议员,还是上议院召公院的议员,但要真的贻误军机造成重大损失,过半票剥夺议员身份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过,秦忠持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郑淼:“中堂大人,下官何敢瞒报、谎报,咱汉人确实只死了三百多,剩下死的那些都是合同长工,不是汉人啊!” 卧槽! 郑淼差点被噎了一个趔趄,他忘了,这些和人、朝人以及越人最在乎汉人的界定,那是相当相当清晰明了,且严格的。 这些获得了华族身份的家伙,你可以称他们是和人、朝人、越人,也可以称和、朝两地人为东洋人。 还可以按照来自不同省份称他们为新罗人、蓬莱人、广南人、日南人等等。 因为现在这些称呼就跟广东人、河南人没什么不同。 但你绝不能称他们为日本人、高丽人和安南人。 这后三者,是这三族群中没有获得华族身份,在南洋被当做合同长工者的称呼。 这三地已经有了华族身份的,根本不承认下面那些本来跟他们属于同一族群,但没有获得华族身份家伙的是一类人。 所以,秦忠持这样说,就是百分百正确的,还属于郑淼也得维护的政治正确。 于是这个憋了一肚子气的南洋总理大臣只能强行吞下不爽,对秦忠持说道: “汇报军机,怎么可以不详尽,别说是合同长工死亡数千,就是投靠的土人死亡数千,也要上报。 现在,你把所有实情赶紧汇报上来,战后最多也就是罚你几个庄园,若是还敢有所隐瞒,本大臣立刻上报陛下,解除你的议员身份!” 秦忠持连连答应,因为这其实就是他有些畏惧,不敢把亚齐完全糜烂的消息报上去,结果越拖事情越不可收拾造成的。 现在只被罚没几个庄园,完全可以接受。 你别说罚没几个庄园,你罚没他一个县,秦忠持都要呆在这里不走。 因为苏门答剌岛的土地虽然赶不上南暨岛肥沃,但比他家乡蓬莱省(九州岛)可要好的太多了。 当初建藩的时候,说是给五十万石,但实际上来了亚齐之后才知道,这里的亩产三倍于家乡。 如今算上大力开垦的荒地,整个左原方伯领辖三个县,换算石高至少有一百七十万石。 这也是不管亚齐土人如何不驯服,秦忠持等人还要坚持的原因。 。。。。 “苏门答剌岛呈西北-东南走向,全岛细长,被巴里散山脉从中部横切为两半。 靠近深海的南边这一半,沿海平地狭小,人口相对稀少。 靠近安戴省的这一半,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尤其以朝廷控制的巨港府一带土地最为平整,最适合农业生产。 比巨港府次一等者,便是左原方伯领为主的兰城周围。 剩下亚齐变民占据的靠近天竺之西端,山地丘陵延绵,平原只能夹杂其中,养活不了多少人。” 好在左原伯秦忠持不靠谱,但锦衣卫北镇抚司在苏门答剌岛的锦衣坐探,还是靠谱的。 秦忠持能隐瞒他领地上的损失,但是没法遮掩苏门答剌岛上这次土著的大规模起兵。 听到锦衣卫苏门答剌百户的汇报,郑淼把手一摊,看着蔡牵和董金凤等海陆军官说道: “军事上,本中堂那就是真不懂了。我看南洋素来以海军为主,蔡将军,这次军议就你来指挥吧。 诸君只需要专心军事,至于后勤等事,自然由本中堂和共和议会负责,绝对安排到位。” 蔡牵是这些年中华海军中异军突击最快的将领,是海军九位中将里面,唯一没有任何背景的。 他从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八年时间爬到中将军衔,绝对是靠硬实力打出来的。 历史上这位爷是福建人中,继郑芝龙后出现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在台湾海峡收西洋船保护费的大海盗。 虽然规模比不上郑芝龙,但能在鸦片战争快要到来的时刻,还保持这份战斗力,实力绝对不低。 “蔡楼船乃是海军宿将,文韬武略远播军中,且我杨武军这次是来一旁辅助,理应由蔡将军支持大局。” 杨武军统军董金凤虽然也是中将,但却没有跟蔡牵抢。 因为这是海军和陆军的默契,南洋之地是海军的主场,去了就要以海军为主军。 是以董金凤没有半点不满,还带着几分尊重的称呼起了蔡牵的中将称号-楼船将军。 蔡牵走上前来,先对着郑淼一礼,再给同为中将的董金凤一礼,随后向周围团团敬礼,然后才接过郑淼手中的指挥棒。 “巴里散群山,雄奇险峻,树高林密,人烟稀少,多有瘴疫之气,强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是以我建议,在巴里散群山北侧,重点进攻巨港府、兰府,先拿下富庶之地。 然后海军用蒸汽大船大船绕至岛屿南侧,尽数占领南侧沿海平原,比如英属明古连、马尔堡,以及其他南部所有海港。” 此时英格兰人在南洋,其实也还有一小块地方,那就是苏门答剌岛南部的明古连地区,这里有三四百欧洲人,控制了万余土著在这挖矿种香料。 蔡牵继续说道:“而对西面亚齐人的老巢班达亚齐,我们则按兵不动,装作兵力不足,不去管他。 做完了这一切,只要巨港府、兰府和岛屿南边平原、港口都被我控制。 那么巴里散群山中的土人没了平地的物资接济,必然就支撑不住,他们便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班达亚齐。” “好毒.呃,妙计!”董金凤看明白了,“苏门答剌西端,唯一平原就是入海口冲击平原,班达亚齐城也正建在这里。 等到山中土人大部去了班达亚齐,那么我们就把山中道路全部堵塞,让他们回不了山,也来不来东面。 最后,大量土人聚集在班达亚齐,而班达亚齐城就在海边,我们可以从容用乘坐军舰从海上抵达,随后把聚集起来的土人,全部剿灭!” 董金凤差点嘴瓢说成好毒计了,因为这个作战侧面看似完美,但真的要短时间搞定巨港府和兰府,还要彻底断绝平地往山林里输送资源,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字。 杀! 把青壮年杀光,没有了劳力,自然就没人再能往山中运输给养。 于是董金凤把目光看向了郑淼,他一个合肥人,靠着在代北积攒的功劳,虽说是武将世家出身,但也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 大开杀戒这种事,他可做不了主,也背不了这样的锅,必须得郑淼这种尊佛之子,皇后之弟,有献国之功的人,才能顶得住。 “苏门答剌岛上近二百万土人,要做到如此,仅凭海陆军一万五千,各省镇军、义从两万,是办不到的。 必须要再抽调人手,起码要战兵四万,民夫八万才行。”郑淼看着蔡牵,作战计划确实不错,杀人这事,他那颗大脑袋也能顶住。 不说别的,单凭他们郑家为了国家让出了整个暹罗国,只要不谋朝篡位,都掉不了脑袋。 但真的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如此兴师动众吗? “中堂大人,此次机会确系千载难逢,因为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默德.赛亚,是难得的明君。 只有他有这个号召力和手段,能把苏门答剌岛上的所有土著集合起来。 若是此次只打亚齐,把这位苏丹打死了,以后就很难有人把土著们这么整齐的号召起来了。” 呃,郑淼一时语塞,然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好嘛,本来因为左原伯秦忠持瞒报,以为过来就是简单平个乱,但现在乱子已经这么大了,突然成了一次性干翻土著的好机会。 至于杀人嘛,郑淼一点也不在乎。 他有四分之一泰人血统,在南洋长大到十一岁才回的唐山,是以对于这种典型的南洋争夺生存权方式,极为熟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只是,要完成这样的作战目标,从唐山调兵、调物资肯定是来不及的,只能继续发动南洋的封臣,动用南洋各省的力量。 但发动这些人,各省镇军、过番百姓组成的义从好说,南洋封臣就有些问题了。 不过郑淼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把手一挥,喊道:“刘不远刘司马,你与蔡楼船倒是意见一致的很。 本官授权你俩迅速拟定、细化作战方案,三天之内,把扩大为全面战争要用的物资和人员,给出一个大概的数据。” 下达了任务,郑淼很快就离开了,因为他要马上赶去新港,与各大封臣,主要是安戴地区的封臣商议。 未几,看着海上若隐若现的风帆,听着蒸汽机隆隆的轰鸣声,郑淼看向了他最重要的幕僚,光中七年(1782)太上皇后甲子万寿圣诞恩科二甲第九名,江西新城县(黎川县)人陈观。 “宾我,你说陛下会允许我动用安戴封臣的力量,来进行此次扩大作战吗?” 陈观摇了摇头,此人很有能力,历史上以三甲同进士出身,做到了内阁学士的高位,属于那种政务和事务能两手抓的优秀官员。 “中堂大人,下官不说,你也知道陛下为何不愿意动用安戴的封臣们。 依下官来看,除非这次动乱发生在南暨省,陛下或许会同意,但是发生在苏门答剌,则没有紧迫到要动员安戴封臣的地步。” 郑淼沉默了,他的皇帝姐夫之所以不愿意动用安戴五大封臣的力量,避免他们不断扩张领地,尾大不掉只是其一。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皇子们逐渐长大和增多,很多都需要就藩,如果好地方都被这些封臣占据了,皇子们就没地方了。 就算强行封过去,也坐不稳位置。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这次的机会确实难得。”郑淼也还是有些眼光的,是以颇为不甘的问道。 “安戴封臣,多是跟随陛下起事的老臣子,占据了几乎安戴全省的膏腴之地。 此外锡矿、金矿、燕窝等产业也基本被他们垄断,这些人有的是钱,有的是人。” 陈观先把这些坐地虎封臣的表面情况嘀咕了几声,同时飞速的开动着脑子。 随后他突然联想到刘台二万里迢迢跑到南暨省来当总督,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 新港(新加坡),安戴总督衙门。 被称为五大元从亲藩的,宋城侯吴让,陶公侯叶宪阳,遵义伯魏日坤(北大年),高州伯庄利善,吉达伯叶丰昌都在。 这安戴省,一共就十个府,他们就占了五个,再加上莫子溶的鲁藩也在安戴,朝廷能直接控制的,就只有洛坤、霹雳、雪兰莪、柔佛四个府了。 这才是真正的地方豪强,反正安戴总督霍克(霍尔戴克书记官)非常理解皇帝不让他们继续外出扩展封地的潜规则。 不扩张都富可敌国了,还扩张那还得了。 郑淼一到,当然不是直接谈事,而是先吃饭,酒桌上慢慢谈,也是中国人的老习惯了。 郑淼在来的路上,已经让陈观把如何跟这些人说话,都给编写清楚了,是以郑淼还是挺胸有成竹的。 “诸位叔伯兄弟,都是从龙功臣,开国元勋,咱们也是闽粤乡党,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苏门答剌与安戴隔海相望,中间就隔着窄窄的马六甲海峡,进出内南洋和外南洋只能走此处,乃是帝国最重要的水上要道。 诸位觉得,就算陛下同意,朝堂上下能让某个亲藩在马六甲海峡两岸都有封地,惹毛了有能力直接切断这条重要通道吗?” 马六甲海峡最窄处只有三十公里,最宽处也不过两百七十公里。 确如郑淼所说,真要有个亲藩在马六甲两岸都有地,岂不是能掐住朝廷的脖子了。 这话,简直让人无可反驳。 半晌,作为皇帝义兄,会安明乡人首领的魏日坤缓缓说道:“话是没错,我们这些老兄弟,也只知道忠君爱国,最听陛下诏令。 可我们都是藩镇,于情于理于法,可以为国出力,但不可能出了大力气,却连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魏日坤看似诉苦,实际上是在递话,因为郑淼来之前,已经提前跟他通过气了。 于是不等其他几人插嘴,郑淼立刻回答道:“大伯说的有理,所以本大臣为诸位叔伯兄弟考虑,愿意上书陛下,论功行赏,在在瞻洲给大家一人找一块封地。” 瞻洲现在到底怎么样,实际上没几个人清楚,从英格兰人和荷兰人那里获得消息来看,只知道瞻洲非常大,气候也相当宜人。 嗯,欧洲人现在探索的地方,都是澳大利亚东南,在后世悉尼、墨尔本一代。 最多再往西一点,沿着海岸线到达了阿德莱德附近就止步了,自然是气候宜人咯。 至于莫子布,他肯定知道澳大利亚荒漠居多,但他不会说,他要说澳大利亚全是戈壁荒漠,谁还会去殖民呢。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小子的想法?”叶丰昌摸了摸鼻子,慢悠悠的说道: “这南洋就已经是天之南暨了,瞻洲比这还要南! 而且南洋好歹还有一两千万土著,那瞻洲据说只有零星穴居野人存在,开拓难度极大,别说回本,二十年能看到回头钱,就算不错了。” “叔父,咱们这些做亲藩的,哪个不是富可敌国,给自己修园子,给祖宗修园子,可没见有多少心疼。 听说好多亲藩子弟在承天广州府和南京应天府一掷千金,为一秦淮河妓子,出手就是几百上千银元。 以至于安戴元从亲藩豪阔天下侧目,比之伪清扬州盐商也不遑多让,这么多钱不多为国着想,难道非得等到陛下亲自来明示暗示吗?” 这话就有点不客气了,叶丰昌这些年到处开矿,收入颇丰,老家厦门同安的祖坟,是按照亲王礼仪修建,光是这一项就了四十多万银元。 而且那个在秦淮河一掷千金,全国都闻名的叶公子就是他儿子。 叶丰昌这么被点名,又联想到郑淼的身份,顿时有点汗流浃背了。 吴让则呵呵一笑,作为亲藩之首的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瞻洲确实荒凉了一些,远了一些,可是咱们现在的地盘,当年不也是荒凉、遥远嘛。 这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恰逢郑中堂有心给点好处,咱们就一年出个十几万银元,组织点人手,万一成了,日后可就是留给子孙的好产业了。” “是这个理,这钱留着,存复兴银行还要给保管费,现在拿出来替朝廷打打前站,去瞻洲探探路,总比白白损失掉要好。” 陶公侯叶宪阳也说话了,他还是挺赞成的,因为他儿子多,多一个爵位,就能多给一个儿子一份保障。 “那就干了!”作为皇帝义兄,辈分最高的遵义伯魏日坤拍板了。 “阿水,你赶紧把要我们出兵出粮的数目拿出来,我们则赶紧回去动员,为国效忠的事,就不要总是斤斤计较讲条件了。” (本章完) 第620章 功名只向马上取 第620章 功名只向马上取 “太郎,你就不要去了吧,打仗是那些武士的事情,我们好好经营这个庄园,顿顿都有寿司和煎鱼吃,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安戴省,柔佛府,马六甲州,麻坡县。 麻坡县位于马六甲海峡北岸,是一片被原始丛林包围的河流入海口平原,距离州城,曾经荷兰殖民时期大名鼎鼎的马六甲城只有三十公里。 能在殖民时代,于茂密丛林中被开垦出现,麻坡县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这里土地不是那种土质极为松散,暴雨一来就会被卷走一层的红沙土。 地势也相对平缓,只要挖好排水沟,筑好田坎,就不怎么怕暴雨。 “唉,太少,太少了!”太郎叹息一声,“出了蓬莱老家才知道,这天下如此之大,才知道做大皇帝陛下的华族赤子,有这么多的好处。” 这位太郎,赫然正是山上彻的兄长,那个把自己未婚妻杏子送给毛祥生渡种,以此获得华族身份的山太郎。 哦,他们现在全家跟着儿子姓毛,杏子虽然还习惯性的称呼山太郎为太郎,但他已经有了一个汉人姓名,唤作毛山。 而让山太郎毛山发出如此感叹的,不是因为他觉得吃了亏,恰恰是因为得到的好处太多。 三年前,他们在毛祥生的配合下,获得了华族身份,山太郎毛山带着全家的路引,一个人过番。 随即,虽然他汉话都不会说,就被按照汉人待遇安排到了麻坡县,官府给了他一百五十亩地,其中熟田二十亩,其余都是生田。 然后麻坡县的农夫合作社就找了上来,头一年免费让他使用合作社的耕牛、农具甚至合作社控制的缅人农奴,他只需要给耕牛和农奴们一口吃的就行。 山太郎也确实很能干,聪明又能吃苦,三年时间,他日夜不停耕种,农闲时还去附近的锡矿厂做矿工,成功把一百五十亩的地都开出来了不说,还搞了一片香蕉园和甘蔗园。 而当初跟他一起来的同乡,全部现在还在当合同长工,过得虽然比家乡好很多,但与他相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山次郎不满足,他的眼界,已经被南洋的万里江山给撑大了。 “杏子,不够的。”山太郎摇了摇头,“每天吃寿司,吃煎鱼算什么,这只不过是普通汉人的生活方式,我们还要继续往上爬。” 说着,山太郎看着已经能到处跑,长得高大健壮的儿子毛贵,脸上满是柔情。 后世人很难理解这种次生文明的家庭伦理观,觉得非常扭曲,但在山太郎他们眼中,却很正常。 别说不疼爱了,山太郎疼爱的很,甚至以后他的家业都会由这个孩子继承。 因为这不单单是他的孩子,还是他从一个低贱的和人町士一跃成为华族的根基,看着这个孩子,山太郎才能忘了自己卑贱的出身。 “阿贵已经两岁了,他很快就会要上学,以后还会有远大的前程,我年纪太大了,学汉字太晚总是练不好,这辈子最多能做一个庄园主。 但阿贵不同,他血统高贵,会有远大的前程,以后我们家可能会依靠这个孩子,成为官员甚至贵族。 所以,我必须要去作战,给他捞一个好的背景和未来去唐山读书的钱。” 山太郎到这,其实已经有点入魔了,他哪是把毛贵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实际上是当成了他山太郎的人生重开。 看着毛贵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前程远大,就好像另一个他,没有生在穷困的倭国,天生就是华族汉民,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父亲。 这种出生就在罗马的感觉,哪怕只沾上一点,也让人生苦了二十多年的山太郎觉得甜蜜无比。 臆想了片刻,可是怕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了妻子,山太郎用一个温和的笑容,表示他没有疯魔。 “而且就算不为了阿贵,我也要去,去抢两个土人女子帮助你一起伺候家里的牲畜。 另外水井四郎他们过得不太好,连饭食都在被克扣,托人带话来,让我看在同乡的份上搭救一把。 我想,如果我能抢几个土人女子给他们婚配,把他们当我们的家臣养,咱们缺劳力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只不过,他们三个人需要六十银元的买断钱,这钱我们是拿不出来的,只有去亚齐人的王宫里面去抢,去战场上立功受赏。” 好家伙,你这哪是要搭救同乡,这是要把同乡当农奴,至少是当佃户,连‘配种’的都准备好了,还是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当佃户的节奏。 “可是.。”杏子虽然也很心动,但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虽然这是好事,对我们,对水井他们都是好事。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万一有点差错,我和阿贵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可该怎么办呢?” 山太郎沉默了片刻,随后带着一丝丝的不情愿的说道:“次郎来信了,原来他就是那个杀了天皇的山上彻!” “啊!”杏子听后,震惊的把手里水壶都掉地上了,她实在难以相信,那个从小一起玩,追着她叫杏子姐姐的小男孩,竟然是杀天皇的大勇士。 “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山上彻竟然是次郎。” 此时的通信非常麻烦,山上彻走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义兵,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被选中去杀天皇,自然也没法跟兄嫂说。 等到倭国大乱,兄长去南洋,他也被保护性的迅速送去就藩,两人的联系就完全中断。 这还是山上彻当了共和议员后,有人认出了他,才过去告诉了山上彻他哥哥太郎在麻坡县。 “次郎来信,让我们去南暨省泗水府,他现在是二十万石以上的大名了,可以任命我为一万石的家臣。” 山上彻还是懂的,没在兄长面前夸口不说,还少说了近一半,出手也十分阔绰。 可是,山太郎还是摇了摇头,“要是两年前我就去了,可是现在,我自己都有七百石的石高了,我还是想靠自己。” 听到丈夫这么说,杏子也就没劝,因为他知道丈夫的脾气。 昔日在家时,家里一切大小事都是太郎在撑着,次郎不过是个小跟班,现在颠倒了过来,丈夫肯定是拉不下脸去给弟弟当家臣的。 不过,太郎比杏子想的要好一点,“父亲和母亲都已经被次郎接走了,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如果我战死了,你就带上阿贵,去南暨省投靠次郎,他许诺的那一万石家臣之位,让他给阿贵。” “太郎!”杏子悲呼一声,好像山太郎这次去了就一定会遭到意外一样。 就在夫妻俩要开始腻腻歪歪的时候,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粗豪的九州岛土话大喊: “太郎,快快滴出来,你看看我给你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不一会,一个矮壮,但是腿脚有些不便,腰间左插手铳,右挎腰刀的壮汉走了进来。 “杏子也在啊,别哭,哭什么,汉人武士上战场去征讨蛮夷,那是最光荣的事情。 太郎这么机敏,剑术,铳剑术和射术都及格了,一定可以安全回来的。” 这个矮壮的武士西蒙彦五郎很有来历,他是会安切支丹武士出身,在皇帝起兵时,就跟在身边的那种。 甚至还在征讨缅人白象王的时候,讨取过白象王太子赘角牙的手铳。 只可惜,正该在前途无量起飞的时候,西蒙彦五郎在阿瓦之战中伤了腿。 这本来也还没什么,带伤因功退役,等到皇帝立国论功行赏,怎么也能得个男爵啥的。 但当时西蒙彦五郎脑子抽了,想着自己受伤可能要残疾了,害怕没钱养老,把一个拳头大小金佛私藏了起来。 最后自然是被人举报东窗事发,西蒙彦五郎用了协助擒拿白象王太子的大功,才换了个免死。 十几年后,流落到麻坡这个乡都来做了个小小的合作社社长。 说话间,西蒙彦五郎把一套铁甲重重放到了山太郎家的桌子上。 这是一套半新的欧式锁子甲,以前的欧洲火绳枪手喜欢穿,但到了燧发枪时代,就被淘汰了,因此流落到东方来了很多。 “铁甲?”山太郎也惊了,“社长咱们不是拿自发火铁炮去打拿破刀烂枪的土人吗,用得着铁甲?”山太郎一边说,一边请西蒙彦五郎上座。 他最开始到这麻坡县,连汉话都不会说,完全就是靠着西蒙彦五郎的照顾,才逐渐融入,甚至他的汉话也大多是西蒙彦五郎教的。 这恩可大了去了。而且西蒙彦五郎确实是没有把握住机会,落魄了,但那是相对平他以往袍泽来说的。 在麻坡县,在这七八万人中,西蒙彦五郎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不说别的,就说他那一堆的中校、上校甚至少将、子爵、男爵昔日同僚,就吓人的很。 靠着这些老战友昔日的香火情和怜悯,以及自己会做人,西蒙彦五郎这死瘸子,能量真不小。 “这你就不懂了。”西蒙彦五郎慢悠悠的说道:“这次来平乱的,除了有南暨舰队的海军陆战队以外,还有扬武军的好汉子。 那些是什么人,是皇帝陛下的勇士,是龙虎豹,有他们在,哪用得着咱们拿着燧发枪去击溃土著。 咱们要做的,恰恰是击溃后的清剿,是逐巷逐屋的搜山捡海,是把土人年轻男女捆了牵回来报功,是下狠手去杀人。 总而言之,就是去干帝国勇士不屑于干的脏活,防的是土人中偶尔出现个把勇士给你一刀。 所以这铁甲,很可能在某个你放松警惕的时候救你命,长枪反而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果然是最早的一批元从勇士出身,西蒙彦五郎极为通晓战场之事。 山太郎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哎呀,社长,您又救了我一命啊,叫小的如何感谢呀!” 山太郎感激的当场就要下跪,西蒙彦五郎则赶紧扶住了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山太郎有一些表演的成分,但西蒙彦五郎不在乎。 知道演,就说明至少还有这个心,他又不希望山太郎给他多大的回报,只是要他安心给自己当小弟而已。 “咳咳。”西蒙彦五郎咳嗽了几声,“这次来的京营扬武军指挥使杜少将,是我昔日的袍泽。 当年他上战场才十六岁,是跟在我们面冲杀的,现在也还记得当年的恩情。 所以呢,这次来了,我就不要老脸上去求,杜少将便给了咱们一个三百义兵的名额。” 山太郎顿时大喜,义兵也就是辅兵。 三百义兵一般会先配好二十到三十个镇军,也就是他们这样的汉人预备兵,然后一人再找十几个随从。 组成之后,就会跟随大部队进入战场,做一做方才西蒙彦五郎说的那些辅助之事,上面有人照的话,是能进城去搜刮的。 去城里面去抢和在乡野抢,那收入就完全不同了。 “社长,就等您老一句话,您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山太郎赶紧表态。 西蒙彦五郎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腿不方便行走,所以这次让我儿子三郎也跟着我。 你要替我多盯着下边,再照看一下三郎,让他见识一下战场即可,不要过于冒险。” 山太郎自然是满口答应,西蒙彦五郎这才拿出一面小小的蓝底白日三角旗,这是扬武军的军旗。 “去吧,拿着军旗去咱们合作社征调农奴去,这些人什么苦都吃得下,只要能给他们好处就行。 三日后,总督衙门就要大点兵了,咱们必须要在那个时候把人凑齐。” 。。。。 西元1787年,12月11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二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二年,十月初二。 天气终于转凉,雨季也早已结束,苏门答剌岛上凉风习习,蚊虫等被限制到了最低活跃度。 虽然皇帝莫子布的批示还没有下来,但郑淼已经把军队都动员起来了。 这就是南洋的现状,隔得太远,必须要一定自主权力,不可能事事等待批复。 但自主权力的下放,又必然带来的,是地方权力的增大。 人言南洋总理大臣实际上就是个土皇帝,虽然有些夸张,但权力远比中土督抚大得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郑淼手持象征有独断之权的节钺下达动员令后,安戴省和嘉庆省的嘉西府,很快就动员起来了。 不但上面的各级封臣都带上藩士和义兵不断赶到新港一带汇合,下面如同山太郎毛山这种最底层的华人,也动员了出来。 12月18日,大军还在新港集结,只有少量队伍靠近西南面最富庶的巨港府附近,城内华人就直接举义,夺取了控制权。 少量占碑土人假模假样抵抗几下之后,就弃城而逃了。 也不怪他们不敢抵抗,作为曾经的巨港宣慰司所在,莫子布没复兴山河之前,这里华人就不少。 等到这些年从大陆过番一千多万人南下之后,巨港的华人数量早就超过了土人。 而占碑苏丹从巨港收到的商税,反而逐年跳水,从最开始的每年一万一千银元,跳水到现在一年只有两千多银元。 这正是占碑人控制不住巨港,攻守之势异也的明显征兆。 郑淼随后立刻调转枪口,开始围攻占碑苏丹国的都城占碑,而在围攻占碑城之前,清剿周围土人的战斗早就开始了。 山太郎穿着老社长给的锁子甲,连续踹了很多脚,却根本踹不开门。 不耐烦的他把手一挥,身后站着的缅人奴兵立刻上前,将一条罐火油给泼到了完全由木板建成了房子上。 紧接着火光一闪,屋内顿时传出阵阵惊恐的哭嚎声,不一会,十几条身影从屋内嚎哭着跑了出来。 山太郎毛山提着武士刀,一个身影从他身前跑过,身边的缅人奴兵大叫一声,用一根套马索一样的东西,就把这个人给套住拉倒。 毛山这才走过去检查,一看是个黝黑精壮的占碑男人,毛山撇了撇嘴,双手握住横刀,一刀就捅了进去。 随后又有一个身影跑过,毛山脸色一喜,因为看身材,这应该是个女人。 果然,不但是个女人,还很年轻,拥有最好的生育资源。 “捆起来,我们继续往下一个村庄去。”毛山大声喊着。 而就在这尖叫和欢呼声中,一支身穿黑色劲装,扎武装带,头戴黑色飞碟盔的队伍从他们这里走过 在这支队伍身后,还有一队队完全由真正过番汉人百姓,不是他这样冒牌货组成的三四百镇军。 他们整齐的军服,一致的步伐,把毛山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支军队也看到了毛山他们,一个中卫军官跑了过来,“谁是领头的,上前来答话。” 毛山闻言,刚进向前一步,同时还不忘狠狠踹了身边奴兵一脚,这些由缅人、合同长工等组成的奴兵立刻就跪伏到了地上。 数十人只有毛山一个人可以站着,他拱手用南京官话答道:“在下毛山,光中九年过番,现居安戴省柔佛府马六甲州麻坡县,这里的全部是麻坡县奴兵。” 中卫点了点头,“楼船将军蔡牵有令,占碑城周围三十里所有人向城外集结。 命令你的奴兵在后面跟随,你入列镇军,随同我们一起前去。” 毛山更高兴了,眉飞色舞的向着那些全是真汉人的镇军队伍跑去,他管辖的二三十个奴兵则满脸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波涛万里兮,国之疆域,曝霜露雪兮,祖宗交予。’ 齐步前进中,不知道谁唱起了快成国歌的海军军歌中华海疆万里长。 毛山也大声唱着,就在这时,他一侧头,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他的弟弟山次郎山上彻正穿着上校军官常服,在人群最前面行走。 仿佛心有灵犀般,山上彻也突然回头看了一下,两兄弟目光一触,不约而同的会心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621章 高丽搜山队 第621章 高丽搜山队 就如同蔡牵说的那样,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默德.赛亚,确实是亚齐少见的明君。 此人今年二十七岁,十年前,也就是他十七岁的时候,穆罕默德.赛亚就曾带着十几个手下,从亚齐前往麦加朝圣。 这可不是一场轻松的旅程,特别对于亚齐这样的小国来说。 缺少航海知识的他们,在海上阿拉伯商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前往麦加,无异于一次会危及生命的冒险。 穆罕默德.赛亚苏丹就因为逆风,被迫在法属毛里求斯呆过一段时间。 但在这短暂的七个月中,默罕默德.赛亚接触到了来自欧洲的先进冶金技术,特别是炮弹的生产方法。 因此回到亚齐之后,他就招募了一些法国工匠,开始在亚齐的都城班达亚齐开办欧式枪炮厂,一度能自产燧发枪和炸弹、炮弹。 嗯,别看法兰西和中华的关系不错,但南洋为其他势力效命的法国人也不少。 其中最大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法兰西和中华的关系太好了。 在这勉强算得上亲密的关系中,中法东西方贸易的好处,基本都被法兰西上层给吃干抹净了。 许多下层的法国冒险者分不到蛋糕不说,反倒还因为贸易的高速集中,把原本赖以生存的小事业给丢了个干干净净。 而当中华帝国对南洋的掌控力越来越强,越来越排他之后,英国人又开始暗中投资亚齐,这使得亚齐近些年开始拥有了制造四磅野战炮的能力。 而这,也成了穆罕默德.赛亚苏丹闹事的本钱。 当然,既然是明君,还去过埃及、麦加等地,穆罕默德.赛亚还是很有见识的,他知道不能光凭英格兰人的支持就出来挑战中华帝国。 他更知道,英格兰人靠得住,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可靠的了。 或者说他很清楚,英格兰王国不会为了区区亚齐苏丹国,来挑战强大的中华帝国。 所以,穆罕默德.赛亚把带着点仰慕的视线,投向了王座左侧的黑袍男子。 “阿卜杜勒教长,您带来的神战者,一定会成为亚齐之救星的。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如果我们能打出一场漂亮的胜利,那么真主的声音,哈里发陛下的声望,将再次响彻南洋地区。” 一个后世人很难理解的冷知识,天方教世界,是有过一个丐版秦始皇的。 这个丐版秦始皇,就是历代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哈里发。 说他是天方教世界的秦始皇,那是因为目前几乎所有信仰天方教的国家和地盘,都是以奥斯曼哈里发为最高领袖的。 就比如这个亚齐苏丹国,还有印度洋的马尔代夫苏丹国,历代苏丹都是要去麦加朝觐,让麦加的高级阿訇代为禀告哈里发,从而得到法理的。 而他们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也往往将哈里发作为最后的依靠。 历史上亚齐被荷兰人灭掉,浩罕国被俄罗斯灭掉,灭亡前夕都曾派人到伊斯坦布尔向哈里发求救。 一直等到哈里发不派兵来救,人心才会崩散,国家才会无法支撑。 而说哈里发是丐版秦始皇,是因为他没做到秦始皇这样的实际上统一天下。 此外,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等,也都只做了个开头。 阿卜杜勒教长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呵呵一笑。 天方教世界太大了,亚齐苏丹这样的地方之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哈里发自己都刚刚在俄土战争中丢失了克里米亚,被打的满头包,哪还有多余的力量来这万里之外,跟另一个世界强国作战。 因此这次随他来的八百土耳其火枪手,实际上是阿卜杜勒教长自己招募的。 奥斯曼帝国内部也不乏冒险者,到东方来冒险,占据一块地方发大财或者当土王,是他们重要的阶级跃升通道。 “苏丹,听说占碑城沦陷,占碑苏丹也被秦人活捉了?”阿卜杜勒教长低声问道。 “是的,教长阁下,我正要向您通报此事。”穆罕默德.赛亚苏丹脸上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有些人就是如此短视,到了要被秦人赶尽杀绝的时候,竟然还舍不得那点家业。 我曾五次下达撤退的命令,但占碑苏丹和他们的贵族,就是不执行。” “不遵守盟誓听从命令,看来占碑苏丹已经无法称职的作为占碑之王了。” 阿卜杜拉教长意有所指的说道,随后笑着看向了穆罕穆德.赛亚苏丹。 “但这也是好事,就如同我之前对苏丹陛下说过的那样,秦人的贪婪,注定就算占碑苏丹跪地求饶,也无法得到哪怕一点点的优待,有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劫掠和羞辱。 而当其他人看到占碑苏丹的下场之后,他们就会警醒。 他们才会知道,只有来投奔苏丹殿下,与我们一同抗击秦人,才是唯一的选择。” 穆罕穆德.赛亚苏丹对阿卜杜勒教长的前一句话,是有些不满的,因为这些人太贪婪了,竟然想要把占碑拿过去。 这要是如了他们的愿,那亚齐能得到什么呢? 不过当听完最后这段话之后,穆罕穆德.赛亚苏丹又沉默了。 因为他需要阿卜杜勒教长,以及教长背后,掌握着释经权,能鼓动出神战者的教团支持。 占碑就占碑吧,把他们顶到前面,去和唐人对峙,也不错。 想通了这些,穆罕默德.赛亚苏丹赶紧说道:“是的,本苏丹也认为,占碑苏丹无法再承担真主赐予他,统治占婆信徒的神圣职责了。 那么教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走秦人,我们还是按照老计划,把他们引到班达亚齐,然后撑到雨季,借助真主的力量,击败他们吗?” 得到了隐晦的同意回答,阿卜杜勒教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还是应该坚持预定的作战方案。 苏丹陛下,综合各方情报来看,秦人应该会动员两到三万的军队。 那么突然彻底扫清巨港和占碑的米南加保人,至少需要三个月,此后因为风向的问题,他们只能算着走陆路来进攻班达亚齐城。 而我们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生产了大量的火炮和燧发枪,还加固了各处城墙,坚守三四个月绝不是什么问题。 最后雨季到来,他们只能在大自然的威能面前,狼狈撤退。 而到那个时候,苏丹殿下的名声,将传遍整个南洋和小亚细亚。 全世界信仰天方教的神战勇士,都会知道殿下的威名,他们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为殿下效力。” 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穆德.赛亚已经被阿卜杜勒教长描绘的美好未来,给深深地打动了。 他神色迷离了那么两秒,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是的,班达亚齐城坚不可摧,一定会让秦人在这里遭到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失败的。” 。。。。 可以这么说,任何的战略战术在最开始设计的时候,特别是在设计者眼中,都是相当完美毫无破绽的。 只是当它开始遇到一些从未出现的变量,计划就会逐渐从完美走向有重大缺陷,甚至是四面透风。 这其中,只知己不知彼,甚至不知己也不知彼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看亚齐苏丹这计划多完美啊,想让大虞军队先去巴里散山脉中清剿,累得只剩半条命。 然后因为风向只有陆路扑向班达亚齐,补给线被拉长了不说,官兵也更加疲惫。 最后亚齐人在班达亚齐城头上准备了大量火炮,手持大量燧发枪,还有大虞军不知道的奥斯曼神战者助阵。中华这边被耗到雨季,只能狼狈撤退,最后被人追击死伤惨重,简直不要太完美。 但是,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穆德.赛亚和阿卜杜勒教长完全想象不到,中华已经把蒸汽机给搬上了船。 现在已经是蒸汽风帆战舰的时代了,冬季那点印度洋来的小风,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山区清剿嘛,不说汉人中的广西人和广南人,最擅长的就是热带雨林山地战。 就是目前被动员出来的新罗步兵团及其朝鲜义从兵,就能把这些躲在巴里散山脉中的土著人,给狠狠的清剿了。 。。。。 山太郎毛山又升官了,他现在管的各种义从和奴兵,已经多达三百人了。 这一方面是毛山能力还是挺强的,又有语言优势,他会说和话也能说南京官话和闽南话嘛。 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弟弟山上彻暗中使劲了,在南洋,一个镇守使或许不算什么,哪怕是山鹿堡这种非常富庶,跟一个小规模县差不多的地方。 但是共和议员的身份,那就太厉害了,这是真的能影响南洋使司政策制定的,是以不管谁看到南洋使司共和院议员的招牌上,都要给几分面子。 “你他妈是个女的,怎么也跟着来了?”不过山太郎毛山这会很是无语。 眼前派给他的,是比缅人等南洋奴兵地位高一点,由合同长工组成的义从兵,竟然全是乐浪人和高丽人,换而言之,都是原本的朝鲜人。 而且,毛山还发现其中夹杂着一些女人,这让他大为光火。 “这五军都督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不但山太郎毛山不满意,他的恩人,老社长西蒙彦五郎也在骂人。 “虽然都是东洋人,但朝鲜人和日本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好吧,我们根本听不懂他们那叽里呱啦的鸟语。” 好家伙,他还嫌弃上了,觉得朝鲜话没有日本话好听,听起来这么‘高雅’。 不过,由于计划的仓促,掌管镇军以及下面的汉人义兵和义从兵以及奴兵的各省提督衙门官吏,确实出现了一些失误。 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五军都督府负责的,五军主要负责京营。 地方镇军只管调兵和训练,其余事情是兵部在负责,但西蒙彦五郎还弄不清楚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不行,我要去找杜少将问问清楚,这乐浪人和新罗人,我们可管不了。” 西蒙彦五郎还在吵吵闹闹的,但人群中听到他们对话的那个大饼子脸女孩可不乐意了。 对于这些闹出了壬辰倭乱的日本人,朝鲜人可没什么脸色好看,且在李朝一贯的宣传中,朝鲜是海东小中华,比蛮夷倭寇,可要高贵的多。 因此要不是看着这俩倭人已经获得汉人身份,这些朝鲜人可不会这么守规矩。 这个被山太郎发现的大饼子脸女孩,正是差点老爹被饿死,自己被卖到汉城当奴婢的秀贞。 呃,或许没有大虞朝廷给的一条活路,这秀贞恐怕也活不下来,就她这长相,哪个口味独特的贵人,谁要这个长相的妓子和侍女嘛。 “我们朝人怎么了?比你们和人差吗?”秀贞本来就性格彪悍,一路过番的九生一死,更是锻炼了她的胆魄和气质。 “放肆!”最是注重这层身份的山太郎毛山大喝一声。 “你现在还没有成为华族汉人,你不能自称朝人或者新罗人,你还是签了合同的朝鲜人。” 把朝人和朝鲜人区别开来,把和人和日本人区别开来,这都是莫子布故意的,为的就是淡化朝鲜国和日本国这个念头。 比如日本,它已经被分成了蓬莱、瀛洲、朝日、扶桑四个行省,往下可以细分到每个省。 而往上,它们又与半岛南部的新罗人合称东洋人。 用这种办法,来破除东洋五省已经成为汉人者的旧有国家观念。 对于只能当合同长工的,又不停用这些名词刺激他们,让他们产生只能当朝鲜人、日本人的羞耻感,主动想甩掉这两旧有称谓。 所以哪怕秀贞再是泼辣,被毛山‘义正言辞’的这么一呵斥,立刻就蔫了下去。 “华族大人,你不要小看我们,只要让我们吃饱一顿,之后只喝水,最多吃点小饭团。 我们就能在丛林里坚持两天甚至更久,就算只靠肚子,我们也能击败那些占碑蛮夷。” 秀贞身边,一个会点南京官话,很快就能通过汉人认证,再只需要一笔钱给自己赎买了合同,就能成为汉人的朝鲜人说道。 而他说的这个特长,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因为历史上朝鲜人在东亚三国中,最为闻名的不是事大主义也不是泡菜,而是胃口。 朝鲜人的胃口大的出奇,据说在万历朝鲜战争时期,朝鲜谍子打听到了倭军的存粮,断定他们最多能坚持一个月。 结果,倭军坚持了三个月,竟然还有粮食吃,最后等到依靠大明天兵攻破倭军堡垒后发现,倭军的饭碗,只有朝鲜军的三分之一,以至于朝鲜人以为那是装酱菜的小碗。 李舜臣也吐槽过,同样的粮食,上国天兵能坚持一个月,朝鲜兵不到半个月就吃光了。 以至于李舜臣不得不严格规定饭量,谁敢多吃,直接挨军棍。 这.,其实是在物资极度不丰富时,为了生存进行的演化。 就朝鲜半岛那穷山恶水,如果不想法把目前能看见的一切吃下肚子,等待你的就很可能是死亡。 所以历史上朝鲜战争时期,韩军比美军撤退能力强得多,不是他们比美军跑得快,而是他们非常能忍。 美军往往跑几个小时候,就一副要死要死不吃东西跑不动了的样子,而韩军能跑个大半天基本不吃饭,自然撤退能力就强。 不得不说,朝鲜与日本,真是一对卧龙凤雏。 在同样对底层民众极端恶劣的情况下,这两演化出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倭人是小鸟胃,吃东西什么都是少少的。 朝鲜人则是大胃王,把一切见到的,通通吃紧肚子里储存起来,突出一个能吃,但也扛得住消耗的特点。 而眼看毛山迟疑了一下,搞懂发生什么事情的朝鲜人,都用生硬、别扭的南京官话喊道: “汉家老爷,汉家老爷,求求你放一顿饱饭吧,只要能让我们吃饱,丛林里的那些蛮夷就会被我们逮鼠雀一样的逮出来。” 山太郎毛山更加迟疑了,别的可能他会拒绝,可是在南洋,吃一顿饱饭真算不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赏赐。 “好,老子就放一顿饱饭给你们!” 但很快,毛山就后悔了,这哪是两百多朝鲜人,这是两百多投胎的饿死鬼啊! 毛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百四十人,把六百人的饭菜快要干光了,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连那个大饼子脸女的,也端着比她人头还大的碗正在狂吃,毛山第一次在吃饭上,面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挫败感。 “狗曰的,老子警告你,吃了这么多饭,要是还干不好活,老子一定要你们好看!” 毛山恶狠狠盯着那个能用相当流利南京官话交流的北高丽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爷你放心吧!”北高丽男子信心十足,“吃了这顿饭,我们携带两天干粮,就能在丛林中呆五天以上,保管那这里蛮夷,都给清剿出来!” 这个已经能流利使用南京官话的北高丽男子,笑呵呵的说着,然后风卷残云般,只需要一把生红辣椒碎和一小块煎鱼,他就能以极快的速度吧一大晚饭给干掉。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本章完) 第622章 汉家祖宗的遗产 第622章 汉家祖宗的遗产 巴里散山的丛林中,一伙土著正在没命的发足狂奔。 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似乎往常还算熟悉的雨林,一点都不安全了,有种周围灌木草丛,随时都能蹦出来什么魔鬼一样的恐怖感。 跑着跑着,一个瘦高的土著突然口吐白沫,浑身僵直的抽动了一下,随后就无声无息栽倒在了地上。 而逃跑的土人看到这种情况,更加害怕了。 “这是惩罚,这是惩罚!”一个老帕旺(巫师)跑不动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惊恐的泪流满面大哭。 “万灵啊,你不要抛弃我们,不要抛弃我们!” 土人们,还不太能理解剧烈奔跑,超出身体负荷之后的猝死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万灵在惩罚他们。 而之所以有这种认知,因为这些亡命奔逃的土人不是占碑人这样的马来人,也不是亚齐的武吉斯人,他们是米南加保人。 这是一个在苏门答剌极为特殊的民族,他们是土人,又不是土人。 说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生活两千多年了。 说不是,是因为米南加保人实际上是在春秋早期,也就是大约孔夫子生活的年代,从云南一路南迁到苏门答剌的。 据估计,他们是受到了白族祖先的压迫,在云南无法立足,只能选择离开家园南下。 而到了苏门答剌定居后,米南加保人仍然保留了很多云南少数民族的习俗。 比如有别于其他南洋土人的高度母系氏族—女性继承制,走婚制。 以及水牛崇拜,视水牛角为圣物等,族名米南加保的意思,就是骄傲的水牛。 在信仰上,他们是接受天方教最晚的苏门答剌族群,至今还保留着泛灵信仰。 所以这个掌握了小部落祭祀权的女巫师,才会认为那些精力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是森林万灵派来惩罚他们改信天方教的鬼将。 也正因为这种特点,历史上米南加保人跟华人关系还不错,华人下了南洋,也多爱娶相貌跟汉人差不多米南加保女子。 呃,其实也不是娶。 因为米南加保人是走婚制度,很多单身华人就专门去钻人家制度的空子。 压根就是直接往人家家里住,爽完了,留下三瓜两枣,提上裤子就走人,连养孩子的成本都省下了。 如果后世能做一个深入的基因检测的话,米南加保人一定是与华人混血最多的印尼民族。 比如后世被印尼政府严格隐藏的印尼开国英雄,印尼共产党领导人陈马六甲,他就是有华人血统的米南加保人(有争议)。 陈马六甲甚至因为能熟练使用普通话和闽南话,还在陈嘉庚于新加坡办的华文学校中任教,反而去教华人说普通话,与共和国第一任驻印尼大使王任叔是同事。 ‘yue!’又是一声痛苦的呕吐声响起,另一个土著也跑不动了,他哇哇的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胃酸。 ‘嗖!’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这个土人后脑上平白冒出了一根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往前扑倒,随后在满是自己胃酸的地上抽搐着,小声的凄厉惨叫了起来。 这些朝鲜人没有对山太郎毛山说谎,他们确实非常坚韧。 作战能力或许这些人在原本的中日朝三族群中垫底,但是面对南洋土人的时候,却显得战斗力相当爆棚。 加上他们几乎人均跑个半马的超强耐力,简直是最好的丛林战士。 “呀依稀,这样的不要杀,都捆起来!”那个向毛山承诺他们确实能打,还会南京官话的家伙姓洪,叫洪万金。 他跟主动配合朝廷收回南朝鲜的洪万达一样,都是丰州洪氏的庶孽子。 只不过他当时不相信洪万达能成事,于是选择了帮助本贯族长。 结果就吃了瓜落,他被新罗总督衙门逮捕,直接流放到了南洋。 嗯,别人的是被当做合同长工卖过来的,洪万金却是被审判后,流放过来的。 “老爷,为什么这样的要留着,一刀杀了不是更省事?”一旁几个拿着短弩的朝鲜人问道。 在南洋,流放这个罪名,并不一定是坏事。 因为在大虞朝,出于拓殖对人力的无穷渴求,大陆上除了造反作乱,殴杀人命,忤逆不孝这三种外,只要够得上判监的罪,都是不进监牢,不给罪名,直接扔到南洋来就完事的。 而能背着罪犯身份流亡到南洋的,说明他的罪行虽然够不上造反作乱这三种,但同时犯的罪,也绝不算小。 而能犯这种罪的,一般也都是有点本事的,要么能说会写,要么有领导能力,再不济也身强体壮敢操刀子杀人。 因为普通人,根本没那能力和胆量,来犯能被流放几千里的大罪。 这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现象,在南洋,流放罪犯这四个字,竟然成了一块招牌。 但凡能混到这个罪名的,别人下意识都会认为你是个有点能力的人。 所以洪万金到了南洋,背着罪囚身份,反而比在家乡混的更好了,还照样被老实巴交卖过番的朝鲜长工称为老爷。 “你傻呀,你还想一辈子当长工给别人耕地?”洪万金斜着眼看着他这些傻乎乎的乡党。 “这些人长相类似咱们华人,不像其他土人一看就是蛮夷。 这样的,好好调教一下,让他们老老实实种地,也是好用的。 而有了他们,咱们这些人回归华族身份就会更快了一些。” 在南洋的朝日两族合同长工中,可从没有人认为自己不是上国华人的。 他们认为自己只是因为汉家重拾山河了,却没有及时靠拢过去尊王攘夷,吃罪于大皇帝,所以被惩罚性剥夺了汉人身份,未来还是要回归的。 洪万金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些跟汉人长相有些相似的米南加保人,给驯化成合同长工。 这样不但朝鲜人的地位能得以提高,未来也更容易解除合同长工身份回归汉人。 因为洪万金心里很清楚,他们会变成合同长工最大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来得及尊王攘夷被处罚,而是大皇帝看不上南洋土人,不准备把他们当成汉人,导致缺少人种地。 所以要给自己的族群解套,最好的办法,就是培育出一个替代族群,每多一个被教化的米南加保人,就能多一个朝鲜人回归汉族朝人的身份。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大皇帝这么不待见安戴、南暨两省的土人呢?”洪万金喃喃自语,这是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呃,但凡从后世过来的华人,怎么也不会对马来和印尼这两族群的人,有多少好感。 “可是,我觉得做长工也没什么不好,叫我种地我就种地,吃的比在老家的两班老爷还好。 要是再能给我配个土著女人,给我家留个香火,那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有了呀!” 正在苦心孤诣为自己族群谋划的洪万金听到这话,郁闷的想要吐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好在这时,老妇人帕旺的嘀咕,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这会二十多个已经跑了十来公里,累的呕吐不止的土人,全部被逮了回来,一众朝鲜人,都在这里围着看热闹。 “这老虔婆在嘀咕什么?”洪万金皱着眉头问道。 人群中有懂一点土话的人仔细听了会,随后回答道:“她在说什么万灵的惩罚,还说我们是什么鬼将,是来惩罚他们部落背弃万灵改信了天方教。” 嗯? 洪万金一愣,立刻觉察到了这是个好机会,当即脸色一喜,“快,把这老妇人和她的族人带走,咱们去找毛老爷请赏去,他弟弟乃是共和议员,定能上达中堂大人处。” 说着,洪万金等人带着几十个土著,立刻脱离丛林,返回去寻找山太郎毛山去了。 一路上,洪万金等人看见群山各处,都建好了示警和搜查的哨所、兵站等。 六十七家亲藩的藩兵,督促着大量民夫还在到处设卡。 专门从新罗调来的一个新罗线列步兵团,带着大量义从兵和奴兵不断进出森林展开大搜捕。 这些人的腰间,基本都悬着人头,滴落的暗红色鲜血,将裤子都染红了。被捆着手,如同牛马一样被牵着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具有剩余价值的年轻土女。 而安戴、南暨、嘉庆三省的镇军,则在山外扎营,随时准备进山支援。 山太郎毛山轻轻推开自己营帐的门帘子,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声,十几个土女惊恐的猥集在营帐角落瑟瑟发抖。 在这些女人的对面,营帐另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各种银器、铜器以及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布匹、盐茶等等,偶尔也有几个金器,几块奇形怪状的金子。 老社长西蒙彦五郎坐在营帐正中,一个眉眼秀美的土女俘虏,正在战战兢兢的给他斟.菠萝水。 军中可不能饮酒,所以西蒙彦五郎就用菠萝干加蔗熬煮的水过过瘾,顺便整了一盘炒生,极为潇洒。 看到山太郎毛山进来,西蒙彦五郎赶紧说道:“你不跟你弟弟走是对的,拿了那一万石,以后就是你弟弟的臣子了。 而不拿,以后有事了你弟弟还是得帮忙,再加上你脑子活,一万石也不过就是四千多五千亩地,不一定就置办不下来。” 毛山刚刚拒绝了弟弟山上彻的再一次邀请,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当毛山再次表示出拒绝后,弟弟山上彻应该不会再强求。 毛山点了点头,“老社长所说,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南洋如此广阔的天地,总能有我毛山的出头之处。” “那么第一步。”西蒙彦五郎听到山太郎毛山这么上道,立刻就开始传授真正的经验了。 “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千万不要学我,千万不要贪小便宜,这里的缴获,一定要如实上报上去。 相信我,不管你做的多么隐蔽,五军都督府军法司,行军司马衙门督察司,锦衣卫慎刑司的人,都一定会逮住你,没人能逃脱这些活阎王的眼睛。” 这可真是血泪的教训了,如果当年的西蒙彦五郎能有现在这个认知,至少也是个三四万亩地的镇守使了。 “我晓得,一定牢记!”毛山看着这么多的俘虏和财货,确实很心动,也想过多少藏一点应该没人知道,但最终他还是没付诸实施。 倒不是因为西蒙彦五郎这个大体老师在这摆着,而是因为目前大虞军中的军法监察体系,实在是太强了。 这正是一个强大王朝,强大军队的象征。 即军法系统能在尽量不影响作战的情况下,可以按照军法,处置任何军中的犯罪,对全军形成强大的心理威慑。 洪万金此时也带着俘虏回来了,那个他认为有助于瓦解山中土人联盟的老帕旺(巫师),更是被他亲手扯住。 ‘当!当!当!’ 可是,甫一靠近营地,洪万金和一众朝鲜人就听到了放饭的声音。 顿时,这些朝鲜人只觉得口舌生津,脚下生风,好像馋虫一瞬间就把大脑控制了一样。 他们好多人扔下俘虏,欢喜的叫着,乱哄哄加快脚步往他们的营地跑去,生怕晚了吃不上饭。 洪万金大吼大叫,嗓子都喊嘶声了,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外,大部分人根本不听他的。 虽然洪万金被称为洪老爷,但那也就是个称呼,他是控制不住这些人的。 “鼠目寸光,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洪万金也毫无办法,只能恨恨的骂了一句,带着最后几个愿意跟着他的人,牵着俘虏们往毛山的营帐走去。 而此时,刚刚率队击溃一支三百多人的土著武士,押着大量俘虏出来的毛祥生,也刚刚回到营地。 这些朝鲜人吃饭跟饿死鬼投胎,宁愿挨几军棍也要多吃一口的脾性,毛祥生倒是没怎么鄙视。 因为昔日在湖南的时候,他和堂弟毛祥新比这个好不了多少,毛祥新还经常因为抢不到饭菜而饿肚子。 “他妈的,还是什么海东中华呢,所作所为与蛮夷何异,没有一点上国人的姿态。” “粗鲁,太粗鲁了,这些高丽人从来都是这样。” 倒是毛祥生下面的倭人义从极为不满,纷纷开始小声骂了起来。 一个挎着武士刀,腰间悬着人头的倭人浪士,捏着一个小碗愤愤不平的想到。 ‘他妈的,老子今天也用这个碗装酱菜和煎鱼,再用最大的碗吃饭,看谁吃得多!’ 。。。。 占碑城,占碑苏丹人已经凉透了,脑袋直接被悬在了他的王宫外面。 城内的占碑人,除了有占碑华人作保的,也基本都被清除。 “还得是战争来钱快!”宋城侯吴让砸吧着嘴感叹着,光是占碑一个府,就有两百多万亩田地,其中至少六十万亩是土人开垦好的。 众人都知道他感叹的不是钱财,而是羡慕这些土地,与他们比起来,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而通过这一次战争,又要诞生一大批亲藩封臣,虽然基本不可能出现伯爵,甚至子爵都少。 但正因为这样,才是真的有吸引力啊,两百万亩地,得出多少个男爵、镇守使什么的。 “中堂大人,此次出兵,乃是堂堂正正的平叛讨逆之战。”京营扬武军三个指挥之一的黄仁勇,拿着一叠文书对南洋总理大臣郑淼说道。 “大人请看,这是末将整理出来的苏门答剌岛历史,原来这岛上的王国,都接受了大明朝的册封。 其中有一苏门答剌国最为恭顺,其王曾三次到南京应天府朝见,并请天兵驻扎。 于是,大明成祖皇帝命三宝太监于其国港口建官厂,留千余士兵驻守,建宝船维修点数个。 乃是昔日与旧港宣慰司,满剌加镇,齐名的御封军镇,亲近藩属。 只可惜在宣德年间,苏门答剌王国天方教盛行,有人僭越自称苏丹,号召教徒闹事,倚仗武力围攻王廷。 其间大明朝廷几次下旨申斥,但此人仰仗天高皇帝远的优势,仍旧我行我素,篡逆犯上,逼杀国王,后建一苏丹国流传至今,便是这亚齐苏丹国了。” 黄仁勇说的,还真是事实,实际上昔日在占碑城附近,就有明朝的苏门答剌官厂军镇所在。 此国,也确实是被下面的天方教信徒造反所灭,其后建立的国家,也确实是亚齐苏丹国。 “好贼子!”郑淼大喜,“原来这亚齐是叛逆之贼所立不正之国。 周学士,命行署衙门舍人撰写檄文吧,务必使三军将士尽皆知晓。 告诉他们,昔日亚齐立国之时,陷我大明苏门答剌宣慰使,杀害汉军数千,罪无可恕,我等今日来,是来为祖先讨回血债的。” 这就是历史够长,记录够详细的好处,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跳出来一大堆宣称。 至于檄文亚齐苏丹国没人能看得懂,事情被夸张了几十倍,好像也无甚紧要。 呃,确实没什么紧要的,因为这檄文根本就不是给亚齐人看的,而是给行署的征讨大军看的。 目前正在进行的,可是事实上的杀人殖民,伴随的血腥残暴和人性的泯灭,不知道有多少。 这要是不给士兵做好足够的心里建设,让他们相信自己是正义的,那恐怕执行力,任务完成程度等等,甚至军心士气,都要大大的打折扣了。 “中堂大人,下面军马来报,有义从军军官抓获了几个巫师。 审问得知,似乎苏门答剌岛上的米南加保人,对天方教信仰并不深,他们还有许多人信仰原始万灵,这或许是个打开山中缺口的好机会。” 好事接连不断,郑淼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米南加保人与唐人长相类似,有民二十余万,若是能收揽过来,亚齐贼的山中袭扰之策,就会立刻破产。” “立刻宣发现者前来说明情况,行署行军司马衙门立刻安排人手下去调查,若是真的,立刻写出行动方案来。” 不得不说,洪万金还真的发现了华点,此时米南加保人就是还不怎么信天方教。 他们彻底抛弃万灵信仰,是在历史上十年后,新一代年轻人在大家都去礼拜的氛围中长大,又深受天方教极端保守主义瓦哈比派的影响。 最后发动了针对旧有信仰的神战,通过流血的方式,才最终改变了米南加保人的信仰。 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本章完) 第623章 不要有任何心软 第623章 不要有任何心软 暮色暗沉,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月亮,连星星也没露出来几颗。 整个营帐静悄悄的,绝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只偶有一点牲畜鸣叫和有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这里是巴里散山脉中,土著最大的营地,超过六万土人在这里聚集。 热带雨林,即便对于土著来说,也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他们根本不敢像后世以为的那样,随便找个地方,造几个棚子,就能在雨林中生活,那是在找死。 实际上在热带雨林中生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靠近水源又不能紧挨着水源。 靠近水源,能保证取水。 不紧挨着水源,是因为但凡河水流动稍微缓慢,就会滋生大量蚊虫。 这玩意,哪怕华人有虽然贵但能买到的奎宁水帮助,每年还会折损个万分之三左右的人口,也就是现在南洋华人每年死于疟疾的,大约就有五千来人。 而土著,死亡率至少在百分之一,也就是万分之一百左右,要是还敢挨着水流不畅的河道,搞不好一场疟疾就能把他们整团灭。 所以,虽然华人要在茫茫巴里散山脉中把土著完全找出来不容易,但土著也没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被迫尽量聚居。 只是这一旦被找到,那就是几千、几万人要遭受灭顶之灾。 一个占碑土人烦闷的在潮乎乎的床上翻了个身,他睡的非常难受。 因为他的床,实际上不能算是床,就是几根木棒子架起来铺了一点树枝树叶而已,他唯一的几件衣裳,就是床单。 这丛林中,蚊虫、毒蛇、蝎子、毒蜘蛛、大鳄鱼等等,没一个好惹的,哪怕是土人也得小心着点,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常态。 “哇噢,哇噢!” 一个小婴儿被蚊虫叮咬的浑身起满了红疹,表皮都被抓破开始往外渗出液体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用嚎哭来提醒父母,他很难受。 这一哭,本来就睡不着的土人更加睡不着了,他烦躁爬起来,嘟嘟囔囔的骂着,走出了这个棚子。 “咦?” 刚走出棚子,土人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为远处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排列非常规律,还在不断向前。 得益于良好的地理条件,东南亚岛上土人食谱中,鱼虾蟹还是管够的,因此基本都没有夜盲症。 所以他很快看清对面来的是什么。 那是成群结队穿着黑色战衣的唐人士兵,那每一点星芒,就是一个火把! 土人张嘴就要喊,突然觉得腰肋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一只臭烘烘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种无力感,迅速游遍全身,他不甘心,也不理解的费劲往左看去,没有看到人脸,但是看到了腰间水牛角制成的号角。 “米南.南.”土人拼尽全力用被捂住的嘴发出了两个音节,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来不及通知任何人了。 毛祥生暗叫一声好险,差点就被这个土人给破坏了第一波突袭,他把手摆了摆,赶紧下达命令。 “宋城、吉达藩兵走左面。 会津、仙台、土佐藩兵走右面。 第七,第十一新罗步兵连,跟我走中间。 光州、忠州的藩兵加上嘉定镇军分十个小队,四处放火扔炸弹。” 毛祥生现在的经历可丰富了,倭国和高丽的征服战他都参加过,是目前大虞军中,最有指挥各地藩兵经验的中层军官之一。 他的军衔也升到了上校,距离进入将军的行列只有一步之遥,虽然这一步宛如天堑,但毛祥生干劲十足,一直在为此准备着。 随着他的安排,两千五百人的先锋在米南加保人的接应下,迅速冲进了土人的营帐中。 剧烈的爆炸声在这个凌晨猛然炸响,许多土人惊慌的从棚子中冲出来,然后在早就被等着的华人士兵乱枪打倒。 黑暗中,很多人哭嚎着四处乱跑,洪万金指挥着一支完全由新罗人组成的步兵连,如同礁石一样矗立不动。 他因为精准的发现,得到了升迁,有一支小小的光州藩兵连队归他指挥。 他们如同礁石,而已经被吓破胆的土人,就如同细碎的浪。 土人们在黑夜的蒙蔽下,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撞到洪万金他们这些礁石,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火光猛地一闪,一些跑过来的土人顿时栽倒一大片,而洪万金的连队也不追击,因为这些人还会回来的。 果然,不大一会其他地方也排枪阵阵,电光火石。 那些土人吃不住伤害,惊恐中忘记了刚才这边也被打过,于是哭嚎着又涌了过来。 洪万金忍住紧张,仔细的观察着,来的人不多。 “用刺刀,用刺刀捅!” 他大声叫着,士兵们刚刚举起火铳,土人就涌了过来。 ‘库叽!库叽!’ 刺刀捅进胸膛的声音,仿佛扎破一个充满了水的口袋,抽出来的时候,还会发出空气快速进入的啵的一声。 连续捅杀了三轮,压力越来越大了,洪万金立刻改变了打法,骤然猛烈的排枪和炸弹,飞速干掉了上百土人。 由于实在太黑,土人只能凭火光判断这边不好惹,于是立刻往其他地方跑去。 而后过了一会,另一边的排枪和炸弹声,也开始猛然响起。 就这样,在黑暗中,惊恐的土人们四处乱跑,不断被早已掐住各处位置的华军成片成片的打倒。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锡亚苏丹国的苏丹卡西姆,穿着贴身的白布袍子就跑了出来。 只不过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的侍卫们也一脸慌乱,侍女则早就开始尖叫着四处乱跑。 “卡西姆苏丹,快,这里!”混乱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锡亚苏丹卡西姆大喜,因为呼唤他的那个人,正是米南加保的罗阇阿拉姆。 虽然阿拉姆是少数没有称苏丹而是用旧式罗阇称呼的君主,因此不太受人喜欢,但此时看到他,卡西姆苏丹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在这个他脑袋一片混乱的时刻,有人能拿个主意了。 卡西姆苏丹甩开慌乱的卫士,立刻走了过去,但走到一半,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阿拉姆罗阇身旁多了几个看起来就不太像米南加保人的壮汉。 卡西姆苏丹福至心灵,转头就跑,但是晚了,因为干这行极为专业的山上彻,已经拿出了他的传说级装备。 神铳-破穷光格击! 碰!巨大声响,爆裂的弹丸,直接把刚转身的卡西姆苏丹脑袋轰了个血肉模糊。 “动手!”山上彻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太刀,抢先冲了过去。 “杀给给!”一群本子武士,也抽出武士刀,对准屋内的其他人就是一顿乱砍。六万人的营帐,自然不可能篮球场大小,而是延绵四五里。 因此虽然在内应的接应下,突袭的两千五百人进入了营地最核心位置,但要短时间就把人杀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天色开始变亮的时候,先锋们就开始了驱赶。 在东南北三面火力全开,唯独放开西面。 失去了首领的土人们一片混乱,就算有个几个脑子还算灵活的,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把惊恐的人们组织起来。 结果就是土人洪流一般从西面溃散而出,然后早就埋伏在道路两旁树林的扬武军以及许多精锐亲藩、镇藩藩兵立刻开火。 石榴大的炸弹从天而降,然后枪弹如雨,足足一个小时没有停歇。 实在太惨了,这条长度约为两公里的道路上,满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不少土人第一间接还未死去,就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偶有一些完全没受伤的,在血肉堆里呆呆坐着,精神几乎已经完全失常,能从这跑出去的,一百个中难有五个。 “让见习军官团的下去补刀,特别是瓜州陆军军官学校,北京骑兵士官学校的见习军官们,必须都去。 每个人至少补刀十人并把脑袋砍下交上来,差一个人头,这次见习我们就给他们丁等。” 扬武军左卫指挥,陆军准将罗仁勇大声说道,一副很瞧不起那些没杀过人的见习军官样子。 见习能力分优和甲乙丙丁五等,丁等是最低的,得了这个评价,肯定得肄业,中卫军衔也别想要了。 因此好几个见习军官虽然被下面的修罗场吓得面色苍白,但还是不得不提着刀子,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走了下去。 其实,除了蒸汽舰船以及中华有专门的山地丛林兵团这两点,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穆德.赛亚没有预料到以外,还有一点他也没预料到。 那就是郑淼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足足动员了六千京营,六千海军,一万南洋使司镇军,三万南洋亲藩和东洋镇藩的藩兵,另外还有超过五万的各种华人义兵,南洋义从和奴兵。 超过十万人的兵力,完全是亚齐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因为在南洋,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动员出这种规模的军队,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亚齐人是挺能打,历史上抗了荷兰殖民者快一百年了,但这更能说明的,不是亚齐人善战,而是荷兰人拉胯。 他们别说打亚齐了,打个巨港苏丹国还一波三折,过了巅峰时期后,荷属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当局一次性出动三千人,武装商船几十条,就算多的了。 这点人,当然不可能迅速搞定亚齐,只能边打边挑动土著内斗,亚齐自然可以看起来英勇善战。 但是,此时中华帝国大虞王朝的国力,岂是同时空区区荷属东印度公司能比的。 哪怕只是郑淼这种总理大臣,随便一动员就有十万人的规模了,三十倍于同时空的荷兰殖民者。 这种福气,小小的亚齐苏丹国怎么能承受的起呢。 农历,十一月二十二,在米南加保人的接应下,中华帝国迅速瓦解了苏门答剌岛上的土人联盟。 二十天中,整个巴里散山脉,都包裹在了腥风血雨中,锡亚苏丹卡西姆被杀,其余巨港、望加锡等苏丹被俘。 他们全家,包括被打死的锡亚苏丹卡西姆全家,都被关进囚笼中,准备押往南京应天府问罪。 所以除开亚齐的其他土人苏丹和头人们,只有少数逃脱,遁入深山不知所踪。 此时,整个苏门答剌岛上有二百二十万土人,其中亚齐苏丹国独占八十万左右,其余苏丹国分享这一百余万。 而响应苏丹和部落头人号召到巴里散山脉中坚守的人口,大约有四十万上下。 二十天的清剿,被杀超过四万,俘虏十六万有余,剩下的一半,尽数逃散。 十一月二十九,郑淼在占碑城再次召开军议,决定留扬武军中卫指挥,陆军杜少将留守占碑,继续带人清剿各地流散土人。 郑淼则亲率一万精兵,用蒸汽机舰船走海路直插亚齐首都班达亚齐。 同时,陆军中将,荡寇将军董金凤率五万步骑,自陆上一路清剿过去,将属于亚齐的西端岛屿上土人,不断往最西面的班达亚齐压缩。 十二月十一,董金凤攻陷前往亚齐的重镇兰沙城,纵军劫掠后将此城焚烧一空,亚齐人囤积在这里的粮食,带不走的也全部烧毁。 从兰沙城逃走的亚齐人只能在丛林中捂着嘴,痛苦的眼泪哗哗下来。 现在才十二月,几乎所有的粮食都被烧毁,天知道他们这么多人跑到丛林里,没多少吃的,没有房屋可以居住,最后能活下来几个人。 十二月二十六,大军到达班达亚齐前最后一座重镇巴丹,此城左面是无法通过热带原始雨林,右面是还在喷发的火山。 要想从这里继续向班达亚齐挺进,就必须要拿下巴丹。 镇守巴丹的,是亚齐苏丹的胞弟赛义夫王子,他站在巴丹要塞楼上,指着远处铺天盖地汉军笑着对周边人说道: “别看他们人多,但我们的要塞足够坚固,就算是战斗到雨季到来,他们也别想靠近。” 周围亚齐人也信心满满,马屁不要钱的从嘴里喷涌而出。 这边,董金凤也笑着点了点头,也对周围人说道:“亚齐人确实战斗力比其他土人要强,他们竟然能在这地方,弄出一座石块与石灰泥修建的要塞。” 此时距离现代水泥发明还有三十多年,但已经有了水硬性石灰等物品出现,这些新旧结合的东西,在中华被称为石灰泥。 “不过他们不该遇到我们,注定要死无全尸了。”董金凤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他抓了好几万土人青壮往死里用,在这种不惜人力的情况下,扬武军带来了六门四十八磅大型臼炮。 就亚齐人的这个小小要塞,又不是棱堡,怎么可能扛得住。 果然,就在战斗打响了第三天,中华军就成功将臼炮部署到位。 随后六门炮开始不间断猛轰,只轰了一天,巴丹要塞就千疮百孔,完全无法守住。 那位三天前还在夸下海口的赛义夫王子,在督战时直接被巨大的石弹击中,瞬间去见了他的真主。 至此,路上通往班达亚齐的道路,已经全部敞开。 只不过董金凤没有立刻开始攻城,因为他已经接到战报,海军因为强风,没有立刻进攻班达亚齐的军港,而是在附近的岛屿修整。 总指挥蔡牵决定让陆上先开战,等到打的不可开交之时,海军在从外海直接现身,捅班达亚齐的菊,避免混乱中亚齐苏丹遁逃。 对于这个安排,董金凤当然没意见,拿下班达亚齐和毁灭亚齐苏丹国这么大的功劳,海军不来抢,那才叫好呢。 “除开扬武军官兵外,其余南洋亲藩,东洋镇藩的藩兵都散出去,把所有你们能看到的土人都带回来,带不回来的,就地斩杀。” 这是大虞的惯例,京营和近卫军很少脏手去干脏活。 “毛祥生,你去控制东洋的藩兵,告诉那些武士们,让他们效命的时候到了,不要有任何心软!” (本章完) 第624章 你这也太不环保了 第624章 你这也太不环保了 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默德.赛亚站在班达亚齐的城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完蛋了。 不是城外的汉军太多,而是他身边的阿卜杜勒教长竟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极为诧异的喊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秦人光是在南洋就有这么强大的动员能力吗!” 好家伙,被亚齐苏丹倚为长城的阿卜杜勒教长,以及他背后的瓦哈比派,竟然完全不知道中华是一个多大的帝国。 难怪他们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援助,难怪他们还敢直接说要占碑,感情不是他们有把握,而是他们对外面的世界,毫无认知。 他们不会以为现在的大虞跟以前的大清,是一回事吧? 这其实也不能怪这些教长们无知,深层次的问题,还是天方教内部,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一个比较炸裂的冷知识是,在瓦哈比派出现以前,天方教并不能说是完全的一神教。 虽然他们承认世间只有一个真主,马哈茂德是真主唯一尘世代言人,是唯一先知。 但除了马哈茂德之外,各个教派,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圣人、圣徒之类。 这些圣人、圣徒也还有后裔,光明正大的供奉自己真实或者杜撰的祖宗。 除了这些以外,对于米南加保人这种典型把天方教当做社交工具,实际上保持自己万灵信仰的,天方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这么说,在此之前,大部分天方教传播之地中,尘世之神,或者圣,是属于一超多强格局的。 马哈茂德是那一超,各地圣裔、圣徒是那多强。 但等到瓦哈比派创始人瓦哈卜撰写认主独一论等宗教经典,并开始广泛传播后,天方教就走上了彻底一神教的‘进化’之路。 而瓦哈比派因为主张独一论,那就必须先与教派内部的其他派系作斗争,比如中亚搞神秘主义的苏菲派。 甚至可以说,神秘主义派系下的苏菲派,就是瓦哈比派最大的敌人之一。 神秘主义粗浅一点说,实际上与道家讲心性炼内丹是一个玩意,只不过他外面还裹了一层苦行僧的外衣。 一边搞苦修磨练心智,一边在内部精神世界瞎折腾,指望能用内心格物的方式,得窥天地大道。 同时,他们还喜欢神神叨叨的怪力乱神,搞些神秘的谜语人操作来吸引、迷惑信众。 这种神秘主义教派,相当于放弃了宗教领袖在个人生活上的享受,同时他们又掌握了极大的权力。 而人总是有占有欲的,于是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份人世间的富贵,传给子孙。 所以,神秘主义的典型苏菲派,就特别喜欢搞圣裔、圣徒的认证。 宗教领袖们自己当圣人、圣徒,再传给子孙,让子孙成为圣裔,做一个掌握宗教权力的宗教门宦。 而这些子孙成了掌握宗教大权的高等僧侣后,又往往会插手世俗权力,利用教徒形成一层动员一层的教团组织。 这种搞法,无疑极大削弱了以麦加为代表的阿拉伯人对天方教世界的号召,所以阿拉伯人就搞出了瓦哈比派来收揽宗教权。 他们不但强调马哈茂德是唯一先知,在宗教经义上占据高地,还派人到各处捣毁大量所谓圣裔、圣徒的陵墓以及祭奠的寺庙。 这是要断掌握中亚的神秘主义苏菲派的根啊! 所以双方势同水火,而天方教,特别是阿拉伯人对东方的消息获取,大多通过中亚。 苏菲派把这个消息一切断,瓦哈比派确实不太清楚大虞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 但阿卜杜勒教长也不是完全没用,比起亚齐苏丹穆罕默德.赛亚这种装模作样的权贵,阿卜杜勒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他是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兼哈里发哈米德一世编练的新式军队的一员,参与过第五次俄土战争(1768-1774)中的卡古尔河战役和瓦尔纳保卫战,亲手砍下过俄军的脑袋。 所以在迅速了解到实情,呃,实际上也不是实情,是亚齐苏丹默罕默德.赛亚以为的实情后,阿卜杜勒教长瞬间明白自己这方,没有多少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但他不能说,说了军心士气就要崩溃。 而且,他跟亚齐苏丹又没多少交情,完全是看在对方是瓦哈比派教徒,又存了点到东方来捞好处的心思。 现在情况这么危险,总不能让他为这个破地方的小苏丹尽忠吧。 “秦国人既然已经如此强大,我建议苏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秦人的疆域太大了,他们控制不住的,就像当年的阿拔斯王朝,现在的奥斯曼帝国一样。 如果班达亚齐不可守,我们就趁秦人的战船还无法出动,从海港突围出去。 苏丹先隐匿起来积蓄力量,我则回麦加,号召更多的勇士准备到亚齐展开圣战。 等到秦人大军返回了他们本土,我们就卷土重来。” 办法应该是可行的,但默罕默德.赛亚苏丹更清楚,阿卜杜勒教长有跑路的意思。 所谓的搬救兵,呵呵,他回去之后还来不来,那就天知道了。 不过默罕默德.赛亚苏丹也不戳破,因为他也是准备了后路的。 这些年去朝觐的时候,苏丹早就在麦加买了地,置办了产业,真要亚齐守不住,要他去麦加当富家翁,虽然失去了权力,但总比被秦人砍头要好。 “教长,班达亚齐地域狭窄,不利于藏匿,而且要是我没走的话,秦人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所以我们一起去麦加吧,我亲自去向绍德埃米尔和哈里发求救。” 阿卜杜勒教长眉眼一跳,这是把自己拴死啊! 亚齐苏丹口中的绍德埃米尔,是指德拉伊耶的埃米尔穆罕默德.本.绍德(沙特)。 此时,瓦哈比派已经和德拉伊耶埃米尔国给绑定了,阿卜杜勒教长就是听命于埃米尔的。 这要是亚齐苏丹过去了,伊斯坦布尔的哈里发自己麻烦事一大推,肯定看不上亚齐。 但绍德埃米尔和那些被瓦哈比派鼓动起来的狂热神战者,肯定看得上。 可是瓦哈比派和绍德埃米尔的投送能力没有那么强,估计就会不断推着他,继续前往东方冒险。 真是麻烦! 同意吧,这破事以后就缠住自己了。 不同意吧,没有亚齐苏丹给他的船,他总不能一个走。 失了这八百神战者,绍德埃米尔还不得把他在沙漠里挖个坑活埋了。 “秦人虽然人多,但未必有多精锐,且他们是北人,很难适应南洋的湿热,我不相信秦人的皇帝舍得把他的精兵,都派来接受这湿热天气的考验。” 于是很快,阿卜杜勒教长立刻转变了态度,从刚才主张撤走,又恢复了要坚守。而对于亚齐苏丹来说,要是能坚持到雨季把汉军耗走,保住亚齐苏丹国,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就战吧,我们有七万人,粮食和饮水都不缺,一定可以守住的!” 亚齐苏丹穆罕默德.赛亚大声喊道,一副很英勇的模样。 可是,哪有坚不可摧的城市中,领导上对于战略是三心二意的呢? 。。。。 城外的董金凤,可比他们想象的要狠毒的多,而且对付天方教的经验极为丰富。 这位是合肥人,除了出身于武将世家,是大虞第一届武举探,曾率八十名淮北骑兵驱逐当地满清官员,响应皇帝驱逐鞑虏的号召之外,就没有任何背景了。 他能在六年间从一个没上过军校的小军官,爬到陆军中将的位置,还拿到了荡寇将军的名号,靠的就是能征善战和心狠手辣。 特别是光中八年(1783),董金凤统帅汉蒙骑兵一万七千骑,突袭平凉府变民一战中,所作所为可是连邓陈常这等号称来俊臣复生的酷吏,都要另眼相看的。 这两人,是李献文处置西北的文武哼哈二将,包括西宁和宁夏的大甘肃省迁移了六百万河南百姓和白莲宗信徒过去,人口还只有一千三百万,就是他们的杰作。 这也是莫子布钦点董金凤南下的重要原因,干对的事,要用对的人。 此时,这个一点也不环保的毁绿狂魔,亲自接见了一堆堆的义从小头领。 “本官趁着夜晚做了一个名册。”董金凤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在这些跪在地上的义从小头领眼前勉强晃了晃。 “这名册上的人,都是本官经过细致观察,认定的勇武之材,本官不忍这样的俊杰,埋没于阡陌之间,所以特意给你们个机会。” 董金凤说着站起身来,声音变得有些阴冷,“这个名单上的人,一人交三十颗人头上来,再带十个活人过来。 若是能完成,你们的合同长工身份,本官就会上奏陛下,请圣上开恩为你们解除。 记住,人头,我只要壮年男子,活人也只要壮年男子,还必须要老实胆小可以驯化的。” 听完前半段,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惨惨吹过,骨头似乎都有些冰凉,那本名册上名单密密麻麻,怕不得一千好几,这要杀多少人啊! 可是听到下一句,这些合同长工出身的义从,连眼睛都红了,热血瞬间串到全身各处,一点都不凉了。 “统军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洪万金惨叫一声,他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当即一个头重重叩到地上,声音都开始颤抖。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比他们这些在事实上沦为农奴后过番到南洋的人,能懂一个汉人身份的宝贵。 一时间,洪万金惨叫出声后,到处都是一片哭嚎声,好多人被这巨大的惊喜,给冲击的当场哭了出来。 现在别说杀三十个土著,就是要他们去杀他们亲朋好友,估计都有人能干得出来。 而这时候,董金凤又加码了,他伸出左手五根手指晃了晃。 “前五百个完成者,立刻解除合同长工身份,后面几百人还需要完成朝廷另一项任务。” 所谓的秘密任务,就是当昨天出来的第一批瞻洲探索船队落实航线,发现瞻洲大陆后,他们要作为第二批探索者南下。 至少要完成找到可以拓殖的定居点,发现土著这两项任务后,才准回来。 “诸位,哈哈哈哈哈!”董金凤胖乎乎好似弥勒佛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朵渗人的笑容。 “杀戮开始啦!” 。。。。 董金凤果然是专家,这一招十分狠毒,因为他放出去的大半是倭人,少部分是乐浪和新罗来的原朝鲜人。 而能在董金凤这得到这个赏格的,又是董金凤下令亲自挑选的。 不过他根本没怎么去看战场表现,而是直接根据过番时的记录,来挑选的。 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在家乡时,并不是农夫,而是浪士、山贼、海匪、罪犯等。 之所以他们会大规模下南洋,就是因为在家乡是不安定分子,东洋五省的镇藩之主都不想要他们,第一波打发走的,就是这些人。 他们到了南洋后,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又看到了南洋做华人的万千好处。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不太会种地,根本就没几个华人庄园主要他们,因此只能打零工,一顿饱一顿饥的。 有些想要重操旧业,可是南洋这边,七八岁的华人小孩子都会玩火铳,十几岁的男子手铳、短刀、长枪那是标配。 而且还有组织,不是宗族的聚居地,就是农业合作社的社员。 有人做了几次案子,钱没抢到多少,反而跟捅了马蜂窝一般,没过就几天就被这些大家族和合作社的人给逮住,然后装上麻袋直接沉到海里去了。 耕种不会,打工太苦,做无本买卖会直接人间消失,这些日本和高丽的浪士、山贼等,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做梦都想恢复华人身份。 这一下,他们可以说被董金凤释放了心中魔鬼,不知道要癫狂成什么样子。 但这一切,董金凤是不会管的,只要这些人放出去后,把班达亚齐周围的乡镇全部犁一遍,让班达亚齐成为一座孤城,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统军,班达亚齐城中约有六至八万人,且青壮年居多,显然是亚齐苏丹特意挑选的结果。 城外已经被挖的满目疮痍,不能供大军立足,城头火炮不少,但多为四磅左右小炮,有哨探在城头发现了疑似奥斯曼那的火铳手。” 董金凤一条一条的记载到本子上,随后轻蔑一笑,“不会是奥斯曼,哈米德一世被俄国人打的几乎吐血,不可能还有精力来掺和南洋。 估计是某个奥斯曼藩属,或者不在奥斯曼掌控中的大食酋长所为。” 不得不说,由于莫子布这个皇帝重视,大虞海陆军军官开眼看世界的能力,绝对是一流,军校还要专门上政治、历史类的课程。 董金凤虽然只是去进修和旁听过,但也对世界局势有很不错的了解。 当然,他不会知道,第六次俄土战争,已经正式打响,更不会知道奥斯曼苏丹哈米德一世已经连两年都活不到了。 “就算是奥斯曼帝国要插一手,那也无非是他们过来丢人现眼而已。” 董金凤满不在乎,谁也别想在南洋跟中华掰手腕,全世界一起来都不行。 “至于亚齐人想要坚守,那就更好了,我正人多的没地方用呢,让这些边荒蛮夷,见识一下攻城战应该怎么打!” (本章完) 第625章 忠诚的若众们,立功吧 第625章 忠诚的若众们,立功吧 南洋的苏丹国,包括亚齐在内,说是苏丹国,实际上还是部落联盟。 如果不是处在东西方贸易的节点,这个时间段,南洋的文明应该最多也就是中国春秋早期的水平。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陆上的中央王朝,一直没能统治这些地方,哪怕是表面统治或者建立据点乃至王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为大陆上的中华文明,已经快步小跑到实际上连封建制都超过。 除了生产力跟不上外,其他方面,甚至比欧洲早期资本主义时期的政治还要完善和健康了。 这种文明的维度差距实在太大,东南亚土著,根本消化不了也搞不明白中国这个模式。 他们能接受,能理解的,就是天竺的婆罗门文化和大食的天方教文化这种,还带有隆重宗教烙印,甚至生产活动都以宗教为导向的文化。 而基于这个现实,他们又无法理解,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概念,因此亚齐苏丹自以为的准备万全,实际上处处是漏洞。 只有阿卜杜勒教长,他是经历过十几万军队对决的,可是他的能力,到少校就顶天了,根本无法,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来做出相应的安排。 不过,大虞军队的到来,也还是给亚齐苏丹带来了一点小好处,那就是原本他只是呆在班达亚齐城,只能控制周围这十几万人。 而大虞来了之后,面对不加区分全部一体的对待,亚齐人紧密团结在了苏丹周围,这会个个都无条件听从苏丹的命令了。 城内七万人,城外还有二十来万人,沿着班达亚齐城,修建了大量的路障和低矮的碉堡,犹如大地上冒出的脓疮一样。 十二月初十,经过十天的‘打野’,东洋五省的义从,为大军带来了超过七千壮丁。 然而这些人还是急的团团转,因为上了名单的有两千余人,结果只抓了七千,杀了两三万,互相争夺下完成任务的连一成都不到。 于是,这些人就红着眼睛,把亚齐城外的土人,当做了自己逃脱樊笼,回归华族身份的最大助力。 这哪是土人,那是一张张进入华人阶层的门票啊! 董金凤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这些人可以用了。 于是他下令将抓来的七千丁壮,以及一路上大军俘虏的一万丁壮分成六十八个掘进队。 每队二百五十人,安排五个东洋五省义从看押,用刀逼着他们当炮灰。 部署到位之后,推进速度就非常快了,小打小闹了十天,给了亚齐苏丹极大信心的攻城战,烈度陡然加强。 山上彻已经从一个町下士,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军官,或者说,从他敢一铳打死光格天皇的那个时刻,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蜕变。 当众冒着巨大的风险,打死一位曾经的神,曾经传说用眼睛看一下面容都会瞎的神,要有多大的勇气,可想而知。 “按荡寇董将军大令,掘进队员逃,义从不能阻止者,斩义从! 哪个义从敢退,老子就亲手斩了你们的脑袋,然后把你全族堕落为农奴,不管是在南洋的,还是在唐山的! 毛山,你是我兄长,我也告诉你,你敢退,我也照样一刀砍掉你的脑袋,然后用我的爵位,给你妻儿和我们父母赎罪!” ‘你个狗东西!’山太郎毛山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破口大骂了。 这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到处跑的弟弟了,没拿他一万石的家臣俸禄是对的。 但,山太郎毛山又在心里暗暗觉得,只有他弟弟山上彻这种六亲不认的劲,可能才会出人头地吧。 而山上彻的话,不是一般的吓人,因为此时是真有奴隶的,主要来源是汉川省的不肯融入等族,以及南暨岛等地的土人。 这可是真奴隶,主人家只要买了去,一旦意外死亡,只需要写一封说明,并缴纳二十银元的罚款。 若是被其他人误杀,等价赔付庄园主,缴纳五十银元罚款,或者选择去某个边荒一点的地方开拓就能免罚款。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所谓的情况说明和误杀,可以钻的空子都特别大,是以一旦变成奴隶,那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当然,山上彻这是在吓唬人,正因为代价如此惨烈,所以才会用堕落这个词。 要下令某个华族甚至只是合同长工堕落,也只有皇帝有这个权力,一般绝不会启用。 把连带自己亲哥哥的一群东洋义从吓得面无血色之后,山上彻才大手一挥。 “你们不用看我,要是我敢临阵脱逃,军法司的银刀官,绝对不会眨眼睛,一刀就把我脑袋砍了的。” “前进吧,今天至少清除一半的城外障碍物!” 毛山刚才还在暗骂,这会弟弟甫一下达完命令,他就第一个拿出武士刀,连带刀鞘就猛砸前面的一个土人青壮,打的这个土人满头是血。 “向前,向前,谁敢退后,老子绝对一刀把你捅个透心凉。”也不管土人听不听得懂,毛山用有些蹩脚的土话大骂了起来。 在他癫狂的怒骂下,土人没了办法,推着做好的盾车,哭嚎着向前冲去。 而在这些土人盾车身后,腰间插着肋差的东洋土佐藩武士们,举着装备米涅弹的线膛枪,猫着腰跟在后面。 砰! 一颗铅弹从对面打来,打的盾车咚的一声。 土人还大多停留在火绳枪阶段,他们连燧石都做不好,自然燧发枪就少,只有两三千杆。 而听到盾车板子上咚的一声,后面的几个早就观察好的镇藩武士立刻冒头。 一个土佐藩兵抬手就是一枪,对面那个拿着火绳枪的土人,脑袋瞬间就变红了。 其余几个土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线膛枪打滑膛枪,精度和射程上完全就是吊打,更别说华人这边是武士这样良家子组成的职业军人。 “快,快快滴!”毛山一看对面土人哭嚎几声退下去之后,立刻拳打脚踢让推盾车的土人赶紧前进。 又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土人们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吼,随后数百人朝着毛山他们这六个义从以及半个连队的镇藩武士冲了过来。 推盾车的土人被对面气势所摄,也有很多本就不愿为外族效命,转身就要跑,毛山当即大叫一声,手里的武士刀毫不犹豫落下。 捅刺劈,瞬间毛山连续砍翻三人。 而毛山身边的一个从仙台来的义从更狠,他扯过一个土人将其踹倒,随后高举长枪,直接把这土人洞穿腹部,硬是给钉在了地上。 土人由于没直接伤到心肝脾肺肾这样的要害,一时间并未死去,他如同一只青蛙般,在地上挣扎哭嚎,吓的周围土人肝胆欲裂。 看到这些人的惨状,刚才要跑的土人都被震慑住了,然后连滚带爬的返回了盾车旁边, 而在前面,冲锋的土人们怒吼声震天响,看起来相当凶悍。 但这不过是徒劳,等土人冲到六十米,镇藩武士连队长大吼一声,超过四十杆燧发枪同时打响。 子弹带着白烟,迅速泼向了土人,他们瞬间倒下了十几人,随后就是漫天的炸弹飞了过去。剧烈的爆炸中,几截残肢断臂到处乱飞。土人们被剧烈的爆炸吓的屁滚尿流,直接退了下去,连白刃战的资格都没有。 土佐镇藩的武士也不追赶,连队长吉(田)东光冲后面招了招手,“把戚爷爷抬上来,给我狠狠地轰,把他们那些狗窝都给轰塌。” 戚爷爷可不是指戚大帅复活了,而是指通州江南兵工厂设计的戚继光1785式二十四磅臼炮。 这是一种极为新颖的新式臼炮,炮管不再追求短粗,而是开始变得修长。 因为大虞的爆炸弹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用再一味扩大臼炮炮弹体积来增加破坏性了。 呃,如果技术能再成熟点,口径再小点却不减少威力的话,这就是一门接近近代的迫击炮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是这戚继光1785,都已经不适合用磅来标注威力,可以用口径了。 ‘轰!轰!轰!’这门戚爷爷炮先后三次开火,炮管被拿掉一截后,打的是实心弹,伤害相当恐怖,不一会就把他们面前土人建的泥巴碉楼直接给摧毁了。 四五个土人火枪手惨叫着从坍塌的碉楼上摔了下去,渐起的烟尘,还遮蔽了他们自己的视线。 阿里是一个小酋长的儿子,素来在亚齐人中颇有威信,虽然他也有些灰头土脸的,但还不忘鼓励身边的亚齐武士。 “秦人不过仗着枪炮犀利,但他们不可能把咱们精心修建的暗巷全部轰塌,总要进来肉搏战,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到了。” 只可惜,双方都想到一块去了。 战斗从凌晨五点半打到下午三点,中途只断断续续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烈度相当大。 而战况也基本是一边倒的,土人的低矮房屋、碉楼和故意设计的非常复杂的暗巷街道被摧毁了差不多七成。 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意味着最惨烈的肉搏战时候到了。 吉(田)东光看着身边的土佐藩武士笑道:“我刚才跟山上彻聊了一会,他一个镇守使就已经有三十万石,未来还可以开垦到四十万石的石高。 这简直不可思议,咱们主上土佐镇藩顺治王阁下,也不过就二十二万石而已。 我觉得这里的气候,还是可以适应的,很想在这里也弄点基业,不要多了,十万石就可以。” 旁边武士赞同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显现出了无奈的神色,“可是咱们的身份是镇藩武士,这次是来番上宿卫的。 没有主上推荐,没有陛下首肯,是不可能到南洋来当亲藩的,哪怕严格来说不算藩臣的镇守使也不可以。” “这正是我要与大家谈话的原因。”吉(田)东光站起身来说道: “要想过番,还想留在占碑、巨港、亚齐这样的富庶之地,得这样的大好处,必须要有足够的军功。 现在机会都摆在我们眼前,我希望诸君能不避生死,多立战功,打出我们连队的威风。 如果我能因此当上南洋亲藩主,那就一定用最大努力帮助你们,也来实现愿望。 就算有人确实不能获得过番身份的,那也每年都寄回钱财予他们,帮助改善生活。” 吉东光这种操作,殖民时代并不少见,东西方都不少。 而这些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土佐藩武士,也跟在老家时穷兮兮的气质不同了。 他们看到了繁华,心思活络,现在等着的,就是自己能参与其中。 “我同意,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那我们就成立一个若众吧,约定互相帮助,死也不相背。” 若众这个词在后世倭国也被污名化了,成了南桐的代言词,但在这个时候还没变,就是指少年武士结社互助。 下午四点,双方都补充了一下之后,战斗继续打响,烟尘中,吉(田)光东身先士卒,第一个跳进了暗巷中。 他刚落地,两把长枪和两把刀,就朝他捅了过来。 可是吉(田)光东非常灵活,他一只手臣撑地,怪叫一声,蛤蟆一般蹿出去了三米多。 这是倭人武士的绝技,历史上的倭寇中,就有很多浪士会这一招。 戚爷爷形容他们如同泥淖之蛙,沙滩也能一跃丈余,猝然遇之,防不胜防 而此时也是靠着这蛤蟆般一蹦,吉(田)光东立刻就靠近了这几个土人。 由于是暗巷,土人的长枪有些施展不便,没来得及收回,就觉得脚杆一阵剧痛。 原来只有一米五五的吉(田)光东仗着身材矮小,已经伏着身体,抡圆了武士刀,哗啦啦的猛砍这些人脚杆了。 土人吃痛间,后续的武士潮水般涌了过来,他们就是来终结人的,一刀下去再一搅,土人基本就归了西。 吉(田)光东则根本没管,他一路低着头用砍脚杆开路,很快就在暗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跟在他身后的武士们,人头都砍到手软了。 等阿里看着这条巷子惨状的时候,他气坏了,虽然自己也不高,也就一米六二三,但阿里还是极为鄙夷的喊道: “秦国矮子,阿里要杀了你!”说罢,拿着两把马来刀的阿里大脚板噗噗的飞奔了过来。 可是,在离着吉东光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吉东光故技重施,一个纵跃飞出了快四米,随后武士刀十五度斜刺。 阿里根本没想到对面的小矮子几乎是瞬移了过来的,根本没来记得反应,胸口就被捅穿。 吉(田)光东双手握住武士刀,残忍的一搅,然后猛地一划拉。 噗呲!仿佛漏气了一般,破碎的脏器和混在肉沫和鲜血中,从破了一个大口子的小腹,一下就涌了出来。 自觉勇猛无敌的阿里,最后挥动了两下手,然后两眼一黑,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自始至终连一刀都没有刺出来。 “哼,班门弄斧!”有镜心天智流剑圣之称的吉(田)光东冷哼一声,抖落了剑刃上的碎肉血沫,继续倒腾着小短腿,向前冲杀而去。 直至日暮,万余大军把万余土人炮灰顶在前面,超额完成了任务,班达亚齐城西南边已经清理干净。 累的吐血的土人炮灰们疯狂挖着壕沟,攻城的机会已经成熟。 只等四十八磅的巨型臼炮部署到位,轰开城门后,这场围城战就要结束了。 (本章完) 第626章 皇汉出现了 第626章 皇汉出现了 班达亚齐城还是很坚固的,拥有超过五百年历史的它,在东南亚,特别是印尼诸岛上,显得历史特别悠久。 得益于地理位置,班达亚齐城一直是南洋接受西边文化的桥头堡,当年的婆罗门教是从亚齐开始传播,后来的天方教也是如此。 因此班达亚齐还被称为通往圣地(麦加)的门户,在南洋的所有地区中,这里的天方教徒最为顽固,最为狂热。 历史上印尼建国后,亚齐人甚至因为印尼政府和其他地区教徒不够原教旨,不肯按照天方教教义生活,而爆发了武装叛乱。 他们希望在南洋建立一个极端保守的原教主义的国家。 这种属于教派的桥头堡和门户城市,防御力肯定是要拉满的,因此班达亚齐城的墙体,竟然大部分是用切割好的条石打造的。 在技术如此落后的时代,这完全是靠着人力了几百年不断修缮而成。 历史上荷兰人征服亚齐后,了大力气来铲除,甚至都还有少量遗存,一直到04年亚齐大地震时期,才完全被震塌。 董金凤看了却哈哈大笑,“蔡楼船见到,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好好修缮一下,未来就是外南洋舰队的母港了。” 董金凤口里的外南洋就是指印度洋,南洋的意思则没有变化。 而此时大虞海军只有三支舰队,分别是母港在鸡笼(基隆)的东海舰队,母港在钦州湾的南海舰队,母港在河仙的南暨舰队。 同时,还有两支舰队正在建设中。 其中未来准备把母港放在金州(大连)的北海舰队,已经快组建完成了。 而外南洋舰队则还在初步建设中,本来选定的母港是大光(仰光),可是这些年,汉川省(下缅甸)迁入了大量华人之后,越来越繁华了。 大光作为伊洛水(伊洛瓦底江)入海口,更是整个汉川省的经济中心,港口每天都要吞吐大量货轮,已经不再适合驻扎舰队。 特别是汉川的镇藩阿瓦顺义王孟云(缅王孟云)手中仍然有两三万军队,阿瓦附近的数十万缅人也没有彻底归附,把舰队母港摆在大光,还是有些危险的。 而阿拉干还没有完全占据不说,距离英属印度也太近了。 至于毛淡,它不在信风和洋流的路上,虽然蒸汽机已经开始成熟,但也最好不把母港摆在那里。 所以现在看来,港口深且阔,两边高山可以修建炮台,还有班达亚齐城这样的坚城做后盾的亚齐港,就是最合适的外南洋舰队母港了。 “拿下此城,意义还不止于此。”刚刚押解第二批物资到的南暨总督刘台二说道: “此城是南洋天方教传播的祖廷,拿下这里,就可以阻断大食人继续向南洋传教。” “哈哈哈哈,刘制台说的是。”董金凤大笑了起来,“本人生平最恨这种人。 他们搅乱西北国防,蛊惑数典忘祖之辈变夏为夷,堂堂汉家儿郎不当,却做那蛮夷,家家当灭,个个该杀!” 刘台二震惊的看着董金凤,这个有些胖大的荡寇将军从来都是一副爱兵如子的和善模样。 像今日这般恨意直冲九天,情绪如此暴烈,显得些许偏激的样子,刘台二还是第一次见。 嗯,要是刘台二也是穿越来的,他就会明白,自己眼前的董金凤,就是一个标准的狂热皇汉。 这是莫子布大搞民族主义,在满清统治中国一百多年后,出现在华夏大陆上的第一批皇汉。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刘台二,只能拱了拱手,表示要下去把物资交接完毕,而董金凤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了搞大清洗的念头。 “把四十二磅臼炮推上去,先把城头的火炮敲掉。” “黄仁勇,城头火炮一旦被打掉,就让你的左卫射声手上土墙,压制城头。” “万隆伯,城头压制以后,就是你们各省镇军,亲藩、镇藩之藩兵发起冲击的时候了。” 董金凤安排的非常明确,这也是大虞朝一贯的做法,镇军、藩兵就是第一轮先登的炮灰。 班达亚齐城虽然坚固但并不高,这是修筑材料所限制了的,纯靠人力手工切割条石,也没有起重装置,自然不可能把城墙修的太高。 而中华这边,对付坚城的手段,多不胜数。 这不,在杨武军左卫神射手的掩护下,以死伤六百多土人为代价,汉军在城西堆了两个三丈有余的土墙,刚好比班达亚齐的城墙高了一米多点。 虽然时间仓促,土墙上不能安置火炮,但是射声手装备的线膛枪和米涅弹,也不是好惹的。 “火炮,快把火炮推过来,一定要干掉那些土墙上的猎兵!”阿卜杜勒教长是识货的,对面的猎兵射术和线膛枪射程完全吊打自己这方,还高了一米多。 这要是让他们将土墙完全利用起来,居高临下一顿狙杀,那这西面城墙就完全不能站人了,很快就会失守。 可是这边亚齐人才将英格兰人支援兵工厂铸造的四磅炮推过来,远处热气球上的观察哨立刻就发现了,飞速利用旗语传达了方位。 结果就是,亚齐四磅炮刚把炮筒伸出城墙垛口,还没来及的轰击土墙上的扬武军神射手,下面的扬武军炮兵已经把早就布置好的火炮推到了位置, 城墙上,十几个亚齐人看到了下面壕沟中的汉军火炮,拿出火枪就要打。 壕沟中的会津藩死士立刻从隐藏壕沟里面爬了出来,贴着城墙一顿攒射,亚齐人当即惨叫着纷纷坠落。 ‘轰!’就在这个当口,炮兵动作远比亚齐人快扬武军炮兵抢先开火,硕大的实心弹咚的一声,如有神助般砸中了这门亚齐火炮的炮管。 一声声惊恐的惨叫传来,亚齐火炮被砸的腾空而起,随后重重落在城墙上,砸的几个炮兵哭爹喊娘,其中一个木轮子甚至滴溜溜从城墙上飞了下来。 热气球上不断传下来消息,扬武军十一门在壕沟里面的野战炮,采用二打一的方式,将五门亚齐火炮打掉了两门。 但危险还是存在。 “诸君,向大皇帝陛下展现会津藩武士忠诚的时候到了,让我们作为第一批先登勇士,为炮兵吸引亚齐人的注意力吧!” 城墙下,会津藩兵在物头(松)平定川的激励下,将燧发枪放好,左手拿着手铳,右边腰间刀刃向上绑着打刀。 在倭国归于中华的过程中,会津藩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是抵抗最坚决的,但也是最得到莫子布赞誉的。 因此战后,会津藩不但没有被撤藩,还得到了重重的奖赏。 莫子布将会津藩的继任藩主封了镇藩最高的顺义王,还将时年五岁的小藩主(松)平容住,接到皇宫内恩养,如同儿子一般。 同时,莫子布还特别准许会津藩的藩兵到南北二京番上宿卫的时候,可以到皇城宿卫,等同近卫军。 所以在如今的东洋五省,曾经被大虞暴打的会津藩,反而是最忠诚的。 “武士就该为国尽忠,我等决心以死,为天下人做榜样!” “大皇帝陛下,万岁!” “万岁!万岁!”(松)平定川第一个扛起木梯,大吼一声,随后带头往城墙上爬去。 城上的亚齐人见状,顾不得其他,只能探出头来用火枪射击会津藩兵。 一颗铅弹擦着(松)平定川的头皮飞了过去,那种炽热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麻,但两条腿仍然仿佛麻木了一般继续向上在攀爬。 又一个亚齐人探出头来,(松)平定川抢先扣动扳机,手铳火光一闪,就把这个亚齐人给打的满头是血。 可是,没等(松)平定川喘一个口气,第三个亚齐人出现了,(松)平定川毫无办法,只能浑身冒冷汗的加快速度向上爬去。 命运之神没有眷顾这个会津松平氏的嫡系,他腹部被击中了。 可(松)平定川并没有觉得多么疼痛,肾上腺素与神经系统合作,为他吃下了绝大部分的痛苦。这种挨了一枪,但只觉得有点热热的感觉,让(松)平定川一下就狂热了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得到了皇帝的庇佑,已经刀枪不入了。 因此,中了一枪之后,(松)平定川反而动作更快了,他嘶吼一声反手拔出打刀,几个纵跃,天神下凡般飞上了城头。 与此同时,也有十几个会津藩兵被击落城下,但更多人在(松)平定川的鼓舞下,也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武士刀这种玩意,遇上甲胄就是垃圾,因为刀身的弧度,决定了这玩意更利于劈砍,额不对,其实最适合的,是切割。 呵呵,切割甲胄,哪怕是最低劣的纸甲,也很难有多少效果, 但是,这玩意由于非常锋利,对付无甲目标,那就太猛了。 往往只需要轻轻一划拉,中招者就会因为入肉太深而被切断大动脉,十几秒就能失去战斗力。 而恰好,亚齐人就没什么甲胄。 (松)平定川猛地自左向右猛劈,血光飞溅,一个亚齐人脖子被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槽,瞬间就僵直倒地。 随后他身体一拧,就地划了个半圆,再狠狠一拉,做出了切割的动作。 噗呲,一个黑乎乎急匆匆赶来的肚皮,瞬间被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白色肌肉与黄色脂肪加上薄薄的胸衣,直接就被划破了。 库叽一声,鼓起肚皮中的大肠、小肠直接就从破口处涌了出来。 土人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叮当一声丢掉手里的武器,捧着他青黑色的肠肠肚肚想要塞回去。 后面的亚齐士兵被这一吓,几十个人竟然不敢上前,反而是(松)平定川大笑一声,主动跃入数十人中,连砍带劈,杀的他们不断后退。 数十息之后,(松)平定川再杀两人,浑身是血,敌人已经吓破胆般遁逃,他正欲再次追击,却觉得一阵无力感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小腹剧痛。 (松)平定川这时才发现,自己腹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都已经从这里流干了。 (松)平定川摇晃了两下,往后一靠,他努力摆出一副还能战的姿态,威吓住对方,守住了一架梯子。 “看来神力亦有尽时,我之将死也!”直到这一刻,(松)平定川还认为他刚才的英勇,是皇帝的庇佑。 想到这些,他朝着城下挥动着鲜红的右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一声:“诸君,为了陛下,为了帝国,冲啊!” “真勇士也,虽是和人出身,但也无愧华人这个称呼了。” 董金凤从望远镜里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感叹道,随后他吩咐左右军法和经历官:“将此人的先登功记好,战后我想替他单独向陛下请功。” 战场上,被(松)平定川鼓舞,更多的士兵在基层军官的组织下,自发的开始登城。 城墙下壕沟中,抵近到几乎墙根位置的火炮,在毫无压力境况下,准确轰击城头,亚齐人的火炮几乎全部打掉了。 而没有了能在城墙上移动的四磅炮威胁土墙,射声手们居高临下,用密集米涅弹雨,直接将整片班达亚齐的西段城墙洗了一遍,还阻止了其他地方的援军过来。 阿卜杜勒教长魂飞魄散,他做梦也没想到,真正打起来后,班达亚齐竟然连一天都守不住。 “去王城,去王城!”有人大声用阿拉伯语喊着,王城就是班达亚齐的内城,一个非常古典的堡垒,虽然不大,但还可以坚持一会。 “还去什么王城,这是比罗斯军队还强大的大帝国士兵,不我们能抵抗的。”阿卜杜勒教长果然识货,直接否决了往王城退的建议。 “走,叫上所有能通知到的人,赶紧往港口去,抢船出海,晚了就走不掉了!” 是很果决,可惜对手太强了! 等到阿卜杜勒教长带着六百多人赶到港口的时候,黄菜都凉了。 海面上黑烟阵阵,巨大的战舰没有风帆,却在不断的靠近,随着他们靠近,橘红色的火光不断闪烁。 港口炮台,趸船等四处被砸的稀巴烂,本来就重陆地清海防的班达亚齐港,直接被海军的巨炮轰的如同人间地狱。 “真主啊,我们要死于此地了吗?”阿卜杜勒教长哀嚎一声,随后指着港口西面一个小山包。 “去那里,去那里躲藏,但愿秦人的目标不是我们。” 阴风惨惨,战斗打到傍晚,随着亚齐王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这座相当古典的堡垒宫殿也被攻陷了。 山上彻带着手下士兵,大踏步冲进了这个王城,凡是看到男人直接就是一刀,无论大小。 女子则被打翻在地上,然后用绳索捆牲口一般捆了起来。 王城中所有看起来闪闪亮亮,或者应该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了出来,等着战后按公七私三,即交上去七成,自己留三成的比列上交经历官。 王城后院,一个极小的石堡中,还不断有燧发枪朝外射击。 ‘里面一定有大鱼!’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于是,人群更加疯狂了。 镇藩的光州藩兵,土佐藩兵,广岛藩兵冲了三次,最后都被赶了出来。 随后,南洋亲藩的宋城藩兵,锦石藩兵,陶公藩兵一起冲了进去,一时间枪声大作,爆炸如同雷鸣。 不一会,六七个人喜气洋洋的扯着一个年轻大胡子出来了,此人相貌堂堂,但这时,那张标准国字脸上,却满是惊恐。 他刚想说什么,啪啪啪啪啪,一个士兵上去反反正正就是五个耳光,连他牙齿都打掉到了地上。 “狗东西,有眼无珠,让你当顺治王你还不开心,还要反叛,呸,也不撒泡尿照照!” 也不用辨认,因为莫子布真正成为东方世界大皇帝的盛会上,亚齐苏丹国还派使臣去过木兰围场,是正儿八经的藩属。 亚齐苏丹阿劳乌德丁.穆罕默德.赛亚还有镇藩第三等的顺治王爵位,是以很多人都认识他。 “董将军有令,要死不要活,验明正身后,立刻处决!” 一个由锦衣卫担任的军法官快步跑了过来,随后亲自验明正身。 嗯,免得夜长梦多,也是在显示,大虞之决心,哪怕是几十万人的君主,也不会手软一点点。 “山上,山上,山上!”众人齐声大喊了起来,山上彻闻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现身,随后极为珍重的从腰间拔出了他的神铳。 “唔唔!唔唔!”看到山上彻拿出了手铳,亚齐苏丹穆罕默德.赛亚被打肿,还被布条缠住的嘴巴,拼命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山上彻把铳口抵住亚齐苏丹的额头,神情严肃的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东方世界,只有一个真圣王,那就是中华大皇帝陛下! 尔既然已经臣服,就要忠诚于大皇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背叛。 可汝这狗奴,不但不献上忠诚,竟然还敢造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说罢,山上彻猛地扣动扳机,轰的一声,亚齐苏丹脑袋猛的一甩,立刻失去了生命。 而几乎同时,所有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狠狠踹,不一会地上就只剩下了一滩肉沫。 (本章完) 第627章 这是属于汉唐的一天 第627章 这是属于汉唐的一天 (这章有点风险,我把亚齐换成了亚彻) 董金凤正了正脑袋上的凤翅盔,又把胸前明光铠上沾的些许灰尘擦了擦。 这种明光铠又与历史上的明光铠稍微有些不一样,它借鉴了欧洲的整体板甲技术,使得胸前的护胸和护心镜基本融为一体,在事实上成了板甲。 但其实,这种装备并不适用,它太重了也不怎么灵活,扛得住钝器,也有可能扛得住远距离铅弹,但肯定扛不住抵近射击和炸弹。 或者说,在目前的时代,所有的铠甲都在迅速失去作用。 就以目前的大虞军中为例,还装备铠甲的,就只有胸甲骑兵了,整块板甲能帮助他们在冲锋的时候抵抗一下流弹。 同时,兵部也还存了几万套的甲、锁子甲等,专门用来跟某些还以冷兵器为主的某些地区作战。 比如虾夷人,比如阿洪姆变民,比如外东北某些还在跟福康安混的野鞑子。 使用面积如此狭窄之后,铠甲的重要性自然就急速下降,现在几乎成了一种礼服。 而从礼服来说,明光铠凤翅盔等等,可比甲看起来拉风多了,特别是在旗人大规模用过甲,使得甲带上了一层鞑子属性的现在。 所以,现在大虞朝铠甲流行的潮流是,专门用好钢打造一套唐宋时期,外形拉风的铠甲,就比如董金凤穿的这种。 “将军,城内果然有大食士兵,他们被堵在了港口西面的山包上,遣人来请降。 说只要我们放过他们,他们愿意为每个人付相当于一百银元的赎金。” 董金凤狡诈的一笑,“他们有现钱吗?” “没有,但首领倒是很讲义气,他愿意带人留下,让几个军官回大食去筹钱。” “唔,不同意,太远了。”本来想先骗一波赎金的董金凤摇了摇头,随后对身边的黄仁勇说道: “带十门野战炮过去,把这些杂碎轰下来,我要用他们脑袋,放在京观的最上层。” 说完,董金凤咧嘴一笑,“在西北的时候,老子就想这么干了,但是陛下不同意,说大陆二十八省还是不能这么搞。 那现在这苏门答剌不属于二十八省,甚至不在帝国行省范围之内,想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上面的统军是皇汉,下面的参谋和其他军官自然大部分也是,有人显得有些担忧。 不过不是担忧事情影响不好,而是。 “统军,咱们汉人多少年了,恐怕自唐季之后,就很少有这样征伐外域大胜筑京观的时候,没经验啊,别到时候下面的士兵干不好这活,筑一半就给垮了。” “是啊,十来万颗头颅呢,没点经验可干不好!” 董金凤点了点头,沉重的叹息了一声,“自大唐衰亡,我华夏就进入了下行之期,祖先的荣光已经凋零将尽,甲申以后,东虏统治的这一百多年,更是饱受摧残。 到了如今,竟然连筑京观的能力都失去了,唉,何日.何日才能重现汉唐的荣光啊!” “董将军勿忧,哈哈,我有一侄在嘉定太学天工院建筑系就读,他和他的同学,已经被我叫过来了。” 哈哈笑着大喊,还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是新安君男韦大,他腿瘸了上不了战场,就跟着大军做些其他工作。 而之所以韦大这么上心,同样是屁股决定脑袋。 什么地方最容易产生皇汉,甚至是这种极端的皇汉? 那就是除了最核心的江南、岭南、湖广、川陕、山河四省之外的地区。 倒不是说这些主要省份的人中没产生皇汉思想,而他们在解除了满清奴役之后,就没有多少直面来自异族威胁的时候了。 而目前又是经济恢复的上行期,每个人都在忙着为妻儿子女积蓄财富,忙的不可开交呢。 特别是那些日子相对好过的省份,大部分人跟着喊两句没问题,可不会真的有人去把这当事业干。 但除开这些省份以外,其他地方可都是皇汉的大本营了,至少是非常推崇这套,也愿意付诸实施。 因为这些行省,要么是宗教文化矛盾尖锐,要么是要拓殖占领其他地方,要么是新近收服的东洋五省有点皈依者狂热。 他们有现实利益,也有精神需求来当一个皇汉。 什么?你问韦大一个瑶人,为什么要当皇汉? 他当然会当,第一,人家现在自认是汉人,还认为所有壮人和瑶人都是汉人。 嘴边常常挂着的一句话,就是他们韦家是大明孝宗皇帝的外家,孝宗皇帝是瑶人的外孙。 第二,这皇汉根本不会伤当韦大分毫,反而还会给他带来好处,因为皇汉针对的是向外扩张,不是要在国内搞民族斗争。 他们的要求,其实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汉之臣妾等等,这些老生常谈。 皇汉的这种对于开疆拓土的强烈欲望,以及杀光拓殖省份土人,把未来都留给子孙的操作,与韦大的利益,几乎完全一致。 这要是还不去当皇汉,韦大才是傻子呢。 “哈哈哈,还是你新安君脑子活,那就开始吧。”说着,董金凤大手一挥。 “传令各军,捣毁城内外所有的寺庙,除了十二到三十二岁的女子,余者鸡犬不留,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垒成京观!” 我草,韦大都不禁脸上一麻,皇汉之间也有差别,荡寇将军,你疑似有点太过残暴了啊! 当然,更麻的人在最后面,韦大的远房侄子做梦也想不到,他本来是来叔叔这见一下世面,感受下当贵族的美好,顺便在同学们面前显摆一下他有一个很有实力的叔叔。 结果谁想得到,竟然被拉到战场上来参与筑京观。 这.,我们建筑系学的是用建筑材料建要塞堡垒,不是用人头来垒京观呀,啊喂! 但是来都来了,而且他们也没胆子跑,那个胖大的荡寇将军简直就是个杀人魔王,别惹恼了他,回头一刀把自己给砍了。 于是,一堆十六七岁的学生,被迫开始绞尽脑汁,把平生所学的知识都用上了,测算、绘图、设计,生怕哪里有疏漏,导致京观倒塌。 四十多年后,从交通部右侍郎位置退休的韦小侄写了一本回忆录,详细回忆了这个影响他一生的事件。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上午,阳光有些刺眼,咸湿带着腥味的海风,吹在脸上,暖暖的却有些让人想吐。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会想吐,是因为那根本不是海风,而是血雨腥风! 我亲眼看见我的叔叔,一个瘸腿的帝国元从贵族,他拿起一把火铳,一铳就将一个反抗的土人打死。 随后以跟他瘸腿极不相称的速度跑过去,从腰间摸出一把短柄砍头斧,三斧就将那个土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最后再抛给我,还大笑着喊道:‘嚯,还是个小头人,把这颗脑袋放的高一点!’ 那种乌黑腥臭,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然后,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后我更是差点被当场吓昏过去。 因为无数的‘建筑材料’,被士兵们用独轮车一车一车的运了过来,然后被随意的倾倒地上,就像是没用的垃圾。 当年还是陆军中将的石国大公董公,就哈哈笑着赞扬我‘你小子是个干大事的!’ 之所以会这样,因为我是同学中唯一一个没有吐的,其他人都吐了,最厉害甚至苦胆都差点吐出来了。 我们一共筑了五座京观,为了完成这件工作,我已经劳累到可以在满是人头的地上,铺张毯子就能睡着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城内的杀戮之声一直都未曾停止,士兵们炸毁了城内的亚拉寺等一大批庙宇,烧毁了上千册经义,数不清的高阶僧侣被拉出来在血水中用刺刀捅死。 鲜血在各处流淌,以至于从城中穿过的河流都完全变红,泥土吸饱了血水,踩上去会发出库叽库叽的声音,滑溜溜的好像在冬水田里面穿行。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石国大公在痛骂当时还是山鹿镇守使的京山(帝汶岛)君侯山上公。 因为君侯用神铳破穷光格击,把亚彻苏丹的脑袋打烂了。导致这颗最重要的,要摆在京观最上面的首级变得残缺不全,极为丑陋。 当然,京山君侯山上公解释说,这不是神铳打碎的,而是被义愤的士兵们砸碎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来给当年大明忠藩三佛齐报仇,给当年驻扎在亚彻的大明宝船士兵报仇的,因此杀的毫不手软。 最后,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扬武军的勇士们用炮把港口西部的大食人给轰了下来,再全部处决,将这些大食人的脑袋,放到了最高处。 不过,就在我清理这些大食人首级的时候,我听到了生平最为凄惨的哭喊声,即使隔的很远,也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万人坑已经挖掘完毕,士兵们让挖万人坑的俘虏先把无头尸体扔进去后,用刺刀把俘虏也赶了进去。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太过震撼,太过惊悚,让我完全麻木,以至于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有违道德。 快要完成任务的时候,我的叔叔给我送来了一个漂亮的亚彻女孩和大约四百银元,说,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我本以为,那个女孩会非常恨我,因为说不定我刚亲手把她父兄叔伯的人头给垒到了京观上。 但让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恨我,反而还认为不是我的话,她很可能也要被砍下脑袋做京观了。 她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 随后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异性的温柔服侍,她为我打理一切,即便穿鞋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她做的饭菜,比军队里的大乱炖猪食要好的多。 晚上,更是我们享乐的好时候,那种温柔,即使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充满了甜蜜,嘴角不自觉的微翘起来。 只可惜,两年后,这位让我难以忘怀的女孩,在南暨省死于飓风的袭击,永远离开了我。 这个女孩对于我是十分重要的,不单因为她是我的初恋,还因为她所代表文化的态度,深刻影响了我的认知。 我那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族群,都像汉人这样拥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抗精神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不屈之魂。’ 韦侍郎的回忆录当时并未发表,就算发表了,在那个狂热的殖民时代,也掀不起太大波澜。 倒是两百年后2030年,这份回忆录被无意间发到网上后,引发了轩然大波,不少人撰文痛批,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但也就是如此了,因为在2030,别说亚彻人,就是亚彻这个名词,都早已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不上网搜索,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经的亚彻在什么地方。 消息传开,皇八子,齐王莫栴系的子孙们纷纷出来反驳,风雨飘摇的邦联齐国政府当局,则解释为此为韦侍郎年幼,把所看到的一切夸大了。 当年大军确实惩戒了亚彻苏丹国,但只杀了叛乱者数千人,并没有什么亚彻大屠杀, 最终造成亚彻人消失惨剧的罪魁祸首是英格兰人,是他们在中华军队惩戒完毕撤走之后,从天竺派船趁火打劫,屠灭了亚彻城。 英格兰人差点没被气死,他们纷纷反驳这种观点,可是他们在互联网上的声音太小,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理所当然的,最后在下一个热点新闻出现时,被讨论了接近一个月的韦侍郎回忆录,很快就没有热度消失了。 就像是在快娱时代溅起的无数朵小水一样落回水中,荡起了一丝丝涟漪,但很快就被大众遗忘。 。。。。 西元1788年1月21,中华大虞光中十三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三年,腊月十四。 董金凤的大军屠灭亚彻苏丹国,有八十万人口的亚彻苏丹国被杀者肯定超过十万,具体多少,已经没法统计。 而这十万可不是老弱妇孺,而基本都是青壮,也就是说,亚彻的丁壮,至少没了一半以上。 其余被俘的健妇,也有六七万,亚彻的根基,直接被刨除了! 战后,南洋总理大臣郑淼留董金凤为提督苏门答剌军政要务,让他继续坐镇苏门答剌,清剿叛军,摆明了是要斩尽杀绝。 米南加保罗阇阿拉姆走在亚彻城外,一股冷风吹过,腥臭扑面而来,他猛地跪下疯狂呕吐了起来。 远处,点点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照射了下来,京观头颅中的蛆虫们感受到了阳光温暖,纷纷向外爬了出来。 哪怕是巨量生石灰,也不能完全抑制这些小东西,一些食肉鸟类原本被石灰弄的不敢靠近,只能看着肉腐烂。 但现在,当蛆虫和风将石灰弄的没有多少之后,它们欢快的过来啄食这些虫子,偶尔也会在还没有彻底腐烂的首级上,挑上一点点的肉。 米南加保的罗阇阿拉姆只是吐,其他的苏门答剌土著酋首,可是被吓得手软脚软差点尿了裤子。 恰在此时,安排好的士兵对着十几米高的京观疯狂敲锣,霎那间,无数的鸟类振翅而起,黑压压的布满了天空,好似什么魔怪从京观里面出来了一般。 在这阴沉的天空下,阴冷恶臭的空气中,这一幕极为渗人。 “检校兵部侍郎,陆军中将,京营兴唐扬武军统军,提督苏门答剌军政赋税刑名番汉要务,荡寇将军董,到!” 嗯,现在的大虞,没有检校制度,但是却把检校头衔用来当做加衔使用。 检校兵部侍郎就是多领一点俸禄,然后去兵部办事,别人只能在门外等,董金凤能到屋内雅间享受一杯茶水和一碟糕点。 哗啦啦,所有土人都跪下了,他们是真的被吓破胆了,知道了大虞不是只会慢吞吞的拓殖,而是他们也会如同欧洲人的杀人拓殖,且有能力做的更绝。 看着在地上疯狂磕头的一票土人,董金凤冷笑了一声,果然狄夷畏威而不怀德,之前的对他们都太柔和了,陛下早该采纳陈阁老的谏言了。 “亚彻苏丹叛逆犯上,罪无可恕,尔等可要谨记,仔细跟他一样下场。” 土人酋首们都被吓瘫了,纷纷磕头,米南加保罗阇阿拉姆更表示要将土地和子民交出来,然后去唐山当个富家翁。 想得美,董金凤摆了摆手,“倒是不必如此,从今天开始,在你们各自的封地,划出一个榷场吧,以后这些地方的人口买卖,就被准许了。 你们这些首领家族,都可以被视为华族,可以得到一部分华族的待遇。” 米南加保罗阇阿拉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给他们这些上面人一点好处,但是下面人就要遭殃了。 准许人口买卖,听着好像是相互的,但实际上被买卖的肯定是土人。 不然怎么的,你个土人还敢去买卖地盘上的华人? 想要全家死光光是吧! 而且买卖这个词听着温和,但在现实中一点也不温和。 因为没有人会愿意自己成为商品被买卖,到时候肯定是大量华人捕奴队威逼利诱,以造成大量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农奴。 但是,阿拉姆罗阇叹了口气,不同意的话,立刻他的脑袋就会出现在这京观的最高处,听说董统军正因为亚彻苏丹颅骨残破,看起来不美观而不满呢。 算了吧,答应了他们,至少从今以后,自己家人是可以当华人的,几代人下来,就会变成正宗的汉人了。 至于下边的人,本来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奴隶,给谁当不是当呢? 而就在董金凤继续强压苏门答剌土著的时候,毛祥生已经被任命为瞻洲探索使了。 南洋总理大臣郑淼给了他三千俘虏和一百唐山来的重刑犯,再允许他招募两百健儿,准备航线摸透之后,立刻前往瞻洲建立拓殖地点。 只要他能完成这些,回来之后军衔就能晋升为准将,正式跨入将军的行列,实现阶层突破。 (本章完) 第628章 顽强的乾隆 第628章 顽强的乾隆 “这南洋是大虞朝的天下,唐山也是大虞的天下,岂有同一圣主治下而制度异同者?” “唐山内外,法司迥异,此乃亡国之道,我等青年太学生,正应该上书陛下,请开共和议会,使内外如一。” “泰西诸贤者曾有天赋人权之言,此说我虽不是完全赞同,但其中隐含之对人之肯定,我却是赞同的。 这既然大家都是自然平等的人,都是陛下赤子,为何南洋人有参政议政之权,我等唐山之人都没有呢?” “对,我们应该上书,请陛下乾纲独断,开共和议会。” 阿森坐在南京洪武太学图书馆外的草坪上,听着周围同学们的高谈阔论,细细的把每一个人的发言,都大概记了记。 洪武太学以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命名,由原本的应天金陵太学扩建而来。 因为有人说一个太学用应天二字,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干脆连金陵二字也不要了,直接改成洪武。 而在进入洪武太学法律系学习之前,阿森先已经在瓜州陆军军官学院学习了两年。 当然,两年并不足以让他这皇太子学完全部科目,就更别提拥有带兵的能力了。 他转学,是他父亲,皇帝莫子布要求的。 因为莫子布发现,阿森对于军事,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同时作为皇太子,他的时间很紧张,不可能真的在陆军学院呆满五年。 所以不如了解个皮毛后,把重心转到阿森最擅长的方向来。 “贞吉老弟,你也说两句吧,我们还不知道你赞不赞同在唐山也开共和议会呢?” 主持这场‘键政’活动的,是洪武太学文史院的助理讲师陶必铨。 此人是湖南安化人,性格豪爽,乐于助人,热心公益,号称友朋遍天下. 只是考了三次秀才,皆不中,没那个做官的命,于是退而求其次,来做了洪武太学的助理讲师。 不过这位陶助理虽然自己考试能力一般,但他八岁的儿子陶澍,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据说明年就要越级进入高学学习了。 阿森在洪武太学的化名为王贞吉,嗯,其实这样不算是化名,这个名字是他的太子右春坊属官的,此人也是即将入宫的阿森初恋王贞仪远房堂兄。 “陶兄,小弟才入学两月,一切都还懵懵懂懂,实在不敢置喙此等国家大事,但看诸位兄长贤达都赞同,想来定然是很有道理的。” 这是阿森遗传自莫子布的最强大技能,即能在各种情况下说出一套既能让别人舒服,又不让自己陷入必须做出选择境地的话。 他可是皇太子,此时要是做出了有选择发言,未来被人翻出来,也是不好的,所以阿森干脆不回答。 陶必铨看着他这个表现的很想进步,但是关键时刻却有些躲躲闪闪的新生,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他没见过的气质,第六感总是提醒他,一定不要惹这个人。 想到这些,陶必铨点了点头,“贞吉老弟做事就是谨慎,你说的也对,国家大事总不能谁都来指指点点。 若是不通圣人经典,不晓格物丹化,不读陛下巨著,不知海内海外,东方西方者,确实要仔细发言。” 此时,由于莫家是海外遗民出身,所以南洋华人称呼母国的唐山二字,已经被全国人接受了。 唐山原意为大唐江山,广义代指中国。 狭义则就是指传统的汉地二十五省(包括广南和乐浪),其他地方则被称为南洋、东洋、塞外、雪区、西域等。 目前广义的代指已经很少用,大多数唐山就是指狭义。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太学生在太学里面,非常热闹的讨论要上书皇帝请开共和议会。 乃是因为大虞的经济结构,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至少是在大虞最发达的江南和珠三角地区是这样。 譬如在江南,江南士绅豪商集团,这个提法就很有迷惑性,让人觉得似乎在江南,都是簪缨世家、士绅大门控制了商业,豪商都是出自这些门第。 这在大明,或许是成立的。 但是在大虞,并不是,因为大虞朝的生产力、需求、供给、市场规模等等都比大明时期扩大了五倍不止。 这种剧烈的变化,导致了许多商业活动脱离了当地大户的掌握,天量的利益,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团体就能控制的。 因为我们并不能把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看成一个人,认为它们拥有统一的意志。 实际上在这个利益集团中有各种各样的人,有人是披着簪缨世家的姓,但是为自己干活。 有人是簪缨世家的白手套,但不想继续给人当狗,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有人确实是大豪绅的一员,但他不想用他的能力来为家族服务,到头来自己得不到多少。 而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干的事业,历来投入到这里面的人,大概率都是亏钱的人绝对比赚钱的人多。 它不但需要天时地利,更需要一个有头脑,有远见的人来掌控。 所以对于真正掌控着簪缨世家的这批人来说,他们一来需要把大量精力投入到仕途上去,二来也不一定读书做官做得好,你经商就能经的好。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改开早期,大量握着权力的二代们,也就是卖批文而已,真正能打造商业帝国的,严苛点来说一个也无。 所以这些掌握了地方权力的簪缨世家,只能通过各种手段,挑选一些人代替他们,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去进行商业活动。 这在之前的重农抑商的环境中是可以的,因为那时候的经济活动,更依赖于权力,体量也没那么大。 但到了现在,就完全行不通了。 是以到了现在,在利益越来越大,越来越需要人才掌舵的时候,江南的士绅豪商集团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剧烈分化。 大量成功商人,急于摆脱背后家族、权力的掌控和制约。 而他们最有希望成功的方式,就是皇帝召开共和大会,他们凭借强大的财力和影响力,当选议员。 虽然议员这个身份,并不能等同官员,也没有多少实权,但地位崇高,身份摆在那里。 若是成功竞选上一省的共和议员,那就算是巡抚,还得是本省巡抚这样的现管,要把你吃干抹净,也还是需要很大一番气力的。 同理,在这些大商人下面,也涌现出了很多平民出身而成为中小资本家,资产阶级的人。 他们可能到不了省议员这个层次,但即便是府州县的议员,也可以让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府州县官吏的无礼骚扰,以及应付复兴公司这种庞然大物的店大欺客。 而这些太学的学子,他们大部分都出身于这种资产阶级家庭。 比如陶必铨,他的兄长就是一个给兴唐太平府(马鞍山)江南钢铁厂,供应铁矿石的中等资本家。 若是唐山开了共和议会,他兄长就很有可能在落籍的兴唐太平府当选府议员,那他们陶家的这份家业,就更有保障了。 甚至不但是这些人,其他一些比如码头工人领袖,城狐社鼠的黑社会头子,做不了官,但是在地方上很有名望的乡贤,都希望自己能当选议员,以对抗来自官吏的强大掌控力。 阿森看着学长们在那里慷慨激昂的发表观点,脑袋不停地点,父皇常说,议会之权不能自上而下的赐予,而要自下而上最后顺势而为给予。 因为赐予之权,实是因为下面根基不牢固,拿不稳这权力,所以需要君主用威望来加强。 此举无异于揠苗助长,所获之权,如水中浮萍,无根无系,一个浪头打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下面人实力具备,开始不断通过自己的声音甚至斗争,来索取自己的权力,此时根基已有,帝王再稍微扶持一下,就大势已成了。 而之所以要成立共和议会来分权,阿森心里也明白的很。 只有这些生于民间的第二股力量为君王所用,他们为君王提供民意和金钱,君王用权威给他们作保,双方相互需求,才能让大虞皇室真正影响到民间。 这里的关系稳固了,再加上由内廷转运司与复兴公司形成相对独立的财权。 内廷参谋军官司加五军都督府形成相对独立的军权,将全国核心精锐控制住。 锦衣卫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慎刑司,经历司,殿前司组成的秘密警察和特务组织掌握监察权。 那么帝王的地位就相当稳固了,才就可以把最繁琐的治理中央地方之政务,交给以宰相为首的文官。 从而从直接责任人这个框架中跳出来,以异论相搅为基础,去做裁判,做调解员,做定海神针,做全体国人真正的君父,屁股下面的位置方能长久一些。 觉得自己已经观察到了下面最显著的变化,阿森相当兴奋,一结束就赶紧往皇宫而去,要去给父亲报喜。 而在南京紫禁城的春晖殿中,莫子布正在笑嘻嘻的调侃对面一个头发胡子灰白,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怨气的老头子。“弘历,怎么样,这江南诸府都走了一遍,比起你那时候,朕干得不错吧。” 原来这个瘦高的老头子,竟然是前清皇帝乾隆。 要说我乾隆这生命力,那真不是盖的,十年前,六十七岁的他气急攻心中风,当时就直接瘫倒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后更是丢了帝国,被莫子布拘押,经历了想要绝食结果被掰开嘴巴灌肉粥的屈辱。 莫子布都要以为乾隆活不了几年,结果活到现在1788年,乾隆七十七岁,反而更精神了。 他不但没有要翘辫子的迹象,反而除了还是很面瘫以外,说话没问题了,人也能杵着拐杖走几步了。 “哼!”乾隆听到莫子布调侃他,当即隐去了脸上的怨恨,他不想莫子布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点的爽感。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乾隆回忆了前半生很多的美好,才让他的脸,不那么扭曲,继而换上一副看傻小子的悲悯。 “莫昭,你就是个蠢货!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共和议会代表了什么,上一个这种议会,要了英王查理的脑袋。 那个共和议会所代表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所谓大宪章,不过是藩镇割据,臣子逼迫主上的罪证而已,不过是我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翻版而已。” 乾隆越说越是兴奋,甚至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一定想说,中华不同于英格兰。 哈哈,不同就对了! 因为在中华这么干,不过是在玩异论相搅而已,实质仍旧没有突破党争的窠臼。 而党争,不管当时看起来多么势均力敌,但一定会有是输家! 无论是后汉的阉党和士人,李唐的牛党与李党,北宋的新党与旧党,还是朱明的阉党与东林党,他们最后都论出了输赢。 而往往伴随着这个输赢的,就是天崩地裂,因为党争就代表着置天下于不顾,为反对而反对,轻则民不聊生,重则社稷倾覆。 莫昭,你等着看,如是报应来的快,你自己也许会亲眼目睹这一切!” 莫子布看乾隆说的咬牙切齿,他反而神态轻松的走到乾隆面前,伸出手,指着他嘿嘿一笑。 “弘历,你急了,你破防了,都开始诅咒我了,开始一厢情愿的只往坏的方面去分析了。” “我!”不知道怎么的,乾隆一看着莫子布在他面前露出轻佻的一面,怒火就会不可遏制的燃烧起来,他很想冲着莫子布大喊一声:‘你笑你妈呢!’ 但是乾隆忍住了,除非他想断子绝孙。 “其实吧,你说的有点道理,党争历来就是危险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君王,开启党争不啻于给自己宝座下堆炸药。” 莫子布先是肯定了乾隆的见识,这方面这老小子判断的非常精准,但随后,莫子布伸出右手食指在乾隆眼前摇晃了几下。 “但朕不同,朕不是来为雷州莫氏这一家一姓来做帝王的,朕要做的,是尧舜禹汤那样的真正的上古贤君。 值此大争之世,只有能尽力挖掘出民族能量的国家,才能屹立于世界之巅,而朕让权,放权,正是在释放出中华数千年的民族伟力! 我给南洋人放权,要的不是他们回报我多少赋税,多少奇珍异宝,而是要他们为子孙后代占下大量富饶的土壤。 我给中小资本家放权,巩固皇朝根基只是附带,主要的作用,是要激发出他们的所有能量,让他们为这个伟大的民族带来更多煤铁枪炮!” 说着,莫子布停顿了一下,死死盯着乾隆,“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朕这个大虞皇朝国祚与你的满清相当不过百余年,那也是值得的。 因为到时候,少了一家一姓的尊荣,万家万姓却将获得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这就是朕,一个真正的汉家圣君明主,与尔这等蛮夷之主的区别!” 这句话,真的太伤乾隆了。 因为这老小子,一直在为自己不是汉人而遗憾。 他更能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是一个汉家君王,将会拥有无限的可能,至少可以真正按照他的意愿,来大刀阔斧改革这个古老的国家。 乾隆自信,他至少能比罗斯的彼得一世做的更加出色,只是这一切,都毁在了他只是百来万旗人的皇帝,这个根基问题上。 乾隆还做不到自己革自己的命! “wa!”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摇晃两下后,乾隆一口瘀血直接吐到了地上,人也迅速萎靡了下去。 “陛下真乃尧舜也!”听了莫子布的话,别人还没什么,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子,盈盈下拜,满是赞叹,“上古圣贤之君,也无过如此了!” 莫子布看着这个女人,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姐夫都已经吐血了,你还为了儿子这么气他,放心,福康安好着呢,他死不了。” 这个半老徐娘不是别人,正是福康安的母亲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的大姑姐和亲姐姐都是乾隆的后妃,所以莫子布才说乾隆是叶赫那拉氏的姐夫。 “贱人,贱人,这个南蛮子是狗屁的尧舜,我我…。” 噗通,乾隆还没喊完,带着他来的永炎,也就是历史上的嘉庆差点被吓疯了,他现在日子过得还行,可不想就这么被砍了脑袋, “父亲!”他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哀嚎了一句。 乾隆泪眼双流,看着跪在地上的嘉庆,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叶赫那拉氏看都没看乾隆一眼,同时也没有否认莫子布的话,而是立刻下跪,做出一副哀戚的模样对莫子布说道: “陛下还请赦免福康安吧,六年了,福康安丢了东北三省,在老林子中艰难求存,连至亲都背叛了他。 他一边要面对大虞的围剿,一边还要警惕罗斯人,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请陛下饶了他吧,我傅家愿意拿出所有家产,求得陛下宽恕。” 福康安的问题,不是抓不到,而是莫子布没太想去抓他,也不愿意出动太多资源,就为去逮住这么一条倔强的小鱼。 此外,莫子布还存了一点小心思,外东北太远了,需要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去把外东北各族给集合起来,方便莫子布随时抽调他们。 而最熟悉这个操作的,无疑就是福康安。 从能力上来说,福康安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这家伙非常骄横,很容易自满。 比如后世满清的经典一战雪山奔袭廓尔喀,前半段非常完美,简直是战神。 但是后半段,这个家伙飘了,竟然在冰天雪地中让士兵用四抬大轿抬着他,到地方就坐在帷幄中指挥,搞起了留侯和诸葛武侯的考斯普雷。 结果清军上下骄横,在前期打出大优势的情况下,竟然没能拿下阳布(加德满都),还在帕朗古之战中吃了一定的亏,被迫虎头蛇尾的接受廓尔喀人的请降。 唔,如果外东北的历练,能把福康安这些坏脾气磨掉,那莫子布整缺一个镇守高原的人选呢。 对于现在达莱和噶厦政府,莫子布一直不满意,甚至抱有极大的警惕。 “叶氏,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要你们傅家的钱,不然你们也无法保留到现在,福康安也没不是一定要了他的性命,明白吗?” 叶赫那拉氏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咆哮,‘那里就别熬鹰了啊,再熬下去,我儿子不是被罗斯人打死,就是被外东北严酷气候折磨死了。’ 但叶赫那拉氏不敢明说,只能连连哀求莫子布开恩。 刚吐完血的乾隆心里一片悲凉,挣扎了爬了起来,因为他也很担心福康安。 不但因为这小子有可能是他的种,还因为纵观上下,福康安也算是旗人中坚持到最后的了,乾隆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那么叶氏,你应该明白,福康安真是要愿意归顺的话,他早就上书求饶了,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此举。” 莫子布想了想,熬鹰熬的也差不多了,确实该收网了,让福康安带着雅克萨以北的部落投降吧,顺便把罗斯人全部清理出去。 叶赫那拉氏听到莫子布终于松口,顿时大喜,跪在地上回答道: “福康安最是好面,臣妾这就去信,告诉他要是不来投降的话,他娘我和他妻子伊氏,就自荐入宫,为陛下当暖床女奴,其必不堪忍受,就会主动出来投降了。” 卧槽!知子莫若母,你这女人,还真豁得出去啊! 这若是母亲和妻子被俘,被迫去给皇帝做了女奴,那没什么,福康安反倒可以以此为恨,凝聚人心。 可要是母亲和妻子主动,那这个人就丢大了,还会极大损害福康安的威信。 “贱人.,你们叶赫部真是汉人的狗啊!” 乾隆听完,看着昔日最喜爱的人妻如此做派,再次破防,他又大骂一声,一口血吐出来,人直接就被气昏了过去。 (本章完) 第629章 至此方知汉家贵 第629章 至此方知汉家贵 外兴安岭的寒风,若有实质一般四处呼啸着,夹起的雪和干冷的冰片,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不停往人的身体里面钻。 在这种天气中,根本没法出门,因为你就是把全身都裹严实了,也仍然挡不住这些小东西。 如果让它们钻进了衣服里面,被人身体的热量稍微一焐,那就惨了。 它们会立刻融化,带走身体的热量不说,还让你浑身潮乎乎的。 然后等到人身体的热量降低,被外面寒气继续侵扰,它们又会迅速结冰,形成内外都有冰子的情况。 而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可以放心的往地上躺了,因为你从内到外,很快就会冻的梆硬,如同一根冰棍一般。 在没有现代科技带来的严实面料之前,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就是这么脆弱。 不管是谁,在零下三十度的外东北不呆在屋子里,绝对活不过两个小时。 福康安已经褪去了当年那副贵公子模样,他白皙的肤色变成了古铜色,也留起了典型的关外通古斯各部常留的髭须,发型也变成了真正的金钱鼠尾。 即头顶一根小辫,能直接从铜钱孔中穿过,粗细长短宛若老鼠尾巴。 有人非常疑惑,外东北地区如此寒冷,为什么还不多留点头发,要搞什么金钱鼠尾呢? 其实很简单,外东北的冷,不是其他地方冬天到了的那种冷,其他地方零度左右多留点头发,确实可以抗寒。 但是外东北,大黑熊那皮毛都扛不住,你指望人类那点头发毛保暖? 外东北冬天给脑袋保暖,一靠不出门,二靠帽子,各种动物毛皮制成的大帽子。 此外,若是留汉人这样的长发也很不方便,这可是寒带深山老林,常年要在树林中穿梭,头发多了非常容易被树枝挂住,平时卡卡也就罢了,作战时就危险了。 同时低劣的生存环境中,也没那么多各类皂角、胰子来打理,头发留长了就会变成各种虱子寄生的温床,不如剃了来的方便。 最后才是什么信仰、习俗等原因造成的。 而且,以前通古斯各部,包括从这里发源的鲜卑、契丹、女真等,发型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没有非说得统一搞金钱鼠尾。 金钱鼠尾是奴儿哈赤建立的建州叛乱盗匪集团壮大后,为了搞认同感,强行推广的。 “呀嘿!呀嘿!呀嘿!” 冬日不能出去,福康安就在他的屋子里面,吐气开声的练起了拉弓。 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煮着大锅炖,里面大块的鹿肉和昨天吃剩的风干野鸭肉块已经完全炖好了,一点点深色的红薯粉丝和暗绿色干豆角已经吸饱了汤汁,看起来就很美味。 他的两个女人围着大锅,正在不停的贴着玉米面饼子来作为主食。 四个孩子围着福康安哇啦哇啦给他叫好的同时,还忍不住吸溜着口水不断回望灶台,显然已经馋坏了。 烧的挺烫的热炕,让屋子里相当暖和,对比起外面的风雪,更显得屋内如同桃源一般,充满了让人醺醺然的温馨。 福康安看着自己的四个孩子,三子一女,除了长得不太好看以外,都相当强壮活泼,只需要看着他们,就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 这与他在北京城看到的旗人勋贵子女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宠物与强壮动物的区别。 他的两个女人也不算好看,大饼子脸,皮肤粗糙,言谈粗鲁,与他的正妻,那个知书达礼、果决刚强的伊尔根觉罗氏完全没法比。 可是,福康安就是觉得,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无比温馨,以至于让他觉得,就这么老下去,抚养孩子们长大,儿孙绕膝也不错。 这.就是家吧! “福康安,你走你的吧,老子再也不想给你们旗人当灭绝人性的帮凶了!” 福康安猛然想起,分别是海兰察对他说的这句话,当时福康安一点都不理解,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他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关外生女真头人。 福康安回想了一下,要是他正在这样温馨的环境中,被满清政府强征走,那得是多么绝望。 在这个超级加倍丛林法则的地方,他这个顶梁柱要是走了,这个家也就没法维持了。 他两个女人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寻找下一个可以保护她们的男人。 因为在这里,女人种不了多少地,养不了多少鹿,那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女人在这种环境中,根本无法应对老虎、黑熊和野狼。 这些畜生都是非常凶残的,在吃食不够之后,是真的会来人类聚居的地方找东西吃,甚至是吃人的。 而没有男人,女人就是拿刀矛,也不可能应付这种庞然大物。 更危险的是,没有强壮男人的保护,那屋内的女人还不如妓院里的妓女,妓女还有龟公、老鸨保护,要睡还得给钱呢。 而这种破烂屋内的女人,随便来个男人就能强暴了她们,吃她们的食物,压根等不到冬天和野兽,就先会被人先吃干抹净。 而就算女人能找到接纳她们的男人,但是带着的拖油瓶,大概率是没人要的。 除了女孩子有个十一二岁,别人想着母女双收,不然大概率也是赶走了事。 这,就是真正的丛林,人也是丛林的一部分,跟野兽一样,最基础的方面,绝无多少区别。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福康安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这时候,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满清的政策,对关外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福康安现在想来,他用的那些索伦兵,没有半夜起来一刀把他捅死,真的已经是非常非常忠诚了。 呃,实际上这位福大帅还是想的有些极端了,因为只有他们这种到了外兴安岭的生女真,才会遭到这样的极端对待。 其他黑龙江和吉林南部的,还是好一些,因为生活物资相对充裕,也有部落、家族可以依靠。 这些少数地方的索伦兵被征发,只要能几个月送点钱,送封信回家,家还是可以保住的,也有流放的罪人给他们种地,所谓予披甲人为奴,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也就是说,宁古塔以南,相对还是有保障,惨是惨,也能托个底。 打完仗回家,虽然老婆跑了,但儿女大概率因为有家族养着还饿不死,房子塌了,但地还是你的,要米粮过冬也还能买得到。 宁古塔以北,那就生不如死了。 “阿玛,我以后能不能叫你爹爹?”吃饭中,最小的儿子忽然抬头问他。 “对,我也要叫阿玛爹爹!”老二抓着一块汁水满满的鹿肉,也跟着很是兴奋的喊道。 福康安心里升起了一点点的不舒服,但还是慈爱的看着儿女问道:“为什么呢,咱们女真人,不就该称呼阿玛吗?” 听到福康安这么问,两个小的还没回答,他十一岁的长子放下了手中的鹿腿,有些嫌弃的回答道: “叫阿玛,就得穿兽皮,住深山,别说白面馒头和米饭,就是红薯粉条也吃不上多少,到哪都被人当鞑子嫌弃。 叫爹爹的,那就是汉人,住在有栅栏的城里,穿好衣服,盖厚被,白米饭伴霜和猪油,要吃多少有多少!” 听到哥哥说白米饭伴霜和猪油,其他三小只馋坏了,虽然啃着肉骨头,但还是疯狂的咽口水。别说他们了,福康安的两个女人都馋了。 在这外东北,吃肉并不稀奇,野生动物多,傻狍子满地都是,打一个能吃好几天。 但是,这种没多少油水的肉,根本没人稀罕,全是蛋白质,越吃越饿,常年吃这玩意不搞点玉米棒子,能把人吃死。 在福康安居住的,这个靠近后世俄罗刹鄂霍茨克附近的地方,一头三十斤的狍子,连一斤肥猪肉都换不到,根本不值钱。 至于野猪,野猪身上也没多少肥肉,大肥猪肉只会存在于人类社会饲养中。 至于,在这个高纬度,说价比黄金还是夸张了,但一块银元肯定买不到一斤,且还只有极短时间内才有汉人从虾夷岛等地驾船过来贩卖。 福康安听到长子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有些生气的看着长子。 “保安,弟弟妹妹这么说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这个保安,其实不是福康安的亲生儿子,因为他到外兴安岭才六年,不可能有个十一岁的儿子。 保安其实是黑龙江副都统和泰的儿子,在他们从黑龙江撤往外东北的时候,被罗刹定居点的皮毛商人发现,和泰为了断后,战死在了尼布楚地区。 福康安于是把和泰唯一的儿子收养,还起了个保安的名字,就是希望自己能保他安全长大。 保安听到福康安生气,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该用纯熟的北京官话说道: “阿玛,若是我们继续当生女真,那我阿玛的仇,就一辈子也没法报了。 只有去当汉人,依靠汉人的力量,才能去杀光那些罗刹毛子,为我阿玛和死难的叔伯们报仇雪恨!” “对,要报仇!”福康安的一个女人突然大叫了起来,她别的没听懂,但罗刹、报仇这两个词听懂了。 这个鄂温克女子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暴怒:“那些罗刹毛子全部都该下地狱! 他们吃不了那么多海豹,却把它们都杀死了,使得我们鄂温克人再也没有了美味的烤海豹肉吃,好多人因此被饿死。” 鄂温克人是个比较宽泛的概念,他们是汉人常说的通古斯人一支,靠近陆地的以养鹿为生,靠海的则主要靠狩猎海豹。 或者说,海豹对所有的通古斯人都很重要,因为海豹有非常丰富的脂肪,是通古斯人对于动物油脂的最重要来源,没有之一。 而俄国探险者来到这些地方之后,为了皮毛几乎将整个鄂霍次克海的海豹都快杀灭绝了。 这给依靠海豹肥肉获取脂肪的通古斯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使得大量通古斯人因为缺少食物,甚至就是缺少营养而死。 但是福康安知道,真相更加残忍,这些罗刹冒险者不单是因为皮毛才这样,更多是因为他们就想饿死这些当地人,削弱抵抗力量。 “阿玛,我听老虎叔叔说,你其实是汉人,还是汉人皇帝的儿子,那你带着的我们去当汉人好不好?”小女儿嗦着粉条,突然抬起头脆生生的问道。 沟槽的! 福康安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其实知道自己有可能是乾隆的种,也还沾沾自喜过,因此完全没去阻止这个传言的传播。 可是等到了外兴安岭,这个传言就变了,外兴安岭各族由于见识和环境限制,他们理解不了中原那些复杂的事情。 于是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他是汉人,是汉人皇帝的儿子,是汉人皇帝派他来统治外兴安岭诸族,抵抗罗刹人入侵的。 这真是一个福康安觉得难以言说又不敢辟谣的,极为憋屈的传闻。 辟谣吧,嗯,辟完谣,他就很可能会被由他直接统治的这两千多追随者,给抛弃了。 不辟谣吧,真挺恶心,特别莫子布出生于乾隆十二年(1747),仅仅比他大七岁而已,以前还曾巴结他们家,这反差让福康安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他的女儿,没有注意到老父亲的脸都黑了,还在那咿咿呀呀的说着: “汉人好,汉人不但有很多和漂亮的衣服,他们看起来也好看,不像罗刹人,他们看起来就跟野兽一样,而且还吃人。” “嘻嘻,要是我长大了,就找个好看的汉人做我丈夫。”小女孩嘻嘻笑着,还不太懂丈夫的真实含义,但不妨她做出选择。 “我也要,我要娶个汉人女子,她会煮好吃的白米饭!”五岁的小儿子,也跟着喊了起来。 福康安听的默然无语,哪怕是在这个极寒的鄂温克部落,汉人的足迹也已经到了。 他们在河南岸,也是靠近入海口的地方,建了一个叫做新湾的小镇。 新湾镇中大约有四百余人,其中绝大部分会在冬天到来之前乘船离开,回到黑龙江入海口的庙街,甚至是原本属于倭国,但现在属于大虞朝的虾夷岛去。 然后在春暖开,气候升温之后,又会用驾驶着那种喷着黑烟的小船,带着大量的货物赶来。 由于与他们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从油盐茶酒到布、麻布、钢针、铁锅,以及钢刀、火铳、刺刀甚至甲等外兴安岭完全无法生产的好东西。 这使得新湾镇的汉人在外兴安岭各族眼中,就是最厉害,神通最广大,最富裕的族群,甚至汉人这个词,都成了一种尊贵的象征。 这不,他的女儿说嫁给汉人没人说什么,但小儿子说要娶个汉人之后,立刻遭到了包括亲生母亲在内所有人的嘲笑。 哪怕小儿子是他这个部落头人的儿子,但所有人都认为他不配,不配娶一个哪怕非常普通的汉女。 而且福康安还明白,这也是他一直能活着的原因。 因为他虽然号称退到关外,保存元气以图东山再起,但实际上,他连反虞复清这个词,都不敢说。 就这么个小小的,只有几百杆火铳的新湾镇,他都无可奈何。 只要他敢说去打新湾镇,下面部民搞不好会认为他已经被魔鬼附身,给他绑起来驱魔。 甚至就算去打,别说他这两千多人的部落,就是因为要对抗罗刹人愿意听从他指挥的四万外兴安岭通古斯各族加起来,也不一定拿得下一个有六百吨武装炮船和三百火铳手保护的新湾镇。 “阿玛,你真是汉人皇帝的儿子吗?是的话,你也是汉人吧,那我们不也是汉人吗? 阿云不想住在山里,我们可不可以去新湾镇住,那里可热闹了!” 福康安浑身一麻,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真正跟他一起从外兴安岭以南撤来的旗人不过四百多,其余都是本地的通古斯各部落人。 他的弟兄们,大多都散落在各部落,当上了大小头人,除了他们确实战斗力很强外,还因为他们披着汉人的身份。 这些本地人,很多都希望他这个强大的汉人皇帝之子,是来带领他们赶走罗刹人,拿回鹿群,限制海豹被杀光,也因此才愿意奉他为主。 而现在,他的女儿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那么,他福康安要么带领部族,打一场针对罗刹人的大胜,用实力来说话。 要么从新湾镇那些人身上得到证明,不说证明他是汉人皇帝的儿子,至少也要证明他也是汉人。 但好像,这两条,哪一条也不容易啊! (本章完) 第630章 丧家之犬的自我救赎 第630章 丧家之犬的自我救赎 福康安部落所在的地方,就是后世尼布楚条约规定的待议区最北边。 这里有一条大河名曰兀的河(乌第河),自西向东注入鄂霍次克海的兀的湾。 福康安部在河北边,大约是后世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安特坎。 新湾镇则在河南岸,大约是后世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丘米坎。 而兀的河乃是一条对中国历史影响很深的河流,因为兀的河得名之兀的部落也叫乌德盖,在中原王朝的历史上,常年被称为胡里改。 兀的河,就是大名鼎鼎,与女真同源,但又不是金国女真人的胡里改人发源地。 胡里改后来分为两支,一支被融入了蒙古兀良哈中,曾在很长时间内让很多人以为兀良哈就是胡里改。 而另一支,忍受不了极寒天气,不断往南迁移,最后得到明廷允许,逐渐来到南方定居,后来形成了女真建州部。 是的,胡里改人其实就是建州女真,也就是满人的最开始祖源。 虽然在不断发展壮大中,满人吸收了很多其他民族甚至是汉人的加入,但他们的祖源,是一直追溯到胡里改人的。 而且新湾镇,这里也不是汉人第一次踏足。 因为在明初,这里就是大明朝兀的河卫所的屯垦之地,直到土木堡战神一战差点把大明朝给送走之后,这里才被放弃。 寒冬稍去,春日虽然还未到来,但至少没有席卷北地的大风雪了,人们也能借助雪橇等工具开始行走。 又过了半月,天上太阳终于不再是摆设,而是能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兀的河虽然还未彻底解冻,但冰面已经非常薄,肉眼都能看到下面河水在流动了。 被隔断了几个月的各部联系,又在此时慢慢恢复。 此时,外兴安岭以北的通古斯人各部因为俄国冒险者的袭击,以及鹿群特别是海豹的大量被杀,人口已经衰减了很多。 从康熙时期的大约二十五万人,衰落到了现在的不到十万人,当然,减少的如此之快,也有满清的功劳。 尼布楚地区及附近,也就是福康安现在呆着的这些地方,几乎都被当成索伦人给搜刮一空了。 目前能有几千人,还都是福康安到了兀的河以后,苦心经营收揽的结果。 虽然是头人,福康安的屋子也不大,但就这四面有泥土院墙,有门有窗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他下面的鄂温克、鄂伦春、西僰等部民,大多还住在帐篷中,冬日寒风吹起,全家人都只能挤在一起才不至于被冻死。 福康安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们出去干活了,哪怕是头人的女人和儿女那也是需要劳动的,屋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女人继续做着原始版的铁锅炖。 这在外兴安岭以北可是无上的美食,因为别人家没法拥有福康安家里这样的大铁锅,就是想做,也做不成。 他们大多数都只能烤或者把肉埋在火堆下,加上些调料闷烧。 福康安看着因为高强度赶路人都瘦了一大圈的勒保,不断给他夹肉添酒,一直等到三人都吃饱了之后,福康安才把女人赶了出去,随后看着勒保问道: “是什么事情,值得你从鄂温堡穿越冰雪过来?” 鄂温堡的位置,就在后世俄罗斯鄂霍茨克城附近,这里距离堪察加半岛也就一百公里左右了,是福康安能控制的最北边。 勒保也算是跟随福康安一路从北京撤到外兴安岭的老兄弟的,勒保的父亲就是那个战死在大小金川的温福。 本来他是被安排去西安坐镇的,但最后因为生病没走成,福康安从北京城走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撤了。 勒保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甚至还举起酒杯往嘴里使劲倒了两下,看到确实一滴酒液也没有了,才放下酒杯。 “没想到啊,来了这咱们曾经的龙兴之地,连口烧酒都喝不到了,部落今年的粮食又歉收了,每一粒都弥足珍贵,舍不得酿酒啊!” 感叹完毕,勒保才指着身边的壮汉对福康安说道:“公爷,他就是一直呆在欧罗巴洲,还自告奋勇学申包胥,去罗刹国冬宫哭廷的高类思。” 福康安想起来了,当初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汉军正白旗出身,内务府粘杆处还没被裁汰的时候培养的。 (乾隆)万岁爷与法王路易十四和罗刹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通信,都是由他转达。 “原来是高兄弟。”福康安拱了拱手,“时移世易,彼时让高兄弟受累去罗刹冬宫时,我等尚有黑龙江和部分吉林,还有些许价值。 如今已然窘迫到只有几万部民,自保都不足,毫无利用价值,无法策应罗刹人了。” 高类思对着福康安拱了拱手,用常年不说,已经有些拗口的北京官话说道:“公爷,就算现在咱们还有黑龙江,罗刹人也靠不住。 因为自彼得一世求学西欧之后,罗刹国就一直梦想着融入以英吉利和法兰西为主的欧罗巴洲。 同时,做了几百年奴隶的他们,很自卑出身,抓着唯一一个贵族宣称不肯放手,做梦都想恢复罗马帝国。 这一切,都注定了罗刹帝国不可能把太多的实力投入到东方,更别说来跟中华这样庞然大物做对。” 这些情况,在与罗刹人大量打交道后,福康安自然也是了解的,于是转开话头问道: “高兄弟在泰西八年,想来都习惯了彼处的生活,今日还能舍弃这一切,来到我们旗人最后的栖身之所,真可谓忠义之士了。” 福康安这可不是在夸奖高类思,而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在欧洲的家业,跑到这外兴安岭的冰天雪地来。 高类思轻轻咳嗽了一声,被风雪剌出一条条口子的脸上,露出了点点苦笑。 他指了指他的脑袋,前半部分只有稀松几根头发,与后半部分的浓密对比相当强烈。 这是典型长年留辫子,还用药物清理过阴阳头前半部分才会有的情况。 “公爷,到了大清不在,我才发现,那些欧罗巴人对东方的事清楚的很,他们根本没把我们旗人当赛里斯人,一直是把我们当野蛮的鞑靼人的。 以前大清还在,他们要从大清海贸得好处,还会捏着鼻子承认我们是文明富足的赛里斯人。 可是现在大清没了,兄弟我在泰西,立刻就从文明的白人,变成了野蛮的鞑靼人。 娶的妻子卷走了我所有家产,借口是我欺骗了她,使她误以为我是赛里斯人,交往的朋友也开始嫌弃我,说我不诚实。 是以罗刹国哭廷失败之后,我就赶紧往东跑,因为英法人只是嫌弃,罗刹人那是真的跟鞑靼人有血海深仇的,我要是继续留在罗刹西边,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高类思这么说,福康安也唏嘘了起来,“这家国朝廷啊,等没了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重要。 高兄弟,虽然咱这已经窘困如此了,但只要你愿意呆,这里就是你的家国了。” 勒保则有些惊讶的看了福康安一眼,要是在往常,福康安嘴里念叨的,一定大清,而不是什么家国朝廷。 “公爷,小人回来之时,借用了一个布里亚特部札萨克的头衔,因此得到了一些消息。 罗刹人准备在两个月冰雪消融后,从兀的河顺流而下,拔除汉人在兀的河入海口南岸的新湾镇。 这次出动的规模非常大,由罗刹伊尔库茨克总督雅各布.伊万诺维奇中将批准,勘察加大区督军伊万.安德烈耶维奇.拉姆少将负责实施,一共调动了属于伊尔库克次总督区超过六千军队。”福康安明白勒保为什么要带高类思过来了,这显然就是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要么帮着罗刹人拿下新湾镇,堵住汉人北上的路,让罗刹人控制尼布楚地区,自己则带着部族继续向北迁移,最后在罗刹人的庇护下,做一个土酋首。 要么帮助汉人守住新湾镇,甚至剿灭罗斯人这一股在外兴安岭的决定性力量,随后依靠这个功劳,得到北京城皇帝的原谅,成为一个汉人。 勒保渴望的看着福康安,“高兄在罗刹人那里,其实已经混不下去了,因为只要不是汉人的东方人,在罗刹人眼里都是鞑靼人,根本不拿当人看的。” 高类思也狠狠点了点,“公爷,不管是大明、大清还是大虞,咱们总要有个家。 这个世界的人都需要一位能庇护自己的大皇帝,如果没有的话,他的下场就会非常惨。 您做决定吧,要是决定帮罗刹人,咱们就在这祖先之地当一辈子野人。” 高类思说着要在祖先之地当一辈子野人,但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想干的是什么。 “公爷,反正是当狗,给汉人当,总好过给罗刹鬼当。”勒保也吸了口气沉声劝道。 这要是时间倒回去哪怕三年,他都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勒保真的很想去北京城给莫皇帝磕头求饶。 都特么的贱皮子! “阿玛,不要投罗刹人,咱们跟他们可有血海深仇!”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福康安的养子,原黑龙江都统和泰的儿子保安愿意一直都在门外偷听。 保安进来后就一膝盖跪到地上,不断对福康安磕头哀求。 “唉!”福康安长叹一声,先把保安拉了起来,然后对勒保和高类思说道: “你们啊,都还是没看出来,汉人修的那个新湾镇,根本不是来做生意,那是故意放在罗刹人嘴边的鱼饵。 那东北使司总理大臣陈光耀,就等着罗刹人上当,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呢。 若是我们此刻动员人手,肯定瞒不过罗刹人,万一他们有了警惕,不全军压上,咱们搞不好反而要好心办坏事。” 勒保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新湾镇迄今为止已经存在三年了,人数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六百,他们这么自信,可以抗住罗刹人十倍的围攻?” “他们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从庙街调兵,或许就是那些冒着黑烟的船,据说装了什么蒸汽机。” 福康安稍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随后他拿出了一叠叠用毛笔记录在兽皮上的数字给两人看。 “你们看,这是三年来,我们向新湾镇卖出售的各种毛皮、药材,而这是三年来新湾镇汉人卖给我的各种紧缺物资,发现什么了吗?” 勒保和高类思这是真的震惊了,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各部差异如此之大,隔得如此之远,福康安竟然做到了年复一年的暗中统计。 “嘶,这些年我们卖出去的毛皮、药材、山货等,加上从汉人拿来买来的紧俏商品,贸易量竟然只有区区两万银元!” “是的,就算加上罗刹人的,也最多五万银元,分摊下来一年只有一万六七千银元,一月只有一千多一点银元。 而汉人在新湾镇常住二百人,夏季要维持六百人,光是这些人的薪水就要好几千银元,完全覆盖不住利润,因此我百分百确认,这就是一个诱饵。” “嘶!”勒保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山里的榛蘑、林蛙、飞龙、干果都能卖个好价钱了,我还以为是东北使司人少,没有干这个辛苦活呢。 原来,原来是汉人搁这钓罗刹人这条大鱼呢,咱们这些小鱼小虾获利,是因为可以吃到汉人用来打窝的边角料。 公爷,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去给莫皇帝磕头了,有人打窝还过的如此艰难,要是汉人战败不来了,咱们那就真跟在地狱没什么区别了。” 高类思跟福康安关系没这么近,不方便说的这么直接,所以他摇晃了下脑袋,很是疑惑的问道:“公爷,可是罗刹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就看不出来吗?” “很可能看不出来,至少高兄弟你在那边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这种可能。”福康安呵呵一笑。 “我观这些鲜卑荒原的罗刹人,多是在西边混不下去才会到这边来的,些许粗鄙之徒,哪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罗斯人在东鲜卑荒原的政策就是想把咱们这些本地人都饿死,所以他们大量杀戮海豹,抢走鹿群,严格限制粮食流出。 但是,汉人来了,他们带来了咱们需要的一切,这就直接打破了罗刹人额的封锁。 罗刹人要是不想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那就必须要把北上的汉人打回去。 而且按照尼布楚条约,咱们这些地方,还就是属于罗刹国的,他们也必须要有所表示。” 高类思若有所思,随后点头赞同,“这倒是如此,罗刹人就算有一二有识之士,但也远在雅库茨克甚至伊尔库茨克,不可能精准掌握东面情况。 且不管汉人是不是钓鱼,他们也确实必须要动手了,不然一切都白干了。” 到了此时,高类思才相信了福康安的能力,他拱了拱手,“公爷,您拿个主意吧,是生是死,咱们都跟着您干了。” 福康安站起来走了两步,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莫光中此人,与我家早有来往,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而且,他们在广州、福州、杭州、南京、荆州杀的人也够多了。 但要获得此人的谅解也不容易,那些能在新朝继续过好日子的旗人,都是起了不小作用的。 比如我堂兄原云贵总督明德,他献了云南,还杀了皇帝最想处死的朱珪,所以可以拿着二十万两白银当富家翁。 海兰察、保宁、海禄、朱射斗等人,皆是因为还有用处,能为皇帝征战而得到宽恕的。 所以咱们要想投靠回去,就一定要展现出咱们的作用。” 勒保听罢,站起来向南看去,眼睛里的渴望,再也控制不住了,半晌,他有些丧气的坐了回来。 “公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咱们看来是离不开这地方了,但只要有个一官半职,能不挨饿受冻,我勒保就为皇帝镇守这极北疆域吧。” 福康安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所以帮助剿灭罗刹人不过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咱们要有带着东鲜卑冰原这十万野人女真一起投靠大虞的本事,这样才能被接受。 高兄弟,你受累走一趟庙街,我家与莫皇帝有点旧,我写封信,你又带着罗刹人动向这样的军机去,庙街汉官一定会让你去伯力面见兵马制置使,甚至是吉林将军的。 勒保,你赶紧准备下,这外兴安岭,兵在精不在多,秘密动员出一千人来,把武器配好。 咱们不参与新湾镇的战斗,而是等到罗刹人打不下新湾镇被迫撤退的时候,去袭击他们。 而我!”福康安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现在就要安排沿途部落百姓,进山躲避了。 罗刹人知道咱们和汉人有仇,搞不好会来抓我们的壮丁,甚至是把咱们当成激励士气的赏赐。” “在下遵命!”高类思站起来对着福康安拱手应命,而后又对着勒保说道: “勒大人也不必沮丧,去年我在雅库茨克得到过一个消息,说是罗刹人有一只探险队发现了从咱们这里去北美洲的路。 他们甚至还成立了一个罗刹美洲公司,占领一块地盘,虽然还是冰天雪地,但据说继续往南,就可以到达英吉利和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了。 咱们投靠大虞后,可以把这个罗刹美洲公司的地盘吃下来献给皇帝陛下。 我想,这打通前往美洲陆路的大功,为子孙换一个去唐山世界的前程,并不算过分!” (本章完) 第631章 钟声回荡弃子归 第631章 钟声回荡弃子归 福康安还是很厉害的,因为他已经把能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还看穿了陈光耀在新湾镇的钓鱼行动。 甚至连陈光耀会通过蒸汽机船从庙街调兵,都算到了。 若说福康安还有没算到的地方,那就是新湾镇的收入,完全能覆盖人员支出,甚至还有盈余。 因为新湾镇的那些火铳手,根本不是陈光耀东北使司直辖之番上戍边的京营鼓勇军,或者吉北铁骑、瑷珲箭筒士这样总理标兵。 也不是各地制置使的镇军。 而是唯一归属东北使司的东洋镇藩-松前藩的藩兵。 莫子布不是把北海道,也就是虾夷岛从倭国划出来,与库页岛一起划给了吉林省嘛,所以唯一在虾夷岛的松前藩,也归属于东北使司管辖了。 这松前氏的松前藩只有一万石的石高,中华还没收倭国时,他们就已经穷的耗子见了也落泪。 所以到了终定倭国,莫子布大手一挥,松前藩欠的三千六百银元的债务,直接就免了。 这可就救了松前藩的老命,所以松前藩上下非常感激大皇帝的恩德。 同时又因为困在虾夷岛没有什么发展,于是是想请得准许移藩到海参崴,为朝廷开发东北。 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海参崴听名字就知道,海产异常丰富,周围还有平原可以种大麦、黑麦、燕麦等这些抗寒农作物,比虾夷岛可好多了。 但是莫子布不允许,因为虾夷岛不可能不留人,这松前藩跑了,谁来守虾夷岛呢。 随后,陈光耀看到松前藩确实有做点事情的决心,于是就给了新湾镇这么个指标。 当然,东北大陆上一般不会放藩臣,就算有也是蒙古人,所以松前藩得到的是新湾镇巡检使这个官职。 跟藩臣差不多,可以世袭,除了没有生杀予夺之权外,其余都有,官制上照比土司例管理。 既然是巡检使这样的土官了,自然不可能还让朝廷出钱负担一切。 所以新湾镇前期驻军费用,是内廷承担两成,外朝兵部承担两成,东北使司承担两成。 剩下的四成,松前藩找复兴拓展银行贷了四万银元的十年无息贷款,就这么把台子给搭起来了。 这些松前藩从日本招募的浪士非常便宜,要是真正的华人藩士、武士去,一年没有五十银元都没人搭理。 但是这些还没取得华族身份的浪士,包吃包住承诺给一块土地,一年再给三银元,都乐得屁颠屁颠的,成本低了十几倍,所以根本不可能亏本。 庙街,这个对于后世中国人来说,提起来就黯然神伤的城市,在这个时空相当繁华。 因为它位于黑龙江的入海口,逆水而上,船只可以直通伯力、抚远、佳木斯、伊春、黑河、哈尔滨,甚至再修点运河,鹤岗、牡丹江等地都可以通航。 极端情况下,连通长春和吉林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黑龙江及其支流松江、嫩江等,虽然有封冻期,但水量充沛、河道宽阔,水流不算湍急,没有蒸汽机都算是好通航的,有了蒸汽机,那叫一个畅通无阻。 整个东北老林子里的好东西,包括木材,都可以通过庙街出海,再用大海船运到各地。 等到国力和生产力起来了,再把松江和图们江、鸭渌江实现通航,整个东北就活了。 物产丰富,矿产无数,到处是黑土地和大森林还有便捷的水运,简直就是一个宝库! “当!当!当!” 高类思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午时,庙街城北,入海口处,特林北山上的寺庙大铜钟,悠扬的敲响了。 这座古老的观音禅寺,名唤永宁寺,乃是明初著名太监亦失哈作为钦差大臣驻扎庙街时建立,庙街之名,也因此而来。 钟声激荡,街上所有的行人,不管是索伦人、巴尔虎人、西僰人还是汉人,都停下脚步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宗教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在这到处是长相类似,穿着华夏服饰同族的街上,高类思一时间,随着钟声泪流满面。 在欧洲渡过了八年,又被迫在鲜卑冰原流浪的他,听到了这钟声,就好像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在呼唤一般。 跟他来的几个旗人也跪在地上,向着永宁寺的方向,大声嚎哭。 庙街安抚使的火铳手本来还想取笑他们几句,这时看到也有些不忍心了。 高类思看着远处衙门前矗立的东北使司总理大臣的大纛,知道自己来对了。 不但总督吉林行省军政要务镇守将军在这,皇帝表弟,嘉定郡公、东北使司总理大臣陈光耀也在。 “请官爷通报中堂大人,天朝弃民福康安、高类思、勒保已经知错了,宁做华夏一条狗,不做罗刹座上客,请中堂大人宽宏开恩垂怜!” 哭喊中,高类思跪在地上把手中福康安写的信高举过头顶。 “弃民还带来了万分紧要的军机,请官爷一并开恩帮忙呈上。” 并不是高类思运气不错,而是实行钓鱼计划之后,每到危险最大的月份,陈光耀都会带着使司衙门的吉北铁骑和瑷珲箭筒士这种标兵到庙街巡视。 而每年这个时候,庙街安抚使的镇兵也都会动员起来,配合总理标兵进行增援新湾镇的演练。 所以三月底到四月底,陈光耀肯定是会在庙街的。 听到福康安已经派人来了,陈光耀对着身边的明德一笑,“傅将军,看来你可以少走一截路了。” 在大虞朝,其实对于头发服饰和姓名管的不严,但剩下的旗人们还是主动向汉人靠拢了。 傅恒所在的富察氏,也直接改成了傅氏,而陈光耀叫明德傅将军,并不是明德有军职,而是他有一个最低等的爵位奉国将军。 明德这人,为人处世相当圆滑,谁他都给三分面,留一条路子,属于是那种典型的满嘴吉祥话旗人。 当年他做云南巡抚和云贵总督的时候,看在每年三万两银子的分润上,还是河仙王的皇帝让他封锁边境抓走私犯就抓走私犯。 让他派官吏越境去摧毁其他土司的玉石矿场,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打。 要买点硝石,那也是不含糊,虽然不可能足量给,但至少会给超过五成。 后来又杀了朱珪主动归顺。 所以明德投降后不但没被抄没家产,还获得了一个奉国将军的爵位,跟东北总理大臣陈光耀也有点交情,算是旗人中混的非常好的了。 听到陈光耀这么说,明德略微弯着腰嘿嘿一笑,“中堂大人,您可别小看我这弟弟,如果他那盛气凌人的公子爷脾性被磨消去了,那就真真是一员虎将,至少能做一个您麾下的方面大将!” 说话间,高类思已经被带进来了,陈光耀淡淡一笑,接过幕僚递来的福康安书信对明德说道: “百闻不如一见,你那弟弟值不值得陛下宽宥,就看他会说在这封信上什么了。” 三分钟后,陈光耀眼里看笑话的神色没有了,他摸了摸下巴,对明德说道: “福康安确实有点本事,陛下常说的为帅者之大局观、洞察力和计算能力,他都有了。还猜到了我是用蒸汽机船队快速运兵,不错。” “福康安真的能出动一千精兵拦住罗刹人后路吗?”说完,陈光耀又看着跪在地上的高类思问道。高类思间谍出身,还是粘杆处特别培养的,大虞朝勋臣贵戚的公开信息他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了。 是以他并未因为对方是一个郡公,还被打发到东北使司这种苦寒之地而小看陈光耀。 高类思知道,大虞朝真正得到皇帝信任的方面大臣只有两个。 一个是皇帝姐夫,开府宁夏郡王,西北使司总理大臣,越国长公主驸马都尉李献文。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嘉定郡公,东北使司总理大臣,左将军陈光耀了。 甚至李献文都只是因为是原始股东所以位高权重,陈光耀那是硬生生靠着几次救皇帝的命,从小就护卫在皇帝身边,出生入死而坐稳表弟这个称呼的。 那么,皇帝对这个表弟有多信任呢? 前年,因为陈光耀镇守东北没多少出彩的功劳,承德大会上没法晋升爵位。 皇帝于是专门请太上皇帝下诏,请皇帝封陈光耀的母亲陈氏为固始大长公主,与莫子布的亲姑姑一起受封。 这是大虞朝唯一不姓莫的公主,这表明在皇帝心里,是把陈光耀当亲弟弟看待的。 是以别看东北荒凉,陈光耀地位可不低,皇帝对他非常信任,把所有权力都给了他,跟东北王没区别。 这种人物当面,高类思自然要细细斟酌才会稳妥回答,“能,岭北诸部苦罗刹久矣,做梦都想赶走罗刹人。 这罗刹人形如恶鬼,岭北诸部则与我汉家长相相似,只看外表就知道亲疏远近, 且岭北诸部连穷途末路的福康安都能奉之为主,可见已经相当窘迫了,巴不得朝廷拯救他们于水火。 因此有朝廷撑腰,福康安一声令下,一千勇士完全可以聚集。” 陈光耀听高类思声音洪亮,条理清晰,也不禁点了点头。 东北使司的黑龙江和吉林两省太苦了,根本没多少汉人,这高类思在中原只能做个小官甚至吏员,在东北黑吉两省,那多少是个才学之士啊! “你还说,可以截胡罗美公司,这有什么好处吗?”陈光耀又指着高类思上报另一件事问道: “鄂温堡就已经是极北冰天雪地了,罗刹人所谓的勘察加据说常年封冻,陆上冻土万年不化,只能通过海船到达。 这罗美公司发现的土地比这还要靠北,有什么意义?” 高类思闻言,开始在衣袍内部摸索了起来,不一会竟然摸出了一张地图,看那样子,好像还是他自己画的,涂涂抹抹的地方不少。 果然是专业干间谍出身的,确实挺专业。 陈光耀过去看了一眼,跟他在莫子布那里看到的世界地图差不多,他又挥了挥手,两个使司衙门的参谋军官也拿着地图过来印证。 “中堂大人且看,罗刹人探明的地方并不小,中间还有一大串岛屿,罗刹人称为阿留申群岛。 如果我中华的蒸汽机船能从庙街快速到达兀的河,那么通过这些群岛去北美洲,也不是难事。 这样,只要在每个岛屿慢慢囤积相应的物资,仅需要一两年时间的前期准备,就能实现往北美大陆沿海运输物资了。 如此,就能破除现在咱们不能到北美西岸的问题,因为我们不走黑潮,而是从北边,一步一步从岛屿上蛙跳过去。 至于拿下这广袤的北地领土,虽然目前没多大作用,但中堂大人还嫌领土太少吗,就是留着给后世子孙当渔场,也是不错的呀。” 陈光耀的地图上,阿留申群岛以及白令海峡、阿拉斯加等地并不完全,这些地方真正被大致测绘出来,就是俄国人完成的。 莫子布虽然是穿越者,但毕竟不是地理专业,他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样子,但并不能在地图上用经纬度准确标注。 甚至莫子布连千岛群岛和阿留申群岛到底谁在北边,都记不太清楚了,所以也没法往精准地图上画,只在私下画了个大概给亲近的人看。 同时,此时阻挡中华去北美的不是别的,而是无法在北美西海岸立足。 因为从黑潮,也就是日本暖流过去,到了北美西海岸后,沿海能建立补给站,比较好靠岸的地方,基本都被西班牙人给占据了。 据说现在在北美,西班牙殖民者的战船随时都在巡逻,他们连马尼拉大帆船都停了,就是提防着大虞朝派人顺着黑潮到北美西海岸落脚。 中华真的要去北美西海岸立足,除非派出至少八到十艘战舰,掩护几十艘运输船,强行在北美西海岸登陆, 然后硬抗西班牙人,以及势力仍然很强大的上百万西海岸印第安人建立据点。 但以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但要是再等下去,美利坚就要开始西进运动了,等他们的手伸过来,建立据点的难度会更大。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一连串岛屿中不断储存物资,通过蒸汽机船逐渐渗透到北美洲去?” 陈光耀带上了一点点笑容,这不算什么大事,但确实是一个目前可以取巧的手段。 而且这高类思说的也对,谁还嫌地方躲多呢,且虽然满是冰雪,但也正因如此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人力物力就能占据。 “罗刹人已经摸到这里去了,他们发现了此处的深水良港。 港口两侧有大片平原可以开垦,气候也很温暖,入海口岛屿上还能建立炮台和要塞,非常适合建立殖民地前哨,西班牙人也根本想不到。 等到物资积蓄充沛,再一步步南下,这时候就算西班牙人发现,也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高类思指的地方,就是后世加拿大的温哥华和美国西雅图,这里确实非常适合建立拓殖据点。 而且历史上俄国人就是这么干的,他们用插旗的方式占领阿拉斯加之后,就一路沿海而下,在西海岸建立了相当多的据点。 吓得美国人和西班牙人合力堵截,靠着封锁硬生生才把俄国人饿了回去。 后来更是因为害怕俄国人再来,美利坚捏着鼻子,把俄国人自说自话,就插了个几杆旗帜便号称占领的阿拉斯加,以七百二十万美元的天价,给买了过去。 “不错,确实有可行性,你再写个详细的条陈出来,我替你上报朝廷,若是能成,也算你们一功。” 高类思大喜,因为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从雅库茨克来的,而是从俄罗斯探险队成立的俄美公司脱离的。 这位资深间谍因为在粘杆处学过老满洲话,能跟东西伯利亚各族简单沟通,所以成了俄美公司的翻译。 等从北美探索完毕回到鄂霍茨克城,他一看中华兴起了,立刻就从俄美公司跑路,把这计划拿来卖给陈光耀。 如今,终于有可能成为进身之阶了,哪能不高兴呢。 至于陈光耀嘛,他说的风轻云淡,但心里很是高兴。 因为他知道莫子布正在因此忧虑,而这个方案,可以在最省事省力情况下为陛下分忧。 不就是一些煤炭和粮食嘛,人手直接让高类思招募岭北诸部去进行前期探索,成本低到吓人。 “明德兄,要不你跟着高类思去一趟,见一见福康安,把咱们的行动大致跟他说一下。 我想福康安要是真有本事,就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本章完) 第632章 大功无表陈光耀 第632章 大功无表陈光耀 明德走后,陈光耀就开始了部署兵力。 其实在他东北使司,那是真的做了很多事情。 朝廷里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他在东北五年,结果一寸土地都没往前拱,肯定是能力不行。 但只有到了东北才知道,要在被人为抛荒快一百五十年后,把东北建设出来,有多难。 可以说,除了重点城市以外,跟纯开荒没多大区别,且重点城市基本都在辽东、辽西,黑龙江和吉林拢共只有六十多万人。 陈光耀到了之后,一边要主持辽东煤铁基地开建,一边要移民充实当地。 还要招抚躲在深山老林中的那些,要么自认女真人怕被清算,要么害怕大虞朝也抓他们壮丁的东北各族人。 这些人被吓坏了,藏在树高林密的东北大森林里面,要把这种惊弓之鸟劝出来,相当困难。 是以,陈光耀这五年的工作难度之大,强度之高,可想而知。 可以说,不是陈光耀这种知根知底的近亲,莫子布不会放心把东北全权交给他。 但同样,不是这种关系,陈光耀也绝不会接受来东北坐镇的任务,太累,太苦了。 当然,现在终于把一切理顺,陈光耀成功恢复了明初由洪武、永乐两朝设计,著名宦官亦失哈最终落实的水运网。 如今的东北使司,已经初步建立了依靠黑龙江、松江、嫩江、图们江等河道充当官道,到各地巡视、监察的军事和行政、邮政体系。 从庙街到伯力再到黑龙江城(黑河)、宁古塔、宽城子(长春)等,各处都有水网连接,一处有事,十五天内两三千精兵就能部署到位。 有了这套系统,大虞朝才可以说,真正控制住了东北,特别是外东北。 。。。。 庙街安抚使衙门中,陈光耀开始手写调兵令,他脸上熠熠生辉,容光焕发,五年的打基础,到了今日,终于是扬眉吐气的时刻了。 目前整个东北的水网体系已经建立,而在他要求下,皇帝撤销了辽阳将军的设置,撤销了总督辽阳军政要务镇守将军衙门。 将辽阳省改为辽宁省,废除乐浪省,改称乐浪府,将半岛北部并入了辽宁。 并调复兴公司总裁官,会安明香人刘知三出任辽宁总督,复兴公司副总裁官和珅专任抚顺煤铁专区总裁官。 “忠顺侯,你估计松前藩的藩兵能顶住多久?”陈光耀询问着身边除了身材和神态以外,服饰与发型已经开始跟汉人没什么差别的松前藩藩主(松前)钱道广。 “回禀中堂大人,新湾镇是按照堡垒的标准修建的,囤积了大量的火药和铅弹,粮食饮水更是不缺。 同时,松前藩的四百武士早就准备好了,我的儿子梁章准备亲自赶过去,誓言战斗到最后一刻。” 历史上,松前道广的儿子叫做松前章广,但是现在他们升格为了华族,自然不能再用垫字。 于是松前章广便改名为了梁章,松前氏也改为了钱姓。 而向陈光耀表达了战至最后一人的决心后,(松前)钱道广示意儿子(松前)钱梁章上前回答道: “中堂大人,钱梁章抱必死之决心,排除万难,向您保证,松前藩的武士至少可以坚持两个月!” “好,有此决心,那本官就放心了。”陈光耀闻言,大声赞叹了一句。 “我再调拨三十杆装配长弹(米涅弹)的来复枪给你,也不要你守两个月,只要坚持一个半月,这头功,就是你们松前藩的。” 松前忠顺侯两父子听罢,一个劲的感谢。 在中华,用米涅弹的线膛枪被音译来复枪,自然这是莫子布的建议的。 而受限于主要是子弹消耗费用远高于用铅弹的滑膛枪,米涅弹和来复枪并没有大规模普及。 近卫军中基本换装完毕,京营都只上了三成,到了其他地方,自然就特别珍贵。 而看到这两父子欢喜的下去准备后,陈光耀又开始做安排下一步调兵。 而东北使司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被抛荒了一百多年,东北的人口太少,能产出盈余的汉民更是稀少。 所以单靠东北的物资,是支撑不不住多少正规军驻扎的。 特别是现在全东北的人力物力都调往了沈阳,去建设辽东煤铁基地去了,其他地方缺口就更大了。 军队方面,由于要朝廷准备西北的大战,南洋的各种中小规模的叛乱要扑灭,近卫军只有八个团,京营也总共就十二军,根本不够用。 所以每三年来番上戍边的京营,基本都不满员,陈光耀也懒得费心思来指挥这些不是其嫡系的部队,京营这两三千人基本都被他扔在了沈阳。 现在陈光耀手里能动用的,主要就是他的总理标兵。 其中吉北铁骑,着轻甲,主要由索伦人、鄂伦春人、达斡尔人,混杂一部分陈光耀自己从代北招募的汉人组成,一共两千五百骑,长弓重箭配手铳腰刀。 瑷珲箭筒士则主要由西僰人与乐浪汉人,也就是迁移到北高丽的汉人和少量获得华族身份的北部朝人组成。 名字叫箭筒士,但实际上没装备什么弓箭,而是一半线列步兵,一半轻步兵,有两个团三千人。 鸦儿军主要是由蒙东的额尔古纳、巴尔虎等部蒙古人组成,得名于历史上著名的河东沙陀鸦儿军。 此时蒙东的海拉尔、满洲里等地是归黑龙江管理的,所以陈光耀能征召出这样一支蒙古骑兵,大约四千人。 不过,鸦儿军虽然是蒙古骑兵,但主要作战方式却不是骑射,而是下马用弓箭和线膛枪步射,是擅长小股突袭,有东方特色的龙骑兵。 这九千人,就是陈光耀真正可以倚重的常备军,因为全是精兵,战斗力还可以,但对比起广袤的东北,还是太少了。 且因为地盘大,平日里还要分出去一半四处驻扎,要打仗了才能集结他们。 当然,除了总理标兵以外,东北使司下辖的九个制置使麾下,还有两万镇军。 可这些就不是常备军了,是轮流番上的,非战时最多有三千人在岗,且好多都是山里的各族人,要征召他们,一来时间赶不及,二来消息肯定会走漏。 所以这调兵,真的是很讲究的。 要小心提防不能让渗透进来的罗刹人发现。要考虑到某些还不太安稳的地方不能调多了,免得哪个不开眼的土著闹事。还要考虑路途的远近。 一直商议到深夜,陈光耀在参谋军官和幕僚、属官的帮助下,才把调兵方案最终确定下来。 鸦儿军太远了,那就不调,一是来不及,二是免得泄露消息。 吉北铁骑也只带了三百骑,因为此去是靠蒸汽机船快速部署到位,本身庙街的海船就不大,骑兵一人双马,太浪费运力。 至于让骑兵腿着过去,呃,别想了,四月的外兴安岭才解冻不久,地上一片泥泞,骑兵的长距离行动能力,还赶不上步兵。 所以唯一出动了两千人的,就是瑷珲箭筒士了。 瑷珲旧城在黑龙江城(黑河)北边不远,巡防辖区就是黑龙江城以北到兀的河一带,属于是本土作战,熟门熟路。 同时,瑷珲箭筒士是总理标兵中唯一汉人占比超过半数的,用起来更放心,战斗力不一定高出多少,但战斗意志肯定是最坚定的。而就在援军聚集庙街,开始最后的合练与调配之时,带着五十名松前藩武士的松前藩世子(松前)钱梁章,已经赶到了新湾镇。 这是一个不大的海边小镇,位于兀的河的南岸入海口,北面和西面都被兀的河包围,东面则是大海。 唯一没有什么天险的南面虽然门户大开,但被人为灌水弄成了一片沼泽,只有一条并排五人宽的路,能够通过。 呃,其实或许到不了沼泽的地步,但最深的地方,看着跟稀粥一般的冻土淤泥仍然能没过膝盖,走一步滑三丈。 平日里路过勉强还行,但打仗时进了这种地方,移动速度降低百分之七十,基本就是送死。 这种挺极端的防御能力,在外兴安岭所属的东鲜卑冰原(东西伯利亚山地)属于基操配置,罗刹人占据的雅库茨克、尼布楚等城市,比这个还极端。 “哟西!”钱梁章忍不住赞叹了起来,但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有些丢面,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扶桑土话呢。 不过等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之后,钱梁章咳嗽两声,用已经基本没多少口音的汉话说道: “真不错,新湾镇简直就是为贸易而生的,未来一定会成为我松前藩最重要的据点!” 钱梁章紧了紧衣服,已经农历三月底了,新湾镇的气温还在两三度左右,夜间甚至能到零下,只有中午才能感觉到一丝丝太阳的温暖。 但这并不妨碍他发自内心的赞美,跟着钱梁章来的松前藩武士也是一样,赞美个不停的同时,不断向钱梁章表示,愿意为了新湾镇与罗刹人血战到底。 而之所以松前藩武士如此激动,藩主(松前)钱道广连继承人都舍得搭上。 除了(松前)钱道广发誓要报答皇帝免除松前藩债务的恩德以外,还因为松前藩的生存环境,在这几年变化太大了。 在这之前,松前藩看着虽然只有一万石的知行,但实际上是被严重低估的。 因为他们可以和虾夷人进行贸易,买低卖高两头吃,实际石高可能有三万石以上。 而且以前有征夷大将军的时候,虾夷人作为倭国唯一能接触到,且可以拿捏的夷,在政治层面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松前藩作为唯一在虾夷岛的藩,在倭国的政治地位并不低,德川将军也因此经常对松前藩颇有优待。 可是现在,征夷大将军没有了,虾夷人也不是事了,松前藩瞬间就从聚光灯下变成了少边穷地区。 更惨的是,与虾夷人的贸易额也没了。 因为在倭国回归中华之后,下面的非华族全部成了合同长工可以买卖,于是倭国立刻就开始了人口买卖的狂潮。 三年下来,倭国的东洋四省流失了接近三百万人,到了第四年,各藩都不愿意再多卖人口了。 因为这三百万基本都是丁男健妇,这种的整个倭国也就一千二三百万。 卖了这么多后,倭国各大名的财政状况已经大幅度缓解,劳动力也不再饱和,且他们自己也有拓殖的欲望,需要留下一部分人给自己和后代。 当然,也有到了第四年,很多倭国非华民也知道自己值钱了,知道在南洋哪怕就是当合同长工,也比在家好一万倍,所以不等藩主卖他们,他们自己就先把自己卖下南洋。 做人口贸易的奸商,也乐得绕过各藩之主这些中间商,直接把人以更低成本弄走。 这样一来,搞得人口流失更加严重,以至于太上皇帝,东洋总理莫天赐不得不亲自下令,不准奸商绕过大名,还出动战船巡查,才把这股风潮给按下去。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想起来虾夷岛上还有虾夷人,虽然这些人远不如倭人民夫好用,价钱也只能卖到倭人的一半,但谁也不会嫌钱太多不是。 于是,虾夷岛人的虾夷人立刻从夷人变成了行走的银元,拢共就那么两三万人,几个月内就被抓光了绝大部分。 这下好了,不但没失去了聚光灯下的优待,跟虾夷人的贸易也因为虾夷人的消失而完全停顿。 短短四年,整个松前藩就宛若处在被冰雪包围般与世隔绝之地,没有前途,也没有多少好处。 而新湾镇则不一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皇帝对南洋和外东北好像有一种执念,在这两地区那是真舍得砸钱,也肯调配物资。 新安镇虽然比松前藩的藩厅福山城还要靠北,更冷,封冻期更长。 可是新湾镇周围有几万外兴安岭各族,产出的山林珍品更不是虾夷岛可比。 松前藩在这里卡住身位,独占贸易,等战事完毕,也不用继续保持四百武士的规模,成本哗哗往下降,做得好的话,至少每年可以赚取四五千银元的纯利。 千万不要以为这很少,对于松前藩这样土地产出几千不到一万石的小镇藩来说,这简直就是顶梁柱产业,确确实实,是值得拿命来保的。 。。。。 此时,罗刹帝国的贝加尔湖以东地区,并不属于西伯利亚总督区管辖,而是单独的伊尔库茨克总督区。 伊尔库茨克总督区由四个州区组成,其中: 伊尔库茨克州区在贝加尔湖以西。 涅尔琴斯克州区在贝加尔湖以东,主要控制布里亚特蒙古人。 雅库茨克州区就是新湾镇所在的外兴安岭以北地区。 鄂霍茨克州区则在雅库茨克东北,控制包括勘察加半岛在内的广大地方。 勒保的鄂温堡,就在鄂霍茨克州区,甚至隔着鄂霍茨克城,也不过四十多公里。 陈光耀在外兴安岭以南调兵都这么困难了,罗刹人在外兴安岭以北调兵,更加麻烦,雅库茨克甚至现在还基本处于零下一两度呢。 所以即便伊尔库茨克总督区总督雅各布.伊万诺维奇中将不断催促,四个州区的六千士兵,也还是没有在指定时间到位。 于是作战方案不得不进行修改,从雅库茨克到兀的河的陆军主力四千五百人,改由雅库茨克总督尼科尔斯基少将指挥。 原本的指挥官勘察加-鄂霍茨克总督伊万.安德烈耶维奇.拉姆少将,则率领六十艘各类船只和一千五百士兵,从鄂霍茨克与马加丹两座城市出发,自海面进攻新湾镇。 “少将阁下,那些狡猾的鞑靼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我们跑了好多地方,才抓到几百个人。” 福康安估计的没错,罗刹人出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打他们的草谷。 “看来我们动员的速度太慢了,已经让那些鞑靼人得到了消息。”新任主帅尼科尔斯基少将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没有这些鞑靼人,小伙子们就自己辛苦一下。 一切等到了新湾镇,缴获了那些契丹老鼠囤积的物资,我只拿三成,其余都给大家。” 尼科尔斯基少将这话,要是大虞的士兵听了,搞不好会一头栽在地上,你一个人就拿三成,那下面的人还分个屁啊! 你还好像吃了多大亏一样。 不过听到尼科尔斯基少将这话,由各种哥萨克土匪、罗刹罪犯组成的灰色牲口们,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显然,尼科尔斯基少将,还真的就是挺大方了。 (本章完) 第633章 鬼子斗毛熊 第633章 鬼子斗毛熊 初夏的外兴安岭以北,其实并不是行军的好时节,但是罗刹人没得选。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若是再等两个月,等到六月底气温升到十七八度,行军是好行了,但季风的风向也变了。 极寒之地吹来的北风偃旗息鼓,从东南来的信风尾巴则开始扫荡庙街以北。 这时候去攻打,契丹人的大船就可以把兵员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到新湾镇。 到时候,别说六千人,你就是一万二千人也别想打下那个海边的小堡垒。 这也是尼科尔斯基少将‘忍痛’只拿三成的原因,因为罗刹人只有这个窗口期,可以尝试拔掉契丹人在外兴安岭以北建立的这个关键据点。 福康安就在距离罗刹军主力不远的地方,他站在一座隐蔽的山腰,用望远镜看着罗刹人在泥泞中挣扎前进。 虽然有兀的河为他们承担运输功能,可是罗刹人没有抓到福康安等这些部落的壮丁,导致船只和劳力有些不够。 所以只能将火炮、粮食等物资放到船上,士兵和大部分的牲畜则需要背着不算的少个人物品步行。 河边的土地,尤其湿润,在这冻土开化的时节,一脚下去,淤泥就会没过脚面。 这让一路的行军极其吃力、迟缓,从而导致河中运输物资的船队,也只有走走停停,等待大部队跟上。 福康安抬了抬手,他很想下令,让自己部落的勇士冲下去,趁着船只在河湾处等待后面步兵的时候,把船上的少量罗刹兵杀光,再把船只凿沉,粮食烧毁,大炮也扔进河道里。 福康安自信自己可以在罗刹兵主力到达之前干完这些,甚至还能从容撤退,不损失太多人手。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没有击败罗刹主力的能力,甚至都不敢碰面,因为他调动这一千人,只有不到一百杆各种火铳,甲胄也基本没有。 而罗刹人不但装备比他好得多,那些积年马匪、盗贼、杀人犯组成的罗刹兵,也不是好惹的。 “罗刹人慌了,他们在害怕大虞!”福康安恢复理智后,异常冷静的说道。 “他们在东鲜卑荒原真正有能力的将领,是鄂霍茨克的伊万.安德烈维奇.拉姆少将,而这个尼科尔斯基少将完全不能跟拉姆少将相比。 但罗刹人还是连一个月都等不了,宁愿任命一员庸将,也要在四月初(农历)发起进攻。” “或许他们可以等到明年,甚至后年。”一员旗人小将问道:“如今罗刹人天时地利人和几乎一样都不占,为何还要发起进攻呢?” “因为他们等不下去了。”福康安声音低沉的解释道:“罗刹人在东鲜卑冰原的策略,就是通过破坏咱们生存所需的主要食物来源,又严格限制粮食贸易。 等咱们饿死的差不多以后,再把这块冰原上本来就不多的,有价值的土地占领。 同时,这片冰原出产的各种皮毛、鹿茸等特产,一直是罗刹人重要的财源,每年与唐山的贸易额足足有八十多万银元之巨。 这八十万银元,就是罗刹人能零星从本土吸引人不断往东的原因,同时罗刹人也需要这些银元从汉人商队那里买到茶酒面粉等物资。” “我明白了!”小将猛然点了点头,“可是现在汉人来了,他们驾驶着大海船开始在东鲜卑冰原到处建立贸易商栈了,这样一来,就在事实上打破了罗刹人灭绝咱们的策略。 同时,咱们也在大量销售皮毛给汉人,虽然目前量还不大,但要是罗刹人控制不住局面,过几年这笔财源,他们就会丢掉很大一块。” 福康安哈哈一笑,这些年退到外兴安岭以北后,甚至就是在黑龙江的时候,可没少受罗刹人的气。 跟着他的三千多人,汉人手里没死几个,被罗刹人偷袭杀死者起码有五六百。 这在福康安极度讨厌罗刹人,心态开始发生了巨大变化。 笑过之后,福康安拍了拍身边小将的肩膀,指着远处那面巨大的红白蓝三色旗说道: “罗刹在整个伊尔库茨克总督区的好处,最上层的王公大臣起码占有了一半。 大虞这么做,下面人或许损失不大,但总督和各地军镇的提督肯定是受不了的。 每耽误一天,他们就要损失一大笔钱,所以他们不可能再等几年才发动战争。” “他们想等也等不了了。”勒保在旁边插了一句话,“这些罗刹人在蒙古人里面放的有眼线。 他们知道东北使司的陈中堂已经把东北理顺,再等下去,恐怕新湾镇的汉人就不是四百,而是四千了。” 听到勒保这么说,福康安突然一副很感慨的表情,半晌后慢悠悠的说道:“这情形,与昔日我大清,何其相似。 若是不主动求战,当今皇帝就可以安稳呆在北河,以华夏大义,挑动天下人心,以南洋之利,引诱中国豪杰。 他又是粤人出身,外祖乃是粤地响当当的大英雄,名正言也顺,因此汉家旗帜一竖,用不了一年,天下汉人就会都知道汉家的朱洪武已经出现,我们就败局已定,只分早晚而已。 所以上上之选,就是集中天下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是以哪怕三军将士还未从大小金川之战中恢复过来,也只能强行南下。” 勒保听福康安这么说,顿时脑袋上都要冒出冷汗了,“公爷,时也命也,大清没了就没了,咱们这些人总要还生存,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了。” 福康安苦涩一笑,看着勒保和后面上百个跟他从北京一路退到外兴安岭以北的旗人,缓缓说道: “自今日起,天下就再也没有旗人了,咱们缘起汉人衰落,今日汉家强盛,就是咱们旗人消失之时,以后都把自己当汉人吧。 若是皇帝能给汉人身份,就好好活着。 不给也会封点小官,你们就在这冰天雪地做个土司,繁衍生息吧。” 说罢,福康安挥了挥手,让手下这些仅剩的旗人散去,随后转身接过兄长明德递过来的书信。 这是东北总理大臣陈光耀命幕僚写给福康安的,大概说了下东北军的行动计划和安排。 “这又是一道考验啊!”福康安看着明德说道:“看来弟弟我暂时还不能改姓傅了,这金钱鼠尾,也不忙剃吧。” 明德哈哈一笑,“以前汉人抬旗,千难万难,今日外人入汉自然也不可能轻易。 而且咱们旗人比起其他人要好多了,不过是跟老祖宗一样刀口舔血而已。 那些朝鲜人和日本要当汉人,可是要几乎整整一代人为奴为婢,后代才有机会的。” 说完,明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吸了口气,看着福康安,“你娘和伊氏,都还在北京城等着你呢。” 福康安展颜一笑,“兄长放心吧,只要皇帝看得上我,我自然愿意给皇帝当狗。” 。。。。 西元1789年4月26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四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四年,农历四月初二。 新湾镇周围的气温仍然在五度左右,一路上又冻又饿的俄军,终于到达了新湾镇以西十五公里处,尼科尔斯基少将立刻下令扎营。 之所以没有直接开到新湾镇城下,除了因为俄军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后勤保障基地以外,还因为俄军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又累又饿又冷,大部分人浑身泥淖如同乞丐般。 你这样过去,知道的明白是来进攻新湾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新湾镇要饭呢。 俄军营地中,灰色牲口们大声的抱怨着。 他们虽然很能吃苦,但也不是硬要吃苦的变态,这一路来可把他们折磨惨了,这会纷纷围住各级军官的营帐吵闹。 尼克尔斯基少将也疲惫的很,他的营帐刚刚搭好,从雅库茨克城带来的布里亚特女奴已经把温软的熊皮铺到了临时的床上,炉火也才端进来。 少将痛苦的呻吟一声,他实在不想现在出去安抚那些‘下贱的牲口’,他现在就想的吃上一碗热乎的土豆炖肉,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老爷,那些人还不敢到您的营帐前闹事,说明他们的要求也不高,不如弄点的肉,弄点菜,打发一下,就当是您大发慈悲了。” 好在尼科尔斯基少将的管家,也是他军队的军需官非常了解下面,迅速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少将立刻快速的点了点头,“好的,尼古拉,你下去安排吧,正好有一些马不行了,杀了把肉分下去。” 吵吵闹闹几个小时后,满身泥泞的罗刹士兵终于吃到了一碗用马肉和各种豆子加了一点点盐,炖成一团稀糊糊的炖肉。马肉又腥又骚还有点硬,豆子却被炖的几乎肉眼看不见了,但罗刹士兵们非常高兴,拿着食盘吃的狼吞虎咽。 “快点吃,吃完了还要把营帐搭起来,如果你们不想被冻死,就给我动作快点。” 军官大声喝骂着,嗯,刚才一群罗刹兵忙活了半天,在篝火烤烫的地盘上搭建的营帐,是给军官的。 而现在天色开始昏暗,他们自己的,却还没有开始搭建。 一直累到半夜,这些罗刹兵才勉强用一些破烂布匹和树枝搭好了窝棚。 几十个窝棚围着一堆火,稍微能感觉到一些热气,士兵们互相紧紧挤在一起,主要靠人体的热量渡过寒夜。 “轰!” 就在这时,剧烈爆炸声从河边传来。 由于河边潮湿,俄军扎营的地方是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距离河边并不近。 “快,快起来,第三十七团立刻出动,不能让敌人破坏我们的船只。”军官大声怒吼着拿鞭子挨个窝棚赶人,脸上十分焦急。 因为今天忙着扎营,还没来得及把全部物资转运上岸,大部分都还在河边的船只上,这可千万不能有失。 可怜的灰色牲口们,刚刚睡下不过半个小时,又被逼着起来。 好多人甚至因为太累后猝然醒来,脑子一片混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这次突袭,是福康安建议,松前藩世子钱梁章亲自带队的,吃苦耐劳跟灰色牲口有些的一拼的日本矮子们背着巨大的背包,从新湾镇星夜赶来。 他们的背包中,装满了炸药和手雷,虽连夜行军,但士气高昂。 第一批被军官催促着前来支援的俄军士兵,头晕眼,没反应过来就被炸倒了一大片,溃退了下去。 同时,留守船队的俄军跟松前藩的藩兵也开始了猛烈交火。 漆黑的夜晚,双方都不怎么看得清对面,只能凭借开火的亮光,在昏暗月光的照亮下,凭感觉对射。 激战中,第二批被打发过来的俄军士兵又被打退了下去,但他们也给松前藩的士兵造成了一定伤亡。 但好在此时,去突袭河边船只的藩兵突进到了几艘大船附近,一个腹部中弹的武士嚎叫着提着两桶火油直接扑进了船舱。 随后外面的武士面容扭曲的将火箭射到了船舱中,还顺手把两捆炸弹给扔了过去。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艘至少载重五十吨的俄军大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第三拨俄军来了,借着大船的燃烧发出的光亮,两边都看清了对方。 “太黑了,不要用子弹,士兵们,冲锋!”一个上尉军官大喊一声,举着指挥刀就冲了上来。 “乌拉,乌拉!”俄军士兵也跟着大声嚎叫,端起刺刀就开始飞奔。 “八嘎!”钱梁章才二十来岁,脑子一热竟然大骂一声,也抽出武士刀,带头冲了下去。 “板载!板载!”武士们一看少主都冲出去了,哪还敢怠慢,都热血上头直接扑了下去。 不得不说,倭人的身材,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相对高大一点的俄军,看着松前藩藩兵举着跟他们人差不多高的武士刀冲过来,并没有多么在意。 因为这些小矮子看起来就很好对付。 但他们很快就吃了大亏,松前藩的藩兵们虽然矮,但是两条腿跟安了电动马达一般,倒腾的飞快。 他们从山坡上冲来,几个翻滚跳跃就近了俄国人的身,锋利的武士刀对着毛腿毛肚子就是一段乱砍。 那个领头的上尉被三个武士围着,刀剑齐下,很快就放倒在了地上。 跟着他最开始冲锋的四十多名俄军,瞬间大部分带伤,只能且战且退。 不过俄军也不是吃素的,火光的映衬下,一个中校来到了战场,他一看前面俄军被粘住了,立刻选择抛下这些倒霉蛋,迅速在第二排建立了阵线。 还好此时钱梁章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知道不能用武士刀去冲刺刀阵,赶紧控制住了松前藩的武士。 俄军中校见状,立刻命令俄军线列步兵上前,快一百杆火铳乱射,顿时打倒了松前藩七八人。 钱梁章气的眼眶发红,咬牙下令后撤,到后面整队排阵。 这下轮到俄军发狂了,他们乌拉乌拉的喊着,再次冲了上来企图肉搏。 哪知钱梁章这里有三十杆陈光耀给的来复枪,装填速度快,射程远又精准,俄军没来得及近身,立刻就被打倒了十几人。 不过俄军人数非常多,松前藩只来了百余人,俄军虽然被打倒十几人,但未伤根本,还能继续冲锋。 松前藩人少,杀伤虽多,却只能利用武器优势且战且退。 双方继续混战了半个小时,俄军倒下了五六十人,损失到他们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钱梁章也被俄军的狂暴打法,给搞的满头是汗,要是人数均等,他还真想上去大战一场,但是敌人估计有六七百人,他不敢做此想。 于是趁着俄军士气稍竭,钱梁章果断选择撤兵。 俄军也担心物资,没有选择在昏暗的视线下追击。 这一场夜战,松前藩虽然烧毁了两艘俄军船只,打死打伤俄军一百多人。 但也认识到俄军不是一个软柿子,世子钱梁章也知道那会冲上去肉搏有些失策,对俄军战斗力有了新的判断。 而俄军这边,也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心里多了一份阴影,他们从被打死的松前藩武士身上,发现了一定端倪。 新湾镇真的就只是一个贸易站吗? 尼科尔斯基少将这会自然不能还呆在营帐里面了,他披着一件毛皮大衣,用军刀拨弄着一个濒死的武士俘虏。 “问问他,他们是谁,有多少人?” 尼科尔斯基少将身边一个布里亚特蒙古人,立刻开始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发问。 真是巧了,这不是汉人,而是松前藩武士,而且还是不会说汉语的那种武士。 双方一顿鸡同鸭讲,翻译头上冒出了一层白毛汗,‘他妈的,怎么跟那些山西佬说的汉话不一样呢,一句都听不懂啊!’ 这布里亚特傻子还以为是他汉语学的有问题或者学艺不精,但实际上这个濒死武士念叨的是倭话。 但好在他听不懂,其他几个翻译和尼科尔斯基少将这些人也听不懂,于是他把牙一咬。 “将军,他一直在骂人,什么也不肯说。” 好家伙,虽然是乱猜,但竟然猜对了。 尼科尔斯基少将默然无语,他已经开始觉得,新湾镇那些人都是军人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少将阴沉着脸把手一挥。 “杀了他,这些情况不要让士兵过多讨论,以免影响士气。” (本章完) 第634章 与第三罗马的初次碰撞 第634章 与第三罗马的初次碰撞 一场抽象的夜袭之后,大战不可避免的开始加速了。 因为这场夜袭,让俄军对新湾镇的人员身份产生了怀疑,他们害怕夜长梦多,想要快速解决战斗。 而之所以这场夜袭会变的有些抽象,那是因为此时的日本武士的战斗力,还远不能跟他们前辈相比。 比起一百九十年前那些能对明军造成不小威胁,关原合战,大阪战役中能摆出数万人枪,有条不紊打堂堂之阵的真正精兵,还是有很大距离。 至于将帅方面,差距就更大了,别说织田信长、丰臣猴子、德川乌龟这样放到中国历史上也能有一席之地的枭雄统帅, 就是有资格望小早川秀秋、九鬼嘉隆等人项背的,也一个都无。 此时的倭国,几乎没有什么名将,能在大虞军中得到少将军衔的都没有,少数几个准将,还是为了安抚给的,也基本不掌军。 以至于大部分武士番上到唐山之后,都是被分成小部分打散到各军中,接受非和人将领统帅。 甚至还要给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训练,以使其不会跟中华精兵相差太大。 这也是这次夜袭抽象的原因,如果把这一战交给大虞目前重要培养的青年将领,比如刘国庆、刘荣庆、罗思举、桂涵、杨遇春、杨芳他们来指挥的话。 完全可以占据俄军营地到运输船中间的山包,假装猛攻俄军船只,吸引俄军黑灯瞎火前来进攻,哪怕只有来复枪和炸弹,不打死打伤俄军五六百人都算失败。 结果呢,完全没有多少战场经验的钱梁章一看俄军来肉搏,立刻就上头了,放弃所有优势,居高临下冲过去跟俄军打白刃战。 搞得自己死伤三十多人,才打死打伤俄军一百五六十人,只达到了袭扰的目的,物资都没烧毁多少。 不过好在此时跟了大虞之后,外面世界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又有武士道的加成,这些倭国武士的战斗力正在迅速增长。 他们甚至还靠着叶隐等书籍,把武士道精神反向输入了一波到大虞。 弥补了一些大陆上从宋到清,一直被打压歧视的武人地位,狠狠给所谓贼配军思想以极大冲击,算是让中华百姓看到了在这大争之世,从军是很有搞头的。 所以现在来说,大部分武士军虽然打堂堂之阵还是有点菜,但打小规模战斗,这些人战斗力还是很可以。 没出几个统帅,但基层军官还是很不错的,这样也更符合整个中华帝国的利益。 即利用武士们吃苦耐劳敢搏命的特点,把他们当做小股奇兵来使用,就比如守新湾镇这样的活。 新湾镇外,俄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不知道为什么,从鄂霍茨克城和马加丹来的俄海军一直没有出现,所以俄军只有四千五百陆军,只能从南面发起进攻。 钱梁章稍微有些紧张,因为俄军一到,立刻就破了他在南门弄出来的沼泽阵。 破解之法也很简单,俄军砍伐了大量的树枝,铺在淤泥上面,然后又将大量土块石块铺在树枝上面,最后再把船只拆了一些,把木板铺在最上面。 铺到最后,船只舍不得拆了,那就用绳索把劈成两半的木头绑在一起,这样一来,士兵就能通过淤泥地带进攻了。 一个很炸裂,还很地狱的笑话是,此时鲜卑利亚的罗刹人,实际上已经是原住民了。 因为在一百五十年前的1638年左右,第二位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在位时,就有零星几百千把罗刹冒险者来到了这里搞拓殖。 也就是说,现在至少有两成的罗刹人,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百五十年,家族五六代人都是出生在此,生活在此。 所以他们对于鲜卑荒原的作战非常熟悉,对于如何进攻这种城堡,也很有经验。 当然,这也不是说这种打发不需要付出代价,越是靠近新湾镇的城墙,扛着树枝往淤泥上铺的难度就越大。 钱梁章甚至都亲自到了城头朝那些罗刹人射击,他眯着眼瞄了五秒钟,啪的一声,一个扛着树枝的罗刹人应声就栽倒在了淤泥上,扛着的树枝,立刻就成了他的坟包。 “快点,你们这些猪猡,每个人都必须要运一批树枝过去,死了的牧师会为你们祈福,每个人都能升入天堂。 活着的,今天任务就完成了,甚至还有机会成为第三罗马的勇士和贵族!” 不过这个罗刹人倒下之后,下一批人又在军官腰刀的逼迫下,扛着树枝,踩在前人尸体上继续冲了过来。 对了,此时罗刹人可不会称呼自己为罗斯帝国,而是自称第三罗马帝国。 “这些畜生,五个人中才有一个罗刹人,其余都是我们岭北人!” 城头咬牙切齿的,是福康安派来的联络官,也是那个在山腰向福康安提问的小将。 此人是历史上跟杨遇春一起平定张格尔之乱的伊犁将军,正白旗蒙古尔萨尔图克.长龄。 自然,与岭北人相对的,就是岭南人。 此时的外东北和鲜卑利亚,在通古斯诸部都决定投向中华之后,逐渐形成了岭北岭南,这两个带有地域性的统称。 长龄说的咬牙切齿,但等看到岭北人被逼着前来铺路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就是一枪。 而在俄军炮灰们用命来铺淤泥地带的时候,南门正面的进攻也在继续。 尼科尔斯基少将还是有点指挥才能的,至少他没有把俄军好不容易从雅库茨克带来的几门野战炮直接推上来。 而是让人打造了很多有东方特色的盾车,逼着大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推车,罗刹神射手则拿着燧发枪在后面猫着缓缓靠近。 ‘咚’的一声,新湾镇城墙上的一门四磅炮准确命中了一辆盾车,霎那间木屑飞溅,盾车上的沙袋也被打穿,尘土飞扬。 推车的三个布里亚特蒙古人惨叫一声,被震的口鼻来血。 其中最倒霉的一个,倒在地上就开始吐血沫子,显然是被盾车撞伤了内脏,有些活不成了。 “距离不够,继续向前,不准停下!”一个罗刹轻步兵中尉估算了一下距离,立刻抽出匕首,厉声恐吓。 剩下的一辆盾车后,几个布里亚特蒙古人哭丧着脸,只能继续向前。 很快,又是一发炮弹打过来,这个盾车也被打的尘土飞扬,几个布里亚特蒙古人再也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嚎叫着转身就跑。 ‘噗呲!噗呲!’ 迎接这些炮灰布里亚特人的,是很有俄国特色的大斧头。 作为罗刹人最标准的流放地,鲜卑荒原有一大批罗刹人的祖先是射击军出身,绝大部分都是索菲亚.阿列克谢耶夫娜的支持者。 砍杀了逃跑的蒙古人后,由于盾车被破坏堵塞了道路,于是这些罗刹兵只能选择肉身开路。 他们嚎叫着端着燧发枪,发起了冲锋,乌拉,乌拉的喊声,响彻战场。 这是典型的毛子打法,即陷入僵局的时候莽一波,不成功也不过死些人而已,要是成功,那就赚大了。新湾镇的城墙上有射击孔,武士们可以从容轮流放枪,俄军则是肉身毫无遮蔽,因此战斗一开始就一边倒。 大量的俄军被城墙上的武士火枪手打死在了南门外,鲜血到处流淌,尸体横七竖八。 但俄军人多,他们仍然在号角的鼓动下,不断向前冲锋。 人越死越多,就在伤亡大到俄军也快撑不住的时候,他们终于冲到了城下。 可没等这些欢呼的俄军去破坏城门,城墙上炸弹就密密麻麻丢了下来,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俄军又倒下了十几人,他们终于撑不住了,开始转头就跑。 不过趁着这些人杀出来的时间,盾车又勉强被修好,没了布里亚特人,俄军就亲自上前开始推车。 “不能让他们靠近,我需要三十名挺身队员!”钱梁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一边招募挺身队员,一边对炮手下令。 “不要去打盾车,把炮口调高一点,去轰击盾车后面跟着的罗刹人,盾车交给挺身队员去解决!” 盾车后的俄军中尉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发现城头的大炮有些没打准,竟然去轰击自己身后的人去了。 等他把车推到城墙下,就要这些契丹人好看。 可是马上,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因为一阵奇怪的号角声传来,大量炸弹越过盾车,就飞了过来。 盾车后的俄军轻步兵顿时被炸的死伤惨重,随后挺身队员翻过盾车,用刺刀将还能作战的俄军快速捅死。 队长抱着一大捆火药包埋到了盾车下面,点燃导火索,将两辆盾车都给炸上了半空。 同时,在淤泥地上,今天抽签的倒霉蛋用完了,四十多人全部都被打死在淤泥中,进攻只能暂缓。 而看着俄军哗啦啦的退了下去,钱梁章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也颇为沉重。 这才是第二天,淤泥地就被填平了快一半,俄军也几次突击到了城下,看来这一个半月,不太好过啊! 夜晚,月色惨淡。 冲杀了一天的俄军并未停下,他们刻意等到凌晨四点多,人最困的时候,三十名俄军怀抱着炸药,在只有一两度的冰冷夜色中,向新湾镇城门发起了偷袭。 新湾镇南门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过,这是很有利于守方的,但也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这相当于给进攻方指明了方向,哪怕黑,只要从这走,就一定能到南门外。 月黑风高,俄军士兵穿着黑色衣服,佝偻着腰,缓缓前进,每个人都觉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越来越近,他们越过了大量的自己人尸体、破损的盾车,马上就要到了。 汪汪汪! 就在此时,让俄军魂飞魄散的声音响起,原来钱梁章不但安排了人值守,还在门口放了专门训练过的军犬。 人能瞒得过,但狗可不行。 ‘呼!’一个火把从城头丢下来,立刻照亮了城外的俄军,随后铅弹雨点般打过来,三十名俄军瞬间倒地快十人,其他的魂飞魄散,掉头就跑,夜袭以失败告终。 攻城战,就是这么无聊又让人觉得非常折磨。 五天后,俄军死伤超过了四百人,但也把淤泥地完全填平。 只不过仍然不能跟干硬的地面相比,可以让火枪手过来对射,野战炮则没法在这里开火,因为这些木板还扛不住火炮的巨大后坐力。 而在干硬地的正面,俄军又打造了几辆盾车,把战线推进到燧发枪能够勉强够着城墙的地方了。 不过,盾车也不能再前进了,因为再前进,火炮的威力更大,能把盾车直接打散架。 同时城墙上的松前藩藩士有大量炸弹,居高临下扔来,俄军根本扛不住。 于是,尼科尔斯基少将直接让俄军就地用盾车、沙袋以及战死士兵的尸体,在这构筑了一道防线,不分昼夜派人袭扰城墙。 俄军轻步兵中,也开始出现能命中城墙上武士的例子了。 这让俄军士气大振,三日后,他们的夜袭队终于成功摸到了南大门外。 不过爆炸后却让他们有些丧气,因为被炸坏的南大门后面不是畅通无阻,而是大量石块堵得严严实实的。 又过三日,城墙上的松前藩藩兵也找准机会给了俄军一下狠的。 四十名武士在夜色掩护下,缒下城墙,用武士刀直接打穿了俄军的阵线,杀死俄军数十,还把他们用盾车、沙袋和尸体构筑的防御工事破坏了大部分。 农历四月二十一,经过十九天的血战,连带炮灰死伤九百多人的俄军,终于推进到能用火炮轰击新湾镇的距离了。 在用火炮轰击城墙的同时,俄军还制作了大量原始投石机,将大量用动物油脂、高度酒精、原始石油、树脂等熬制的类似沥青燃烧弹一样的玩意,投进了新湾镇。 这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钱梁章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在城内灭火。 从此时开始,新湾镇中三百二十个松前藩武士,都被迫得不到多少休息,进入了苦熬的阶段。 四月二十七,一直被压着打,陷入极度危险中的钱梁章突然在凌晨天快亮之时,率一百五十名武士出城。 一个突袭,打了俄军一个措手不及,苦心经营的工事,再次被毁。 这次战果,对俄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二十五天的苦战,五百炮灰基本全部报销,四千五百俄军伤亡六百多,还叠加了饥饿寒冷的dbuff。 此后,俄军的进攻大为削弱,看着似乎有偃旗息鼓退走的感觉。 可就在此时,从鄂霍茨克城和马加丹城出发的俄国海军终于赶到。 这一下,俄军上下士气大振,恢复了继续组建第三次工事的信心。 五月初八,距离陈光耀给的一个半月期限还有九天,新湾镇在俄军海陆夹击下,有些摇摇欲坠了。 特别是俄国舰队有一艘排水四百吨,配备了十二磅炮的武装商船,对新湾镇造成了巨大威胁。 五月初九,俄军战舰逆兀的河而上,在北面轰开了一截新湾镇的城墙,大量俄军从乘船,冒着枪林弹雨直接从河里开始往这个破口里面钻。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俄军几乎力竭,完全是靠希望在支撑。 松前藩四百武士只剩下了两百六十余人,伤亡近半,也几乎是靠着主力快到的最后希望死撑。 双方都拼了! 老虎最近调岗位了,到了新岗,跟新领导还没怎么混熟,所以没法摸鱼,只能下班后突击更新,明后天可能哪天还得请个假,单位要培训。等培训过后,老虎争取早点搞定领导,把更新恢复起来。 (本章完) 第635章 武士道 白莲宗 蒸汽机战舰 第635章 武士道 白莲宗 蒸汽机战舰 吱呀,三个俄军小心翼翼的推开仓库门,可还没来得及试探,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粒铅弹从左侧射了过来。 推门的俄军脖子上飚出一股血箭,他身体猛地一硬,立刻呈现出了僵直的姿态,随即腿脚发软,身体哐当一声杵在了门框上。 被鲜血染红的左手,还徒劳的抓了两下门框,拼命想要维持住身体不倒下,可快速的失血,让他很快意识模糊,栽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俄军被命中的时候,他的两个同袍转身就跑,这时候一颗炸弹从破损的仓库里飞了出来。 一声爆炸,一声惨叫,一声嚎叫。 剧烈的爆炸,留下了一截血肉模糊的小腿。 失去了右腿膝盖以下的俄军抱着断腿大声惨叫着,疼得他满地打滚。 而比他声音还大的,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俄军,他嚎叫着举起燧发枪,胡乱对着仓库乱射,用嚎叫与毫无作用的还击给自己壮胆。 不过他运气不错,大声的嚎叫和爆炸声引来十几个俄军。 这些人学聪明了,他们没有进去,而是拿直接用火把整个仓库给烧了起来。 “大皇帝陛下,板载!” 哐当! 果然有效,一分多钟后,着火的仓库里面,冲出来了两个端着刺刀的松前藩武士,他们身上带着烟火,发起了必死的冲锋。 新湾镇就不大,仓库更小,一旦火起,根本藏不住。 噼里啪啦,武士还未冲近,就被俄军乱枪打死了。 “快,快去救火,这些货物都是我们的了!”打死了两个武士后,俄军少尉焦急的喊了起来。 这里面装的都是最上等的布,据说叫什么松江布,一匹能买三匹驽马,都烧毁了那可太心疼了。 下面的俄军自然也知道这些布匹的宝贵,一个个又赶紧到处找水,忙着扑灭自己放的火。 俄军少尉左看右看,在烟火缭绕的仓库里看到了一口大缸,里面好像有水。 也确实有水,这样的仓库里面,放水缸就是用来专门装水灭火的。 可就在少尉满脸喜色快要接近折扣缸的时候,缸中的水,突然沸腾了起来,随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水缸里面一跃而出。 少尉大惊,握着手铳的右手才抬起来,刀光匹练一般闪过,少尉右手连带着手铳,应声掉落到了地上。 少尉强忍着剧痛抬起右脚朝着这个身影踹了过去,但那个矮小的身影非常灵活,鬼魅般的一闪,撞进了少尉的怀里。 并在这一瞬间,从双手持刀变成右手持刀,左手则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对着少尉的胸口就连凿三下。 少尉嘴里喷出一口血沫,胸前的白色衬衣一片血红,人也咚的一声倒了下去,几个呼吸后就只剩下在地上缓缓抽搐了。 杀完了少尉,武士猛地把手里的肋差当做飞刀,迅雷般丢向了门口唯一拿着燧发枪在警戒的毛兵。 对于寻常人来说,一把长匕首扔过去杀伤力也就那样,但是在高手手中,经过成千上万次的训练,那是真能杀人的。 毛兵的燧发枪都没举起来,飞来的肋差就插中他的喉咙,顷刻间血染军衣失去了意识。 而在扔出飞刀的同时,此人向前大跨一步,手中的武士刀毒龙般戳出,直接洞穿了距离他最近毛兵的胸膛。 连杀三人之后,此人又鬼魅般隐入了仓库的烟火之中,一时间,剩下的七八个毛兵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敌人就不见了。 甚至有几个毛兵都不知道来了敌人。 噗呲! 又是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那个身影再次从烟火中现身,一刀就捅杀了第四个毛兵。 这下剩下的人都看清楚了,一个射击军的后裔从地上捡起了非常有罗斯特色的射击军战斧,刚想要劈过来。 烟火中的影子爆发出了一声恐怖的怒吼,声若洪钟,好似虎啸! 震的毛兵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的差别,要了他的命。 细长的武士刀抢在罗刹兵挥斧之前,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借力狠狠一拉。 硕大的头颅飞上天空,无头的尸体还踉跄了两下。 “魔鬼,烟雾中有魔鬼!”本来就非常迷信的其他罗刹兵,直接被吓破了胆。 而且他们在救火,燧发枪都扔在了仓库外面,少尉也死了没人约束他们,霎时间,七个罗刹兵竟然连一个反抗的都没有,争先恐后往外跑去。 这个手握武士刀的高手,抓住机会又捅杀了几刀,刺死了三人,随即看着外面狼狈逃窜的背影哈哈大笑,颇有古风喊道: “好叫尔等知晓,吾乃中华上国琉球亲王之侄,国姓重山是也!” 说罢,他三两步从破败起火的仓库另一侧飞出,寻找下一个可供躲藏的地方去了。 这位琉球王国姓穆的远房侄子,名唤莫重山的国姓重山,在东洋武术史上相当有名。 他本姓易,琉球被日本统治后,被叫做佐久川宽贺,乃是历史上空手道的开山之祖。 其弟子松村宗棍,徒孙船越义珍等人,都是著名的武术大师。 特别是这个船越义珍,成就很高,电影新精武门中,那个与李连杰饰演的陈真在霍元甲墓前决斗的船越文夫,便是以他为原型。 在原本的时空中,佐久川宽贺极为仰慕中华文化,一生四次随琉球使团到大陆求学,拜访名师习武,最后更是于1839年病死在了北京,部分遗骨至今应该还在北京郊外,只是坟墓早已找不到了。 而在这个时空,他在南京将琉球唐手发扬光大,并用琉球圣山八重山命名,称为琉球八重拳,他本人更是京营十二军的拳术教头之一。 而他之所以会来新湾镇,一是为了报答皇帝特别恩赐他能跟琉球王室近支一起享受国姓待遇的恩典。 二是为了在真正以死相搏的战场上,检验一下拳法,看看能不能在极限情况下获得武道进一步的提升。 不过,莫重山这样的高手能杀了几个甚至几十个敌人,但是却改变不了新湾镇的局面。 俄军已经进城,他们海陆军加起来足足有六千战兵和一千多炮灰,现在被打死不少,但仍然有五千战兵。 当新湾镇城墙被俄国军舰轰开之后,巷战中的武士们虽然照样凶猛,但两百人不可能在这小小的城市中坚持多久。 新湾镇东,一座白莲宗的寺庙高高矗立着,这里是新湾镇最后可以守御的地方了。 之所以是白莲宗,那是因为被郑信改过后的教义,白莲宗非常符合倭国人的胃口。 和尚能娶妻生子,能把从产业传给子孙,可以吃三净肉,可以喝素酒(没有蒸馏的低度酒,即米酒、果酒之类),持戒也只是强调不能吃荤(葱蒜),不能主动杀生。 寺庙中,白莲宗的三尊三世佛像,正威严的俯视着众生。 左面无生老母来代表生,代表过去。 右面弥勒佛代表归宿,代表未来。 位于中间隐隐有三佛之首意味的降世明王,代表现在,代表人世间的富贵与权力。 呃,只要不傻,都知道这降世明王佛指的是谁,甚至相貌都是直接照着皇帝的样子雕塑的。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降世明王,庇佑四方, 赐我伟力,正义得张!” 钱梁章带头在降世明王佛前三跪九叩,随后刺破右手中指,让一滴鲜血落在眼前的鹿血朱砂碗中,再用毛笔,在一根素白的抹额上狠狠划了一道血红。 其余人纷纷如法炮制后,跟钱梁章一起将抹额系在了额头上。 “降世明王佛会将我们的忠诚,传达给大皇帝陛下,如果援军不能赶到,这新湾镇就是我们松前藩武士的终战!” 钱梁章大声喝道,眼神相当决绝。 “哈依!”数十位核心武士大声回答道:“为大皇帝陛下战死,是我等的荣耀。” “为了大皇帝陛下,为了帝国!” 钱梁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身边的家老蛎崎广年说道:“寺庙第二层还有伤员数十,他们每个人身边都一罐灯油,如果万一我们要回到真空家乡,你要督促他们跟上。 大皇帝的武士,不能再有任何一个人落到敌人手中,就算玉碎,也要轰轰烈烈,让我们一起在烈火中,垂范百世!” 好家伙,你这佛教信的,在寺庙里边杀鹿取血就算了,竟然还让现世佛降世明王把你忠诚通报给皇帝,这到底谁大谁小啊! 且还要在寺庙中将伤员杀光,够狠! 在天大的好处和立足需要的助推下,这个时空的武士道,可比历史上要狂热的多。 毕竟历史上明治那个轻微智障可给不出莫子布现在能给的好处,莫子布也是真正开国雄主,不是明治那个更具有象征意义的半傀儡。 说话间,俄军主力已经开始进攻白莲寺了,不过白莲寺相当坚固。 因为白莲宗主要在西北活动,曾经算得上是目前中华境内争斗最激烈的地方,南洋都比不了。 所以寺庙的规制干脆就是堡垒样的,据说慈航普度尊佛郑信在西宁的慈航普度大昭觉寺,干脆直接就是一座棱堡。 系上抹额后,决心战到最后一刻的松前藩核心武士,依靠着坚固的堡垒寺庙,居高临下用来复枪,不断点杀靠近的俄军。 一伙俄军想要推着一门野战炮过来轰击寺庙大门,结果一个松前藩武士冒险缒下院墙前出几十米,隔着三百多米,一分钟三发,只用一分半,就打死了四个俄军。 鄂霍茨克来的伊万.安德烈维奇.拉姆少将见状,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身边嫉妒安德烈维奇少将,不但不感激海军来的及时救了进退两难陆军,反而认为自己被安德烈维奇少将抢了风头的尼科尔斯基少将,抢先大声喝道: “组织敢死队,全军准备冲锋!” 好嘛,又是遇事不决莽一波是吧。安德烈维奇少将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一下,但又觉得,来一波乌拉冲锋似乎也不错。 兀的河北岸,福康安带着一百多人猫在一个山腰,勒保看着他说道: “看来庙街的援军迟到了,果然那种烧煤的机器不靠谱,光靠烧开水,就想驱动几百吨的大船,不靠谱!” 勒保连说了两个不靠谱,相当烦躁的继续问福康安,“公爷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发起进攻?” 勒保的话音刚落,一个达斡尔人小头领就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只有四百人在这,罗刹鬼有五六千,咱们就是全部出去,也无济于事啊!” 福康安沉闷了一小会,随后坚定的说道:“既然要决定归顺,就不能三心二意,汉人如果不能北上,咱们肯定会死在罗刹人手里,不过早晚问题。 而且仗打到这个份上,如果我们不上,等到汉人北上了也会认为咱们不可靠。” 福康安说完要打的理由,又挥手阻止了下面人的继续反驳,不接受其他意见了。 “勒保你到后军去,把剩下的六百人控制好,如果我们没了,就要靠你们保护妇孺,退往更深的山里,熬到汉人北上。 虎克精阿,你带一百人在山中多举旗帜,摇晃树枝,做千军万马之势。 兄长,我派几个人带着你抄小路出海,你到了庙街,一定要把事情告诉中堂大人,要让我们死的值得。” 说到这,福康安看着身边的心腹旗人惨笑一声,“没想到,我们今日还有要为汉人流血牺牲的一天。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是我们的命,杀光罗刹鬼,还岭北一片安宁!” ‘轰!’ 白莲寺的大门突然从中间打开了一个小孔,一门四磅炮的炮口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火光一闪,就是大量的葡萄弹横扫而过。 正在发起乌拉冲锋的俄军,瞬间被打倒了一大片,起码三十多人死伤,冲锋的劲头一下就衰减下去了不少。 等到两百多俄军敢死队员再次跨过同袍被葡萄弹打的血肉模糊尸体的时候, 炸弹一颗接着一颗的扔了下来,每一颗的爆炸,都恰到好处,没有盲目狂炸,而是连绵不断,让密集人群冲锋的俄军,始终无法靠近。 连冲三拨,死伤二百多人,尼科尔斯基少将有点退缩了,他怕继续冲下去伤亡会更大。 但这会安德烈维奇少将不干了,他恶狠狠盯着尼科尔斯基少将吼道:“这时候放弃,那之前的士兵就白死了。 你,把自己的卫队立刻投入上去,一定要拿下这座寺庙!” 尼科尔斯基少将恼羞成怒的狠狠瞪了安德烈维奇少将一眼,但还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精锐。 鲜卑荒原强者为尊,如果尼科尔斯基少将这时候表现出软弱,那就不能服众了。 安德烈维奇少将心里乐开了,这尼科尔斯基少将一直跟他不对付,这一下,不得让你个狗东西把最善战的心腹卫队,打个死伤惨重。 就在这时,兀的河边传来了剧烈的咆哮声,福康安带着五十来人,假扮成了随安德烈维奇少将来的勘察加鄂温克人。 守备兀的河的俄军只有半个连队五十多人,没想到有人乔装来进攻,猝不及防直接就被福康安打蒙了。 而福康安夺取了河道上一条浮桥之后,并未马上冲进新湾镇,而是非常狡猾的假装维修加固浮桥。 配合着北岸山上彩旗招展,枝叶晃动,真的好像有千军万马赶了过来,而福康安这些先锋,是来为大军夺取渡河工具的。 俄军见状,没敢立刻反攻,而是先向城内呼叫增援,给了福康安打扫战场,赶紧把他这几百人放过来的时机。 “不可能,这些兀的河北的鞑靼人不可能组织起来太多人,一定是假的!”安德烈维奇少将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因为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去往了兀的河,而把攻占白莲寺的任务,全部扔给了尼科尔斯基少将。 入海口,兀的湾上,刚刚立了大功的沙俄东方之鹰号护卫舰,正在海面上说是警戒,实际上是在享受难得的悠闲。 其实,俄国人对于鲜卑荒原,特别是外兴安岭南北的野心,从来都特别强烈,并没有所谓苦寒之地他们看不上这一说。 因此,在彼得大帝侄女安娜一世继位之初的1731年,俄国人就在鄂霍茨克建立了鄂霍次克区舰队,有战舰四艘,武装商船七八条。 这艘排水四百四十吨的东方之鹰号和另一艘稍大的极光号,就是区舰队的绝对主力。 这两艘战舰,均以俄国1703年建造的第一艘风帆战舰斯坦达特号为蓝本,基本就是把斯坦达特号扩大了一倍,六磅炮换成了八磅炮和十二磅炮。 虽然这种战舰,已经是八十多年前的设计了,在欧洲很是落后,但在外兴安岭以北,面对根本没有外东北舰队的满清来说,还是战斗力很强的。 甚至就是到了现在,对于新湾镇这种港口据点,东方之鹰号的十二磅炮,威胁也很大。 以至于在此之前,鄂霍茨克的安德烈维奇少将还建议过一个更加激进的计划,即用极光号和东方之鹰号偷袭庙街。 最后因为伊尔库茨克总督伊万诺维奇中将实在无法弄清中华在庙街的舰队有些什么战舰,以及害怕把中华北海舰队给惹来,方才作罢。 听到兀的河远远传来的骚动,舰长米哈伊尔.阿尔谢尼耶夫上校很轻松的摆了摆手。 因为他不觉得在这外兴安岭,在契丹军队主力没有北上的时候,有任何势力能给六千俄国海陆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士兵们,与其担心岸上的战斗,不如想想等战斗结束,怎么从那些旱鸭子手里要来更多的财物,新湾镇可是一个富庶的贸易站。” 舰长的话,引起了东方之鹰号的士兵们一阵热烈讨论,他们这次可是轰开城墙的大功臣,战利品一定要拿最多的那一份。 “舰长,那是什么,海面上怎么会冒出黑烟?”热烈的讨论中,桅杆上瞭望手突然疯狂挥动手里的旗帜,还拉响了铃铛。 一个船头的士兵听到后,指着远处海面上的浓浓黑烟,问向了手里拿着酒壶的米哈伊尔.阿尔谢尼耶夫上校舰长。 嗯? 阿尔谢尼耶夫舰长也有点奇怪,海面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片黑色的烟雾呢? “船,是船,好大的船!”桅杆上的瞭望手看清楚了,黑烟遮蔽不了的最下端,露出了船体。 “准备战斗,升帆,把帆都升起来,通知伊西多尔号,让他上前查看情况。” 虽然遇到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但阿尔谢尼耶夫舰长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伊西多尔号是一艘八十吨的武装商船,航速很快,可以快速靠近侦查一下。 听到命令的水手们,也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忙着开始测算风向和风速,因为船帆也不能一下全部升起来,得根据情况缓慢升起。 是以即便水手们快速行动,但等他们把帆升起来,指望在稀松西北风吹拂下开始机动的时候,那些黑烟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最多四五海里。 阿尔谢尼耶夫舰长浑身一阵冰凉,确实是战舰,而且还不少,更诡异的是,他们没有升帆,桅杆就那么光秃秃的杵着,船却就是能快速移动。 “不好,契丹人把蒸汽机弄到船上了!” 阿尔谢尼耶夫舰长还是识货的,因为他可是正宗的圣彼得堡贵族世家出身,属于俄罗斯的根正苗红统治阶级-圣彼得堡双头鹰旗。 阿尔谢尼耶夫舰长的伯父,米哈伊洛维奇.阿尔谢尼耶夫海军中将,正是上一任的伊尔库茨克总督,甚至现任总督也不过是他伯父一手培养起来的。 “舰长,我们要拦截吗?”傻不愣登的副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连蒸汽机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过,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阿尔谢尼耶夫舰长冷汗都下来了,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也想到了逃跑。 可要是他跑了,这里的陆军就完了,没有这六千人,第三罗马在东方也完蛋了。 “向城内示警,契丹大军来了,我舰将上前去与敌周旋,为他们争取时间!” 最后,阿尔谢尼耶夫舰长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要死,也要让自己像一个贵族那样死去。 只可惜,这种无所畏惧的精神,在现实面前显得非常悲壮。 就在阿尔谢尼耶夫决定去拦截的时候,中华舰队已经分出三艘排水一百吨的护卫舰来追逐伊西多尔号了。 莫子布其他不记得,但作为常年在海外工作的,船用螺旋桨还是熟悉的。 所以大虞的蒸汽动力,直接跳过了莫子布只模模糊糊有印象的蒸汽明轮,直接进化到了螺旋桨。 哪怕原始,但吊打现在的纯靠风力机动的战舰也没有任何压力。 很快,在螺旋桨的推动下,三艘一百吨的护卫舰立刻就把前去侦查的俄国海军伊西多尔号追上。 三打一还有动力优势,伊西多尔号很快就被打的全船冒烟,官兵们惨叫声连在两海里外的东方之鹰号,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东方之鹰号更加悲催,因为中华海军用来对付它的,是去年上半年下水,不是旧船想法安装蒸汽机,而是直接新造的真正蒸汽机战列舰。 大明级三级蒸汽风帆战列舰-孙传庭号。 孙传庭号在四台一千四百马力的蒸汽机推动下,以极快的速度朝东方之鹰号冲了过来。 这种绝望的感觉,让东方之鹰号上的士兵都疯狂了,他们嚎叫着,徒劳的来回奔走,造成一种很忙的感觉,似乎这样,战舰就跑的更快一点。 这.,当然不会有奇迹降临,一个小时后,东方之鹰号被追上了。 面对是自己四倍大小,排水一千六百三十八吨的孙传庭号,东方之鹰号甚至连先开火的勇气都没有。 而孙传庭号仗着东方之鹰号的十二磅炮根本打不动自己,干脆贴近到三百米以内的距离再开火。 舰上的海军神射手要开火狙击东方之鹰号上的罗刹水手,舰长海军中将广东香山人何定江,阻止了士兵们。 “多好的奴隶桨手啊,打死了干什么,抓来干活,为陛下节省一点军费吧。 咱们海军的吃穿采办,可都是陛下从内廷直拨,是真正的皇粮。” 孙传庭号上的军官和士兵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差距太多就是这样,对面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笑声中,孙传庭号直接杵到了两百米,随后下层甲板的五门三十六磅先后开火,其中一枚直接从中间洞穿了东方之鹰号。 三十六磅炮弹的巨大动能,瞬间就把东方之鹰号打成了大残,船体都差点被轰成了两段,甚至从甲板的大口子上,直接就能看到断裂的龙骨了。 这还打个寄吧,相当于人直接给开瓢了。 “升白旗,投降,告诉契丹人我们投降!” 嗯,刚刚还要为贵族的体面而死,但这会阿尔谢尼耶夫舰长就直接宣布投降了。 这种降维一般的实力差距,彻底让他破防且提不起一丝反抗欲望。 (本章完) 第636章 他们已经不可战胜了 第636章 他们已经不可战胜了 蒸汽机,是真正改变了这个世界。 或者说,当出现可以替代人力和风、水等自然之力工具的时候,就代表着生产力,真的往前跃进了一大步。 伊尔库茨克总督区的俄军,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们身上带着俄军的老毛病,但对新湾镇的进攻,还是做到了相当效率。 (松前)钱梁章以为轻松能守两个月,但实际上只守了四十一天就已经被打到了绝境,估计最多也就能完成陈光耀给他的一个半月,即四十五天的任务。 而这一切,还是俄军扛着冰雪和泥泞完成的,到达新湾镇外的他们遭受了夜间突袭,也就休息了一夜就发起了进攻。 俄军承受痛苦的超强能力和不但不把仆从军当人看,也不把自己人当人看的残酷,使得他们迅速用尸体铺就了一条凿开新湾镇城墙的道路。 但最后这一切,在陈光耀的苦心设计,以及中华远超沙俄的国力,形成降维打击的军事科技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烈日一样,迅速消融。 一艘七十多吨的近海炮艇,飞速闯进了兀的河,然后用它的四磅舰炮,猛轰俄军在河边的后勤营地,并且堵住了俄军往兀的河以北撤退的道路。 这种小炮艇,在蒸汽机技术成熟之后,在中华得到了长足发展。 甚至比它小得多,大约只有排水三十吨的内河小艇,才是中华利用动力蒸汽机的最大群体。 因为在最富庶的江南和珠三角,都是水网密集之地,百姓们对于这种机械动力小船,有非常大的需求。 这就导致,最先发展起来的,就是这种几十吨的小型蒸汽机船,也在倒逼发明者,尽量缩小蒸汽机的大小的同时又要提高马力。 而在这艘炮艇掐住俄罗斯渡河北上逃走的路,又让他们无法在后勤基地获得补给撤退之后,福康安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听说这次带队的军官,是陆军中将,嘉定京汉高门出身的武性。 虽然这家伙严格来说是京人,但投靠皇帝非常早,是皇帝亲手培养的,还在明香人聚居区长大,很受信任。 而且现在看起来,指挥能力也还不错,一出手就卡住了罗刹人的七寸。 有鉴于此,福康安反而渡过了兀的河,准备去安排沿途袭击,也就是他最开始要承担的任务。 不过福康安将具体执行这个任务的权力,交给了勒保,因为这种沿途袭击技术含量不高,主要拼的就是谁更熟悉地理,更熟悉丛林。 这一点上,罗刹人显然不如就住在附近的鄂温克、鄂伦春等部人, 福康安留在了兀的河以北的一个小山腰上,他要看看汉人到底是如何作战的,莫皇帝凭什么就靠这十几万人,就能让天下人臣服。 陆军中将,伏波将军武性亲自穿着戎装来到了第一线。 呃,一个京汉高门且大概率是京人的家伙,顶着伏波将军的称号,这在后世人听起来,有些太过地狱了。 但是在此时,却是百分百的政治正确。 因为所有的京汉高门都认为自己是南下汉人的后代,只不过祖先猪油蒙了心,起了割据一方的念头而已。 所以现在的京人,基本都找到了一个汉唐时期的祖宗。 武性的武家,更是直接攀到了则天大圣武曌头上,声称自己家族是洛阳白波武家远支,祖先是在开元初年跟随著名太监将军杨思勖,南下平定安南叛乱的将官之后。 这样的将官后裔,参与了平定安南叛乱,那么将自己的中将称号定为伏波将军,在武性看来,简直不要太合适。 而在大军登陆之前,新湾镇内的俄军,早就乱成了一团。因为他们的承受力,也基本到了极限了。 若不是鄂霍茨克的区舰队及时赶到,他们早就该坚持不住了,之前还能坚持,无非是有希望。 而现在,希望已经完全破灭。 “死定了,完蛋了!”安德烈维奇少将长叹一声,“我原本就不想来,现在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就是一个陷阱! 契丹人把他们最善战武士摆在了这里,就是为了把伊尔库茨克总督区的主力都调动出来,这样他们越境进攻我们的时候,难度就小多了。 你们抓不到鞑靼人,便是因为他们早就得到了契丹人的消息躲起来了,而现在,契丹人到了,他们肯定会在我们撤退的路上埋伏。” 尼科尔斯基少将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了绝望的神色,绝境中对安德烈少将的嫉妒也突然就释然了很多,他叹息着说道: “伊万,不管是不是陷阱,其实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不出兵,等契丹人用几乎无限量的物资喂饱了这里的鞑靼人之后,我们照样会完蛋。” 安德烈维奇少将听完,默然无语半晌,他承认尼科尔斯基少将的话是正确的。 在这短暂的沉默,简短又绝望的分析之后,安德烈维奇少将看着尼科尔斯基少将说道: “我们退到后营去吧,那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些房屋,或许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此时的俄军,有两个后勤营地,一个就在河边的临时营地,已经被北海舰队的炮艇给控制了。 另一个就是十五公里外,遭受过一次夜袭的主要后勤营地,俄军在那里依靠险要,建有简单的营寨。 尼科尔斯基少将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而且也只是暂时可行。 因为在东鲜卑冰原,撤退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如果还没有多少辎重,且在疲惫中撤退,那简直就是死亡行军。 但等退到后勤营寨之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了。 决定之后,两个少将飞速行动,立刻召集所有还能控制的士兵,立刻扔掉除了枪支弹药外的一切东西,快速向西撤退。 至于其他分散在城内各处,甚至还在打巷战,没有发现契丹人自海上来到的士兵,那就不管了,且正好留下来充当阻击部队。 损失惨重的尼科尔斯基少将狠狠出了一大笔血,给出五百卢布,大约等于三百八十银元的价格,留下了一位中校组织这些人阻击。 海岸边,武性自然也知道必须咬住罗刹人,不能让他们轻松撤退,不然这场布置了三年,死伤两百多松前藩武士的大戏,就白唱了。 因此他在大军从东面海滩登陆之前,抢先派了五百瑷珲箭筒士乘坐蜈蚣船,直接从兀的河入海口逆水而上,粘住俄军。 福康安在兀的河以北的半山用望远镜看见,大虞的五百瑷珲箭筒士用油纸裹着来复枪,完全靠自己划船,逆水而上,竟然比弃城而走的俄军,还要快。 由于从新湾镇往西的道路,基本都在河边,不走这里就要走湿冷的原始丛林,所以双方都能看见对方,且俄军很快就被追上了。 在安德烈维奇少将的指挥下,三千多俄军排成线列在河边列阵,企图用枪射击河中的瑷珲箭筒士。 福康安本以为这些箭筒士不敢过来,没想到他们顶着巨大的危险,加速从河北岸继续往前,在损失二十多人之后,拦在了俄军前面。 此时俄军被迫从面朝河道的纵队转为横队,五百箭筒士也列阵完毕。 人数是三千对五百,优势在俄军。 但是,战斗甫一打响,场面立刻就开始一边倒了。 箭筒士们线列整齐,步伐统一,随着军鼓喊着号子,五百人宛若一个整体。 而俄军这边,上下惊惶,许多人甚至都已经被挤到最前排来了,却还在忙着装填。 前两排在军官的指挥下还能勉强排成列,后面的则如同蜂巢中的蜜蜂一样,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 还没开打,福康安就摇了摇头,俄军可能顶不住了。 但他没想到,瑷珲箭筒士的打法超出他想象的狂暴。 五百人连环而来,给了俄军极大压力,这些俄军虽然凶狠,但大多是山贼海匪、盗寇强人,凶狠残忍有余,纪律性和牺牲精神严重不足,根本经受不住真正正规军的打击。 一百一十米,俄军先扛不住了,他们抢先开火。 只可惜,俄军手里都是滑膛燧发枪,甚至还有火绳枪,有足够杀伤力的射程在九十米以内。一百一十米上,杀伤力和精准度严重不足,且惊慌的他们无法做到齐射,威力大打折扣。 箭筒士们强行抗住了这一波伤害,倒下了三十余人,随后鼓声突然变急促,最前面的军官大喝一声,五百人齐步小跑十五米,来到了差不多九十米上下。 “三轮齐射!” 枪声如同死神的呼唤,长弹(米涅弹)就是死神的使者。 俄军在半分钟内,就挨了一千二百粒来复枪(线膛枪)的精准射击,前排整齐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吓得拼命往后面逃去。 “炸弹!” 箭筒士少校又大喝一声,一百掷弹兵从两翼张开,急速小跑三四十米后扔出炸弹。 虽然伤害肯定赶不上来复枪齐射,但造成的心理压力,却远超齐射。 俄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剧烈的爆炸和浓烈的烟雾,让很多人失去了基本的判断。 他们不知道是在跟多少人作战。每个俄军都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 “箭筒士,冲锋!”见此情形,负责指挥得少校当机立断,他高举指挥刀,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岁!” 每一个箭筒士都大吼了起来,毫无畏惧,毫不迟疑的扑向了是他们六倍以上的俄军。 在这些箭筒士中,汉人得到了大量乐浪府(北朝鲜)的熟地,还有高丽长工给他们种地,每个人都从山东佃户,变成了有地三百亩的北高丽老爷。 对于这些来自孔孟之乡,历来就有些官迷的百姓来说,他们对皇帝有多感激,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西僰人也终于可以在家里就能享受到汉地来的各种好东西,也不会再被强征入伍。 朝人(华)每个人都是庶孽子出身,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反而是这三种人中最为狂热的。 他们的合力组成的瑷珲箭筒士,战斗力不一定比吉北铁骑这样的强,但是战斗意志,绝对是最顽强,最狂热的。 呼啸的箭筒士,立刻就打穿了混乱的俄军,他们如同一堵墙一般,士兵们紧紧挨着,机械般不断向前捅杀。 当面的俄军立刻死伤惨重,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反抗,都在惊恐向后挤过去,偶有几个勇悍的,可是手中的刺刀还没捅出来,就被箭筒士好几人合力给捅杀了。 安德烈维奇少将见状,赶紧让自己的心腹卫队退回二十米,再次组成一道防线,希望能让陷入混乱的前排冷静下来。 可是,他刚刚布好阵势,前排跑过来的惊恐俄军士兵刚刚开始在与他们身后汇集,又是铺天盖地的枪声响了起来。 米涅弹训练中一分钟四发出头,战场上一分钟至少接近三发射速,让俄军猝不及防。 而且,这次射击,是在两百米外就开始的。 因为来复枪是线膛枪,可以在远距离狙杀,最远杀伤距离甚至可以达到四百米,两百米打中人,只要经过苦练的士兵,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 俄军还在等着九十米双方打排队枪毙呢,密密麻麻的站着,这下就可倒了霉了。 再是什么精兵,如何灰色牲口,但肯定也顶不住排队枪毙变成了站着被单方面枪毙啊! 箭筒士两百多米一顿猛打,死挺着的俄军挨了上千粒枪弹,死伤近百人之后,立刻就顶不住开始退后。 这时候,箭筒士立刻抓住机会,再次发起了万岁冲击。 俄军再次溃退了下去,随后又尝试两次保持阵型,但都因承受不住伤害而无法成功。 “公爷,有一队罗刹鬼跑了!”从新湾镇捡了一条命的萨尔图克.长龄指着远处喊道。 福康安定睛一看,果然,有一队俄军护着一个大人物,从最左边的战场上脱离了。 “走,跟上勒保,这些罗刹鬼是我们的了,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到雅库茨克去!” 而就在福康安转身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震天动地的轰击声。 海军的大船终于靠近了沿海,剩余的俄军脑袋发昏,竟然指望能在沙滩上阻止大虞主力登陆。 结果就是,在沙滩上集结的俄军成了两艘三级战列舰的靶子,一百多门火炮猛烈开火,直接把俄军打的宛如从地狱中走了一遭。 呃,其实这些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脑残,只是他们出身太低,罗斯帝国又太落后,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也搞不清楚三级战列舰和四十八磅炮意味着什么。 在他们心里,四磅野战炮就够大的了,四十八磅的舰炮,简直闻所未闻。 这就是罗斯帝国的面貌,圣彼得堡的贵族大部分精法,小部分崇拜英国,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很清楚,跟英法等西欧人没什么区别。 而下面的人,大多还处在半奴隶半封建社会中,与鲜卑利亚的鞑靼人仿佛,比奥斯曼土耳其的百姓还要无知。 听到炮声,福康安稍微顿了顿身体,他忍不住回头望去,望远镜中,那恐怖战舰无不在向他昭示着如今这个汉人大虞王朝的强大。 “或许,这就是旗人历代帝王都忌惮汉人的原因吧,他们一旦拧成一股绳,当真可怕。” 小声嘀咕完毕,福康安拔腿就往西面追去,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此时的战场上,撤退的俄军,已经完全被五百箭筒士给击败了。 安德烈维奇少将与接近两千人被迫退入了湿冷的丛林中,企图用这恐怖的原始森林,阻挡追兵。 安德烈维奇少将发誓,他要是能回到伊尔库茨克,一定要把尼科尔斯基少将临阵脱逃的事情报告上去,让他进军事法庭。 只可惜,一声声犬只的吠叫,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当然,提前跑路的尼科尔斯基少将也没好到哪去,他带走的几百人,被勒保带着岭北诸部给粘上了。 就这一百多年中,岭北诸部被罗刹人种族灭绝的惨状,双方那真是恨比天高,仇比海深,诸部人就算是死光,也不会放他们离开。 农历五月十五,新湾镇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俄军在城内留守的千余人基本被全歼,他们在沙滩被炮毙之后想要退到城中,但立刻遭到城内松前藩藩兵的残酷报复。 松前藩在此战损失了一百多武士,世子(松前)钱梁章都被打成了一只耳,哪会对这些俄军客气。 一千多人无一幸免,大部被打死,降者也被砍了脑袋。 往大森林里面跑的安德烈维奇少将两千人中,被打死、俘虏了九百余人,余者不知所踪,只有不到一百人跑回了罗斯帝国控制的城镇。 安德烈维奇少将的行踪甚至成了一个谜团,直到一百多年以后,他的狗牌和几根腿骨,被一伙不要命的中鲜卑行省丛林驴友发现,据说那个山洞,很像是一头棕熊的窝。 而尼科尔斯基少将,他倒是成功撤退到了营地,他带着的七百多人和营地留守的五百人又坚持了八天。 其间尼克尔少将几次请降,但都不被允许,因为武性要杀了他给岭北诸族出气。 第八天,被困在山上已经两天没有一滴水可以饮用的俄军自行崩溃,大部分被俘虏,成了中华军攻打尼布楚和雅库茨克的炮灰。 至于罗斯帝国鄂霍茨克区舰队来的大小五十多艘船,一条也没跑掉,不是被打沉,就是被俘虏了。 不过对于中华帝国大虞王朝来说,在鲜卑荒原的肉已经吃完了,剩下的全部是极为难啃的骨头。 这次轮到中华,长途跋涉,跨过冰雪与泥泞,去啃罗斯人修建了一百多年的冰原堡垒了。 (本章完) 第637章 闻战则喜 第637章 闻战则喜 南京应天府,后湖,也就是后来的玄武湖。 在后湖北,靠近后世南京站这一块的街巷,逐渐被称为了东人巷,与之相连的,还有一条鞑子巷。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称呼,是因为皇帝每年都要从东洋镇藩和草原的蒙古镇藩中,征召一大批人过来番上宿卫。 所以很多镇藩之主,也都会在南北两京购买宅邸,方便宿卫和面圣,不但自己用,也会给下面的人用。 渐渐的,由于人员交往越来越密切,各镇藩越来越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商人和游学的文人,都开始聚集在一起,出门在外,总是家乡人比较值得信任嘛。 这样一来,逐渐形成了小规模的聚居区,一种围绕着皇城,来自天南地北人小聚居的特殊风貌。 而东人巷,住的自然大部分都是东洋蓬莱、瀛洲、朝日、扶桑和新罗五省的。 其中新罗省镇藩藩邸又与其他四省有明显的距离和疏远感。 鞑子巷顾名思义,则主要是漠南、漠北、漠西和准部的蒙古镇藩了。 此时,单纯鞑子这个词,并不带有侮辱的意味,别说普通蒙古人,甚至就是入了八旗的蒙古人中,都有取名二达子,三达子甚至骚达子这样的。 要侮辱人,必须要在鞑这个字后面加上虏,也就是说鞑虏二字中,虏这个词,才是具体侮辱人的词。 东人巷中,一片片与唐山房屋不同,显得有些低矮的屋子里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伴随着欢呼,这个完全可以称之为町的巷子中,无数人从那些矮矮的房间里钻了出来,大皇帝板载的高喊此起彼伏。 “父亲,要打仗了,要打仗了!”新原君侯府,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无限欢喜的边跑边喊。 新原君侯,就是原本的萨摩藩,为了奖赏他们为中华带路的功劳,战后莫子布特别恩赏,将萨摩藩从镇藩拔高为华人亲藩,是原本日本国中,除了德川家的江户大公国外,唯一的亲藩。 而且,(德川)徐家的江户大公国未来是不能由(德川)徐家治子孙继承的。 而是要给(德川)徐家治名义上的外孙,也就是(德川)徐家治养女重姬入宫侍奉皇帝后,诞下的皇子来继承。 因此,萨摩藩改头换面来的新原君侯,可以说是和人中唯一的亲藩,地位相当高。 不过虽然是亲藩,但新原君侯的藩邸,还是与大量的日本镇藩的藩邸修在了一起。 藩邸中,今年在唐山管理南北二京的藩邸的,是新原左司马山本五郎左卫门。 这些年,当年赞成给大虞当带路党的武士们都飞黄腾达了,按照以往的石高来算,很多人的知行都在三千石以上。 这个石高,在原本的日本可能过不了太好的日子。 但是在现在,没了参勤交代等一些刻意的穷困之策,海贸兴盛,本地特产更能卖的上价,大虞的种类丰富商品也潮水般涌来,质量好又廉价。 在这种情况下,五公五民之后,每年折合接近两百吨的大米,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至少拿这个知行的武士,是肯定能让自己家人过上富贵生活的。 所以山本五郎左卫门这样老一辈还是有些矮小,但他的儿子,也就是眼前无比兴奋的山本盛贤,却是相当高大健壮的,足足有五尺高,也就是一米六六多一点。 “你这小子,不知道兵凶战危吗,打仗就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山本五郎左卫门宠溺的看着儿子,这要是好日子没来得这么快,他儿子这么高,倒是可以培养成一个帝国凶虎啥的。 只可惜,这些年,至少在身为华族的高级武士家里,下一辈的身高都窜到了快五尺。 “当然值得高兴!”山本盛贤大声说道,只是神情有些落寞也带着一丝不甘。 “果然是不到唐山,就不知道天下之大! 我们家已经是知行三千石的旗本武士了,结果还不如唐山一个五百亩地的地主。” 山本五郎左卫门哈哈一笑,“傻小子,这可是吴地,乃是全天下最为富庶的地区,在唐山也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咱们蓬莱岛(九州岛)何德何能敢与吴地相提并论。 别说蓬莱岛,就是唐山其他地方能与吴地相比者,也寥寥无几,若是咱们中华处处可比吴地,早就一统寰宇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更应该为陛下献上忠诚,建设斯地,强大吾国,拓地万里,使华夏处处胜似江南。” 时光荏苒,距离中华收服日本也已经过去六年了,当年那个九岁的孩童山本盛贤,对日本国已经没了多少印象。 因为当年他父亲山本五郎左卫门是个只有区区三十六石的知行,还要自己到村子里面去收,实际到手连十五石都不足的穷苦武士。 这点知行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以想象,九岁以前的山本盛贤就没有吃饱过一顿饭,每天都是在半饥饿状态度过的。 而在归顺中华之后,日子立刻好过了起来。 山本盛贤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父亲把村子里的男女卖掉十二人,换来了十八块银元,随后立刻置办了一大桌子美味的寿司。 各种口味的都有,伴随着米饭的香甜,年幼的山本盛贤,差点撑死在榻榻米上,一边吃一边和母亲一起幸福的流泪。 也正因为人生前九年生活的太过痛苦,所以山本盛贤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已经把他九岁以前的生活给屏蔽的差不多了。 以至于现在,山本盛贤对九岁以前的印象十分模糊,只隐隐觉得自己以前过的不太好。 但又觉得那九年好像一瞬间就度过了,直接来到了九岁以后吃饱穿暖,勤学苦练的天堂日子。 这种情况,在中华收服倭国后,大量出现在了中华低级武士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 主要表现为对于人生前几年的痛苦日子,呈现出记忆模糊或者刻意屏蔽的情况。 所以相对于他们的父辈,这些孩子长大后更加狂热,甚至愿意在一个为陛下尽忠的简单口号下,就敢不顾性命去战斗。 因为潜意识一直在提醒他们,不遵从大皇帝的教诲,不为大皇帝献上所有的忠诚,就会回到以前那种虽然记忆模糊,但很确定是宛如地狱的日子。 而听到儿子山本盛贤这么说,山本五郎左卫门也站起来感叹不已。 他今年其实才三十四岁,但好像人生已经进入暮年了一般,这样毫无雄心壮志的按部就班,实在不应该。 “你说的很对,太郎,我应该向你学习。” “左司马,朝廷邸报到了,岭北新湾镇大捷!”外面一片欢呼声,以及山本盛贤跑回来大喊要打仗了的原因到了。 原来是新湾镇大捷的消息被披露了出来,山本五郎左卫门立刻接过藩士递过来的邸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松前藩这次发达了,死伤一百八十人,结果换来了新湾镇大捷,露西亚六千大兵几乎全军覆没,这真是相当大的功劳。 陛下特颁诏令,恩赏松前忠顺侯银元三千元,荫庇忠顺侯次子为锦衣千户,嘶!” 山本五郎左卫门读着读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陛下赐名虾夷岛为北海岛,晋封镇藩松前忠顺侯为亲藩为海西方伯,命海西方伯幼女入宫伴读!” 听到山本五郎左卫门这么说,送邸报进来的藩士也忍不住扯住邸报的一角,仔细看了起来。 “陛下早将北海岛划入了吉林省,而松前藩就在北海岛上,早已不属于东洋使司,而是属于东北使司。 那么按照东三省不设镇藩的传统,要么松前藩被移藩,要么晋封为亲藩,松前藩抓住了这次机会,好比咸鱼返生,实在令人羡慕。” “还不止于此。”山本五郎左卫门不无羡慕的说道:“松前藩捡地的时候,不过一万石的石高,以至于新湾镇的那几百武士中,至少一半是雇佣的浪士。这样的体量,就算晋封为亲藩,也不过就是给个男爵,最多子爵,现在给到了伯爵,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陛下让忠顺侯(松前)道广之女入宫伴读,很可能是要将某个皇子封到北海岛了,这个女子,就是给皇子做王妃的。” “真好啊!”送邸报的藩士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爵位到了方伯,新湾镇也拿到手了,未来至少可以垄断外兴安岭南北三百里的贸易五年,女儿还能把成为王妃。” 山本盛贤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也拿着邸报左看右看,神色有些激动的对父亲山本五郎左卫门说道:“这便是陛下对忠勇之士的奖赏,我们山本家,正应该效仿。 且身为华族,却没有华族的姓氏,这是耻辱啊!” 此时的日本人要想给自己一个汉姓,一般有三个途径。 最低级的自然就是像山太郎毛山那样,搞渡种成为华族,然后跟着别人姓。 第二种就是武士是自动成为华族的,那么也就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汉姓。 最高等级的,自然就是各藩藩主和极有名望的学者型武士,比如林芳斋、西衣成斋这样的尊王攘夷派、阳明派学者,他们可以以和族的氏为基础,得到皇帝的赐姓。 比如岛津氏恢复祖先之姓秦,久留米藩有马氏赐姓马氏,松前藩的松前氏赐姓钱氏等等。 而在实际上操作中,处于中间位置的这些旗本武士,却出现了大面积的未改姓。 他们不改姓,不是因为要对抗朝廷政策,而是这些人纠结了起来。 他们肯定是不屑于搞渡种得汉姓操作的,但又没法得到皇帝赐姓,同时更觉得随便找个汉姓给自己安上,很有些丢份。 所以这些人就憋着一股气,在日本内部形成了立功受赏,得到皇帝赐姓的这个风气,没有得到御赐的汉姓,他们甚至宁愿不要汉姓。 以至于五百石以上的武士,自己找个汉姓随便姓一下的,仅有不到百分之五。 只有参与了亚齐大屠戮的(吉)田东光这种低级武士,才急着给自己改一个汉姓,稳固自己的地位,高级武士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恰在此时,宗人府的官员来到,山本五郎左卫门大喜,眉梢都在乱动。 “哈哈哈,果然是要打仗了,陛下要征召我们东洋武士了!” 山本五郎左卫门这么说,是因为此时的大虞,宗人府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衙门。 莫子布为了让内外亲藩、镇藩觉得亲近,所以废除了满清时期带有浓厚优越感的理藩院,把功能并入了以前专管皇室事务的宗人府。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要用宗人府这种外朝不太好插手的衙门,来把控制藩臣的权力抓到手里。 所以,一听到是宗人府来人,山本五郎左卫门立刻就知道,皇帝要动员他们这些东洋武士了。 果然,宗人府来人传达了皇帝的口谕,明日巳时初,也就是早上九点整,皇帝将在皇城武英殿召集东洋五省贰佰镇藩在京奉行参会,商讨征调各藩武士的事情。 消息一到,整个东人巷,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大量东洋武士在各处闹腾,欢乐的堪比元旦。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武士们唯一的能得到大量奖赏,实现人生价值,甚至升级为藩臣,都要靠军功。 “父亲,不管这次是征讨哪里,请一定让孩儿上第一线,因为我们山本家不能再继续这样没有汉姓,毫无作为的混下去了。 我要立功,要让陛下亲自给我们山本家赐汉姓!” 。。。。 南京皇城,莫子布已经在武英殿了,不过不是在处理政务,而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抱着一岁多白白胖胖小娃娃,满脸宠溺的德妃叶仪真叶小妹。 “不如朕给阿檀换一块地盘吧,你看苏门答剌岛东段如何,朕直接把巨港府给阿檀。” 叶小妹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笑着摇了摇头,又开始逗儿子。 在连生了三个女儿后,叶小妹终于得到了一个儿子,那真是视若珍宝,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她的眼睛。 现在国家逐渐走上正轨,莫子布的子嗣也开始多了起来。 如今他的后宫中,有品级的嫔妃等已经有十四人。这十四个嫔妃,给他诞下了八个女儿,十个儿子。 而且,莫子布还在准备多造一点儿女出来,因为他有大片的地方要分封,比如瞻洲(澳大利亚)这样的。 不多生点儿子,让他们娶三四个国内土豪的女儿为王妃,哪来的钱快速把地盘拓殖出来,光靠他这皇帝和复兴公司,可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看到叶小妹无动于衷,莫子布一咬牙加码了,“巨港府你还看不上,那就去霹雳州,朕把整个霹雳州都给他。” 此时的霹雳州占地很广,还是一个小贸易站点的吉隆坡,都在这个霹雳州之中。 叶小妹又逗弄了两下儿子,随后非常满意的看着莫子布说道:“臣妾知道陛下是心疼我,但妾身心意已决,就把北海岛封给阿檀吧。” “要不,让阿檀未来娶嘉定钱家的女儿为王后,让他未来老丈人给一大笔嫁妆,帮他在瞻洲搞一大块地盘。” 莫子布还是有点不死心,叶小妹则白了莫子布一眼,随后又嘻嘻的说道:“陛下想要阿檀去开拓瞻洲,也不是不行。 除非您能来妾身这里多多使劲,要是还能赐给妾身一个儿子,我就同意。 不然呀,就让阿檀封在北海岛吧,人少事也少,未来还可以经常在我跟前尽尽孝。” 叶小妹是相当聪明的,要是阿檀去了瞻洲,隔着两万里,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几面。 但要是封在北海岛,人少事少,可以有借口长期留在京城。 而太子或者未来的皇帝也不会介意,别的兄弟藩国大,说不定会搞事,但北海岛那拢共几万,最多十万人,是肯定闹不了事的。 而且,北海岛面积广大,若是有十万人,给这些人做王,那也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你这小狐狸!”看到叶小妹不上当,莫子布只能指了指她,又暗中摸了摸莫名发酸的腰杆,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可是现在看来,要利用客家勋臣的实力出去拓殖澳大利亚,还真得再让叶小妹生个男孩出来。 或者,在客家人中选秀吧,选两个家里有背景的上来,一定要把客家系这些地主老财的人力物力,给弄出来去澳大利亚开荒。 次日,莫子布在武英殿召开了东洋二百镇藩大会,在会上莫子布宣布,要从东洋五省抽调两万武士军前往外东北。 准备利用三年的时间,将罗斯帝国在外东北的所有据点全部拿下。 等到外东北的武士军团能够威胁到贝加尔湖西的伊尔库茨克之后,漠南漠北的蒙古人就可以大规模出动了。 中华的军队,将直接从东向西横扫过去,干翻了罗斯人,再迫降哈萨克三玉兹。 最后迂回过来,东西夹击将中亚三汗国给堵在昭武九姓的故地上,狠狠蹂躏,看他们还敢不敢总往西域和西北传播疯狂的思想。 (本章完) 第638章 再无旗汉 第638章 再无旗汉 新湾镇外,大战的痕迹都还看得见,但紧张的气氛,已经基本消弭了。 就在河边罗斯人曾经的临时后勤营地处,一群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等部族打扮的孩童们,嬉笑打闹着跑来跑去,他们基本都是撤退旗人的后代。 而在营地内部,数百跟随福康安撤到外兴安岭以北的旗人,却没有外面孩童那么雀跃。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丝忐忑,不时朝着远处新湾镇的方向望一眼。 营房中,唯有福康安非常淡定,他甚至拿着一串佛珠,闭目念起了佛经。 勒保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还故意做出声响,但见福康安就是不搭理他,最后终是忍不住,走了进来。 “公爷,咱们的人可都去全部在在这了,要是汉人有点什么歪心思,咱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勒保的急的,嘴角都长了一个大泡,“这都快二十天了,到底是想怎么着咱们,总要给个说法吧。” 福康安还是不管不顾,一直到经文念完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我是罪人之后,戴罪之身,给你说法如何,不给又如何,起了歪心思如何,不起歪心思又如何? 这个天下是光中皇帝的,如果皇帝觉得我们已经受到惩戒,愿意给条生路,那就是你我的福气。 若是不愿意,咱们聚不聚在这都是死路一条。” 福康安边说话,又把念完的佛经翻到了第一页,“若是无法静心,就把这本销释白莲无穷渡厄宝卷拿去颂唱一遍,以后咱们就改信白莲宗吧。” 勒保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喜出望外,“这是白莲宗的经义是吧,这白莲宗的慈航普度尊佛乃是正牌国丈,新湾镇武伏波把此经文送来,定有深意。” 福康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勒保虽然也是一个人才,但离昔日的阿里衮、阿桂等人还是差了很多,也远不如半路跳反的海兰察。 如此喜怒形于色,任何事情都过度联想,非将帅也! 看到勒保欢天喜地的走了,福康安又忍不住拿出堂兄明德给他带来的母亲叶赫那拉氏的纸条。 看着上面这仅仅一句‘儿若再执迷不悟,吾与汝妻,当为皇帝浣洗婢矣!’ 福康安哑然失笑,这哪是在敦促他赶紧投降,而是在告诉他,皇帝已经有了原谅他甚至用他的意思。 因为要是皇帝不想原谅他、用他,母亲叶赫那拉氏哪有资格说什么带着他正妻伊尔根觉罗氏去给皇帝做浣洗婢的机会,早就被卖到南洋,给过番的拓殖者铺床叠被了。 两天后,东南暖风吹拂,外兴安岭四处绿树如茵,山红艳,一面象征皇帝的红底金日月大旗飘然而至。 在吉林将军邓廷嘉的亲自陪同下,由宗室成员莫善宗担任的天使,从庙街乘船到达了新湾镇。 ‘尔祖世代为大明之民,然不思忠君爱国,反为奴儿哈赤之伥。 然时移世易,朕非奴儿哈赤、黄台吉等好杀之主,尔等也非罪大恶极必杀之人,今亦有战功赎罪。 是以,朕网开一面,赦免尔部之罪,有军功者准予回归汉家,弗有者,再接再厉。 自万历四十六年,老奴为私仇利欲熏心起兵至今,天下之涂炭生灵,尽皆往生。 自光中十四年后,仇终恨止,再无汉、满之分,惟有诸夏之众,并立向西。’ 诏书读罢,福康安终于动容,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奴福康安,叩谢大皇帝不杀之恩!” 说罢,他又对着南方三跪九叩,磕的额头一片乌青,其他旗人也差不多,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皇帝的赦免,付出什么也心甘情愿。 嗯,鲜卑荒原的冰天雪地老林子,就是这么教育人。 磕头完毕,福康安第一个起身,验证过军功之后,天使莫善宗亲口准许他归汉,堂兄傅明德亲手拿起刀具,为福康安剃掉了头上的金钱鼠尾。 “阿弟,大虞朝不像咱们祖辈那样,陛下初入南京,就废除了剃发易服令,此后你想留什么发型,就留什么发型吧。” 福康安之后,勒保,长龄、虎克精阿等人也一一剃发,战功足够的喜笑颜开,战功不够的,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 七月初二,福康安带着最后的四百一十一个旗人,并他们控制的外兴安岭南北各族部民四万三千余人,回归大虞。 至此,大虞正式控制了东鲜卑荒原,罗刹人在这里,只剩下了一些据点式的城市。 于此同时,皇帝赦免旗人的诏书,从沈阳开始,一直往东北四面八方流传而去。 当各府州县衙门的公差,各地巡检司的弓手、镇兵,敲锣打鼓的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各处深山中,许多蓬头垢面,如同野人一般的,钻出来了好几万人。 七月中,从庙街来的北海舰队主力基本都回去了,不是回庙街,而是直接回滏山。 唯独留下了孙传庭号,但不是要孙传庭号这艘三级风帆蒸汽战舰在这镇场子,而是孙传庭号走不动了。 虽然现在侧吹炼钢法,也就是历史上贝色麦转炉已经被发明出来且开始生产应用了,钢铁的产量和质量,都有了近乎质的飞跃。 但是,要承担一千多吨战舰列全速前进的任务,还是有点不够看。 所以战时来了一把急速飙车,四台蒸汽机全开,跑出了十七八节的速度之后,孙传庭号的螺旋桨直接就给干碎了。 现在虽然还有一个备用的,但也不敢使用,因为风向不对,万一这个坏在途中,那就麻烦了。 所以干脆停在新湾镇外,等人送来另外备用的螺旋桨后再启程。 而这也注定了时间很长,因为现在能为海军生产战列舰适配螺旋桨的,只有广州。 舰长何定江一边督促军官和相关技术人员记录,一边有点郁闷的说道:“三级战列舰就是如此,那二级和一级的问题就更大了。 都怪那些商人,为了赚钱,研发的全是适用几十吨内河艇的螺旋桨,一点都不考虑咱们海军这上千吨的战舰。” “何舰长,陛下命咱家传口谕,这次会从广州送三个螺旋桨过来,要我们分别试验三台、两台、一台蒸汽机马力全开的数据。” 听到赶来的天使这么说,何定江赶紧单膝下跪,面朝南方,“臣谨遵旨意,一定记录好所有数据。” 十天之后,七月底,就在何定江望眼欲穿但还是等不到螺旋桨的时候,第一批东洋镇藩的武士三千五百人赶到了。 这次的赶来的武士,以日本东北地区黑石、弘前、秋田、山形、福岛、中村以及关东地区的佐仓、下馆等藩武士为主。 都是些小藩,最高也不是十万石出头,大部分都只有三五万石。 他们全部都是眼热松前藩这次等到的奖赏,因此莫子布诏令一下,立刻就自备基本武器、被褥等一切生活用具赶来的。 朝廷为他们提供的,就是一把质量上乘的燧发枪及相应的铅块、火药等等。 武性对这些武士军的到来,非常欢迎,毕竟这种类似唐代府兵的武士们战斗力还行,关键是价格便宜。 此时一个箭筒士每月需要三块银元左右的薪水,看着确实不多,还没有江南一个茶馆小厮挣得多,但隐形福利投入可不少。 比如那些山东来的箭筒士,一人五百多亩地,十来户百十人朝鲜长工给他们种地,这种一次性的成本可不小。 而这些东洋武士,除了燧发枪他们不多需要朝廷补发以外,除了吃食,就是每月一块半银元的军饷。如此便宜又皮实好用,哪个将军不喜欢呢。 而这三千五百生力军到了之后,反攻的号角,就要吹响了。 此时俄军在贝加尔湖以东,主要还有三块地方。 其一是鄂霍茨克,其二是雅库茨克,其三就是尼布楚。 其中鄂霍茨克最好打,没了战舰的保护,位于海边的鄂霍茨克城和马加丹城根本守不住,他们还没地方跑,因为周围都是福康安控制的鄂温克等部族的传统林场。 但雅库茨克和尼布楚,就不同了,全是冰原堡垒,罗刹人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那种。 “武将军,在下建议应该先打雅库茨克,因为雅库茨克更靠北,且依靠列拿河水运,优势与我相比,非常大。 若是平日里要打,还挺困难,唯有依靠此时罗刹人新败人心惶惶,咱们一鼓作气,就算今年冬天到来之后还打不下来,明年也肯定能打下来。 而尼布楚虽然城堡坚固,但它就在黑龙江边,咱们有蒸汽机随时可以逆水而上去打它,不必急在这一时。” 作为最熟悉鲜卑荒原的人之一,刚刚剃掉金钱鼠尾,从福康安改名傅康安的这位满清历史名将,正在侃侃而谈。 “那么以照你傅康安来看,在这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上冻时刻,真要去雅库茨克城外进攻。 恐怕咱们走到雅库茨克,就只剩一个月窗口期了吧,到时候根本回不来,只能就地避寒。”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鲜卑荒原的作战窗口期非常短,稍微一错过,就要再等一年。 “确实是这样,冰天雪地确实恐怖,但那也只是针对末将这些本地部族而言。”福康安把手一拱,傲气尽失的赶紧回答道。 “可是对于大虞来说,咱们有足够的布加皮草御寒,有足够的鲸油方便烧火取暖做饭,还有各种器械可以在野外快速建立躲风雪的营帐。 最重要的是,咱们还有这个!” 傅康安说着,将一小袋面粉和另外三把粮食,放到了武性和其余将官面前。 “这就是鲜卑荒原各族的主食,小米,燕麦和黑麦。 小米不抗寒,高寒地区产量堪忧,不好好经营,一亩地只有七八十斤产量,非常常见。 而燕麦不能用来制作馒头和罗刹人常吃的面包等主食,又比较难以脱壳,食用起来往往只有煮成一锅烂糊糊,口感相当差。 黑麦倒是可以做面包或者馒头,但是实在粗粝不堪难以下咽,吃完还特别容易饿。 而就是这样的黑麦,罗斯人还严格限制,基本不让流入鲜卑荒原各部。” 此时的东北跟后世不一样,由于耐寒的优质大米品种还没有被培育出来,少量的栽种,只够上层人吃,普通人是消费不起的。 哪怕是维度比东北稍低的半岛和倭国也一样,大米称得上弥足珍贵。 后世那种本子把一碗米饭能摆出各种精致造型,吃一口都要眯着眼睛来句哦依稀,棒子几片泡菜紫苏叶就能吞下一大碗米饭就是明证。 都是穷困惹的祸,祖先把这玩意,给他们刻在基因里面了。 因为在他们祖先眼中,米饭不是中国人眼中的一种相对精细的主食,而是一种珍品。 别说还有一点配菜,就是没配菜,他们也能美美的吃下一大碗。 傅康安逐一的分析着,说到黑麦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因为罗刹人经常用黑麦来勒索,甚至明摆着要饿死本地人。 其实,让福康安咬牙切齿又很是向往的黑麦,做的面包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面包。 纤维粗,碳水比起小麦等严重不足,所以往往吃的很费劲,但过一会又饿了。 “末将现在是总结出来了,光吃肉和菜,不吃主食非常容易肌无力甚至全身无力。 以往的部族,连吃了容易饿的黑麦都吃不起,自然也没法在冰天雪地长期坚持。 但大虞不同,将军,咱们有几乎无限的面粉供应,这种白面做出的精白馒头,十倍于小米、燕麦、黑麦等,只要能保证顿顿都有这个吃,渡过冬天一点也不难。” 其实傅康安说的这些之核心,就是一个词,后世减肥人群最不想听到的词,碳水。 这玩意是人类最必不可少的物质,对于人类来说,只吃肉不吃碳水,是真会吃死人的,而只吃碳水不吃肉,却可以活很久。 有了面粉这种高级碳水,士兵们自然可以度过以前这些压根吃不到多少碳水,每天都在饥饿状态部民所不能跨越的冬季。 而大虞之所以能敞开供应,是因为在蒸汽机之前,磨面粉是个非常繁重的力气活,这也是以前农活非常苦的原因之一。 但有了蒸汽机带来的动力,磨面粉就不是什么要耗费大量人力的工作了,因此大虞的面粉产量噌噌往上涨。 目前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进入北方农夫的家庭了。 是以弄点来做军粮,并没有多贵,完全可以敞开供应。 但即便傅康安说了这么多,武性左思右想,一时间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傅康安一看,立刻加码了,他实在需要这个拿下雅库茨克的功劳。 “武大人,末将请率部民一千五百,先期前往雅库茨克,在距离城池十一里的背风处,为大军修建营地。 同时,末将还准备了二百头鹿,杀一半用盐腌渍代替盐,另一半作为鲜肉,为大军补充营养。” “中将阁下,我们秋田藩的武士不畏惧寒冬,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背风的营地,愿意随傅将军一同前去围攻雅库茨克。” 秋田藩的家老一开口,其余倭国五十首领也纷纷表态,战意相当高昂。 武性本来有点打退堂鼓,因为要是把这几千箭筒士给冻死在雅库茨克城外,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不过这会,看到要主动去搞大围困的,不是岭北诸部,就是东洋武士,三瓜两枣死了也不心疼。 于是武性‘当机立断!’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抽调五百箭筒士,并授权给你傅康安调度。 此外面粉、布、、鲸油等都给你备足,另外再给你一些油和。 只要你们能坚持到明年开冻,至少会有一万五千大军到达,到时候雅库茨克肯定就还是我们的了。” (本章完) 第639章 狂野世界,即将到来 第639章 狂野世界,即将到来 奥属尼德兰,布拉班特公国。 这个公国位于后世荷兰和比利时的交界处,包括荷兰布拉班特省在内的所有莱茵河以南广大的地区,除了西边的法兰德斯以外,基本都属于布拉班特公国。 还有后世比利时著名的城市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等,此时正是布拉班特大公国的重要组成。 安特卫普城郊,莫子溶端起甜奶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在他身边,妻子伊丽莎白女公爵早已忍不住,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些可恶的高卢人,他们竟敢不接受布拉班特之主的统治,那就应该滚出布鲁塞尔!” 小威廉.皮特还是很有能力的,他精心为莫子溶设计了一块外表极为诱人的屎味巧克力。 而我们的赛里斯中华帝国大虞王朝鲁亲王、神圣罗马帝国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莫子溶殿下,完全没有抵抗住这个诱惑,一口便咬了上去。 从四年前的1785年开始,莫子溶动用各种力量寻求登上布拉班特大公的爵位。 对,就是布拉班特大公这种听调不听宣的神罗藩属,而不是那种挂着名字,听着是公爵,但完全就是神罗皇帝的臣子的爵位。 然而到了四年后的今天,安特卫普、布雷达、蒂尔堡、海德尔等城市都向莫子溶献上了忠诚。 但作为布拉班特大公国首都的布鲁塞尔贵族和市民,却一直拒绝接受他。 这没有首都,算什么布拉班特大公,所以莫子溶两口子都快被气死了。 来之前以为荷兰人、西班牙人和法国人是最大的威胁,来了才发现,布鲁塞尔的那些贵族,才是阻挡他们登上君位的最大障碍。 此时的尼德兰,其实跟华夏春秋早期有点相似,国人(小贵族、中小资本家)在政治中,有不低的地位,他们掌握了国家经济生活的基础方面。 而卿大夫(本地大贵族、大资本家),则通过掌握这些国人,获得了极大的权力。 虽然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真的出来统治国家,但却可以通过地方议会来僭越最高统治权。 如果君主想要得到一个有活力,能产出大量赋税的城镇,就必须要得到这些卿大夫的支持。 然后由卿大夫出面去搞定国人,最后上下一致拥戴君主,君主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而这,无疑跟莫子溶从小受到的文化,完全处于两个极端。 因为在华夏,这种搞法在战国时期就完全消失了,之后几千年,皇权一直都处于不断加强的过程。 莫子溶完全不能接受,他的统治是建立在这么一套玩意之上的。 哪怕他已经在欧洲生活十七年了,见过太多国王、大公手里的权力被下面人侵蚀的所剩无几,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得到的布拉班特大公国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只得到一个这样的大公国,那他从特兰西瓦尼亚离开,就太不值得了。 “大王,您就不要心慈手软了,他们竟然敢组织所谓爱国者联军,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市民了,必须要出重拳!” 此时,鲁王莫子溶在欧洲可以依靠的军事将领主要有五个。 陆军中将,平西将军王无病。 陆军骑兵少将,原长水胡骑都指挥,从中华回到欧洲的匈牙利人拉科奇.佐格。 陆军准将,原元从近卫军上校,从中华回到欧洲的荷尔斯泰人弗雷德里克。 陆军上校刘荣庆和刘国庆兄弟,他们是莫子布专门扔到欧洲应对时局并且锻炼一下的。 这两兄弟,属于那种天生正义感比较高,作战勇敢,没有多少歪心思的,正合适辅佐莫子溶。 当然,正义感比较高,是指带兵比较讲究纪律和风貌,对于劫掠、屠杀等相当抵触,可不是说他们是大善人。 这会嚷嚷着要出重拳的,就是弟弟刘荣庆。 此时,王无病在特兰西瓦尼亚帮莫子溶镇守。 拉科奇.佐格则在匈牙利王国其他城市到处流串,相当于莫子溶继续对匈牙利贵族施加影响力的工具。 弗雷德里克准将,则在布拉班特各地帮莫子溶动员基层力量,是以目前只有刘国庆、刘荣庆兄弟在他身边。 莫子溶听完,也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刘国庆,“伯衡,你觉得呢,陆军可以出动吗?” 莫子溶一下问了两个问题,想要出兵试一试的欲望,简直都快冒出来了。 “可以,大王的三卫军都已经整装整训完毕,布拉班特公民军和特兰西瓦尼亚骑兵团第一营,也已经部署到位。” 此时莫子溶的手里,一共有八千人,其中的主力是鲁王三卫,每卫一千人,共三千人。 本来按照大虞朝制度,亲王就藩之后,左中右三卫应该每卫三千人共九千人的。 不过由于莫子溶远在欧洲,所以三卫官兵最多也就能安排一千人。 特兰西瓦尼亚骑兵团是莫子溶自己的大公亲卫队,不过主力在匈牙利,到布拉班特这边来的,只有一个营四百人。 其余四千多人的布拉班特公民军,实际上就是由拥戴了莫子溶的奥属尼德兰人组成的民兵,战斗力一般般,只能打辅助。 莫子溶听到鲁王三卫都可以出动,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神色,这三千人虽然少,但里边七成都是从大虞过来。 他们由近卫军、京营退伍老兵,以及父亲太上皇莫天赐心疼儿子给他精选的五百关西武士组成,战斗力相当强悍。 哪怕就是剩下的三成,也是由曾在大虞军中服役过的欧洲人组成,好多甚至都会说汉话。 他们算是莫子溶在这万里之外,唯一能完全相信的心腹乡党。 而莫子溶更清楚,皇帝为了将这三千人弄到欧洲,了多少人力物力,光是得到英法的默许,就费了很大的心力,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因为这三千人,不单是他莫子溶可以信赖的心腹,还是大虞在欧洲伸出的一只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用好了也是一支很强的力量。 “父亲,我们不能再容忍布鲁塞尔的刁民了,孩儿也建议出动三卫进行镇压!” 莫子溶身后,一个带着一点欧人相貌,但华人面孔更加明显的年轻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是莫子溶的长子,甚至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儿子。 因为除了这个汉名莫公泽,欧名卡尔.约瑟夫.m的王世子是他唯一的合法婚生子,其余七个儿子,全部是是私生子。在欧洲,这样的私生子是不可能继承任何东西,不能算作继承人的。 莫子溶回头,看着与自己有八成像的儿子,“阿泽,如果我们出动军队,法兰西人来干涉怎么办,我们该如何应对?” 话说,我们莫三哥的基因,那是真的强大,把哈布斯堡家族祖传的大下巴,都给覆盖掉了,因此他这个儿子,那是欧洲著名的帅哥王子。 莫公泽知道父亲这是在考自己,身着军服的他,立刻自信的侃侃而谈, “布鲁塞尔以及生活在整个布拉班特的法兰西裔,虽然表现的非常依赖法兰西王国,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假象。 他们只不过是要为自己在尼德兰的生活,增加一个看起来很唬人的后盾而已。 他们实际并不想并入法兰西,也不想让路易十六成为他们的国王,因为要是他们想,整个布拉班特,早就是法兰西的国土了。 而且,法兰西王国现在的财政情况如此严重,他们还要靠着大皇帝叔叔特许的香料贸易,来支付高昂的借款利息,不可能有胆子明着来反对我们进入布鲁塞尔。” “哦,上帝啊,要是你的外祖母特蕾莎陛下听到这番言论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并大大的赏赐你的。” 伊丽莎白女公爵三十五岁高龄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宠溺的不行。 莫子溶还没点评,她就情不自禁出来夸赞了,“卡尔,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强大又开明的君主的。” 莫子溶本来也想夸赞,但听到妻子已经在夸奖甚至是夸耀了,立刻把脸色放沉,摆出一副严父的表情。 “有一些见识,但你漏掉了一个最大的情况。”莫子溶板着脸。 “如今的法兰西,上下争斗激烈,紧张的情绪在各阶层蔓延,路易十六和他的大臣们或许不想管布鲁塞尔,但法兰西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这些年雨后春笋般的军校,给法兰西培养了大批的基层军官,他们在法兰西陆军中没有位置,但不等于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布鲁塞尔人一定会雇佣这些家伙的。” 说着,莫子溶就真的很想吐槽,这法兰西政府是有毛病吗,看着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军校,不知道遏制管控一下吗? 这特么培养的可是军官,不是什么种地拉车的牛马! 就为了赚几个学费,给整个法兰西社会培养了三四万找不到工作,但是又学习了大量杀人和作战经验的军官生。 莫子溶都不敢想,这些法兰西饱和式培养,却又不能给他们解决工作和前途问题的军官生一旦闹起来,该是多么的吓人。 而且这些人,现在又成了他拿下布鲁塞尔的重要阻碍。 “大王,布鲁塞尔民意代表杨.弗兰斯.冯克到了。” 听到侍从的禀告,莫子溶皱起了眉头,这就是第二个他担心的地方。 由于布拉班特与法兰西渊源很深,许多布拉班特人都会到巴黎等地去求学,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受到了启蒙思想的影响。 这些人回来后,就热衷把法兰西讲究个人绝对自由,视君主为腐败、独裁象征的思想,传播的到处都是。 这次布鲁塞尔人如此反对莫子溶夫妇,这个姓冯克的富农之子,就是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人之一,甚至还是其中重要的鼓动者,是罪魁祸首。 而现在,布鲁塞尔地方议会派了这个人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这个杨.弗兰斯.冯克装模作样随便施礼之后,就很直接的开门见山说道: “殿下,布鲁塞尔议会、爱国者联军以及广大市民,委托我来向大公殿下表明布鲁塞尔人民的心声。 那就是,我们所处的年代,已经是一个新时代了,布鲁塞尔人民有权决定他们的自由与幸福。 而不是将之寄托给一个不在布鲁塞尔生,也不在布鲁塞尔长的所谓大公。” “无君无父,看来你们是想学新英格兰人是吧!”莫子溶咬牙切齿的说着,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位冯克估计死一百次都有余了。 “口口声声所谓代表,张口闭嘴就是自由和权力,哼,收起你这一套吧。 我是有冕之王,而你们想要当的,就是僭主的无冕之王,别把你们描绘的那么高尚。 请回吧,冯克先生,回去告诉那些觉得可以代表布鲁塞尔人的议员们,战争马上就要到来。 究竟是有冕之王德胜,还是你们这些叛徒能颠倒日月,我们战场上见。” 莫子溶气坏了,以至于用法语强行硬翻译了一些中国话来加强语气,导致冯克有些地方没怎么听懂。 但这不妨碍他明白莫子溶的大概意是什么,冯克毫不示弱的看着莫子溶。 “我劝殿下不要轻易发动战争,因为正义永远站在布鲁塞尔市民这一边。” “巧言令色!”莫子溶指着冯克,“你们代表不了布鲁塞尔市民,也更不明白什么是正义,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历史上,导致奥属尼德兰最终落入法军手中的布拉班特起义,就是此人与亨德里克.范.诺特两人组织的。 他们可把摇摇欲坠的神圣罗马帝国给整惨了,完全暴露了约瑟夫二世所谓的开明改革之后,完全由贵族子弟担任军队的神罗军队,已经军心涣散到了何种地步,为日后法军进入维尔纳,提供了大量的源动力。 而这个时空,历史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 原本的时空中,是由莫子溶妻姐玛丽亚.克里斯蒂娜和她的丈夫萨克森王子阿尔贝特,长期担任奥属尼德兰总督的。 而这个时空,他们只获得了一任总督的职位,六年前就被召回了维也纳,取而代之的,就是莫子溶夫妇。 而历史上莫子溶妻姐夫妇担任总督的时候,是住在布鲁塞尔的,因为他们除了名义,一无所有,布鲁塞尔的贵族和资本家不过是把他们夫妻当成享受香火的泥菩萨而已。 可是这个时空,莫子溶的强大出身使他拥有了强大的军队,这就是布鲁塞尔的贵族和大资本家不肯让他们夫妻到布鲁塞尔的原因。 因为莫子溶是真的来当君主的。 同时,历史上的路易十六没有得到每年三百万银元的香料贸易利润,导致政府很早连利息都还不上,局势比现在要困难的多,大革命的火种,也因为政府的无力,在巴黎飞速聚集。 可是这个时空,路易十六的形势要好一点点,所以导致一部分大革命的火种,流向了布鲁塞尔。 这是真的抽象又复杂,随着莫子溶的一声声令下,布鲁塞尔之战很快就要打响了。 而不乐意莫子溶来接管整个奥属尼德兰的根特、列日主教区的百姓,也开始动员,想要支援布鲁塞尔。 似乎,似乎大革命的导火索,要从布鲁塞尔之战开始了。 (本章完) 第640章 纯爱战士波拿巴 第640章 纯爱战士波拿巴 欧索讷城,这是一个法国西南内陆的小城,位于法兰西与西班牙的边界附近,向西南走三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比利牛斯山。 不过城市虽然不大,但城内的欧索讷炮兵学院却小有名气。 在各种军校遍地开,只要你给的起钱,就让你读的法兰西,欧索讷炮兵学院还是有一点门槛的。 这所炮兵学校招收的学生,基本都是已经在其他炮兵学院学习过初级知识,有过一点军旅生涯,获得了军衔,然后还要有一些些家世的年轻军官。 特别是后一条,在法兰西目前因为经济大潮冲击,导致许多军校在出身方面的泥沙俱下和审核不严格的当口,欧索讷炮兵学校把控的还是相当严格的。 哪怕你的贵族身份是假的,但也要编的像模像样,不能是别人一听就可以戳穿的那种。 这实际上,就已经脱离一般军事学校的范畴,欧索讷炮兵完全可以看做是一座军官进修学校。 不过比起其他声名远播的军校,欧索讷炮兵学院还是有点不够看,不然它就应该是在巴黎周围,而不是在偏远的法西边境。 是以,在这所稍微有点门槛的学校里,见不到多少中上层贵族子弟,而是充满了下层贵族和中小资本家出身的军官生。 对于许多梦想依靠军功一步登天,恢复家族的荣光或者使家族真正迈入贵族的行列的有志青年来说,欧索讷炮兵学院这种有一点又不太高门槛的军校,最适合他们不过了。 但是在欧索讷炮兵学校中,一大群渴望出人头地的学生里面,却有一个异类。 他出身小贵族家庭,有中尉军衔,已经完成了军校初步学习和军队服役两条基础条件,好好干,未来是很有可能迈过上校这道坎,成为真正的贵族将军。 可是,在大家都在卷各种作战知识的时候,这个有相当大先发优势的家伙,却在埋头创作爱情小说。 而且写的还挺不错,很有文采,是学员们枯燥学习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精神食粮。 一声长叹,拿破仑.波拿巴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稍稍一滴溢出眼眶的泪珠,被他轻轻用手刮了下去。 这位威名赫赫,有资格与亚历山大、李二凤、朱八八等相提并论的伟大帝王,此时正在为情所困。 经历了被初恋断崖式分手之后,拿破仑陷入了人类情感中最让人难以释怀的悲伤之中。 看来,刚尝到初恋的美好,就挨了一下狠的,哪怕是伟人也是有些顶不住的。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一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拿破仑都忍不住黯然神伤。 所谓为赋新词强说愁,绝对是经验之谈。 在人类社会中,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贪嗔痴,永远是文学创作的最重要源泉,为什么拿破仑的爱情小说如此出色,那是因为他真的被狠狠刺伤过。 这位让拿破仑直到晚年都念念不忘,当了皇帝后还主动给她写信说‘不论发生什么永远愿意帮助她’的姑娘,名叫卡罗丽娜.科隆比亚,是拿破仑在拉斐尔炮兵团服役时,邂逅的当地富商之女。 历史上拿破仑1787年与卡罗丽娜分手,一直到1794年,才喜欢上嫂子的妹妹欧仁妮,可见这段感情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波拿巴,听说上帝宠儿m一世大公,要强行进入布鲁塞尔,同学们都图书馆在集会,准备向国王陛下请愿,法兰西必须派出军队阻止这场流血冲突。” 就在拿破仑刚刚从emo中走出来一会,与他亲近的同学们纷纷前来告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m一世大公这是在无视法兰西王国的威严,布鲁塞尔法兰西人的权力,不能这样任由外人践踏。” 这话其实有点搞笑,因为布鲁塞尔或者说整个比利时说法语的瓦隆人,其含意就是外人。 这些瓦隆人,只能说是高卢人的近亲,其对高卢人不算很亲近,但在法兰西国内,这些年却不断涌现出瓦隆人也是法兰西人的观点。 这种观点,其实是代表着拿破仑正式将民族主义概念在欧洲推出来之前,欧洲的民族主义萌芽已经开始了。 毕竟按照相近语言和文化习俗来划分彼此,比按照归属于哪个国王、大公统治要直接、醒目且合理的多。 而同学们之所以会来找拿破仑,是因为这家伙,跟历史上记载的那个被同学排挤,沉默寡言又孤僻的形象,不能说完全相反,也至少是七八成不属实。 拿破仑真要是那样的性格,他大概率不可能取得后面那么大的成就,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戴。 作为一个科西嘉乡巴佬,拿破仑到布里埃纳军校等地求学时,遭受排挤、奚落是肯定的,但拿破仑却不像描写的那样处处受气。 相反这家伙很彪悍,不但遇到歧视会二话不说上去就打人,他打人的阈值还特别低,很多根本到不了挨打的言语,也会遭到拿破仑的无情殴打。 而且还因为他战斗力挺强,基本都能打赢。 所以拿破仑根本不是一个霸凌受害者,而是校园里次次打架斗殴都有他的年纪小霸王。 同时,拿破仑也没有那么矮,他至少有一米六八以上,在此时法兰西普通人身高平均一米六五的时代,甚至还能算高个,换算到后世,至少也是一米七五以上的小高个。 后世流传他身材矮小,是英国人故意的,他们把拿破仑的法寸身高故意说成英寸,利用两种度量的差别,成功让很多人以为拿破仑只有一米五四左右。 不过,面对着同学们有些群情激奋,拿破仑表面上立刻表示赞同,愿意与同学们一起请愿,但实际上他心里不但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作为科西嘉岛上极少数几家世家门阀之一,波拿巴家族出身的拿破仑,一点都不在乎法兰西,他一直想的,就是把科西嘉岛从法兰西独立出去。 如果这个想法成真,不但波拿巴家族可以赶走巴黎来的贵族和教士独占科西嘉岛的好处,还有可能让波拿巴家族从一个偏僻岛屿的乡巴佬贵族,进化为君主式贵族。 科西嘉君子,甚至科西嘉藩伯,这是多么美好的称呼。 而且在个人家庭来说,波拿巴.拿破仑家并没有传说中的衰败,只是因为父亲的去世,使得拿破仑他们家缺少了一个能把家族势力整合利用起来的领袖。 做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拿破仑的家庭,相当于后世一个有县市人大代表身份,能年入百十万的非发达地区县级乡镇企业家。 这种家庭在当地,当然是人上人,甚至是一方领袖了。 可是,这样的家庭的孩子,要是去了帝都,面对上千万只能买套商品房,一板砖下去就能打中一个科长处长的顶级圈子。自然在经济上会显得入不敷出,家世上显得尤为可怜了。 拿破仑以前就处于那种情况,所以每当他在外面混不下去回到科西嘉的时候,不但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利用家族资源拉起一支军队。 可是当他回到巴黎,立刻就会变成那个站着如喽啰的拿破仑.波拿巴。 学校中,等拿破仑和一众同学来到图书馆门前,准备在请愿书上写信,却没想到,悲报突然传来。 “在巴黎举行的三级会议上,国王陛下仍然不支持我们这些为法兰西王国奉献最多,勤勤恳恳,占了国民绝大多数的阶级。 国王的发言,没有半点建设性,陛下完全没有提出任何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改革。 十五分钟的发言,竟然有十三分钟在向第三级人民传达提高税收的各种要求。” 从巴黎赶来的同学义愤填膺,说到真切处,泪只在眼中闪动,而其他军官生也被感染,气氛开始变得滚烫。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法兰西这个把国民分成三级的玩意,实在是太过逆天了。 高阶贵族教士是第一阶级。贵族是第二阶级。除了他们之外的法国人,通通是第三阶级。 这是真的丧尽天良一般的设计,英国人在印度把种姓制度玩到登峰造极了,还要在婆罗门,刹帝利之下,仔细分为吠舍、首陀罗和不可接触者呢。 且吠舍、首陀罗等等级中,还可以根据肤色、职业、姓氏进一步细化,把所有的阶层切的细细地,保证他们不会拧成一股绳。 下等种姓的能人,也可以通过无限细分,获得一部分权力和优越感。 可是法兰西这个分法,除了一二阶级只占人口百分之三左右很是过分外,还特别危险。 要知道,在第三阶级中,可不完全是农夫、渔夫、手工业者等等这种缺乏领导力的阶层。 而是在其他国家,挺有地位的大中型资本家,基层教士,乡间大小地主,全部他妈的是第三阶级。 你能想象这套制度吗,相当于在中华,把豪绅、乡贤、秀才、地主、府兵、白莲教骨干分子一起归于一个阶级,让他们充满了不忿和抱团取暖。 这特么的,但凡不闹起来,只要闹起来,肯定就是天崩地裂的。 当然,法兰西的情况特殊一些,因为贵族的一两千年的控制力和威望不是盖的,法兰西的豪绅、乡贤、地主和辅兵没有中华这么强大。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法兰西王国的最高层,不该把财政给玩崩溃了,而且还想把这个完全崩溃,根本还不清债务,让第三阶级承担。 而同时,具体把税加征上来的操作,还要第三阶层自己来办,因为贵族人不够,不可能完成在全国和全世界殖民地加征赋税的操作。 所以,路易十六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召开三级会议,让第三阶层的人当选议员,将二级议会扩大为三级议会。 事情到这里,还是没太大的问题,不就是让渡权力换来税收嘛,第三阶级很乐意用钱来换地位,王国也正好缺钱。 但错就错在,路易十六太软弱了,根本没有压制第一和第二阶层的勇气和手段。 结果导致三级议会确实召开了,也满足了第三阶层要求扩大本阶层议员的要求。 比如刚刚召开的三级议会议员中,第一阶级的高级教士291人,第二阶级的贵族270人,第三阶级578人。 这让第三阶层非常兴奋,因为第一和第二阶层加起来只有561人,而他们有578人,人数上已经过半。 加上第一、第二阶层也有一些有良心的议员支持第三阶层,那么这就相当于第三阶层掌握了议会,可以开始决定国家很大部分政策了。 但五天前的三级会议一开,所有第三阶层的议员都傻眼了。 因为路易十六和掌玺大臣宣布,按照三级会议的传统,第一阶层高级教士的一票算作三票,第二阶层贵族的一票算作两票,第三阶层嘛,自然是一票当一票咯。 所以,这话一出,法国上下就炸了,合着在这等着我们呢! 之前不说,让我们欢天喜地去竞选议员,从地方一步步选上来,然后选到这一步了,还他妈的是奴才。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一点小小的权力,我们应得的权力,国王陛下都不支持我们,他还是法兰西人的王吗?” “出钱的人是我们,得到好处的却是别人,我们建设了法兰西,却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这一刻,没人还记得m一世大公(莫子溶)要进布鲁塞尔的事,群情激奋到无以复加。 因为学校中的军官生,大部分都是第三阶级中比较有权有势的家庭出身。 国王路易十六这么一通搞下来,相当于彻底断了他们更进一步梦想,这些人哪还憋得住。 “同学们,我们不能再呆在偏远的欧索讷了,要去巴黎,去巴黎向国王陛下索要我们应得的权力!” 到了这一刻,法兰西人对于国王路易十六还是很尊敬的,哪怕气成这样了,但言语中提到国王,还是在用尊称。 甚至别说他们,第三级议会议员,著名大律师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发表的致阿图瓦人民书中,也一样还在用敬语、尊称呢。 随后一连几天,事情愈演愈烈,各种离奇的版本,各种谣言满天飞,所有人都无心学习,大量军官生带着武器,纷纷涌向巴黎。 他们要为自己的权力,为毕业就失业的灰暗人生,向尊敬的十六世国王陛下要一个说法,要一个未来。 不过,狡猾的拿破仑.波拿巴拒绝了同学们的邀请,他突然想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或许可以趁着乱局让科西嘉岛真正独立。 是时候回到故乡,扛起反对法兰西王室,寻求独立的大旗了。 (本章完) 第641章 木匠皇帝的含金量 第641章 木匠皇帝的含金量 其实,说路易十六跟天启皇帝一样,实在是有点侮辱人了。 天启皇帝的能力并不差,从他处理政事的思路和能发掘重用魏忠贤来看,天启的能力肯定比他爷爷万历要高的多。 虽然比不上他曾祖父万寿帝君,但差的也应该不远。 放到欧洲这边,肯定是赶不上叶卡捷琳娜二世、腓特烈二世和特蕾莎女王以及太阳王路易十四,但肯定比路易十五强,大概可以看成一个有些‘跛脚’的弱化版路易十四。 天启皇帝的硬伤只有两个,一是在他老爹泰昌被文官忽悠,造成君臣实力对比严重失衡,基本失去对外朝文官控制之后。 天启在外朝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文官了,所以只能重用魏忠贤,搞始终不是正道的权宦政治。 二是天启始终保不住后代,使他和魏忠贤的吸引力大打折扣,因为权宦这种完全依附于帝王的权力结构,死穴就在于人走茶凉。 天启没有后代,说不定哪天就走了的特点,造成魏忠贤的权力基础不稳固,在外朝找不到真正有点用的文官,连个丐中丐版的张居正都找不到,尽是些五虎、十狗、十孩儿之类。 而路易十六,除了跟天启都是加强版手工耿这个共性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行,属于那种丢在普通人中都要算窝囊的存在。 要是他不是法兰西国王,那么大概率就是个一辈子只会干活,在单位被欺负到死,重活累活一个人全干。 回到家还被老婆熊,明明知道老婆绿了他还因为懦弱装作视而不见,让他老婆拿他钱去养汉子的窝囊废。 这样的人成了法兰西王国的大王,那真是所有法国人的灾难,这玩意还不如崇祯呢。 起码崇祯要是拿路易十六的剧本,就凭崇祯对高级官员和贵族敢打敢杀的魄力和相对强大的心理素质,正好还就对了法兰西的病症,搞不好还能当个中兴之主。 可以说,一切的悲剧,就在路易十六成为仅剩的路易十四直系,被迫坐上法兰西大王宝座上时,就已经注定了。 哪怕换个人来,都不一定能落到被斩首的地步。 因为此时,法兰西波旁王朝不但没有到亡国的阶段,反而正处于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 稍微往前就是殖民世界的一帆风顺,都不用多了,削掉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的三成权力,将之让渡给第三阶层的佼佼者,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路易十六欠的那些钱,换个强力君王就根本不算事,世界级列强国家的大王,能被欠一群犹太银行家的债务搞得焦头烂额? 真是笑话! 解决不了欠债,还解决不了债主吗? 凡尔赛宫中,中华驻泰西全权大使曹振镛正跟在宫廷内侍的身后,前去国王用来接见外宾的海格立斯大殿觐见。 一阵阵欢笑声传来,为人颇为方正古板的曹振镛都忍不住循声瞟了一眼,随后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第三阶级都快爆炸了,这里面还跟没事人一样歌照唱舞照跳,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性。 可以想象得到,路易十六两口子对危险的觉察,迟钝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地步。 “大使阁下,王后陛下也在大殿之中,他正与陛下在一起,心情不是很好。” 快到大殿中觐见了,每月能从曹振镛那里得到五百里佛尔,约合二十一英镑,七十银元的内侍,立刻将里面的情况,悄悄告诉了曹振镛。 若是以往,曹振镛只会表示知道了不会多问,但今天有点特殊,他小声的问了一句,“是跟王太子殿下的病情有关吗?” 此时的法兰西王太子不是历史上大革命时期被杀的路易十七,而是路易十六的长子路易.约瑟夫.泽维尔.弗朗索瓦。 “是的,王太子殿下的情况很不好了。”内侍说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把声音压到最低继续说道: “王太子殿下最近这一个月,频繁高热,最严重的时候,最多间隔一天就会严重发烧,甚至还有晕厥的现象发生。” “呼!”曹振镛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活不长了,这是肺痨已经到了晚期的症状,就像是法兰西目前面临的困境一样。 “愿仁慈的耶和华保佑他!”曹振镛轻轻祈祷了一句,用的是耶和华这个词。 目前在这个时空,对宗教的称呼可跟后世不一样。 上帝这个词,是千万不能乱称呼的,它肯定不是指基督教的上帝耶和华,而是指昊天上帝所代表的天道。 也就是说,在中华,只有皇帝能称为上帝之子或者天子,在尊称上冠以上帝二字。 明代对于这些实在太不严格了,让利玛窦等人钻了空子,把耶和华翻译成了上帝。 简直岂有此理,耶和华是上帝,那莫子布这皇帝不是成了耶和华的儿子。 那要不要在宫中让健妇拿一门小铜锣哐当哐当的敲几下,念几句打油诗,搞天父下凡呢? 海格力斯大殿在二楼,所以这个大殿的称呼,是中华使馆的人这么称呼,后世更是直接将其翻译为海格力斯厅,相当贴切。 走进海格力斯厅,曹振镛就看到了正在垂泪的王后安托瓦内特。 不过这位王后的身边站着的,并不是国王路易十六,而是安托瓦内特王后的情夫,瑞典贵族汉斯.阿克塞尔.冯.费尔森。 而国王路易十六,则在距离有些远的地方,正把头埋在一堆小东西中间,看上去是个什么喷泉的模型, 看到这一幕,曹振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气闷。 果然是一群蛮子,要是在中华,曹振镛估计早就上去一芴板把费尔森给打的头破血流了。 “大使先生,贵国对于病菌、细胞的研究没有最新的进展传来吗?” 没等曹振镛拜见,王后安托瓦内特接过费尔森递来的手绢擦了擦脸上泪痕后,用刚哭过的嗓音瓮声瓮气的问道。 之所以安托瓦内特王后会这么问,是因为在前年,莫子布亲自通过南京洪武太学医学院发表了一篇文章。 莫皇帝虽然知识学的一塌糊涂,但不妨碍他知道一个基本的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是存在可以用仪器观察到的细菌和病毒的。 而且他也知道,人类许多疾病,就比如肺结核,都是因为病菌引起的,它的传染,也是因为病菌在空气中漂浮而导致的。 莫子布这篇论文,提出了细菌、病毒等概念,给出了他用高倍放大镜观察到病菌的原理和操作方法。 更预言了未来人类战胜结核、鼠疫、霍乱等流行病,必然是以找到可以抑制这些疾病的微生物为标志。 这套理论,在后世完全是就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但是在此时,却是石破天惊一般的发现。 可以这么说,现代医学的崛起,很大一部分就是建立在细菌、病毒等被发现和观察到的基础上。 受此影响,东西方的医学理论,开始飞速发展,现在就看谁能在皇帝提出的细胞、病菌理论基础上,做出切合现实的发明了。 安托瓦内特其他的不懂,但她明白这个方向是治疗结核病最有可能的途径。 不过回应她的,是曹振镛十分不忍心,但只能说出口的话。“王后殿下,依靠中华皇帝陛下提出的理论,东西方的学者在霍乱、鼠疫、麻风病等方面已经提出了行之有效的防治措施。 但是对于药物治疗上,目前还没有多少进展。” 安托瓦内特王后听完,又是一阵痛苦的抽泣。 “大使,我的兄弟光中陛下同意我们两国的联姻了吗?”再次听到王后的啜泣,路易十六终于从他精巧的喷泉机械中抬起了头。 对于这种半步皇帝的提问,曹振镛赶紧拱手弯腰行拜礼,随后郑重的回答道:“是的陛下,我国大皇帝陛下同意了。 只要按照中法两国的礼仪举行仪式之后,法兰西长公主玛丽.泰雷兹殿下,就会成为中华帝国的太子妃!” 曹振镛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狠狠咽下了一大口唾沫,因为他知道,中华百姓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法兰西女子为太子妃的,哪怕她是法兰西大王长女也不可能。 本来,曹振镛已经模拟了好多遍自己应该怎么表达拒绝,而不会伤害两国的感情。 可谁知道,皇帝亲笔给他写信,要求曹振镛代表帝国,立刻同意这桩联姻。 只是一定要说明,这段联姻必须经过两国完全册封仪式后才能生效,玛丽.泰雷兹才能是中华的太子妃。 想着,想着,曹振镛突然一惊,难道难道陛下在几万里之外,已经看到了法兰西现在的乱局? 不对,不对! 曹振镛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就算现在乱局持续下去,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用处? “这到算是一件好事,虽然我的玛丽要去到遥远的国度。 但赛里斯大虞是一个强大的国度,光中是一位伟大的帝王,玛丽到了赛里斯一定会幸福的。” 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擦干了泪珠,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微笑。 对于这位虚荣又爱攀比的王后来说,女儿能成为未来中华帝国的皇后,将是全欧洲最光荣的事情。 路易十六当然没注意到曹振镛的小小反常,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睛里却射出了极为悲伤和痛苦的神色,看来王太子确实命不久矣。 “大使先生,你觉得,如果是我的兄弟光中皇帝遇到了我现在的问题,他会怎么做呢?” 路易十六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而且他脸上的表情也很迷茫。 看起来,这位毫无治国天赋的大王,确实是觉得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者说,他知道该怎么办,但又没有改革的勇气。 怎么办,哼哼。 在曹振镛看来,第一、第二阶级的人你可以骄奢淫逸一点,因为不管哪国的贵族都是这样。 但你不能在骄奢淫逸的同时,还不能帮助国王压制下面的阶级吧。 特别是第一阶级这些高级教士,在被宗教改革冲击之后,神圣性已经破去了一大半,又没有多少武力,完全就是国家的累赘。 这种讲道理不能服人,讲物理也打不过人的阶级,有什么存在的资格,有什么不能动的! 这些人占据高位,没有能力,攫取了大量财富,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不妥妥的替罪羊、大肥猪嘛。 直接乱刀砍了上下一起吃肉,多好的事,这都要人教? “国王陛下,外臣只是一个臣子,哪能揣度光中大皇帝陛下的行事,这在我们东方叫做窥测圣意,乃是大罪。” 曹振镛想也没想直接就把话头给堵死了,你路易大王自己没魄力,下面人能怎么办。 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大使,可不想出门就被哪个第一或者第二阶层的人请杀手给一铳嘣了。 路易十六听完,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环顾四周,似乎是寻找十天前在这里接见第三阶层议会代表的一丝丝痕迹。 他能感觉得到,第三阶层的百姓还是爱戴他的,可是.,路易十六挥了挥手,宣布召见结束,让曹振镛离开。 可是,要他从第一和第二阶层身上扒下一层利益给第三阶层,那还是算了吧,路易十六觉得不值得冒险。 因为他身边围绕着的,全是第一、第二阶层的人,要是立场有所松动,被病死、摔死、溺死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而第三阶层,距离路易十六实在太远了。 这位法兰西国王没察觉到屁股底下的火山要爆发了,反而觉得第三阶层虽然有些可怜,值得同情,但却不能影响他分毫,那那就当看不见吧。 曹振镛快步走出了凡尔赛宫,他就是知道路易十六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在他面前一点意见也不提。 这位历史上捞到了文正谥号的道光名臣精明着呢,别说他不是法兰西王国大臣,就算他是,他也不会为路易十六这样的君王效命。 “侍郎大人,唐山来人了,正在使馆中,是专门来传达陛下口谕。” 刚一出宫殿,曹振镛就收到了消息,等他乘坐马车回到大使馆,在锦衣卫南镇抚司驻大马士革千户的陪同下,传达口谕的特使,已经到达。 特使没有胡须,虽然长途奔波,但仍然肤色白皙,略带一丝胖乎乎,气质完全迥异于正常人。 这正是宫中内侍的特点。 “咱家来时,陛下特意交待,只让曹侍郎一人听闻。” 听到特使这么说,加了礼部右侍郎衔的曹振镛于是把特使引进了一间秘密房间。 到了房间,这位宦官特使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人之后,才缓缓说道:“陛下口谕: 曹振镛,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保住路易十六的长女,必要时刻,可以将她带出法兰西送到南京来。” “公公,您确定没有传错旨意?”曹振镛更加迷惑了,这个法兰西公主到底有什么用,值得陛下专门传口谕,还要不惜一切代价。 难道这波旁家族会国破族灭? 可就算国破族灭,法兰西与中华相隔十万里,手里捏着一个公主,也完全没法来干涉啊! 特使冷哼一声,“咱家要是传错了口谕,自然会上菜市口挨一刀,侍郎大人按口谕办事即可。” 曹振镛反应过来了,这话不该说,于是立刻向东三跪九叩,“臣礼部右侍郎,假节泰西全权大使曹振镛领旨。” 曹振镛还不能理解法国大革命有多么狂暴,会横扫一些陈规旧俗,自然也就无法明白,那些历史上被美国吸收的法兰西保王党有多少人才和资产。 与其便宜美国,不如让这些人在法兰西和西班牙纠缠不清的北美路易斯安娜,建立一个以路易十六长女为女大公的公国。 拿到了玛丽.泰雷兹的宣称,对于欧洲大陆自然无能为力,但是对于北美和其他地方,还是很有用的。 (本章完) 第642章 布鲁塞尔的第一次碰撞 第642章 布鲁塞尔的第一次碰撞 布拉班特大公国,布鲁塞尔郊外,隆隆的炮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群把泥巴色长裤扎进长筒靴子中,上身夹克配青色衬衣,头戴宽檐火枪手帽的民兵,排成还算整齐的横排,在炮声与鼓声中,齐刷刷的向前走去。 而在跟他们相距五六百米的地方,一些跟他们装束基本一样,为了区别的只能在胳膊上绑着白布条的民兵,也在缓缓靠近。 没有绑白布条的民兵,就是隶属于莫子溶的布拉班特大公护卫者民兵。 对面绑了白布条的,则是布鲁塞尔的布拉班特爱国者民兵,以及支持他们根特城和列日主教区民兵。 不过,莫子溶临时委任的鲁亲藩国制军司马,布鲁塞尔之战总指挥刘荣庆一看这场面,就知道这些人打不起来。 因为他们的前进速度太慢了,根本不是冲着战斗去的。 别看战场上打的热闹,但实际上死伤极为有限,基本都是少数倒霉蛋被少量火炮砸中,或者被流弹打死。 果然,一切就跟刘荣庆预料的一般,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只隔着六百多米,现在竟然还有二百米朝上,且排枪已经打了好几轮了。 伤亡嘛,双方各出动了一个民兵团,一共快三千人,打到现在不知道死伤加起来有没有三十人。 “大哥,这泰西民团就是这样,不到要他们命的时刻,是绝不会使出全力的。”弟弟刘国庆在兄长身边说道,很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淡定。 兄长刘荣庆淡淡一笑,“哪的民兵都一样,这事要是发生在咱们中华也差不多,一个月几块银元你玩什么命啊! 不过,咱们要给他们改一改规矩了,你去告诉那些民兵团长,我们将在下午的战斗中发起猛烈进攻,所有完成既定任务的团长,都会得到三艘八百吨商船的贸易配给。” 此时的东西方的贸易中,由于技术的泄露和贸易保护主义的兴起,中华商品在欧洲远没有几十年前那么畅销。 特别是在丝绸、瓷器和茶叶,这三样传统的黄金拳头产品上面,中低端产品基本都开始被欧洲或者近东的产品给替代了。 比如此时的大叙利亚,也就是包括叙利亚、黎巴嫩、约旦、巴勒斯坦这块的十字军伤心地,就盛产丝绸。 贝鲁特城在第四次俄土战争中被俄军统帅奥尔洛夫伯爵占领之前,就是大叙利亚地区丝绸出口欧洲的关键港口。 历史上甚至在法国人的培育下,黎巴嫩丝绸一直到后世还是高定奢侈品的必选。 瓷器也差不多,很多低端产品欧洲都可以自产,根本不需要万里迢迢用大海船运过来。 茶叶虽然技术还没有流传到国外,但也开始遭到咖啡饮品的强烈冲击。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从东方来的大海船,利润反而更高了。 因为中低端可以大部分自产后,从中华贩运到欧洲的,全部是丝绸、茶叶和瓷器中的高端产品,莫子布也在注意打造品牌的概念,进一步推高了格调。 加上此时欧洲虽然对于茶叶、瓷器、丝绸老三样的需求开始减少。 但对于能做毛刷,算是战略品的猪鬃,以及能治疗多种疾病的大黄等,需求量却开始继续增大,价格也不断走高。 这就导致总贸易量降低了,大海船来的频次也降低了,但是利润快速上升了。 而有鉴于这种情况,莫子布也做了一定的调整,高端产品可不能大水漫灌。 于是在大虞,一方面对低端产品出海贸易,提高了质量,减免了相当一部分关税,降低了价格,给海贸商减轻了压力。 期望利用中华产品的品牌和价格优势,还是掌握住至少一半的低端贸易。 另一方面对高端产品则开始实行配给制,每年运多少船货物到欧洲,每种商品各自出口额是多少,都有相当的讲究。 所以这个配给额,就成了所有人都垂涎的指标。 当然,这对别人来说是难事,但对于为皇帝在欧洲卖命十几年,是中华帝帝国在欧洲打入的坚实钉子与桥头堡的鲁王莫子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他手里捏着的贸易额,按商船排水来算,足足有十七万吨,相当于可以允许两百多艘八百吨商船去中华贸易。 是全欧洲除了法兰西王国政府外的第二大贸易商,比英属东印度公司的配额都高。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财富,按一艘八百吨的中型商船来说,纯利润就至少有四千银元,基本一趟半就能赚回本,两趟就稳赚了,在哪里都算是好生意。 “还有,你看右前方,两点方向,那里呆着的,一定是从法兰西来的那些真正军人所在。” 听到了哥哥刘荣庆的话,刘国庆稍微有些疑惑,不过等他拿起望远镜,顺着兄长指的方向一看,立刻也明白了。 因为在距离两点方向不远地方的山包上,旌旗林立,一群人向交战双方非常明显的展示了自己的身份。 有英格兰的,有西班牙的,有普鲁士的,有联省共和国的,有神罗的,有沙罗(俄)的,甚至连丹麦和瑞典的旗帜都有。 “还挺齐全,这些人是来评估中华陆军战斗力的。”刘国庆笑着说道。 之所以他们能判断布鲁塞尔民兵精锐和法军在那里,就是因为那个山包是最佳观察两点方向的位置。 当然,到底真的是不是法军,还要打一打才知道。 “让骑兵营派两个连去试一试。”刘荣庆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是不是精兵,骑兵一试就能有结果。 刘荣庆这刚安排完毕,断断续续打了快一个小时的战斗结束了。 对面的列日民兵发起了一波冲锋,而刘荣庆这边的蒂尔堡民兵根本就没有接战,直接就退了回来。 当然,对面也见好就收,双方隔着几百米送别一般互相辱骂了一番,就各自归营,今天上午的战斗就结束了。 人没死几个,但雇佣兵二十里佛尔,约合一英镑、三块多银元,民兵大约一块银元的薪水,就收入了囊中,充分诠释了打仗就是打钱这个真理。 你还没法指责他们,因为这种情况在欧洲是非常常见的,是有上千年传统的,给多少钱,就打多少钱的仗,天经地义。 雇佣兵一天两英镑,民兵一天十三便士,那么他们能打的仗,也就是这种烈度的。 所以当这些民兵和雇佣兵首领回来之后,刘荣庆不但没有任何责怪,还立刻召集他们的首领聚餐,并宣布了新的政策。 “现在任务已经下达给你们了,完成到什么程度能拿多少钱,也是明码标记,想要荣华富贵,那就看你们舍不舍得命!” 一个雇佣兵连长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没有大海船,但是可以租赁别人的船,至于水手,上下尼德兰多得是,只要给工资,一抓一大把, 如果顺利,一趟下来,一艘船按到手三千五百银元保守来算,这就是一千零六十英镑,大约两万六千里佛尔,不管在哪里,都算一笔巨款了。 哪怕他只是个连长,但至少也能分到四百英镑,相当于伦敦工程师接近十年的薪水,除开吃喝,要快二十年才能勉强攒下这些钱。 至于此时的牛马工人,累到死也存不到这么多钱。 “将军阁下,我们需要一份协议。”有人尽量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用低沉的声音掩盖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小声的说道。 “哼!”刘国庆冷哼一声,“赛里斯人说出去的话,永远不会收回,区区几艘商船的事,不过莫大公一句话的事,只要你们英勇作战,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 准备作战吧,必须打垮对面的布鲁塞尔民兵,让从法兰西来的那些人主动出现在战场上。” 下午两点,战斗继续。 对面以列日主教区民兵为首的所谓爱国者联军,还是按照这几天以来的节奏,缓缓的开始跟秋游一般作战。 但是他们一上战场,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莫子溶的护卫者民兵突然战斗欲望爆棚,士气十分高昂,不但主动贴近打排枪,还经常发动白刃战。 半个小时后,安特卫普的民兵首先击溃了列日主教区的民兵,随后他们调转方向夹击布鲁塞尔民兵一部,并很快与蒂尔堡民兵合力击溃了这些布鲁塞尔民兵。 这样一来,本来可以势均力敌的形势立刻翻转,仅剩的根特民兵赶紧占据一块高地,做绝望的挣扎。 “勇士们,公民们,该我们出动了,让我们击败那些妄图奴役人民的腐朽贵族,让正义的子弹,杀死那些贵族的奴隶!” 刘荣庆和刘国庆猜的没错,两点钟方向一直没有出动的,就是从法兰西来的义兵。 不过他们并没有官方背景,而是在一些退役军官招揽下,来到布鲁塞尔的。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深受法兰西进步思想影响,主动要求前来协助布鲁塞尔人的。 另一部分,或者说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年法兰西各种军校培养的军官生,他们或许有点受启蒙运动思想影响,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生活无望。 他们迫切的希望参加任何一场战斗,用这些年的苦读练就的战斗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些法国义兵的战斗意志也很强,因为启蒙思想为他们带来了最大战斗提升,那就是正义性。 就像此刻,本来这些法国军人的战斗力还没怎么被激发出来,但这一番话,立刻就把他们的士气给提起来了。 “布鲁塞尔市民万岁!自由万岁!”十九岁的让.马克西米利安.拉马克带头大吼了起来。 他深受天赋人权思想影响,是那种极少数自带干粮,主动来帮助布鲁塞尔人的,相当有革命热情的战士。 “自由万岁!自由万岁!” 吼声响彻战场,从这一刻起,布鲁塞尔未来如何不知道,但法兰西的暴风雨真的到来了。 因为下面这些毕业就失业的军官生,已经把目标从简单的要权力,变成了要自由,不被第一、第二阶层剥削的自由。 不过,这些法兰西人也遇到了另一个怪物,来自东方的怪物。 莫子溶的鲁王三卫中。 左卫的基干是倭国的关东武士。 中卫和右卫的军官基本都是近卫军和京营的退役军官,士兵则是由广西和海南岛的汉、壮、瑶、黎各族百姓组成。 莫皇帝起自粤西嘛,广西的各族人现在拼命往皇帝乡党上面靠,那是相当忠心。 而海南岛则有一大票莫氏土司,现在同族当了皇帝,自然非常支持。 好嘛,左卫日本武士这种几千人战斗的战斗力不可小觑,而中卫和右卫竟然是顶级军官带着的桂琼狼兵,战斗力更是强。 而且,三卫官兵到了欧洲之后,压根就不受多少法国启蒙思想的影响。 除了语言和文化的隔阂以外,还因为在三卫的官兵看来,他们如今能从泥腿子到现在当兵吃皇粮,军饷高的让家乡地主老财都羡慕,已经完成了人权的解放啊! 驱逐鞑虏的光中皇帝,早就在各个层面解放了他们。他们不像这些泰西可怜人至今都没摆脱半奴隶的身份。 “关西的武士们,报效大皇帝的时候到了,展现你们的勇武和忠诚吧!” “儿郎们,我们是皇爷的乡党,就是死也不能给皇爷丢人啊!”下午三点十分,莫子溶这方的安特卫普、蒂尔堡、海德尔民兵包围了最后还在抵抗根特民兵。 就在根特民兵快要抵抗不住的时候,法兰西义兵赶到,他们高唱着战歌,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拉着大炮,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打垮了海德尔的民兵。 这些法国义兵基本都有从军的经历,大部分有军校背景,加上包括荷兰的尼德兰地区陆军已经拉垮了上百年,哪还经得住法国人的进攻。 十五分钟后,这些法兰西如同猛虎出笼一般,再次击垮了莫子溶的主力民兵-安特卫普民兵团。 被围困的根特爱国者民兵也突然冲了下来,将莫子溶这方民兵打的不断后退。 而这一切,三卫官兵都是冷冷看着,一点也不紧张,有人还抽空在间歇中补充了一口水。 四十分钟后,莫子溶的布拉班特大公护卫者民兵已经完全崩溃,漫山遍野逃的到处都是,法兰西义兵则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还太年轻了,缺少一些在战火中锻炼出来的高级将领来指挥。”刘荣庆给出了评价,随后他把手一挥,三卫官兵行动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三十余个法国义兵大呼小叫着,他们端着刺刀,追上一个安特卫普人就直接捅死。 可是追着追着,突然前面的安特卫普人向着两边分开。 随后,在他们让开的正面,一支有着浓郁东方特色,头戴黑色飞碟盔,身穿青色战袍的军队,出现在了法国义兵的面前。 隔着还有一百多米,这三十几人法国义兵立刻竖起了携带的旗帜,敲响手中的战鼓,召唤附近的同袍前来集合。 但他们才开始整队,中卫的猎兵就拿着线膛枪上前,一顿点射便打翻了七八人,剩下的义兵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往后跑去。 中卫的官兵也不追赶,而是继续保持着严整的阵型,用不并不缓慢的速度齐步向前。 此时,法军的主帅和布鲁塞尔精锐民兵指挥官扬-安德里斯-范德梅尔才注意到情况,他赶紧命令军队放弃追击,开始集结。 二十多分钟后,战场上枪炮声仿佛都消失了一样,只能听到音乐的鼓声和脚步声。 三卫军抵近到了距离布鲁塞尔城只有五公里左右的一条小溪边,法国义兵也退守到了这里。 大战终于要爆发了,因为法国义兵身后就是溪流,虽然并不深,但还是能打湿他们的火药,这些人退无可退, 此时的欧洲炮兵还相当古板,或者说全世界都这样,还没有把炮兵大规模集结起来用的习惯。 而是每一门炮均匀的分列在各个连队中,讲究各处的火力搭配要得当。 炽热的炮弹,划过昏暗的天空,仿佛一颗颗流星拖着黑色的尾巴。 由于双方都不是真正的正规军,所以火炮的数量不多,弹重也小,基本都是四磅炮,也基本都是实心弹,没有多少爆炸弹。 一门炮弹,弹跳着打入了法国义兵的阵营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混乱,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被炮弹命中的士兵强忍着剧痛,尽量少发出惨叫,周围的士兵哪怕被溅了一身的血,也会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浑身颤栗着跟紧队伍。 ‘轰!’同样一门火炮命中了中卫的队伍中,两个士兵被砸的血肉模糊,还有另一人左腿膝盖以下完全糜烂。 这个受伤的士兵只抱着断腿惨叫了一声,就被军官拉出了队伍,随后给他嘴里塞了一根木棒让他死死咬住。 其余同袍则踏着刚才的血肉,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炮弹的命中率越来越高,很快,双方的轻步兵也开始能够着对方了,倒下的人更多。 可这一切,都无法组织双方继续向前。 法国义兵指挥官范德梅尔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密集的细冷汗,m一世大公的这支亲卫队,已经远超一般的军队了。 而刘荣庆也很紧张,对面由大量法国军校生组成的队伍,也是他平生仅见的强军。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双方最前面的一个团(卫),猛地进入了对方的有效杀伤范围,两边的燧发枪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几乎同时开火。 升腾的烟雾中,惨叫声也随之骤然响起,大量士兵向前扑倒,地上满是缓缓抽搐的濒死伤员。 前面三轮,射击非常整齐。但等到三轮过后,烟雾完全遮蔽了战场,在各种因素影响下,士兵们的射击开始变得杂乱。 且因为视线被遮蔽,精准射击变成了凭感觉射击。 于是,军官们敲响了战鼓,让士兵们穿过烟雾向前,再进行精准的齐射。 而这种情况下,军队指挥的难度骤然增加,阵线开始变得非常不整齐,主帅也无法做到精准指挥,是各团团长开始发挥的时刻了。 战场上,左卫官兵陷入了两个法兰西团和一个布鲁塞尔精锐民兵团的围攻,情况非常危急。 卫指挥使,在关键问题上有些含糊的西乡吉兵卫都冲到了第一线,亲自操起燧发枪射击了。 同样在另一边,一个法兰西义兵团也被团团围住,中卫和右卫官兵顶着对面的大炮,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这完全就是绞肉,一换一的打法。 谁也没想到,战争一开始,就会进行的这么惨烈。 而此时,双方的主帅各自还留着一个骑兵营和步兵营组成的后备军没有放上去。 西乡隆光守着作为的大旗,挥舞着武士刀,击退了一个又一个想要上来砍断左卫大旗的法兰西人。 拉马克早就注意到来这个年轻的赛里斯人,他很鸡贼的拖到后面,慢慢装填好了线膛枪,准备狙杀这个勇猛的家伙。 血战中,西乡隆光只觉得远处有什么东西一闪,他福至心灵的一低头,嗖的一声,炽热的铅弹就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 “卑鄙小人!”西乡隆光气坏了,血气上涌的他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举着武士刀,几个大步就往拉马克冲过去。 围攻的二十来个法国义兵没想到西乡隆光竟然还敢冲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他近了身。 身材矮小的西乡隆光在地上一个翻滚,就躲过了两把刺刀,随后在人群中抡圆了开始狂砍。 受他的鼓舞,被压制了十几分钟的同袍们翻翻呼啸着跑了下来白刃战。 法国义兵也不甘示弱,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主动上来肉搏。 冷兵器的残酷,在此刻显露无疑。 不,这比冷兵器时代更残酷,因为双方都没有甲,基本都属于中招就死的那种。 士气,在血肉横飞中迅速下降。 拉马克刚刚捅死了一个赛里斯人,下一个就嚎叫着冲了过来,他好不容易摆脱,差点挨了他阴枪的西乡飞又奔了过来。 拉马克刺刀往前一捅,西乡隆光侧身一躲,武士刀顺着枪身就斩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拉马克果断扔掉了燧发枪,因为他不想在这一刻就失去几根手指头。 不过在扔掉手中燧发枪的那一刻,拉马克就几乎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匕首,他也一扭,借着西乡隆光无法收刀的时刻,撞进了西乡的怀中。 西乡隆光自幼学武练就的本能,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他也选择扔掉武士刀,两手抓住拉马克握着匕首的手,两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他们在河边的烂泥地上来回翻滚,匕首很快也不知道去哪了,两人都在凭着本能在疯狂互殴。 哄的一声,不是炮响,而是人类的喧哗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把对手都抓的面目全非的时刻,剧烈嘈杂的呼喊响起。 原来是在左卫被击垮前,中卫和右卫的官兵,先击垮了被三面围住的法兰西义兵团。 而这些呼喊,就是法兰西人突围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已经有点筋疲力竭的西乡趁机摆脱了拉马克的拉扯,只是正当他找到一把短刀的时候,拉马克已经趁机逃之夭夭了。 短时间的剧烈冲突,一下就消耗了双方很大的精力,混乱中,双方绞肉成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双方的主帅,捏着最后的预备队,就是不放,因为谁先用了这最后的底牌,那就危险了。 四十分钟后,狂暴的双方都有些力竭,士兵们主动从绞肉战中脱离了接触。 “成败在此一刻,弟兄们,杀进布城,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天朝上兵!” 关键时刻,刘国庆代替主帅哥哥,亲自来到第一线,随后更是主动到第一排,向法军发动了攻击。 一时间,三卫官兵士气大振,虽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但还是万众一心向前。 而法军这边,到底只是还比较嫩的军官生为主,抗压能力和耐苦战的能力,差了不少。 而三卫军这边,日本武士就不用多说,桂琼两地的狼兵,那也是耐苦战的典型。 远处,法军主帅范德梅尔长叹一声,犹豫再三后,放弃了出动后备队的想法。 这要是把这几百骑兵放出去,万一战败,今天可都要交代了,他随即果断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临近傍晚,背靠小溪的法国义兵被杀六百多,阵亡比例接近百分之二十,军心士气完全崩溃,只能涉水而逃,随后又被打死二百余人,溪流为之一红。 而鲁王三卫军,这趁机抵近布鲁塞尔城,破城只在一瞬间。 莫子溶在最远处,看到自己的军队得胜,兴奋的满脸通红,而与其同时,英格兰、西班牙、丹麦、普鲁士等国代表,纷纷前来祝贺。 这代表着,欧洲诸君主国,基本承认了莫子溶的地位,莫三哥向着一个独立大公国的君主,又前进了一大步。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历史会因为他的大胜,而向前催化了一大步,布鲁塞尔的宝座,可能不是那么好坐的咯。 (本章完) 第643章 侄子像叔叔,这算什么? 第643章 侄子像叔叔,这算什么? “这是出卖,赤裸裸的出卖!” 位于布鲁塞尔市中心,看起来如同一个大工地的布鲁塞尔考登山大王宫中。 传来了深受法兰西启蒙思想影响,代表小资产阶级和布鲁塞尔市民利益的大律师扬.弗兰斯.冯克之怒吼。 而弗兰斯.冯克怒吼的对象,就是以亨德里克.范.诺特为首,代表布鲁塞尔旧贵族和大资产阶级,大农场主利益的布鲁塞尔市政议会代表们。 “这不是出卖,弗兰斯,这叫做妥协。 布鲁塞尔是布拉班特大公国的一部分,我们接受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称呼弗朗茨二世为majesty,就该守规矩。 m大公是帝国的皇室成员,从弗朗茨二世陛下那里获得爵位,他作为布拉班特大公,是符合程序且合法合理的。” 亨德里克.诺特好整以暇的说道,布鲁塞尔并不临海,所以能在海贸上获得的利益有限。 加上他们这些人控制布鲁塞尔上千年,且自查理五世之后的二百年间,就没经历什么强力君王,长期居住在布鲁塞尔。 所以这些旧贵族、大资本家、大农场主,才会尝试反对莫子溶到布鲁塞尔来就任布拉班特大公。 谁也不想自己脑袋上,莫名其妙多一个爹不是。 可现在试了下成色,这个爹好像很猛,再反对下去就不是竹笋炒肉,而是要把腿打折了,于是他们立刻就准备滑跪。 扬.弗兰斯.冯克面带讥诮,怜悯的看着亨德里克.范.诺特这些人。 “所谓的妥协,不过是你们的遮羞布罢了,明明有可以获自由的机会,却还是要跪下去,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这份妥协,是以布鲁塞尔七万市民的自由为代价的,就是赤裸裸的投降,你们每个人都应该为此感到耻辱!” 亨德里克.诺特看着弗兰斯.冯克,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言语而愤怒。 亨德里克反而阻止了后面自己派系的议员过来回骂,而是同样用带着怜悯的神色,看着冯克说道: “弗兰斯,你太看重所谓的自由与人权了,这些东西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是容不得丝毫玷污的圣洁,我们应该允许自由与人权更加灵活一些。 现在,我的妥协,能换来和平,换来布鲁塞尔市民继续享受和平的生活。 如果我们拒绝,主后1695年太阳王路易十四炮轰布鲁塞尔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 我想布鲁塞尔的市民,不会想在烈火的焚烧中享受所谓自由的!” 历史上九年战争时期,荷兰国王威廉三世,也就是渡海去英国当上国王的那位,领导了反对路易十四的大联盟,为布鲁塞尔引来了法军的进攻。 在那场炮轰布鲁塞尔的战争中,法军轰塌了布鲁塞尔的市政厅大楼,引起大火很快蔓延全城。 布鲁塞尔近一半的建筑都被烧毁,损失极其严重,至今城内都还保留着大量当年遭受大轰炸的痕迹。 而亨德里克一提起这个,他身后支持他的布鲁塞尔大贵族等都坐不住了。 现在的火炮可比九十年前太阳王时期更加凶猛,再挨一顿炮轰,那就是不是烧毁一半,是布鲁塞尔恐怕就要完蛋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弗兰斯.冯克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了,因为这话一出,哪怕是最普通的布鲁塞尔市民也不会支持他了。 弗兰斯.冯克不得不承认,在生命遭遇重大危险前面,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屈服。 “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特别是你,亨德里克。”弗兰斯.冯克只能扔下这句话。 “如果你现在不离开,m大公的军队进入了布鲁塞尔,你也会后悔的,弗兰斯。” 。。。。 布鲁塞尔郊外,军队大营。 等了快四年,终于等到可以进入布鲁塞尔的时候了,莫子溶还是有些激动的。 眼睁睁看着弟弟莫子布成为大帝,你说莫子溶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且在神罗的这十来年,莫子溶一直小心处理着与特蕾莎女王和弗朗茨二世的关系,对于一个其实并不太喜欢巴结别人的人来说,是有些痛苦的。 而现在,莫子溶终于要迎来自己可以大声讲话的时刻了。 “父亲,我们不要此时就答应而应该继续进攻!” 看到城内的布鲁塞尔贵族愿意迎接他入城,莫子溶相当高兴,差点就当场答应了。 不过好在他的儿子,十五岁的莫公泽反应了过来,并立刻阻止。 莫子溶莫三哥这个人,有两个缺点,导致他没法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帝。 一是不喜欢斗争,没有战斗欲望。 就像他离开特兰西瓦尼亚一样,如果他有一定斗志的话,特兰西瓦尼亚甚至整个匈牙利,都是非常有机会拿下的。 而匈牙利看着混乱,风险也存在,要解决的问题更多,但绝对比四战之地,民心不附的布拉班特和下尼德兰好得多。 如果换成一个享受斗争,野心勃勃的人,可能已经开始着手整理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了。 可莫三哥想的却是逃避,他觉得太困难了,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基业去跟弗朗茨二世和匈牙利贵族们勾心斗角。 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莫子溶没有一颗心狠手辣的大心脏,办事缺少了一些狠毒,喜欢和气生财,差不多就行。 这种性格,做一个守成之君也还行,但进取之君就不行了,更别说开国之君。 莫子溶惊讶的看着儿子,很想说一句能进入布鲁塞尔就不错了,不要节外生枝。 但莫公泽早知道他的脾气,迅速抓住机会不让老豆把话说出口,抢在莫子溶开口前,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布鲁塞尔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迎来真正的王者了,城内的好处都被亨德里克.范.诺特那些贵族完全把持。 如果我们现在答应了他们的投靠,那么我们得到的并不是布鲁塞尔,只不过是一顶虚幻的王冠和考登山上被烧毁成了一片瓦砾的王宫。 而且,父亲不要忘了,皇帝舅父给我们的不是什么布拉班特大公,而是下尼德兰亲王。 现在从法兰德斯来的部分民兵和列日主教区的民兵都已经被击败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用我们唐人的话说,叫趁他病要他命,也叫杀鸡给猴看。 必须要狠狠教训这些下尼德兰的旧贵族们,提醒他们不要忘了,正因为有国王的存在,他们才能被称为贵族!” 这话好有道理,虽然别人都已经投降了还不准别人输一半,听起来非常的残忍,但确实应该这么干。 “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直接攻城吗?”莫三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自己十五岁的儿子问计了。 “倒是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让炮兵把炮弹加热,对着城北的炮台猛轰就是了!”莫公泽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辣神色。 “当年九年战争时期,太阳王路易就是用这种纵火弹,烧了半个布鲁塞尔城,如今才过去九十多年,想来城内的人应该还没完全忘记。 只要他们不想再次葬生火海,就会赶紧把城门打开,不是什么投降,而是彻底臣服。 当然,布鲁塞尔怎么也是我们的领地,直接炮轰居民区这样还是不太好,所以干脆炮轰炮台,算是小小的警告。” 雾草! 莫三哥震惊了,他原本就有些觉得这个儿子有点不寻常,现在看来,何止是不寻常,而是有点过于妖孽。 这才十五岁啊,考虑事情就这么面面俱到了! 要不是莫子溶很确定他的大皇帝弟弟没来过欧洲,妻子伊丽莎白也没去过东方,莫子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老五给戴绿帽子了。 这家伙,听说过儿子像父亲,也有隔代像爷爷的,甚至有像舅舅的,可是这个脾气和心机像素未蒙面的叔叔,是个什么事情? 莫公泽的办法确实好用,被加热的炮弹才砸中布鲁塞尔城北的炮台,城内的贵族们立刻就应激了。 已经准备投降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来的大公,要他们狠狠出血,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输一半。 呃,这些布鲁塞尔贵族其实一半都不想输。 于是不甘心失去大量权力的贵族们,立刻对城内进行了广泛的动员,又组织起了超过八千人的庞大民兵。 这是真拼命了,如果不算城内从法兰西来的军官生和残存的根特、列日民兵的话,整个布鲁塞尔城也不过七万余人。 这八千人,差不多是五丁抽一的概率了。但这毫无作用,因为布鲁塞尔人从上到下都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打下去了,这会急匆匆组织起这么多人,也不过是因为损失太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而已。 于是,这支注定失败的队伍刚走出北门,就有人吵闹着要返回城内,他们不想用生命来对抗自己的君主。 城内大贵族们赶紧用银币现场支付了报酬,又表示可以依靠着城墙列阵,不会冲过去,军队才没有当场散伙。 结果他们刚刚在城墙下列阵完毕,雨点般的子弹就打了过来。 莫子溶手里,是有五百枝新式线膛枪的,而且配备超过八万发的米涅弹,之前按照莫子布要求,一直被相对严格保密,是以外界并不清楚。 但到了现在,中华已经完成了接近三成的换装,零星的样品也被某些欧洲人搞到手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不过,欧洲的上层知道,可不代表这些布鲁塞尔乡巴佬也知道。 他们还按照以往的经验,慢慢在城墙下列阵,妄图依靠城墙上的炮台做最后的周旋。 结果这些就惨了,五百杆来复枪配上米涅弹,枪弹如暴风骤雨,比两千杆褐贝斯这样的滑膛枪火力都猛。 布鲁塞尔联军主帅范德梅尔履历非常丰富,他曾在七年战争期间为路易十五效命,随后又加入了奥地利军队。 跟曾经的莫子布参谋长奥地利人莫里茨.克鲁格男爵是同袍,因为不是贵族出身,最后只能以上校军衔退役。 历史上就是他率领布拉班特民兵干翻了弗朗茨二世派来平叛的奥地利大军,事实上让下尼德兰脱离了哈布斯堡家族的控制。 这是个典型有才能,但受限于出身无法突破天板的倒霉蛋,这也是范德梅尔五十五岁了还来淌这趟浑水的原因。 在看到敌人能在两百多米外精准射击的时候,范德梅尔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扯着六神无主的亨德里克.诺特的胳膊,就把这位布鲁塞尔人推举首领给拽回了城。 “亨德里克先生,你要马上做出决定,是现在逃走,还是到考登山的堡垒坚持,然后向m大公表示彻底臣服?” 亨德里克压根不相信自己的军队这么快就失败了,他奋力朝城门口看了看,“我们还有数千人,城头还有巨炮。” “没用的!”范德梅尔厉声说道:“咱们根本不是正规军,而m大公那支军队,明显是赛里斯人的近卫军,就算解决了这些,赛里斯皇帝还会支援他的。 而且他们还有秘密武器,城墙上的巨炮,根本打不着!” 亨德里克.诺特还是相信范德梅尔军事水平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把他请过来,于是短暂的思考后,亨德里克说道: “我们出城,去阿什城,找阿什侯爵夫人,只有他能保住我们了。” 果然是大贵族出身,很快就想到了自保的办法、 这个阿什侯爵夫人,名为玛丽.约瑟夫.塔伊。 她是阿什侯爵和梅维尔侯爵这两个下尼德兰地区最悠久大贵族头衔的拥有者,她的丈夫是根特大主教马克西米利安的侄子,同时也是范德努伯爵。 而亨德里克就是阿什侯爵家的远房旁系出身,远亲阿什女侯爵、梅维尔女侯爵、范德努伯爵夫人玛丽.约瑟夫.塔伊,正是他背后的支持者。 怎么说呢,阿什和梅维尔两块侯爵领地,就在布鲁塞尔周围,是名副其实的坐地虎豪强。 范德努伯爵的领地则在根特,这次来的根特民兵,就跟他们有很大关系。 莫子溶如果不想真搞得血流成河的话,也只会削弱这种大贵族的势力,不会把他们逼得去投法兰西。 这边,亨德里克在范德梅尔的护卫下,狼狈奔出了布鲁塞尔城。 而城门口的战斗,也如同范德梅尔的预料,城头的大炮根本打不着分散的轻步兵,但轻步兵的子弹,却能很轻易的杀死城墙下集结的民兵。 很快,民兵们扛不住了,争先恐后的往城内跑去,可是城里面还有人被征召着正在赶过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两拨人在狭小门洞中猛地撞到了一起,互相推搡、怒吼,眼看一场大规模踩踏的悲剧就要发生。 就在这时,刘国庆策马高举一面白旗,靠近了混乱的布鲁塞尔民兵。 白旗,有投降的意思,但也代表着使者和谈判,古今中外都差不多。 所以,看到刘国庆单枪匹马过来,布鲁塞尔人没有认为他是来投降的,都知道这个穿着红色战袍,打扮非常赛里斯的军官,是来宣布m一世大公教令的。 布鲁塞尔城头的火炮停止了轰鸣,三卫勇士的来复枪也没有再开火。 刘国庆先策马狂奔几百米,找到一个显眼的高处,随后才大声吼道: “神圣昊天上帝眷顾者,托耶和华之洪福,赛里斯帝国鲁亲王,神圣罗马帝国下尼德兰亲王,特兰西瓦尼亚公爵,卢森堡公爵,马洛卡侯爵,布拉班特卡尔.弗朗茨.莫大公爵教令: 尔等乃神圣罗马帝国之臣民,亦是孤之臣民,怎可为叛逆之徒所蛊惑,做出对抗君主之恶行。 今,念在尔等迷途不远,若能知返,可以税金赎罪!” 好家伙,这爵位可够多了,而且除了马洛卡侯爵是从妻子神罗公主,帕尔马女公爵玛丽亚.伊丽莎白这里得来的外。 其余的爵位,都是莫子溶背靠中华,自己挣来的。 就这一串头衔,在欧洲那也是仅次于这些大国国王外,最上档次,最有权力的大贵族了。 刘国庆也不容易,也只有法语,勉强能把这一串中文超链接短语,尽量简短的给表达出来了。 而听到可以缴纳金银赎罪,民兵们自然千肯万肯,啥都没有生命重要是必然的。 但也有人哭丧着脸,因为他没钱缴纳赎金。 “没钱也问题不大。”刘国庆一看控制住了一部分人,立刻继续大喊道: “缴纳不起税款,那就把征召你们出来反对大公爵的人找出来,用他们的家产,来给你们缴纳赎金。” 这叫做双管齐下,议罪银收了,鼓动民兵去干翻一些不开眼的贵族目的也达到了。 而刘国庆说完,立刻就策马头也不回的跑到了几百米外。 这些民兵中的军官,可有很多贵族出身,不跑的话,那就要挨冷枪了。 。。。。 西元1789年6月2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四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四年,农历五月初九。 就在外兴安岭的新湾镇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莫子溶终于得到了布鲁塞尔城。 进城第一天,莫子溶就逮捕了大量反对他的贵族,抄了这些贵族的家,并把他们囚禁起来准备送往维也纳审判。 同时,他又立刻宣布,因为没收这些贵族的财产,足以支付军费,于是放弃布鲁塞尔百姓要向他缴纳的赎罪金,立刻就获得潮水般的支持。 6月6日,就在法兰西已经快报爆炸的时候,阿什女侯爵、梅维尔女侯爵玛丽.约瑟夫.塔伊,范德努伯爵让.安托万,列日亲王主教胡恩布鲁斯克,卢森堡大公国代表等下尼德兰贵族集体到达布鲁塞尔城。 这些隶属于整个下尼德兰的贵族到来,标志着莫子溶得到的不单单是布拉班特大公国,而是整个下尼德兰。 除了洛林公国已经被并入法国以外,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下尼德兰亲王了。 莫子溶意气风发,在1731年布鲁塞尔大火灾中被烧毁的布鲁塞尔大王宫遗址上,升起了两面旗帜。 一面神圣罗马帝国的双头鹰旗帜,一面大虞皇室成员用的白底红日月大旗。 莫三哥这个高兴啊,只等维也纳方向确认,他就可以正式成为一个半独立的君主了。 同时,他还借着战争狠狠削弱了布拉班特、根特、列日等地区大贵族的势力,光是被逮捕的二十多家贵族抄家所得,就有价值上百万银元的财宝。 6月10日,莫子溶在布鲁塞尔市政大厅发表了振奋人心的演讲。 表示他将用五十万英镑,约合一百六十五万银元,一千二百二十五万里佛尔,来重建布鲁塞尔,使之成为整个低地最繁华和富裕的城市。 但与此同时的巴黎,哪怕王太子的夭折,都已经无法引起国民对国王的忍耐与同情了。 耶稣会教士,法国大革命主要理论家之一,著名的西哀士绕开三级议会,联合一部分同情第三阶级的第一、第二阶级议员与第三阶级议员一起,另组建了国民议会。 这是非常重要,且标志着斗争开始往另一个方向飞速靠近的征兆。 第三阶层无法忍耐国王的无所作为,已经开始另组法兰西的权力机构了。 怒火在高涨,革命的情绪异常激烈,以至于许多贵族和高级教士都被感染,路易十六和他依赖的贵族们,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本章完) 第644章 大革命它来了 第644章 大革命它来了 “天啦,这个国家完蛋了,这个国家完蛋了!” 距离凡尔赛宫不远的马提尼翁府,是此时法国政府的办公地点,历代首席枢机大臣都经常在此办公甚至居住。 而这个在马提尼翁府中发出绝望呼喊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国财政大臣雅克.内克尔。 确切的说,雅克.内克尔也不是财政大臣,因为按照法兰西王国的传统,非天主教徒是不能当大臣的。 雅克.内克尔的父亲是普鲁士人,他们一家都是新教徒,因此无法担任财政大臣。 但王国又需要他,于是路易十六特意为雅克.内克尔设了一个国库总管的职务。 同时,为了让雅克.内克尔尽快改善法兰西王国的财政情况,在前首席枢机大臣艾蒂安.布里耶纳辞职之后,路易十六没有再任命首席枢机大臣。 于是雅克.内克尔就成为了没有当上政府一二把手(首席枢机大臣、财政大臣),但却是实际上政府一把手的特例。 而让雅克.内克尔这个被视为法兰西拯救者的大臣破防,以至于发出悲呼的事情,不是西哀士等人成功组建了国民议会。 而是第一阶级的高阶教士,全部加入到了国民议会中。 这给了本就有些控制不住局势的王国政府和国王以及贵族们,致命一击。 法兰西王国的权力来源,或者说整个欧洲的权力来源,都是有两个来源的。 一是血缘,以及附着于血缘的暴力能力,二是来自上帝认证的神权赐予。 这两样,一样都不能少,共同构成了贵族传承千年的神圣性与合法性。 所以在英格兰等最先发生变革的国度,一定是在宗教上先开始改革,将上帝赐予之神圣性拿到自己手中之后,才开始政治上的变动。 而受宗教革命相当小的法兰西,不但高级教士是第一阶层,是婆罗门,同时法兰西还保留着实权教区设置。 教区的大主教高于当地的贵族,区主教还能升任红衣主教,成为除开国王的最高权力者。 比如上一任首席枢机大臣艾蒂安.布里耶纳在履职之前,就是图卢兹总教区的总主教。 而有教区,高级教士还掌握着政府的权力,自然十一税也是免不了的。 这个中世纪的恶习,到现在还在收取,是压在法国农夫身上最沉重的负担之一。 “那些愚蠢的教士以为投向第三阶级就可以保住现在的一切,他们以为法兰西最多是大大削弱国王的权力,使得路易大王的权力比乔治三世还小。 他们以为不管是谁执政,也不敢动摇上帝的辉光,他们只不过换一个合作者而已。 但是,他们忘了,哪怕可以当做英格兰立宪的腥风血雨不存在,但英格兰在立宪整体稳定前,先崩溃的是天主会在英格兰的存在。 法兰西的教会,无一不依赖法兰西王室的力量,与王室和贵族相辅相成,没了王室和贵族,他们绝对不可能再保持现在的地位。” 震惊大骂的,是雅克.内克尔好友莫朗格莱侯爵勒内.莫普之子,法兰西国王委员会审计长夏尔.维克多.莫普。 “尊敬的大臣阁下,我要离开这个国度了,危险的气息已经用鼻子都能闻得到了。” 夏尔.维克多.莫普非常警觉,因为如果一旦发生不好的事情,名为国王委员会,但实际上是法兰西最高法院的机构,是非常容易首当其冲遭受冲击的。 “雅克,你也走吧,你救不了这个国家的,它已经烂透了,没人能救得了它,所有人都在等着波旁王朝轰然倒塌!” 夏尔.维克多.莫普发出了真诚的邀请,但最先嚷嚷完蛋的雅克.内克尔却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看了夏尔.维克多.莫普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国民对于国王陛下还是爱戴的,他们只是失去了耐性,迫切想要看到结果而已。 我将去面见国王陛下,把目前的形势讲清楚,只要国王陛下愿意让贵族们做出让步,国家还可以维持。” 雅克.内克尔的话音刚落,觉得该劝的都已经劝来的夏尔.维克多.莫普转身就走,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雅克.内克尔看着夏尔.维克多.莫普的背影,心里有些触动,也有一些觉得把握更足了。 现在的情况,第一阶层的高级教士已经投了,他们荡起的波浪已经把很多第二阶层的贵族给吓到了,夏尔.维克多.莫普就是代表。 那么要是这会去向国王陛下建言,让最为顽固反对三级议会的贵族们让步,成功的几率一定可以大增。 不过,雅克.内克尔到达凡尔赛宫中之后,没想到他先遭受了一顿责问。 以王后安托瓦内特和国王弟弟阿图瓦伯爵夏尔.菲利普,也就是后来复辟的查理十世为首的贵族们,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雅克.内克尔的头上。 因为开三级议会的建议,就是雅克.内克尔建议的。 当初雅克.内克尔向这些贵族们保证,只要召开了三级议会,那么王国的财政难题马上就可以得到解决。 可是,现在钱没见到一分,反而让形势更加混乱,这哪是什么第三级议会,这分明是潘多拉的魔盒。 “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你们的问题!”雅克.内克尔愤怒的大喊了起来,他看着国王路易十六说道: “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召开三级会议了,为什么还要援引一百多年的法规? 为什么就不能一个议员一票,让三个阶级的人团结在一起,为王国解决财政问题呢?” “君权神授,勋爵之权则是耶和华通过国王之手传递的,是经过高贵血脉不断延续的。”国王弟弟阿图瓦伯爵夏尔.菲利普大声反驳道: “贵族的高贵,是生与俱来的,如果我们没有一人两票的权力,那岂不是在议会中的话语权还不如那些低贱商人和雇工? 那这法兰西王国到底是我们的,还是那些低贱百姓的!” 夏尔.菲利普的话,引起了贵族们的大声附和,都觉得自己已经破例允许这些第三阶层的进入议会,都已经是极为开恩了。 可这些刁民不但不感恩,竟然还敢要求更多的权力。 “大臣,你看看,这是那个所谓国民议会通过的法案,他们竟然还敢规定王室的支出限额!”王后安托瓦内特柳眉倒竖,看起来极为愤怒。 “这法兰西王国到底是国王陛下的,还是那些刁民的,大臣,贵族们绝不会再让步了!” 开什么玩笑,要限制从来就喜好奢靡,最讲究排场的安托瓦内特王后的经费,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虽然她那点奢靡与法兰西政府支出在其他地方的巨额金钱完全没法比,但却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靶子,极易被人加工一下,引起民愤。 可惜这位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她反倒觉得自己可冤枉了。 明明这法兰西王国的巨额债务是七年战争、北美独立战争、大造海军引起的,跟她安托万内特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来削减她的用度。 而听到王后这么说,知道这位素来不知道顾忌影响,雅克.内克尔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国王路易十六。 这王后不懂事,是个脑瘫,陛下你总不会.。 “国民议会是非法的,他们要求削减王室用度,一切按照预算资金来支出,这是朕无法忍受的。” 雅克.内克尔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原来国王陛下你,也是个脑瘫啊! 这都什么时候,还在关心你们的家庭支出,这波旁王朝几百年的基业,这偌大的法兰西王国不要了吗? 难道第三阶级的怒火和甚至发生暴动的风险,还比不上一点王室支出吗?而早就看雅克.内克尔不爽的安托瓦内特,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王后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军队正在向巴黎集结,有些人的阴谋不会得逞,必须按照国王的要求召开三级议会!” 雾草! 雅克.内克尔完全麻了。 还军队,你他妈的,那些士兵是哪来的,全是第三阶级人出身,甚至中下层军官,也都是第三阶级中富裕家庭培养出来的。 你要用他们,去血腥镇压他们的父母、兄弟、子女、朋友、老师和爱人,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这军队不来还好,要是军队来了,反而会选择加入三级议会。 到那时候,第三阶级除了刚成立的国民大会外,还有了军权,那这里的所有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不过,雅克.内克尔突然想到,这些贵族们应该不至于蠢到会自寻死路。 “正在赶向巴黎的军队都是雇佣军对吗?”雅克.内克尔问道。 “是的,绝大部分都是雇佣兵,包括刚刚进入布鲁塞尔的m亲王殿下,也会派出他刚刚击败乱民的赛里斯近卫军前来。” 阿图瓦伯爵带着几分优越感说道,好像国王已经到了只敢请雇佣兵镇压自己的国民地步,还挺值得骄傲的。 好嘛,这下真是走远了,莫三哥估计要算是最早的反法同盟一员了。 还好,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第三阶级没有掌握军队,一切都还来得及。 雅克.内克尔急匆匆离开了,他这次要去国民议会,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把要求降低一点,先不在王室用度上刺激国王特别是王后。 不过,雅克.内克尔急匆匆从凡尔赛赶到巴黎的途中,他发现了大量身穿军官生服装,带着武器的年轻人正在赶往巴黎。 几分钟后,雅克.内克尔如遭雷击,额头上冷汗哗哗就下来了,糟糕,把这些军校生给忘记了! 这些人数肯定会在三万以上,还基本都没在军队中谋求到职务。 其中好多人是全家咬着牙支撑他们上学,指望他们出人头地回馈家人呢。 雅克.内克尔只简单想了想,就嗅到了这里面饱含的怨恨和不满。 不行,决不能让国王把这些军校生给惹恼了,那就真完蛋了。 想到这,雅克.内克尔飞速赶到巴黎,想要和几个国民议会的中坚人物磋商一下。 可等到赶到巴黎,才知道国民议会的主要领袖,已经在上午赶往了凡尔赛宫,他们要直接在宫中召开国民议会的议员大会。 雅克.内克尔想要立刻赶过去,但天色已经昏暗,他只能在巴黎暂歇一晚。 可就是这一晚,就坏事了。 巴黎城已经如同一个火药桶,别说他这样的王国政府首脑,就是一般的贵族也不敢在巴黎呆了。 而巴黎百姓找不到可以解决问题的人,一看雅克.内克尔的马车回来了,哪会放过他。 大量百姓涌了过来,要求雅克.内克尔给出解释,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公平的召开三级会议。 雅克.内克尔压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装聋作哑,一直等到第四天,才有一支城卫军到来,驱散了围着的巴黎市民,护送雅克.内克尔去凡尔赛。 而等他到达凡尔赛宫,立刻又麻了。 原来昨天国民议会去到凡尔赛宫后,遭到王室雇佣兵阻拦,没能入宫,他们只能又回到了巴黎。 好家伙,隔着遛狗呢? 由于此时法兰西政府的职能,特别是在巴黎的职能瘫痪的很厉害,使得雅克.内克尔也如同一个瞎子般。 得到了消息,雅克.内克尔一刻也不敢耽搁,又往巴黎跑。 等到下午,雅克.内克尔赶到巴黎的时候,这次迎接他的不是国民议会又去凡尔赛了,而是一道晴天霹雳。 原来国王路易十六知道国民议会回到巴黎后,会在他们选定万国大厅举行会议,于是提前以自己也要在这里发表演讲为由,让宫廷木匠把万国大厅破坏成了装修现场。 这让国民议会的议员们极为愤怒,他们转而到距离此处不远的王室网球馆中开会。 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王室网球馆装不下五百多国民议会议员,许多人干脆就屋外。 冰冷的雨点,阻挡不了第三阶层追求他们自由与平等的火热之心。 在细雨中,所有的议员和围观的百姓一起约定,不制定出法兰西宪法,就绝不停止斗争,绝不会解散国民议会。 “自由! “天赋人权! “第三阶层不是猪狗,也不是奴隶!” “第三阶层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第三阶层要什么?他们什么都要,他们要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人群中,山呼海啸的,是对于被剥削和奴役的不满,是对自身权利的诉求。 雨越下越大,但人们的热情越来越高,他们高呼着西哀士撰写的《第三阶层有什么?》久久不愿离去。 ‘第三阶层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第三阶层要什么?他们什么都要!” “他们要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雅克.内克尔重复三遍宣言,面如死灰的又跑回了凡尔赛宫。 这次,他没有犹豫,当面警告路易十六等,必须按照国民议会的要求来,必须要限制王室开销。 而路易十六早就在身边不满雅克.内克尔的贵族,特别是王后安托瓦内特和王弟阿瓦图伯爵夏尔.菲利普的谗言下,对雅克.内克尔极为不满了。 当即,路易十六下令免除雅克.内克尔的所有职务。 雅克.内克尔什么都没说,就在瓢泼大雨中离开了凡尔赛宫。 路易十六身边最后一个可以和第三阶层沟通的渠道消失了。 攻占巴士底狱的导火索,已经点燃。 (本章完) 第645章 莫氏祖传孝子是怎么练成的 第645章 莫氏祖传-孝子是怎么练成的 人可以倒霉,但至少不应该这么倒霉! 莫三哥站在布鲁塞尔市中心的考登山上,欲哭无泪。 巴士底狱被攻击了,法兰西的大起义,大革命正式开始。 这个世界上三大列强之一的大帝国,产生的剧烈动荡,让整个欧洲都开始颤抖。 而莫子溶莫三哥,遭受到的就是这震荡波的第一棒,被打的眼冒金星。 因为他的下尼德兰是跟法兰西关系最亲近,接受法兰西进步思想最多的地方。 而且,由于他刚刚平定布鲁塞尔人的抗拒,据说在法兰西已经被传言成了镇压人权与自由的邪恶刽子手。 可以想象,只要法兰西的革命者们一上台,第一个遭受他们攻击的目标,一定是还没有坐稳下尼德兰亲王位置的莫子溶。 下尼德兰这个所谓法兰西家门口的垫脚石,但凡出门都要踩一脚、抽一耳光的含金量,就是这么足。 “父亲,形势更加危险了,法兰西到处流传着我们要派出三卫军到巴黎,去帮助姨夫路易国王陛下镇压革命者的谣言,巴黎的街头,已经出现了丑化你的漫画。” 还挺有牌面,明明就几千军队,实力连葡萄牙国王都赶不上,竟然都混上大魔王的座次了,匆匆赶来的莫公泽为自己老爹莫子溶,送上了最后一击。 莫子溶苦笑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儿子说道:“有这样的大魔王吗,兵不足万,将不过三五员,哪家的大魔王就这点实力的。” 莫三哥真的麻了,面对就儿子和妻子以及几个私生子在身边,他难得卸下伪装,露出了最软弱的一面。 “在我放弃经营特兰西瓦尼亚的时候,你们的大皇帝五叔就取笑过我。 他让莫善宗带话给我,说我就是个治国比宋徽宗稍强,但艺术天分远远不如。 同时艺术天分比猫奴皇帝朱瞻基强一点,但治国又远远不如的银样镴枪头。” 你别说,莫子布这评价还挺准确,莫子溶真就是个完美介于宋徽宗和明宣宗之间的君主。 治国和艺术分别比明宣宗和宋徽宗弱,但反过来比艺术和治国的话,又比这俩稍强。 莫公泽有点想笑,他的几个私生子哥哥也憋得有些辛苦。 此时,中华文化属于一等一的强势文化,欧洲即便法兰西这么骄傲的,也对中华文化,不管是实际上的,还是他们欧洲人臆想的,都相当迷恋。 特别在莫子布登位之后,开始有意打造文化输出,效果更加明显。 所以哪怕远在欧洲,莫子溶的嫡子和七个私生子,以及六个私生女都接受了完备的中华教育。 莫子布每年科举之后,就会从新科进士中挑选两到三个前往欧洲。 除了让他们进修和游历增长见闻以外,最重要的工作是给莫子溶这一票儿女教授中华文化和知识。 三哥一家,可是莫子布在欧洲最大的投资。 别说那一年十七万吨排水的贸易额,就单是莫子溶的鲁王爵位,大虞朝廷每年就要付出三万银元年金,鲁王幕府文臣武将和三卫官兵的晋升、军饷也是一大笔开支。 虽然这些钱,位于安戴省彭州府的鲁藩国会负担七成,但这彭州府,也是从帝国的领土上划分的不是。 所以让莫子溶这些儿女接受正统、完整的中华教育是必须的,莫子布还指望着这些侄子、侄女们心向中华,在欧洲给他兴风作浪呢。 在这种教育下,莫子溶八子六女,与位于东方的大虞皇室子弟,除了相貌上的差异外,没什么区别。 都会说流利的南京官话和广府白话以及一定程度的闽南话,都熟读基本的儒家经典,系统学习过中华历史。 其中莫公泽天赋最高,语言上一比吊糟用的比莫子溶都熟练。 书法上师法文征明,由文家后人亲自手把手教学,一手文氏小楷称得上温润秀劲,法度严谨。 他还模拟着明代科举做过八股文,被驻泰西全权大使曹振镛恭维为有江南茂才的本事。 “父亲,皇帝陛下这可不是奚落,我华夏从古至今数千年,能望明宣宗项背者,至少也是个守成之主。 至于宋徽宗,如果不是女真金国突然崛起,实非亡国之君。” 确实学的很有水平,在这个信息获取非常逼仄的时代,远在泰西,没有去过中华却能说出这番话,不下功夫可不行。 不过莫子溶听儿子这么说,还是在苦笑,“老子原以为在这泰西闯下如此天地,不是唐宗明祖,那也得是个先汉文景,后汉明章吧。 结果,连你小子也认为老子不过是个稍强的宋徽宗。” “父亲,宋徽宗可没有您这样坚实的后盾,在这欧罗巴洲,有了中华的支持,宋徽宗也能闯出一片天。” 接着说话的,是莫子溶的长子莫公澹,他的母亲是伊丽莎白女大公的闺蜜和女官,佩列格里尼伯爵夫人约瑟芬。 莫子溶闻言,心情总算好了点,他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儿子,若有所思。 此时的欧洲,由于之前生产力太低,养不起太多的贵族,不能放任贵族子嗣大量繁衍,免得到时候封地都不够,农夫也活不下去。 同时也有教宗需要用这种手段,影响贵族们的婚姻和传承的因素。 所以在欧洲,非婚生子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连血脉和姓氏都不能继承。 但在中国则不一样,中国是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的。 每两三百年,从皇室到贵族都要洗一次牌,因此并不怎么看重嫡庶这些玩意。 莫公澹这种的,在欧洲是连姓氏都不能继承的边缘人物,但是在中华,可是能被正牌当成王子,有资格封郡王的。 所以,莫子溶的这些私生子女们对东方故乡十分向往,不说回东方当贵族,就是把东方大皇帝五叔哄开心了,给弄个互通的伯爵爵位,那也美滋滋啊! “父亲,孩儿愿意回一趟故乡,去向太上皇祖父和皇帝陛下面陈泰西欧罗巴的乱局,为咱们家拉来更多的支持。” 果然,莫公澹下一句话就暴露了目标,他想回中华一趟,顺带给自己捞好处。 作为莫子溶唯一婚生子的莫公泽也不反对,因为他的地位无可撼动,那位大皇帝五叔心里明白着呢。 他莫公泽身负东西两大帝国的血脉,驱逐鞑虏的莫氏和用床上政治给大半个欧洲都当过国王的哈布斯堡家族双剑合璧,这身份走哪都好使,比他父亲莫子溶还好使。 谁能替中华在欧洲当稳钉子和搅屎棍,舍莫公泽其谁! 而就在莫子溶父子几人不断商量着如何采取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巴黎传来的消息,愈发劲爆。 7月14日,巴士底狱被攻陷,守军长官洛奈侯爵贝尔纳.儒尔当被杀,脑袋被革命者砍下,穿在长矛上游街。 巴士底狱的失陷,使得大量军火落入了革命者之手,他们不但有了武装斗争的可能,也在这场并不算激烈的战斗中,锻炼了军心士气。 7月16日,法兰西唯二的国王近卫军之一,法兰西近卫团被革命者影响,在事实上放弃保护国王,倾向于革命者。 至此,国王路易十六手里,只有1616年路易十三组建的瑞士近卫队六百人了。 至于其他安托瓦内特和王弟阿图瓦伯爵期望的雇佣兵,他们大多不是控制在贵族手里,就是因为畏惧巴黎人的革命热情,不敢靠拢凡尔赛宫。 而就在攻陷巴士底狱之后,第三阶层被压榨数百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大量的贵族和大资本家化的贵族,就在巴黎街头被愤怒群众打死,城内一片混乱。 这时候,远在凡尔赛的路易十六和王后安托瓦内特,才知道大事不妙。 可是畏惧过后,这对糊涂蛋两口子,在滔天的革命星火面前,完美展现出了他们的软弱,更助长了革命的风潮。 路易十六不敢命令贵族们以及国王和贵族还掌握的武力,去镇压巴黎百姓的起义,而是选择让步。 任命同情并支持第三阶层拿回正常权力的美国开国英雄,拉法叶侯爵,担任国民卫队的总司令。 随即,国民议会宣布成立巴黎公社,任命大革命领袖之一的让.西尔万.巴伊为巴黎市长。 而此时,路易十六走了最后一步把他送上断头台的昏招。 他以为巴黎市长选出来了,拉法叶侯爵也担任了国民卫队的总司令,局势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这位傻乎乎的国王,竟然在贵族们依然握有一定军权,对他还有期待的时候,回到了巴黎巡视, 在巡视中,路易十六同意了以蓝白红三色旗为国旗,让国王万岁的口号,置于国家万岁之后。 这让贵族们极为愤怒,认为被国王背叛了。 其中一部分出于对国家的绝望选择出逃,另一部分则带着还能控制的队伍离开凡尔赛宫,寻求自保去了。 至此,凡尔赛宫门户大开,这下就不单单是路易十六能动用的军队只有瑞士近卫队,而是整个凡尔赛宫的守备力量,就只有这几百人了。 于是,国民议会中的领袖立刻看到了机会,他们鼓动在巴黎新成立的国民卫队官兵,以保护国王的名义前往凡尔赛。 指挥官拉法叶侯爵根本控制不住,连他自己也被军队挟持,一同到达了凡尔赛宫。 7月20,巴黎发生革命的消息传遍法国,各地农夫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驱逐了贵族和教士,烧毁了地契和形同卖身契的合同,让自己一直耕种的土地,真正变成了自己的财产。 这是大革命中,相当进步,农民们收益最大的一次。 十多年后,拿破仑所向无敌的近卫军,正是以找不到出路的军官生和这些得到土地的法国中农组成。 他们以饱满的热情和翻身做主的自豪感,把英格兰的牛马工人,普鲁士的可怜佃户,沙罗(俄)的凄惨农奴,吊起来猛锤。 但同时,这也造成了剧烈的动荡,各处的民夫自发组织起来,与忠于贵族的人作战,全国上下在物理上打成一片,造成了大量农田抛荒以及城市内粮食供应不足,物价飞涨。 8月4日,国民议会通过了八月法令,宣布取消封建制度,废除第一等级收取十一税的权力,第二等级的封建领主权力。 8月26日,人权宣言发布,国民议会转变为国民制宪议会。 10月3日,通过精心准备,一条谣言开始传播,说在全国粮食危机的时候,王后安托瓦特及其亲信在凡尔赛宫,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此时,法国的粮食供应已经非常紧张,新上台的国民制宪会议过于快速且粗暴的摧毁了法兰西现行的国家运转体系,然后自己又没有本事建立新的。 这导致了全国上下的完全失衡和混乱,巴黎能维持一天一顿的人都不多。 所以这个谣言结合王后安托瓦内特一贯的奢靡形象,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数千巴黎妇女扛着燧发枪,拉着大炮,浩浩荡荡的从巴黎往凡尔赛宫游行而去。 然而,妇女们不过是障眼法,大量男性组成的武装人员早就准备好了。 等到了凡尔赛宫,拉法叶侯爵命令国民卫队维持秩序,但国民卫队拖拖拉拉不愿意行动,使得一些武装人员趁机冲入宫内,杀死了数名忠于职守的卫兵。 拉法叶侯爵毫无办法,只能劝说国王不要下令抵抗,不然肯定会遭遇不测。 软弱的路易十六,再次当起了鸵鸟,又一次任人摆布。 于是,在国民卫队的‘护卫’下,国王一家被从凡尔赛宫中带走,安置到了巴黎的杜伊勒里宫。 这一下,摧毁了旧贵族的所有信心,最后还对路易十六抱有希望的贵族基本都离开了国王,只有瑞士近卫队仍然护卫着国王全家。 而这一连串的变化,也深深震惊了欧洲各国。 在此之前虽然有查理一世被处死,但那可不是革命,而是一场掺杂了宗教和贵族的动乱,其仍然是属于贵族圈子里面的变动,没有平民百姓参与。 所以路易十六被软禁,实际上是在欧洲开天辟地的第一次,第一次国王被最下面的百姓软禁。 而随着动乱,以布鲁塞尔为首的下尼德兰,首当其冲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从八月十三到十月十三,两个月中,布拉班特、卢森堡、列日,以及根特所在的法兰德斯,一共发生了超过四十起针对贵族和高级教士的袭击。 其中九月二十七日,在莫子溶威胁下,被迫从布鲁塞尔流亡的让.弗兰斯.冯克,从法兰西带回来了一支武装,随后在烈日地区引发了大规模起义,直到现在都没平息。 起义者组成了冯克党,公开声明要追随法兰西大革命,给下尼德兰人带来自由和人权。 已经快到知天命年龄的莫子溶也被吓坏了,他终究不是莫子布这种穿越者,毅力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在革命狂潮的起伏下,莫三哥竟然有些想要离开布鲁塞尔,回到更为安全的维也纳或者特兰西瓦尼亚。 “孩子,这股浪潮无法阻挡了,当年我到欧洲来的时候,你的叔父大皇帝陛下,就曾告诫我。”莫子溶脸色苍白,语气还带着几分恐惧。 “皇帝说,随着欧洲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法兰西,底下的百姓,会逐渐开始不甘被压迫,法兰西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他还说,皇帝和贵族,在未来一定会式微,因为只要不是天生下贱,就没有人愿意从人权到人格,全方位被人骑在脖子上。 十多年了,我以为皇帝的预言,不过是杞人忧天,现在看来,老五不愧是能驱逐鞑虏的大皇帝,他已经预见到了一切!” 好家伙,敢情把莫子溶吓着的最大原因,还不是法国大革命,而是十几年前弟弟莫子布对他的劝告。 莫子布的本意,是要让莫子溶尽量不要去掺和法国的事情,尽量做一个开明的贵族,别去狠狠剥削那些欧洲可怜人,免得给自己或者后代招灾。 结果到了这个时刻,反而成了重创莫子溶心灵的预言。 但从小就展现出来了极强潜质的莫公泽,这会反倒不慌了,“父亲勿忧,局势还没到我们要离开布鲁塞尔的程度。 法兰西叛乱者的力量,连法兰西王国都没法掌控,他们暂时还没法向外输出暴乱。 而且,既然大皇帝叔父十多年前就做出了精准预言,那么他一定有所准备,只要父母之邦支持我们,我们莫家在欧罗巴洲就稳如泰山。 至于列日主教区的起义,反而是展现我们的机会。 大主教胡恩布鲁斯克实在太过腐朽和残忍,这样的贵族存在,只会败坏我们的形象。 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送去维也纳,这样我们既得到了列日,也安抚了百姓。” 这就是能力不同,带来的对事情看法的迥异。 与父亲莫子溶被吓着了不同,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莫公泽觉得,法兰西人民的起义他不认同,但能理解。 起义者的诉求,很多在他看来,是可以接受的,而列日主教区的起义也是一样。 粗暴的把人分成三个等级,把第三等级当做奴隶,在如今这个时代,怎么还可能行得通。 你把别人不当人,还不允许别人反抗了? 甚至,莫公泽觉得,领导列日起义的冯克都可以接触一下,与他里应外合把大主教胡恩布鲁斯克赶走,把这块伯国拿到手里。 甚至制定宪法,当一个英格兰国王那样的君宪之主,也不是不行。 不过,就在莫公泽还要进一步给父亲莫子溶分析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是莫子溶妻子,帕尔马女公爵玛丽亚.伊丽莎白猛地闯了进来。 “卡尔,大事不妙!”这位神罗公主的脸上一片惨白。 “从贝尔格莱德传来消息,军队爆发了疟疾和霍乱,皇帝在前线也被感染,已经在被送回维也纳的途中了。” 莫子溶大惊,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人还摇晃了好几下。 此时,神罗正在跟奥斯曼土耳其作战,因为十多年前瓜分波兰的时候,神罗与沙罗(俄)有过约定,双方其中一方进攻土耳其,其他一方必须要协助。 所以两年前第六次俄土战争爆发的时候,神罗也对奥斯曼土耳其宣战,并且在两个月前占领了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 但好像神罗的国运早就用完了一样,好不容易有点胜利,结果军队又遭遇了疟疾和霍乱的袭击,士兵死伤过半,连皇帝约瑟夫二世都被感染,病倒了。 “不好,如果匈牙利人知道皇帝病重,一定会出来闹事的,他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莫子溶大叫一声,他之所以要离开,就是因为巴托里家族为首的匈牙利贵族们,一直在鼓动他就任匈牙利国王,造约瑟夫二世的反。 “不行,我必须要马上回维也纳,不能让匈牙利人把局势弄的更加不可收拾!” 关键时刻,莫子溶还是展现出了相当的勇气,还是有一定水准的。 这是因为莫子溶明白,没有神圣罗马帝国这颗大树,光靠中华帝国的支持,他是坐不稳的,毕竟中华距离欧罗巴洲实在太远了。 “卡尔,我没有看错你,我们一起回维也纳吧。”玛丽亚.伊丽莎白相当欣慰。 自己的丈夫没有趁着帝国危险的时刻捞取好处,而是仍然能顶住诱惑和压力,不去做匈牙利国王。 “不,玛丽亚,你不能去维也纳!”莫子溶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要留在布鲁塞尔稳定局势,我让刘荣庆和弗雷德里克辅佐你,你放心,他们会在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之前,护送你回到维也纳的。” “阿泽,列日主教区的事情让你兄长阿澹去处置,他的能力没问题。 你准备一下,回一趟中华,把这里的事情,都讲给你的叔父大皇帝陛下听。 我们需要他,需要中华帝国陆军把势力延伸到黑海沿岸,我们需要帝国海军的大力支持,最好能有一支分舰队来到安特卫普。” 莫公泽心里升起了一片温热,父亲鲁王莫子溶虽然也算有些本事,但年纪太大了,又喜欢享受,贪图安逸。 指望这个快五十的老父亲再奋斗一把,绝对不如指望刚满四十的大皇帝五叔给足支持。 自己也确实要亲眼去见一见这素未蒙面,但又十分熟悉的祖国了。 只是,莫公泽还有最后一点不放心,他看着母亲玛丽亚.伊丽莎白说道: “母亲,我猜约瑟夫舅父这次感染瘟疫并不简单,他粗暴的推动改革,为他招来了大量的仇恨者,帝国内部希望他死的人,不计其数。” 玛丽亚.伊丽莎白闻言,又开始簌簌的落泪,但并未特别惊讶,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整个欧洲都在不断产生弑君者。”女大公哭诉道。 “母亲,正因为如此,我们也最好不要长期呆在维也纳,免得被人利用。 如果我们家,也能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就好了。”莫公泽意有所指的说道。 伊丽莎白女大公则看着自己儿子,有些颤抖的问道:“约瑟夫,你想什么?” “您应该写信告诉利奥波德舅舅,如果局势变化,我们愿意支持他,但希望能得到比利时国王的宝座!” 这就是莫公泽的畅想,利用混乱的大革命再进一步,从下尼德兰亲王变成比利时国王。 “这有可能吗?”伊丽莎白女大公惊讶的问道。 “母亲,我们就算做了比利时国王,也仍然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员,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况且帝国在下尼德兰的统治,早就岌岌可危了,没有我们,这里也很快不会属于帝国。 所以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想了想,莫公泽又说道:“必要的时刻,我们甚至可以放弃帕尔马公国和卢森堡公国以及洛林公国的宣称,只需要保留外祖母留给我们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 莫子溶彻底愣住了,这一瞬间,他突然体会到了父亲莫天赐被五弟莫子布支使的到处跑,八十多岁了还要坐着海船颠簸上万里的感受了。 这是一种既欣慰又难受,还有点想打人复杂感觉。 感叹中,看到儿子莫公泽还要吩咐他什么,莫子溶勃然大怒。 “竖子住口,为父自知道该做什么,你想当比利时国王,老子尽力争取就是。” 莫公泽愣住了,他没太明白老爹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本章完) 第646章 中华帝国和莫氏皇族的未来 第646章 中华帝国和莫氏皇族的未来 大革命的消息,比侄子莫公泽要来祖国的消息,传来的还早,毕竟莫子布一直在关注着。 穿越前,莫子布只知道法国大革命大概是怎么回事,以及路易十六和安托瓦内特上了断头台。 但这个时空,莫子布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使得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革命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后面那种狂野、凶暴地步的。 而且莫子布还把十二岁以上的四个儿子都找了过来,跟他们一起复盘路易十六在大革命时期的种种神操作。 最后,父子五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父皇,这就是亡国之君的样子吗?”阿森颇有些三观受到猛烈撞击的模样。 “路易国王陛下每一步的选择,都是错误的,但凡他有一步没走错,局势都不会到如此的地步。 这真是太诡异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牵着他,让他无比听话的,一步步走向毁灭一样诡异。” 莫子布也有这种惊悚感,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摆出老父亲的姿态对儿子们说道: “难得有这么一个活生生例子在眼前,你们多揣摩下,未来自己千万不要犯这些错误。” “父皇,路易国王最后会怎么样,他还能活着吗?” 刚满十二岁,母亲是广南阮氏出身的阮(氏)玉琇的皇四子,万象郡王阿柘轻声问道。 莫子布摇了摇头,哪怕他不知道历史上发生什么,也明白路易十六基本没活路了。 “很难,路易十六失去了一切自保的手段,同时又有污点,杀了他不但能表达革命的态度,还没有多少后遗症。 这简直就是革命最好的祭品,以腐朽帝王之鲜血,祭大革命之战旗。 大概率路易国王会被他的臣民们,砍掉脑袋!” 莫子布嘛,到底是穿越者,对于封建帝王从根子上来说没什么好感。 就像穿越前看到泰国王室,特别望之不似人君的拉马十世和他那个肯定不是仁君的弱智儿,一副高高在上,心安理得接受臣民跪拜的场面,莫子布觉得悲哀的同时,还想上去抽泰王两耳光。 这是共和国几十年来重塑人权的教育结果,对莫子布整个人潜移默化中造成了极大影响。 导致现在穿越了,哪怕他自己是皇帝,这种内心深处的排斥感还是轻微存在。 以至于莫子布儿女们都知道,不爱读书,喜欢奢侈在老豆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要是爱摆皇室的谱,把下面的百姓看成牛马,作风颐气指使,那肯定是要挨罚的。 不过莫子布能淡定对待这种局面,可他的儿女,肯定是没受到过这种教育,无法保持这种淡定的。 是以四位皇子听完,只觉得后背、脖颈一阵阵的发凉。 而莫子布则借机,对他们进行了一顿预防性教育。 莫子布接着说道:“上古之时,人类茹毛饮血,大自然如同神祗。 人类只有同心协力不分彼此,方才能对抗大自然风雨火雷和豺狼虎豹活下去。 所以那时候人们分得不是很明显,君王都是百姓推举出来的,仁德贤明,英雄果武,又推行禅让制,而保证君王有足够的能力带领大家继续向前。 及至夏商,生产力进一步发展,不再需要所有人团结一心就能活下去,还能冶炼青铜,驯养牛马有所盈余。 有了盈余,个人能力不一,逐渐便有了贫富差距,地位悬殊,又渐渐演变为高低贵贱,家天下至此始。 不过由于生产力仍然不足,所以要将百姓禁锢在土地上,尽力压缩他们吃穿用度,靠剥削他们来为国家、朝廷以及贵族供养。 可是,家天下走了数千年到现在,生产力又进一步发展。 譬如此时大虞,要大量的劳力进入工厂,要大量的百姓去天南海北拓殖,连妇人都开始走出家门四处做工。 他们付出了大量的劳动,勉强解决了温饱,那么提出进一步的诉求,要求改变数千年来的做牛做马下里巴人身份,就是必然的。 而工厂的出现,又使得农民逐渐不再被束缚到土地上,他们跨过五湖四海,见识了新天地,随着时间推移,想做他们的王,那就愈发困难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自甘下贱的人还是少数。” “父亲的意思是说,这样的世界,很快就会到来吗?”阿森听完心情颇有些沉重,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很快到来。”莫子布摇了摇头,“因为中华的百姓可不是欧罗巴那种顺民。 几千年前,他们就会边高唱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边举起锄头朝贵族脑袋上招呼了。 虽然都是逼不得已的反抗,但一旦反抗,就会如迅雷烈火般掀翻一切。 同样贵族们被干翻的多了,也就还是知道一些收敛的。 这就导致我国的剥削,远远及不上法兰西贵族对第三阶层的剥削,咱们中华的百姓,大部分时候,还是可以当半个人的。 所以依为父来看,中华在一百年内,问题都不大。 一百年后如何,就要看你我,还有未来你们的子孙,把皇室定位在什么位置了,最好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而是做裁判的那个。 这样即便最后百姓不让咱们当皇帝了,也可以体面退下来,甚至还可以在南洋、北美、瞻洲留下一些小国传承宗庙。” 莫子布这话有些粗鄙,但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中法国情不同,法兰西第三阶层要求的六七成,中国百姓早就拥有了。 所以法国大革命,不至于对还要哄着百姓出去拓殖的大虞,造成很大影响。 历史上乾隆害怕成那样,其实是因为他们旗人在中华实行的,就是类似法兰西的制度。 只稍微比法兰西的教士和贵族们聪明一点,遮掩的更好一点,剥削稍轻一点而已,但本质上是没多大区别的。 加上法国大革命还在推崇种族主义,这更精准的命中了满清死穴,所以乾隆才那么害怕。 一声咳嗽,把莫子布从想象中拉了回来。 此时是1789年,一百年后也就是1889年,历史上的光绪十五年。 莫子布估计到了那个时候,大虞虽然鲜着锦、烈火烹油,但家太大了,什么人都有。 皇帝面对这个旷古烁今的大帝国,仅仅依靠祖先荣光和规章制度,很难控制方方面面,只要出一两代昏君,混乱就会到来。 皇太子阿森,皇次子乐浪郡王阿栩,皇三子丹城郡王阿榆,皇四子万象郡王阿柘听到了父皇的描述,又沉默了下去。 透过法兰西大革命,他们算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皇权,认识到了皇权对国家的支配,是需要一系列艰难调和与博弈的。 “老四,你现在知道我什么把你封到万象去了吧,现在看着确实是艰苦,可未来,或许唐山上的大虞都没了,你的万象王国照样还好好的。 虽然你的子孙不能大富大贵,但未来人口增长后,做三四百万人的王,位置稳当收入也不少,还是很舒服的。” 莫子布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把阿柘封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 万象王国的疆域,基本等于后世的老挝,只不过靠近云南北边少了一块,靠近泰国的则多了一块。 阿柘被封到万象之后,屁股下的王位就稳如泰山了。 因为万象王国注定只会是几万汉人加一二百万土著的模式(现阶段四十万),发展缓慢,风景独好。 哪个土人想要反抗,都要面对来自帝国的征讨,哪怕再过二百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阿柘的后代,确实可以一代代的把国王当下去。 阿柘的眼眶都红了,原来不是父皇不喜欢自己,要把他给扔到荒山野岭去。 “阿森,你身上的担子就重多了,就把这法兰西大革命当一面镜子吧,你我父子一起学习。” “孩儿明白,不但要学习,还会组织人手深入剖析,最后著作成书,用来警醒后人。”阿森终于成熟了,快要过十七岁生日的他,将这些年勤学苦练得到的能力,完全展现了出来,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莫子布分担政务了。 而这一切,也是莫子布要求的。 大虞太大了,今年南洋总理大臣郑淼的任期也要到了,必须调回来,不然有背朝廷法度不说。 郑淼还是郑信的长子,在南洋也相当有人脉,虽然他能力只能算中等,但捧的人多,呆久了照样会尾大不掉。 可是郑淼一回来,适合的人选就只有大侄子莫公柏,而莫公柏身份还要敏感,更不适宜多呆。 所以莫子布现在想尽快把阿森培养出来,让他去南洋坐镇。 “你大姑父来信说,他现在要去哈密,准备回部的收网,甘肃的行政无法顾及,问你愿不愿意去兰州帮他分担一下?” 李献文还是一如既往的为人谨慎,不贪权,不恋权,他确实是要去哈密坐镇指挥收尾,但不一定非得把甘肃的政务托付给阿森这么个小年轻。 这是李献文觉得自己在甘肃呆久了,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同时为了制止过度绿化,下毒手的‘脏事’肯定也没少干,恨他的人也一大堆。 他怕别人进谗言引起皇帝猜忌,干脆自己先把大门敞开,让皇太子带着东宫幕府先过去好好看一看。 “儿臣听父皇的,您让我去我就去。”阿森有点心动,哪个快成年的孩子不想着脱离父母掌控,自己去外边好好撒一次欢呢,但他还是忍不住了喜悦,用非常万金油话回答道。 莫子布淡淡一笑,“那就去吧,把王贞仪也带上,让她照顾下你的生活,顺带去大西北看看,过几个月万一怀上了,那就去不了了。” 莫子布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王贞仪两个月前已经进入了东宫,不过因为阿森还没有册封太子妃,所以暂时也没有品级,按照惯例被称为选侍。 阿森当然很是愿意,少年人食髓知味,而王贞仪又经常因为蒸汽机和火车项目到处跑,相聚的时日真不多,现在有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不过你到了甘肃之后,一定要多看多问少干涉,政务要学习着处理,但少发表自己意见,有任何的话,都要想好了说,而且。” 莫子布拍了拍阿森的肩膀,“有些事情,你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看到什么都不要过于激动。” 这也算是做个心理建设吧,这甘肃省,汇聚过信教魔怔人郑信,皇汉将军董金凤,来俊臣复生邓陈常,当世李林甫吴文楚等等重量级。 然后还要加上这几百年来,不断从乌孜别克吹来的苏菲教团神秘之风,以及由这股风潮衍生出来的大量天方教门宦类人群星。 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有突破人类下限的本事,一个比一个重量级,跟他们比起来,历史上的白莲教大豪齐林儿,都显得眉清目秀。 在被这些人横扫过后,经过八年战乱,甘肃现在是个什么样,莫子布都很好奇,不给阿森这样的小年轻做好铺垫,估计他会受不了。 阿森若有所思的下去了,身为皇太子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东宫幕僚班底,还得下去安排妥当。 莫子布则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 新的时代真的来临了,他自己带来的变量太多,穿越者后知三百年的优势,正在飞速降低,现在越来越只能依靠有限的判断,来向未来摸索了。 听说三哥莫子溶的唯一合法婚生子莫公泽也颇有贤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真如同传言,那可要好好培养培养。 未来中华影响欧洲,甚至参与欧洲,就要看这小子的。 。。。。 而就在皇太子阿森前往甘肃,去见识目前大虞境内,最残酷地区。 莫子溶之子莫公泽带着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以及庞大的队伍向东来,要看看父母之国是不是如同传说中那样富强的时候。 外兴安岭以北。 确切的说,是东鲜卑冰原山地(东西伯利亚山地)的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 这是一场极为艰苦的战斗,雅库茨克城就建在勒拿河边的高地上,周围全是被勒拿河水浸润的冰原沼泽,每年只有四个多月,肯定不到五个月的稍温暖期。 而一旦过了温暖期,到了冬季,人类就只能猫着,完全无法和大自然对抗。 雅库茨克号称地球有人类居住地方的冰点,十二月和一月的月均温能达到零下四十度左右,甚至有过多次零下七十度的恐怖记录。 在这样的地方,于城外渡过一个冬季,难度之大,可以想象。 不,不应该是难度大,应该叫做找死。 但是,福康安抗下来了,跟着他来的旗人几乎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来用,从日本来的武士,也没把自己当人。 连许多东鲜卑冰原各部的土人,也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因为他们太痛恨罗刹人了,同时也害怕这次不能攻陷雅库茨克,等到大虞朝的汉人军队南撤之后,他们要迎来罗刹人残酷的报复。 而这些人不达目的绝不动摇的意志,成功瓦解了雅库茨克城北罗刹人的信心。 在福康安到来之前,虽然雅库茨克的罗刹人,得到了新湾镇全军覆没的消息,但他们并未彻底绝望。 因为雅库茨克城的坚固和恐怖的天气,可以耗走任何敌人。 每年就五六七八九,不到一百四十天月均温在零度以上,可以支持大军作战,过了九月,就必须撤走。 而契丹人的大军到达城外,就已经是九月了,要在最多三十天内攻陷雅库茨克,没人觉得契丹人能办到。 事实上,福康安也确实没办到。 他只有几门十八磅臼炮,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天,而雅库茨克除了自然条件难以克服以外,城内也有四千多人,能抽出快一千人守城,几乎没有破绽。 所以,福康安到了之后,攻打只是装模作样,全军立刻开始在一个早就由本地土人侦查好的山坳修建营地。 佛山大顺发五金工厂生产的精钢工具,刨开了土人和罗刹人刨不开的冻土层。 沈阳复兴水泥厂生产,北京太学丹化院研制的高标号水泥,快速建立了挡风雪的院墙。 江户大公国捕鲸队运来大量精炼鲸油,提供了足够的取暖。 苏州府织云纺织厂出产的细密布,北直隶的,使得衣和被的保暖能力大为加强。 新罗、扶桑、朝日三省出产的精白米,山东省威海卫出产的蒸汽机精磨面粉,南洋来的高级白,提供了足够的热量。 什么叫做工业优势,这就是工业优势! 在这些大虞王朝全力动员物资的加强下,福康安四千人扛过雅库茨克恐怖的冬季,只冻死和冻伤不能战斗五百多人。 所以,等到来年五月中,冰雪消融,城内以为契丹人早已撤走的罗刹人突然看到士气饱满,服装统一的数千大军,心理防线立刻就崩溃了。 他们拼尽全力抵抗到了七月中,就实在打不下去了。 雅库茨克城被大军攻陷,福康安残忍下令,除了年轻女子外,鸡犬不留。 整个雅库茨克城直接被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干净净,在打扫完周围的所有罗刹人以后,福康安命虎克精阿率一百旗人,并迁移三个鄂温克部落两千六百余人到此驻守。 与此同时,武性亲自指挥大军向北进攻,占领了罗刹人在鄂霍次克海周围和勘察加的半岛的大小定居点,把罗刹人的根基直接给拔了起。 在得到雅库茨克和鄂霍茨克被拿下的消息之后,陈光耀立刻督两万大军,乘坐大量蒸汽内河船,逆黑龙江水而上围攻尼布楚。 九月二十,在外东北大风雪到来之前,陈光耀用十五倍的兵力,靠着蒸汽机船无穷无尽的补给,拿下了尼布楚城。 遭到致命打击后,罗刹人仓惶从其他定居点撤走,全部缩到了他们在东鲜卑冰原的最后堡垒,贝加尔湖附近。 但他们注定是徒劳的,刚刚送儿子去甘肃的莫子布立刻连回南京过冬都不去了,直接留在北京等着召开第二年的承德大会。 哼哼,想守住贝加尔湖,怎么可能,那可是苏武牧羊的北海,老子把漠南漠北的蒙古人都征召出来,围也围死你们了。 而且,沙罗帝国现在正忙着打第六次俄土战争,别提他们没有大规模往东方调兵的能力,就算是有也调不出来。 等到把这些沙罗在东方的钉子拔出去,莫子布深恨之的中亚三汗国,就要倒大霉了。 (本章完) 第647章 太子西行我到河北省来 第647章 太子西行-我到河北省来 阿森现在也有自己的班底了,他的东宫虽然没有太子六率,但是其他属官已经相当完备。 制度跟明朝差不多,设詹事府詹事(正四品)一人总管太子政务。 詹事之下又分左右春坊,左右春坊中又下设庶子、谕德、中允、赞善、洗马等属官。 只不过跟大明不一样的是,大虞的太子左右春坊大学士不是专职而是兼任。 其中左春坊大学士由内阁大学士或者吏、户、礼三个排位较高的尚书中择一兼任。 这样可以确保太子对朝政有一定的影响力和较为全面的了解,方便提拔属官到皇帝允许的衙门任职。 右春坊大学士一般由五军都督府中的枢密使(副大都督)、行军都督等高级武官兼任。 可以方便太子了解军务,以及方便调动归属五军都督府管辖的京营作为太子出行的护卫队。 这样的安排下,左右春坊大学士比真正东宫的文官之首詹事府詹事的地位和资历还高,就注定了他们一般是不会来管理东宫日常事务。 所以明代左右春坊大学士的职能,就由下面的左右庶子兼任,这两官职才是左右春坊中实际管事和干事的。 而这种安排,也是由于大虞的疆域所决定了的。 如果完全依照原本的模式,不可能管理这么大的疆域。 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后世,也很难有一个政权能对这么广袤的国土做到深度管理,所以必须要让皇太子掌握实权,必要时坐镇四方。 那么相应的,太子的属官就要大调整,从明代基本就是教书先生、文秘、管家的闲散职位变成开府中的事务官。 阿森那个兴奋啊,一个下午就搞定了随他出行的属官名单,又从内廷侍从文官司中,选了几个父亲莫子布给他推荐的翰林,然后同时还选定了京营伸威军左右两卫五千人为护卫。 不过,他的出行方式,稍微有点奇葩。 从北京城开拔之后,随行的属官包括伸威军的两卫官兵,都坐上了汽车。 呃.,其实也不是汽车,而是嗯,一种在后世来说很难评价,有点像是没有车顶火车一样的玩意。 但是,这玩意又不用铺设铁轨什么的,而是把车轮限定在跟春秋战国时期驰道类似的轨道中。 也就是说,在地上修建两条宽约十五厘米乃至更宽的长条深轨,用三合土和水泥配合,使其相当光滑,再把车轮放进去,之后再给这种车按上蒸汽机,推动它前进。 这算是,有轨蒸汽机车? “殿下,目前从北京城到邯郸城,已经建成此等驰道蒸汽机车约十五条线路。 其中小者能负重十五吨,大者甚至能负担五十吨以上,一个小时辰可以行二十五到三十里,耗煤大约三百五十到六百五十斤不等。” 阿森听到自己心腹,太子洗马,也就是那位在广州就跟着王贞仪研究蒸汽机的伯治兄岑宣南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目前由于钢材太贵,所以蒸汽火车只能用在最重要的道路上。 比如北京城到通州张家湾码头,张家湾码头到天津卫,广州到佛山,广南下龙县港口到炼钢中心等等,这种几十百来公里的关键路段。 而钱铎等人制作出来的(蒸)汽车,又由于蒸汽机的效率还不是太高。 橡胶树刚刚从南美千辛万苦移植到南洋,硫化橡胶专利已经通过,但还没能开始量产,而导致汽车没有合适轮胎。 这两样严重限制了汽车的发展,目前也只能南京应天府、北京顺天府、松江府嘉定县、南都承天广州府等大城市小规模应用。 属于是一种贵族的新鲜玩具,比马车更高级的奢侈品,实际用处还不是太大。 就在驱动型蒸汽机动力的未来,看起来好像有点走入了死胡同,华而不实的关口。 几乎同时,江南的发明家们搞出了可以用在几十吨内河小艇上的蒸汽机,造出了大量的蒸汽小船。 北直隶则弄出了这种往返非常固定,介于汽车和火车之间的奇怪玩意。 虽然这玩意的缺点还不少,比如无法转弯,速度过快容易损坏,雨天无法通行,大雨后排水困难,维护成本相对高,刹车较慢,一条驰道只能通一辆车,山区无法通行。 甚至其他地方的平原也很难,只有华北平原这种降水量不算太高,河道也不算密集的地方才能用。 但,即便它问题这么多,依然不能掩盖这种奇怪汽车带来的好处。 只凭这时速十五公里,载重几十吨,小心一点可以昼夜不停运输的特点,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大问题了。 当然,历史上欧洲人其实也搞过这玩意,但由于他们本土狭小,对这种相对极端的通行方式没有太大的需求,而昙一现。 。。。。 这种有轨车,行驶起来哐当哐当的摇晃,还特么挺危险,随时要人维护沿途路段。 前不久就曾出现过前面垮塌,蒸汽机车发现过晚根本没法刹车,直接把乘客从车上摔下来一大半,轻重伤数十的惨剧。 但阿森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被车头蒸汽机黑烟熏的有点黑乎乎脸上,一片满足。 作为储君,在阿森看来,这玩意的最大用处还是军事上,再不好用,但调兵和运送军用物资还是很不错的。 “阿贞,这种蒸汽车就有如此功效,未来等钢铁价格降下来,当蒸汽火车遍布华夏,那该是如何一番场景!” 王贞仪终于有了点美妇人的模样,与之前泼辣清瘦的形象有了很大不同。 可虽然成为了太子的枕边人,但她的处境依然没有改变多少,或者说,她的处境还更难了一点。 毕竟在此时,皇太子的女人,未来的后妃,公然讲课,去充满男人的地方搞研究发明,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 不过,此时从这蒸汽车上看到了未来蒸汽火车的模样,王贞仪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我知道你想用不要后妃品级,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母亲肯定也给了你不小的压力,她那个人,就是太守旧,太古板了。” 阿森逸兴遄飞,十分豪气当着数十人的面,拉起了王贞仪的小手。 “但你用不着这样,用不着担心,因为有我在,我来为你做主! 天下人越是颇多言语,你我就越是要为天下做表率。 在这样的大争之世,有人还想如满清时期一样,把妇人禁锢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不对的。 父皇就对我说过,一个逆来顺受,目不识丁,从未见识过天地宽阔的母亲,怎么能为我中华养育出顶天立地的男儿呢。 我莫州森偏要让你做我的后妃,偏要让你去太学任教,让你去应天皇城蒸汽机研究司任职!” 本来莫子布为皇室定的字辈是九州重光、山河再铸,不过莫子布的爷爷名叫莫玖,所以这个九字就肯定不能用了,直接从州字开始。 阿森的这番话,说的王贞仪迷醉不已,这位刚满十七岁的皇太子在离开了父亲的羽翼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他的霸气。 阿森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大虞朝的第一次妇女解放运动,要开始了,只是原因,可能并不怎么高大上。这次推动妇女解放的,不是莫皇帝高瞻远瞩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推动。 此时的大虞,算上瞻洲(澳大利亚)已经有足足两千五百万平方公里了,哪怕不算基本还没怎么控制的瞻洲,也超过了一千八百万平方公里。 如此广袤的面积,人口经过十几年的飞速发展,也只有三亿七千万左右。 所以到了如今,整个大虞朝哪里都缺人,特别是下南洋、闯关东、走西口(去甘肃、青海、西域),不能再光靠男人去了。 一是混血儿越早越多,不利于主体民族,二是这三地方男极多女极少的状况不改变,是要出问题的。 同时,江南、岭南、湖广、河南河北和山东的纺织业都在快速发展,不一定说纺织行业女织工就一定比男织工更有效率更擅长。 而是男性能进纺织厂的基本已经被挖掘的差不多了,只有女人,他们不但还有极大劳动潜力可挖,工资还能比男人低一点。 说白了,就是朝廷需要女人也开始过番闯关,资本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劳力来源。 把妇女禁锢在家中的这保守的老一套,已经开始严重阻碍社会进步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不管是人还是群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没人能想起来你的。 但这也总比继续用宋代就开始被念歪的理学,继续禁锢身心要好得多。 当然,阿森表现的如此强硬,甚至有点迫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对母亲已经起了逆反心理。 贵妃陈家小表妹教育儿子的手段,还是过于粗暴了。 这让阿森还是有些童年阴影,他觉得自己母亲有些歇斯底里,就是见识不够,思想没解放的原因。 。。。。 蒸汽机车一路颠簸,等到众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旅途也宣告暂时结束。 因为目前就铺了从北京城到邯郸,这四百公里长的车轨,自邯郸之后,又要开始一路步行。 不过阿森也借此机会,看到了一路而来最真实的民间。 在肥沃的河北平原,大虞朝廷却在实际上,并没有修建多少水利工程。 这里的一切,都跟满清时期区别不大,除了百姓们分到了一点土地以外。 而这,并不是朝廷没有能力,不知道要修水利,恰恰是故意的。 按照皇帝莫子布和朝臣们一致商议的策略,是要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这样的中原大省,培育出一大批有二三百亩地,耕牛数头,驽马数匹的小地主的。 至于其他人,统统赶出去拓殖。 所以在河北,人均拥有土地的上限,在前年就被调整到了五十亩。 这样一家五口能合法拥有的土地,就达到了二百五十亩,要是小夫妻生育能力再强一点,上限还会更高。 而这个政策,效果是十分明显的,阿森一路而来,就看到了大量破产的农户出售了自己的土地,拖儿带女被官差跟看管牲口一样,带领着前往下一个拓殖出发点。 阿森心里有点难受,他抬起手指了指远方。 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农,带着妻子和五个儿女,步伐沉重的在往前走。 老农的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最多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手耷拉着,脑袋歪在一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不一会,前去问情况的伯治兄岑宣南跑了回来汇报道:“是去吉林的,这小女孩反复高热,官差害怕是疫病,所以不愿带着他们,只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恐怕是官差怕麻烦,想着让父亲把女儿扔掉,而父亲不肯吧。”王贞仪对底层的了解比阿森要多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 阿森张了张嘴,看着更远处发现被大人物问话,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的官差,犹豫了好几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个官差虽然残忍,但从根子上来说,却没有多大的错误,因为要是小女孩真患的是什么瘟疫,肯定不能带上她。 “老爷,我这女子活不成了,您行行好,给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还能救,就让她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吧。” 虽然阿森身边没有皇太子仪仗,但是上百人的护卫,还是彰显了他身份的不凡。 老农隔着几百米,凄声惨嚎了起来,还带着全家跪在地上不断向阿森磕头。 阿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招手示意一位出自嘉定陈家的上尉过来。 “你去把那个女孩接过来,就在这邯郸城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不用休养,就赶紧拿药治病,让她跟父母一起。 若是要休养,你就先照顾一下,等病愈后送到东宫做个宫人吧。” 说罢,阿森叹着气就走开了,后面一群属官和护卫赶紧追了上来。 “那位父亲应该是走投无路了,要是继续抱着他的女儿,他们全家都没法到达吉林。” 阿森遗传了他母亲非常感性,富有同情心的性格,是以看到这种情况,特别还是因为朝廷故意不作为而引起的,心里非常难受。 而他的属官,东宫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赶紧上来劝道:“殿下,如今乃是第二次战国的大争之世,谁还没有难处呢。 陛下和朝廷为了子孙后代,每年光是把几百万人送出唐山,就要银上千万元。 所有人都在咬紧牙根坚持,五品以上官员养廉银,内勋臣伯爵以上年金已经欠了三年了。 且在乡野,种地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都是农夫,有的人就是会种地,一看就会还能举一反三,甚至无师自通发明技巧。 但有的人就是不会,一件事情学八遍,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地越种,日子过得越是艰难。 这样下去最多二三十年,前者就会成为富农和地主,后者则会成为佃农,还是那种根本佃不到好田的佃农。 朝廷能做到抑制地方豪强,不让他们用非常规手段兼并就很不错了,不可能还养着后一种人,让他们旱涝保收。 与其让他们在家乡,在极端贫困中挣扎,还不如早点把他们逼出去。 虽然他们在家乡种地手艺不行,但在东北,与各渔猎部族比起来,他们无疑要厉害的多,如此既能帮朝廷稳住边关,也至少能攒下一点家业。” 听完董敎增的话,阿森心里好受了很多,“果然父皇所说都是金玉良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就没有不苦的时候,只不过兴的时候,是当牛做马的辛苦,亡的时候,是一刀砍为两截的痛苦。” 感叹完毕,阿森长吸一口气,“愿我华夏,早日在这大争之世中取胜,若能屹立山巅,百姓们至少能好过一点。” (本章完) 第648章 太子西行中原重光 第648章 太子西行-中原重光 北直隶(河北)人民确实苦,因为阿森穿过彰德府(安阳)、卫辉府(汲县、新乡),渡过黄河到达开封柳园口后,所见所闻与他在河北完全不一样,市面竟然为之一新。 等到车驾先进城,阿森带着数十人在后面扮作北京来的商贾,到处闲逛时发现。 哪怕就是柳园口这么个小地方,就有四家蒸汽机面粉厂,两家大型纺织厂,一家五金厂,一家火药厂,甚至还有一家小型的蒸汽机维修厂。 从归德府(商丘)永城来的精煤,通过五十吨左右的蒸汽机船,自黄河逆水而上过来,养活了上千码头工人和十几家煤炭销售商行,还有靠着煤炭生存的五六家蜂窝煤小厂。 “这不算啥,归德府的煤大多顺着黄河而下,在淮安府转运到江南去了,逆水到咱柳园口压根没有多少。 这河南啊,要说煤厂多,还得是在荥泽、孟津那边。 北面怀庆府(焦作一带)和泽州府(晋城)的煤那才多呢,质量又好,河南一省超过六成的煤,都从这两地来。 怀庆府和泽州府出了好多靠煤炭起家的大豪商,排场比抚台大人都大。 前些天他们还在开封闹着,要当啥共和议员呢,结果被兵备道的老爷调集镇军给驱散了。” 一个真把阿森当商人的年轻伙计,滔滔不绝的说道。 阿森身边的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猛地瞪大了眼睛,“河南都出现商人要当共和议员的了,他们还敢聚众闹事?” 董大人是想起他休假时,回南京老家看到的场面了,那真是热闹啊! 大商人们聚在一起组成商会,想尽各种办法拖延、降低完税的金额给官府找麻烦。 同时还敢到应天府衙门和江南省巡抚衙门前大吵大闹,给江南省各级官员的行政挑毛病。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就是想要朝廷跟南洋一般开共和议会。 他们要当共和议员,给自己惊人的身家套上一层保护罩,免得年老体衰之后被官府当肥猪宰了吃肉。 没想到,这深处内陆,看起来应该跟江南、岭南处在两个世界的河南,竟然也有这么多大商人嗅到了味,开始闹起来了。 阿森则没有关注商人的举动,因为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按照父亲莫子布的道理。 官绅压不住商人,那就该开共和议会,打破官老爷的金身,让他们也有人监督。 要是官绅压得住,那肯定就不开,证明商人的能量还没到能让他们当共和议员的地步。 反正皇帝绝不会插手直接下令如何如何,这些方面,只做裁决者,绝不冲到第一线去,与谁共天下不是共呢,是吧。 “让兵备道出动镇军不太好吧,商贾请愿,至于要动刀兵吗?” 右春坊的右庶子是光中十二年(1787)科举的三甲二十八名,贵州贵阳人王国元。 此时的贵州还比较荒僻,入黔出黔都不容易,对外面的世界远没有其他省份士人那么了解,但也因为如此,他们更能接受外面的新事物。 因为出了贵州以后,到处是光怪陆离,见的多了,麻木了,也不差这一样两样。 所以对于王国元来说,他还是比较能接受商人势力崛起的。 譬如松江府的那些大纺织厂主,人家一年纳税十多万银元,凭什么不能在本地事务上有点话语权呢。 听到王国元问话,小伙计乐了,他噗呲一笑。 “那些商人太蠢了,他们从怀庆府来的时候人不多,为了壮声势把山西泽州府的商人也拉上了。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官府早就盯上他们了,就等他们在巡抚衙门鼓噪,随后亮出证据,一顿棍棒,打的他们鬼哭狼嚎。 巡抚老爷还特意下令,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二十斤重枷号,说是护送到孟津赶回山西,实际上是游街。” 小伙计说着,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场面,歪日他的,真带劲啊,那可都是一年赚几十万银元的人上人,结果被整一个个信球样。” “嘶!”身边的几个官员听完,集体倒吸一口凉气,本就看不惯士农工商末等的商人爬到上面去的董敎增,忍不住抚掌大笑道: “伊墨卿(河南巡抚伊秉绶)好手段啊,这样一来,河南的大商人颜面扫尽,至少五年没脸再出来闹了!” 阿森听完点了点头,他无所谓,看来河南的商人还是不成气候,那他们就没资格当共和议员,于是他转而问着身边的小伙计。 “那你们这工钱怎么样,还能过得下去吗,有没有什么黑心厂主把人不当人的?” 小伙计都到了这时候了,竟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傻乎乎的用奇怪眼神看了看这个可能比他还小点的大高个。 心里略微有点疑惑,‘你不是个商人嘛,问这些干什么?’ 但这也只是心里这么疑惑了一下,嘴上还是在回答,仅仅是没有了刚刚说起大商人吃挂落的兴奋。 “不把人当人,让小孩子钻煤洞的也有,但咱没见过,柳园口这边干活,都是些下蛮力的活,没啥苦不苦的。 活着嘛,就是这个样子,反正要活就得跟牛马一样使劲。 俺爹说,他们那辈当年,有力气也没活干,天天全家喝杂粮野菜粥,饿的两眼发绿。 现在光中爷赶跑了鞑子,只要你愿意干活,有的是活干,每日进账八分一钱的,舍得干基本每月都能在三元以上,不养家的话,还是可以每天一顿酒肉。 要养家舍不得的,至少两顿杂粮饼配点放了香油的烩菜,也还是吃得起。” 说完,小伙计砸吧了两下嘴,“还得是光中爷,咱汉人的皇帝那就是不一样,对自己人好着呢。” 阿森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很快就鉴别出来了河南百姓的基本情况。 做工的肯定比种地的赚钱,但种地除了农忙时期没有做工这么累。 吃饭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但想吃好点也不容易。 底层百姓的还是很辛苦,一年到头体力活繁重,要想省点钱就必须要靠从吃穿用度上节省,稍微管不住嘴,酒肉一下肚,钱就存不下了。 东宫右春坊右赞赏何道生就是山西泽州府(晋中)人,那些挨打的煤炭商人中就有他的堂兄,因此比较了解山西河南民间的情况。 何道生怕太子以为山西、河南的普通百姓都能过上这种日子,于是赶紧说道: “陈兄,柳园口位于开封府郊外,在河南省来说要算不错的地方了,他们这里的日子,不等于全省的日子。 其中比较困难的陕州府、南阳府、汝宁府以及汝州、许州等地,都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 那些地方,只能说不考虑生活质量的情况下,基本吃饱,冬日不被冻死的问题解决了,要说过的多好,比起南方,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多谢先生提醒,我知道了。”阿森赶紧表示感谢。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就真的以为这就是河南百姓生活的普遍情况,没考虑过即便已经到了最普通的层面,也还是有个高下的。 “孤随诸位只行了一千多里,就觉得收获颇丰,现在想来,大明灭亡的也不冤。 因为大明朝的历代帝王们,生于深宫之中,恐怕丛生到死也没有真正见过底层百姓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如此不了解实情,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直到阿森连孤都用上了,天生心大,人越多越有点人来疯,喜欢表现自己的小伙计,这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而这时候,一个一直在另一条街外穿着皂衣的捕头,终于认出人来了。 他缓缓走过来,走到一半的时候,还主动把自己腰间的腰刀、手铳和铁尺给放到了地上。 而看到他这样,最外围警戒的锦衣卫殿前司卫士才略微搜身以后,放他过来。 捕头走过来,一膝盖就跪到了地上,眼泪哗哗的流,对着阿森就是一个顿首大礼。 “原兴唐军金山镇十七团三连上卫,御赐奉国中尉何杨,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听到这个捕头出自金山镇,阿森忍不住眉毛一挑,因为金山镇这个编制,在进广州后的第二年,就取消了。 当年父皇莫昭起家的时候,下面的武力分为亲卫、祁连、鄢支三个营。 后来势力逐渐扩大,被冠以兴唐军称号,亲卫营变成了近卫团,祁连、鄢支两营组成了近卫团以外的主力镇军金山镇。 也就是说,这人虽然不是最开始就跟着皇帝的元从,但至少也是进入顺化,夺取广南阮氏基业后,就加入进来的。 果然,何捕头起来后,还是很激动的说道:“末将原本是大佬李阿集手下的海盗,皇爷进顺化后来投。 只可惜战功未立多少,就在与满清的北河一战中,被打坏了眼睛。 伤好后不得不退役,皇爷垂怜,赏了一个捕头的职位,安排到了这河南开封府。” 李阿集这人,就连阿森都不怎么熟悉了。 此人是惠州人,常年在南海刀口舔血,西山军阮氏兄弟起义的时候,他前去入伙。 后来被阮惠、阮岳兄弟暗害,部众星散,自己也被满清逮住砍了脑袋,他留下的余部被会安明香人收留了一部分,后来基本都跟了莫子布。 “原来是北河决战的功臣,我想起来了,光中六年(1781)有一次父皇命五军都督府召开退役功臣赏赐宴,孤当时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阿森的记性还是不错的,何捕头记性也不错,当年远远看见过阿森一眼,今天联想到车驾到了开封府,他略微辨认,就把相貌变了不少的阿森给认出来了。“从惠州到河南,几千里远,风俗迥异,日子可还过得惯,儿女几个了?” 虽然这何捕头不算当年起兵的元从核心,阿森还是很感谢他的英勇。 当然,要是元从核心在与满清的北河之战中伤退,不可能就给个码头小镇的捕头。 “过得惯,过得惯,末将原本不过是个大星澳的渔民之子,爹妈在风浪中丧生,衣食无着落不得已做了海盗。 如今儿女双全,管着一个市镇的治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有陛下,我这样的最后不过是死在南海喂鲨鱼的命,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或许就是莫子布崛起之后,给广东和闽南人带来的最大福利。 虽然岭南勋贵集团由于底蕴原因,在在与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的竞争中处于守势,但像何捕头这样的闽粤底层百姓,那是得了天大好处的。 别小看巡检这样的地方小武官甚至是捕头这样的小吏,对大人物来说,他们自然不值一提,但对于平头百姓,他们也是老爷,是统治阶级的一员。 ‘噗通!’ 身边传来人落地的声音,社牛小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本来想下跪,可是稍微一弯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软了,于是噗通一声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太太.。”他嘴巴哆嗦了半天,连太子殿下千岁这六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阿森哈哈大笑,对周围的东宫官员说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今得这位兄长介绍情况,也算是解惑了,乃是我半个老师呀。” 说着,阿森亲手把小伙计扶了起来,还细心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黑灰,这里是煤炭集散地嘛,地上厚厚一层煤灰。 “既然是半个老师,那就总要给点束脩,这样,你回家安排一下,知会一下父母,五日后孤在郑州城内等你,你若是能来,就在孤身边做个随从吧。” 雾草! 小伙计腾的一下,腿不软了,膝盖也不虚了,浑身都硬了起来。 他只觉得耳朵里哐当哐当的乱响,身上迅速发烫,不一会就把脸给烧红了,思绪一片混乱。 “怎么,尔不愿意?”阿森故意这么问道。 这一下,小伙计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他再次噗通一声跪下,幸福的眼泪哗哗的流。 “草民.呜呜呜..草民叩谢千岁爷,草民呜呜,一定会赶到郑州的。” 这个招数,是阿森在路上想通的。 因为他突然发现,要是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他这皇太子为内陆几省展示的皇室形象,不太深刻,甚至还有可能让人不满。 这个世界嘛,什么样的人都有,估计现在看到让他的车驾说‘彼可取而代之’的人应该没有。 但是在心里腹诽,认为皇室如何与我有鸡毛关系,甚至认为太子出巡,是劳民伤财的肯定存在。 那阿森就干脆来点改变,他准备每到一地,除了本地名士按例参拜,然后要拣选一些有用之才以外,还每到一地,收揽一些跟这位社牛小伙计一样的普通人。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哪怕阿森只是作秀,都很大可能是他们,甚至他们家族改头换面的唯一机会了。 就比如这社牛小伙计,他年纪不小了,也没读过多少书,肯定是不可能给官做的。 阿森的安排就是如果确实没什么才能,那就做一年半载的东宫随从,然后扔到复兴公司给个基层小组长当当就算了。 只不过,在阿森眼里无足轻重的复兴公司小组长,在普罗大众眼中,那也是一份吃皇粮,可以称为老爷的高位了。 这要在后世,一个普通人还得是做题家,奋斗二三十年后考进两桶油或者烟草公司当一个基层小领导,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这样一来,皇太子每过一个府,就擢拔恩赏这么一两个人,皇族的君恩雨露,立刻就能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每个人都会认识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忠于皇帝,有多大的好处。 估计几十年后,心灵上受到巨大冲击,眼睁睁看着有人一步登天的事迹,还会在这些土地上流传。 。。。。 开封府中,既然亮明了身份,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阿森大张旗鼓的进入了开封。 河南巡抚伊秉绶也早就等会多时,为阿森举办了欢迎宴会。 而在宴会开始之前,伊秉绶也给阿森做了一个河南情况的详细报告。 气氛非常和谐,因为尹秉绶虽然不是从龙功臣,但他是客家人,勉强也算是皇室核心盘之一。 特别阿森拜了客家人德妃叶仪真为契妈之后,他与客家系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河南的情况,确实比北直隶要好很多,这是因为北直隶几乎是传檄而定,但河南是狠狠打了很多场战斗的。 这些战斗没有对朝廷天兵造成多少麻烦,却把河南一省的土豪劣绅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是以均田的时候,河南百姓得到的土地就比北直隶百姓多得多。 此外,白莲宗西去的时候,由于朝廷的严厉督促,至少走了三百多万人,加上自发去填陕甘的快两百万人。 河南一省十年中少了差不多六百万人,土地也空出来了不少,最后嘛。” 伊秉绶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这河南一省吸引了大量闽粤的投资,经济相对活跃。 同时,河南还有二三十万人南下去南洋过番了,因为他们能得到咱们闽粤人的承认。” “哦,哈哈哈哈!”阿森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脸上表情也非常玩味。 目前在大虞,有一个非常奇葩的现象,那就是相对排外,只认乡党的闽粤人却对河南人相当笼络,以至于基本当半个乡党看待。 这是因为,闽粤人大部分的族谱,都是攀扯到河南的。 一提祖宗,一定就是跟随某某某自河南南下某地,然后迁徙到此。 比如阿森的外祖家,族谱记载就是他们出自颍川陈氏,直系祖先是东汉名臣、大文学家陈寔。 南迁的始祖故居河南固始县,唐末随固始县大豪,五代王闽开国之主王审知南下,开闽后留在福建莆田,到了南宋末又随抗元义军不断败退到粤西安家。 从时间上看,其实是很经得起推敲的。 但有个问题,就是广东福建人基本都是这么号称的,而这其中有水分,大家也是承认的。 因为这片地方,当年是春秋越国公族,以及后来的闽粤、瓯越、南越、山越这些古越人的地盘。 其中肯定有一些家族的族谱是作伪的,又由于闽粤族谱大多是明清时期续的,到底自己的族谱靠不靠谱,后人也不太清楚。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让河南人,让老家人,来给自己背书。 所以这些年,大量闽粤人北上寻根,与当地穷苦了几百年老乡一拍即合。 而既然都来认亲戚了,自然对河南人也要接纳一些才行。 阿森明白了,这河南一省,先是战斗中消灭了大量土豪劣绅,又被白莲宗带走了几百万人,加上闽粤人为了认亲分了一些利益,所以日子竟然还挺好过。 当然,这个挺好过的标准,是相对于满清时期来说。 或者说在整个中华历史上,最底层的百姓,一天能两顿杂粮饼子吃饱,盐和香油、豆腐的摄入也都有个最低保障,那就真的是好日子了。 “是以目前,河南一省,大约三成百姓,一户五口人有地已经超过一百亩,大约一成,达到了二百亩的上限。 各地已经为了耕种效率,开始实行轮耕制,相信再过十年,河南百姓的日子,定然会更好一些,陛下的中原地主户设想,就可以初步达成了。” 阿森也喜形于色,河南的土地其实并不贫瘠,之所以给人贫瘠的感觉,就是因为耕种太过。 自上古开始,这里就是华夏农业的主产区,几千年下来,土地肥力早就不堪承受。 到了满清时期,人口众多,各处都被开发殆尽,为养活这么多人口,只能继续加大耕种力度,土地完全得不到休息。 从而导致了亩产极低,不精耕细作根本养不活人的可怜情况,百姓随之相当穷困。 而到了大虞,如果一户二百亩小地主的模式能够走下去,土地得到休息肥力回升,河南百姓的日子,就肯定会好过起来的。 明天大概率要请假,老虎得陪儿子出去溜达一圈,不然人家要发脾气了。 (本章完) 第649章 太子西行好关中使我右手上扬 第649章 太子西行-好关中使我右手上扬 阿森在河南停留的时间比在河北长的多,因为这里已经快要被建设成莫氏皇朝对于汉人老家改造的模板了。 未来的河北、山西和部分山东,都会按照此例建设成纯机械化的大农场。 河南、河北、山东人大概率要成为此时空大虞的红脖子了,但应该比阿妹你看的红脖子能过得好点。 因为世界帝国能像老米那样,心大到没战败就产业空心化,把自己吃饭的家伙当垃圾扔出去,还一点也不当回事的,可能也就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一份了吧。 既然是模板,那么阿森就必须要在河南多看多见识,为他以后的执政积累经验。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要祭祀的地方太多了,本身来的时候就不多,要是再不祭祀一下老祖宗,是说不过去的。 在渡黄河之前,阿森就在彰德府(河南安阳)内黄县的二帝陵进行了大规模祭祀。 这里传说是颛顼、帝喾的陵墓所在,自宋徽宗正合二年(1112)就开始建庙祭祀。 到了满清时期,官方的祭祀基本废止,只剩民间自发的在苦苦支撑,庙宇已经极为破败。 阿森在内黄县祭祀后,立刻命朝廷工部派人来复建,又免除二帝陵附近五百五十亩田地赋税,命这里的十三户人家负责维护二帝之陵墓、神碑等。 同时,跟随阿森巡视的全真道龙门派,主动接下了维护二帝陵的祭祀庙宇的工作。 阿森请示莫子布后,准许修复后的庙宇命名为圣帝昭德观,由全真龙门派负责日常祭祀。 从郑州离开后,阿森先是往东南,前往陈州府城淮宁(周口淮阳区),祭祀三皇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太昊。 然后继续向南,前往光州固始县(信阳市固始县)曲河畔的阳关铺,祭拜粤西吴川陈氏的始祖。 陈家人早就在这里,按照帝王规制建立了辉煌的祠堂,并与阳关铺的几百年前亲戚重新续了族谱,把陈上川和莫子布母亲太上皇后陈氏等都写了上去。 负责经办这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著名的经学家、书法家,藏书大家孙星衍。 修族谱,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往上套就行的。 而是要根据史料记载、家族传说再考虑现实可能,某些形象还需进行艺术创作,最后光是人名字要编的像模像样,那都是要费很大精力的。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资料不能随便查的时代,一般人可干不成这事。 在阳关铺陈氏宗族祠堂修建的同时,距此二十五公里外的分水亭镇,大闽南系勋贵集体出资为五代王闽之主王审知三兄弟修建的规模宏大,占地六百多亩的庙宇也拔地而起。 对于福建人,特别是闽南人来说,王审知才是真正的开闽圣王,八闽人祖。 历史上王审知跟随王绪,为躲避秦宗权的攻击,从河南固始县出发,招募河南豪杰,一路进入福建安顿。 当时的福建,闽越、瓯越这样的百越族裔还没有完全同化,被冲天大将军在广州杀了一波的阿拉伯海商又在泉州等地汇聚。 他们私藏兵器,暗绪武士,大建寺庙,与刺史廖彦若勾结,做廖彦若的走狗,残害百姓,图谋不轨。 王审知在固始乡党张彦鲁的请求下,攻陷泉州,杀刺史并阿拉伯海商千余,肃清了泉州内外。 此后,这些从河南来的汉人就在福建扎根,为当地带去了中原文化,同化了躲在山林中与中央王朝对抗了几百年的最后越人。 这些河南移民在八山二水一分田,自然条件艰苦的福建,硬是开垦出了大片良田,做到了在人口大爆炸前,至少粮食能够自给自足。 此后,这些河南汉人继续向广东沿海迁徙,形成了粤东的闽南语潮汕片和粤西的闽南语雷琼片。 可以这么说,后世闽南、潮州、粤西的汉人,只要找祖宗,源头肯定都在王审知这里。 其他的什么开漳圣王,开泉圣王等等,基本都是王审知麾下的兵将。 特别是与王审知同为固始人的开漳圣王陈元光,后世争论他是否存在的真正原因,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人的形象是缝合的。 此人的真身,应该就是随王审知入闽的一个陈姓骁将,同化了漳州的土人,带领番汉族群,建立了一个远离中原纷争的世外桃源,真正把漳州纳入了汉文明。 而后世子孙出于各种原因,不断往他身上套光环,加事迹,形成了后世的形象。 这也是阿森这半个闽南系皇太子一定要来为王氏兄弟,主要是王审知修庙宇,大肆纪念的原因。 没有王审知,就没有后世的大闽南系人,没有王审知,大闽南系的祖宗们,估计会在唐末五代的中原炼狱中死个七七八八。 做完了这一切,阿森在河南足足呆了三个月,随后才开始走陕州(三门峡)向西。 然后又在黄帝升天之地灵宝祭奠了黄帝,再沿着黄河过风陵渡,入潼关,顺着渭河,开始往关中平原行去。 而一入关中,甚至就是刚过陕州的时候,阿森明显就感觉到了民风骤变,百姓在精神和气质,甚至就是山川土地上,都与河南有很大差别。 不同于河南那种落魄中夹杂着过往的富贵气,现实的窘迫打造出了勤劳与过分俭朴到锱铢必究的性格,陕西有一种让阿森非常喜欢,非常着迷的气质。 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如此大好山河,彪悍百姓,使我右手不自觉上扬。 阿森站在潼关上,看着远处山河竦峙、险胜奇境不由得逸兴遄飞,大为感慨。 “这真是天赐于我中华的最后堡垒,有黄河之险,肴函之固,西去万里疆域尽可做后盾,不虞被完全堵死后路。 若是能得巴蜀,再把夔门一关,自成一片天地,无所不有,哪怕敌人再强大,也如老鼠拉龟,无处下口了。” 一片跟着阿森一起来的军官纷纷点头称赞,其中几个明香人出身的军官还极为不屑的说道: “如此更可见李闯的无能,他是陕西人,席卷天下后却连自己家乡都不能理顺。 关中坐拥如此山河之险,竟然月余就被东虏击垮,连累我等汉人当了一百多年的奴隶,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李闯的口碑,实际上除了共和国早期出于宣传农民起义的需要,形象好过一段时间以外,其余时候都不咋地。 明粉当他是逆贼,普通汉人恨他无能,造反大明却给后金火中取栗。 阿森咳嗽两声,没有说啥,明香人这一系人肯定是一万个看不上李闯的,但他不行。 不说大姑父李献文在这摆着,就是冲在茅麓山上坚持到最后的李来亨,也还是应该嘴下留情。 阿森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懂父亲为什么把大姑父李献文调离朝堂了。 因为大虞肯定要总结明亡的教训,那么李闯就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拉出来鞭尸。 到时候李献文就在首辅或者其他高位上杵着,那还真是尴尬。 军官们嘲讽了几句李闯,见太子不搭茬,也就很识趣了不说了,反倒是文官们接着讨论上了。 “殿下,山河在德不在险,在人心向背而不在地形险胜。 暴秦二世而亡,先汉、隋、唐皆以关中立足,德被四方之时天下皆臣,德行将丧,山河再险,也不足以维持。” 又是一通正确的废话,确实山河在德不在险,可不是要没这山河之险,北宋、南宋看见了吗,那才叫惨。 北宋就是叫你们这些正确废话,给忽悠到万劫不复深渊去的。 “先生说的对,那诸位就随孤前往西安,见识一下我大虞之德吧。” 不过,正确的废话也是正确的,阿森不但不能反驳,还要摆出一副圣君明主虚心纳谏甚至受教的模样。 而在关中,听闻皇太子要来的消息,整个关中平原都兴奋了,无数男女老少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成群结伴的来到渭水边翘首以盼。 而人群中,最多的就是十五六岁到三十五六壮年男子,他们穿着黑(青)白灰三色劲装,腰间挎着短刀,有些还专门露出了半截手铳柄。 而与之相对的,是少量背着长枪,身着相对华丽衣裳,甚至有些穿着青色镶紫边,白色镶金边飞虎服等等这种低级武士赐服的壮汉。 他们正在领着一些头缠红色抹额的乡勇,盘查来往人员。 每个人靠近渭河边的人,都必须把铅弹和火药上缴,腰间的手铳也要检查是否装填。 而这些被检查的壮汉,虽然手里都拿着家伙,但面对盘查也不敢闹事。因为在目前的大虞,唐山以内热兵器还是处于相对严格禁止状态的,乡间不管,但所有城镇,都不许公然持枪。 而这个枪,是特指手铳,因为长枪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让公然携带,必须要装在专门放枪支的长盒子中,不允许打开,更别提装填。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有爵位的武勋,从九品巡检以上武官,以及因军功得到过赐服的有功之臣。 这些人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持长枪。 这是因为,此时手铳需要到五十米内才能伤人,绝大多数时候,要做到有效精准杀伤,必须要靠近到十几二十米。 这距离,只要安保人员不是心胸大开安倍桑的令和废物那种脑瘫货,就不可能防不住。 而长枪,那就麻烦了,配备了米涅弹的来复枪,战场上都有大量四百米外狙杀的成功案例,和平时期伏击的话,效果应该更强。 所以必须要禁止公然携带,不然别说上层了,就是底层百姓,那也没多少安全感。 “嚯,果然是赳赳大秦,这么多的飞虎服,呀,还有云狮服,这都是国之勇士啊!”阿森站在渭河中的大楼船上,惊讶的感叹着。 渭河与黄河的运河广通渠早就荒废,渭河的水量,在唐末以后大不如前,加上关中水土流失严重含沙量大,基本没多少航运价值。 不过这情况在大虞建立后的十年中,竟然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关中的人口,终于降低到了以此时生产力来说,相对健康甚至有点稀少的数量。 原因嘛,自然是十年前那场西北动乱导致的,八百三十余万人的陕西省,不到三年时间,人口就锐减到了不足六百万。 其中损失最大的,自然是除了回良三十六姓这十几万人以外,基本被连根拔起的某个族群。 当然,汉人的损失也不小,没了三四十万呢。 没了这么老些人口,又为了填甘肃,不让甘肃全省崩溃,断断续续被西北使司要走了差不多一百万。 这么多人走了,很多坡地基本都被放弃,都不用种多少树,大自然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恢复了大半,水土流失竟然被控制住了不少。 同时,人口少了,用水也就少了,没了各地因为饮用和灌溉的抽取,渭河的水量立刻就恢复了很多。 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人类确实对大自然的环境,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好多影响还是负面的。 就以关中平原为例,乾隆时期这里有四百多万人,加上流动人口快五百万,官府治理能力又低下,各种乱烧荒,乱采地下水,抽河水,渭河不出问题,那就怪了。 现在的陕西,全省只有四百多万人口,整个关中平原只有一百多不到两百万,比唐朝时期还少,山绿了,水清了,老虎都回来了。 人人都说是莫皇帝施行仁政,德被天下,以至于连渭水都变清澈。 等到了新丰镇,阿森扛不住两岸热情无限的百姓,不好意思继续在渭水中坐船,于是就新丰镇登岸。 两岸欢声雷动,无数老陕持刀挎铳围了过来,不过却非常守规矩。 这些来自关中各府县来目睹天颜的汉子,在各地乡贤、巡检的控制下,如同军人一般规整。 虽然喧哗,但却少有大吵大闹,每个人都想冲上来,但是绝对不会乱闯乱挤。 阿森十分心动,这就是最好的兵源啊,有钱自备基础武器,知道守纪律,还自小习武,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喧闹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就逐渐安静下来了,只是阿森也无法前进,因为四面八方都被一脸激动看着他的关中武士给堵住了。 阿森正要考虑是不是让陕西巡抚衙门或者西安府衙的衙役上来开路,十几个须发皆白的白胡子老头就走上前来跪在地上。 他们举着的簸箩中装着红色的腊八粥和白色的馍馍,壶里面装着乳白色的黄桂稠酒。 今天,正好是腊八节。 “千岁爷,万岁派天兵救了我们关中人的命,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无暇到来,今日幸得千岁驾临,就请您吃一碗腊八粥,饮一口关中的贵妃稠酒吧。” 不经历那场动乱,就远远想象不到其中有多残忍和凶险。 西北的矛盾有满清故意挑拨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还是西北汉人生态高位的丢失。 好好的汉家贵胄成了一钱汉,怎么可能顶得住不断从河中三汗国吹来的阴风。 到莫子布初步定鼎的时候,陕西门徒已经在关中到处生根,他们以门宦和教团纠合,一遇汉门纠纷就群起而攻之。 而陕西汉人宗族早就在一场又一场的浩劫中损失殆尽,尽是小门小户,根本无力对抗,是以往往在纷争中,汉人吃亏极大。 每次都是初期依靠人口优势占点上风,但等门徒们用教团把人组织起来之后,往往死伤惨重。 而每一次汉人的失败,就又会助战门徒们的凶焰,甚至好多汉人为了生存,都去信了教,反倒过来变本加厉跟着闹事。 历史上有多严重呢,严重到故意挑事转移矛盾的满清都发现止不住了,多隆阿这种旗人竟然比陕西的汉人还恨门徒,把他们当成心腹大患。 可见形势之严重! 哪怕这个时空,莫子布提前引爆,陕西汉人还是没了四十多万。 大甘肃则更惨,河南、陕西来了四百万人,原本有人口一千六百万的甘肃到现在还只有九百多万人。 以至于莫子布都不太愿意去直视这血淋淋,全部扔给李献文管,这会又让阿森这个接班人去面对。 阿森听到耆老们这么说,于是赶紧跳下车驾,把耆老们扶了起来,干脆示意侍卫们招来一张桌子。 就当着几千上万人的面,阿森把一大碗腊八粥,两个巨型肉夹馍,一大壶稠酒全部吃了下去。 平日里胃口没这么大的他,一点也没觉得难以下咽,相反风卷残云后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千岁爷好胃口,就凭这身体,在咱关中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了。” “看见没,还是咱关中的米养人,太子爷都爱吃!” 周围又响起了热烈的欢呼,仿佛阿森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老陕们对帝国的忠诚,他们仿佛这一刻起,才真的融入了新生的大虞朝。 而在吃东西的时候,阿森也快速想明白了陕人的心里。 他们被从河中来的天方教整怕了,在他们看来,这次是皇帝救了他们的命,但谁知道下一次皇帝还能不能救他们。 他们也知道,现在好多人的地和房子都是动乱时期占的门徒们的,是以非常害怕门徒的教友从西方再来骚扰。 这不怪他们,此时信息不畅,好多人根本搞不清楚西边是个什么情况,都以为门徒们这么嚣张,发展这么快,西边肯定有个大帝国在支持他们。 所以老陕们有点应激式的迫切希望得到皇朝的接纳和保护,不让惨剧再次发生。 “千岁爷,咱们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为咱汉人收复西域了,什么时候出兵呀?” 果然,阿森的食物才吃完,就有人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到底是军国主义的发源地,秦汉的革命老区,朝廷还没征召他们,大量的陕人,或许该叫他们秦汉人,就准备好了。 斩草要除根,杀人须绝种,这个道理,他们是门清的。 “关中父老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三日后,孤会亲自去祭奠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吃食车马我会准备好,请诸位乡党,一定要前来赴宴,我等共商大事。” 此时在大虞,在民族主义大风的吹拂下,不加前缀的太祖高皇帝一般指汉太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 具体来说,要是在南京周围说,那就是指朱元璋,在关中说的话,肯定就是指刘邦。 估计要等到莫子布挂了,有他这个大虞自己的太祖高皇帝在这,刘老三和朱八八才会加上前缀。 听到皇太子如此接地气,没有半分贵族的虚伪做派,说话做事都非常和自己胃口,欢呼声更加强烈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倍有面子,太子殿下都称呼我为诸君,还邀请我参加祭奠太祖高皇帝的宴会,亲近感瞬间就拉满了。 (本章完) 第650章 谁可为轩辕皇帝之血食 第650章 谁可为轩辕皇帝之血食 西元1790年1月25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四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四年,腊月十一。 中华帝国大虞皇朝太子莫州森打起全副仪仗,以三百羽林近卫甲骑,一百蒙古却薛,一百匈奴长水胡骑为先导,三千京营伸威军龙骑兵为护卫。 从西安巡抚衙门出发,了四个小时,步行二十四公里,到达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与吕后合葬的长陵。 仪仗渡过渭河的时候,万人空巷,小半个西安城的人都出动了,好些个没法来围观的,就从其他处渡过渭河,提前往北岸的长陵走去。 跟在阿森周围的三万关中耆老、乡贤、赐服勇士、地方士绅、巡检等都是步行,只有骑兵策马在两侧护卫。 他们顶着寒风,搞得跟踏青一样热闹,肃穆中隐藏着兴奋,向着长陵而去,恐怕自东西两汉灭亡之后,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去看刘邦。 阿森在长陵,以晚辈后人的身份,用祭祀自己家帝王祖宗的规格,祭祀了刘邦和吕后,献上了皇室才有资格用的牺牲供刘邦和吕后血食,并亲自宣读并焚表了莫子布亲手为刘邦写的祭文。 随后,就在长陵外摆流水席,连开五日,宴请关中父老,又接见关中乡贤举荐的人才,酌情收揽提拔。 这一趟旅程,对阿森的提升非常明显,使他充分见识到了中华疆域之广阔,国家之强大,以及在强大之下隐藏的种种危机和治理如此大国的难度。 也使他充分认识到了,为什么父亲莫子布明明不喜欢很大一部分儒家文人的做派,对他们把国家治理的两亡天下十分鄙夷,但却又不得不继续培养、提拔、重用这些儒生的原因。 因为没有儒家这一套文明的存在,中华就不可能维持住这么广阔的疆域。 儒学兼包并蓄之后,已经浸入了中国人的血脉之中,说粗俗点,就是每个中国人都被儒学给腌入味了。 而且,出问题的是儒生,并不是儒学,儒学还没到要推倒重建的地步。 当然,在见识了大的方面之后,阿森还见识到了他以前身居皇都,往来皆是朝廷重臣之外,从未见到过的社会阴暗面。 以至于读完祭文,阿森就在碑亭石兽之间,对着刘邦的山陵开始了碎碎念,这也是他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而让这位十七岁的皇太子最为破防的最直接事情,就是煤炭行业。 这个大虞新兴的行业,发展非常迅速,从河南来时,阿森发现开封、郑州、洛阳都已经很少烧柴火,而是用上了煤炭。 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都用的是蒸汽机轮船运来的精煤,少烟无味,打一口好灶,就可以保证全天有火,以至于热水澡从奢侈享受,开始往普通人下沉。 家里不怎么宽裕的,虽然没那么多钱用不起精煤,但还算好用的蜂窝煤炉子还是用得起的。 一天几铜元,省时又省力,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的去买柴,满屋呛烟的生火了。 这个行业的快速发展,为城市市民生活,带来了飞速改变和提升,还对广大北方正快速减少的森林,起到侧面的保护作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积极向上。 只是,在这相对廉价的煤炭后面,却是煤炭工人的血泪。 更可怕的是,这些煤炭工人不是成人,大部分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因为此时的炸药威力小,运输麻烦,价格昂贵,煤矿主舍不得开一口大煤窑,所以往往把口开的很小,成人基本进不去,唯有小孩子可以进去。 而煤窑口越小,就越不安全,有些黑心的煤窑口太小,以至于经常发生童工进去也会卡住出不来,活活被卡死在里面的惨剧。 但阿森又没办法禁止,这一行业上关乎国力,下关乎民生,与这些比起来,全国这数万煤矿童工,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 “殿下,要解决此等事情,并不是一纸命令就能解决的。 因为朝廷不可能对地方全方位的监控,同时只要有利可图,总有奸毒之辈干犯律法,防不胜防。” 到了这个时候,为人有些古板的左庶子董敎增倒是非常合格。 “所以我们应该从利字出手,臣听闻山西之煤,往往聚如山峦,不用矿井就可以直接开采。 朝廷可以用减免税收的方式,鼓励山西产煤,用价格,把其余各地需要矿井的煤场利润,给吃干净。 无利可图之后,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干这伤天害理之事了。” “董大人之言有理,不过要用山西之煤挤垮各地用童工之煤,还需要交通便利,能以最廉价的价格,把煤运到各地。 殿下昔日与我们一起研究的蒸汽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看到自己枕边人,未来的帝国皇帝有些抑郁,王贞仪也赶紧过来温言相劝。 “嘉定、三忠祠、广州、南京四所太学正在联合研发,相信炼钢和火药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将会再次得到改进。 等到技术的发展,把运输和炸药的价格降下来,就能很快解决这些不该出现之事了。” 右庶子王国元则相对乐观的说道:“今日煤代替柴火,除了方便以外,还因为价格没有超出柴火太多,据很多煤商说,要是煤价超过柴火一倍以上,销量就会大跌。 所以从未来看,随着用量的逐步增大,价格又上不去,小口煤井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 殿下心忧赤子百姓之心诚为难得,但却不要将所有的责任归与自己。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更何况一国乎,就是眼前的汉高祖,也还有白登之围,死后吕氏临朝呢。 且主忧臣辱,我等食君之禄当然要与君分忧,臣请回京之后,就任内廷转运司山西煤铁专使,为殿下消除忧患。” 这就是有内廷的好处,像王国元这种两年前才考中三甲进士的,如果官职全握在外朝,恐怕现在还在什么地方观政或者候补。 但在大虞,王国元这种有点小才能的,直接就可以用内廷选官的方式给提拔到号称半步布政使的省煤铁专使的高位上。 当然,这种快速擢拔并不常见,一年也没有几次。 阿森知道王贞仪和属官们很大程度上是在安慰自己,因为这些招数或许有效,但不可能完全杜绝残害童工的现象。 那可不,两百年后虽然没有童工,但血泪煤炭的事情。共和国都到了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才勉强解决。 小小少年再次见识到了人世间的残酷,以及即便身为帝王,也有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并不能一道诏令,就让全天下完全依从。 这是一种非常好,且非常必要的体验,历史上的昏君,有很多都是自己把皇帝这个职业,给无所不能化了。 以为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就能对全天下做到如臂指使,容不得别人半点忤逆,然后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败光了支撑帝王大位的所有基础。 好在阿森的心理也还是很强大的,抑郁了一小会,他自己就缓过来了,其对着左右的亲近说道: “父皇曾告诉我,对于一个有心者,帝王是最残忍的职业,因为往往为了国家的发展,大多数人的福祉,就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他们本身。 彼时完全不理解,以为只要凭着善良仁德,就可以做好每一件事,让所有人都受益,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王贞仪看见阿森把心态快调整过来了,于是笑嘻嘻的说道:“是以如汉高祖、唐太宗这等能在史书上得到行仁政无害百姓等评语,该是多么难得。” 阿森苦笑一声,却摇了摇头,“是不容易,但孤觉得,另一个人更不容易?” 这话说的在场心腹都是一愣,纵观中华几千年历史,除了那些听起来就有加工痕迹的上古圣君,谁的功绩还能过汉高祖和唐太宗? “我觉得,先汉世宗孝武皇帝更不容易。”没想到阿森说的竟然是汉武帝。 “这得多狠的心,才能为了解决匈奴这个必须要解决的大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在尸山血海中痛苦哀嚎,把全部国力榨干,只为勿遗子孙忧。丈夫死了,妻子去运粮,兄长战死,弟弟跟着上,嗷嗷待哺孩童的最后一口粮,也装进包袱运到前线。 若是我,可能匈奴还没消灭,自己就扛不住罪恶感,从未央宫一头栽下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那确实,在还有点良心的帝王中,也就是除开隋炀帝这种纯纯不把人当人的,汉武帝绝对是狠人中的狠人。 能抗住良心的折磨,把事做到最绝,只要结果,其余父子之情,夫妻之情等等全部可以不顾的,两千年来就他这一个了。 阿森说完,就不复方才那种有些抑郁的心态,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董敎增和王国元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太子殿下其实也挺厉害的,有仁慈之心,有施行仁政的才能,还能快速收拾心情,避免被情绪过度裹挟的调整能力。 大虞朝的太宗,应该可以不用像先汉、大唐、大明那样,而是出一个后汉明帝一般的帝王了。 阿森走出去之后,没有继续去与陕西巡抚毕沅等一批高官饮宴,而是直接就走到了长陵最外面,到了最外围关中汉子的酒宴上。 随行的锦衣卫殿前司卫士吓坏了,赶紧拿着过来护卫,并把向阿森靠近的人推开。 阿森摆了摆手,跳到一尊石兽上斜着坐好,大声说道:“孤在国家忠勇之士中,有何危险,务须护卫。”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关中汉子们感动坏了,仿佛被太阳的光芒扫过一般,激动的又哭又笑的。 “千岁爷,祭拜了高祖皇帝,那就该去祭拜太宗皇帝了吧?”有人眼巴巴的在那里问。 果然在关中人心里,大唐的分量,李世民的分量,还是无人能敌的。 “当然,孤王肯定是要去昭陵的,茂陵孤也会去,与大家一起去。”阿森笑呵呵的回答道。 见到了人世间蝇营狗苟而抑郁,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跟一群纠纠儿郎坐坐,让他们的英武之气感染你。 “额觉得还是得先去黄帝陵,去额老家,黄帝就在那里埋着呢。”有人有不同意见,觉得应该去黄帝陵祭拜。 阿森本来只是出来有些发泄的心理,但越来越觉得有趣,他干脆站到处,对下面人喊道:“你们这,谁会背陆游的示儿?” 没想到,会背的人还挺多,话音刚落,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背诵了起来。 大虞朝在内陆省份恢复明代私塾教学,提升识字率的活动已经持续了八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下面人乱哄哄的背完,阿森夸赞了几句,然后对他们说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黄帝轩辕氏,就是咱们所有汉人的家翁。 可是如今,自大唐衰微,归义军失去庭州、伊州以来,凡九百年来,咱们汉人一直没能收复西域失地。 今日准部、回部虽然在国家之中,但那是旗人收复的,咱们总不能用这个,去祭告黄帝吧,金瓯有缺,无颜去见祖宗啊! 且五百年前,大明朝因为陕甘人口稀少,无力西进,但今日不同,咱们是有能力拿回西域的。 所以孤想,等到收回西域了,再次去祭拜黄帝他老人家,或许,到时候就不是孤来,而是陛下亲临,祭告我祖!” “有理,有理!”下面的关中汉子一听,纷纷称赞不已,并迅速引爆了他们心中强烈的战斗欲望。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吃席的汉子基本都赶过来了,还有大量小孩子在大人两腿间钻来钻去,一时间热闹非常。 “收复西域,祭告我祖,收复西域,祭告我祖!” “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我们二百万关中人,就替朝廷把西域收回来。” “终于要打了吗?咱老子正想去看看西边到底是出了甚驴球子,把额们关中人整的这惨!” 人群越来越兴奋,情绪越来越激动。 阿森立刻适时举起双手往下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问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伙。 “你为什么想去西域,不要说为了陛下,我想听实话。” 小伙面露激动的神色,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在被旁人大笑着不停取笑中,好半天才能把脑袋和嘴巴捋顺。 “额家八口人,有二百多亩地,兄弟四个都长大了,他们天天盯着爷娘的家产,我觉得恶心,咱老秦人嘛,要地干嘛不去外边抢!” “好样的,这才是男人!”阿森抚掌大笑,鼓完掌还竖起了大拇指,随后问下一个汉子:“你呢,你来说说。” 这个壮汉双手手腕不安的扭动了几下,“额从小种地就种不好,就喜欢舞刀弄棒,想趁着年轻,攒点军功,得朝廷赏赐,混个飞虎服、玉狮服,再弄个巡检当当。” “那你就不怕死?”阿森继续问道。 “怕,但更怕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再说死了还有抚恤给爷娘,也不枉他们生我养我一场。” “好儿郎,何愁大事不成!”阿森眼睛愈发闪亮,这就是当兵的好苗子啊!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上来,围着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如此接地气的太子千岁爷,不断倾诉自己内心。 “额爷娘老了,额不想他们五六十了还干活,听说去西域的都可以抓几个昆仑奴,想着我也去,弄几个昆仑奴回来给爷娘种地。” 阿森一阵无语,小伙你是从大唐直接过来的吗? 现在哪还有昆仑奴,而且昆仑奴也不是从西域来的,他们也不是用来种地的啊! “额就是呆不住,读书学不起劲,种地不乐意辛苦,一辈子总不能就做个浪荡子,那也就只有去找刀口舔血的活干了。” “大丈夫生天地间,岂能做刀笔小吏,殿下,听说朝廷允许在河中拓殖,小人想招募乡党打下一城,也弄个亲藩封臣当一当。” “殿下,额.额觉着,关中的女娃太凶咧,要求还多,额不想娶他们做婆姨,听说河中的菩萨蛮乖巧懂事,额想自己去抢一个中意的。” 你娘的,还是个想要学外语的。 “千岁爷,他不是想抢一个,是想抢两个,去年黑娃说了一门亲,就因为觉得自己有两钱想着一家两姐妹都娶了,结果一个都没娶成还被人家给打出来了,哈哈哈哈!” 还有这劲爆内容呢,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阿森也笑的前俯后仰的。 “额曰你爹,哪个驴球子在胡咧咧!”黑娃又气又急,扑过去就和爆他黑料的本乡汉子们打起来了。 大笑声中,阿森觉得阴霾散去,他让锦衣卫殿前司的帮忙维持住了秩序,随后对下面的关中汉子们说道: “自西边来的门徒,祸害我陕甘数百年,这个帐一定要算,而且不是跟回部的人算,因为那些个和卓都是河中人,算总账得跟河中的蛮夷算。 咱们不但要收复回部,还要去河中,把那些为非作歹的教长擒住。 把他们送到西安来,送到黄陵去,以他们的人头,告慰罹难的父老,向轩辕皇帝报喜!” (本章完) 第651章 好一个岁岁有虞 第651章 好一个岁岁有虞 阿森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在春节到来之前,再次以隆重的礼仪前往九嵕山昭陵祭拜了唐太宗李世民,献上了牺牲等贡品。 他还遵照莫子布之令,在昭陵前立了一座万世垂范,江山永固的石碑。 石碑正面是这八个字,后面则是一副大虞礼部定制了最新精确世界地图,并且还贴心把大虞的领土用红漆给标了出来。 算是一种带着炫耀意味的报喜吧。 随后阿森又去白鹿原的霸陵、五陵原的茂陵,祭祀了汉文帝和汉武帝这对祖孙。 至于我大汉棋王嘛,能力是非常不错的,但比起他老爹和儿子就有些逊色,没有得到阿森亲自祭拜的礼遇。 不过阿森也宣读了莫子布的诏令,命陕西省调拨民户为汉高祖、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以及唐太宗守墓。 并在汉高祖的长陵和唐太宗的昭陵设立了长陵巡检司和昭陵巡检司,驻防九品巡检一名,巡检火铳手和捕手各十五名。 其中巡检火铳手从巡抚标兵中抽调,捕手由关中二百亩以上的民户出丁,以三个月为限,应番轮流值守,防止盗墓贼破坏。 然后在茂陵以东约一公里左右,阿森又祭祀了陪葬茂陵的卫青和霍去病。 自古以来,皇帝是不能去祭祀大臣的,前朝大臣也不行,但阿森还只是皇太子,只能算半个人主,所以去祭祀没有多少问题。 茂陵东,人头攒动。 先汉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包括关中人也一样,除了还记得汉高祖、卫霍等名字以外,其他基本没多少印象了。 特别是过去被满清统治的这一百多年,你总不能指望他们对汉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吧。 是以卫霍之墓都极为破败,以至于好多百姓都搞不清楚这里埋的是谁了。 阿森站在霍去病修成如祁连山一般的陵墓之前,看到石兽、石人、石马凌乱的翻滚卧倒在地上,陵墓前的碑亭都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左侧还有地震留下的痕迹,以至于陵墓有些地面有些开裂,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为霍去病立的石碑,顺着这条裂缝,头下脚上的陷落了进去。 这一切,让阿森既难受又高兴。 难受的是卫霍这种为民族生存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陵墓竟然如此破败了。 高兴的是,哪怕过了两千年,后人也没有忘了他们,他们的事迹仍然还在激励着后人,他莫州森会在此时来到霍去病墓前,正是这种体现。 “今日我等能立于此地,之所以称为汉人,霍嫖姚是有大功劳的,岂能使英雄墓前如此凄凉!” 说罢,阿森招呼陵墓所在的兴平县知县上前,“抽调民夫,重新修缮卫霍之墓,石兽、碑亭、神道、祭奠寺庙必须配齐。 一应支出由内帑支付,到你手之后,对服役的民夫钱粮要给足,勿使成为害民之政,出了问题,你就准备去新齐府做知县吧。” 兴平知县吓的满头冷汗,新齐府就是原本南洋的亚齐苏丹国,朝廷刚把那里的土人屠戮殆尽,到现在整个亚齐府才三万多人。 去那里当知县,哪来的百姓给你当官老爷,呵呵,恐怕是去那里当野人吧。 而阿森非常干脆直接的威胁知县,就是怕这些地方官把皇室直接拨款给贪污了,然后征发民夫不给钱,百姓在下面臭骂皇帝,把大好的事干成了怨声载道。 随后阿森又对被请出来继续担任陕西巡抚,以便安抚人心的毕沅说道: “还请抚台大人在关中寻卫姓与霍姓者各五户迁居到此,免他们各五百亩地的地丁粮和地丁银,让给他们的祖宗守陵吧。” 其实阿森知道,哪怕是现在的关中,姓卫的和姓霍的与卫青、霍去病的关系应该不大。 但姓氏对得上,总是一个安慰,万一他们真是卫霍的子孙呢。 而且,在中华这种血脉与文化传统双重的文明中,这些人为卫青、霍去病守墓,应该会非常乐意自称卫霍的子孙,时间一长,恐怕就会真成子孙了。 安排完毕,阿森将他在关中收揽的豪杰健儿首领六十余人都召了过来,然后指着霍去病墓前马踏匈奴的雕塑说道: “昔日秦末楚汉争霸,汉人为躲避战乱大量出塞,为匈奴人带去先进的冶炼和耕种技术,遂使匈人壮大。 其又连出冒顿单于、老上单于两任雄主,以至于匈奴骑兵能深入关中,甘泉宫都能望见烽火。 当是时,天降卫霍,屡败匈奴,为国张掖,守护我族,诚为我大汉民族之英雄。 今日我与诸君汇聚于此,一来瞻仰祖先英武雄烈之气,二来请诸君以先祖英雄为榜样,与孤一起为国家民族,再次奋发。 当今之世,西边门徒愈发猖狂,尔皆深受其害,于公于私,我们都要剪除此等害人蛮夷,使我西北靖宁,勿使其成为子孙后代忧患。” 这些话,阿森若是说给江南、岭南,甚至是门徒极多的北直隶人听,他们应该都没多少感觉,因为没有切肤之痛。 但在陕甘那可不一样,这一百多年的憋屈气,这一百多年来的不断侵害,八年前的那场死伤无数的恶战,都让他们对阿森说的话感同身受。 这也是阿森征得莫子布同意之后,协助李献文在关中招募两万健儿的原因。 当此之时,铁路通到伊犁仍然是个奢望,但西域与河中的战役却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了。 因为此时欧洲大乱,英格兰自顾不暇,罗斯在与奥斯曼鏖战,都没有精力来支持河中的三汗国,诚为大虞最好解决他们的时机。 可正因为铁路别说修到伊犁,连到迪化都是个问题,所以补给物资还是得用老办法,靠人力运和当地筹集。 只是人力运损耗大,当地筹集嘛,准部的人都快被杀光了,回部也互相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根本筹集不到太多粮食。 是以哪怕以大虞的国力,也只能分批出兵。 即第一阶段由李献文的西北使司出使司标兵八千,归属于西北使司的白莲宗征调兵三万,已经在哈密的回良三十六姓出五万炮灰。 先依靠这八万八千人稳住准部,再将回部的叛乱分子各个收拾。 完成这个目标后,再次从这八万八千人中抽镇压各地后,还能有心气继续作战的两万,让他们配合从中土去的三万兵,完成第二阶段作战。 与此同时,大虞还会出动漠南漠北蒙古骑兵和一部分镇藩藩兵从鲜卑荒原自东向西横扫,堵住三汗国的退路。 到了这个之后,大虞的近卫和京营才会出动最少三万精兵,对三汗国进行毁灭性打击。 这三步,预计需要至少五年才能完成,也只有把时间跨度拉大,大虞的物资投送也才不会出现问题。 也就是说,大虞的真正精兵,是来打最后决战的,不可能也支撑不起他们长期在河中打阶段性战斗。 那么,当第一阶段收复西域后,第二阶段的作战主力,就得是从本土抽调的三万人马。 而要保证这三万人马在战斗素质和军心士气能稳得住,因为他们去了河中完全就是去探路,一路上连续艰苦作战加烧杀抢掠,是都要干的,没有仇恨鼓动起来的杀气,可不容易办到。 那就只有被河中苏菲教团害惨了的,跟他们有深仇大恨的陕甘汉人能干也愿意干。捏麻麻的,自己做的孽这下要自己受了的,如果没有陕甘百姓这股复仇的怒火,大虞朝没有个三十年,都不敢说能搞定三汗国。 毕竟那些是以宗教为纽带,教团为集体,足足五百万人口的地区小强啊。 “以后西征之时,咱们陕西儿郎出征,就用此为大旗吧,让霍嫖姚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无往不胜。” 阿森指着的,正是霍去病目前马踏匈奴的雕塑。 “谢太子殿下赐旗,请太子殿下放心,额们做梦都想报仇雪恨了,一定让河中那些蛮夷,尝尝阔别千余年的汉唐之刃!” 阿森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在一群文士的簇拥下,给卫青的墓碑亲手写下‘汉大将军大司马卫青,汉平阳长公主合葬之墓’ 给霍去病墓碑写下‘汉骠骑大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公去病之墓。’并特意落款‘晚辈后生莫州森立石立书。’ 。。。。 转眼就到春节,陕西汉子踊跃报名,两万远征军名额基本满员,阿森就趁着上元节前夕放赏四万银元,并在西安城赐宴。 正月十六,上元节刚过,阿森就在近卫五百骑和三千伸威军的护送下离开西安,往他这次出巡的最后地点兰州走去。 车驾没有走西北邠州、泾州、平凉府这一条线,而是继续沿着渭河向西,走凤翔、宝鸡、天水、陇西、渭源、狄道这条路前往兰州。 而这一片,那就真是中华民族的主要发源地,甚至没有之一了,周朝、秦朝都从这里发源,李唐的陇西李氏也从这里走出来。 阿森一路走,一路祭祀,等到过了陇山到了秦州(天水)以后,一股又不同于关中的感受,扑面而来。 崇山峻岭与河谷平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处景色美不胜收,却又带着几分苍凉与粗犷,甚至就是吃食,也比关中要多了几分狂野的味道。 而这一路的百姓,他们明明是从河南和陕西填过来不过六七年,本地人肯定不到一半,但你却能感觉到他们完全不同于河南、陕西人的那种气质。 每到一地,哪怕地方再小,也会出来几个策马持枪、挟弓负矢者拜倒在路边,得到允许后便高高兴兴的回家带上火铳,跟着队伍一路行走。 阿森在车驾上悄悄看去,这些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脸上一片无忧无虑,似乎并不关心车驾最终往哪去,只关心能不能护卫在太子身边,一副身为皇家侍卫的与有荣焉表情。 而且这些少年郎特别能吃苦,你赐饭食他就吃,不赐他们就啃自己的干饼子。 一块饼,一小撮咸菜,渴了就取山泉水喝,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甚至他们还会去打点野羊、野兔甚至野猪来献给阿森,作为他这太子爷的加餐。 等到进入了秦州府城,也就是后世的天水市区,阿森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哗哗流淌的籍水边,矗立着五六座黑乎乎的高土堆,还没走进就有侍卫来禀告,那玩意就是京观。 阿森特意走过去一看,这些白骨已经完全被风干,骷髅空荡荡的眼中,被飞来的泥巴糊满,看起来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呃,其实也不是京观,阿森仔细看了看,因为人头不够,大部分都是用圆石垒砌,做出京观的样子而已。 他想起来了,是父皇否决了西北使司筑京观的请求,但没想到他们瞒天过海,还是用另一种形式,筑了京观。 每一座京观边,还立着石碑,石碑上写着某年某月某人叛乱,某官某将领兵诛杀,其中‘贼某某伏诛,阖家(族)已奉令抄斩’等句,出现的极为高频。 甚至还有非常赤裸裸的写明是某地某姓几百上千口,尽皆伏诛的字样。 而在石碑不远处,必然有一座不能算是庙,因为人基本无法进去,只有土地庙大小的庙宇立着。 阿森蹲下一看,里面供奉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神像,神位上写着‘真空家乡降世明王佛座下诛魔灭鬼护法金刚xxx’字样。 阿森看了看,好多神位上的名字,应该就是大虞的兵将,因为他竟然在这看到了一个他的远房堂兄,海康莫家莫善尊的名字。 而莫善尊,就曾在著名的皇汉将军董金凤手下做过镇军总兵,最近这两年才被调回京营军中。 阿森相信,天水还不是当年战乱的重灾区,要是在重灾区的话,他一定能看见董金凤的神位。 恭喜我们的太子爷,他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只有震惊。 十余日后,车驾过渭源,走东峪河到达兰州府狄道州,也就是后世甘肃定西附近,一座巨大的京观,就矗立在州城外的洮水边。 阿森甩开来迎接的甘肃按察使,前往这座京观查看,他不但发现了董金凤的小小‘土地庙’ 呃,按照白莲宗的说法,这叫做镇邪庙。 还从碑文上发现了更了不得的事情,‘光中七年四月,贼苏二十三聚众七万余,号称二十万,欲攻定西城。 降世明王佛座下护法罗汉,皇朝京营效勇军左卫都指挥使荡寇将军董,亲率天兵万人,破贼三十六营,杀无算,俘其老幼计三万五千余,尽皆往生。 次月,贼首得教团之助,请河州张猛哥率十万之众复来寻仇,荡寇董将军再破贼,杀贼首苏二十三、张猛哥以下万余,余者皆坑。 惜哉,京营天兵枪炮犀利,贼尸皆碎烂,不足张功。’ 逼样的,你还嫌尸体打烂了,京观没筑高是吧,阿森都麻木了,也知道为什么父亲要他做好心理建设了。 这一串串文字的背后,代表的是一条条人命,而且看起来不是只杀了男人,应该是无差别一体消灭的,想来烧杀掳掠的事情,必然到处都在发生。 阿森有种怪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啥,然后他一抬头,终于看清京观周围飘扬的彩条上写着什么了。 ‘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是汉之臣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魏巍汉家,赫赫有唐,昭昭有明,天意不绝,岁岁有虞!’ 好家伙,阿森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父亲说起来就带着几分怪异表情的那些家伙是从哪来的了,感情是从这里出来的。 此时还没有皇汉这个词,但阿森已经能总结,并在心里给这个群体一个大致的画像了。 “父皇曾说,他用民族主义干翻了满清,受了这股力量的益,也要面对它所带来的影响。” 阿森看着鼓起勇气跟他一起来的王贞仪,低声说道:“这是一柄太阿剑,如何不让它倒持,将是我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了!” 王贞仪也从巨大的不适中,稍微能面对这些东西了,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风潮,类似秦汉之大报复理论,能在短时间做到团结上下,万众一心,可是用的过了,就会产生依赖,被其裹挟。 不过殿下也不用太过忧虑,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本章完) 第652章 西行终站遍地皇汉的河西陇右 第652章 西行终站-遍地皇汉的河西陇右 什么是皇汉? 这个问题阿森不好回答,但若是让莫子布这个穿越者来回答,那就很好总结了。 所谓皇汉,其实就是在以汉民族为代表的中华文明在最要命的近代二百年衰落后,产生的不甘与不忿。 一个古老的文明,全世界唯一传承不断的文明,唯一衰落了一次,就正好是最要命的时代,这让谁来想,也很是意难平啊。 至少在1840-1940这一百年中,但凡中华能保持一个沙俄,甚至保持一个奥斯曼土耳其的水准。 只要宝座上坐着的不是为了保护一百多万旗人利益,能干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旗人奴隶主,而是一个正常的帝王,事情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而这种不甘与不忿的怨念,在后世碰撞到了改开之后,当西方恐怖文化浪潮一股一股不断渗透,本土文化岌岌可危的关头,皇汉之思想,就应运而生了。 这股思想的根源,其实与阿拉伯人的瓦哈比派,有相当的异曲同工之处。 天方教因为与基督教和犹太教,实际上是一个故事的三个版本,又靠近欧洲,所以在衰落之后,是很难抵抗住西方文化侵蚀的。 当是时,天方教不诞生瓦哈比派这类疯狂排外,往原教旨主义靠的思想,可能一二百年下来,天方教直接就无了。 他们只有用极端保守,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把信徒的思想拉回到一千年前,拒绝一切的沟通,一切的交流,不惜用最激烈方式排外,才能保住自己的文化。 皇汉思想也差不多,在那个西方文化全方位入侵,欧美人全是道德楷模,有良心大富翁。 甚至连孟加拉、斯里兰卡人都会被高看一眼,网上说一声爱国能被追着嘲笑几百层楼的时代。 除了扛起皇汉大旗,用祖先荣耀,幻想强大起来以后如何如何,以此来凝聚一点最后对自己文化的自信,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一种无奈,因为中国古代,皇汉思想并不是独立存在,而是教化蛮夷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它绝不是西方海盗式杀伤抢掠思想的同类,而是一套行之有效的系统。 但很可惜,当皇汉思想依附的教化功能完全失效,它单独被拎出来的时候,就会显得无比突兀和怪异。 而在此时西北,皇汉思想的单独出现,也是有原因的。 根子在皇帝莫子布这个穿越者身上,他是清楚,某些族群的破坏力和繁殖能力的,所以他宁愿粗暴一些,背一些骂名,也要在这个时候把问题的解决。 莫子布的教化系统,他只愿意用在高丽、东瀛、交趾、暹罗、高这些族群身上,这是莫子布所能容忍的极限。 超过了这个范围的,还大多是门徒,莫子布并不想要他们,所以就单独把皇汉思想在这些地方放出来了。 为此莫子布还在政策上做了很大的让步,就是希望能驱使这些皇汉,在在这个窗口期,把该干的事情干完。 清晨,姚之富从他温暖的炕上起来,一妻一妾赶紧伺候他洗漱,这个历史上穷苦出身的白莲教大豪,现在也过上好日子了。 他成了白莲宗在河陇省河州土门关大慈降世奉圣寺的住持,寺中文僧一十七,武僧一百五十六人,还配有庙祝、传法、传功、知客等僧官。 周围四个镇子,二十一个乡都,二千六百三十户,合计人口两万有余,都归大慈降世奉圣寺管理。 当然,奉圣寺下面还有很多小型的寺庙,它们一起把持了这四个镇的方方面面,实际上就是这四个镇的豪强大户。 他们跟汉代的豪强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因为白莲宗的规矩非常少,能喝素酒,吃三净肉,还能结婚生子,只禁止蒸馏酒和葱蒜,不太影响日常生活。 姚之富的早餐就是肉包子配红枣冰茶,这肉是镇上屠夫出售的,不管姚之富买不买他的肉,屠夫都是要杀羊的,所以是标准的三净肉。 四十七岁的姚之富前半生极苦,他除了知道自己姓姚以外,连家乡在哪都不知道,他是父母饿死之后,跟着流浪的人群到郧阳去落脚的。 前半生这么惨了,自然也娶不上一个媳妇,一直等到入了河陇,才开始稳定下来,因此他虽然已经到了此时人足以做爷爷的年纪,但长子才不过九岁。 ‘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论曰: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 商之衰,周有代德,盟津之师不期而会者八百国。伯夷、叔齐以两男子欲扣马而止之,三尺童子知其不可。 他日,孔子贤之,则曰:“求仁而得仁。”’ 站在姚之富面前,已经背诵到宋史文天祥传结尾阶段的孩童,正是姚之富的长子。 姚之富眯着眼睛,极为享受的跟着长子背诵,父子两非常同屏的一起摇头晃脑。 “壮哉,文忠烈公!”未几,文章背完,姚之富睁开眼睛,抚掌大赞。 “忠义贞节,浩气长存,其志气高洁,连蒙人脱脱、阿鲁图也不敢损其分毫,唯有以崇敬之心,据实以纪。” 宋史是元朝编纂的,时任总裁官的,便是蒙人丞相脱脱和阿鲁图,是以姚之富才有这赞叹。 “今日阿爸高兴,晚上回来给你整一只烤全羊,让你吃个够!”姚之富亲昵的揉了揉长子的脑袋,心情非常舒畅。 这个历史上的白莲大豪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他靠讨饭和给人打零工活到二十多岁。 快满三十了才加入白莲教,继而跟着师傅学着认了一点字,靠着机敏和讲义气继而慢慢爬了起来。 但随即白莲教就被朝廷给灭了,所有人都成了通缉犯,这时很多人都选择了离开,只有姚之富不离不弃,咬着牙团结教众坚持了下来。 随后便得来了回报,皇帝有用得着白莲教的地方,他们很快被收编,并且成为了由国丈慈航普度为尊佛的汉传密教白莲宗。 从西北乱局的尸山血海中滚出来后,各个都得了大好处。 其中姚之富又是最成功的那一个,因为他在快到四十岁的时候,一边作战一边苦读,硬是从只能认百余字,到现在熟读经史子集,完全能算一个儒士的地步。 桌前,得到了父亲称赞,九岁的姚章全咧开嘴笑得极为开心,他看着姚之富,用清脆的童音说道:“阿爸,全儿长大了也要做一个文忠烈公这样的英雄!” “哈哈哈哈!”姚之富大笑起来,“我儿好志向,不过你是做不成文忠烈公的。 因为我大虞民富国强,乃是寰宇一等一的强国,比第一次战国时代的大秦地位还要稳固。 现在蒙古人早已归顺,东洋、南洋也尽归于我,唯有西域还未收复,但那些门徒,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你是没机会做文忠烈公了,但或许有可能做一个傅介子那样的豪杰。” 姚之富脸上表情十分向往,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去西域、河中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他已经四十七岁,身体和头脑都在迅速衰老。 “苍天何其不公,我姚之富才弄懂自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却又要入土了。” 姚之富忍不住感叹着,但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但全儿他们赶上好时候了,他们未来会有无限的希望。” 感叹完毕,姚之富抬了抬手,他的一妻一妾,立刻很是熟练的背诵起了白莲宗的基本经义-《消释白莲无穷渡厄宝卷》和《明王降世金刚摧破真经》 不过,颂唱经义的只有他的一妻一妾和五个下人,姚之富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跟着颂唱。 因为这些妻妾和下人,都是当年的战乱的幸存者,至于为什么可以幸存,那是明摆着的。 所以在河陇,这些人必须要会背着颂唱这两本白莲宗的基本经义。如果不会,一旦被察觉,白莲宗的武僧可以直接一刀将其斩杀。 而姚之富的孩子们,那是正宗的汉家儿郎,要继承家业信白莲宗的才会强制要求会背诵经文,如果选择读书习武入仕的,自然就可以不背。 “住持,赵巡检来了,他说有大人物到了,很可能要来咱们奉圣寺,知县大人让你赶紧去准备迎接!” 妻妾们背完了经义,姚之富还没来得及坐下吃一口热乎的大包子,寺庙的知客僧就急匆匆跑了过来通知。 雾草! 姚之富一下就跳起来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知客僧问道: “难道太子爷到咱们土门关来了,不对呀,殿下不是要去兰州嘛,怎么会突然向西的,这不顺路啊?” 知客僧耸了耸肩,“这我也不知道啊,再说这是不是太子殿下来了,也还不能确定呢。” “(县)太爷也没说,到底是谁来了?”姚之富疑惑的问道。 知客僧点了点头回答道:“就是没说,我才觉得肯定是太子殿下到了。 因为其他人来,太爷肯定会明说,只有是殿下真的来了,太爷才不敢说,因为透露车驾行踪,可是杀头的大罪。” 姚之富立刻反应过来了,知客僧的猜测是对的,于是赶紧返身拿上了两个大包子递给知客僧,二人赶紧急匆匆往山上的寺庙赶去。 不过,知客僧虽然猜对了,但两人却不知道,阿森早就进了奉圣寺里面,还被寺内僧众当成了从兰州府来游玩的贵客。 “陈公子,八年前小人曾来过这里,彼时各天方寺遍布如麻,各处门宦擅自僭越私立牌坊、碑石等,恍如魏晋时期的中原门阀士族。 且老教尚是飞檐斗拱,新教却已完全大食化,所建寺庙皆圆顶,行走其中,听得番语诵经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恍若身在异域。 官府之力已经不是下不下乡的问题,而是当地官吏,皆为门徒,外省县令到任以后,已经令不能出县衙了。 由此可见,彼时治理有多无能,竟然能让远在河中的所谓和卓,将触手伸到兰州左近,置朝廷法度如无物。 臣屡次上奏,乾隆及中枢大臣都置若罔闻,连谁是最危险的敌人都搞不清,岂有如此盛世!” 在阿森身边自称小人,还怒喷乾隆等人的,竟然是个旗人,前满清河陇提督蒙古正白旗人保宁。 他在李献文解兰州之围的时候投靠,弓马娴熟,骁勇有力,也有几分指挥才能。 是以投靠之后,并未被冷藏,经过这几年战功积累,又重新回到了河陇提督的位置。 而保宁这番话,倒不完全是在拍马屁、表忠心,而是他确实有点怨恨,河陇门徒的事情,他确实上报过无数次,但每次乾隆都置之不理。 因为比起门徒在河陇做大,乾隆更害怕汉人在河陇这种自古出强兵的地方一家独大。 而这种纵容,最终导致了西北乱战的爆发,保宁一个弟弟三个侄子,都死在了战场上,怎么可能不怨恨。 阿森点了点头,安抚了一下情绪稍显有点激动,当然也可能是在演戏表示他对满清深恶痛绝的保宁,忽然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庙宇中莫非还有孩童正在学习,这倒是奇妙,可以一观。” 阿森此时来了兴趣,正好住持姚之富赶到,于是他立刻把姚之富给召了过来。 朝廷除了在宗教上通过郑信,将皇帝与白莲宗信奉的降世明王绑定以外,还在白莲宗内部,也有很多眼线。 最开始就是殿前司的乌三娘,她是乾隆三十九年(1774)在山东寿张县起义的白莲教分支,清水教主王伦的妾室。 王伦失败被杀后,武艺高强的乌三娘被锦衣卫殿前司网罗,奉命前去潜伏白莲宗,是为最开始的眼线。 不过乌兰娘一晃就快三十岁了,在军中找了个如意郎君,如今已经半退隐的状态,殿前司于是又物色了两个目标。 一个是在甘州山丹附近的张正谟,一个就是眼前的姚之富。 这两人中,张正谟原本是湖北宜都大户,因迫切想要当官改变被官府盘剥的处境,到处碰壁后,把心一横加入了白莲宗。 这些年来,他阴差阳错赶上了好时候,已经如愿以偿做了山丹县丞,大小也是个官,因此极为满意又太想进步,是个不错的选择。 姚之富则是因为勤学苦读,很有几分士人的做派而得到了关注,因为真要儒家经典读的透彻,基本就不会被所谓的教义给蒙住双眼。 而阿森特意绕道河州土门关,一是这里是当年冲突最激烈的地方,他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彻底平息。 二来,则是要看看这姚之富,值不值得朝廷下大力气网罗。 姚之富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肯定明白把太子伺候好了,那肯定是能得大好处的。 “殿下请随我来,这西北乱局得以平定,河西陇右的百姓,都深感陛下大恩。 我白莲宗信徒也是如此,是以入甘以后,奋勇作战,牺牲者超过七万,负伤者二十余万。 譬如此地,原本是门徒新教之老巢,草民与六万信众一起,足足围困了三年半才堪堪拿下。 此一役,光是战死者就接近八千,尸骸堆积如山,大地尽为血海,腥臭之气,经年方散。” 只光听姚之富所言,阿森就能想象得到,当时是怎样一副场景。 六万白莲军战死就有八千,负伤肯定超过一万,而当时,他们还有一个京营炮兵团相助,还打成这样,可想而知城内的门徒有多顽固。 阿森迟疑了一下,没有去问破开土门关后,门徒去了哪里,姚之富也自然没提。 但从阿森自狄道一路而来,路上仍然可以见到的残垣断壁和泥土中的森森白骨来看,一点也不难以判断。 说话间,几人继续跨步向里面走去。 “晋元帝昏庸无能,只想保住偏安的小小基业,只晓享受荣华富贵,并无半点雄心壮志。 当时是,江北尽入贼虏之手,遍地腥膻,胡语张扬,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汉家遗民向南而视,望穿秋水不见王师。 祖逖深知势单力薄,但不忍再见同胞被胡虏欺压,遂率部曲百人渡江,誓要收复汉家失地。 船行至江中,击楫发誓,慨然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讲到这里,老师悲愤异常,“可悲可叹,晋主胆小如鼠,贪鄙如羊,任凭祖逖在江北奋勇抗争,不发一兵一卒支援,稍有成效,却命奸臣戴渊前来替代,以至英雄含恨而终! 昔日中原,便如今日河陇,幸得我皇英明神武,发大兵来救,才使我等免成河中蛮夷之奴仆!” “原来这些蛮夷这么坏,他们那么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害我们,不行,不能光让他们打我们,我们也要打回去!” “我阿爸说,这些那些河中的和卓,就是想把咱们汉人都弄成他们的奴隶!” “华夏贵胄,怎么能让他们欺负,等我满了十五岁,第一个就去参军,把河中的蛮夷通通杀死!” 阿森就在门口,看着里面慷慨激昂的老师和愤怒异常的八九岁学童,这种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这种用中华英豪故事作为教材的教育法,还是莫子布先提出的,只不过在其他地方,效果并不是太好。 而在河陇,效果视乎有点好过头了,这种教法,培养了大量看到蛮夷就喊打喊杀,言必称汉家的年轻人。 从这些方面,阿森这位大虞朝的皇太子,深刻感受到了河西陇右百姓身上的恨意,他第一次觉得,河中三汗国肯定是死定了! (本章完) 第653章 这是全新的玩法 第653章 这是全新的玩法 兰州城,五泉山,宁夏郡王府。 郡王府的旧址,是元朝至正十一年所建的寺庙崇圣寺,大明洪武时期重建,名为崇庆寺。 历史上1781年毁于西北战乱后,直到清末才重建,再次改名为浚源寺。 这个时空,则被莫子布赐给了李献文,由工部在崇庆寺的旧址上,直接改建了一座御赐宁夏郡王府。 后来,宁夏郡王府又逐步扩张,周围的寺庙基本都被兼并,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这倒不是李献文想要扩大,而是白莲宗彻底改变了西北宗教格局之后,天方寺李献文不收了用来改造,也是被拆毁的命运。 甚至在西北,连汉传佛教各宗派和黄教噶举派在兰州建立的寺庙,也逐渐被白莲宗给排挤走了,光是维护这些建筑都是一大笔消耗,还不如赐给李献文呢。 是以,被甘肃百姓称为夏王府的宁夏郡王府几乎占了半个五泉山,规格更是莫子布钦赐按照亲王府邸修建,相当的壮丽宏伟。 而在这宁夏郡王府后殿,一路被万人叩拜的大虞皇太子阿森,正在挨训。 而训他的,正是他亲姑姑,越国长公主莫灚。 “你老豆还真是狠心啊,让你阿公八十多岁了还在东洋给他卖命,我这姐姐被打发来了边远之地,莫子溶在泰西欧罗巴一辈子都回不来,现在连你这个儿子,也舍得扔过来了。” 阿森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尬笑,一来莫灚说的是事实,二别说他了,就是父皇莫子布小时候也没少挨莫灚的揍,这会骂两句算什么。 “姑妈,我看这五泉山挺好的啊,占地宽广,风景秀丽。且兰州自古称金城,从秦汉到隋唐都是天下之重,可不是什么边远地方。” 莫灚听完冷哼一声,“你少唬我,你说的那是凉州,不是兰州,你姑妈我也没老糊涂,知道这里重要。” 阿森立刻反应过来了,话不能这么说,于是立刻换了一种说法。 “所以姑妈姑父为国镇守重地,劳苦功高,颇为不易,父皇是牢记在心,天下黎庶也是看在眼中的。 姑妈姑父安定西北,剪除乱党,正本归原,未来青史之上,定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宁夏郡王就是我大虞的黔宁王啊!” 这话相当中听,中华文化下,就没人能扛得住,女人也一样向往。 板着脸的莫灚这才满意,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白了阿森一眼。 “话说的倒是好听,跟你老豆一个样,张口是国家大事,闭口是天下百姓,知道用丰功伟绩来哄骗效力,倒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 “不过太子你刚才可说错话了,南中之地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可比不了河陇。 这可是咱们的祖地,是咱们汉人的发祥地,这样的地方可不会像大明的云南那样一直用藩王治理。 开府宁夏郡王和西北使司,未来可不会长期存在,再说,你姑姑我,也不愿意宁夏郡王府继续存在。” 说罢,莫灚把他的几个儿女都叫了过来,一一介绍给了阿森这个太子表哥(弟)。 然后阿森就明白姑妈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因为姑父李献文的几个孩子中,没一个有能顶住这么大家业的。 大表哥李兴扬倒是纯孝,但有些一根筋,说话太过于直来直去,甚至有些不过脑子,学习也一塌糊涂。 这样的人当个在父母膝前尽孝的孝子还行,担任位高权重的开府宁夏郡王、西北使司总理大臣,那是在把西北人和他自己,一起推进万丈深渊。 二表哥李兴泰一脸络腮胡子,身高五尺五寸,十九岁看着跟三十九岁似的,喝酒到兴奋处,拉着阿森就到校场上要为他献武。 就是这个武力值的武,不是舞蹈的舞。 李兴泰在校场上策马飞奔,身带两弓,左右皆可射,每发矢必中靶心。 他甚至能在飞驰的战马上,借着马力,准确将炸弹扔进八十多米外挖好的坑中。 看着激起的尘土飘到天上,阿森震惊的看着姑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灚也是一脸的无奈,“怎么样,你二哥当一个掷弹骑兵还合格吧?” 合格? 这哪是合格啊,这是真正最顶级的掷弹骑兵好不! 这是在战场上,瞅准机会,单人一个俯冲就能把一个连队炸崩溃的真正猛人啊! 八十多米弹无虚发,一扔一个准,元从近卫掷弹兵团中能做到这个水准的,也屈指可数。 这还没完,人来疯的李兴泰下马之后,又操练起了来复枪,他居然能做到堪称恐怖的一分钟五发,且距离三百五十米,枪枪命中。 就这,李兴泰还过来对着阿森说道:“殿下,臣今日饮酒甚多,力有不逮,若是平日,臣能在四百米上,指哪打哪。” 这让莫灚一脸的苦笑,“阿泰,我准许了,过几天就你去敦煌找你父亲吧,我同意你去西域了。” “真的!” “啊哈哈哈哈!”李兴泰像个孩子一样,一蹦三尺高,“多谢母亲成全,我早就想去西域,去河中了。 大丈夫生逢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要用河中蛮夷的尸山血海,成就我李兴泰的赫赫威名!” 莫灚十分无语的挥了挥手,把兴奋不已的二儿子从身边赶开,随后对着阿森嘀咕着说道: “这都多少代人,咱们家也不是李闯的血脉啊,李闯是没有后人的,怎么我隔着一百多年,竟然给他们老李家生了一个李闯出来呢?” 阿森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这一路来,也收了不少名将豪勇之士,但没有一个能像李兴泰这种,武力值高到能让他觉得有点恐怖的。 敢情这西北第一勇士,是养在宁夏郡王府里面的。 “你这二表哥,是肯定不能做宁夏郡王的,我怕他把西北百姓给折腾死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鄚灚看着李兴泰兴奋离开的背影,却还是充满了慈爱的温情脉脉与不舍。 “二表哥骁勇如此,虽然做不了宁夏郡王,但可以做.做那勒石燕然的窦宪。”阿森脑子一抽,差点说二表哥可以做封狼居胥的冠军侯了。 霍嫖姚一生完美,但寿数除外。 是以阿森说快了,一时间也没想到谁可做类比,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窦宪。 这位后汉战神勇则勇矣,是历史上最终彻底解除匈奴危险的猛人,可是人品却不怎么样,气量狭小,为人暴悍,还喜欢揽权做权臣,更不知进退。 但莫灚却非常高兴,她哈哈笑着一把按住了阿森的肩膀,“太子,你可是储君啊,金口玉言,说话可要算话。” 说罢,莫灚冲着远处招了招手,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弱柳扶风般走了过来。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略微靠近,一股十分好闻的少女幽香就疯狂往阿森鼻孔里面钻。 “芙宁,快来拜见你的太子表哥。” 听了莫灚的话,这个叫做芙宁的女孩身体轻轻抖了一下,随即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森,一声‘妹妹拜见表哥千岁,殿下万福金安’把阿森的身体都快叫软了。 “漂亮吧,她母亲可是你姑父最喜欢的小妾,长得那叫一个美艳,三十多岁了看着还跟二八年华一样,生的女儿自然是国色天香。” 莫灚略微带着一丝醋意说道,李献文这个驸马都尉可跟一般的驸马都尉不一样。 其他的几个莫子布姐夫,比如合浦公主莫湰的驸马都尉徐质,那就被管的死死的,拿了驸马都尉的地位和年金,那就要舍弃其他。 虽然不像明代驸马那样要别居,只有得到公主召见才能进公主府,还不能做官,但纳妾是别想了,喝酒都不行,家里肯定也是公主做主。 而李献文,在他是驸马都尉之前,他先是大虞朝的开国元勋,还是排在首位的第一元勋。 当年莫灚嫁给李献文,可不是下嫁,而是实实在在需要拉拢,靠结亲来稳固双方关系。 因为莫子布的起家资本,莫家只给了三成,会安明乡人给了两成,其余五成那都是李献文的家当,他是真正的皇朝股东。 所以全大虞,就李献文这个驸马都尉是当家做主的,小妾不但有,还有足足五个,且都是莫灚出面,主动为他纳的。 “你父亲啊,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这表哥配表妹,天生是一对嘛,他偏偏不让,说不能近亲结婚。 好吧,现在就便宜这小女子了,她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跟殿下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总不坏规矩了。” 啊! 说实话吧,阿森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当然有很多人想把姐妹、女儿什么的送进东宫。但在皇帝莫子布的监控下,都只能做的比较隐晦,没有这么直接送到面前的。 阿森心里还是很想要的,王贞仪王姐姐虽然知心,但毕竟不是绝色,更多是精神上和事业上的伴侣。 而他作为皇太子也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孝宗皇帝那种可不是什么好榜样,所以没多少心里负担。 不过,十七岁的少年脸面还是有点浅,不太习惯这种粗暴直接的场面。 莫灚看穿了侄子的心理,“殿下可不要食言哦,你方才说过我家老二可做窦宪,窦宪怎么能没有姐妹在君王身侧呢。” 阿森听明白了,宁夏郡王坐镇西北,不能在皇帝身边没有自己人,皇帝也需要有人能直接跟郡王府沟通。 特别是对于阿森来说,他可没父亲莫子布这样的威望,所以更需要一个这样的便捷途径。 “侄儿愿听姑妈安排。”阿森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厚着脸皮接纳了。 “也请姑妈放心,窦宪之所以下场不好,实是因为后汉权力中心过于集中。 而我大虞,疆域如此广阔,各方面纵横交错,很难出一个掌握全局的权臣了。 侄儿担保,二表哥只会有窦宪之功,而无窦宪之祸。” 莫灚大喜,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泪珠,“阿泰自小读书不求甚解,说只要识字就好,最爱舞刀弄枪,兰州周遭的少年郎都喜欢跟他厮混,平日里总是喊打喊杀,闹着要扬威异域甚的。 两年前董金凤带扬威军南下平定亚齐之乱的时候,就带走了大量的兰州健儿,你二表哥就想去,是被我强行拦下来的,但现在,终于是拦不住了。 这就是他的命,生在勋贵家,却享不了安宁富贵。 如今早就不是汉唐了,汉唐勋贵还可以着重甲寻常刀剑伤不得,但如今,一粒小小的铅弹就可以击穿一切甲胄。 管你是勋贵还是百姓,战场上,铅弹面前一切平等,我怕他一上战场就。” 莫灚说到这,终于是绷不住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妾生女芙宁也红了眼睛一边劝一边跟着哭。 阿森也有点慌了手脚,只能不停安慰痛哭的姑妈。 莫灚这一哭,就是好几分钟,等到她终于不哭了,就把阿森的手握在手中。 “殿下,若是你二表哥真有大福运,能立得了窦宪那样的大功,还请你看在他为国血战的份上,日后不管干了什么糊涂事,一定要留他一条命,哪怕就是把他流放到瞻洲去也行。” 阿森还是很聪明的,他明白姑妈莫灚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刚才姑妈已经透露了一个人名,那就是著名的皇汉将军董金凤。 原来,董金凤的扬威军手段那么狠辣那么专业,感情是军中有很多从甘肃去的健儿,这些人已经在甘肃断断续续打了七八年,自然是经验丰富的很。 那么从这来看,应该是西北有很多思想跟董金凤差不多的,这二表哥李兴泰也是其中一员。 姑妈莫灚虽然看不出来这是好还是坏,但肯定能觉察到这其中的不稳定因素,这么多思想有些偏激,杀起人来由心狠手辣的年轻人,若是被人蛊惑,是非常容易出事的。 不过阿森有不同看法,因为他对父亲莫子布的判断很赞同,那就是如今的世界,跟汉唐已经大不相同了。 蒸汽机、冶炼和主要弄爆炸物的丹化,或者简单的说煤与铁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而这些东西要弄出来,资源、金钱、人才缺一不可。 别说西北了,天下间就没有任何地方能与辽宁、江南、岭南相比,因为这里有中华帝国的三大煤铁基地。 以沈阳、抚顺等地为中心的辽阳煤铁专区。 以南京为中心的兴唐太平煤铁专区(马鞍山)。 以广州为中心,包括广州、佛山、广南下龙为中心的两广煤铁专区。 如果再叠加这三地,特别是后两者恐怖的人才和金钱优势,只要不是中华帝国所有省份加起来打这三地,这天下的格局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那么皇帝只要还能控制着这三块地方,其他任何的动乱,都不过是癣疥之疾。 阿森不觉得,二表哥李兴泰有这样的实力,可以带着西北挑战这三个地区。 他也不觉得皇汉群体与大虞皇朝的利益有很大不同,恰恰天下大的很,有一些皇汉出来当民族先锋,反而是好事。 真要是闹出一些事端,那不正好有机会把他们流放去瞻洲嘛,朝廷正愁没人乐意去呢。 于是,阿森很快郑重的保证道,“姑妈放心,我不觉得二表哥未来会如何,就算他有什么,侄儿向您保证,流放到瞻洲,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莫灚这才转哭为喜,也不继续摆那副你爹我也没少打的拽拽姑妈模样了,她竟然双膝下跪,拉着妾生女芙宁第一次朝阿森姓稽首大礼。 “莫灚,拜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阿森吓了一跳,赶紧去把姑妈扶了起来。 “殿下,殿下,可愿意与臣一起到正殿,兰州的好儿郎都想要拜见您呢。” 莫灚刚刚起来,李兴泰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感情他刚才是去通知那些跟他厮混的少年郎了。 莫灚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阿森心里也有些吐槽,这二表哥,要么是楞,要么就是对天家无亲情这句话的理解不够,这是真把自己当表弟了。 不过姑妈莫灚在这,随便点就随便点吧,以后李兴泰立功入朝了,自然有人专门来规训他。 是以阿森脸上一点不爽都没有,反而一副非常兴奋的样子,“姑妈,那侄儿就随二表哥去了。” 莫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放心了不少,看来太子是很有水平的,至少容人之量不缺。 她看着阿森与李兴泰勾肩搭背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芙宁低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在你那么多漂亮姐妹中,偏偏选择你吗?” “回母亲的话,女儿知道。”芙宁很乖巧的低声回答道:“因为芙宁的生母前年去世之后,母亲就是我的唯一的母亲了。” 还挺会说话,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绕。 “你明白就好,我需要一个能在太子身边,以便维护宁夏郡王府与皇室关系的纽带,这不仅关系着我,也关系着你。 你是大王的女儿,有大王在,有宁夏郡王这块牌子在,你才能在皇宫中站稳脚跟。 既然你说我是你唯一的母亲,那我今日就上书陛下和宗人府,追封你过世的母亲为次妃。” 所谓的次妃,跟清朝的侧福晋差不多,得到这个封号后,生下来的儿女就可以摆脱妾生子的身份了。 虽然在大虞,嫡庶之间的区别远没有后世想的那么大,但也确实有一定的上下之别,至少嫡子出去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而李献文虽然是郡王,但因为还有一个身份是驸马都尉,这皇帝允许你娶了他姐姐还可以纳妾,就已经是相当的格外开恩了,要是还想把妾室扶成次妃,那属实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莫灚允许,她亲自上书皇帝和宗人府请封。 “母亲之恩,天高海深,女儿万死也难以报答!”李芙宁一下就哭出了声,跪在地上连连叩谢。 不说别的,至少他母亲的神位上,不用单单一个名字,而是可以写上宁夏郡王次妃这几个字了。 “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了,你去京城的那天,把兴真也带去。 你大哥、二哥都不是接位的合适人选,兴真还小,未来或许还有可能。 让他去京城,让皇帝培养兴真,就算王位长幼有别,不能继承,但西北使司总理大臣这个职位,不能给兴扬和兴泰。” 莫灚还是很有政治头脑的,对新事物也有一定了解。 在她看来,当蒸汽火车铺到兰州之后,西北使司总理大臣的使命,就可以结束了,至少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控西北一切权力。 而这个时间,大约就是两代人,她的三子李兴真才八岁,未来接任西北使司总理大臣,正好可以在他手里完成过渡。 同时,在李献文故去之后,把宁夏郡王府和西北使司总理大臣做一个这样的剥离,也能让皇帝更加放心。 没了西北使司总理大臣的职务,宁夏郡王李家就真跟大明的黔宁王沐家没什么区别了。 昨天喝多了,断片的那种,等我醒来都只记得自己去喝酒,其他都不记得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654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654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郡王府的正殿,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银安殿,一般只有郡王本人才可以使用。 所以李兴泰说要阿森跟他去正殿,但实际上李兴泰根本进不去。 跟着他进来的西北豪强自然也没在正殿中,而是在正殿侧面,一间雄伟的寺庙中。 寺庙名唤崇庆寺,也就是此处战乱中被损毁的那间寺庙之名,只不过寺庙中供奉的神佛从释迦牟尼佛换成了降世明王。 这是典型的白莲宗风格,不供奉释迦牟尼,三世佛被替换成了代表过去,创造众生的大慈悲母神无生老母。 代表现在,为众生带来富贵,指明前进方向的降世明王。 代表未来,实现天下大同,人人生活无忧,喜乐安详的弥勒佛。 这是一种在西北极端环境中逼出来的缝合,天方教这种一神教战斗力可不是盖的,他们人也多,教义也很严密,逼得白莲宗只能也开始进化。 教义到了这个地步以后,实际上白莲宗正在快速变成一神教,一种儒释道合一的一神教。 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代表过去的创造众生的慈悲母神无生老母和代表未来的天下大同的弥勒佛,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得到太多信仰的。 只有代表现在,掌握权力财富,为信众指引光明的降世明王,才是白莲宗里面最大,甚至唯一的信仰。 这非常符合中国人的信仰模式,什么过去未来,什么永远处女的天堂,什么末世诺亚方舟,中国人都不在乎。 中国人在乎的,是你这神有什么功能,是现在我信了你,你能反馈给我什么东西,哪怕是心里上的安慰也行,光收香火不干事的神,在中国是要被拿着鞭子抽打的。 降世明王就很明确,跟着我能得财富,能得指引,降世明王的形象,明显就是现实皇帝在宗教中的投影,能让汉人从精神到现实,产生一种确实是这样的联系。 因此白莲宗的各种教义,还能用忠孝节义这种传统中国文化来解读,把信神和忠君爱国结合起来。 所以目前的白莲宗,很像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皇汉组织,拜神拜的并不强烈,反而是为皇帝尽忠,为祖国母亲尽孝的理论,非常有市场。 阿森抬着头,又看到了在天水、渭源、狄道等城镇和在姚之富的奉圣寺等寺庙看到过的场景。 寺庙山门的石梯两旁,插满了红底黑瓦当龙大旗,每一面这种瓦当龙大旗下,都站着一个雄赳赳的汉子,他们崇拜又狂热的看着不断靠近的皇太子。 阿森头皮发麻的从人群中穿过,尽量做出威严的模样,走完了几十阶石梯。 庙门口,看到阿森过来,大约四五十位看起来是首领的汉子,推金山倒玉柱般下拜,齐声高呼千岁。 而阿森接受他们叩拜的同时,还被山门两旁的对联给吸引住了。 别的寺庙,写的肯定是关于宗教,而这崇庆寺赫然写着的是战斗标语。 左联为‘汉贼不两立,正本清源守我华夏祖地。’ 右联为‘金瓯尚有缺,长剑出鞘斩尽蛮夷妖邪。’ 说实话吧,不太对仗,水平非常一般,但一种杀气却在字里行间表现的非常浓郁。 以至于阿森此时听到寺庙之内钟声响起,都觉得仿佛是杀气在翻腾。 等到众人起身,簇拥着阿森往里面走的时候,路过了一面非常长的围墙,围墙上画满了各种形象的人。 阿森好奇的看了几眼,立刻就有一位看着不应该是僧人,但确实是崇庆寺僧人的雄壮大汉,过来为阿森解释了起来。 “千岁,此乃我白莲宗之八百斩魔罗汉功德像。 这其中端坐圣洁白莲宝座之中者,是已经战陨升天,归于降世明王座下,正罗汉果位者。 脚踏祥云者,乃是尚在为国效力之英豪。 身披红巾者,是可以也愿意继续为国效力者,但目前身处红尘,妻儿相伴,正在享受人世间大福气。 身披袈裟者,则是如贫僧这样入了宗门者,但白莲宗不讲超脱尘世,因此只要陛下有召,立刻就可以回来效命。” 阿森这才发现,虽然画像上面的人物心态各异,但特征确实是按这四类分的,而且不但有画像,下面还有一行行小字做注解。 阿森朝排头第一位脚踏祥云者看去,赫然便是他的熟人,皇汉将军董金凤。 然后第二位,也脚踏祥云,他身穿镇军的泡钉甲,一种减少了大量内嵌铁片,使得重量变轻的布面铁甲。 这玩意能保暖,非常适合西北的气候,同时对于流矢和几百米外偶然飘过来的铅弹也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因此在西北和东北,乃至整个北方的镇军中都非常流行,是制式军服的一种。 这位身穿泡钉甲者身材颀长,眼睛微微眯着,手持着一杆新式的射日1788式来复枪,正在单膝下跪瞄准远方。 在他的祥云下面,已经有无数象征战利品的人头,堆积成了一座小小京观。 ‘毛公详新者,湖广湘省湘阴县和丰乡古塘村人也,善射,军中呼为小李广,光中四年应募,大小二十余战,每战必得首功。 光中七年,西宁烽烟起,毛公屡立奇功,三年射杀乱军骁将马氏兄弟以下百七十余人。 其中马氏之长素以善射名动乱军,只交手一合,毛公毙之,其神射可见一斑。 赞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善射者必功勋赫赫。 毛公斩妖除魔凡千余,上托明王之威加持,下接同胞冤魂相助,诚为大汉英雄,功德无量,在人世可享百年富贵,在仙班必位列明王座下。’ “原来这就是小李广毛祥生啊,孤在京城亦得闻,听说他带回良三十六姓毛氏之众,已屯兵乌噜木齐府玛纳斯四年,三解喀喇乌苏之围,毙敌无算,真乃汉家勇将!” 阿森颇为感慨的说道,毛祥生西宁之战后,拒绝了普度慈航尊佛让他留在西宁的要求,收揽原名马宗山的回良马氏兄弟部众三千余人,改他们姓氏为毛,四年前就去了准部的玛纳斯,担任了玛纳斯镇守使。 此人在西北军中极为有名,阿森常听父皇和各路大人物提起过此人,慈航普度尊佛亦常因为不能收揽他,而扼腕叹息。 “殿下可知,毛镇守还有一胞兄毛祥新,十二年亚齐叛乱时随大军南下,屡立功勋,后又主动请缨探索瞻洲,两年未归,不知所踪。” 毛祥生和毛祥新两人其实不是胞兄,甚至都快出五服了,他俩虽然一个村,但到了曾祖父这一辈,才是亲兄弟。 不过等他们闯出名头后,众人都愿意相信这么出色的两兄弟,就是亲兄弟。 “真乃忠良节义之士!”阿森肃然起敬,这毛祥生放弃在西宁过好日子的条件,毅然西去,为国收复西域。 毛祥新已经是上校了,还主动请缨去探索瞻洲,甚至一句忠良,都不足以形容了。 “此等忠臣义士自有天佑,定能逢凶化吉,再立功勋,说不定此时已经返回南洋也未可知。” 阿森祝福了几句,随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副画像前又停了下来。 画像上是一位须发皆张,如同怒狮般的巨汉,他已经身居圣洁白莲宝座之中,但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宝座前后左右,皆有相貌丑陋的邪魔正在向上攀爬,怒狮壮汉手持宝剑,以寡击众,已然鲜血淋漓,似有不支之相。 阿森往上看去,只见壁画最高层,降世明王正催动金刚降魔杵飞向怒狮壮汉,降魔杵带起的圣洁白光,似乎正在治愈壮汉的伤口。壮汉伸出的大手,已经快拿到降魔杵了,想来只要降世明王赐下的神兵在握,邪魔定然可以轻易消灭。 ‘董公世全者,甘肃庆阳府环县二十里沟人,其家世代习武,弓马娴熟,稍有资产,得百姓尊崇,遂建民团护卫乡梓。 七年,贼马化龙于宁夏府吴忠举事,响应者众,官府猝不及防,三月已成燎原之势,七年底贼军十万进逼固原。 时董公受命守城,惜城中只有民团乡勇七百,虽数次击退贼军,杀伤千余,但终不可守。 董公知其不可,遂以投降麻痹贼首,待其稍懈,命其弟世猷护送老母、乡党及城内百姓突围而出,自阳晋水入镇原,因此活命者数千。 贼追之不及,迁怒城中守军,猛攻十日,城破,士卒尽死,董公亦为贼所擒。 贼以高官厚禄相诱,公不为所动,又以死相胁,公大笑曰:吾乃堂堂汉家郎,岂能投降尔等不知祖宗,认大食蛮夷为父之恬不知耻者! 贼首马化龙大怒,害董公于固原城北。 呜呼,西北之地邪焰滔天,遍地腥膻,兽蹄过处,村庄化为火海,百姓尽被屠戮,幸得董公,固原百姓尚得脱难,诚为火狱中一束光明,当被后世人铭记!’ 阿森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似乎感受到了固原城下的一幕幕,门徒以教团为组织,暴起发难,大虞兵锋又被阻隔于潼关之外,救之不得。 不知道那些被害者,当时该有多绝望了。 哀伤的气氛中,阿森解下随身的水袋,将一壶清水,倾倒在壁画前。 “壮士且来饮,汝不愧是堂堂汉家郎,安心去吧,孤王一定会上奏天子,为汝建庙纪念,你的妻儿,大虞朝给你养了。” 说罢,阿森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身后的李兴泰,“那逆贼马化龙何在?” 李兴泰沉着脸,突然从腰间解下了他的佩刀,把一群锦衣卫高手吓得脑袋直冒汗。 “太子殿下,此乃臣之佩剑,光中九年(1784),臣参与了金积堡之战,逆贼全家被俘。 臣亲手用铁锤砸碎逆贼马化龙十根手指,十根脚趾,随后当着逆贼的面,用此剑将他老母、妻妾、三子、三女、六个孙儿孙女共十七人全部斩断四肢,任其哀嚎而死。 逆贼则由兰州城著名刽子手,凌迟二百余刀方才毙命,金积堡马家八支房,四十九家,共三百二十四人,尽皆坑之。 此剑痛饮逆贼全家鲜血,此后就未启用,今日殿下到此,臣想将此剑献给殿下。” “好,痛快,真痛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就该这样!” 阿森虽然知道这种完全靠杀人来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仍然大感舒爽。 吼完,阿森接过这柄宝剑,随后对看着他的众人说道:“此剑,孤会带回南京,将之安置在太庙之中!” 李兴泰和众人一听,顿时山呼海啸般欢呼了起来。 太庙中那是放什么的,那是放灭国大战这种级别战争胜利后,缴获的强敌之头颅、金印等物品,是要给大虞朝莫氏祖先血食的。 随后阿森又对身边的锦衣卫殿前司卫士说道:“传随驾内廷书画舍人前来,让他们务必把这墙面上的豪杰临摹下来,画卷将作为内廷珍藏。” 又收割了一波好感后,阿森才往寺庙正堂宝殿走去,先给完全就是按照父皇莫子布相貌雕塑的降世明王进献了香火之后,再才到了偏殿。 李兴泰此时,也才将这些西北好汉介绍给了阿森,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员二十五六岁的勇将。 此人燕颌虎须,浑身肌肉虬结,行如猛虎踱步,静如青松不动,非常有气质。 李兴泰见阿森频频张望,大笑着说道:“殿下果然是天潢贵胄,眼光着实不凡,此人乃是宁夏郡王左卫指挥使罗思举,四川东乡普光寺人。” 阿森惊讶的站起身来,“原来你就是罗思举,听说你平定灵州时,所部五千五百人对阵乱贼五万余人,以一敌十,三战三胜,杀的乱贼不敢直视,真乃骁将也!” 罗思举这人名声极大,不但在此时如此,在历史上也是如此。 他是平定川楚白莲教大乱的大功臣,是中国清末极为罕见,有豪侠之风名将。 历史上罗思举被伯父陷害,失去了家产,十四岁就流浪四方,一路劫富济贫。 他每到一地就打听谁是此城最不良之土豪恶霸,弄清楚后当晚就将其杀之,把财货分给周围百姓。 途中罗思举讨了一门妻子黄氏,可不久就患重病,急需钱财医治,妻子于是主动卖身入当地富户为妾,用卖身钱给罗思举治病。 数年后,罗思举功成名就,多方打听,又从富户家中把妻子赎了出来,并且一如既往对她,两人如同之前一般恩爱。 因此历史上在川东,罗思举风评极好,莫子布幼年都还听父祖辈讲过罗思举的故事。 阿森拉着罗思举的手,让他坐到自己左侧,甚至都起了招揽的心思,但想想就作罢了。 因为罗思举之所以会到西北来,就是因为他是宁夏郡王李献文的乡党,李献文当年就是从东乡普光寺(四川达州宣汉县)出发去的南洋。 他手下悍将,如今大虞朝的两南(广南、日南)总督黄忠仝,嘉庆总督梁文英,都是东乡县人。 “太子殿下,臣还要为你介绍一位豪杰。”李兴泰说着,又拉过来一员又高又壮,给人感觉相当沉稳的壮汉。 “此乃肃州总兵齐林,亦是肃州白莲宗圣光寺住持,此次西北动乱得以平定,齐总兵劳苦功高,今番西征,亦愿意举族随军。” 阿森立刻知道这是谁了,原本襄阳混元教的骨干教首,也是如今白莲宗里面最大分支的头目,有勇有谋,确实称得上豪杰。 而且,他还愿意举族去西域甚至河中,那就更让人喜欢了。 阿森哈哈大笑着,也拉着齐林的手,让他居于自己右侧。 “齐总兵忠心为国,我自当上报父皇嘉奖,想来若是到了河中,休说方伯,就是君侯也是可以当的。” “末将谢过太子殿下夸奖,定当竭尽全力,上报效君王,下为西北罹难百姓报仇。” 其实话说到这,齐林来的目的就达成了,他这种身份,皇帝允许他在肃州当了六年土皇帝,就已经是极为开恩了。 如果还嫌不足,恐怕未来就会堪忧,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朝廷会鼎力支持,因为给他齐林都准备了亲藩君侯的爵位。 而只要有了皇帝的支持,他们这些白莲宗的人,才敢向西狂飙。 因为现在打仗,打的就是火药、铅弹、炮弹,没有这些,他们这三十来万人,凭什么去河中五六百万人的地方称王称霸。 果然,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阿森就公布了朝廷制定的三阶段作战计划,给了愿意西征的所有人以极大信心。 李兴泰脸上十分兴奋,代表众人对阿森说道:“朝廷若能在火药、铅弹等辎重上大力调拨,臣等三十万人,就愿意舍命还回部、河中一个朗朗乾坤。” 阿森则站起来说道:“河中教团害我汉家数百年,此仇天高海深,陛下以及朝廷首辅枢臣是肯定要报这个仇的。 不但辎重朝廷会尽全力解决,未来镇压当地所需,陛下已经命复兴公司组成特别支援银行,为尔等准备无息贷款了,放手去干吧!” (本章完) 第655章 你这皇汉,疑似有点温和了 第655章 你这皇汉,疑似有点温和了 北京顺天府圆明园中,莫子布拿着儿子阿森从兰州八百里加急发回的报告看了看。 当然,随扈的锦衣卫殿前司仪卫千户和锦衣卫北镇抚司甘肃坐探千户的报告,比阿森还早一天到达。 所以莫子布现在很清楚,皇汉这个群体,被他用民族主义加上西北的乱局,给提前催生出来了。 不过相比阿森有些担心,莫子布觉得,这西北的皇汉,疑似有点太温和了。 他们的主张,竟然不过就是将陕北、晋北的汉人,大规模迁徙到准部去,当然也会附带一点跟汉人快没多少差别的察哈尔、土默特蒙古人过去。 再在把准部的蒙古人,主要是土尔扈特部弄去镇抚回部。 至于七河之地经常越界,还没有完全归属天方教的哈萨克人,则约束起来当仆从军用,让他们去武吉别克人的地盘上当二等老爷。 至于回部的余众,也是迁移一部分最不安分的到河中去,剩下的剔除王公贵族后,就地打散安置 日后形成汉人在上,哈萨克和回部当二等老爷,武吉别克人做农奴的局面。 这也太不像话了,皇汉怎么能这么温和呢! 遥想后世,那些皇汉可是要屠欧灭日,给东京吃荷蛋,要为印第安人撑腰剥白头鹰头皮,要把澳大利亚白皮卖到南非当农奴清理出地方给自己人,要把回部打包送到土耳其,要把安南猴子送到巴布亚新几内亚去吃香蕉的。 甚至还有个别脑洞极大的,在缅北没有坑蒙拐骗的时候,还要把西北门徒清干净,把缅北汉人接回来在大西北生根呢。 比起这些皇汉,现在的西北的皇汉,还是太温和了,完全不是极端民族主义该有的样子。 不行,不能这么搞,莫子布站起身来想了想,他现在了大价钱,预支了大虞未来十年经费,连海军造船计划都否了一批,搞出来的彻底解决门徒问题的三步走,不能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啊。 这要这么搞下去,那不成了大石林牙的西辽了嘛,只想建个西辽,那自己这么多钱,精心培育这么多人干什么。 “董金凤身在何处?”莫子布思考了一会,低声问道。 “陛下,董荡寇因为麾下私自屠灭巨港熟番,又捕捉武吉斯女人卖到嘉庆府给过番人当奴婢,被御史弹劾正停职在国子监读书待参。”身边的侍从文官司翰林学士立刻回答道。 这..这他妈的才有一点皇汉的样子嘛。 不过随即莫子布就一阵脑仁疼,手段太过极端的军队,就是这点不好用,而且还不是大虞朝这样,是汉唐都已经证明了这点的。 那就是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人知道分寸,但大部分人杀上了瘾,太想要军功,或者被黄白之物,或者那种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感觉迷住了脑袋后,非常容易在冲动之下,把事情扩大化。 这次亚齐平乱就是如此,本来只用干掉亚齐就行了,结果在大部分战斗结束后,小规模的乱杀却依然止不住。 许多来得晚的镇军,眼馋京营伸威军立下大功,军功和赏赐赚的盆满钵满,于是不停挑事,希望再打一场。 董金凤没第一时间压制住,结果就是在巨港和占碑都搞出了事,军队把已经躺倒,可以慢慢解决的一些苏门答剌部落又给逼反了。 以至于在实际上,亚齐之战结束后,在巨港府又发生了相当激烈的平乱战。 连带亚齐之战,大虞朝在苏门答剌岛上拖拖拉拉打了快四年,砸进去一千四百多万银元才把事情解决。 这让本来就见不得军队和勋贵势力太大的文臣找到了借口,把京营上上下下狠狠敲打了一番。 董金凤被剥夺军职,南洋总理大臣成国公郑淼也被罚了公爵五年年金,收回了禁宫骑马之权。 其余流放到大香料岛(苏拉威西岛)和新番岛(新几内亚岛)的基层军官超过两百人,还有一大堆军官降了军衔,扣了三到五年的退役赏金。 莫子布捏着下巴左思右想,现在他催生出来的皇汉,明显有两根支柱。 一个是在宁夏郡王控制下,以亲外甥李兴泰为首的藩军体系。 一个是以董金凤为首,在历年战斗中不断聚拢,特别是西北乱局后家人被杀,因而对门徒极为仇视的西北汉人为其中主力的朝廷军体系。 而这两个皇汉系统也还有区别,李兴泰这样的属于相对古典皇汉,他们主张向西去恢复汉唐荣光,恢复汉唐时期在河中影响力。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们明白,在大虞朝廷支持下,已经拥有武器代差的他们,不像汉唐之时那样去了河中就远离朝廷支持,屯田是个要命的事,而是完全可以依靠朝廷支持在河中建藩国。 而董金凤这批人,上承春秋大复仇理论,下接如今世界上最流行的杀人殖民模式,他们更单纯一些。 当然,这个单纯不是指心思单纯,而是指他们对付河中以武吉别克人为主的土著采用的手段更单纯。 就是纯物理系的一路杀过去,杀光男人,抢走女人,抢光金银,土地哪怕抛荒也不给留给河中的武吉别克人,要从物理上灭绝他们。 “今日是哪位阁臣在文华殿当值?” 莫子布还是决定要用董金凤了,因为李兴泰这一派太古典太慢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慢去经营。 从地图上看,圣彼得堡距离咸海也不过一千八百公里,要是从克里米亚,甚至伏尔加河流域算就更近了。 而大虞哪怕是从兰州到咸海,也有四千五百公里左右,考虑到兰州都不足以作为后勤保障中心,补给距离还要更远。 这每远一公里,就会抵消大量的大虞国力,到了咸海周围,大虞就不一定比罗斯帝国的能量大。 因此要避免跟罗斯人进入他们最擅长的泥潭烂仗,就要抢在第六次俄土战争结束前,造成既定事实,再来跟罗斯人谈判。 所以,董金凤还是得放出去,让他们帮着李兴泰加速一下进程。 “回陛下,今日是武英殿大学士郑公在文渊阁值守。” 如今大虞的外朝,也发生了很大变动,由于皇帝自有内廷行政,并不完全依靠宦官。 而外朝权力被拆分了一些,同时事务却更繁杂了,是以不可能继续实行明朝的披红、票拟那一套,而是跟晚清很相似了。 首辅大学士已经名正言顺的称丞相,其余四个原本的大学士,各分管一部分实权部,与五军都督府改革成的枢密院之枢密使一起,组成内阁。 形成了丞相、枢密使、四个大学士组成的真正内阁。 朝中非重大事务,只需要三日派一阁臣向莫子布汇报,每月初一、十五两日集体向莫子布汇报就行。 这也是莫子布在用内廷割走一部分权力,又加强陆海军实力,还默许共和议会不断发展的情况下,外朝仍然相当稳固的原因。 因为文官,真正得到了治理国家的权力,一般事情甚至都不用通过皇帝,大虞朝的文官之首,那就是真正的丞相。 而武英殿大学士郑公,就是分管兵部和刑部的郑锦水,莫子布自己的半个儿子。 “快,让他到御书房来。”莫子布大喜,立刻让内侍去召郑锦水过来。 半晌后,郑锦水沉思片刻后说道:“要启用董金凤,难处有二。 罗丞相轻易不会松口,因为董金凤这样的军将,对于文官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刘文华(次辅文华殿大学士)与董金凤也没什么交情,不会给他说话,陛下如果要重新启用董金凤,恐怕就要帮助丞相一把。 而枢密院那边,董金凤两年前平定亚齐之乱临行时,因为军将调遣问题,酒后辱骂枢密使武文勇是交趾猴子,气得武枢密使提着刀要去找董金凤拼命,还是臣拦下来的。” 你他妈的! 莫子布无语的拍了拍额头,董金凤这家伙还挺能惹事。 这武文勇本来就因为出身而对这种话相当敏感,你还去骂他交趾猴子,这仇结的可不小。 但有什么办法呢,董金凤还是要用。于是,莫子布先把复兴公司总裁官潘有度召了进来,让他去跟江南、闽东、闽南、潮汕、广府等各处的大商人沟通下,闹共和议会的事暂缓一下,以此换取丞相罗芳柏支持董金凤复出。 然后又让自己的宠妃安嫔吴氏,给在南京的枢密使武文勇写信劝说。 安嫔吴氏是新任礼部尚书,原安南大儒吴时任的女儿,她与武文勇的续弦是堂姐妹关系。 由她写信来劝,最为合适,想来武文勇再是愤怒,皇帝和妻姐安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最后莫子布又命人将被拘在国子监读书的董金凤召过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以后给我管住你的嘴,管住你手下的兵,不要让他们完全变成只知道杀人的蠢货,老子能保你一次,保你两次,但不可能保你一辈子!” 莫子布对董金凤还是有点感情的,他至今还记得,自己沿大运河北上,董金凤与杨开甲各率数百淮上健儿,策马来迎的场景。 那是莫子布这个出身极南的皇帝,第一次受到来自北地汉子的纳头就拜。 董金凤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哭得稀里哗啦的,莫子布其实还想骂两句,但又怕骂太狠把这家伙吓住了,不敢在河中大手大脚,于是只好忍住。 。。。。 漠北,色格楞河。 此河在贝加尔湖以南,历来是中国历史上的游牧民族盘踞之地。 每当他们打不过中原王朝,或者损失太大的时候,都会回到这里舔舐伤口。 不过在一百多年前,这里就成了罗斯帝国的领土,本地的布里亚特人等土著,都成了罗斯帝国的奴隶。 这也是满清能牢牢控制漠北的重要原因,因为罗刹人堵住了蒙古人的后路,与给罗刹人当奴隶比起来,还是给满清当狗要舒服的多。 不过,在这个时空,等到大虞来了之后,蒙古人惊喜的发现,大虞比满清还好,虽然在事实上还是当狗,但这个狗,已经可以形容为鹰犬了。 因为大虞完全把蒙古人的束缚给放开了。 现在的大虞,在草原上形成了一个双重套。 军事上蒙古各顺义王到忠顺侯都必须要出兵番上宿卫,蒙古最能打的两万人,都在皇帝身边。 政治上则被皇帝用近卫铁骑掌握了漠南,再用漠南三万汉蒙龙骑兵掌握漠北,甚至漠北的王公贵族,基本都是从漠南过去的。 有了这两方面的套环,再加上大虞确实能给蒙古人带去好处,漠南漠北如此臣服,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朝廷也不怕这些蒙古人反水,因为汉地的骑兵比草原强大的多。 十几种样式马上卡宾枪,十几种能用马儿拉着到处跑的三磅炮,大虞甚至能出动超过五万龙骑兵到甚草原上打排队枪毙。 如此武德,哪个不开眼的部族敢反对朝廷。 西元1790年4月15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五年,三月初二。 北地冰雪才开始消融,围攻伊尔库茨克的战斗又开始了。 最先上演的,就是剪除伊尔库茨克周围布里亚特人的战斗。 这些应该属于蒙古人的种群,在被罗刹人统治一百多年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罗斯帝国的一份子。 呃,实际上他们不这么认为也不行,因为漠南和漠北的蒙古人根本看不起他们,把他们当做叛徒和奴隶。 每一个从漠南漠北各蒙古部落来的皇帝征召骑兵,最大的愿望就是抓几个布里亚特男女回去给自己当牧奴。 他们根本不允许布里亚特人投靠,因为那样他们就没法抓奴隶了,哪怕明明是这些极北布里亚特人同族的巴尔虎人,也是这么想的。 乌里雅苏台将军杨开甲,裹了裹身上的袄子,他穿了三层还觉得有点冷,一出烧着炭火的营帐,浑身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包围。 他是安徽寿州人,严格一点的话,能算是南方人了,因此对极北的寒冷虽然能接受,但很难适应。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隶属于他的库苏古尔顺治王六百骑已经回来了,库苏古尔顺治王世子,是一个典型大饼子脸蒙古汉子,名字更加典型,叫做阿尔斯楞。 这蒙古人中,叫这个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大将军,库苏古尔骑兵营得胜归来,厄尔沟河以西的布里亚特人都已经被肃清了。” 阿尔斯楞虽然是王世子,但在杨开甲面前,还得老老实实下跪。 别说他,就是他父亲库苏古尔顺治王来了,别看有王号,但在杨开甲面前也要规规矩矩的。 杨开甲朝远处看去,起码一千多布里亚特人被用绳索套着脖子和手腕,牲口一般被牵了回来。 寒风凛冽中,他们只穿着少量的兽皮衣服,上下各处都裸露着被寒风吹的通红的皮肤,浑身泥泞,满脸黢黑,已经到了男女老少都不好区分的地步了。 杨开甲提着一根马鞭走了过去,在这些战俘中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基本都是年轻人,这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布里亚特人根本不多,或者说,在这个柏海儿湖(贝加尔湖)周围,人口本来就是一种稀缺资源。 上千年轻人被俘,已经标志着一个庞大的族群,起码是一个千户,基本都被消灭了,而布里亚特人,恐怕不会超过十个千户。 杨开甲走过去,看到一个身材矮壮,十二三岁的黑乎乎小子,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黑小子被打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长长血痕,可他并未露出仇恨的神色,反而极为激动,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哭喊着,周围的布里亚特人都露出了极度羡慕的神色。 随后,杨开甲用直接用鞭子选了七八个,被抽打到的人,无一例外的激动万分。 因为这不是打他们,而是在按照惯例,从俘虏中选一些精壮的,训练之后作为乌里雅苏台将军衙门的直属鬼奴骑兵。 果然,抽打过后,立刻就有白莲宗的武僧上来,就在寒风中一边诵经,一边把他们的头发剃干净。 周围的库苏古尔蒙古骑兵见了,也跟着诵经起来。 唱一段,还会向着南边北京城的方向叩拜,用蒙古语大喊着什么腾格里大皇帝万寿无疆,降世明王指引苦难之人什么的。 随着大虞朝力量的深入,草原的信仰正在发生变化,白莲宗在黄教完全控制的草原,正在慢慢啃出一片天地。 “剩下的这些,就是皇帝陛下赏赐你们库苏古尔部的了。”杨开甲收回了鞭子,随后又对阿尔斯楞强调道: “去告诉所有的部落,将所有最凶恶的哥萨克人都杀掉,但是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必须留下。 陛下口谕:谁第一个攻进厄尔口(伊尔库茨克),谁就是厄尔口顺宁王,他的部族就能享用最肥美的草场!” 哥萨克人,本来朝廷中是有一些人觉得可以利用的,但最终调研后,却决定全部杀掉。 因为在罗斯帝国统治鲜卑荒原的一百多年中,哥萨克人已经成了罗斯帝国实力的具象化代表。 不杀光这些在当地部族眼中看来堪称魔鬼的哥萨克,大虞朝拿什么展现新主人的力量呢。 (本章完) 第656章 不是西伯利亚,这是鲜卑荒原 第656章 不是西伯利亚,这是鲜卑荒原 伊尔库茨克,名字可能来源于从此城汇入安加拉河的一条重要支流,额尔沟河。 也可能来源于不是注入,而是把贝加尔湖水抽走的安加拉河之原名-昂嘎拉河。 昂嘎拉这个词,应该是一个混搭了一点东北野女真发音的蒙古语词,与满人说的嘎拉哈有一定关联。 所以在中华这边,伊尔库茨克一般被称为厄尔喀或者厄尔口,安加拉河被叫做昂嘎拉河,全都是这个词的变音。 不过伊尔库茨克城,确确实实是罗斯人把它从一小块可以躲避风雪的临河牧场,建设到如今这个规模的。 这里在满清时期,是两大帝国贸易的最关键城市,常住人口超过四万,夏季可能到达六至七万人,这在极北之地来说,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在大虞建立后,两国关系迅速转冷,伊尔库茨克立刻就冷清了下来。 伊尔库茨克总督府中,管理整个贝加尔湖及以东地区的大区总督雅各布.伊万诺维奇中将,正把他的几枚勋章掏出来仔细的擦拭着。 最先擦拭的,是一枚一等圣安娜勋章和一枚三等圣乔治勋章。 这是雅各布总督在1772年第五次俄土战争中的克里米亚战役时,作为掷弹兵中校,身先士卒,用把自己炸成脑震荡,在躺了两个月医院为代价,血战得来的。 至于最后这枚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骑士团勋章,则是对总督大人一生的总结性赞誉。 因为这枚以著名基辅罗斯大公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命名的勋章,在历史上经历了骑士团勋章,帝国勋章,苏联红军勋章到俄联邦勋章的变迁。 是罗斯帝国最高荣誉之一,是在苏维埃时期都还被传承,承载了罗斯民族感情的重要奖章。 后世普定大帝发起的军事行动时期,很擅长利用表演为自己加分的车臣汗卡德罗夫,就得到了大帝颁发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 “父亲,外面都是骂你的,有些软骨头已经想要向南边的鞑靼人投降了。”总督的次子,伊尔库茨克城防军中校安年科夫怒气冲冲的说道。 “不要责怪他们,孩子,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变得疯狂和不可理喻,有些癫狂,是可以理解的。”雅各布总督头都没抬,慢条斯理的说道。 跑过来告状的安年科夫中校顿时就被噎住了,他神情也变得开始惊惧了起来,半晌才呐呐的问道:“父亲,我们难道都会被鞑靼人杀杀死吗?” 雅各布总督这才抬起头看着儿子安年科夫,非常认真的说道:“会的,如果此时南边做主还是旗人皇帝,那我们有很大可能会保住性命。 就像是一百年前的康熙皇帝那样,他会很高兴给与我们礼遇,把我们编入他的近卫军,用来向他的臣民,特别是被统治的契丹人,来彰显他的强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位契丹皇帝不需要我们装饰他的功劳簿。 他更需要用广袤的土地,来证明他才是最适合作为契丹皇帝的人,汉人是最适合作为东方大陆主宰的民族。” 还别说,这个毛子中将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满清皇帝异族统治中原,所以需要这些活,来向亿万汉人证明他的强大。 而莫子布,他如此饥渴的开疆拓土,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要用打造一个前无古人的大帝国,来证明大虞存在是至高无上的正确。 只不过这种信号的释放对象不是汉人,因为汉人肯定会支持大虞。 莫子布的开疆拓土,是在向主动与华夏靠近的和、朝、越、泰、高等族群,证明他们选择的正确性。 雅各布总督能有这份认识,则是因为他是典型的圣彼得堡贵族,见识丰富,而且他是罗斯国内少有的中国通。 因为他的曾祖父就曾参加过了发生于1689年,距今正好差不多一百年的雅克萨之战。 他的父亲曾是色楞金斯基奥特罗格堡的驻军长官,这地方就是杨开甲目前的驻地,是一座位于色楞格河畔的坚固堡垒。 二十年前,雅各布中将就曾生活在这里,这个堡垒周围,形同他们家族的封地。 他的父亲数次派他以商务代表的身份,前往漠南甚至宣化和承德与满清官员谈判,并交换双方越境的牧民。 因此雅各布中将对中国相当了解,还能说简单的中国话和带漠北口音的蒙古语。 只不过他的儿子安年科夫中校就逊色多了,三十多岁了,连伊尔库茨克城防军都管理不好,就更别说了解南边的中华。 因此他根本没听懂雅各布总督的分析,只知道自己这次可能也要交代了,脸上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情。 连最开始进来告状的怒气,都在恐惧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父亲,鞑靼人..真的有必要这样吗,不是说他们是文明国家吗,怎么还会通行屠城这一套?”安年科夫呐呐的说道: “而且,我不信女皇陛下愿意舍弃帝国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鲜卑利亚,从圣彼得堡来的援助,一定在路上了。” 雅各布中将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孩子,女皇陛下肯定不会愿意舍弃鲜卑利亚。” 不过没等安年科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雅各布总督很快又说道: “但是女皇陛下不是万能的上帝,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的不愿意,只能变成冬宫中的一声叹息。 我相信,帝国的使者和援军早就出发了,但是他们都没办法到达。 援军可能在某个地方被城外的契丹军队击败,使者则因为刚刚进入契丹边境就被逮捕,而无法面见契丹皇帝。 这是因为,契丹皇帝对鲜卑利亚的渴望是强烈的,没人能阻止他。” 这一下,安年科夫听懂了,他失魂落魄的坐到了一张铺着熊皮的凳子上。 “父亲,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去挑衅契丹人,如果没有我们的主动进攻,或许他们不会发动如此规模的战争。” 其实,安年科夫想说的是,没有主动挑战,契丹人或许不会想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可能会网开一面。 雅各布总督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衡量得失,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为了帝国,为了女皇陛下,我必须这么做!” 雅各布总督站起身来,百战军人的坚决与坚韧,立刻充满了房间里面。 “第三罗马虽然在鲜卑利亚经营了一百多年,我们家族甚至都能称得上鲜卑利亚的土著了,但帝国在这里的根基仍然很浅薄。 要想守住这片虽然寒冷,但蕴藏了无限可能的土地,伊尔库茨克,就是其中最关键的。 若是伊尔库茨克陷落,那么东鲜卑利亚与西鲜卑利亚的联系,就会被切断,从乌拉尔山来的援助,也会失去可以立足的桥头堡。 而这十年来,契丹人的复兴,严重威胁到了伊尔库茨克。 我是知道契丹皇帝的,他一定会来打伊尔库茨克,要是等他准备好了,我们将没有任何的胜算。” “所以父亲你接纳了那些失去帝国的鞑靼人,一度还想与他们联合。”安年科夫低声说道。 “是的,我的孩子,但我没想到,那些失去帝国的鞑靼人如此脆弱,他们那么快就倒向了南边的契丹人。 所以我只能冒险策划新湾镇的战斗,想趁着双方实力对比还没有完全失衡的时候,抢先占据上风,然后再来跟契丹皇帝谈判。” 说到这,雅各布总督沉默了,他满脸横肉的苍老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挫败的神色。 “但我还是低估这个恐怖的帝国,这个存在几千年的东方罗马,哪怕他们只用了很小一部分的力量,也轻易击败了我们。” “是的,是的,他们太强大了,不是我们没有英勇作战,而是各方面都有差距。 他们有能在河上跑的蒸汽机小船,有各种火炮,还有射程超过我们一倍的来复枪。” 虽然因为鲜卑荒原的寒冷,蒸汽机在这里效率很低,也只有三四个月能用,但这已经足以带来质的变化了。有膛线的来复枪更是给罗刹人的火绳滑膛枪,造成了碾压式的打击。 “父亲,让牧首来为我们祈祷吧,我们将要为第三罗马和沙皇陛下献上全部的忠诚了,仁慈的主,应该接纳我们,让我们的灵魂,升向天堂。” 了解到自己确实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以后,安年科夫倒是还有几分罗刹人的狠劲,当即就认命要给自己来一套临终关怀。 不过雅各布总督这时候却笑了,他看着儿子安年科夫说道:“虽然这个城市中的男人基本都会死去,但这其中可不包括你。” “什么!”安年科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父亲,“父亲,您的意思是,契丹皇帝会放过我们!” 听到不用死,刚升起一丝决绝的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都被巨大惊喜给包裹住了。 “会,因为鲜卑利亚太广袤了,而我们罗斯人实际上已经成了这里的土著。 即便契丹大军从西向东席卷而来,还有各种鞑靼人部落协助清缴,但他们仍然无法将我们都清除。 可是有快三十万罗斯人,生活在这冰天雪地中的。 来自伏尔加河的农奴和哥萨克,都是最能吃苦耐劳的存在,只要不被契丹人抓住,他们就有办法活下来。 等到契丹的主力南撤之后,那些鞑靼人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契丹皇帝必须要给我们一条生路。 他会需要你,需要一个出生在鲜卑利亚,生长在鲜卑利亚,又在缅希科夫宫波雅尔贵族子弟学院学习过的贵族,来招揽躲藏在鲜卑利亚各处的哥萨克和农奴。” 安年科夫听完,眼睛都亮了,只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希冀的看向了父亲雅各布总督。 “父亲,我不行的,伊利亚.阿列克谢耶夫那些人不会遵从我的命令,我们应该一起活着。” 雅各布总督摇了摇头,“我不能成为契丹人的俘虏,更别说投靠契丹人,因为那样会给你母亲和你的妻子以及女儿,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只有我为第三罗马流干了最后的一滴血,女皇陛下才会宽恕她们。 而你,我的儿子,以后记住,永远不要再用鞑靼这个词称呼南边的那些人。 甚至契丹这个字也不要说,你应该称呼他们为华或者汉,把自己当成汉人皇帝的奴仆。” 雅各布总督开始做最后的交代,儿子安年科夫眼泪也终于下来了。 他跪在父亲面前,流着泪不停摇头,“不要,父亲,不要,我无法让所有人心服,我们都需要您!” 雅各布总督的眼神,开始变得冷冽,他静静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 “安年科夫,你如果还不能长大的话,那你就死定了,只有想办法让隐藏在鲜卑利亚的所有哥萨克追随你,你才能活。” “这是一个父亲,给你的最后忠告。” 。。。。 阿尔泰山以北,东萨彦岭北侧,安加拉河下游,临近叶尼塞河,巴拉巴草原最东端。 这里有罗斯帝国在鲜卑利亚仅次于伊尔库茨克的重镇,布拉茨克。 雅各布总督猜的非常准确,陈光耀就是去堵截从乌拉尔山来的罗斯军队了,为此他砸锅卖铁弄了五千步骑,以及超过六万头牛羊作为军需。 阻击军队,由龙骧近卫骑兵团一千二百龙骑兵为主力,团千总、少将朱文接,是嘉定战后就跟随了皇帝的元从。 其余还有海兰察率领的索伦骑兵八百,福康安率领的岭北士兵六百,以及从东北使司调拨的吉北铁骑,东洋藩军龙骑兵以及一部分蒙古怯薛。 布拉茨克城位于安加拉河畔,安加拉河在这里,拐了一大弯,留下了一串串跟湖泊差不多的河道。 甚至布拉茨克城外就是一片冰冷的寒带沼泽,想要进城,只有十分狭小的一片地方可以通过,易守难攻,地势十分险要。 但这一切,都与雅库茨克一样,如果城外的军队,抗过了风雪,它就危险了。 因为这种依山背水在寒带的易守难攻,也代表着人家可以非常轻易的掐住你脖子,把你围死。 中华阻击大军,就是利用了这点,当他们扛过去年的寒冬之后,布拉茨克城内就已经慌的不行,导致了历经千辛万苦到达的罗斯援军,也只能冒险闯过来。 不然,等布拉茨克城内崩溃,他们走了一千多公里过来支援,就毫无意义了。 增援的俄军,大部分来自于西伯利亚省的塞米巴拉金斯克州等几个要塞城市,他们本来是作为控制哈萨克人而存在的俄军精锐。 但现在伊尔库茨克情况紧急,不得不将他们动员到了东方。 这支罗军一共七千人,由三个俄国欧洲团,共两千七百人作为主力 其中大部分都是线列步兵,哥萨克只有两百多。 其余四千人,基本都是骑兵,由罗斯帝国在乌拉尔山到中亚的仆从鞑靼人组成。 而中华帝国这边能作战的,还差不多有四千人。 极北之地的风雪还是很恐怖的,一个冬天就让帝国阻击部队减员了快百分之二十。 幸好冻死者不多,轻度残疾也只有不到一半,其余送回南方养几个月,又基本能恢复过来。 战斗先在骑兵中展开,隶属于中华帝国的蒙古怯薛和索伦骑兵,毫不客气的扑向了隶属于罗斯帝国的鞑靼骑兵。 双方在方圆十几里的草原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 最终则是海兰察率领的两千骑兵获得了胜利,毕竟一方是仆从军,另一方是直接沐浴了降世明王慈悲之光的帝国骑兵。 这些从蒙古本部来的骑兵,狂暴的将被称作鞑靼人,实际上不过是原本蒙元帝国二等公民的骑兵,打的狼狈逃窜。 战斗进行到第四天,大虞的草原骑兵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损失超过百分之十五的罗斯鞑靼骑兵,不敢再继续护卫罗斯步兵,只能退到三十多里外观望。 而罗斯帝国方面,当失去了骑兵掩护之后,他们就只能主动出来求战,希望可以击败大虞步兵,拿回战场的主动权。 毕竟这里是冰原,冷的时候地上有冰,滑的很,热乎的时候地上一片泥泞,骑兵的作用被削弱了很多,不然海兰察也不至于将罗斯鞑靼骑兵赶远之后,就不追了。 决战,还是靠步兵打出来的。 福康安迅速向朱文接做出建议,将六百东洋和族武士军和他的岭北士兵推到正前方抗伤害,而朱文接的龙骧近卫团则在后面养精蓄锐。 战斗在农历四月十八打响,狂热的东洋藩兵武士和为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仅存旗人,发挥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他们九百多人靠着简易的工事,硬生生抗了两千多罗斯步兵十天的猛攻,虽然死伤惨重,但并未让敌人前进多少。 等到罗斯人师老兵疲有些打不动的时候,朱文接的骑兵突然出现,一千余人步骑混合,两天三战三胜,罗斯军队直接就被打崩溃了。 三个罗斯欧洲团,只有少量军官带着哥萨克骑兵成功脱离战斗,在几十里外鞑靼骑兵的接应下逃走,剩余两千人基本被全歼。 至此,罗斯帝国如果不选择结束俄土战争,调集真正的帝国精兵前来争夺,鲜卑荒原,他们就保不住了。 (本章完) 第657章 被终结的罗斯帝国东方时代 第657章 被终结的罗斯帝国东方时代 库苏古尔湖位于东萨彦岭以南,陈光耀正在这里修整。 他手里还捏着五万蒙古牧民,十余万头牲畜,以及从漠南察哈尔、土默特、喀尔喀调来的四千精锐骑兵。 蒙古人的本事,虽然在满清时期被养废了,但是抽出三四千精骑也还是行的。 而且自从光中六年(1781)开始,莫子布就不断增强漠南蒙古的实力。 他让章嘉呼图克图,废除了黄教在漠南蒙古中长子必须出家侍奉佛祖的惯例。 同时还让兵部车马司协调各太学生物院教授、学子到漠南蒙古,协助蒙古人改良马种。 调拨代北骑兵和欧洲来的匈奴骑兵军官,训练普通蒙古人使用骑用卡宾枪等。 经过快九年的恢复,漠南蒙古的战斗力对比以往上了很大的一个台阶,其中某些精锐怯薛骑兵作战能力,已经接近近卫骑兵的水准了。 到底是马上民族,只要放开限制就恢复的很快,然后从快三百万人中选出一万精骑,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外,陈光耀手里还有五百元从左近卫的骠骑兵。 此时大虞朝的近卫军扩编到了六万人左右的规模,其中一个带称号,比如元从、射生、龙骧、羽林等的近卫军下面会下辖三个卫。 左卫是标准的骠骑兵团,右卫是龙骑兵团,中卫则是线列步兵团。 规模上,左右两卫都是一千人,中卫则是三千人。 至于近卫胸甲骑兵和近卫炮兵,则独立成军。 当然,每一个称号近卫军下面,还有一个直属于统军指挥的胸甲骑兵连和两个炮兵连,线列步兵中卫也有自己的卫属炮兵连。 是以每个带称号近卫军算上军官和文书等,足足有六千人,单独出动一个,便可以步骑炮齐全,带上两万左右的辅兵,便可以到任何地方打一场大战。 抽调的话,则可以快速组建出两万包括胸甲骑兵、骠骑兵、龙骑兵和骑兵炮营的近卫骑兵军团。 以及超过四万人,包含猎兵、线列步兵、掷弹兵的精锐近卫步兵军团。 这些人,就是莫子布能睡着觉的关键。 不过,陈光耀身边的这五百元从左近卫骠骑兵主要不是来作战的,而是来完成漠北和鲜卑荒原地形测绘的。 虽然皇帝莫子布觉得可以大力扶持蒙古人,故意把蒙古人带入火药时代后,让他们没有汉地的火药和钢铁就不会作战,以此完成整合。 但下面的军官出于几千年的农耕和草原民族斗争,还是不太放心这些游牧民族,因此针对性的反制措施,一直在内廷参谋军官司的主持下秘密进行。 漠南、漠北、漠西的详细地图,已经能精确到米这个单位了,东西鲜卑荒原的测绘目前则正在开始。 而陈光耀扣着这么多人在距离战场和伊尔库茨克都差不多二百七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猫着,是因为他害怕出现问题。 虽然经过十二年的成长,但大虞在长城以北的力量,并不算特别强。 国力强盛不假,可用钱的地方也多。 日韩征伐,西北平乱,南洋维稳,东北开发,还抽空在印度跟英国人大战一场。 同时又还要推进工业化,完成民间扫盲,动员上千万人出神洲去拓殖。 随便哪一样都是比经营长城以北重要,也是比经营长城以北更费钱的关键国策。 目前围困伊尔库茨克的杨开甲部一万人,阻击援军的朱文接、福康安、海兰察部五千人,加上这里的数万牧民和四千五百骑兵,就是陈光耀能动用的所有力量。 这要是阻击战失败,伊尔库茨克没打下来,除非皇帝中断东南西北任何一项国家大政,把人力物力抽调到鲜卑荒原,不然大虞至少三年内发动不了这种规模的征战了。 “将军,前线一定会传来好消息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我们都必将获得胜利,除非罗斯帝国把他们正在进攻罗马尼亚的军队,全部抽调过来。” 陆军中将,镇北将军,提督漠南四十七部番汉军务的宋浚见陈光耀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开口劝说道: “是啊,不管怎么算,赢的就该是我们,可是最终结果没有到来之前,总是让人心神不定。”陈光耀重复着宋浚的话,还是有点心神不定。 长长吸了口气之后,这位大虞朝最受皇帝信任,长子已经预定了一个驸马都尉位置,两个女儿肯定是未来王妃,未来恩宠可能要超过中山王徐达的武勋,破天荒对出身客家人的宋浚敞开了心扉。 “老宋,自从大明成祖皇帝横扫漠北以来,三百六十年了,这是咱们汉人第一次深入大漠,狼居胥山都被我们甩在了后边,怎么能不提心吊胆啊! 而且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草原汗国,而是跟我们一样建制完整的帝国。 即便它与中华相比还是太弱,但战斗力超过任何草原汗国,是没有半点疑问的。 且此次出征,我带了三万健儿,光是冻死、冻伤就达四千余人。 若是不能胜,我陈光耀拿什么去见他们的父母妻儿,拿什么来回报这些帝国的英雄们!” 宋浚听完,也沉默了片刻,此次鲜卑荒原之战最难的地方,其实不是与罗斯人的战斗,而是克服这鬼天气。 因为要快速打下鲜卑荒原罗斯人的各个据点,如果不在野外渡过寒冬,那么就凭每年那四个不到五个月的窗口期,二十年也别想打下来。 而野外渡过鲜卑荒原的凛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工具可以使用,后勤保障也尽量做到最好,但鲜卑荒原的寒风,实际上并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雅库茨克之战,福康安五千人在修建了营房的情况下,冻死了超过四百人。 伊尔库茨克之战,在夺取了一部分罗斯人城镇的情况下,阻击部队冻死了一百七十人,色楞格河的杨开甲部冻死了两百二十人。 至于冻伤和少部分冻残的,加起来肯定超过两千人。 这个伤亡,大到陈光耀都有些扛不住了,若是这些儿郎是英勇战死的,他心里还好受些。 可是这种因为他的军令活活冻死的,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宋浚抿了几下嘴,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陈光耀。 他心里明白,这一战非胜不可,除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打赢了才有资格向朝廷要钱。 这钱,不是用来自己揣腰包,而是给那些冻死的儿郎按照大胜归来的战功抚恤。 “红旗,红旗,信使来了,是报喜的信使!”沉默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突然整个营地的都喧哗了起来。 信使还没有看见,但是大军散出去的斥候们已经飞快回来汇报了,若不是真的大胜,在军律严格的大虞,这些人绝不敢如此失态。 陈光耀长声大笑,他激动的快步走向营房门口,要亲自去迎接报信的信使。“伊尔库茨克若在我手,罗斯人就失去了他们在东方最坚固,最重要的堡垒,下一次,就轮到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了!” 西元1790年6月12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五年,农历四月三十。 陈光耀得到阻击部队传来的胜利消息,立刻从库苏古尔湖,踏着还没有完全融化干净的冰雪,前往罗斯人最后的堡垒伊尔库茨克。 而在他动身的同时,西边阻击部队的朱文接、海兰察、福康安,东边肃清色楞格河罗斯人仆从部落的杨开甲、皮埃尔.内伊,也一起率军向伊尔库茨克进发。 到了此刻,一直在柏海儿湖(贝加尔湖)周围山地跟大虞捉迷藏的布里亚特人、萨彦乌梁海人(图瓦人)才纷纷下来。 他们跪倒在陈光耀的马前,任凭抽打也不敢离开,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五月初四,陈光耀到达了伊尔库茨克城外,城中一片死寂,只有在城墙射击孔后面,无数惊恐的眼神正带着绝望,看向了城外的大军。 “把塞米巴拉金斯克援军的旗帜和俘虏送过去,告诉那些罗斯人,现在投降还能有做奴隶的机会,要是等到我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思考再三,陈光耀还是准备放这些罗斯人一马。 一来他马上要配合朝廷的西征,二来伊尔库茨克城可是有两座棱堡环绕的,没必要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还要为了杀人,而让下面的士兵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过,陈光耀想要网开一面,但有人不领情。 罗斯人以伊尔库茨克为中心,在柏海儿湖周围称王称霸一百多年了,哪怕是最下面的罗斯军官和市政官员,都在这里拥有大片庄园和仆役。 比如现在,光是归属于伊尔库茨克总督署衙支配的奴隶,就有四百多人。 罗斯人在这里当惯了高高在上的老爷,根本无法接受成为奴隶,是以他们仗着城内还有可吃最少一年的粮食,以及不缺饮水,想要固守。 战火继续燃烧,不过形势对大虞越来越有利。 因为天气正在逐渐变暖,中午气温已经来到了十四五度。 不但寒冷天气对大虞军队的压力被解除,蒸汽机船也能开始在柏海儿湖上行驶了。 农历五月二十一,经过十六天的猛攻,特别是柏海儿湖上的蒸汽炮艇不断轰击没有棱堡保护的城墙,同时还把神射手送到罗斯人防御薄弱的地方狙杀军官。 罗斯人坚持了十六天,随后终于绷不住了。 五月二十二夜,西乡隆光带领的土佐、广岛两藩的藩兵,利用倭人身材矮小的优势,从一个极为狭小的洞穴钻了进去,罗斯人根本没发现这些人已经入城。 二十三清晨,在城内躲藏了几个小时的西乡隆光等人突然发难,他们夺取了伊尔库茨克城头的大炮,用来猛轰城池左边的棱堡。 这就厉害了,因为伊尔库茨克建城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城外棱堡会被主城炮轰,因此完全没法防御。 伊尔库茨克城头,罗斯人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但都被癫狂的东洋武士给打了回去。 眼见没有希望,被炮轰的受不了的城外左面棱堡守军,打出白旗宣告投降。 右面棱堡的罗斯人惊慌之下打开堡门,向着城内突围而去,但随即被早就等着的元从左卫骠骑兵逮个正着,四百多人几乎全部被砍死在了伊尔库茨克城外。 城内的罗斯人想要退回去守总督署衙,大虞士兵也没给他们机会,一直粘着不放,不让他们脱离战斗。 五月二十四清晨,城内的罗斯军队完全崩溃,大虞士兵也打出了火气,只要看见罗斯男人上去先给一刀,凄厉的惨叫终于开始响彻全城。 一部分哥萨克被逼到了柏海儿湖边,他们如同惊恐的野狗一般窜进了湖里,随后被巡逻的蒸汽炮艇全部杀死。 大部分则在城内老鼠般东躲西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强横。 这末日一般的场景,让总督署衙中的雅各布总督心如刀割。 他看着山脚下的大虞士兵越来越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冲着他儿子安年科夫中校诡异的一笑,随后举枪自戕。 伊尔库茨克,陷落。 它标志着罗斯帝国在后世中西伯利亚高原和东西伯利亚山地的统治,完全终结。 罗斯帝国自留里克王朝绝嗣起,以击败西伯利亚汗国为标志,这近二百年对于东方的开拓,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而对于中华来说,这不是帝国的军队第一次到达柏海儿湖(贝加尔湖),但却是帝国军队,第一次真正的控制这里,意义非凡。 西乡隆光刚刚将一个逃窜的罗斯火枪手斩杀,就看到了大军主帅,东北使司总理大臣,前将军陈光耀站在他面前。 这位本来应该官运亨通的萨摩武士,被他父亲拖累,以至于现在还是个少校。 至于是怎么拖累的.,呃,很简单。 西乡隆光的父亲西乡吉兵卫,本来是被皇帝派去解决僭越之伪天皇的,结果却两次在最后关头没敢下手,甚至有逃避的意思。 这还得了,你若是没接任务,一切好说,带着任务去的,却险些坏了大事,那问题就严重了。 回来之后西乡吉兵卫很快就被派往了汉川省,约等于流放,西乡隆光也离开了皇帝身边,成为了近卫军的一员。 “西乡,我希望你能在这里镇守三年,将所有隐藏在这冰天雪地中的罗斯哥萨克们找出来,我可以给他们活路,但他们需要效忠中华。” 雅各布总督的判断很准确,陈光耀知道还有至少超过五万的罗斯农奴四散在各处,其中起码有几百上千会造成巨大破坏的哥萨克。 西乡隆光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他体会到了陈光耀话里的意思。 如果他出色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么他又可以重新进入皇帝的视野了。 “中堂,西乡隆光必不辱使命!” 陈光耀点了点头,“这里太重要了,不能交给蒙古镇藩。 三个月内,我会给你送来最少两百户汉民,此后,大军便会离开,剩下的日子就要靠你的手段了。” 嘱咐完毕,陈光耀又看向了跪在被鲜血染红泥浆上的总督之子。 “安年科夫先生,如果你真的能起到你所说的作用,不但可以保住性命,我敢担保,你还有机会成为帝国的贵族。” (本章完) 第658章 欧亚草原的主宰 第658章 欧亚草原的主宰 大胜的消息传到北京顺天府,莫子布也非常高兴,他甚至比陈光耀还要高兴。 因为拿下了柏海儿湖的伊尔库茨克,意味着全世界唯一有资格与大虞争夺草原宗主权的威胁,基本确定退出了角逐。 可以这么说,第三罗马与赛里斯就是全世界唯二可以在自己国家文明中心,就能控制横跨欧亚大陆草原的强权。 天下间就此两家,别无分号。 不要觉得这很离谱,历史上第三罗马就是在走这一条路,看看他们把漠北都驯服成什么样了,只不过由于太舔狗西欧了,导致大量力量被分散而已。 然而即便这样,要是本朝再崛起的晚一点,内蒙搞不好都危险了。 这也是莫子布不看好后世兔毛关系的原因,好处太大了,比双方跟白头鹰的利益冲突都大。 谁都不能无视,也无法无视,从君到民都是一样,必须得有一方伏低做小才会终结。 而现在这个争夺可能要提前结束了,夺取伊尔库茨克之后,阿尔泰山-萨彦岭以东,基本就安全了,只要控制住这个桥头堡,罗斯人就没法东进。 想到这,莫子布把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分管礼部和都察院的刘墉刘罗锅给召了过来。 话说莫子布从乾隆那里得来的一批汉臣,能力是真不错,不愧是从千万人中卷出来的。 就连历史上那个少办事多磕头的曹振镛,作为中华帝国驻欧罗巴全权大使,在欧洲干的那叫一个漂亮。 这位胆气足、心思缜密,连三哥莫子溶都几次暗示,想让莫子布把曹振镛指派给他做鲁国相。 这充分证明了,大部分人是非常受环境影响的,满清时期,需要他们充当榜样和门面,他们就只能当庙里的泥菩萨和门外的看门狗。 现在是汉人自己的王朝后,那工作热情,莫子布看了都害怕。 刘罗锅长得并不跟李保田似的,相反还挺耐看,罗锅确实有点,因为这家伙是典型的山东大汉长得太高,怕不得有接近一米九。 这种身高,叠加上有点近视,斜方肌又厚,人又瘦,从而显得有些佝偻,好像一头狗熊缩着脑袋,确实很罗锅。 “阁臣可知山西有何忠良之才,能为国所用?”莫子布笑呵呵的对刘墉说道: “中鲜卑之战,大获全胜,罗国总督雅各布自戕,其子以下数百人皆降,伊尔库茨克城已经在我中华之手了。” 刘墉看到莫子布,总有一种下跪请安的冲动,在满清随时要跪,都快成习惯了,但往往最后时刻,他还是能反应过来,控制住发软的膝盖。 不过这会听到鲜卑荒原大捷,刘墉立刻很是顺滑的双膝跪地,高声喊道: “臣刘墉为陛下贺,此一战不但收复了苏武牧羊的北海,还解除了北境的所有威胁,开疆拓土之广,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了,虽汉文唐宗也不及也!” 不管这大片土地是什么土地,高寒冰原那又如何,你就说地盘大不大吧。 恭贺的同时,刘墉的跪姿也很有意思,不是那种膝盖直接跪在地上的跪姿,而是更接近于古代的跪坐,也就是把屁股放到后脚跟,再叩拜的这种姿势。 这些年,随着汉民族荣耀感的回归,皇帝又大大肯定和奖赏了考据派为保住民族传统文化的功劳,所以中华大地上掀起了一股复古的风潮。 在官场和民间,明清以来强化的,带有强烈上下尊卑,甚至侮辱人性质的跪拜逐渐减少,即便有,也是这种非常复古的跪姿。 而恭喜的话说完之后,心思灵巧的刘墉立刻就明白皇帝问他在山西有没有人推荐,是什么意思了。 这晋商有不少人都去过柏海儿湖附近跟罗刹人交易,对于北边更适应,也更知道那里不完全是风雪的地狱。 皇帝这是要找人去伊尔库茨克城驻守啊! “陛下,北地风寒苦冷只是一方面,下面百姓不愿意去,最大的原因,乃是因为去了鲜卑荒原,那全家和后世子孙都要被绑在苦寒之地了。” 满清时期,刘墉在山西做过按察使和太原知府,大虞建立后,又做了三年山西巡抚,因此是朝中大员里面,对山西最为熟悉的。 “如此去处,忠良之士可以去,但并非好选择,因为会让天下人觉得,忠良之士尽是在吃亏。”刘墉有些忐忑,但还是照实说了。 而之所以忐忑,是因为按照功劳和资历,他这么个二臣根本不够资格做大虞的次辅。 刘墉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全是因为当年南京收复战的时候,乾隆身边四大汉臣梁国治、袁守侗、程景伊、董诰合起来坑了满清一把。 他们在主观上,加速了大虞朝北伐和满清灭亡的进程,甚至这四个老奸巨猾的汉臣,还是把乾隆气得中风的主要‘罪魁祸首’。 这份功劳,后来流转到了主要操作者山东人袁守侗手里,大虞建立后,袁家因此一跃成了北方第一豪门。 五年前,袁守侗病重,子孙无人能挑大梁者,于是想起了同为山东老乡的刘墉,遂在皇帝面前举荐。 刘罗锅这才得以平步青云,五年时间就从一个巡抚,跃升到了次辅的位置。 当然,这里面也有朝廷中南方臣子太多,若是不多提拔一点北方官员,朝堂都要被赣北、皖南和除开苏北的江苏,也就是原本南直隶这块的人完全给占据了的原因。 刘墉现在就是北方人在朝堂的一杆大旗,但正因如此,他才有些忐忑,因为他知道自己上位,能力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刘墉的忐忑,莫子布完全没感觉到,他只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去伊尔库茨克确实跟流放差不多,他这可是封建王朝,根本建立不起来讲究奉献和牺牲的社会风气,所以还真不能越是忠良,就越往艰苦的地方派。 “那你说说,派谁去最合适,要能站稳伊尔库茨克,那可是要跟罗刹盗贼搏斗的,甚至还要守城。”莫子布指了指锦凳,算是赐座了。 刘墉起身坐了半个屁股,“陛下,昔日清算卖国之贼时,范永斗重孙范清济被斩立决,其余范家百余口发配新番岛,如今死伤过半,在南边勉强吊着命。 范氏所代表的山西人,常年出口外经商,对北地极为熟悉,好些人还通蒙语,是最好的人选。 陛下若是愿意开恩赦免他们,让他们去伊尔库茨克城驻守,这些人一定愿意。” 莫子布想起来了,这范清济是个超级倒霉蛋,本来清算归清算,莫子布没打算杀人,可是谁能想到,作为卖国八大商之首的范家,竟然是个空壳子了。 莫子布看他们范家连日本的铜生意都能插手,还等着范家拿出百来万银子赎罪呢,结果凑了一年,范家只拿出来了几千两银子。 你特么的打发叫子呢,莫子布大怒之下,下令把范清济定为资助满清的汉奸,给一刀砍了脑袋,全家流放新番岛(巴布亚新几内亚岛)。 随后更是懒得分辨,把还能找到的八大皇商后人五百多口,全部流放了过去。 去年锦衣卫回报,好像还有三百多人活着。 “这些人愿意吗,他们会不会心中怨恨?”莫子布摸着下巴问道。 “当然会愿意,这伊尔库茨克城再是苦寒,比起烈日似火,瘴气如云,蛇虫虎狼猪婆龙遍地的新番岛,可要好的太多了。 且就算要怨恨,他们也得有资格啊,自己祖宗干了汉奸的买卖,后人落到此等下场,哪来的脸生怨。” “那他们有能力在伊尔库茨克站稳脚跟吗?”有道理,莫子布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二个疑问。 “有!”刘墉肯定的点了点头,“新番岛上的食人生番也不是好惹的,范家等人要是没点本事,早被生番们吃光了。而现在,据说不但站稳了脚跟,还控制了教化了百余生番,正在开垦田地呢。” 莫子布又想起来,当初把范家这些人放到新番岛,完全就是想他们全部死在那边的,因此官方层面根本没多少支援,全是靠他们自己挣扎。 想来六年过去了,还能在这种原始丛林活下来的,还是真有点本事的。 “好,那就将柏海儿湖改回原名北海,改伊尔库茨克城为苏武城,布拉茨克城为守节城。 命流放新番岛的晋商八家七十户北迁苏武城,为国戍边。” 好家伙,人家刚适应南洋,又要被弄走,还是从赤道周围被迁到鲜卑荒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吩咐完,莫子布觉得人还是有点少,于是又对身边的翰林学士说道: “替朕写一封信给太上皇,让他从扶桑东北天气寒冷的镇藩中选五十户武士,一起迁往苏武城去。” 刘墉没有走,等到莫子布下完命令之后,他又立刻说道:“陛下,一百二十户不过六百来人,还是太少了,昔日苏武城的罗刹人可是有数千的。 因此臣建议,再从代北的大同、槊宁二府和归绥六厅挑选精壮百姓二百户,给予镇军待遇,屯垦苏武城。” 此时的大青山以南,也就是呼和浩特这块叫做归绥六厅,还归属于山西省管理。 这也是山西,特别是代北骑兵是大虞王朝支柱之一的原因。 因为在呼和浩特一带屯垦的基本都是汉人,他们没受到黄教的影响,又因为汉人不准随便出塞,而要与满清官府周旋,所以弓马娴熟同时还极为抱团,是最上等骑兵兵源。 “朕也其实早有心征募代北勇士,但却不愿意强人所难,若是他们在家乡能安居乐意,还是不打扰的为好。” 刘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光中爷,那是真把皇帝给当到出神入化了的,难怪前番他要问自己有没有忠良之士可以推荐。 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去苏武城跟流放差不多,而是要撇开关系,这样一来,政策有错,也是他这次辅建议的,是他这次辅黑了心。 但吐槽归吐槽,刘墉可不敢表现出来,反而还要拍马屁,“陛下心系百姓,真乃仁君也! 不过晋省虽然也经历了均田,但百姓中多有不善生产者,失去土地的不少。 陛下若能给他们进入镇军吃皇粮的待遇,恐怕不是没人去,而是抢着去了。” 说完,刘墉还递上一本折子,“陛下,晋省地处汉蒙交汇处,土地贫瘠,历来就有过口、行商的习惯。 前明崇祯时期,确实出了范永斗、王登库等狼心狗肺之辈,但这不代表晋商都是不好的。 如今陛下要开发北地,不使南北差距过大,那么恢复晋商活力,就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若想把漠南漠北和鲜卑荒原与朝廷拴的更加紧密,晋商的作用不可忽视。 臣又看太子殿下发回的实地调查报告,山西之煤,也关系颇大,是以臣写了这本扶持晋商与开发山西的折子,请陛下御览。” 莫子布点点头,把折子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数据详实,见解独到,可取之处不少,晋商也确实需要扶持一下,让他们成为北方商人的旗帜,也可以把这些老西窖存金银弄出来建设家乡。 但同时,莫子布也知道,刘墉意有所指,因为山西巡抚出缺了,最近各方正在激烈争夺。 丞相罗芳柏,举荐了乾隆三十七年进士(1772)广东惠州人张家驹。 武英殿大学士钱大昭举荐了乾隆四十年进士(1775)江苏如皋人戴联奎。 而刘墉属意的,则是乾隆四十三年(1778)的二甲第一名的邵自昌。 三人各持己见,有点下不来台了,而莫子布虽然不怎么管外朝,但那是在一般行政上,这种一省巡抚的任命,决定权还是在他这皇帝手里的。 “万岁,此山西调查报告,多出自邵自昌之手,其人确有大才,坊间污蔑其乃旗人出身,实在居心险恶!” 刘墉有道理愤愤不平,因为这三人中,邵自昌是最合适的,结果不知道谁让人造谣了,说籍贯顺天府大兴县的邵自昌是旗人,这才增加了变数。 “朕知道,邵自昌真要是京城旗人,家里不可能穷成那样,也不可能是二甲第一名,应该是状元。 明日晚些,你让邵自昌就在你家等候,我会派人召他入宫奏对,只要确实有才能,即便做不了山西巡抚,也可以到其他地方施展才能。” 。。。。 打发走了刘墉,莫子布心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原本他以为,这中枢的权力斗争应该是明面风轻云淡、不着痕迹,暗地里血雨腥风、手段高超。 结果呢,跟最底下没什么区别,都是怒火万丈的吵吵,吵不出结果,就去找皇帝这个家长评理,除了没有满口脏话的人身攻击,真就跟街坊邻里争吵差不多。 这.大明王朝1566那种高级别的政斗,自己这怎么就见不着呢。 是他不会写云在青天水在瓶,还是他手下这些大臣段位太低? 难道,白头鹰那种总统候选人互相对骂的情况,才是政斗的普遍形式? 与莫子布有同样疑问的,是身在大阪的东洋使司总理,太上皇莫天赐。 他看着在他眼前看起来非常乖巧,但背后已经到他这互相告了二十多次状,还在万寿宫外差点打起来的柳生藩藩主柳生俊则和水口藩藩主加藤明陈,就有点想笑。 这俩,就为了汉川省三个庄园的领地,已经吵了快一年了,莫天赐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仇,是如何越结越深的。 不过莫天赐不打算做过多的调解,让他们吵一吵,才能更凸显朝廷的重要性嘛。 同时,也才可以让他们再次放松一点对农民的剥削,能够让农民休养生息,多生点孩子出来,继续出去过番占地盘。 “陛下,南洋传来消息,鲁王世子已经到了新港(新加坡),不日就要到唐山了。” 听到内侍报告,莫天赐就是一喜,老三的嫡子,他还没见过呢,听说很是聪慧,有君王之姿。 不过喜悦之情刚从心头升起,莫天赐还没起身,就觉得浑身软乎乎的使不上劲,眼前莫名金星乱舞、天色发暗。 “好,好啊,公泽是要来看看我这祖父了,等看到他,我的心愿就了了。” 莫天赐知道自己身体是有点问题的,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了好多次。 这位刚满九十岁的大虞朝太上皇,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等莫子溶的儿子莫公泽前来,好好的看一看,说说话。 (本章完) 第659章 鲛人港上日月旗 第659章 鲛人港上日月旗 莫天赐的情报有一点小小的错误,那就是莫子溶之子,他的好孙子,并没有到达新港(新加坡),而是在汉川省(下缅甸)还没有离开。 毕竟作为生于欧洲,长于欧洲,只有血统是中国人的王世子,莫公泽不可能不对英法在海外殖民地的现状感兴趣。 于是这小子到达锡兰岛之后,没有选择直接从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洋,而是到荷兰人在锡兰岛上的殖民地亭可马里,法兰西在印度的本地治理。 当然,最重要的是英属印度,这些他都派去参观了一遍,甚至还想去葡萄牙的果阿看看。 不过因为时间实在有点紧和他老爹莫子溶把葡萄牙公主玛丽安娜.维多利亚祸祸了,导致葡萄牙人不待见他们父子俩,而作罢。 莫公泽这一路,所到之处,都受到了极度热烈的欢迎,荷属东印度总督,法兰西印度总督,英属印度总督都亲自来接待他。 这三地的欧洲贵妇和少女们几近疯狂,爱慕者在他下榻的酒店外彻夜等候。 此时的欧洲,贵族老爷那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屁民是需要仰望的,甚至到了后世都还很多欧洲人把贵族当成上帝眷顾的高贵者。 所以就莫公泽这种身负两大帝国血脉,还都是传承古老的血脉,在普通欧洲人眼中,绝对是极度高贵的大人物。 从个人素质上来说,除开莫公泽精明的头脑和风度外,相貌更没的说。 因为他爹莫子溶是在几万万中国人中,都要算儒雅帅气的那种。 不然也可能在欧洲化作人形自走炮,皇帝莫子布只看相貌,就决定把他扔到欧洲床上开疆,且确定他能成功。 而莫公泽母亲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是特蕾莎女王所有女儿中最漂亮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明珠,可以甩把莫扎特迷得不要不要的法国王后安托瓦内特十条街。 虽然最后因为天病毒的袭击,在一定程度上毁容了,但只有美貌会遗传,天又不会遗传, 特别莫公泽还是东西方混血儿,这种孩子里面,要么混了两方种族的弱点,要么就是混了两方优点,出现一个超级帅哥。 莫公泽就是后者,他结合了两方面优点,几岁时候就是欧洲王室中著名的金童,现在到了这些欧洲边角料的地盘,不引起全城围观的轰动,那才是怪事呢。 在威廉堡渡过了美妙的五天的之后,莫公泽才开始启程前往他的祖国。 而且他再次没有选择走马六甲海峡,而是顺着海边,乘坐英属东印度公司的小型蒸汽货轮,来到了阿拉干王国和汉川省(下缅甸)。 在阿拉干王国,莫公泽见到了一个已经沦为大国游乐园的小国家。 在这里,土生土长的阿拉干人没有任何地位,连他们王都没多少地位。 最上面的是来自中华的天朝上民,他们垄断了阿拉干王国大部分的良田和港口。 第二阶层是从印度来的英国人。 第三阶层是中华藩臣,缅王孟云放在这里的三千缅军,最下面的,才是阿拉干土著。 阿拉干人背着这三座大山,已经极为困苦,几十万百姓都在饥饿线上挣扎。 鲛人港(皎漂港),中华南暨舰队外南洋分舰队的战舰在海面上穿梭如飞,海军的蓝底金日月大旗遍布各处,不但战舰上有,港口的炮台和房屋上也都插满了。 猎猎海风,吹得旌旗高展,彰显着中华帝国在这里无可动摇的权威。 前来迎接莫公泽和他庶弟卡尔.阿尔布雷希特的,是外南洋舰队指挥官,海军中将,定海将军陈添保。 当年陈添保与莫观扶、梁文庚、樊文才等人一起驾驶三级战列舰友谊号,作为法兰西的盟友,参加了北美独立战争。 友谊号在法兰西企图偷袭英格兰本土的海战和北美的萨凡纳海战、切萨皮克湾大海战以及最终决战约克敦海战中,都有上佳表现。 回国之后,这一批新生代,基本都成了帝国海军的中坚。 “欢迎您,鲁王世子殿下!”陈添保表现的既不热情也不算冷淡。 “鲛人港是帝国在外南洋最重要的军事基地,末将军务在身不能随时陪同,所以您在皎漂港的行程,将由赵中校负责。” 简单的寒暄,陈添保只带着莫公泽在军港中逛了一圈,还拒绝了莫公泽想要登上分舰队主力战舰-大明级二级蒸汽风帆战列舰卢象升号的要求后,便立刻就把莫公泽扔给了随行的中校军官离开了。 区区一个王世子,陈添保才不在乎,要是鲁王莫子溶在这,他可能要以最高礼仪迎接,怎么说鲁王殿下也是帝国的有功之臣。 这个王世子嘛,在如此紧张战的战备中,派出一位中校负责接待,就算不错了。 还想去最新式的卢象升号上看看,开什么玩笑,帝国海军可是由皇室直接拨款的,就差挂上皇家两个字了,除了陛下和太子千岁,谁也没有资格让他陈添保陪从检阅战舰。 莫公泽瞬间就从前些日子万人敬仰,迷倒众人的飘飘然里,一下就跌落了下来。 他有些不自觉的挠了一下下巴,这是一贯非常注意形象的莫公泽,在遇到异常尴尬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小动作。 不过还好,随从的赵中校非常热情,一路尽心介绍,言谈举止也很风趣,才稍微化解了莫公泽的小小不爽与尴尬。 倒是只比他小二十天的庶弟卡尔.阿尔布雷希特非常淡定。 小家伙现在别说莫公x,他连在卡尔.阿尔布雷希特后面加上m的资格都没有。 正巴巴等着到了京城,大皇帝五叔把他纳入大虞皇室的宗谱中,好以此为据到欧洲争取一个不错的出身。 私生子嘛,自然还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他甚至觉得,能让一个帝国海军中校接待,这规格挺高了。 “殿下,鲛人港是八年前开始建设的,朝廷征发了超过六万阿拉干土人和三万缅人,费了数百万银元,将之建设成帝国在外南洋最重要的据点。 一会宴请王世子的汉川飞洋公司董事兼总裁官蔡德福蔡大官人,便是鲛人港建设的最大承包商。” 随着赵中校的细心接待和庶弟的开解,莫公泽很快就摆脱了尴尬,恢复了以往的风度。 他一听就知道,这位蔡德福蔡总裁官不但很有背景,还很有能力,因为一般人承包不到这样大的工程,也不可能把接近十万人的工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特别是后者,这个世界上,有钱有关系的不少,但有钱有关系还能把事干好的人,太少了。 果然,等到了这位蔡德福蔡总裁官的在鲛人港的府邸,这家伙还跟莫公泽攀上了关系。 “当年在会安,咱们明乡人可是拼了命也要支持陛下的,广南王几次派大兵来威胁,都在罗阿爷的坚持下,被咱们赶了出去。 当时,嘉定郡公陈公爷就跟我躲在一个地窖里面,以防广南士兵检查,公爷每次饮食,都是靠年幼的我从后厨的小洞口钻进去送给他的。” 原来,蔡德福不但是会安明乡人出身,他父亲还曾是会安北门的守门官,就是那个祖籍三水,但已经不怎么会说粤语的老蔡。 当年老蔡在北门外发现了杀奸逃命到会安的皇帝,当即替皇帝遮掩了下来,勉强算是救了皇帝一命,是以等大虞建立后,立刻就一飞冲天了。 莫公泽站在蔡德福府邸往山下看去,繁忙的鲛人港尽收眼底,海面上波光粼粼,战舰如麻。 府邸上中华的日月旗高高飘扬,一个商人,竟然就有两百多仆人伺候,简直不要太离谱。 回首再看宴会,这里的人除了蔡德福还要算有点出身以外,余者在家乡,都是社会的最底层。 比如那个控制了码头车夫的汉川省共和议员张亚强,看起来一副江湖大豪,乐善好施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在增城老家外号大口强,在老家的时候,连找个抬轿子的活都找不到。 可是到了这鲛人港,立刻就是天朝华民,靠着同宗四兄弟手拿只有华人才能拥有的手铳和钢刀,打服了一个靠近皎漂港的部族。 四兄弟杀了这些土人原本的首领,自己当上了土酋,又利用手下的土人到处坑蒙拐骗抢了附近上百青壮为苦力,几乎垄断港口的黄包车生意。 “世子殿下,张亚强张兄弟可是陛下都夸奖了的拓殖先锋,若不是他舍不得这鲛人港的生意,早就可以找一块地盘做亲藩封臣了。” 蔡德福拉着张亚强来给莫公泽敬酒,还顺带夸上了几句,张亚强则摆了摆手。 “这点基业算得什么,我大口强不是那贪恋财货者,实乃还没有准备好,不敢贸然行动,怕污了我七世祖张文烈公的名声。” “原来是忠烈之后,张文烈公可是我们粤人的大忠臣啊!” 提到张家玉这个名字,哪怕莫公泽一直生长在欧洲,那也不得不肃然起敬。 当然,除了张家玉确实忠义无双以外,还有皇帝莫子布非常推崇张家玉的原因。 这些年张家玉已经开始加神仙尊号了,到处都有寺庙祭奠他,过不了多少年,估计就会升格为地仙。 且在如今的增城和东莞的道滘一带,冒出来了很多张家玉的子孙,而实际上,张家玉到底有没有子孙留下来,已经不可考了。 或许他父亲养大了他的遗孤,亦或者是他父亲后来又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不过在如今的大虞,莫子布的做法是统统承认。 只要能拿出一定证据的,莫子布都承认,并把该给张家玉的待遇分散给了这些所谓的子孙。 因为莫子布相信,在血脉与文化传承双重的中华,这些跟张家玉有一定血脉关系的后人,不管是不是,只要他这皇帝承认,那张家玉便是有子嗣存在,如此也算能让英雄可享子孙香火血食了。 介绍完了张亚强,蔡德福又介绍起了另一个干枯的老头何阿吉。 这位更加离谱,在惠州罗浮山老家的时候是个佃户,和十几个同乡被人给骗到了南洋。 当然,骗他们的,也是他们的同乡,就为了一人十五铜元的介绍费,就把他们给卖了。 因此别人是去泰平(暹罗)这样的好地方开垦,是去嘉西(西婆罗洲)这样金矿遍地的地方淘金。 而他们则被直接安排到了当时来说最艰苦的汉川省,也就是下缅甸。 不过这些人命非常硬,抗过了暹罗披耶却克里的叛乱,也扛过人克伦和孟人的叛乱,最后成功在这鲛人港外站稳了脚跟。 如今,他们的农业合作公司已经拥有了三万亩良田,十几座橡胶林、香蕉林和甘蔗园,是鲛人港最大的农产品供应公司。 莫公泽那是真心实意跟这位喝了一杯酒,这是什么,这就是顶级的殖民高手啊,每一个帝王都希望自己下面有大量这样的人才! 十几个人就能招揽当地土人,十年时间便把热带雨林变为富庶的农田,这是人类最大的本事。 “我们华人,能人异士何其之多,阿公,小子敬您一杯!”莫公泽真情实意的说道。 阿公在粤语语境中,可是有祖父意思的,算是对年长者非常尊敬的称呼。 何阿吉感动坏了,他其实不叫阿吉,而是叫阿鸡。 因为长得瘦小又脸长形似鸡崽,家里便没给他起大名,就阿鸡阿鸡的叫,一直到了鲛人港,才把鸡换成了吉利的吉。 “世子爷,承蒙您天潢贵胄,看得起我何老吉,日后若有什么差遣,能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 莫公泽哈哈笑着,满口答应,你别说,日后若是真的一统尼德兰,向外殖民的时候,还真用得上何阿吉这样的人。 不过,当看到蔡德福把第三个一路点头哈腰,口音很是奇怪的家伙引过来的时候,莫公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哪怕他没在东方生活过,也知道这是一个和人,在天朝华民体系中,天然就要低人一等。 因此他们特别喜欢蹭神洲华人的声望,个别不要脸的,还会去蹭人的姓氏和祖宗。 你他妈的,这是拿我刷声望呢! 莫公泽有些不太乐意的看向了蔡德福,捏麻麻的,如果你不给个解释,虽然都是明乡人之后,那老子也要发飙了。 “有钱,有钱有钱!”蔡德福赶紧过来低声说道:“世子爷,咱同烧一炷香,烦请担待些许,事后,定将三千银元奉上。” 卧槽! 莫公泽惊呆了,这就有三千银元,差不多一千英镑了。 别看莫子溶一家在欧洲头衔挺长,但真没什么钱。 特兰西瓦尼亚到后世欧洲大行其道的时候,都是苦地方,帕尔马要好一点,但根基不稳,根本没多少税收。 南洋的大虞鲁王封地,彭亨州的鲁王国要好不少,但大部分收入都用来维持排场了。 这也是莫子溶放弃匈牙利跑到下尼德兰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下尼德兰那每年二十五万英镑的税收,在支付各方开支后,能为莫子溶两口子提供至少三万英镑的年收入。 可是现在,下尼德兰才拿下来,还要不停投钱,要收回成本都至少要五年以后了。 因此,一千英镑真不少了,至少可以让莫公泽在东方的探亲之路更加阔绰一点。 衣锦还乡也需要排场的嘛,没有排场,岂不成了回老家要饭,虽然在事实上是这样,但哪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呢。 于是,听到有三千银元收入,莫公泽脸色变了,变得相当和蔼可亲,还摆出了非常公式化的笑脸。 不过这个和人,又给了莫公泽很大的惊喜,这家伙是个海寇出身,手下有数百水手和三条大船,常年到印度沿岸和孟加拉,甚至是中东和东非沿岸干无本买卖。 人才啊! 能在英属东印度公司和大虞法律的灰色边缘游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是最好的雇佣兵。 是夜,莫公泽喝的酩酊大醉。 虽然在这里没有受到定海将军陈添保如同英法荷殖民地的那种接待,但还好,这里环境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因为英法荷那些人,明显没把他当自己人,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让莫公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卡尔,鲛人港都如此繁华了,那大光岂不更加繁荣,看来中华在南洋殖民做的很不错啊,到了大光我们要好好看看。” 莫公泽醉醺醺的说道,这小子还把汉川省当成了阿拉干王国这样的殖民地呢。 殊不知,这地位在印度洋唯一的行省,马上就要让他见识到为什么汉川省,算帝国本土了。 昨天又喝多了,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有。 (本章完) 第660章 他们不死光,我们睡不着啊 第660章 他们不死光,我们睡不着啊 汉川省,大光,也就是后来的仰光。 呃,或许可以说它是最开始叫大光,然后在白象王雍籍牙控制这里后,被改为的仰光,意为终战止杀。 可不要以为这是雍籍牙喜欢和平,终战止杀用在这里,真实意思是雍籍牙认为他已经完全击败了所有缅甸境内的对手。 拿下大光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所以在大虞控制这里后,马上就把名字从仰光改回了大光,你个小小边荒之主,也敢如此大夸海口。 大光位于伊洛水(伊洛瓦底江)入海口三角处,城市建在入海口一座高山上。 比起周围水网密集,到处湿漉漉的沼泽湿地,这里相当的干爽,在这个生产力还不算太发达的时代,是非常好的筑城之所。 因此当陈添保派张同敞号四级蒸汽风帆战舰,送莫公泽等到大光的时候,即便到了大光港,也还需要转乘一艘五十多吨的蒸汽小船,行驶大约五公里,才能到达大光城区。 也是到了这里,莫公泽才知道,鲛人港的繁华,不过是围绕着外南洋舰队八千官兵形成的驻军经济。 眼前的大光,那才叫真的繁华,还没到城市中心,各处河道就有各种商船来回穿梭,叫卖之声响彻港口。 从上千吨的纯风帆商船,到几十到几百吨不等蒸汽商船都有,更小的长条形内河船更是多不胜数。 等到靠近大光城,城北的冲天黑烟引起了他的兴趣,打听之后才知道,那是整个汉川省最大的钢铁厂所在,由复兴公司直接投资,年产生铁九千余吨。 莫公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因为按照去年的统计,英格兰王国全年不过生产七万五千吨,法兰西也只有十六万吨。 而在汉川,这个帝国殖民地(莫公泽以为的)的钢铁厂,竟然能产差不多一万吨钢铁。 这也太夸张了,要是这么算,那全中华帝国该有多少吨的产量? 莫公泽的数据还真没错,甚至还有点高估了。 因为真正详实的统计是,1788年英格兰王国生铁产量仅仅只有六万八千三百吨,要进入十九世纪之后,才会开始暴涨,1825年为五十八万吨,1839年为一百二十九万吨。 法兰西1788年,生铁产量大约是十二万七千吨左右,这也是后来法兰西能横扫欧陆的底气。 因为1785-1795这十年中,法兰西的煤铁产量约等于其他欧洲国家的总和,英法两家又占了快八成, 而大虞有多少呢,同样是1778年,内廷转运司煤铁处,复兴银行煤铁信贷处,外朝工部三方面共同调查,得到的数据是四十七万吨。 这是非常恐怖的,这表明大虞的钢铁年产量约占全世界的百分之六十六,是英法总和的2.4倍,且因为侧吹冶炼法的快速普及,差距还在进一步拉开。 这差不多就是后世共和国的数据了。 “此乃王霸之基也,可惜布拉班特无法建立一个,唉!” 莫公泽小声感叹着,比利时地区煤储量大,铁也不怎么缺,但是却不敢建立大型的钢铁厂。 因为保不住,真要在布鲁塞尔周围建立一个这样规模的钢铁厂,建成之日就是法兰西大兵或者英格兰军队来抢夺的时候。 感叹中,莫公泽弃船策马,开始往城内走去,一路上,只见大量汉人在道路两旁,已经占了所见居民的七成以上了。 莫公泽之所以确定他们是汉人,是因为这些行人不管是穿着短衣还是长衫,尽皆姿态昂然,有一种满满的自信与向上奋发之意。 而那些看着就是土人的家伙,虽然不一定衣衫褴褛,但绝对走不出如此自信的步伐,看着就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最重要的是,汉人无论老少,只要是男丁,腰间都挂着鼓鼓囊囊装手铳的皮套子和入鞘的长匕首。 莫公泽知道,这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在这种地方,不能合法持有武器的,就是百分百的被统治者。 嗒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边行走的行人都惊讶的看着远处,没过多时,打着王命旗牌的马队在一员红袍官员的带领下过来了。 ‘总督汉川各处及阿拉干国提督军务粮饷刑名兼巡抚事’ ‘钦命持节皇恩眷属光中复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华亭伯陈’ 莫公泽轻声念叨着,明白这是汉川总督陈秋泽到了。 此人是当年主动从江南南下的武勋,在拿下杭州一战中立有大功,同时还是明末大忠臣陈忠节公陈子龙的子孙,在大虞朝相当有地位,没想到竟然会亲自来迎接他。 不过,等到靠近,莫公泽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来的只是陈秋泽的仪仗,那个红袍官员不是陈秋泽,而是汉川按察使汪镛,代替陈秋泽来迎接他的。 双方礼节性的问候几句后,按察使汪镛小声说道:“制台大人非是不愿来迎接世子,而是军务紧急,已于两日前离开了大光城,北上去了白庙。” 好嘛,这连面都不露,直接改敷衍了。 莫公泽很是无奈,他觉得这些父国的官员们,好像对于他这样的混血儿总是有一种淡淡的疏离,甚至是瞧不起。 不过莫公泽也无可奈何,也不好戳穿,只能理解性的点了点头,“陈制台公务繁忙,正该以国事为重。” 说完了,莫公泽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又忍不住问了句。 “某一路而来,只见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未见有任何战火,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公泽本来是想小小提醒对面,这借口太拙劣了,没想到按察使一脸的严肃,靠近莫公泽两步,小声说道: “汉川归于国家不过十余年,本省藩主缅王孟云一直是听调不听宣,似乎有不稳之迹象,是以制台大人星夜赶去控制军队了。” 白庙就是原本的卑谬,在伊洛瓦底江中游,这破名字用汉文来解释叫做卑鄙又荒谬,寓意实在是够离谱。 所以正好此城有一座墙体为白色的寺庙,干脆就改成了白庙。 莫公泽没想到是真有事,汉川的形势他也确实不了解,不过作为莫氏家族的一员,莫公泽还是很关心的。 于是他指了指身后跟着骑士说道:“还真有胆大包天之辈,正好小王随行有四百匈奴精骑,若是用得上,还请汪臬台吩咐。” 汪按察使眼神一亮,这匈奴人(匈牙利人)别的不行,骑兵可是老本行了。 而且,制台大人策划许久,正差一个人做见证呢,这鲁王世子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嘛。 “殿下拳拳报国之心,下官佩服!”王按察使先是马屁奉上,然后接着说道: “本来不该劳累殿下,但今日形势确实紧急,那下官就不客气。” 莫公泽暗暗一握拳,他也等半天了,他要证明自己回来真是衣锦还乡,而不是回来要饭的。 这次好好展现一下,免得一路上的官员,还继续把他当成回来要饭的杂种。 “打出鲁藩的大旗,召集所有三卫官兵,准备平乱!”莫公泽用法语大喊一声。 这次他带来的鲁王三卫士兵,大部分是匈奴人,少部分是华人以及一定数量德意志人,他们听到世子的命令,立刻就开始行动。 不过多时,一面象征大虞皇室的白底红日月大旗,就升了起来,周围也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 在大虞,蓝底金日月大旗是海军的。 红底金日月大旗是陆军的,有时候皇帝也用。 白底红日月大旗则是皇室成员所用,有时候也代表皇太子。 看着随风飘扬的大旗,人群非常自然的围了过来。 莫公泽在马上看见,那些装备了手铳和长匕首的男子纷纷开始奔走相告,那些明显是土人的男女则立刻跪倒,还把头杵到了地上。 “帝国万岁,敢问是哪位宗室到了大光?” “日月旗相召,可是哪里出了乱贼,在下愿为国效力!” “一定是缅王,这狗东西一直都不老实,打杀了他!” “斩佢,斩佢,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同去!同去!这次一定要砍了孟云的脑袋,不识好歹!” 莫公泽被吓了一大跳,从来没人跟他说过打出这面白底红日月大旗,还有这效果啊! 周围好多装备了武器的汉子都开始自报家门了,甚至远处还在有人过来。 汪按察使也暗叫一声不好,忘了这鲁藩王世子是从欧罗巴洲回来的,不知道这旗帜的真正含义了。 在大虞,象征宗室白底红日月大旗一共就赐了四杆。 一杆在东洋总理,太上皇莫天赐手中。 一杆在西北总理大臣,宁夏郡王李献文那里。 第三杆是流动的,皇帝在北京时就赐给留守南京的莫子潢或者莫子淌,皇帝在南京就赐给北京留守,且皇帝每到一地,就要将赐出的旗帜收回。 而第四杆,也就是最后这一杆,自然就是赐给了鲁王莫子溶的。 这面旗的意义可不寻常,它相当于就是最高级的节钺,有如朕亲临,节制当地文武官员的权力。 而且一般是不动用的,真打出来了,就表示帝国面临威胁,需要征调当地国之勇士参战。 “臣,汉川按察使汪镛,参见殿下!”事已至此,汪按察使也只能下拜,请这位打着白底红日月大旗的王世子下令了。 我草! 豆大的汗珠从莫公泽的脑袋上咻的一下的就滴了下来,相当聪明的他,一下就想到了这旗肯定是大有学问,不该这么快打出来。 一瞬间,莫公泽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到会因为这事,被皇帝五叔叫进宫中大耳刮子猛扇的场景了。 这下好了,妈的,一省按察使都跪在马前了,不知道之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十七岁的少年,不由得冷汗淋漓。 不过好在他聪明,很快又反应过来了,亲自持旗到按察使汪镛这里,小声说道: “本世子年轻学浅,请汪臬台带我面见陈制台,共商锄逆大事!” 汪镛这也才长长松了口气,这乌龙整的,还好这鲁藩世子不是个二愣子。 不过这事虽然搞出来了乌龙,但效果却出奇的好,这因为什么呢,还是上次亚齐平乱战害的。 亚齐平乱的时候,董金凤没控制住杀疯了的将士,搞出了大乱子,让本来一年半搞定战事活活打了四年。 这除了董金凤倒霉之外,南洋总理大臣,皇帝小舅子成国公郑淼也被召回京挨了一顿臭骂,以至于现在都还夹着尾巴在南洋当木雕菩萨呢。 而偏偏汉川现在需要一个人做主呃,这是说得好听的,不好听就是,现在急需一个大脑袋顶锅,但郑淼已经不干了,导致缅王孟云之事,一拖再拖。 现在,嗯,正好! 这鲁王莫子溶的脑袋,绝对跟宁夏郡王李献文的一样大,这些年立的功封两王爵都够了。 若不是最后时刻怂了,那匈奴骑兵(匈牙利)现在都能在黑海岸边接应朝廷大军,功劳还会更大。 是以,让鲁王世子来顶雷,最最合适,弄好了功劳是大家的,弄不好是鲁王世子瞎掺和的。 不过嘛,这鲁王世子看着并不傻,汪按察使想了片刻,决定八分真两分假的说,看看王世子有没有兴趣。 于是他先站起来,命麾下标兵手持王旗前去招人,先组织一个八百人的华人志愿兵,然后再把莫公泽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事已至此,就请世子与我一起,前往白庙吧。” 莫公泽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有点预感可能是要背什么黑锅了,于是赶紧问道:“汪臬台,真是缅王孟云反了吗?” 汪按察使咳嗽一声,“孟云确实不甘心,但估计有心无胆,这些年一直夹起尾巴过日子。 我们曾数次派人去阿瓦挑衅,甚至有使者当着他的面坐到他王座上,他都忍了下去。” 好嘛,最强奥义-汉使出动都施展好几次了,孟云也能忍不住不动手,真是挺能龟的。 “那现在他又为什么要反了呢?”莫公泽紧接着问道。 “最近朝廷不是在北面与罗刹人交战,还要收复回部,西征河中嘛,制台大人于是将计就计。 声称朝廷大军被罗刹人所败死伤惨重,而罗刹人还在大举增兵,陛下都亲自到兰州去坐镇了,预计更大规模的决战,将要到来。” 说完,汪按察使还拿出一张邸报,莫公泽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这邸报你们他妈的都敢伪造,真是为了功劳不要命了啊! “那孟云既然如此能忍,想来绝不是傻子,就凭这些他会信吗?”莫公泽再次问道。 “将信将疑吧。”汪按察使回答道,随后直勾勾看着莫公泽,“但如果殿下愿意相助,他就一定会信。” “一定会信?”莫公泽迟疑的嘀咕了一声,突然就想明白了,他看着汪按察使喝道: “你们是想打着鲁藩的大旗前去,让孟云以为是朝廷宗室从京城来,做出帝国为了与罗刹人决战,要先消除内部隐患的样子。 再让流言与假象相加,把缅王孟云逼反。” “殿下果然英明,正是如此!”汪镛大声赞誉道,这鲁藩世子还真是精明啊! “为了逼反一个藩主,值得如此吗?”莫公泽更加疑惑了,“汪臬台,我需要一个理由。” “那就请殿下与我一同前往白庙,一路所见,定能解殿下疑惑。” 莫公泽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第三天就率自己的四百匈奴骑兵与汪镛借他白底红日月大旗招揽的千余华人志愿兵,还有千余总督标兵,沿着伊洛水(伊洛瓦底江)北上了。 随后莫公泽是真明白了,他们跟着伊洛水一路北上时,只见入海口三角洲上,到处都是汉人以及汉人控制的农奴繁忙身影。 他们正在把沼泽湿地密布,猪婆龙、蟒蛇横行,蚊虫如聚的地方,开垦为能种水稻的良田,各种水利工程,也到处都在新建。 他们每过一地,都有大量汉民欢呼雀跃,不少丁壮什么都没要,带上武器就开始从军。 这些人热情如此之高,就是因为在汉川总督署衙的帮助下,这里正在变成堪比江南的鱼米之乡。 且每户汉民最少都有二三百亩的良田,至少一户缅、孟等族的农奴。 只是这些农奴并不是非常驯服,因为他们还有一个指望,那就是缅王孟云。 所以不管是为了保住家产还是让农奴更好用,汉人移民都需要解决孟云这个隐患。 除了这些跟府兵差不多的汉人拓殖者支持以外,沿河还有大量蒸汽水车,碾米厂,五金厂,煤炭厂等等,多不胜数。 “殿下,伊洛水是汉川与上川两省的黄金水道,且大光等主要有华人聚居的汉川处于下游,已然失了地利。 若是有变,中上游的缅人沿河而下,三五日就能冲到大光城下,咱们稍有松懈就会来不及反应。 而如今,大光城有汉人十一万,每年进出口商贸额超过四百万银元,眼看就要成为外南洋的中心了。 但咱们一直不敢把舰队放在这,沿河各处也驻守大兵甚至不敢继续开发,就是要防着缅人。” 说着,按察使汪镛,这个山东历城人,却一直甘愿在南洋为官,真有几分为国为民抱负的新派儒生,说一句让莫公泽感受极为复杂的话。 “他们不死光,我们睡不着啊!” 莫公泽轻轻一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仿佛尸山血海就在眼前。 难怪汉川总督陈秋泽和眼前的按察使汪镛如此胆大,原来是汉川的形势,已经到了必须要动一动的程度了。 “好,这锅,本世子给你们背了,就算被皇叔打断腿,我也认了!” (本章完) 第661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第661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汉川总督,华亭伯陈秋泽非常年轻,今年不过三十三岁,是整个大虞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而且在这个文武分界愈发明显的时代,陈秋泽却文官武将都能做,同时还是勋臣。 这是因为当年他从松江府南下冒险投靠莫子布的时候,是以儒生身份入广东的,随后却又坚持要读黄埔陆军军官学院,走上了武将的道路。 不过由于他属于江南士林的一员,祖先还是大忠臣,大文学家,复社领袖陈子龙,所以也被文官们接受。 他也一直被认为未来肯定是会进入内阁,甚至做首辅的。 因为除了能力以外,他还是忠烈之后,是复国功臣,也是江南士林,同时还出自被称为闽粤勋臣和将军摇篮黄埔陆军军官学院。 这么多的标签,代表了陈秋泽很容易被各方接纳,这是作为阁臣,尤其是首辅的最好助力。 不过,陈秋泽也不是没有缺点,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喜欢取巧。 或者准确的说,这位身上天然带着赌徒性质,有点历史上小本子赌国运的那种梭哈精神。 当年他冒着天大的危险,从江南南下,虽然更多是出于民族大义,为报祖先血仇,但也未必没有投机的心理。 此后杭州之战,他孤身潜入,以小博大召集杭州义士围杀杭州八旗军,也是极为惊险但受益也极大的操作。 这两次的成功,为陈秋泽带来了他难以想象的收获,他身上的光中复国功臣号和华亭伯的爵位,就是这么来的。 要知道,能拥有光中复国功臣号的,都是皇帝承认的复国功臣,类比朱洪武当年的开国辅运功臣和朱老四的奉天靖难功臣。 而华亭伯这种正规的帝国内勋臣爵位,比亲藩封臣的君侯都要珍贵,大虞朝一共也就三十多人。 收益如此之大,陈秋泽自然希望再复刻一次嘛,这些经历,也为他的行事,附上了强烈的激进风格。 就比如这次,缅王孟云已经是瓮中之鳖,目前大虞朝廷主流的意见,就是温水煮青蛙。 最多再过上十年左右,孟云要么绝望一搏,要么就去南京当寓公,可以把动乱的危害降到最低。 但是陈秋泽等不了了,他现在就想解决了孟云,为汉川省百姓解决最后的忧虑,为他自己更上一层楼添砖加瓦。 于是,他就任汉川总督三年来,一直不停挑衅,试图激怒孟云。 包括但不限于放开华人大肆侵夺缅人财产,纵容华人抓捕缅人为农奴,推广中土佛教打压南传佛教,压缩孟云的控制区域,安插华人军官去控制皇帝允许孟云派往阿拉干王国,捞取一点好处的军队。 到了此时,几乎把孟云逼上了绝路。 “制台大人,恩平侯林公来信了,只等天气转暖,陛下就要自北京返回南京,到时候孟云这一年往京城呈递的奏章,肯定就会被送到陛下的书案上了。” 陈秋泽的幕僚低声对他说道,这些年陈秋泽不断压缩孟云,孟云也一直在反抗,他不断上奏皇帝莫子布,甚至派出使者,企图到南京城去告状。 不过这一年多来,因为要关注鲜卑荒原的局势,皇帝陛下一直在北京没回南京。 由于大虞的疆域实在太大了,制度再严格,也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比如按制,皇帝在北京的时候,岭南、南洋的奏章来的比较多的时候,由阁臣按紧要程度摘选递送北京,一般事务则让他们直接处理,不要耽误事。 那么,这孟云求救的信,到底是重要呢,还是不重要呢? 这里面可以操作的变量就太大了。 至于内廷枢机大臣,恩平侯林通为什么要替陈秋泽遮掩,很简单,因为林通是莫氏家仆出身,是四代明乡人。 他生在南洋,长在南洋,对于南洋土人,特别是缅甸人非常了解,也受南洋番汉激烈争斗的影响,林通是支持快速解决孟云的。 而有了林通这样位高权重的皇帝心腹支持,外朝的阁臣也不会多事到把孟云的奏章,按紧急大事递送北京。 毕竟在这些阁臣看来,一个汉川省注定要被消灭的土酋,其重要程度本来就不如国内一个县乡的百姓受灾,不给林通面子,他们也大概率不会那么快报上去。 所以,现在皇帝莫子布根本不知道陈秋泽把孟云已经逼迫到叛乱的边缘了。 “总督标兵准备好了吗,黄腾那里怎么说?”陈秋泽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他口中的黄腾,是首任南洋总理大臣黄真的长子。 黄真是昔日暹罗阿瑜陀耶王朝的华人贵族,被皇帝从阿瑜陀耶城救出来后,就一直负责为皇帝镇守下缅甸一带。 如今,黄真因为早年征战受创颇多,五十来岁就跑回潮州揭阳老家安度晚年,享受人生去了,现在接替黄真的,便是他儿子黄腾。 同时,又由于从勃固以东,包括(萨尔)温江的毛淡,以及叶城(耶城)、土城(土瓦)、丹城(丹那沙林)等地全部是皇三子丹城郡王莫洲榆的封地。 所以黄腾的明面官职虽然是汉川提督,还基本呆在汉川东南的毛淡。 但总督陈秋泽根本无法命令黄腾,以及围绕在黄腾周围的驻马君侯陈兴泰、通州君伯陈建生等下缅甸封臣。 而如果没有黄腾手里的汉川镇军,也没有陈兴泰和陈建生等人的藩兵,那么陈秋泽能动用的,也就只有他的总督标兵三个营四千五百人了。 幕僚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黄军门还是那句话,汉川镇军,乃是国家之兵,陛下之兵,若要调用,请拿陛下圣旨,兵部调令来,如果没有,一切免谈!” “黄军门,真是国家忠臣啊!”陈秋泽闻言,叹息了一声,随即又恨恨的说道: “只可惜为人怎么能这么古板,如今多好的机会,不趁机解决了孟云,难道真要拖上十几年吗! 现在正是汉川省大发展的时候,解决了孟云,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开发此地,最多五年,这里就是一个比肩泰平、嘉定的南洋鱼米之乡了。 如此贻误时机,可恨,可恨!” 陈秋泽急的有些团团转了,在这南洋,能让黄腾出兵的,就只有南洋总理大臣郑淼了。 因为南洋总理大臣可以节制南洋所有兵马,只要他下令,黄腾就得遵命。 同时郑淼作为慈航普度尊佛郑信的长子,皇帝的小舅子,脑袋够大,什么黑锅都能顶得住。 上次董金凤闹了那么大的乱子,郑淼也不过被叫进宫挨了一飞踹和一顿臭骂而已。 只可惜,郑淼已经把陈秋泽这类的家伙给看透了,知道又是想让他背锅,于是干脆所有从汉川去的人,他都不接见,哪怕就是公务也不处理,直接当缩头乌龟。 没办法了!陈秋泽咬了咬牙,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把总督标兵都带上,老三,你去复兴银行和飞扬银行,用老子的名义贷款一万银元。 他妈的,老子贷款招募雇佣兵,也要把孟云给干了!” 陈秋泽的胞弟陈秋端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堂堂汉川总督,华亭伯爵,竟然要贷款招募雇佣兵去打他管辖下的番邦土酋。 这个世界,也太他妈魔幻了吧,陈秋端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身边的总督幕僚也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东家什么都好,少年成名,能力出众,特别擅长劝课农桑开发拓殖。 又得皇帝宠信,还是伯爵,为官也极为清廉,十年宦海,只有几千银元身家,以至于一万银元都拿不出来,还要去贷款。 可是这功名心也太强烈了,太想进步了,以至于有些地方过于急躁,就比如这次。 “去啊,还愣着干什么!”看到胞弟陈秋端不动,陈秋泽大声喝了起来,“那孟云还有两三万兵,咱们不带两万人去,怎么打的过!” 陈秋端无奈,只能准备去大光贷款,可是他还没跨出书房,就听到按察使汪镛手下的属官,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大喜,大喜,鲁王世子从鲛人港过来了,他手里有数百精锐骑兵,也愿意用皇命旗相助!” 陈秋泽咻的一下就蹦了起来,脸上阴霾尽去,“哈哈哈哈,有了皇命旗,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下缅甸召集华人志愿兵了! 走,与我一起,大张旗鼓,去迎接鲁王世子。” 白庙城外,一股冷风吹来,莫公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怎么离着白庙城越近,他就越有种上了当的感觉呢? 与此同时,(萨尔)温江入海口,毛淡城中。 黄腾也在和驻马君侯陈光泰,通州君伯陈建生,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等下缅甸的封臣在讨论陈秋泽的行动。 这三人中,陈光泰是陈光耀的族弟,二十年前,在逆水而上去打白象王的时候,作为连长的陈光泰在毛淡之战中,身先士卒,死战不下火线。 战后大出血差点牺牲,不得不退役而被封到毛淡北边的驻马城(缅甸莫塔马)为贵族。 陈建生是丹城(丹那沙林)外的锡矿主,在莫子布拿下丹那沙林的时候立了头功,又愿意招募乡党在下缅甸垦荒,而被封为通州君伯(缅甸直通)。 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是从会安就跟随莫子布的会安法兰西炮兵上尉,跟陈光泰一起在拿下毛淡的战斗中负伤。 当时,此人眼珠被缅人用铁锤砸出来了都死战不退,因而被莫子布当做典型封为男爵,后来又酌情提升到子爵。 这三人加上黄真的儿子黄腾,就是下缅甸最重要的华人封臣了,他们也是莫子布控制下缅甸的一根支柱。 “这陈制台都是内勋伯爵了,也不消停点,要是我,陛下现在让我回老家当伯爵,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走。”通州君伯陈建生摩挲着下巴,颇为不理解的说道。 “这种大头巾,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人说他是咱大虞朝的章惇,我看挺像,做事也太轻率了些。 阿不!我看他更像是王玄策那个糊涂蛋,这时真要有个吐蕃在,他搞出的事,恐怕要便宜外人了。” 驻马君侯陈兴泰就要有文化的多,但同时也更不看好陈秋泽。 倒是已经完全汉化,一口官话非常流利的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能理解一些,因为法兰西,或者说整个欧洲,这种疯批殖民地贵族文官总督真不少。 “黄军门,咱们不动好像也不太好,要是陈制台把事办成了,那咱们如何面对? 因为虽然陈制台做事急切,但拿下孟云总归是对咱们所有华人有好处的事情。 我等此时坐看,等好处到手,下缅甸的华人会不会觉得陈制台才是为了国家,为了他们的好官,而咱们是坐享其成的铁公鸡?” “嘶!”黄腾吸了一口凉气,这方面,他还真没想过,可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如何办,我虽是汉川提督,但汉川镇军没有皇命和兵部调令,就是不能出动的,这是铁律。” 陈兴泰想了想,“那就只能出动藩军了,咱们这些侯伯子男和镇守使们想想办法,大家凑个三千人过去,拿不拿得下孟云不说,但陈制台一定不能出事。” “是啊,是啊,事是陈制台挑起来的,可万一他出了什么差错,咱们一个坐视朝廷大员陷落的罪名,也够喝一壶的。” “这还算好的,万一陈制台被缅人杀死,那咱们唐人在下缅甸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威望,都要毁于一旦了,下面的缅人反抗会更加激烈。”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缅人万一真从伊洛水冲下来,弄出几百千把条人命,咱们就算不被朝廷追责,这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话说开了,思路也打开了,一群封臣突然发现,陈秋泽这招,还真打中了他们的要害,你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 “他妈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扑领母!”黄腾很不甘心的骂了一句。 “那咱们就动员吧,通州伯你辛苦跑一趟知会一声,就说我们汉川封臣出五千人,让陈制台别一个人跑去送死。 同时,这汉川镇军虽然不能直接动用,但我会把勃固镇和德应镇的镇兵一万,调到关键要塞防御。” 说完,黄腾又看向了金岛君男武左奇,“武兄弟,你是嘉定汉学高门出身,文章最好,把这情况写一篇奏章,咱们都签字然后上呈陛下吧,要把咱们的难处,都好好汇报清楚。” 武左奇是嘉定边和武家出身,这是京族中专门研习儒家经典的高门,他伯父武士缵曾是广南第一高士,在皇帝入嘉定时就投靠。 武家也因此发达了,作为旁支的武左奇也在这边混了个男爵,有一个岛,七千多臣民。 。。。。 很快,准备在白庙进行下一步的陈秋泽就收到了消息,他意气风发,觉得上天都在眷顾自己。 本来还要贷款来拉雇佣军,而现在,他手里有了七千华人志愿兵,四千五百总督标兵,四百匈奴精骑,如果再加上汉川封臣的五千藩兵,就有差不多一万七千人了。 这一万七千人都是战兵,再征召一点农夫随军运输什么的,路上又再征召一点在伊洛水沿河屯垦的华人志愿兵,弄个四万人是没问题。 这样,就可以号称十万,吓也把孟云给吓死了。 (本章完) 第662章 治大国,八双眼都不够用 第662章 治大国,八双眼都不够用 (为避免麻烦,我把缅人改成了骠人,请知悉) 孟云能忍吗? 他是真的能忍,不但在这个时空能忍,原本历史上,他就超级能忍。 原本历史上,缅甸虽然顶住了满清的进攻,但国内也被打的千疮百孔。 随后满清又封锁边境,禁绝贸易,一匹布,一斤铁都不准许进入缅甸,也不许缅甸物产通过云南贩卖到国内,导致缅甸国中民生凋敝,相当困苦。 而好死不死,缅军又在表面上,至少是国内宣传中,他们是胜利者,孟云的兄长白象王可是大吹特吹,封了一堆抗清大功臣的。 这就导致缅甸根本没法用低一等级的态度,向满清恳求开放边界,毕竟哪有打赢了还要低三下四的道理。 这一切,导致了内部伤口迟迟无法愈合,国家摇摇欲坠。 在这种情况下,孟云接替他兄长白象王之后,立刻开始猛抽自己耳光,等降低了国内心理预期,时机成熟后,马上就向满清求和。 当时的贡榜王朝,姿态放的比云南边境的土司还低,朝贡的时候,是主动排在这些土司后面的。 明明信的是南传佛教,还哭着喊着去找满清求佛经,称呼乾隆为佛主,得到几本批注过的经文,就好似求取到了什么真经一般。 且两边互派使者时,缅甸使者到了清朝就剃发易服如清朝官员打扮。 满清使者到了缅甸,孟云必定亲自出城迎接,面给的足足的。 在他这么放低姿态,不遗余力的跪舔下,乾隆高高兴兴的放开了边境管制,还派人册封孟云,赏赐大批财货。 得到了清朝的原谅后,输入相当多物资稳定局势后,孟云才开始逐步收拾国内的烂摊子。 五年时间就把被战争打烂,叛乱遍地的贡榜王朝给复兴了,甚至还再次有能力出动大军进攻暹罗。 把刚刚篡位的拉玛一世,打的焦头烂额的。 这位,就是贡榜王朝的中宗宣皇帝刘病已,能名列缅甸历史五大明君,绝对是有能力的。 不过,这个时空的贡榜王朝毕竟国小力微,连自主权都基本丧失,跟历史上不可同日而语。 孟云再是有能力,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 阿瓦城,也就是后世缅甸的曼德勒,这里距离瑞丽已经不到三百公里了。 且阿瓦以北六十公里,就是上川省的地界,大虞管理云南、贵州、上川三省的南中总督莫公柏捏着三万镇军,只要皇帝下令,立刻就能顺流而下。 东面,则是归属于云南省管理的掸邦高原诸土司。 南面,更有汉川总督陈秋泽随时想把孟云直接整死。 可以说,缅王孟云被大虞朝的势力,挤在以金沙川(密支那)为省城的上川省和以大光为省城的汉川省之间,动弹不得。 不过有点奇葩的是,这种情况下,孟云管理的人口竟然不是减少,而是增加,如今已有八十多万了。 这表示,孟云的力量并没有随着汉人的大规模到来衰退,反而在逐年增长,只是没有汉人增长的这么快而已。 阿瓦城,阿摩罗补罗宫中,气氛非常紧张。 孟云有些伤感的坐到王座上,他抚摸着王座上镶嵌的大块绿玛瑙宝石,内心翻腾不已。 他的父亲雍籍牙在这个王座上,建立了辉煌的王朝。 他的兄长白象王孟驳,从这里发出号令灭掉了暹罗,还将入侵的满清击败。 当然,他的另一位兄长,皇帝当年亲手扶持的信他敏王,就是在这个王座上,被他用梭镖捅死的。 而现在,孟云坐在这王座上,觉得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般,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那陈秋泽辱我,我自当是恶犬狂吠,任他百般手段,我自岿然不动。”看着身边几员心腹文武,孟云叹息着说道: “可是如今,我们送往京城的奏章,派去的使者都杳无音讯,这是大皇帝,要杀我啊!” “王,不可轻信那些传言,哪怕就是妙香人的皇命旗出现了,也有可能是因缘巧合。 那汉川总督陈秋泽玩弄把戏,所谓罗刹国将妙香击败等等,全是谎言。 臣虽然不知道罗刹是何等大国,但有一条臣是知道的。 那就是妙香是天朝大国,别说一场战败,就是十战十败,也万万到不了要攘外必先安内,要先解决我这十几万人的紧迫地步。” 说话的,是孟云最主要谋主,宫廷大臣端廷德温。 别说,还真的很有水平,不愧是历史上贡榜王朝制度的设计者,在前往昆明的南中太学学习之后,水平就更高了。 “说这些还有何用,南京城的是妙香人的大皇帝,不是我们的大皇帝。 妙香朝廷与那汉川总督不过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想现在来打死我们,另一个想慢慢吞下我们。 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不趁现在还有兵马,拼死一搏! 就算不胜,我们也可以护着王上去阿拉干,然后去印度投靠西夷,总比被妙香人吃掉要好!” 不过,孟驳族弟,王室成员貌温的话虽然很大声,但周围一个附和的都没有。 只有端廷德温见氛围实在有些尴尬,才说了句。 “比起妙香人,西夷更不是什么好人,且他们上次都快守不住威廉堡,再有一次的话,他们就该离开东方了,千万不能作为依靠。” 好吧,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确实陷入死局之中了。 沉默中,所有大臣都把视线投向了宝座上的孟云。 而孟云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靠着皇帝没空处理他的时间窗口,看看能不能有其他选择。 如果没有,那也保持自己的相对独立性,哪怕是把大部分地盘让出去,做一个掸邦那样的土司也行。 但他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唐人的移民速度。 这种快速的移民,大大加剧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冲突,且唐人有官府和宗族撑腰,完全把骠人按在地上摩擦。 骠人没有办法,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了他们曾经的王孟云这。 这相当于把想苟着躲起来的孟云,给顶到了最前台,这些年,大量骠人开始往阿瓦周围聚居,带来了一定实力的增长,但更让孟云成了一群黑狗中的白狗,极为显眼。 韬光养晦,养个屁,孟云惨笑一声,他倒是想养晦,等到中华帝国自己出问题,但时局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而如果从这一点来看的话,陈秋泽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大虞朝廷的温水煮青蛙,很可能会煮不下去。 因为骠人被欺压之后,正以每年几万甚至十万的速度往孟云控制区汇聚,这会很快超过以阿瓦为中心之中缅甸的承载能力。 估计当骠人在这里超过百万之后,生活的困苦加上汉人不断地进逼,直接爆开是极大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天下事,特别是国家大事就是如此,瞬息万变,条件、情况随时在变化。 莫子布和丞相罗芳柏远在万里之外,锦衣卫坐探也不一定就能敏锐察觉到这种变化。“能打吗?”孟云冷幽幽的声音从王座上传来,人却丝毫没有动。 宫廷大臣端廷德温立刻就明白孟云压根就不想打,因为他问的是能打吗,而不是有胜算吗。 真要想打,肯定是问胜败的。 “最下面的人能打,但各封臣肯定打不了。”觉察到了孟云的内心,端廷德温立刻说道。 贡榜王朝目前实行的,实际上还是奴隶制,作为大王,孟云其实不是中国式的君王,而是其中最大的奴隶主。 他对下面人有很强的控制力,但远达不到中原帝王的那种地步。 且这些年,他下面的骠人贵族实际上是在不断流失的,因为孟云稍微做出要加强对他们控制的意思,他们就勾结汉人作为靠山。 这些年,人口的增加,其实主要最底层困苦的骠人,他们没有任何指望,也没有任何保护者,不得不朝孟云控制的地区来。 “我有百万百姓支持,也打不了吗?”孟云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确实打不了。”端廷德温咬着牙,仍然给了孟云一个非常坚决的回答。 “王,妙香人来了之后,咱们骠人的日子,其实是好过了一些的,很多人不但吃饱饭了,财富还增加了,所以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打的。 那些愿意打的,基本都是乌合之众,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端廷德温的这话,有点难以理解,所以必须要放到当下的环境中来解读。 那就是,汉人的大规模到下缅甸,确实给骠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带来了相当的好处。 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农业技术的进步。 可不要以为种地很简单,在没有化肥的时代,要把地种好,技术含量是非常高的。 汉人没来之前,骠人的种植技术,大约只相当于中原西汉中后期的水平,但现在,已经飞速接近此时正常水平了。 之所以会进步的如此迅速,就是其中有很多原本在汉地也是稀缺技术人才的高技能农夫,来到了南洋。 这些人在原本家乡,那也是极为珍贵的,哪怕就是沦为了佃户,也是主家需要哄着,四时八节要慰问打赏,防止被别人挖走的人才。 而在大虞朝推动下南洋之后,很多这样擅长种地农夫都从家乡离开了。 毕竟家乡好地段都被老爷们开垦了,他们只能当佃户,顶多做个中农。 可要是到了南洋,到处都可以开发,勤劳苦干个三五年,哪个不是几百上千亩的地主。 同时,由于大虞朝廷强硬推行人口过番拓殖,又在事实上解除了大量民夫的人生束缚,让很多民夫获得了自由。 这些人不是天生杀人殖民者,而是非常好的同化者。 骠人中,只要愿意向他们靠拢,能教化的,基本都受益了,这就是端廷德温口中的日子更好过那些人。 他们原本就是贡榜王朝的基础封臣官员,在吃到生产力进步的红利后,虽然是二等公民。 但一来有上升通道-能通过考试就可以做汉人,二来财富实实在在增加了,所以他们就是不愿意开打。 而这些人,恰恰又是曾经缅军的主力,贡榜王朝的武勋大多都出自这个阶层。 那些愿意打的,就是不听教的,也没多少价值值得同化的,他们中大部分人,就只能成为唐人中杀人殖民者眼中的猎物。 所以在如今的下缅甸,形成了最上面大贵族利益大受损失,下面黔首更是水深火热,但是中间这几十万人却受益的情况。 而由于贡榜王朝实行的是奴隶制,这些最下面的阶层,跟春秋早期野人差不多的‘猎物’们,祖祖辈辈就没有承担过战争的责任。 别说武装不起来,就是武装起来了,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想明白了这些,孟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若是给他五年时间,再加上不禁止他从妙香人那里获得武器的话,这仗可以打。 但现在,就跟端廷德温说的那样,完全没得打。 只不过孟云并不完全信任端廷德温,因为端廷德温家族,就是汉人南下的最大受益者。 他们这种玩笔杆子的,最容易有共同语言,不然端廷德温哪能被推荐到昆明太学进修呢。 沉默中,孟云的族弟貌温怒了,作为贡榜王朝的王族,他自然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家族的领地都被唐人强占了。 “我们还有数十万人支持,这样都不敢打,那以后怕不是要妻女交出去供唐人淫乐来求活了。 我貌温死也不愿意那样苟且活着,我要召集大军,去跟妙香人拼了!” 说罢,掌握着相当一部分军权的貌温,气冲冲的就离开了。 孟云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喊住貌温,因为所有的骠人中,他才是利益受损最大的那一个,或许,妙香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让貌温去试试,也未尝不可。 “波道帕耶!”端廷德温震惊中,喊起孟云的王号,但随即看见孟云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立刻也不说话了。 不多时,阿摩罗补罗宫响起了召集武士的钟声,还忠于国王的,仅存的骠人武士开始飞速赶来集结。 。。。。 农历五月,缅甸的雨季就要到了,所以陈秋泽率领的实际上战兵一万七,民夫两万余,一共四万人,号称十万的大军,打着白底红日月皇命旗,开始快速从白庙(卑谬)一路北上。 沿途就跟武装游行差不多,一路上看到朝廷的军队北上,大量在伊洛水两岸屯垦的汉人主动加入,甚至很多骠人都加入。 随后的麻尾、仁安羌、蒲甘等大小城市都是望风而降,不对,不叫望风而降,而是纷纷前来襄助。 等大军走到阿瓦城西的木各具要塞城时,竟然发现这天险紧要处,空无一人。 原来,二十年前,皇帝莫子布就是在这里,大破白象王最后的军队。 貌温也引兵到此,有人说这不太吉利,不如退到阿瓦城外,以逸待劳再一举破之。 貌温说起来是武将,实则根本没多少才能,他竟然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于是非常奇葩的放弃了天险要塞,带着征召的八九万人,乱哄哄退回了阿瓦城周围。 而到了阿瓦城后,貌温的并不怎么严刑峻法的手段,就不太控制得住军队了。 毕竟家就在城里,大量征召的士兵悄悄跑回家,有些甚至一去不回。 貌温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军法从事,大虞朝的大军又到了。 且大虞朝的大军一来,貌温就知道坏事了,因为陈秋泽手里有十几艘蒸汽机炮艇。 这些炮艇一来,就轰碎了两条军营通往阿瓦城的浮桥,瞬间惹得骠人兵将人心浮动,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作战经验和纪律,此时更加绷不住。 随即,接过军队指挥权的驻马君侯陈光泰立刻调兵逼近,又让鲁王世子莫公泽的匈奴骑兵断缅军后路。 既然你们如此弱鸡,那就别怪我一口吞下咯。 (本章完) 第663章 太想进步了 第663章 太想进步了 战斗? 什么战斗? 哪来的战斗,这不过是一场抓捕而已。 在陈光泰的指挥下,以四千五百总督标兵为中军主力,五千下缅甸藩兵为两翼,华人志愿兵为预备的汉军,轻易就将野茫茫无边无际的七八万骠人,打的狼狈鼠窜。 莫公泽在高处看见,那些骠人其实不能称之为军队。 因为他们只有十几门移动不便的火炮,八万人中火枪估计只有三四千杆。 且大多数还是三十年前,英国在印度威廉堡制作的劣质老款褐贝斯,一点都不好用。 甚至莫公泽还看见了很多火绳枪,这都什么时代了。 至于其他的,自然就是大刀梭镖和藤牌了,好些身上还穿着藤甲。 乌泱泱的人群中,又混杂着许多大象,大象背上装着华丽的驮具,完全就是在向敌人明牌,告诉军官就在这里。 莫公泽眯着眼睛,眼见总督标兵以线列不断向前挤压,数百轻步兵也开始精准射击,骠人虽然多,但是基本没有还手能力,只是随着烟雾升起不断倒下。 同时,标兵和藩军炮兵也占据高处完成了校准,开始准备真正的猛轰。 作为法兰西布里埃纳军校的高材生,拿破仑的学弟,莫公泽还是有一定指挥能力的,他对身边三卫骑兵军官说道: “骠人很快就要崩溃了,你们分成三队,每队一百骑,从这三个方向分别突击,一直打到战象底下才准停止。 然后用手雷把战象从人群中驱赶出去,让这些野兽去践踏骠人的步兵,一定要引起最大的混乱。” 莫公泽手中有四百人,他放出去了三百人,然后留一百人保护自己,这位年轻的世子,对自己的命看的无比重要,他可不会冒险去身先士卒。 不过安排的倒是没什么问题,骑兵就该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去冲击敌军的指挥系统,成与不成都可以造成更大混乱,让步兵挤压推进的更轻松。 果然,骠人本来还可以支撑,毕竟八万来人呢,汇聚到了阿瓦城东一个小镇子附近,立刻就显得无边无际。 已经跟他们交上火的督标三营,打了一个小时,也不过杀伤一千余人,距离击溃还有很长的路。 且貌温这边,也已经从最开始被当头一棒的惊慌中,缓过神来了,他手里还有两张王牌可以动用。 其一是他掌握的国王禁卫两千人,其二是他从逃到阿瓦的骠人中招募的三千精兵。 特别是后者,他们每个人都跟汉人有仇,不是妻女被抢走,就是土地被霸占,要么干脆是从汉人农庄逃出来的逃奴。 每个人都有理由,憎恨下缅甸的每一个汉人,是以战斗力还挺不错。 至少在仇恨被死亡的威胁压倒之前,战斗欲望还是可以保证的。 而貌温远离基层队伍,他只看到了一个小时不过损失了一点点人,比起八万人来九牛一毛。 但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死伤,会给他的军队带来怎样的扩散效应,会让恐惧以一种他完全难以理解的速度传播。 他更没有注意到,莫公泽的精锐骑兵,已经到山岗上观察突击位置了。 也合该骠人倒霉,正好撞到了莫公泽回家要阿不,衣锦还乡。 他的到来,完美弥补了下缅甸总督标兵和藩军中没有专业骑兵的缺陷。 真就是该骠人倒霉。 战场上,随着貌温的大吼大叫,一道道命令开始传了下去,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骠人似乎有些稳住阵脚了。 特别是那几千与汉人深仇大恨的骠人前往第一排之后,他们狂吼着发动了一波又一波反冲锋,不但鼓舞周围骠人的士气,也确实取得了一点效果。 至少汉军的猎兵不敢前去太多,肆无忌惮的点杀骠人了。 但就在此时,完成弹道调整的汉军炮兵开火了。 四十八门野战炮从三个方向猛射,砸过来一枚弹丸,骠人军队中就要出现一道残肢断臂组成了血道。 貌温咬了咬牙,命令手下的禁卫军将领率一万人,往西边去拿下炮台,至少是要把他们赶远点。 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等骠人出现大规模调动,莫公泽把手一挥,山坡上的鲁王三卫骑兵立刻俯冲而下。 若是在正常战场人,三百骑兵去冲七八万人的超大步兵方阵,那完全就是送。 但这次不一样,八万骠人中,就没几个是真正的军人,有那么几千人也被调到前面和进攻炮台去了。 因此,鲁王三卫骑兵碰到的,完全就是跟地里农夫差不多的壮丁而已。 这些骠人丁壮惊恐的看着打着鲜艳旗帜,穿着华丽戎装的骑兵俯冲过来,根本不用想,立刻就闪开了。 阻拦?想什么呢,还阻拦? 好多丁壮虽然看着敌军骑兵俯冲过来了,但刚才枪炮声一响起,他们人都是懵的,脑袋都是麻木的了,哪还想得起来去拦截。 随后,他们又听到了更加剧烈的爆炸和战象惊恐的嘶鸣,原本还挺松散的队伍开始互相拥挤,推推搡搡了起来。 这时候,这些人才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该把那么多骑兵放过去。 可是这时候,对于他们这些民夫兵来说,除了惊恐的踮起脚尖到处望,互相无意识的重复问着身边人‘怎么了,怎么了?’以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甚至除了刚才飚过去的那些,看上去像贵族老爷一般的骑兵以外,连敌人都没看到过。 而鲁王三卫的骑兵在这里简直杀疯了,因为根本没人还手,他们从没有这么爽过。 冲过去之后,先是卡宾枪把人群吓乱,然后追着他们的屁股就用马刀劈砍,这些家伙就会像是树枝一样被砍倒。 若是遇到有一些抱成团要抵抗的,那就一堆炸弹扔过去,然后人群也是会像被打翻了窝的白蚁一般,同样四处乱跑,三卫骑兵就可以接着用马刀猛砍。 终于等骑兵们冲到预定地点的时候,那就更轻松了。 因为大象这玩意相当聪明,毕竟脑袋那么大,怎么也要想点事的。 于是,这些战象一看到骑兵们把铺天盖地的炸弹扔了过来,爆炸声才响起,它们就立刻一阵剧烈左右摇晃,把背部驮具上的所有人和东西,都摇晃了下去,任凭象奴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减轻背上的负重之后,大象们发出了惊恐的鸣叫,呼朋唤友就开始逃命。 这些玩意的杀伤力,那可不是线列步兵能比的,几吨重的动物应激,有时候连火绳枪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骠人自然也明白,于是他们在大象开始狂奔的第一时间,也选择了逃跑。 到了这时候,刚才目睹骑兵冲进去的骠人民壮,方才从自己人的哭喊中‘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象惊了,军队败了,貌温阁下被妙香人杀死了。 哪一件,都足以让骠人的士兵精神崩溃,且随着越来越多人疯狂传播这些消息,人群就越是慌乱。 起码数万人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就陷入了恐慌。 本来他们就训练不足,许多人认为上了战场就很难活下来,精神极度紧张,到了此时,哪还能冷静的下来。 许多人扔掉武器,无头苍蝇一般狂奔乱跑。 这就算了,他们还边跑边喊,这就太要命了,本就精神紧张,加上狂奔乱喊,体力很快就被耗尽。 一个十四五岁骠人惊恐中跑的腿酸脚软,一个不注意就滑倒在了地上。 等他想爬起来的时候,却被慌乱的人群再次把他撞倒,然后,更多慌乱的大脚,慌不择路的踩了过来。 “阿爸呀,阿爸呀!”十四五岁的少年,凄厉的喊叫了起来,他跑到前边的父亲听到惨叫,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返身回来救他。 然而此时,更多的脚,从这个小骠人身上踏过,很快把他踩的口吐鲜血,隐没入鲜血与泥土中。 “我的儿啊!”老骠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眼球突出,感觉世界都变红了。“是你们,是你们踩死了我儿子!” 极度愤怒中,老骠人手中的长刀向着身边,刚刚从他儿子身上踩过的人就砍了过去。 鲜血四溅,惨叫迭起。 这一下彻底混乱了,本来大家还只是跑没有见血,现在,见血这个事件,也触发了! 许多逃跑的骠人为了保命,立刻抽出刀子,将老骠人给捅杀,只是,当鲜血溅射到所有人身上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变了。 拿着刀子的,看其他拿刀的人,都像是要上来给自己两刀的神经病。 ‘轰!’远处一颗炸弹飞跃了几十米的距离,然后在人群头顶爆炸开来,无数人继续开始惊恐的乱跑。 但是他们手里,都拿着刀! “哈哈哈哈,大事成矣!”陈秋泽毫不顾忌一省总督的体面,狂笑了起来。 “君侯,我说的没错吧,这骠人早就不行了,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白象王麾下那支能跟八旗兵一搏的南洋劲旅了。” 驻马君侯陈光泰狠狠对着远处骠人大军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他妈的,你们要不要菜成这样,这下好了,他们这些保守派,要被陈秋泽等激进派给笑话惨了。 好歹有点还手之力啊,草! “华亭伯不愧是陛下最信赖的栋梁,是在下等走眼了。”被人骑脸输出,但陈光泰还是不得不承认,陈秋泽是对的。 嗯,你别管人家原本有多离谱,只要赢了,那就是对的,至少现在是正确的。 看到陈光泰服了,陈秋泽笑着说道:“君侯在此指挥大军,本制台,要入城了。” “入城?”陈光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是去阿瓦吗?” “自然!”陈秋泽当年孤身入杭州,号召杭州义士围杀八旗兵的英雄气,一瞬间就回来了。 “我帮孟云解决了这些顽固派,把他从火炉上救了下来,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光泰更懵逼了,为什么我们在这杀了这么多骠人,反而是在救孟云呢? 算了,不想了。 陈光泰甩了甩脑袋,这种顶级大头巾的心思,还是别去揣摩了。 压根没读过多少书,但颇有指挥能力他选择立刻策马向前,往左面而去。 在这里,蹲着六千多骠人。 不过不是俘虏,也不是对面的人,这些人就是端廷德温口中那些从华人南下中受益的骠人中间阶层。 他们没有跟随孟云,而是在朝廷大军一路逆水而上的时候,就来主动投靠。 他们认清了形势,太想进步了。 “动手吧,这是对你们成为华人的最后一次考验,帝国需要你们献上忠诚。”陈光泰对着跪在地上骠人首领们说道。 这些人本来好多都过了语言和风俗关,只不过儒家经典对他们来说太难了,有些人卡了五六年都过不了关。 而面对这种确实准备投靠,也有资格投靠,但卡在脑子笨这一关的人,让他们立功以此为由免去最后一关,就是基本操作了。 当然,可以当华人的只有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的妻儿子女,其他的,别想沾光,华人身份可没那么好得。 “谢君侯大恩!”相当标准的南京官话口音响起,脸上不约而同都是一脸的渴望。 。。。。 阿瓦城头,孟云看着河对岸的骠人被各种杀戮,大金沙江(阿瓦以上伊洛水称大金沙江)中万头攒动的沉浮,一点表情都没有,非常的淡定,好像被杀的人不是他的子民一般。 不光他这样,心腹枢机大臣端廷德温也是这样的表情。 半晌后,孟云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一战,所有人都会认识到根本没法反抗了吧。 除非天朝发生剧烈动荡,不然汉人就会是东方世界的绝对主宰了,没人能反抗他们。” 端廷德温听到孟云这么说,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摆出谦卑的臣子姿态,而是用一种相对平等,没有那么狗腿的语气回答道: “是的,他们本来就该是主宰,当年如果不是大明看不上这块地,舍不得扔一个皇子到这坐镇,早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或者说,大清是个汉人政权,辛骠信时期,咱们就该变成帝国的一部分了。” 端廷德温之所以这会把自己姿态拔高了一点,就是因为他非常了解他的王上孟云。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手段,但又绝不会为了什么理念而殉道的人。 他刚才的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这个宫廷大臣听,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孟云,在暗示他自己,没有挣扎的可能,可以投降了。 果然,下一句孟云就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此时能有一帝国大员前来,我就该跪地求饶了,有这样的臣子在,皇帝陛下该是何等英明。” 端廷德温缓缓摇了摇头,战斗都没结束,怎么可能有人过来,没有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然后,就在下一秒,端廷德温就看着远方愣住了。 孟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数十骑兵簇拥着一员身着蟒袍的大员过来了。 孟云拿出望远镜仔细一看,蟒袍大员身后立着王命旗牌,两边上书: ‘总督汉川各处及阿拉干国提督军务粮饷刑名兼巡抚事’ ‘钦命持节皇恩天眷光中复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华亭伯’ 孟云听着远处的枪炮和厮杀声,被震惊了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这数十骑快要靠近城墙后,这位缅王竟然开始当众脱掉自己身上的袍服。 边脱,他还问身边的端廷德温,“南洋素有传言,本王祖宗是自南中南下,被诸葛武侯七擒七纵的孟获之后裔,如今子孙迷途知返,应该能有一线生机吧。” 端廷德温也毫不掩饰的嘿嘿一笑,“王上,臣家族也是从南中大理府南下的,八世祖乃是大理段氏苗裔。 而大理段氏出自武威段氏,东汉名将,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段太尉,正是臣之老祖宗。” 说着,端廷德温看向了远处的修罗战场,那些顽固派应该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吧。 他现在做出成为汉人的决定,终于不用担心被激进者拿刀冲进府邸砍死了。 “好叫王上得知,臣在去昆明进学时,已在大理府认祖归宗了,早已不叫端廷德温,而是段德温了。” ‘我艹你妈的!’ 孟云在心里破口大骂,好在老子没有听貌温他们的,真要选择顽抗,不知道会被你们这些狗东西卖得有多惨。 恐怕现在已经在大金沙江中沉浮冒头,或者在阿摩罗补罗宫放一把火烧死全家了。 不过心里骂归骂,孟云面上可没多少表情。 因为他明白,他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去南京当寓公,而端廷德温,至少是有官可做,未来说不定还有仰仗的时候。 “原来咱们君臣都是汉家苗裔,正好可以依了汉家古礼,肉袒牵羊出降吧。” 说话间,孟云已经把上衣完全脱掉,手一挥,数十个他绝对信得过的武士,就先把他围了起来。 虽然不肯投靠的都被江对面被汉军杀戮,但还是要防着城内还有顽固派,可别没死在汉人手中,反而被自己人搞死了。 看到孟云还是这么谨慎,端廷德温也放心了,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一起去打开城门了。 (本章完) 第664章 还敢小瞧天下英才吗 第664章 还敢小瞧天下英才吗 枪炮轰鸣,人哭象嚎中,陈秋泽第一次见到了他朝思暮想,想要除掉的人。 然后,陈秋泽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隐世高手。 孟云毫无顾忌的赤裸上身,牵着一头高大的山羊,带着数十位贡榜王朝官员,就这么出来投降了。 陈秋泽仔细看了下,那头山羊非常干净,毛白的跟一般,显然是早就洗刷好了等着的。 “王非汉人,何以行汉礼呢?”陈秋泽带着几分调侃看着缅王孟云笑道。 孟云面不改色,左牵羊,右把茅,膝行几步到陈秋泽跟前,然后以头杵地说道:“我家乃是季汉南中大豪孟获之后,自然可以行汉家肉袒牵羊之礼。” 陈秋泽悚然一惊,不是因为孟云这么快就找到了祖宗,而是因为他的话,是让随从翻译成缅语的,但孟云却直接开口就是带着点西南口音的官话。 这以前,从未听说过孟云会汉话啊,好家伙,这学的可够快,隐藏的够深的。 陈秋泽眯着眼睛,冷哼一声,“你说你是孟获之后,那就是孟获之后了,本官要是不承认呢?” “听闻陈制台是国家栋梁,陛下对大人的恩宠冠绝朝野,想来一定清楚小王愿意承认是孟获之后,承认缅人都是从云南南下,自古就是中华之民后,对朝廷的好处。 大人忠君爱国,深明大义,不会横加阻拦吧?” 此时,缅人从河西陇右南下,乃是白狼羌之后的事情还没有被证实,所以普遍认为,他们是南诏遗民和骠国骠人的混血。 所以,还别说,孟云非要说他们家是孟获之后,你还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不是,除非有后世的基因手段来证明。 陈秋泽沉默了片刻,立刻明白孟云承认缅人是从云南来的,并且愿意回归汉家的好处了。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特别是汉人移民带来的先进耕种技术和水利修筑技术后,缅人的人口也在快速增加。 目前仅仅在阿瓦以南的下缅甸,总共七百万人口中,缅人就有四百多万,汉人一百余万,其余族群八十多万。 这四百多万缅人中,真正有影响力的,也就是三十万人左右,除开他们以外,其余缅人都只是奴隶。 这倒不是汉人庄园养农奴导致的,而是缅人自己自古以来就是这么玩的。 在贡榜王朝中,除开极少部分大约几万人的贵族(士大夫)和几十万的自由民(国人)外,剩下的都是奴隶。 如果能把缅人中的士大夫和国人阶层争取过来,哪怕不给华人身份,给个准身份让他们有个希望,那汉川省就稳了。 而且完全给的起,不过三十万人嘛,让他们与汉人合起来一起统治汉川就是,伊洛水入海口三角洲现在才开发了最多两成,多得是地方, 且有些人还可以打发到阿拉干王国、曼尼图王国(曼尼普尔邦),甚至是孟加拉的吉大港去,让他们替中华区统治这些地区,筑起一座隔开印度人的防火墙。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愿意,这完全就是双赢的局面。 陈秋泽心动了,因为这就是他想要达成的局面,控制大部分,接纳小部分,二三十年彻底同化这片地区。 只是这一切,不应该是他来主动规划,孟云勉强接受吗,怎么他妈的反过来了? 而孟云见陈秋泽有点犹豫,于是一咬牙,再次削减了要求。 “此次多有不识时务者闹事,他们可以排除在外,是以朝廷只需要收纳二十万人的就可以了。” 端廷德温也跟着,略带一丝威胁的对陈秋泽说道:“制台大人,小人斗胆提醒,此次出兵,实乃大人私自行动,我王并未反叛,也无任何忤逆。 大人兴师动众,提十万虎狼,进攻无罪藩国,这在陛下那边,是说不过去的。 大人也别想着隐瞒,罗相爷可以为大人遮掩一时,不可能为大人遮掩一世。 但若是大人能允了我等所请,那么我们就会配合大人,抢在陛下见到之前那些奏疏之前,弄出一份新的,表示是貌温等人挟持我王,叛逆篡上,制台大人是来平定叛乱的。 请制台大人三思!” 陈秋泽猛地一惊,不过惊讶的,不是他做这些事有点踩红线,不地道,很可能会引起皇帝不满。 这些陈秋泽谋划的时候,包括可能会遭到的非议,他都是考虑清楚了的。 他惊讶的是眼前这端廷德温的头脑和对大虞政治制度的熟悉,一个番邦臣子能了解到这份上,绝对算是很有水平的了。 而且他说的没错,如果眼前这些人配合他演一场戏,虽然肯定是骗不过皇帝和丞相的,但可以给中低层官员和天下人一个交待。 有了这个交待,他陈秋泽就是绝对的功大于过,至少可以不用在关键时刻被对手翻出来捅一刀。 只是,陈秋泽看着眼前的孟云和端廷德温,一口气总是憋在心里出不来,明明应该是他这赢家通吃,掌控一切,但是却被两个蛮子给安排了。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陈秋泽表面上还是大喜,他立刻同意了孟云的提议,命孟云穿上衣服,带藩兵入城控制住了局势,然后让人把白底红日月的大旗插到了阿瓦城头上。 而在大金沙江对面,还勉强可以支撑的骠人见阿瓦都已经被攻陷了,立刻就军心崩溃。 貌温再也掌握不了一点局势,八万大军立刻变成了八万头猪。 火速做完了这一切,陈秋泽却觉得心里空唠唠的,他看着身边的幕僚,低声感叹了一句。 “天下才智之士何其之多,连这俩番邦土蛮都有这份头脑,我不该小看天下英雄的。 看起来,这次能得胜,非是我陈秋泽深谋远虑,而是中华的国力,千万倍胜过骠人,是以对方才会毫无还手之力,无论我出多少纰漏都可以达成目的。” 说罢,陈秋泽突然对这一切失去了一些兴趣,他缓步走向城中的阿摩罗补罗宫,做好府库的封存准备赏赐之后,他要上书陛下,把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汇报上去。 他陈秋泽有功有过,就让陛下圣裁吧。 战场上,当白底红日月旗,插上阿瓦城头的那一刻起,战斗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剩下的只是扫尾而已。 汉军一路追着骠人猛打,骠人始终无法摆脱接触,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骠人六战六败,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八万余缅军被阵斩超过四千,自相践踏死者两千余,轻重伤接近三万,还有数千人被俘,跳入大金沙江的同样有好几千,江中浮尸遍布。 貌温等祸首,则在乱军中觅得了一条生路,陈光泰急着稳定局势,派出的追击部队不多,因此让这些人在混乱中走掉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多远,南中总督莫公柏就亲自督率三万南中镇军赶到,直接把貌温等人逮了正着。 比起陈秋泽这样的臣子,作为皇帝长兄蔡国公莫子潢的长子,莫公柏镇守南中八年,位高权重自然不必说,关键他还有便宜行事的大权。 虽然驻守在昆明和大理的京营莫公柏不能调动,但云南、贵州、上川(上缅甸)三省的镇军,是可以在境内不需要诏令就能调动的。 也就是说,莫公柏在贵州就能调动贵州镇军,在云南就能调动云南镇军,上川也是同理,只要不跨省调动,都可以自己做主。 兵部甚至专门为莫公柏在昆明配备了一个外派的兵部郎中,以便迅速做出反应。 所以,在知道汉川总督陈秋泽去打阿瓦了,莫公柏立刻就从昆明赶到了金沙川(密支那),随后点起上川镇军三万,朝着阿瓦就开始进发。 莫公柏还是很有经验的,知道击败骠人不难,难的是别让这些人跑进上缅甸的大山里躲藏。 于是他一面进军,还一面传檄上缅甸各部,要他们严格搜捕,防止任何人遁进山林。 有了这些地头蛇帮忙,于是毫不意外的,就把貌温等人逮住了。 而等上川三万镇军到达阿瓦附近,局势就这彻底稳了下来,放下心来的陈秋泽开始派出军队与孟云指派的大臣一起,到处肃清冥顽不化者。 这可真是地狱笑话了,被反抗骠人视为倚仗的孟云,反而是出卖他们最得力的人,为了自保,孟云现在什么都干得出来。 数日后,陈秋泽信使逆水而上,到上川与缅王控制地的边界,见到了南中总督莫公柏。 同时,愈发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的莫公泽也跟着信使北上,他想去见一见自己这位素来以稳重著称,最得皇帝五叔信任的堂哥,问一问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回去告诉华亭伯,貌温等人我替他杀了,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尸体也可以交给他,但我需要他自己上奏陛下,请将阿瓦城改为上川省的省城。” 陈秋泽既然是踩红线办的事,自然不想让貌温这样的活口到南京献俘时乱说,于是莫公柏就趁机提出了要求。 金沙川(密支那)太穷了,屁大点地方,完全做不了省城,搞得汉川省都颇具规模了,上川省还是个草台班子。他这总督要兼任上川巡抚,下面的布政使则眉毛胡子一把抓,除了要兼任按察使以外,还要兼任提学,甚至是金沙川府知府。 整个上川省,实际上就是一个管理西南土司的宣慰使衙门而已。 不过若是能把上川的省城搬到沃野千里,人口稠密的阿瓦城(曼德勒)来,有了这块地盘,朝廷的署衙就能摆脱需要土司支持的局面,上川省的盘子就活了。 打发走了陈秋泽的信使,莫公柏和莫公泽才开始见面,莫公柏看着那一张年轻的混血帅脸,不用介绍就知道谁是正主。 “果然是三叔的儿子,生的风流倜傥,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阿泽见过哥哥,早闻兄长大名,今日一见,气度果然不是我这弟弟能比的,陈制台把我当猴耍,面对兄长,却要毕恭毕敬。” 莫公柏摆了摆手,又哈哈笑了两声,对这个能说一个地道粤语,言谈举止也很有水平的堂弟,大增好感。 “阿泽你不要介意,汉川省地处国家边陲,极为重要却又缺一个话事的人,本来成国公郑淼还可以做点事,但是被董金凤坑惨了,干脆躺倒。 是以陈制台一心报国,却没有支持,只能到处找机会,正好你到了,手里还有皇命旗,自然要利用一下。” 莫公柏倒是对陈秋泽印象不错,他是皇室近支嘛,对他来说,这种连身家性命都不顾,愿意一心为国谋利的臣子,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至于事情搞砸了,那就是陈秋泽能力不够,到时候他午门前走一遭,于国家也没多大损失。 可要是搞成了,比如这次,那好处可真不少。 同时,莫公泽对于自己被利用,其实也没多么憎恨。 他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至少是为汉川的汉人做了一件好事,他只是有点担心而已,在不知道皇帝叔叔情况下,就掺和进这些事里面,任谁也会忐忑。 于是他跟莫公柏稍微混熟悉之后,立刻小心的问道:“我刚到父国,就惹了这样大的事,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莫公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赶紧摆了摆手,“不会,这次没有你的皇命旗,反倒还有点危险呢。 陈秋泽无法征调汉川百姓随扈,那就只能冒险出奇,怎能有现在轻轻松松。 再说了,就是有什么不妥,看在鲁王三叔面上,你到了南京最多也就是挨两句骂。 当然要记住,这皇命旗也不要再打了,路上也别耽搁,抓紧去南京面圣吧。” 莫公泽这才放心下来,他干脆对莫公柏说道:“兄长,那我也不去南洋了,直接走内陆去京城吧。” 莫公柏想了想,也对,要是走海路自南洋去南京,前后水陆加起来怕不得有一万二三千里。 而自此处,经云贵入湖广,而后顺江而下,不过六千余里,要节省一半的路途不说,还没有海上那么危险。 “那感情好,为兄也正好要去贵阳,这一路来,你我兄弟就可以彻夜长谈了。” 。。。。 南京,紫禁城,文华殿。 莫子布回来了,也看到了足足十本孟云的奏疏,或者直接点说,就是求救信。 当然,在他见到这些求救信之前,孟云被拿下,并且配合陈秋泽发出的最后一道,表明是贡榜王朝王族貌温造反,陈秋泽是去平定的奏疏也到了。 同时到的,还有南中总督莫公柏和汉川总督陈秋泽自己上的奏疏。 莫子布仔细看了看,对面前的内廷枢机大臣林通说道:“陈秋泽还是太年轻了,他本可以不用如此激进。” 林通笑了笑,对莫子布说道:“京城与南洋相隔两万里,朝廷中大部分官员,根本不知道南洋是个什么情况,就算知道,他们也没有切肤之痛。 那么出于本能的同情,他们是肯定不会支持陈秋泽的,哪怕情况再是紧急,也依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汉川省初立时,黄真黄老君侯,勃固侯苏基,都几次上书朝廷,请发兵解决骠人问题,但最终都没有通过。 所以这次,是臣支持陈秋泽先斩后奏的。” 莫子布点了点头,林通其实没说的很明确,这实际上不止是什么出于同情,而是还掺杂着朝廷各派系之间的争斗。 以及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朝廷内部对于每年费上千万银元推行过番拓殖,已经相当抵触了。 在他们看来,缅王孟云不用动刀兵就能解决,那么就宁愿拖一拖,不要动刀兵,免得预算又要赤字。 莫子布心里清楚,帝国过番走到这一步,人口洒出去了两千万,现在基本又处于一个平衡期了。 即国内日子还过得下去,民间过番拓殖的愿望并不强烈,而同时,朝廷主导的补贴,也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特别是如今西北战事马上就要打响,过番补贴势必要削减大半,不然很难争取到朝廷内外全力支持西北战事。 当然,要怎么削减,削减多少,那就得等召开阁臣、六部、宗人府、内廷转运司一起开会来讨论了。 好吧,莫子布默默地把奏章收了起来,陈秋泽怎么处理,他还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虽然手段不太能让人认同,事情却是办好了的。 “你我看似君臣,实则家人,有话足可当面直说,尔怎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来自污。” 莫子布确实有点不理解,林通包庇陈秋泽,其实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他在自污。 林通想以此时作为污点,在年富力强的四十五岁就退下去。 “陛下,臣是莫氏家仆出身,命都是太上皇救的,所以在外人眼中,臣就是陛下的真正的爪牙。 四年前我从首辅位置上退下来,便是因为必须要向外朝让步,陛下怜惜我,于是任命为内廷枢机大臣。 可是这个职务,臣做了四年,心惊胆颤了四年,再做下去,臣就要有党羽了。 我知陛下怕我多心,不忍裁汰,臣也担心壮年便退,有伤陛下识人之明与宽宏气度,是以干脆自污,那么从此以后,就可以退下去了。” 四年前林通丢了丞相宝座,原因就是因为莫子布必须向外朝让步。 因为他要通过让步,换取外朝不阻拦他把财政向过番和西北、东北战事倾斜,以及对科举、税收等方面的大规模调整。 可要是在外朝不阻拦的情况下,林通这个莫氏家奴却是丞相,牢牢掌握着外朝,这成什么了,不就跟满清皇族内阁是一回事了嘛。 所以林通当即就辞了丞相之位,连递补进去的郑锦水,也是在内阁当泥菩萨,很少发表意见。 而林通就任内廷枢机大臣后,压力立刻就朝他涌过来了。 他林通这样一个出身莫氏家奴,是皇帝心腹元从开国功臣,当了外朝丞相后又来当内廷枢机大臣。 全天下最位高权重的位置他轮流转,想没有朋党都难,而且很多来靠近林通的,心思可都不简单。 是以林通干脆自污,先把自己整下去,免得党羽过多,尾大不掉,啥时候把他给害了。 “也好,那你就去三忠祠太学做山长吧,南洋第四批橡胶引种完毕。 其种植技术、硫化橡胶的研发改进,是三忠祠太学负责的,你去督促一下。” 莫子布想了想说道,此时南洋已经开始出现黄包车,那就是因为橡胶已经引种到南洋快六年,马上就可以开始收获了。 且原本从南美进口的橡胶,通过莫子布亲自干预和实验,可以做轮胎、手套等的硫化橡胶已经出现,就等量产了。 “橡胶此物,用处广泛,很有经济价值,若是南洋能多一份这样的产业,将可以在朝廷削减过番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增加南洋的吸引力,让更多人愿意过番。 正适合你去管理,这可不是小事,是国家大政!” (本章完) 第665章 不急,跟他们耍耍 第665章 不急,跟他们耍耍 福康安是真有能力的。 虽然后世有人说他率兵翻越大雪山千里突袭廓尔喀,是被士兵用轿子抬过去的,真正出力的是海兰察、额勒登保、朱射斗等人,他还胡乱指挥造成甲尔古拉山战败。 但这多少还是带了点情绪,喜马拉雅山的乃堆拉山口冬日积雪,狂风凛冽无法度过。 夏季六月虽然没有狂风,但由于山上雪水熔化,把冻土泡软,一脚下去淤泥至少没过脚踝,甚至接近膝盖。 这人走过去还要时时担心跌落悬崖,福康安不要命了敢在这种地方坐轿子。 而他一个小字辈能驱动海兰察、额勒登保、朱射斗这样的悍将,恰恰正是福康安能力的体现。 军中可是非常讲究论资排辈的,这两样不足,就必须要真有绝活。 不然哪怕是你血脉再贵,地位再高,没有真本事就想要血火里滚出来的杀神听命,做梦吧。 当然,最后甲尔古拉山战败,确实是福康安的问题。 当时,清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以体面收场了,他却还要继续进攻。 这也是这种贵公子名将的通病,不太能体恤下情,好面子容易有完美情节,为人处世有些骄横。 这个毛病,其实冠军侯身上也有,只不过冠军侯能力太强,导致敌人还没坚持到他身上毛病导致不利情况出现,就直接被搞定了。 属于是,我虽然有破绽,但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这也是莫子布最开始对福康安不感冒的原因,这种贵公子名将,得有汉武帝和霍去病,乾隆和福康安这样的关系才能驱使。 如果没有,你根本用不了他,他也没法服众,压根成不了大事。 莫子布甚至还起过结成这种关系的心思。 但是呃,福康安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莫子布还去看了一眼。 姐姐嫁人了,年龄也不小不说,还一点没遗传到福康安他妈旗人第一美人的相貌,像极了傅恒,不好看。 倒是他有个妹妹长得在旗人中算好看的,至少能给个六分,但是也嫁人了。 而就算不嫁人,这个女子,也不可能把他和福康安之间关系,抬升乾隆跟福康安那种地步。 所以莫子布直接就把福康安放逐了,不管不问,能不能用,是死是活,都看他福康安的命了。 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练出来了,且在武英殿召见的时候,莫子布根本没认出来。 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相当粗犷,透露着一股沉稳气质的家伙,就是当年在北河边,跟他血战的白面公子哥。 “罪人傅康安,叩谢陛下宽宏大量,万岁万万岁!”傅康安还是很识趣的,一觐见就先把头在地上磕的邦邦响。 他之所以心里有点虚,乃是因为十二年前北河决战的时候。 傅康安领精兵三万自谅山进攻交趾,莫子布这边,则是莫公、宋浚两人负责在富良江北岸的八王庙,阻击傅康安。 结果就是,傅康安虽然被打的大败,但是莫子布这边的主将,宗室成员莫公,却意外被大抬枪命中牺牲。 哪怕莫公是莫家非常远的旁支,入宗室,包括可以用公做字辈,都是莫子布亲自恩赐的,但那也是入了宗谱的正儿八经宗室。 而且莫公可是莫氏皇族最有能力的将领之一,是莫子布选定的未来掌握近卫军的统帅,结果都没等收复河山,就战死了。 这也是莫子布不太愿意招揽傅康安的原因之一。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当年三十岁的莫子布,现在也已经四十二岁了,二十四岁的福康安,今年三十六岁。 除了他们以外,当年只有四岁的莫公之子,谅山侯莫侯愿今年也十六岁了,是莫子布养在宫中的羽林郎。 “倒是有点名将的样子,鞑子,你看好了,我就是谅国武壮公的儿子莫侯愿,昔日你战阵上害我父亲,于私,我应该杀你报仇。 但于公,听说你也是个将才,对国家有大用,所以老子愿意舍私仇而全公义。 你记住,你跟我们莫家是有血仇的,若还敢有半点二心,小心全家去那菜市口走一遭!” 莫公牺牲之后追封谅国公,谥号武壮,这些傅康安是知道的。 所以他很明白眼前十六岁少年是在说什么,傅康安微微朝少年莫侯愿站的左侧调了调位置,仍然保持着跪姿。 “请小侯爷放心,罪人傅康安定当洗心革面,忠君爱国,为大虞效力。” 莫子布这下确认,傅康安确实是锻炼出来了,不然就以前那个贵公子脾气,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 于是莫子布立刻冲着莫侯愿招了招手,“谅山侯,军阵之上搏杀乃是为公,不比私仇相殴,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 且你父亲跟我一样,都是厮杀汉出身,早就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如今我来做个和事佬,这样,我让傅家把在南京的玉石铺子都转给你,两家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战场上打死了人了,跟平日仇杀肯定不一样,这是中华几千年来的规矩。 若是私仇父亲被打死,不报仇就不为人子,但战阵上就有所不同了。 “陛下大恩,罪人感激不尽,南京的铺子即刻就转交。”福康安也明白皇帝确实要大大的用他了。 这看起来是他损失了三间铺子,每年少了一万多银元的进项,但比起被莫侯愿这样跟他有血仇的勋臣来报仇,完全是值得的。 而且傅家的玉石产业按惯例,新朝建立之后立刻就会被罚没,但皇帝一直给他们家留着没动,让他们多收了快十年的收益,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莫侯愿自然也没意见,条件都是皇帝伯祖提前给他说好了的,当即他也跪下,向着莫子布一拜后说道:“只要对国家有好处,侄儿不要玉石铺子,也愿意答应。” 傅康安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他又面朝莫子布磕了一个头。 “陛下仁德英明,这些年罪人不在神洲,亦没有罚没家产。 小侯爷宽宏大量,为国去私,使罪人如获新生。 是以罪人愿意把这十年所有玉石铺子的收益,十六万五千银元全部捐献用作军需,助陛下早日收复回部,拿下河中!” 哎呀? 莫子布这会,还真是有点意外了。 实际上在拿下了苏武城(伊尔库茨克)之后,漠北正在紧锣密鼓准备西征的时刻,莫子布还把傅康安召回来,是有点防着这家伙的。 莫子布有点担心傅康安背着陈光耀、杨开甲等人笼络漠北的蒙古人,虽然可能性不大,且就算他笼络了蒙古人也不可能对大虞形成挑战。 但为以防万一,莫子布还是把傅康安给召了回来,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海兰察、勒保、保宁等旗人军官。 当然,也有莫子布要考察一下这些人的能力,特别是福康安状态的因素。 “傅康安,君无戏言,你家这些年除了玉石铺子可没有别的收入,你真舍得捐出来?” “罪人祖上罪孽深重,根本不是区区十几万银元能洗清的,但罪人无有别物,除了为陛下,为国家尽忠以外,就只有这点银钱,请陛下给罪人一个赎罪的机会。”傅康安再次磕头说道。 莫子布陷入了沉吟之中,看似在思考,实际上则是在观察傅康安的神态,想要找出一些破绽。鲜卑荒原就这么锻炼人吗? 八年前坚决出关,誓言要跟莫子布对抗到底的傅康安,这么快就转变的这么忠诚了,会不会有诈? 可是,莫子布仔细考虑了各个方面,他真不知道傅康安能在什么地方掀起波浪。 因为目前的大虞朝别说在东方,就是整个世界,都处于无敌的状态,处于中华文明该在这个世界应有状态的巅峰。 更重要的是,这种帝国的掌舵人莫子布,还非常谨慎。 比如在军事上,当米涅弹和线膛枪普及之后,战术战阵肯定是要随之变化的。 莫子布自己也清楚,排队枪毙哪怕在历史上也不过三四十年,就基本要衰微了。 但莫子布就是没有主动去推动军事改革,而是让下面的军将不断总结,适度予采纳,让整个陆军慢慢开始变革。 交通上也一样,蒸汽机和火车确实是未来,但莫子布也没有用行政的力量去强行推广全国。 原因就在于,以大虞的地利条件,经济状况和人口体量,不需要快干猛干出奇招,只需要在大的方面不犯错,哪怕小细节走些弯路,那也可以保证自己一直处于这种无敌状态。 面对敌人和困难,新生的中华帝国,完全可以靠体量,缓缓的滚雪球,缓缓的来个泰山压顶,就能做到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年,科技发展如此之快,但是莫子布的改革却没有大刀阔斧,而是一种慢慢切香肠一般的改进,就是这个原因。 具体到傅康安这些人的层面上,莫子布相信,只要大虞自己不出问题,就算傅康安包藏祸心,也很难翻出什么浪。 更别说自己已经想好了,要把这家伙一直扔在边疆,不会让他常驻在京城,危害就可以降到最低。 且在民族主义兴盛的今天,傅康安也没了做安禄山的资本。 “好,既然你拳拳报国之心,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你留下两万银元充做家用,其他的就奉献上来的吧” 莫子布立刻答应了,十几万银元可不少,放到军队中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罪人,叩谢陛下恩典!”傅康安再次磕了一个头,他这会才感觉到,确实稳了,人身安全,甚至未来一定的富贵,都有保障了。 “傅康安,海兰察,你们来看,这西北不靖,羌塘高原也不安宁。 廓尔喀人侵占我土,噶厦当局被这些人打的大败亏输,竟然在向廓尔喀人纳土赔款,真是颜面丧尽,以至贼焰嚣张,戕害边民。” 该来的,还是来了,没了英国人的怂恿,并不代表矛盾不在。 历史上反击廓尔喀的满清廓尔喀之役,就是今年准备,后年进攻的。 不过与历史上有所不同的是,莫子布现在根本没管羌塘,他连驻羌大臣都没派,也没要求羌塘年年来人朝见。 至于原因嘛,就是莫子布既没有乾隆那么要脸面,也没有太祖天下解放的慈悲心。 莫子布的想法是,目前这块地方乱不乱,关老子屁事! 我干脆放开束缚,让你们乱整,整到天怒人怨了,分裂国家都跳出来了,再发大兵一次性搞定。 最后把这些家伙,直接赶出去,让他们子孙生生世世都去天竺当贱民。 “据传回来的线报,廓尔喀摄政王巴哈杜尔.沙阿所派之侵略军,已经到了日喀则一线,噶厦当局正在跟他们谈判。 有可能,噶夏的官员们基本已经同意廓尔喀将新铸造银元一元当两元用的要求。”枢密使武文勇把地图摊开说道。 一个超出后世人想象的事情是,此时的羌塘高原与尼泊尔实际上是一体的。 双方的联系比羌塘与内地的联系要紧密的多,连羌塘通用的章嘎银币,都是尼泊尔铸造的。 双方的矛盾也因此而起,原本给噶厦铸币的是位于阳布(加德满都)的巴勒布三部,五十年前廓尔喀部在阳布西北兴起,随后灭了巴勒布三部。 自然,这给噶厦铸币的权力,就到了廓尔喀人手中。 可是廓尔喀部落这些年南征北战,甚至还在向南往印度打,导致军费异常紧张,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噶厦身上。 廓尔喀人要求将原本铸造的银币价格提高一倍,即原本噶厦送一两银去铸造为一章嘎银元,现在要送二两银才给铸造了。 噶厦当局自然不同意,廓尔喀于是就在羌塘卖国内应的接应下派兵入侵。 “些许跳梁,这是来给陛下送领土了,臣请入藏,消灭这些廓尔喀人。”海兰察立刻来来劲了,他以为莫子布要现在就反击呢。 “不急,让他们多多进来一些,打起来才够劲!”莫子布果断的摆了摆手,才到日喀则算什么,等打到惹萨了再说。 “确实不用急。”傅康安看了看说道,“噶厦当局并不是一丁点战力都没有,当妥协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也会奋起反抗。 此外,廓尔喀国小力弱,高原补给更是千难万难,能达到日喀则已经是极限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想要钱,所以即便打到了惹萨,也不过是勒索而已。” 莫子布立刻高看了一眼,确实有点战略眼光,比海兰察强不少。 历史上乾隆会反击,就是因为这是羌塘尊佛和噶厦当局给他设的一个考验,要是清廷有能力干翻廓尔喀,羌塘就听中央的。 不然的话,他们就赔点钱把廓尔喀人送走,以后自己做主统治羌塘了。 但莫子布不在乎,反正要肃清,脑后有反骨的跳出来越多越好。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整,让这些卖国贼,都跳出来!”莫子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决定的。 “命令驻藏大臣保泰和帮办大臣傅博,让他们给我盯好了,签约的卖国贼未来处死全家,逃到格尔木的未来就给优待。” 莫子布虽然没管羌塘,但是驻藏大臣还是设了的。 目前驻藏大臣保泰在格尔木,帮办大臣富察家的傅博(博清额)在玉树,手里各有三千兵,对羌塘还有一定的威慑力。 “傅康安,你立刻启程去嘉绒,我要你半年之内给我招募训练五千嘉绒藏军,作为未来收复羌塘的生力军。” 历史上满清为了抬高旗人战力,把关外来的索伦骑兵当成了翻越雪山,千里突袭廓尔喀的主力。 但实际上,羌塘和东北气候完全不同,这些索伦骑兵只有三个多月的适应期,就能作为主力,翻越四五千米的大雪山击败敌人,你以为他们是志愿军么。 所以实际上,索伦骑兵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虽然作战勇敢,但主力真不是他们。 真正作战的主力,是少量驻藏绿营精锐和超过五千人的大小金川藏军。 这些人藏军本来就在高原上生活,延续二三十年的大小金川之战,又使他们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不但作战剽悍果勇,还能熟练使用燧发枪和火炮。 此时的嘉绒藏军,除了不能进行大兵团作战以外,在高原上作战,那简直就是天神下凡,绝对是大虞境内的第一梯队。 什么廓尔喀军骁勇无敌,根本不是看起来瘦瘦的,但极耐苦战的川西丁真们对手。 福康安赶紧领命,不过面上还是有点遗憾,莫子布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哈一笑后说道: “放心,西征绝对要用你,你先去把人招募好,训练出来,然后带出来去西宁、格尔木等地驻守。 等解决了西征,要打廓尔喀的时候,朕就会把你叫回来的。” 傅康安这才放心下来,他现在是降人和罪人身份,要尽快融入,立军功就是最直接的方式,有了军功,大大的军功,大虞朝才会真的接纳他,所以决不能放过西征这个机会。 (本章完) 第666章 红利太大了 第666章 红利太大了 西元1790年,9月15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五年,农历八月初七。 贡榜王朝政变,妄图对抗朝廷的貌温被汉川总督陈秋泽击败并斩杀,缅王孟云则已经启程来朝见的消息,传到了神洲大陆。 南京城内,人群欢呼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太、中学的学生们都放了一天战胜假,城内的商户也借机打折促销。 平日里再是抠门的,也拿上一块银元去割点肉,整一只烤鸭,再不济五个大汤包加一碗鸭血粉丝汤,还是要吃的,欢乐的气氛到处荡漾, 之所以这么高兴,可不单纯是因为民族情绪,而是因为这事跟他们息息相关。 汉川省富庶天下皆知,特别是这些年朝廷不停在伊洛水入海口兴修水利,把大量的沿海水沼地变得相对容易就能开发成稻田。 同时,入海口的防止海水倒灌的堤坝等也修建完成,遏制住了盐碱化的趋势,省去了很大一部分洗地的麻烦。 所以这些年,从汉川省,特别是从伊洛水下游大平原回来的人都说,汉川省已经有了几分江南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就是骠人这个威胁还没解除。 他们五倍于汉人,真要拼死一搏,击败朝廷军队不可能,但拓殖去的小门小户一旦遇上,那就危险了,毕竟汉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跨刀持枪杀人,老实本分的数量也不少。 但现在,骠人的威胁,终于消失了。 汉人将和二十万骠人贵族一起,统治四百万骠人和一百万没抓住机会汉化的孟、克伦人农奴。 所以,这其实不是什么鱼米之乡,因为它比起鱼米之乡还要好,至少江南现在人工越来越贵,没地方找这五百来万农奴去。 而随着情况逐步传回,百姓们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南洋江南,了解的更清楚了。 随后又传来爆炸性小道消息,据说皇帝陛下已经打算在汉川省大封爵位,朝廷只留下大光方圆四百里面积直辖,其余都会论功行赏封出去。 消息传来,震动之大,以至于南京的婚姻市场选择标准都变了。 以前平民百姓是看家境,看人才,但现在是看什么呢,现在你要走大街上喊一声我有血亲在汉川省当庄园主,那媒婆能把你家门都踏平。 千万不要小看这种诱惑,别说在这个百姓吃饱穿暖就算盛世的时代,就是在后世,有这样的机会,去的人也是趋之若鹜。 石头城外的吴阿何家就是如此,他早上刚打开门,看着外面欢呼的人群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见上元县的主簿老爷带着几个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吴阿何家祖辈都是长江边打鱼的,老父亲为人孤僻,脾气古怪,人缘很不好,因此城内热闹了三天,他们一家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簿带着衙役们打着县太爷的旗牌,敲锣打鼓非常热闹直奔而来,吴阿何听到空中飘来的汉川两个字,只觉得心头一紧,人差点晕倒在地上了。 因为他的大哥正在汉川省,据说做了通州伯陈爵爷的藩士,去年还托人带回来了十块银元孝敬爹娘。 吴阿何的内心深处觉得,一定是兄长出了什么事情,主簿老爷才会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 吴阿何还算好的,只是心里一紧,而他的老娘,已经被吓得软软靠在门框上,眼泪都飚出来了。 “大喜,大喜,大喜事啊!” 还是主簿经验丰富,他一看就知道,吴家人可能是误会了,于是立刻高喊了起来。 而主簿这一喊,周围的乡邻都围了过来,主簿把手一挥,一个衙门的快手立刻就将一面红底金日月旗帜给亮了出来。 不过与代表陆军和偶尔也象征皇帝亲临的红底金日月大旗不同,这面旗帜后面拖着三绺流苏,也就是一般说的旗尾。 “嚯,吴家阿大立功了,吴家阿大立功了!” 有识货的,立刻就认出这是什么旗帜了,大虞朝专门准许平民功臣之家在房屋上插的功臣旗。 果然,一个矮胖老头在高壮的主簿身后若隐若现,乃是本坊的坊长。 “吴老鼋,吴老鼋,你他妈是真命好啊!”坊长满脸嫉妒的大叫了起来。 “快快,都帮忙把桌子抬出来,香炉檀香也找点,阿四把你卖的果品,陆老娘把你卖的糕点拿最好的来,摆上,都摆上。” 听到坊长吩咐,街坊们都赶紧动了起来,不一会香案和果品、糕点都摆好了。 吴老鼋就是吴老爹,因为他水性好,长得黑不溜秋,性格又古怪,所以被街坊们叫做老鼋,逐渐就成了他的真名。 老鼋脾气古怪了一辈子,寻常人跟他讲话,三两句说不好就要挨他的呛,但现在也给吓坏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直到坊长带着街坊把他像是犯人一样架了过来,然后给摁在香案后面跪下,才如梦初醒。 好像,不出意外的话,是他吴老鼋的大儿子出息了。 “兹有江南行省应天府上元县男吴达,于阿瓦城一役,作战勇敢,有先登之功,斩首三十一级,功为上等,真乃国之勇士,朕心甚喜。 着有司论赏为镇抚使,又福泽高堂,赐日月功臣旗一面,命所在署衙,纳入慰问之家,四时八节必有赐礼!” “啊呀!”吴老鼋被这惊喜瞬间把人都冲傻了,他大叫一声,眼泪从黑乎乎的脸上哗哗的流,连磕头谢恩都忘了。 也还亏得坊长就跪在他旁边,摁着他脑袋磕头,还替他说了谢恩。 “嚯哟,斩首三十一级,还是先登,这得杀了五六十人才能凑齐吧。”刚才那个有见识的街坊又惊讶上了。 “吴阿大这孩子,小时候蔫蔫的,老子一声吼能吓得他尿裤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杀神!” “起来吧,老鼋,你的好日子可是到了,以后也是吃皇粮,拿陛下赏赐的有功之臣了。” 坊长带着几分羡慕说道,周围的街坊更是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好些个还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半大小子,搞得这些小家伙们在向往的同时,还颇有些心惊胆颤的。 这日月功臣旗和功臣之家的搞法,一看就知道是莫子布从后世抄袭来的。 这里面隐含了两个福利,一是功臣之家长者,比如吴老鼋,以后就可以见官不拜了,外人看见这面大旗,那也要尊敬他几分。 二是四时八节时,会得到一份皇帝从内帑自己出钱赏赐的年节礼物。 东西不多,就是皇庄里面出产的各种农作物,或者皇帝自己产业中生产的小首饰和布匹等等。 总价值,每年大约就是接近两银元,换算到后世,大约等于一年有个千把块钱,跟共和国给老人每月给的那一百块钱差不多,也就是个意思。 呃,不对!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是远远不如后世的。 这时候的每年两块银元,在大虞进一步统一度量衡之后,差不多能买三石,也就是三百斤(一斤五百克)大米。 算下来一天七八两,如果不从事重劳动,把这米熬粥喝,加上点自己种的小菜,是可以维持生命的。 所以坊长才会羡慕的说吴老鼋也吃上皇粮了,这老两口就凭这三石大米,基本就能吊着命了。当然,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那个镇守使的官位,这相当于吴家在汉川有了根基。 日后吴家人去汉川,到地方就有人教放铳使刀,管理农奴什么的,三两年不拿下一个占地二三千亩,有农奴七八户的庄园,都算是混得差的。 可以说,只要不运气太差死在过番的海上,扛过最开始三个月的水土不服气,这富贵就到手了。 有人还在感慨,但已经有人已经行动了,街尾的杨大哥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捏住了吴阿何的肩膀,有些激动的低声说道: “你二哥跟着你爹上船了,三哥在城内纺织厂上工,五弟还小,能去汉川的只有你,是不是?” 吴阿何点了点头,随着圣旨来的还有哥哥吴达的家书,确实提了让他去汉川,兄弟齐心,做大做强。 “阿何,带我去汉川,你跟我妹子的事,我同意了,马上成亲!” 吴阿何猛地一抖,杨大哥此前一直拒绝把妹子嫁给吴阿何,就是嫌弃他们家穷,不然吴阿何也不至于二十一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好,杨大哥,一言为定,我带你去汉川,你把妹子嫁给我。”想到朝思暮想的美娇娘马上就属于他了,吴阿何美的鼻涕都要冒泡了。 而杨大哥看了看吴阿何这傻乎乎的样子,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妹妹啊,你就辛苦一下吧,哥哥我实在不想进厂去打铁或者缫丝,等到了汉川立住脚哥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玄武湖,东洋镇藩聚集的东人巷。 会津顺义王的府邸中,正在开宴席,今天是第一代会津顺义王(松)平容住的成年礼。 由于上一代会津藩主松平容颂,死的还算忠义,最后也向中华表示了尊敬,所以莫子布待遇会津藩,可是规格很高的。 不但把会津藩晋封为镇藩中最高等级的顺义王爵,第一代顺义王(松)平容住还是养在宫中的。 这不,(松)平容住的十二岁成年礼,皇帝还专门派内侍送来了生日贺礼。 正座上的(松)平容住小脸绷的紧紧的,看起来十分稚嫩,因为按照日本惯例,本来应该十五岁才元服表示成年。中华则是二十岁冠礼。 但由于(松)平容住身份特殊,为了方便管理会津镇藩,主要是为了方便莫子布调动会津藩兵出东洋作战,所以他特批(松)平容住,十二岁就可以行冠礼表示成年。 既然是皇帝特许,那么凡是在南京的镇藩之主,也都到场祝贺。 宴席上,汉川省的消息传来,这些原本的日本大名们,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作为主人的(松)平容住满脸崇拜,他端起酒杯,向着皇宫的方向遥祝。 “听说汉川省起码有三千万石高,与旧日本几乎相当了,果然只有在陛下这等人间真圣主的领导下,才能如此开疆拓土。” (松)平容住五岁起就跟在皇帝身边,且是由无亲生儿子的皇后郑诗诗抚养,对皇帝的崇拜,简直都快溢出来了,完全就是拿皇帝当父亲的。 他说话之后,其余各藩主和东洋学士们,也纷纷赞同,连往常一些暗含不服的东洋儒生都心悦诚服了。 比如著名的汉学家柴野栗山,他虽然崇拜汉学,也是汉学大家,但是并不赞同被中华兼并。 他还到处宣扬,说我崇拜一个人,愿意做他的学生,对他顶礼膜拜,但不一定非要去当那个人的儿子。 不过自从去泰平省(暹罗)游学,见识到望阁(曼谷)、碧城(碧武里)等地的富饶之后,态度就改变了很多。 现在听到朝廷根本不出兵,就拿下汉川,缅王也要来南京到寓公之后,那是彻底臣服了。 不用出手,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日本,中华帝国再次给他的臣民和追随者们,展示什么叫做实力。 “开发这样的鱼米之乡,不能没有我们东洋人参与,我们应该上书陛下,表示愿意自己投钱,去汉川建设。” 柴野栗山大声说道,此时的日本,经过快十年的恢复,人口又渐渐多了起来,东亚人真的就是好生养,稍微环境合适点,就不用担心人力。 譬如在日本,现在最底层的农夫,也就是各种豆子混着玉米面再加点红薯能吃饱,逢年过节能整点饭团和刚刚传入的拉面。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竟然是千年来日本农夫最好过的时代。 因此这些家伙嗷嗷生,十年间又多了四百多万人,生育率远超神洲大陆的江南等经济较好地区。 “不错,我们也要积极参与开发汉川,各藩都动员起来吧,只等陛下征召。” 此时的日本人,得到位于日本之外的土地一般有两条路。 第一是把最下面的农夫当合同长工卖出去,这些日本人到了当地,下苦力十几年,等到孩子长大,也可以得到自己的土地。 第二就是各藩组织藩兵,参与中华的对外征伐,战后论功行赏得到土地。 这种藩兵,一般朝廷只负责给一杆燧发枪和两床被子,其他都基本都是自带,且军饷很低,只有京营军的五分之一,还要干最苦最累的活。 不过好处就是可以得到土地,各藩从藩主到家老以及下面的武士,都可以借着赏赐土地,把自己不能继承家业的儿子送出去开枝散叶。 或许是心有灵犀,没过多久,就有内侍来传召,皇帝陛下向东阳镇藩征兵两万,用作西征。 柴野栗山算了一下,对身边的儿子说道:“本来西征军中已经有东洋藩兵六千五百人了,这次还要征召两万,看来陛下是准备灭掉河中三汗国了。 那是我们昭武九姓的故地,当年被大食人侵占,国家一直没能收回来,今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儿,我要回东洋去,去宣扬大皇帝陛下神威,你跟我一起回去,想办法组织数百精锐武士,我想,河中的富庶之地,朝廷一定也缺人镇守。” “哈依,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我将为大皇帝陛下和中华帝国,献上炽热的忠心。” 柴野栗山本来跟他父亲一样,不是很赞同被合并,但四处游历后,也被掰了过来。 没办法,红利太大了,哪怕倭人只是跟着喝口汤,也比他们几千年来获得的收益都大。 在农业时代,日本真不是什么好地方,随便打下一块地,也都是不输于日本的好地方。 在会津藩不远处的光州顺治王,小将胡全换的府邸上,动员令早就下达了,听着外面倭人的欢呼,胡全换、洪万达等人带着几分优越感点了点头。 新罗镇藩与日本的镇藩不同,这里朝廷直辖的地方多,镇藩之主不是胡全换这样的完全就是汉人,就是洪万达这样完全被朝廷扶持起来的。 因此快十年下来,几乎跟神洲大陆没多少区别了。 “胡大哥,这次我们一起出五千火铳手吧,大哥您辛苦走一趟,等功成归来,南洋的赐地经营费用,我们这些人给你出了。” 洪万达满脸的恳求,胡全换只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他就是闲不住,当了镇藩又觉得处处要用钱不宽裕。 重要的是,高丽火铳手是真好用,这次西征,带上五千人,说不好就能立大功,从镇藩变成亲藩了。 (本章完) 第667章 天下,不再是读书人一家的了 第667章 天下,不再是读书人一家的了 与民间的欣喜若狂不同,朝堂上对于此事的反应,却很有些耐人寻味。 阁臣们最开始以为这事是皇帝默许的,毕竟出身皇帝家仆的前首辅大学士,现任内廷枢机大臣林通,都出面按下了缅王的奏章。 这要是在大明,林通就相当于首辅大学士卸任之后自宫去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样的人出面,你说没有皇帝的默许,谁信啊! 结果就是,皇帝还真不知道。 这可就把阁臣们给害惨了,他们间接成了帮凶。 而且,如今的大虞朝,外朝虽然还掌握着行政权,可是在税收、国防、藩臣等等方面,还是被皇帝控制的内廷挖去了好大一块权力。 现在,连属于外朝的封疆督抚都走内廷的路子,那这外朝还存在干什么,不如直接大家都去当内廷任职算了。 真是反了天了! 所以这些天,阁臣们忙着入宫请罪的时候,也在酝酿着要给陈秋泽好看,哪怕现在你有大功动不了你,后面也要好好收拾。 甚至有阁臣放言,外朝的文官,不能再让有爵位者担任,然后就被首辅罗芳柏给赶了出去。 因为罗芳柏他本人,就因拿下嘉庆省的功劳,爵封坤甸伯,他是丞相,也是勋臣。 不过这事,确实对大虞朝堂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莫子布特意召见罗芳柏,很明确的对他说道: “如今之势,外朝如果继续只着眼于神洲大陆,但肯定是会逐渐跟不上时代的。 长此以往,那么神洲大陆之外的事情,朕就不得不成立另外的衙门全部接手了。 到时候大虞可能就会变成两个衙门,甚至是三个衙门来行政,朝廷的威望,恐怕要大大降低。 虽然从短期来看,此事对朕有利,因为我可以控制三个朝廷,轻易调配天下间所有人力物力。 但是从长远来看,于国家有大害,甚至会造成国家的分裂。 此举如同大明朝昔年把藩王圈起来养一样贻害无穷,朕绝不取。 所以阁臣要做的,就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让外朝的朝廷,真正成为大虞的朝廷。” 坐在小凳子上的罗芳柏,算是彻底摸清皇帝的脉络了,原来让他这个曾在南洋开疆拓土的人来担任丞相,还有这么一重意思。 罗芳柏回头想了想,现在大虞朝也确实存在这种问题,朝廷中枢对于东北、西北、东洋、南洋四个使司确实没多少控制权。 这三地,实际上更像是皇帝的私人封地。 西北和东北就算了,要集中力量作战,就必须要在当地有一个说一不二的权臣直接听命于皇帝,这样才能把事情干好。 东洋也因为有太上皇坐镇,且全是镇藩,朝廷少插手也没啥大问题。 但是南洋,如今基本体系已经形成,也不需要像太上皇和宁夏郡王李献文这样的强力人物坐镇,确实到了收回中央朝廷手中的时候了。 这次陈秋泽事件,一部分原因就是外朝不太了解南洋的实际情况,因此无法判断汉川具体情况。 又因为反正是皇帝在掌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理显得有些消极,结果导致陈秋泽选择投机取巧。 “臣明白了,回去一定好好总结,五日后拿出一个基本方案来请陛下过目。” 罗芳柏点了点头说道,对他来说,知道皇帝的意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南洋共和议会大势已成,未来神洲大陆也会照此例,丞相可召集阁臣与各部尚书讨论,一味拒绝面对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此外,既然要将南洋纳入朝廷施政范围,那么朝廷官员就要正常去南洋任职。 内阁要做好宣传,不要让下面治理地方的官员,觉得去南洋就等同于流放,以至于消极怠工。 官员的选拔也要更加仔细,南洋可不比神洲,把治理神洲的经验照搬到南洋,是肯定要出问题的,要充分尊重当地现状。” 罗芳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一一记下,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莫子布又叫住了他。 还是担心啊! 莫子布真有点怕了这些文官了,主要他们两次把天下治亡的经历,给了莫子布极大的心理阴影。 “还是分两步走吧,朝廷先将日南、嘉定、泰平三省纳入,下一步再考虑其他省份。” 现在大虞朝廷在南洋,除了广南省被划入岭南范围,从而与神洲大陆无二外,其余地方外朝的力量,都还很弱。 基本上知府以下的官员,都没经过朝廷任命,全是莫子布直接授意当地督抚安排,然后把名字报给吏部造册的。 甚至就是南洋各省的督抚,也不是朝廷任命,而是皇帝任命了,再扔给吏部办一道手续而已。 鉴于这种情况,其他南洋省份也还处于拓殖关键时期免得搞出乱子,还是先只把已经安稳的日南、嘉定、泰平三省划过去吧。 。。。。。 从武英殿出来,罗芳柏回到阁臣办公的文楼,刘墉、钱大昕、郑锦水等阁臣和尚书们早就在此等待了。 罗芳柏把皇帝的要求简单说了说,钱大昕就露出了苦笑。 “陈秋泽是动不了了,陛下要鼓励这种对外扩张,隐含着还有点责怪咱们不上心拓殖的意思。” “确实有点。”郑锦水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他基本上可以说是被皇帝安插进内阁的,但既然进入了内阁,那就不可能只做皇帝的应声虫,还是要稍微有点自己的见解。 “看来共和议会是不可避免的了,丞相,诸位阁僚,我还是建议在矛盾没激化前,尽早让一步,咱们把这共和议会当成都察院就得了。 只不过共和议会这个都察院不再是东华门外唱名者独享,而是会与其他人共享。” 兵部尚书陈韶昶是广南人,曾经去过欧洲游学,是以对外面的局势很了解,他听了郑锦水的话后,也跟着说道: “如今看来,让农工商三个阶层参政议政,已经是大势所趋,且大虞朝的官员,权力之大,风气之宽松,已经是历朝罕见,现在受一点监察,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看欧罗巴的法兰西吧,当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帝国就不可能由一个阶层一家独大。 如今的局面,其实就是读书人已经不可能独自来推动这个国家前进了,其他阶层出了力,自然有资格要求权力。” 作为广南大儒,陈韶昶还是很有见解的,共和议会能出现,就是因为推动社会进步的人,已经不全是从科举出身。 农工商三个阶层,都出现大量出色人才在推动社会进步,那就不可能不给他们权力。 这底层逻辑,其实跟法兰西大革命是一样的。 只不过中华帝国由于盘子大,能分好处的地方多,政体和社会阶层也远没有法兰西那么僵硬和黑暗。 所以不会爆发大革命,甚至很难有激烈冲突出现,而只是进行一些制度上的修正。 “是的,科举之路不能满足天下英雄的进步之路,共和议会作为替补也不错,至少可以缓和矛盾。 至于被监督,就如郑阁老所说,当成民间都察院就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谨身殿大学士钱大昕也赞同。 他当然会赞同,自从皇帝为了给他敬重、怜惜的十六岁殉国英雄夏完淳延续香火,把跟夏完淳有一定血脉关系的钱大昕定为夏完淳后人之后,钱家在江南的地位就突飞猛进了。 至今,钱大昕兄弟这一脉,已经是松江府的大豪商之一了,下面的子孙不想进学,进不了学的一大堆。 如果真要开共和议会,钱大昕或许会权力受损一下,但他那些子孙可就都有免死金牌了。剩余几个人,比如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刘墉,华盖殿大学士王杰等,他们是北人,就算开共和议会也暂时不会开到他们那里去。 他们巴不得让南方先开,然后他们去参考一下,观摩一下,等到共和议会开到北方了,让子弟们抢先卡位,是以也没有意见。 事情,很快就获得通过,只不过在后世人看来,未来的共和议会依然是大豪商、权二代的游乐场。 但以莫子布所处的时代,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样的大时代,底层承担一些做牛做马的苦,总还是能分到一些红利。 没有让英法那种底层工人平均寿命五年的恐怖在中华发生,莫子布就已经费了很大劲了。 。。。。 农历八月十三,汉川省彻底拿下的余波还没有散尽,莫子布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 先是内廷枢机大臣林通因病告退,皇帝挽留后准许,命他在家休息三个月后,南下广州担任三忠祠太学的山长。 这就是妥妥的贬斥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在惩罚林通隐瞒奏章之罪,也算是给朝廷高层一个交待。 日后谁再敢做陈秋泽那样的事,你就得想想,是不是有个林通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用前途给你担保。 但真正的明眼人还知道,林通这是在激流勇退。 这位恩平侯内外朝都当过一把手,年富力强,岭南勋臣把他当成了在朝中的代言人,甚至很多皇妃都在找路子巴结林通。 据说枢密使武文勇知道此事后,都忍不住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林通如果不在此时激流勇退,那么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胡惟庸,甚至比胡惟庸影响更大。 真到了那时候,全家上菜市口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林通现在能控制住人性对权力的渴望,就是在救全家的性命,而且以后也未必就没有起复的时候。 林通去职之后,莫子布提拔原广南巡抚、香茶伯陈盛嘉为内廷枢机大臣。 此人出身顺化京汉高门,是原次辅香茶伯陈太理的儿子。 陈太理三年前去世,陈盛嘉承袭了爵位,此后一直在父亲墓前结庐守孝,如今三年之期已满,正好召来做事。 且陈盛嘉已经五十七岁了,为人忠厚,虽然能力不算太高,但胜在听话,嘴巴严,当莫子布的传声筒,那还是合格的。 至于闹出事,但又立了功的陈秋泽,莫子布给他加了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衔,荫长子为锦衣卫指挥使,次子为亲藩男爵。 这看似赏赐并不低,但考虑到陈秋泽解决了缅王孟云,是以,这样的赏赐,显然并不能酬功。 要知道,此战中,上元县的吴达斩首三十一级,就给了只比男爵小一点的镇守使。 作为主帅,陈秋泽之功,若是正常情况下,是可以给一个亲藩方伯,甚至是内勋伯爵的,考虑到他已经是内勋伯爵,那至少要给个君侯。 如今这么来,算是小小的警告吧。 同时,莫子布又命南洋总理大臣郑淼赶回朝廷,不过不是训斥,而是温言抚慰。 上次董金凤事件后,莫子布在文华殿飞踹郑淼,可能确实把他吓着了。 这可不行,莫子布目前没有合适的南洋总理大臣人选,还是要郑淼继续顶一段时间,这位置位高权重,不能让他继续摆烂,叫回来鼓励一番,叫他继续卖命。 然后就是内阁又多了一条规矩,今后凡是涉及军情、藩臣、外交的,无论大小事,必须立刻呈报皇帝。 最后,莫子布同意了陈秋泽的奏疏,改阿瓦城为归德城,将其作为上川省的省城。 上川和汉川两省,也以阿瓦为分界线,阿瓦向南四十公里为汉川省,其余包括缅北为上川省。 就在这一片欢乐又带着点古怪的气氛中,莫公泽终于到达了松江府嘉定县。 本来莫公泽是从上川去云南,然后准备入湖广顺着长江直接到南京的。 结果到了昆明后,他想了想,已经回了国,不过粤西祖宗祠堂去看一眼,确实说不过去。 于是他又从云南去了广东,到粤西雷州海康县祭拜完毕,随后才乘船走海路北上。 在广州的时候,由于路程和时间紧张,他没有在广州城多停留,自然也没到佛山和广南下龙这样的煤铁基地看过。 是以此时,他到了嘉定县后,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此时的嘉定,五金闻名天下,枪炮生产也名列全国前茅,是一座真正的工业之城。 莫公泽在这里,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布鲁塞尔,甚至是不同于巴黎的场景。 整座城市,仿佛泛着一层黑色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江南水乡,码头上,大量的运煤、运铁车来回穿梭,每个人都是急匆匆的。 搬运的工人在中秋节的冷风中,仅仅身着短衣、短褂,扛起跟他们人差不多重的重物走的还挺快,看起来非常健壮。 一声铜钟敲响,好像是放学时间到了,大量身穿白色或者青色,看起来像是小号军服,头上带着黑色大帽的中学生,从学校里面猛地涌出,瞬间就占据了整个街区。 莫公泽甚至看到,这些十几岁学生的手里,基本都拿着木制的假枪,腰间还悬着不知道真假的刀剑。 “果然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果然是人间天堂,中学就进行军事化教育,这在神罗可只有贵族子弟才能享受。” 莫公泽情不自禁的说道,这些学生只要在学校进行一定的军事化教育,到了十五六岁拉上战场,那就是最好的兵源。 甚至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些工人,发把枪稍微训练,也是不错的雇佣兵。 而这样的素质的兵源在欧洲,那是非常珍贵的,但在这嘉定城,却显得如此平常。 学生们在大街两边乱哄哄的打闹,忽然有人抬头看见了莫公泽的马队,以及马队打着的白底红日月皇命旗。 霎那间,根本没人指挥,但是正在打闹的学生们飞速集合,很快就按照班级为单位,组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速度之快,已经和正规军差不多了,显然是长时间训练的结果。 “为了陛下,为了帝国!” “重拾河山,再造汉家!” “向拓殖的英雄,致敬!” 清亮的声音响起,仿佛空气都变炽热了,在几个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军事教官带领下,十二三岁的小朋友齐声高喊。 喊的同时,学生们还做了一个叉手礼,不过是把双手高举到下巴位置的,这在目前的大虞,算是一种军礼。 莫公泽浑身一麻,他没有说话,也只是在马上行了一个叉手礼。 路边的人越集越多,很多成年人也一样,带着几分激动的在不停喊叫,眼中全是对开疆拓殖,为子孙占领大片土地勇士的崇拜。 (本章完) 第668章 后继有人了 第668章 后继有人了 “大侄子,你挺厉害啊,刚入国境就敢跟着闹事。”南京紫禁城中,莫子布看着刚刚到达南京的莫公泽,有些无语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了哪怕一点问题,我怎么向你爹交待?” 还真是没法交待,因为按照欧洲的规矩,莫公泽是三哥莫子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要是没了,莫子溶辛苦经营一辈子的基业,都要交给其他人了。 甚至莫子布这些年的布局都会完蛋。 “侄儿莽撞,让陛下担心了。”莫公泽一看莫子布没有多生气,心里的大石头立刻就放下了。 这样的大皇帝,要是脾气不好的话,还真挺让人害怕的。 “不过去时,侄儿有四百精骑保护,随时准备有危险就撤离,幸赖陛下天威,帝国强盛,官兵用命,骠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还挺会说话,当年你的儒学授业恩师是谁?” 莫子布哑然失笑了片刻,这个生在欧洲,长在欧洲,还有一半欧洲血统的小子,但开口说话却是非常典型的儒生口吻。 谁这么厉害,能把在欧洲的莫公泽教的跟在中华长大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像中华人。 “侄儿授业恩师乃是高邮州人王公念孙。”莫公泽回答道。 王念孙是此时著名的经学家,父子皆有文名,特别喜欢研究古训。 历史上对战国策、史记、汉书、晏子春秋、墨子等古文的搜集、整理、考证、校对有不小功劳。 莫子布哈哈一笑,这就不奇怪了,“原来是王念孙,嗯,也只有他能教出这么带有古风的人物了。” 又闲聊了几句,莫子布起了考较的心思,三哥在关键时刻怂了,不知道这侄子能不能挑起大梁。 而且莫子布有点摸到三哥莫子溶的想法了,他把如此重要的儿子派回来,一是表示认错。 我都把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派回来要饭和表示诚意了,皇帝你总不能因为我没留在匈牙利而不支持我吧。 第二则是让莫子布帮忙看看莫公泽,若是能扶持,那么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或许能帮助皇帝完成原本定下来的计划,即在欧洲中部,插入一个中华影响欧洲的堡垒。 “汉川省你觉得如何,有什么看法?”莫子布让宫人送了些糕点过来,随后轻声问道。 “汉川平原广阔,不缺水源,还有大江大河提供运力,但要开发出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这种地方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投入,才能变为鱼米之乡,有人有钱有强力政府主导开发,就是好地方。 不然,光是水泽中鳄鱼、蟒蛇以及大量在水中产卵的蚊虫,就能轻易击败人类。 但幸好,中华不缺人,也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更有英明的帝王来开发汉川省。” 莫子布赞同的点了点头,别说现在了,后世的缅甸农业发展不起来,除了化肥等缺少以外,最大的障碍,也就是这些。 没有高效大量的水利投入,伊洛水大平原看着是鱼米之乡,但是洪涝旱灾频繁。 水网密集是好事,但坏事就是水中孵化的蚊虫能传播疟疾,水里有血吸虫以及霍乱病菌。 甚至到了2024,这地方都还有大规模爆发血吸虫病的例子,一次就能感染几百甚至几千人。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真正负责,有规划,能调动资源的强力政府去施行。 如今的大虞,虽然没有共和国时期动员全国之力打血吸虫消灭战的能力,但是把这病控制到一个相对不那么频发的状态,还是可以的。 至于水利工程等方面,中华在如今更是断档式的存在。 “说得好,所以你的恩师王念孙,很快就要去汉川省就任巡抚了。”莫子布笑着说道。 莫公泽的授业恩师王念孙除了是经学大家以外,还是水利大家,正好去汉川省就任巡抚,主要负责水利工程的规划和动工。 “那你说说,汉川省还缺什么?”刚才问了汉川是好是坏,这会就要看看莫公泽的观察是不是细致,以及对政治的敏感度了。 莫公泽看着皇帝叔叔考较的眼神,连一秒都没犹豫,立刻说道:“汉川缺一位藩王!” 还挺聪明,汉川省确实需要一位藩王坐镇,莫子布抬了抬手,示意莫公泽继续说下去。 “汉川骠人不少,且历来是南洋强权,又离朝廷太过遥远很难沐浴王化,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别说骠人,就是过番的唐人也很容易不知朝廷。 特别是这一次,陈总督亲率汉川汉民和藩兵击败了骠人,解除了最大的危险,但朝廷并未出多少力,我看他们就已经颇以汉川人自己就解决问题而自豪了。 如果让这种气氛继续蔓延,最多十年,汉川百姓就会抗拒朝廷移民,抗拒朝廷收税了,因为他们觉得这都是他们汉川人自己拼搏来的。” “唔,难道他们不会觉得,伊洛平原都是朝廷治理的吗,你的老师王念孙不正要去吗?”莫子布有点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王公确实会去,朝廷还会派更多的人去,但百姓们要把这份感激寄托给谁呢,寄托给王公等官员吗? 除非陛下愿意让王公这样官员做镇守,长期呆在汉川,还要保证这个官员,一直标榜朝廷命官身份,弱化个人属性。 且这样总是隔了一层,官员处理汉川复杂的情况,也远不如藩王那么灵活。 比如这次,若是皇侄的兄弟们在镇守,直接上书给陛下就可以了,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汉川的封臣,不用如此弄险。” 莫公泽说着,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那是多好的地方啊,物产丰富,百姓六百多万,面积有法兰西的三分之二。 这样的国家,在欧洲可是大国,他们父子精心挑选的下尼德兰,辛辛苦苦好几年才到手,跟汉川都不能比。 而他中华的堂兄弟们,生下来就有这么大的国家随便继承,真是让人羡慕。 莫子布没觉察到莫公泽的羡慕嫉妒,而是点了点头。 大侄子说的这些,好像也还有点道理,虽然莫公泽因为出身欧洲,见惯了欧洲百姓出国就变二五仔的情况,分析问题有点极端,但大方向是没错的。 中华百姓与朝廷的关系,不像是欧洲百姓和朝廷的关系那么差,文化也不同,不至于一出国就对母国的物质和精神依赖大大降低。 但是立一个藩王在汉川,当做放射皇帝和朝廷恩情的恩情塔,确实有必要。 那么,或许可以把老二,也就是乐浪郡王阿栩给转封到汉川去。 这朝鲜百姓的温顺程度,实在超过了莫子布的想象,把他们一分为二,也基本没什么人出来反抗。 反而因为神洲大陆的充沛物资到来和人口因为过番的减少,他们日子好过了不少,是以相当安分。 现在的乐浪府,也就是后世的北高丽,人口不过七十多万,还都适应了成为中华人的生活,与同在辽宁省内的抚顺、沈阳等府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再就藩乐浪府就没多少意义了。 阿栩今年十五岁,再养一养,十八岁左右就可以尝试去汉川就藩,年龄正合适。 至于莫公泽嘛,小子有点机灵,只不过他对于汉川省的看法,让莫子布不是特别满意。 因为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聪明人,而是一个能掌控局势,可以配合他影响欧洲的雄才。 “欧洲呢,你走的时候,法兰西已经闹起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收场?” 东方的事情,莫公泽分析起来有点困难,毕竟才回来,但是分析起欧洲,那可就头头是道了。 “法兰西这事有点诡异,我看完全不同于昔日查理一世时期英格兰的变革。 因为英格兰的主教战争以及之后的君主立宪,推动者实际上是英格兰的贵族和新教狂热分子。而法兰西此次,推动者却是中小型商人、工人、学者等第三阶层的人。 他们承受了大量的欺压和不公平,内心积累了太多对于国王和贵族以及高级教士的怨恨,一旦爆发出来,将是非常强烈,甚至带有毁灭性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有革命的热情,但是他们并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 等他们掌握权力后,发现在短时间并不能改变国家的局面后,为了扭转这种跟没有闹革命之前社会并没有多少改变的现象,为了堵住百姓们的口。 他们很可能会走极端,把对国王、贵族和大教士的仇恨扩大化,极端化,以仇恨来凝聚人心。” 这就相当专业了,甚至可以称得上眼光如炬。 “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莫子布轻声念道。 此时革命这个词,还没有被广泛应用,所以莫子布很准确的从莫公泽话中抓到了这个字眼。 “你认为法兰西现在发生的事情,能够称得上革命?” “皇叔,我觉得称得上!”莫公泽肯定的说道:“法兰西的百姓太苦了,他们被一二阶层压榨干了身上每一滴价值,生活极为困苦。 而广袤的海外殖民地,也基本跟他们没多少关系,没给他们带来一丁点的好处。 上层的国王愚蠢又封闭,王后沉迷于奢靡,缺乏最基本的同情心,贵族和大教士则还不如国王夫妇,他们简直就是贪婪的魔鬼化身。 对比起大虞的百姓,法兰西的百姓,就是生活在地狱里面的! 路易十六陛下或许不是桀纣那样的暴君,但百姓在他的统治下,过得却比被桀纣统治更加痛苦。 至少桀纣还知道压制贵族,不让他们用最残酷的手段,肆无忌惮剥削人民。 所以侄儿才会用革命二字,法兰西波旁王朝错过了太多改革的关键窗口,现在它到了灭亡的时候了,法兰西人民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场推翻暴政的革新改命。” 这语气,怎么像是后世的总结,这孩子一定没少受启蒙思想的熏陶,思想还挺开明,挺进步的。 嗯,这就挺让人放心的,因为之后欧洲的君主主流肯定是向着更加开明的地方去,至少在对欧洲自己百姓的时候,会更加开明。 那么莫公泽无疑是在这条路线上占据了先行者的位置,他同情法兰西大革命的倾向,会使得他获得更高的声望,从而使他的统治更加稳固。 不过莫子布没动声色,而是苦笑着说道:“路易十六国王和安托瓦内特王后,可是你的姨夫和姨母,在你心里就真的这么不堪。 而且你一上来,就用上了断头台的查理一世来比喻路易十六,难道你认为他会跟查理一世一样?” 莫公泽闻言则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姨父姨母,我宁愿她们不是我的亲戚。 他们盲目自信到听不起去一点意见,我的父亲,约瑟夫皇帝陛下,甚至我母亲,都多次发出警告,提醒他们要对他们的百姓好一点。 可是路易国王沉浸在手工活中不管任何事,安托瓦内特姨妈则只关注奢靡的享受以及如何保持她的美貌,对百姓的痛苦,视而不见。 至于侄儿为什么会用查理一世做比喻,那是因为路易十六陛下的能力远不如查理一世,面对的形势却比查理一世时期更加危险。 侄儿还在欧洲没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很多人的支持,照这么下去,一个失去了所有权力,还给人一种很窝囊,很好欺负感觉的国王,在这种革命浪潮的冲击下,很有可能落得跟查理一世一样的下场。” 卧槽,这你都能看出来,现在十六七岁的少年都这么厉害了吗? 现在看来,曹振镛的评价还真没错,这小子是个可用之才,汉川的局面他说的不是特别准确,看来确实是因为不太了解情况。 嗯,有培养的价值! “那如此说来,一旦路易十六国王被囚禁,其他欧洲国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他们一动,就会给法兰西这堆烈火上狠狠地浇上一桶油,让民众更加愤怒。” 说着,莫子布停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声,“这样的话,距离法兰西最近,处于十字路口的布鲁塞尔就危险了。 你爹非不相信我,不想在匈牙利冒风险,结果这下要出问题了吧。” 莫公泽也叹息了一声,他原本其实是支持放弃匈牙利到下尼德兰去的。 但等到了才知道,法兰西的情况已经如此恶劣了,属于是离开了一个小火坑,然后跳进了一个大火坑。 只不过,他稍微有点疑惑,大皇帝叔父怎么会这么坚定的认为在下尼德兰不如匈牙利的? 毕竟他身在欧洲,也是最近才发现法兰西局势不稳,下尼德兰很危险的。 不过,莫公泽没有问,而是替父亲莫子溶解释道:“父亲年纪大了,在欧洲打拼了半辈子,非常希望到了晚年,能过得悠闲一些,所以看中了下尼德兰的富庶。” 听到侄子这么说,莫子布也反应过来了。 三哥都五十来岁的人了,不可能让他还保持二十年前那样的冲劲,他想过点安稳日子,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莫子溶对大虞来说,不但有功劳还有苦劳,确实不宜苛责,于是莫子布立刻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你父亲在布鲁塞尔会不会有危险,恐怕要提前离开是最好的。” “皇叔放心,侄儿走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启程去维也纳了。 我的舅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在贝尔格莱德感染了霍乱,恐怕要出问题。 父亲需要去维也纳稳住匈牙利人,让他们不会在皇帝病危的时候闹事,留在布鲁塞尔的,是我母亲。” “那就好!”莫子布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递给莫公泽一份加密文件。 “你的舅父,神圣罗马帝约瑟夫二世皇帝,已经于六个月前在维也纳逝世了。 你的三舅利奥波德,已经继任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了。 想来神罗境内的匈牙利人没有出来闹事,一定是你父亲安抚的功劳。” 莫公泽闻言,怔住了半晌,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约瑟夫二世没有子女,虽然挺讨厌莫子溶,但对莫公泽这个外甥却特别喜欢,几乎是视若己出。 莫公泽能得到这么好的教育,一部分是莫子布从东方派人,另一部分就是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为他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教导。 莫子布安慰的拍了拍莫公泽肩膀,莫公泽垂泪半晌后,突然恨恨的说道: “舅父皇帝一定是被谋杀的,没有道理士兵们感染霍乱之后,突然会越过将领们传染给皇帝。 而且要感染霍乱,只能从饮食和饮水入手,舅父是被人谋害的!” 真的假的? 莫子布当然不知道历史上约瑟夫二世被广泛质疑是死于谋杀,所以听到这还是挺震惊的。 不过更震惊的是,莫公泽垂泪片刻后,抹了一把眼泪居然说道:“不过利奥波德舅舅继位,对神罗帝国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但又不像约瑟夫舅舅那么极端,帝国反而会因为皇帝更换而稳定下来。 估计很快就要和奥斯曼帝国签订和约了,不知道会不会对皇叔的战略产生影响。” 莫子布有点另眼相看了,这种冷静的控制力和将国家放在个人之前的态度,正是一位优秀君王的基本特质。 莫子布拉起莫公泽的手拍了拍,“我让内侍带你去洗漱一下,一会跟你们的兄弟姐妹们见一面,一起吃一顿真正的中国美食,给你接风洗尘。” 神罗换人了,那么西征就要加速了,因为失去了神罗的辅助,沙罗没有独立击败奥斯曼吃下东欧的能力,他们很可能会停战,并试图向乌拉尔山以东增兵。 (本章完) 第669章 封闭的回部叛徒 第669章 封闭的回部叛徒 就在莫子布紧锣密鼓准备西征的时候,西域准部(北疆)和回部(南疆)的动乱已经开始趋于缓和。 这是因为挑起动乱的一方,也就是勾结浩罕汗国的回部叛民,他们能延伸的力量,已经基本到达了极限, 此前,在殛灭准部以后,满清对西域的统治还是很有章法的。 在封爵方面,满清设立了哈密札萨克和硕亲王,吐鲁番、库车多罗郡王、阿克苏多罗贝勒(享受郡王待遇),拜城、何阗、乌什等三部辅国公以及一个乌什回部轻车都尉。 在地方具体城市治理上,又在阿克苏、乌什、叶尔羌、喀什等地设立三品阿奇木伯克到六品伯克,人数约为三十八人左右。 同时,各大城市又设立驻回部大臣或者军将,招募回部人作为绿营兵等等。 这三机构互相交叉,封爵是区域部族首领,还有一定的宗教权。 伯克是当地本城市管理者,但只能管回部百姓,不能管汉蒙西僰等民族。 驻回部大臣则不但管理汉蒙等百姓,还可以监管伯克,掌握驻军。 这种管理制度,比汉唐时期士兵只在大城市驻扎和周边屯田,下面完全依靠本地王公,又高明了不少。 不过,满清在西域统治的压力之大,却又是汉唐所没有的。 原因就是汉唐时期,不管是西汉面临的贵霜帝国,还是大唐面临的昭武九姓,甚至之后扩张到河中的大食帝国,他们都很难对汉唐帝国造成满清时期这样大的宗教压力。 昔日匈奴与突厥虽然强大,但都没有对西域诸国完成宗教控制,唯有如今,河中对西域的宗教影响是极为强大的。 哪怕浩罕的安集延人蔑称回部为‘十回回不如一安集延’,带着一种老大哥,甚至老爷的姿态看回部人,但回部人仍然接受。 原因就在于回部人认为,他们与武吉别克人是同族,武吉别克人没有受外族(中央政府)统治,又居住在和卓(圣裔)传经布道之地,本来就比他们高贵。 而回部人要回归自己族群,变得跟武吉别克人一样高贵,那就只有摆脱异族统治,追随圣裔和卓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最后把真主的声音继续向东传播。 用这种功绩,来使自己变得高贵。 这就是清代回部人的中心思想,也是历史上他们叛乱丛生的最基本的原因。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跟着中央王朝也没什么好处。 你统治他,不统治他,他的日子都是那样,那自然就更希望和自我以为的同族在一起,或者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了。 只是可惜,这片古老的土地,回部人才是后来者,虽然他们居住在这里,但西域并不是回部人的西域,而是中华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既然搞分裂,那就要有会送命的觉悟! 。。。。 乌噜木齐城,大虞开府宁夏郡王李献文已经把王府都搬到了这里。 不过地图上的形式却不太好看,目前大虞别说西域了,连北面的准部也没有完全实控。 仅仅只占据了哈密、吐鲁番、巴里坤、古城(奇台)、乌噜木齐、喀喇沙尔(焉耆)、库陇勒(库尔勒)等八个大城市。 其余连伊犁都放弃了,西边的前哨站就是距离乌噜木齐仅仅只有一百三十公里左右的玛纳斯。 当然,这一切都是伪装,大虞朝就如同一头隐藏在灌木中老虎一样,把两朵毛茸茸的耳朵和圆圆的大脑袋露出来,看上去有点杀伤力,但更加萌萌哒。 至于锋利的爪牙,强壮发达的肌肉,尖锐的虎牙,都隐藏起来了。 当然,也有现实的原因,那就是西域的大,是超过内地人想象的。 比如乌噜木齐府,从最东端到最西端拉条直线,基本就是浙江省南北的直线距离,面积上,新疆则快有浙江十六个大了。 这么大的领土,人口又特别少,乱子起来之前的乾隆时期是一百零三万人,现在有没有八十万都是未知,与之对比,浙江省的数据则是两千三百万和两千六百万。 加上到处是戈壁大漠和高山,因此作战的后勤压力特别大,大小和卓之乱的时候,乱兵规模就是两三万人而已。 而大虞又要把这仗打成碾压局,还要进军河中,军队数量就不能少,不然连重要城市镇守的士兵都抽不出来。 可是人数超过三万,后勤就会很困难,要是超过五万,那就一定会发生粮食短缺。 甚至一次性进军个五万八万的话,还会因为骤然增加的人口太多,而直接把当地的生态给干崩溃,连饮水都会成问题。 毕竟西域不是汉唐时候的西域了,当降水线和气温不断南移之后,这里已经无法支撑汉唐时期朝廷动用连士兵带民夫,动辄八万十万的进军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李献文现在正在采用的,即建立一条从兰州到乌噜木齐的补给线。 为此,李献文将所有的移民,都安排在了从兰州到乌噜木齐的路线上,让他们在兰州-凉州-甘州-肃州-沙州-哈密-吐鲁番-乌噜木齐的沿线屯垦。 这一路来,西北使司建立了补给兵站七十一处,补给农业合作社农场一千七二十七处,动员百姓超过五百万。 确保了军队从兰州出发,每五十里必定有一处可以补给。 九年时间,李献文就办了这一件事,但可以说居功至伟,因为有了这一条完整的补给线,大虞才能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 没办法,要真的将西域控制在手中,就必须要这么做,虽然有漠南漠北的蒙古部落可以依靠,但你不能完全依靠他们。 完全依靠他们,就会加重他们的话语权,反而会让朝廷在一定程度,至少是在政策上受到蒙古王公的挟持。 所以主力作战,还是要汉人自己,蒙古骑兵只能打辅助。 王府中,李献文拨了拨算盘,把今年的收支总账算了算,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亏了一千七百万银元,除了汇聚八万大军的费用,还有安置百姓的费用,人吃马喂,钱如流水。 “大王,朝廷的报销预算下来了,户部给了六百万,兵部给了三百万,工部给了八十万,吏部给了六十万,其余六百六十万全部是陛下筹集的。 其中一百六十万是陛下内帑,二百万是复兴拓展银行的无息借款,三百万是江南银行、汇通银行、钱塘银行的低息借款。” 听到王府行军司马的汇报,一身粗布衣服的李献文长长叹了口气,向着东边拱了拱手。 “还是陛下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啊,朝廷一下批不出来这么多预算,就用内帑和银行借款来填补,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咱们的钱给足。” 李献文之所以一脸的感激,同时对几百万银元的贷款一点也不在乎。 那是因为这虽然是贷款,但并不需要他的宁夏郡王府来偿还,也不需要西北使司衙门,或者甘肃、准部两行省衙门来还。 而是会在未来,统一由朝廷算作军费,用后面这些年的朝廷财政一笔一笔偿还,账期可能高达十年到十五年,以此减轻财政压力。 说白了,李献文只是坐镇西北,不是把西北封给了李献文。 如果要李献文承担债务,那么未来西域、河中打下来之后,就只能封给李献文,不然没有让私人出钱为国家打仗的道理。 “大王,内廷参谋军官司八百里加急,陛下口谕,西北军可以开始行动了。” 行军司马刚走,李献文麾下的第一悍将罗思举就赶了过来。 李献文接过内廷秘令一看,一贯沉稳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这位掌控西北的大王背着手,深吸了一口气,“九年了,我李献文在西北杀人无数,又用刀枪逼着六十万汉人离开家乡到准部屯垦,恨不得杀我,甚至生吃了我的人,多不胜数。 同时,为了骄兵,这些年我们不但没有收复一寸失地,反而还让出了伊犁,每年骂我是懦夫、无能的奏章能堆满一个箱子。” 李献文把手一挥,拳头紧握,眼眶发红,“今日,终于到了我们西北军,一展心中抱负的时候了。”罗思举也被说的热血沸腾,修整好几年,憋屈了好几年,终于有仗打了。 可谁知道,李献文下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通知毛祥新,佯败一两次,然后逐步退出玛纳斯。” “大王,不能退了,玛纳斯一失,乌噜木齐就会直面敌军。” 罗思举赶紧摇头,他倒不是怕自己怎么样,而是李献文就在这,万一有点闪失,那他就百死莫赎了。 “哪有什么敌军,我看他们都是强弩之末,哈撒客人我们用不了那么多,也卖一点给回部叛贼,到时候杀起来就没心里负担了。 今年大雪快要到了,我估计陈光耀的西征军得明年四月才可以迂回到位,等干翻罗刹人,堵住哈撒客人后路的消息传来,至少是明年底,甚至是后年了,咱们时间多得是。 罗思举,年后一旦敌人来临,我会撤到北面的迪化城,而让你在乌噜木齐坚守,把那些杂碎,都引出来。” 此时的乌噜木齐和迪化,还不是一个城市,一个在乌鲁木齐河以南,主要用作商贸。 迪化则在河北,俗称汉城,更重军事和屯垦。 “末将遵命!”罗思举听到李献文不会留在完全就是土墙垒起来的乌噜木齐,而是会退到有城墙、敌楼等防御系统的迪化,心里立刻就安稳了不少。 等罗思举下去安排后,李献文又把次子李兴泰叫了过来,“你小子不是一直要上战场嘛。” 说到这,李大王都有些咬牙切齿了,这逆子,来了准部就闹着要打仗,总觉得是他这做父亲的,拦着不让上战场。 “我让你去镇守库陇勒,给你五百土尔扈特部人,再让你把白莲宗齐林部两千人也带上,记住,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你可敢去?” 库陇勒就是库尔勒,是乌噜木齐南大门焉耆的南大门,回部来的叛贼,主力一定是走库陇勒的。 而且就在库陇勒西边一百来公里的玉古尔(轮台),就已经是变民驻扎的地方了,想来自己进一步引蛇出洞政策实施的时候,这里一定是叛军攻击最猛烈的地方。 但李兴泰听完,却毫不在乎的一笑,“那些叫子乞丐军,当年十倍之众围住兆惠却不敢打,竟然让被围的兆惠靠吃军马、啃树皮扛了过去。 如此胆小如鼠,怯懦如羊,就算来十倍之众,父亲放心,也绝不可能打破我李兴泰镇守的城池。” “军中无戏言,小子,你我虽然是父子,但要是夸下海口却完不成任务,你不死在战场上,也一定会死在老子军法之下!” 李献文郑重的看着儿子李兴泰。 李兴泰则行了一个军礼,“大王,请拨三百支射日来复枪相助,末将愿立军令状!” 李献文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知道好歹的,库陇勒城墙还算坚固,土尔扈特南四旗的也是地头蛇熟悉环境。 如果再有三百支能用长弹(米涅弹)的射日来复枪,应该就可以守住了。 。。。。 回部,喀什噶尔。 此时这里已经被浩罕汗国占领了,呃,确切地说,浩罕还不是汗国。 因为浩罕国君主的大汗称号,并不是随便自称的,而是继承了蒙古察合台汗国的汗位。 历史上,要到浩罕君主打下塔什干之后,才会被武吉别克人推举为大汗,现在还没有获得。 不过此时的浩罕国,可比历史上强大多了,因为大虞的退缩,让浩罕上下看到了吞并回部的机会。 是以四年前,他们就击败了镇守喀什的阿奇木伯克,占领了这座南疆明珠。 紧接着,浩罕借着大和卓波罗尼都儿子萨姆萨克的声望,陆续迫使回部大部分教长、城主向浩罕臣服,基本上吞并了整个南疆。 不过,回部人并没有迎来所谓的好日子。 因为这些被他们认为是同族的浩罕人到了回部之后,却直接把回部人当成了奴隶看待。 这些安集延来的浩罕士兵,到处霸占当地人的土地、牛羊,甚至妻女。 他们以防备异教徒的名义,看上了谁家就直接踹开房门,进去当主人。 而原本的男主人要是敢反抗,轻则挨顿好打,重则丢掉性命。 萨姆萨克走在喀什噶尔的街上,只见市面一片惨淡,耀武扬威的全是挎着腰刀,提着火绳枪的浩罕士兵。 至于本地人,都低着头,急匆匆的来去,好像生怕在阳光下停留久了就会沾染上祸事一般。 萨摩萨克虽然认为自己是来自布哈拉的圣裔,但他们祖辈的势力范围就是这片地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因此看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走多久,棍棒殴打与哭泣的声音,从路边一栋房子里面传了出来。 一个蛮横的声音响起,明显是安集延口音,“她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姑娘了,完全可以来服侍我了!” “不,你杀了吐尔迪,霸占了我,现在还想霸占我的女儿,看在真主的份上,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 伴随着尖厉的女声嘶吼,还有细细的小女孩哭声,以及更加凶狠的棍棒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 萨姆萨克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他身后的追随者赶紧阻止了他。 “和卓,汉人越来越不行了,他们已经退缩到了乌噜木齐,很快喀喇沙尔(焉耆)也会守不住。 没有了满清凶猛的骑兵和火枪兵,汉人是统治不了回部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浩罕国纳尔巴图陛下。” 这些蠢货,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不知道什么是恐怖的煤铁帝国。 嗯,其实也不怪他,哪怕是后世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河中人里面读书少的,也同样不明白中华,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帝国。 因此,萨姆萨克心里升起的一点点怜悯,迅速在他以为的,很夸张的实力对比面前消融了。 他捂着耳朵,快步向前,那惨叫声,一会就听不到了。 就在他刚刚压下心头不舒服,走进喀什噶尔总督府的时候,浩罕总督穆罕穆德.艾马尔,向他告之了一件好消息。 “尊贵的和卓,在哈撒客信徒兄弟们的打击下,真主的光辉照耀下,汉人已经放弃了玛纳斯。 他们支撑不住了,很快,等到天气变暖,我们就要合兵拿下迪化,然后一路向东。 这些异教徒,很快就要付出代价,为他们在东方的残忍,付出血的代价!” 萨姆萨克硕大的脑袋连点直点的,他很庆幸自己站在了胜利者一边。 这个还算有点知识的叛贼对历史有一定的了解,只不过这个了解很偏差,他直接把实控哈密都做不到的大明,当成了汉人王朝的常态。 所以他和他的追随者才会觉得,没有满清的骑兵和火枪兵,汉人就不可能来到回部。 这就是读书读一半的坏处,萨姆萨克完全没想到,大明之前还有大汉和大唐。 很快,他就要见识到,什么是汉唐雄风了! (本章完) 第670章 河中菜鸡大比拼 第670章 河中菜鸡大比拼 时光飞梭,冬去春来。 西元1791年4月4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六年,农历三月初二。 皇太子莫洲森再次从兰州赶到西安,手持皇帝赐予的节钺,登台拜将。 这一次是属于既定计划的第二批出征,大虞出兵三万,到地方后,先行驻扎到安西(甘肃安西)和哈密、镇西(巴里坤)一带。 等李献文将回部叛贼和部分哈塞克心怀鬼胎者引诱出来之后,立刻西进剿灭。 此次这三万人,以京营扬威军为首,分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共八千七百人。 这支董金凤率领的,大多都赞成主张杀人殖民皇汉分子的京营,已经相当有名了,四年前的亚齐平乱战,他们就是主力。 其余两万余人,皆从关中、陕北、河陇三地招募。 他们不是在西北乱局中有家人被杀害,心怀报仇的渴望,就是同样深受开始在西北蔓延,渐成陕甘主流的古典汉唐皇汉主义影响。 因此别看是新组建之军,但战斗欲望和战斗意志,那是非常强烈的。 仪式过后,皇太子莫洲森亲自宣读了来自皇帝的诏令,赐此次西征之军名号为定西军,加董金凤为定西将军,作为大军主帅,以宗室成员高平侯、陆军准将莫侯瓒为监军,出征西域。 并将流行于西北的黑底红瓦当龙大旗作为定西军的旗帜,算是在官方层面,半承认了他们。 此时的大虞,对李献文控制的第一阶段出兵称为西北军,陈光耀率领的四万余汉蒙骑兵为征西军,董金凤这次率领的第二阶段之军就叫做定西军。 莫侯瓒原本叫做黄公瓒,是当年在广南西北蒙天岗(奠边府)盘踞的原安南莫氏成员黄公质之子。 莫子布在进入北河之后,为了拉拢奠边府的军队,并吸收北河莫氏成员为己用,就将黄公瓒当成了侄孙子,改名莫侯瓒。 历史上,莫侯瓒被郑主击败后,由心腹将领保护逃往中国,最后被清政府安排在乌噜木齐,也就是后来鸟市的安南工,他本人和后代都成了汉人,后代还参与过抗击阿古柏。 如今他又作为监军随征,也算是一种轮回了。 而就在这场被称为皇太子西征的拜将仪式两个月后,东北使司总理大臣,因为拿下苏武城(伊尔库茨克)军功,从嘉定郡公晋封为定国公的陆军上将,前将军陈光耀。 亲率漠北蒙古骑兵一万,漠南蒙古骑兵一万,索伦、巴尔虎、鄂伦春骑兵五千,东洋镇藩龙骑兵五千,东北使司吉北铁骑五千,中央京营军和近卫军抽调的近卫骑兵八千,以及七万蒙古牧民,四十多万头牲畜。 在大雪还没完全融化的时候,翻越阿尔泰山,从阿尔泰山主峰友谊峰南侧穿过,进入了额尔齐斯河流域。 到了这里后,大军在河流上游伐木造船,以额尔齐斯河为向导,顺流而下。 六月十三,征西军攻陷俄军在额尔齐斯河上游的重镇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要塞,要塞内六百俄军战死大半,其余投降。 六月二十七,西征军抵达了俄军在额尔齐斯河的最重要堡垒,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哈萨克斯坦塞梅伊)。 这是俄军除了伊尔库茨克以外,在东方最重要的据点。 此要塞向西北三百二十公里,就是沙罗在整个中亚和西西伯利亚最后的据点巴甫洛达尔。 径直向西六百公里,便是后世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斯塔纳,哈塞克部落中相对亲俄的汗王,基本都在这一片游牧。 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勉强可以算是西西伯利亚的一部分,因此六月份了还相当冷,正午都只有二十一二度,其余时间甚至能降低到十度以下。 不过征西军的将士们,一点都没有被寒冷浇灭热情,十二万人和四十多万头牲畜,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外面。 要塞位于额尔齐斯河北岸,城南没有开门,要塞的石墙直接就立在了河边,河道与城墙中间刻意没有去平整,形成了一条窄窄的烂泥地,作为天然的防御。 要塞东面,是一片葱郁的丘陵,俄军在这片丘陵上,修建了十余座小型堡垒式炮台,约有七百俄军和相应的家属在此驻扎。 要塞北面则是呈阶梯状的高山,最高山峰尖耸入云,上面的积雪常年不化,沿途都是没有任何树木遮挡的戈壁砂石,俄军在城上就能把北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而在西面,只有一条宽约两公里的小道位于额尔齐斯河和高山之间可以通过,其余地方无法通过军队。 果然是天选的要塞雄城! 杨开甲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外,给陈光耀做着汇报,“北面肯定是没法上人了,罗刹人连大炮都不动用,光靠城头的火枪就能把我们打的死伤惨重。 向西迂回也不太现实,斥候连回来汇报说,额尔齐斯河与城西高山之间的通道过于狭窄,罗斯在山上居高临下修建有炮台,要通过也得付出大量伤亡。” 傅康安看了一眼地图,插嘴说道:“或许他们连大炮都可以不用,只需要从山上扔石头,我军就很难通过。” “同时,由于南城墙距离河边过近,城头的火炮完全可以封锁河道,除非我们有五百吨以上炮舰,不然最好也不要强闯。 而且我敢确定,河道里面很可能有罗刹人埋的木桩,稍微大一点的船,根本通不过。” 杨开甲继续补充道,这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确实就这么难啃。 “他妈的!”海兰察被恶心坏了,忍不住骂道:“这一路来,罗刹人的堡垒,全是这种极寒天气下如同刺猬一般的堡垒,看来又得硬啃了。” “顺义王,你父祖久在西边生存,可知道这往西的堡垒还有多少,都是如此难打吗?” 被陈光耀称为顺义王的,就是土尔扈特北路顺义王策凌那木扎勒,他是东归英雄渥巴锡的儿子,此次也带了五百土尔扈特轻骑兵起来随军。 “除了眼前的塞米巴拉金斯克以外,正向西方并无多少罗刹人的要塞了。 只有向西北约数千里,被罗刹人称为乌拉尔山的地区,有大量堡垒,其中叶卡捷琳堡乃是以现今罗刹女皇之名命名,被称为帝国堡垒,号称永不陷落。” 陈光耀点了点头,这跟罗刹俘虏的供述,基本对得上,于是笑着对诸将说道: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巴甫洛达尔太小只有几百罗刹人,无法来支援这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其余都远在数千里外,要支援也来不及。 那么这区区一座孤城,再是难以攻陷,也不可能抵挡住我部大军。 西乡,让你的东洋武士们准备好,开始啃硬骨头吧,先登者,我给在吉林给他五千石的庄园。” “遵命,末将这就去准备!”西乡隆光大声应答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吉林省的五千石庄园虽然没有农奴,但是日本本土可不缺,只要有地种,还是去气候跟东洋差不多的吉林,多得是农夫愿意去。 因此这五千石高的庄园,价值极大,至少在东洋人这里是这样。 “傅康安,你率三千精骑,去阿斯塔纳一趟,如果能找到阿不赉汗的子孙,就把他们控制住。 我想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该帮谁,有了这些本地哈萨克人的帮助,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此时的哈萨克情况比较复杂,大致能分为三个玉兹(翼)。 其中西翼的小玉兹主要在里海北岸游牧,实力弱小,与中华这边没什么交往,不值一提。左翼的中玉兹,在后世哈萨克斯坦中部和北部,其前统治者阿不赉汗多次前往满清求封,属于满清的藩属。 右翼的大玉兹在巴尔喀什湖到七河之地之间游牧,这些人实际游牧的地方就是中华的领土,与中华相对亲近,最大的渴望就是得到允许进入七河之地游牧。 这三个玉兹互不统属,各有自己的可汗,而且玉兹的可汗,并不是中原人以为的那种皇帝般的可汗,更像是推举的首领。 他能管的,只有自己控制的部落,其余的部落则由自己的小可汗管理。 只有在玉兹遇到大事或者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由玉兹可汗召集众小可汗会盟商议。 而阿不赉汗,就是左翼中玉兹的可汗,此人历来中俄两边倒,但总体来说,视沙俄为最大威胁,向沙俄称臣是迫不得已,向中国称臣则是出自国防和贸易相加的‘真心’。 当然,也有满清殛灭准格尔,救阿不赉汗于水火中的原因。 傅康安领命后就赶紧下去了,在攻陷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要塞的时候,大军俘虏了一个哈萨克部落,正好用他们当向导,来寻找阿斯塔纳附近的中玉兹部落。 当然,傅康安军中也有很多满清老将,比如被和珅举荐给莫子布的海禄,他就曾跟随兆惠追击准格尔到过阿斯塔纳附近,也还勉强知道一些路程和方位。 “顺义王,你去召集随军的各部镇藩汗王,立刻开始指挥牧民游牧,做好打上几个月的准备。” 这就是陈光耀带着七八万牧民和几十万头牲畜的原因。 既然西征打到哈萨克草原了,就没准备晃一圈就回去,所有将士都做好了征战一两年,甚至两三年的准备。 这些牧民和牧民携带的牲畜,以及牛马背上被压实的米面,就是大军的补给。 土尔扈特北路顺义王策凌那木扎勒也赶紧下去安排了,牧民不比军队,现在好多人还在路上呢。 而且游牧,也不可能把几十万头牲畜一下子放到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周围,这里的草场根本承受不住。 是以必须要在从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要塞到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这二百公里的草原上,分散放牧才行。 短时间安排好数万牧民放牧的活,不是正宗的蒙古人,还真干不了。 而策凌那木扎勒不但行,还是高手,这家伙打仗赶他老爹渥巴锡一根手指头都不行,但偏偏领导部族放牧什么的,是一把好手。 在他的影响下,以至于历史上的土尔扈特呈现出了打仗实在拉胯,但是人口恢复挺快,牛羊挺多的诡异场面。 准部,库尔勒。 浩罕喀什总督穆罕默德.艾马尔果然上当了。 他在五月天气刚刚转暖,不顾此时正是牲畜繁育和粮食春耕的季节,强行出动回部各族仆从军两万,浩罕士兵九千,加上一些民夫差不多快五万人了,号称二十万,前来进攻。 嗯,吹一下也没啥问题,这基本上就是这些年回部作战能动员的最大人数了。 不过他们人来的越多,李兴泰就越是鄙视。 这位宁夏郡王次子可不是只有一身肌肉,只有一身肌肉的话,也不可能在兰州时候,能得到全城甚至全甘肃恶少儿的崇敬。 或许你让他兼顾民生,治理地方,他确实不行,但是作战的话,脑子绝对可以称得上不错。 “回部不过五十万人上下,还散居在偌大的南疆,平日里集中两万兵马都很了不起了。 譬如昔年大小和卓之乱时,倾尽所有,兵力也不过就是两万余人。” 李兴泰指着远方黑压压的人群对齐林说道:“现在他们号称二十万,实际数目至少在四万以上,很可能超过五万。 看来,别说当同族了,浩罕人这是根本没把回部人当人看!” 齐林简直不能再同意了,他们搞白莲教的就是用这法子把人连根拔起,好把他们裹挟走的,没想到这浩罕人实际占领了回部,他们也还来用这一招。 “五十万人还常年战乱,男人最多二十万,除去老幼,能有十万男丁就不错了。 这一下征召的三四万,基本上一户三丁出一个都不够,比三丁抽一还狠。 这一仗要是打不赢,甚至是打赢了但是缴获不到多少粮草,日子也就该过不去了。” 听了齐林的话,李兴泰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示弱,一定要他们有信心打下去,拖的越久越好。” 说着说着,李兴泰的眼神冰冷了下来,“最好拖到他们军粮用的差不多快吃完,然后击败他们后甚至都不用追击,他们自己就会把大部分人,饿死在撤退逃跑的路上。” 这才是真正的将帅,不但没有被号称二十万的敌军吓倒,反而看到了敌军的不稳,还提前布局了让敌人怎么死。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在战场上见分晓,守不住的话,那一切都白搭了。 几乎同时,回部与哈塞克变民对于乌噜木齐的围攻,也在进行中。 不过他们的实力,就完全不能跟由浩罕人督军的南部回军相比了。 甚至就连回部乱民和哈塞克乱民,他们之间,都有非常大的芥蒂,双方并不信任对方。 其中哈塞克乱民的首领,是大玉兹,也就是在巴尔喀什湖一带游牧的右翼可汗博罗特之侄子阿里克里克。 此时,哈塞克人对天方教是浅信,更多的宗教习俗,还是遵循他们传统的萨满教。 只不过阿里克里克不同,他是哈塞克人中少有的天方教狂信徒,因此大虞推翻满清后,他立刻与常年派人去北京朝见的叔父博罗特可汗分道扬镳。 随后几年时间里面,阿里克里克占据了整个七河之地,还拿到了伊犁城,声威和实力都大大增加。 在这么多好处的吸引下,大玉兹四十万牧民中,超过三十万都投靠了阿里克里克,反而他的叔叔,正统的可汗博罗特已经被挤兑的快生存不下去了。 而回部的乱民,以吐鲁番、哈密等地的狂信徒为主,他们被李献文的西北军前锋,也就是回良三十六姓驱逐,到七河之地投靠了阿里克里克。 不过由于分属不同部落,加上这些狂信徒认为阿里克里克还不够虔信,因此双方在很多问题上也颇有分歧。 而他们的这种互相猜忌,甚至让罗思举都觉得有些不过瘾了起来。 因为这两拨貌合神离的家伙,谁也不肯出力血战,导致数万人围着乌噜木齐打了两个月,连一次城墙都没上过。 “曰你仙人板板,老子就跟你几爷子耗,看哪个的粮食先吃完。”罗思举骂了一声,立刻就缩回城垛后面补觉去了。 果然,河中能打一点的,除了罗刹人,就是武吉别克人,其他你别管人多人少,压根没多少战斗力。 (本章完) 第671章 熟悉的感觉,大虞朝,他来了 第671章 熟悉的感觉,大虞朝,他来了 阿斯塔纳,虽然中玉兹各部还不知道陈光耀率领的大虞征西军,已经在围攻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 但这些在中俄两边倒的游牧民族,还是敏锐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是以这几个月来,各部大小可汗一直在王帐商议事情。 大帐中,其实阿不赉汗早就把实际上的王帐从阿斯塔纳附近迁移到了塔什干周围,因为阿斯塔纳实在太靠近俄国了,有些不安全。 但离开了左翼中玉兹的传统牧场,偏安塔什干后,直接导致大汗的控制力开始下降。 特别是阿不赉汗去世,儿子继任左翼大汗后,汗族的实力和威望都大不如前,到了现在,左翼中玉兹早就没了实际上的领袖。 是以阿不赉汗的五个儿子,虽然在议事中都是排在前面,但已经不能统领整个左翼了。 这让这场会议,汗族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而汗族的这几支人,则是最支持归附中华的。 阿不赉汗之所以会离开阿斯塔纳,将部族中心迁移到塔什干周围,就是因为沙俄非常不满阿不赉汗亲近满清的态度,想要把他诱惑到奥伦堡去绑架,甚至派出骑兵突袭王帐。 在这种情况下,阿不赉汗几次上书满清,要求内附并请满清派大军击败俄国,成为哈萨克草原的主宰。 乾隆则非常精明,去哈萨克草原与沙俄争夺,胜利了无非得到一些虚名,失败了西北都会有危险,所以很坚定的拒绝了。 说白了,满清是小族临大国,没有向外拓殖的需求,也不敢把几万万汉人放出去拓殖。 乾隆放弃拿下哈萨克草原的最好机会,对于满清政府来说,是绝对英明的决定,但对满清所代表的中央王朝,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凡是有支持的,也就一定有反对的,当汗族南迁之后,话语权就逐渐落到了主张依靠沙俄的部落手里。 至今仍在阿斯塔纳一带游牧的瑙里兹拜,就主张依靠沙俄,壮大自身实力,而且应和者多。 “汉人根本就不关心河中,新的中原王朝建立十几年了,没有拓展一寸土地,没出现哪怕一个勇士来展示京城大皇帝的强大,反而连伊犁河谷都丢了。 右翼的阿里克里克把整个部族都迁入了水草丰茂的伊犁河谷,牛马成群,羊儿养的跟马儿一样高大。 请问,中原大皇帝连这样的好地方都不要,连阿里克里克这样的家伙都敢侵占大皇帝的领地。 这样的还是皇帝吗? 他真的能帮我们对抗强大的沙皇罗斯帝国? 我看是不可能了,不如我们现在干脆彻底投靠罗斯帝国,利用他们的支持,抵御来自武吉别克人和柯尔克孜人的袭扰,至少是要获得一批火绳枪和火药以及铅弹。” 你别说,这瑙里兹拜的话,还真没多少错误的地方,至少目前在西域和河中来看,事情就是如此。 大虞并没有展现出他们和满清一样对西域、河中的掌控欲望和实力,给人一种有点实力但特别怂的感觉。 同时,哈萨克人虽然在河中占的地盘最广,但实力反而是倒数的,河中实力最强的是占据锡尔河与阿姆河流域的武吉别克人。 河中最强大的布哈拉、希瓦、浩罕三汗国,都是武吉别克人建立的。 除此之外,则是柯尔克孜人最强大,这些家伙可是中华的老熟人了,往后他们叫吉尔吉斯人,往前他们叫黠戛斯人。 这些居住在碎叶高原上的族群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从唐代起,专门就是干雇佣兵这活的,有点类似欧洲的瑞士人。 当年准格尔汗国强大的时候,精锐的火枪兵和炮兵中,就雇佣了大量的柯尔克孜人。 瑙里兹拜这一席话,说的不赞同投靠沙俄大小可汗们都无话可说,冷场了半天,还是已经逝世的阿不赉汗次子哈斯木站出来说道: “我曾两次去往北京朝拜大清大皇帝,一路上所见,是没去过大清之人无法想象的。 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朝上国,拥有无穷无尽的人口,无穷无尽的枪炮和无穷无尽的牛羊。 他们一年生产的粮食可以让左翼的所有人吃一千年都吃不完,他们最底层的农夫也每家都有铁制的农具和炊具,他们拥有的火枪能让所有左翼勇士每人装备一百把还有多。 大皇帝居住在富丽堂皇的大皇宫里面,他是全天下最强大和最仁慈的君王,赏赐我们左翼首领们从来不吝啬。 与之相比,沙皇罗斯国并没有那么强大,他们的人口不到中土的一成,他们的皇帝和贵族,比牲畜背上的牛虻还要凶狠贪婪。 如果我们投靠他们,哈萨克人就会和金帐汗国留下的那些部族一样,成为罗刹人的奴隶。 你们都忘了几十年前,渥巴锡率领土尔扈特人死伤过半都要逃回大清国的事情了吗? 别人避之不及,我们为什么还要凑上去呢?” 这番话,也是绝对正确的,投靠满清,或者东方的中原王朝还有活路,但是投靠沙俄,一定会被吃干抹净。 可问题是,中原王朝并不乐意来接受哈萨克草原,甚至现在的大虞还表现出了相当的退缩,这让哈萨克人无所投靠。 反之,虽然沙俄很可怕,但暂时还没实力来控他们,向沙俄称臣还可以换来一些好处,比如军事教官,沙俄不要的火绳枪以及火药、铅弹什么的。 因此,立刻就有人出来说道:“哈斯木,你还是跟你父亲一样的想法。 可是你父亲,伟大的阿不赉汗都无法实现依靠中原王朝的设想,你和你的兄弟并不是你父亲那样伟大的领袖,怎么就能实现这一切呢? 同时,现在的大虞国,还不如以往的大清国,他们会响应我们的投靠吗?” 哈斯木这下被架起来了,他也有点愤怒了。 这不但是在质疑他的能力,还是在质疑他的父亲,伟大的阿不赉汗所制定的路线。 “赛尔赞,大清是一个强大的帝国,但大虞能在这个强大帝国最强盛的时候取代他,我相信大虞皇帝和他的帝国,一定是更加强于大清的。 我不信这样的大帝国,会对西部边疆无动于衷,连帝国的疆域都不来收复。 想象几年前从东边传来的消息吧,那些逃来的教徒说大虞皇帝举起屠刀,屠杀了超过五百万教徒,比我们哈萨克三个玉兹的人都还多。 能举起如此恐怖屠刀的,我不信他是一个懦夫帝王,我甚至认为这是跟昔日成吉思汗,天可汗一样的恐怖君王。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来这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定会来的。” 大帐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哈斯木,表情各异,半晌过后,有人小声咕哝着说道: “哈斯木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像右翼那样把能击灭准格尔汗国的大帝国不当回事。 阿里克里克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贪婪、毫无信誉、嘴里说着迷惑人的话,但从来不兑现,是什么让我们去羡慕这样一个家伙呢。 无非是他占据了伊犁河谷,获得了天大的好处,使得我们开始眼红他获得的好处了。” “是的,是的,进入伊犁河谷是非常危险的,大清大皇帝在的时候就不允许,右翼大玉兹的部众经常因为这个被惩罚。 阿里克里克竟然还敢驻进伊犁城,一旦大皇帝发兵,他就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是的,伊犁河谷是草原上最富庶的地方,没有任何君王愿意放弃这样的宝地,大虞大皇帝如果真的如此短视,他不可能有能力取代大清大皇帝。 取代狼王的,只能是另一个狼王,而不会是一只看门狗。” 态度相当倾俄的瑙里兹拜听到这些议论,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因为这些反对靠近俄国的,牧场不是靠近七河之地,就是直接在中原王朝境内。 而他这个被顶在西北的,则经常要受到俄国和俄国控制的西翼小玉兹侵扰,时刻都在提心吊胆中。 “你们没有面对沙皇的威胁,自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我要是还不作出改变,罗刹人就该把我吃下去了。” 瑙里兹拜说完大声站了起来,“如果汗王无法做出决定,那么西北的五个千户就会自己做出决定,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儿郎,给他们留下生存的草场,哪怕是给罗刹人当狗。” 说完,西北五个千户的首领,都集体站起来了,他们跟着瑙里兹拜就要离开大帐。 “你这是个分裂汗国,离开了汗国,你们更加没法生存,不要做沙皇分裂汗国的帮凶,中原的天兵一定会来到草原上的!” 哈斯木大声喊道,他甚至用眼神示意他的汗王兄长哈扎尔,一定要留下瑙里兹拜这些人。 因为他一旦离开,不但代表和左翼汗国的分裂,这些人还会成为沙皇俄国继续向左翼内部侵蚀的工具。 可是他的汗王兄长根本没这个魄力来使用武力拦住瑙里兹拜这些人,或者说,他要有这个魄力,瑙里兹拜也不敢如此放肆。 而听到哈斯木的警告,瑙里兹拜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天兵,哼哼,我不知道大虞的天兵在哪里,除非他们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就相信他们真的会来!” 哈斯木大急,他还要再说什么,却突然看见刚刚走出大帐的瑙里兹拜突然抖了一下,随后噗通一声,毫无征兆的就跪了下去。这是在干什么? 王帐内的大小可汗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态度强硬的瑙里兹拜是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间,马蹄声就密集了起来,一阵一阵,如同天边的雷声一般,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骑兵,有骑兵在靠近!”哈斯木一下就跳了起来,作为草原人,对这种密集骑兵冲刺的马蹄声,一点也不陌生。 哈斯木第一个冲出大帐,顺着正想爬起来,但因为腿脚无力又摔了一下的瑙里兹拜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火红色的骑兵队伍分成三股,从三个方向,迅速的靠近了过来。 王帐立在山包上,因此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骑兵,践踏起了漫天的烟尘,而且他们来速度非常快,部族派出去警戒的斥候没跑多远,就被这些红色洪流给吞没了。 这说明,敌人的战马非常优良,训练非常到位,而且来的十分突然,显然早就侦查好了,连斥候都没反应过来。 “快走,快走,这不是草原骑兵,这是帝国骑兵,罗刹人来了,罗刹人来了!” 有人惊慌失措,急忙要去上马逃跑,因为从作战风格就看得出来,这不是武装牧民能有的战斗力。 “不能跑,我们的部族都在这里,我们跑了他们就危险了,要组织勇士们抵抗!” “没法抵抗,他们是一人三马来的,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时间,王帐周围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 因为这种草原部落开会,不是说几个首领带几个骑兵就直接来的,而是按照草场,让部落赶着马车慢悠悠跟过来。 因为很多部落就是几千人甚至几百人,首领去开会把战士都带走了,那搞不好来几个马贼团伙或者有预谋的仇家,直接就能把你部落团灭了,草原上没有保护的妇孺,可是非常危险的。 而且此时没有即时通讯设备,要是走远了,很大可能找到自己部落都要费一番大劲。 因此除非是占据着最好牧场,不需要经常迁徙远方的大部落,不然一般部落都不会离首领太远。 因此叫喊跑路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跑的人却没几个,大家的部落都在方圆六十七里,以部落里面老弱妇孺转移的速度,根本跑不掉。 “汗王,汗王下令吧!”所有人都怒吼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左翼的汗王哈扎尔。 可是哈扎尔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本身能力也不太够,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了神。 幸好他身边的弟兄们给力,一个哈扎尔的兄弟大声喊道:“就地防守,吹响号角召唤附近骑兵来支援,我们在山包上防御!” 这时候,来袭敌人的已经冲到七八百米外了,已经换上了最后一匹战马。 这种冲起来的骑兵,转瞬即至,不提能不能在短时间召集骑兵上马,就是召集起来,速度起不来,跟送就没多大差别。 因此,左翼诸人直接在山包上,依靠一些木栅栏居高临下防御。 此时的阿斯塔纳是没有城墙的,说是城市,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聚居区,有一些低矮的用石头垒砌起来的房子而已。 福康安冲在最前面,他左边是海兰察,右边是大虞龙骧近卫骑兵上校杨遇春。 三千人分三组,直接用猪突阵型冲进了阿斯塔纳,海兰察将索伦人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他手持硬弓,在马背上双手鹰扬,箭矢激射,连续将不少哈萨克人给射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鼓舞下,数百索伦、巴尔虎骑兵也同样骁勇,他们怪叫着箭如雨下,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哈萨克牧民都被当场射死。 而在右路,杨遇春率领的龙骧近卫骑兵并没有射箭,呃不,应该说他们就没装备弓箭。 这都什么时代了,培养一个海兰察麾下这样的神射手,能培养出二十个火枪手了,莫子布不可能还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而马上的卡宾枪射程并不长,真要跟海兰察这样的神射手对攻,死的一定是拿卡宾枪的,所以根本必要此时抢风头。 不过大虞朝海兰察没几个,但卡宾枪骑兵数不胜数。 傅康安自然是清楚的,而且他跑到最前面可不是来杀敌,而是来观察形势的。 看到哈萨克人已经在山包上结阵,隐约能看见火绳枪了,他立刻下令,让海兰察等停下,杨遇春部下马持枪上前。 就在山上的哈萨克人疑惑的时候,杨遇春部迅速下马展开,把马侧的来复枪也就是线膛枪拿到了手中。 “砰砰!”一阵炒豆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阵烟雾,山上的哈萨克火枪手不断倒下,四门老旧的火炮甚至只来得及开了一炮,炮手就被打死了。 “这是什么火枪,这不是罗刹人能有的!” 哈斯木立刻就看出了问题,距离二百多米呢,对面铅弹就精准的命中了汗国勇士。 而且看敌人不继续向前,而是在原地装填就知道,人家确实能精准的打这么远。 “汗王,怎么办,勇士们正在被屠杀!”瑙里兹拜这下也没了主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了到了汗王哈扎尔身上。 “是大清,阿不,是大虞,是大虞的天兵到了!”左翼汗王哈扎尔还没说话,哈斯木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不仅从武器感觉到了,他还从军服和旗帜上发现了。 这些士兵穿着红色的战衣,头戴红色铁盔,装束非常东方,一看就不是罗刹人。 而且他们的旗帜,是非常典型,画有日月、金龙和飞虎的东方旗帜。 “哈哈哈哈,汗王,大虞的天兵到了,我猜的果然没错,他们没有放弃西域,他们还是来了!” 哈斯木狂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去过两次北京,深刻知道中原王朝强大,且有现实需求哈萨克人,他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哈扎尔还是比较相信这个弟弟判断的,于是立刻下令,“让士兵们放下武器,打出白旗,恭迎天使。” 嗯,程序没错,因为他父亲阿不赉汗接受过满清的册封,严格来说左翼中玉兹是满清的藩属。 只不过,傅康安可不管这些,当杨遇春所部把哈萨克火枪手打的死伤惨重阵型散乱后,剩下的两千骑兵一鼓作气就冲了上去,彻底冲散了数千哈萨克人,骑兵们顺利飚到了王帐前面。 哈扎尔此时倒还算镇定,他没有跑而是带着人跪在帐前,手里还捧着满清赐给他的朝服、朝珠和顶戴。 傅康安看见这玩意,脸颊都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杨遇春上前一步。 他一把就将满清赐予的这些东西,给扫到了地上,并大声用不算熟练的蒙古语喊道:“满清已经不在了,现在得听我们大虞的!” 哈扎尔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弄不清东边的恩怨,被吓得有点开始发抖了起来。 唯有他弟弟,阿不赉汗的次子哈斯木最镇定,他也用蒙古语喊道:“朝廷册封哈萨克左翼可汗哈扎尔,拜见天使!” “哈扎尔,是阿不赉的长子吗,你是大汗,难道阿不赉已经去世了?” 傅康安军中唯一昔日跟随兆惠来过哈萨克草原,还与阿不赉汗并肩作战过的海禄上前问道。 哈扎尔这下有点认出海禄了,当年他虽然还小,但对这些东边来的凶狠天兵,印象挺深刻的。 见到熟人,确定是东方来的天兵后,哈扎尔匍匐在地哭道:“我父已经去世八年了,他一直在等天兵到草原上来啊!” 傅康安自然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哈萨克人不过是想把朝廷武力引入草原,用来抵御罗刹人的侵蚀。 不过,昔日大清没有这个需求,但是现在的大虞有这个需求,正好可以用上。 “大虞大皇帝陛下有诏,哈萨克部左翼素为天朝藩属,尚称忠心,今日天朝大兵西进,可愿效命?” 哈扎尔、哈斯木,甚至就连一直倾向沙皇俄国的瑙里兹拜都欣喜若狂,他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我等愿意,我等愿意,愿为大虞大皇帝之爪牙!” 杨遇春听完,嗤笑了一声,“你们想做爪牙,还早了点,不过只要可以献上忠心,好处肯定是有的。” 杨遇春虽然读书不多,但收服一部分哈萨克人的道理,他听陈光耀讲过很多次了。 这些哈萨克人信仰天方教并不虔诚,只要他们愿意改信白莲宗,那么就可以信任一下。 有些这些本地人,大虞也才有了再河中立足的基础,此后不管是打河中三汗国还是抵御罗刹国,就更有利了。 (本章完) 第672章 让罗刹滚出河中 第672章 让罗刹滚出河中 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外,超过一万三千哈萨克左翼中玉兹的骑兵,或者应该叫武装牧民,被傅康安带到了这里。 对于只有大约六十万人的左翼中玉兹来说,一万三千骑兵基本就是他们短时间能动用的全部武力了。 且不单单是来了骑兵,统治这些骑兵的大小汗王,也一起,可以说是押解了过来,然后他们的部民则由杨遇春带着三百骑兵看守着。 千万不要用中原的文明道德来衡量草原,倒也并不是说草原人道德就一定低下,而是双方的脑回路,压根就不一样。 在中原,特别是没有开始大规模工业化以前,汉人居所固定,宗族血脉和社会关系,也都是相对固定的。 出了什么事,能准确的找到人,又由于相对固定,要互通有无,就极为依赖做事的准确度,不然老是变卦的话,生意或者交换,就没法做了。 所以汉人这边,相当推崇一个信字,以至于当成了个人,生根立足的基本准则。 且很多时候,血亲乡党都顶着一个标识或者招牌行事,你坏了这块招牌,就相当于给大家脸上都抹黑。 所以真要出事了,轻则名声臭了待不下去,重则是要被乡党动私刑的。 但草原不一样,相对属于居无定所,互通有无完全靠商队,不依赖自己互相交换。 且生产资料极度缺乏,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搞到一点生产物资,那你的部族就多一份保障,竞争对手就很可能熬不过冬天,来年他的草场就是你的了。 所以在草原上,坑蒙拐骗是非常常见的,通过坑蒙拐骗能搞到东西,你的家族和同族不但不会觉得丢脸,还会觉得你很厉害,壮大了自己又削弱了对手。 以至于草原上能用得着信这个字的,得到大单于、大汗,至少也得是个什么左右大当户这种档次的,他们才需要用信誉号召部众,其他人根本用不着。 这就是哪怕哈萨克左翼中玉兹的首领们,包括汗王哈扎尔都明确表示投降,且有现实需求之后,傅康安还要把他们挟持住的原因。 这些家伙心眼多着呢,也没有强烈的道德感,真放松警惕,他们半途生变搞出各种幺蛾子是绝对有可能的。 所以傅康安用龙骧近卫骑兵把左翼中玉兹的大小汗王们夹在中间,然后自己亲领一千精骑作为缓冲,外面则是哈萨克的骑兵。 至于最外面的,就是海兰察的一千索伦、巴尔虎骑兵,他们一人四马,手持硬弓,着甲缓行,一旦哈萨克轻骑兵闹事,直接一个俯冲就能把他们打垮。 还是得满人有这个经验,汉人自汉唐之后,就很少有这种经验积累,到了满清时期,更是连传承也断了,这也是陈光耀点名让傅康安去的原因。 大营中,随军的数万蒙古牧民已经开始放牧,蒙古包都扎起来了,他们将在这片草原上,源源不断为大军提供给养。 而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西面,也就是靠近俄国的防线,陈光耀命工兵在进入要塞的必经之路上,修建了两座简易的炮台,并驻兵一千五百人。 这是防止真的有俄国军队前来支援要塞,虽然基本不可能,但也还是要做好准备。 同时,要塞东面,进攻俄军在丘陵地区堡垒的作战,也开始了。 进攻的主力,也就是啃骨头的这帮人,以新原(萨摩)、土佐、会津等镇藩的武士和一千多姚之富率领的白莲宗僧兵为主。 (吉)田东光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僵的手脚,接过士兵打来的一碗热汤,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个土佐藩士在上次亚齐之战后,本来已经完成了他的夙愿,弄到了一个镇守使的职位,还从家乡带来了二百三十户农夫耕种。 可是很快,(吉)田东光就卖掉了他的镇守使官位和领地,跑了回来。 在大虞,男爵以下的这种镇守使官位是可以买卖交易的,只不过朝廷要抽三成交易税而已。 因此(吉)田东光的操作并不稀奇,大虞朝每年都有二三十个混不下去的倒霉蛋把领地和官位卖掉还债。 只不过(吉)田东光会卖掉他梦想的官位和庄园,不是因为经营不下去亏本了,他的庄园就在亚齐城外全是熟田,地方好着呢。 他要卖掉,纯粹是个人原因,一来他不适应南洋气候,天气一热就觉得呼吸困难,还手烂脚烂身上长疮。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吉)田东光闲不住。 这小矮子本来就是个职业武士,打仗打上瘾了,一天不摸枪,不跟人比划两下就全身难受,当镇抚使的一年多,差点没把他无聊死。 于是就果断卖了领地和官职,重新跑回了军队中。 (吉)田东光看着自己碗中一条还不算小的鱼,又看了看身边士兵,碗中要么是一条小猫鱼,要么就干脆只有鱼头,当即站起身来,将碗中的鱼肉强行分给了这些武士。 几个年轻的武士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们还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拉拢,看到平日凶神恶煞的中校副千总如此爱护他们,心里只觉得热血翻腾。 此时的东洋虽然日子好过了不少,但因为要打仗,上下尊卑反而更严重了。 因为军队,就是人类阶级最具象化,甚至是最极端的集体。 不过那些打了四五年甚至七八年仗的老兵就不吃这一套了,(吉)田东光还没走过去,他们就伸手把碗盖住了。 意思是就这么一点鱼肉就想老子一会在战场上干最危险的活,做梦吧。 (吉)田东光倒也不以为意,但他斜眼一看,八嘎,老兵碗里的鱼肉比他还多,感情刚才新兵碗里的鱼头是这么来的啊! “小五郎,今天你的连打头阵,打不下来目标堡垒,你就准备切腹吧,我将亲自为你介错!” (吉)田东光冷冷一笑,眼神残忍又冷冽,对于如何做好一个基层军官,那他可太清楚了。 对新兵要展现爱兵如子,激励他们奋勇杀敌。 对平小五郎这种打了七年仗,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老油子,那就要展现你的凶狠和强硬,这样才能驱动他们,命令也要下得极为准确,让他们没有任何钻空子的余地。 平小五郎看了(吉)田东光一眼,知道自己是跑不脱打头阵的,他微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切腹,从来不需要介错人!” 呜呜呜呜,海螺号角声响起,丘陵上面突然传来了很多脚步声,稀疏的枪声也停了下来。 几十个士兵大踏步从(吉)田东光他们营地旁边经过,(吉)田东光看见了一个熟人,四年前亚齐之战他的同袍,北直隶保定人石阵图少校。 “石君,如何,如何?” 这个如何,自然是指好打不好打。 石阵图也看到了(吉)田东光,毫不客气一把夺过他剩余的鱼汤,三两口灌了下去,连鱼刺都不吐,来了个囫囵吞。 “有些扎手,是精兵,不过你这次去应该好打了,元从近卫的射雕手打了一整天的冷枪,凡是敢探出头的罗刹兵,都被打死了。” 石阵图战袍上全是血迹,一只胳膊还有点不自然的扭着,他把碗还给(吉)田东光继续提醒道: “听说上面守卫的,是什么库图佐夫火枪手团,乃是罗刹帝国的近卫军,战斗力跟以往遇到的敌人都不一样。 他们不但作战勇敢,还常常在你有所疏忽的时候发起白刃战,很多人都折在了这上面,老田,你要小心。” (吉)田东光闻言点了点头,这碗鱼汤值得啊! 其实,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去年伊尔库茨克之战的时候,朱文接率领的伏击部队击垮了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去的七千军队,这差不多打没了要塞驻军的七成。 得到这个噩耗之后,沙皇罗国哪怕正在进行第六次俄土战争,但因为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实在太过重要。 叶卡捷琳娜二世咬着牙,把守卫乌拉尔山要害-叶卡捷琳堡的库图佐夫火枪手团调了过来防守要塞。 叶卡捷琳二世的想法,是让英勇善战的库图佐夫火枪手团依靠要塞坚固的工事,坚持到第六次俄土战争结束,至少是不那么激烈后,再来解决东方的威胁。 当然,库图佐夫火枪手团并不属于近卫军序列,而是原本的梁赞步兵团,其名源于伏尔加河上游的古老公国-梁赞公国。 梁赞步兵团隶属于善战的第十五师,因为曾经被库图佐夫征召作为亲卫团,而被命名为库图佐夫火枪手团,历史上苏联时期恢复名称,便是大名鼎鼎的梁赞革命步兵团。 倒是火枪手团的团长,帕诺夫.费奥多尔.安德烈耶维奇准将是真正的近卫军,他出身于莫斯科荣誉孤儿院。 这是类似于汉武帝时期羽林郎的军事学院,也就是说这位准将,放到中国来说就是跟随过霍嫖姚的羽林郎,因此说这个火枪团是罗斯帝国的禁卫军,也没什么错。 “小五郎,让所有人都带上太刀,既然罗刹人喜欢打白刃战,那就让他们尝尝厉害,再去通知一声姚僧官,让他的人也准备好大刀!” 不愧是积年老兵,(吉)田光东一下就抓住了可能是丘陵上俄军唯一的破绽。 进军的号角声吹响了,姚之富带人走在最前面,这一仗是白莲宗的安身立命之战。 当皇帝特意下旨把他们一部分人调入征西军的时候,就是要他们效死命的。 干得好,白莲宗以后很可能就是漠南漠北、西域河中最强盛的宗教了,因此四十来岁的姚之富都被从家乡征召了出来。 此时大约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姚之富等人猫着腰,缓缓向丘陵上渗透。 罗刹人的炮台从半山腰到山顶次第分布,其间还有大量隐蔽的通道连接,整个丘陵,就像是一个老鼠窝。 在罗刹人的经营下,进攻的人只能从固定的一些狭窄通道往上,由于通道实在狭窄,用来轰击炮台的十二磅戚爷爷臼炮,只能最多两个人扛着。 二百多斤的重量,还要向上攀爬,压的人龇牙咧嘴的,同时鼻孔里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手也会不经意间摸到不知道哪个袍泽留下的残肢断臂。 越往上爬,血腥味就越重,残肢断臂就出现的越多,如果不是善战老兵,光是这场面和负重,就能让新兵手脚发软。 平小五郎咬着牙,戚爷爷臼炮的重量基本都压在了他身上,使得他人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的。 这小矮子看着没多大一点,但极为坚韧,就这么躲着山上罗刹人的冷枪和火炮,半趴着行动的还挺快。 ‘轰!’半山腰的罗刹火炮开火了,不过还好,罗刹人建这要塞和丘陵炮台时,假想敌不过是河中和西西伯利亚的土著,没考虑过有朝一日会遭到中华军队的进攻。 因此并没有考虑到有军队能扛着几百斤的臼炮,不惧生死的往上仰攻,哈萨克人有这战斗力,罗刹人根本不敢来窥视河中。 所以丘陵炮台的炮口都是向着远方延伸,最主要的作用是轰击山下集结的草原骑兵。 且由于俄军内部贪腐严重,贵族军官思想固化,这些年大虞的威胁越来越大了,但竟然没什么人想着来调整一下丘陵炮台的作用。 所以山上的俄军居高临下观察到了大虞士兵在向上摸,急的不行,火炮却没有办法直接轰,只有几门小炮可以稍微调整下。 不过这一枚炮弹却有点准,猛地轰到了平小五郎头前的一块石头上,激起的碎石当头朝着平小五郎射了过来。 平小五郎猛地一抖,行动立刻慢了下来,(吉)田东光赶紧跑过来查看,只见平小五郎额头直接被削掉了一大块皮,鲜血喷涌而出糊住了眼睛。 但仅仅停顿了片刻,平小五郎用衣袖把眼皮上的鲜血一擦,低沉的怒吼了以后,又扛着戚爷爷臼炮开始往前奔去。 不过,平小五郎的这声吼,引起了俄军的注意,上首一百多米处,几点草木晃动,黑洞洞的枪口就伸了出来。 ‘啪!’ 一声枪响,(吉)田东光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结果火光竟然是从他左前方闪亮的,原来这里蹲着一个伪装好的,有射雕手称号的元从近卫神射手。 上面的那个俄军猎兵沉闷的惨哼一下,随即传来了咚的倒地之声。 而成功猎杀敌人的元从近卫射雕手,连一刻都没犹豫,瞬间几个翻滚跳跃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呼吸间,这个射雕手存在的痕迹就彻底不见了,好似他从未来过一般,宛若鬼魅。 看到这一幕,士兵们更有信心了,他们加快速度向前。而越向前,越是残酷,一个在躺在山坡上没了声息瑷珲箭筒士看到(吉)田东光他们过来,突然呻吟一声,动了动。 (吉)田光东以为他要求救,结果却见这个箭筒士在已经血肉模糊的胸口位置摸了摸,最后摸出来了一把长弹(米涅弹)。 在河中草原,最近的长弹生产工厂在兰州的情况下,这是十分珍贵的。 “杀敌!”箭筒士沾满血沫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眼睛死死的盯着(吉)田东光。 饶是(吉)田东光这样的屠夫杀才,也觉得眼睛一热,他一把拽过了一个精瘦的小伙子。 这是白莲宗大豪徐天德的胞弟徐天培,枪法出神入化,是为数不多非近卫军、京营兴唐军出身,已经快要通过射雕手考核的神射手。 徐天培敬了一个叉手军礼,才接过了这二十多粒带血的长弹,箭筒士这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微弱了起来。 闻讯过来的姚之富,从胸口摸出一朵纸折的白莲,放在了箭筒士血肉模糊的胸口。 鲜血很快浸湿了白莲,好似一朵血与火的红莲,正在缓缓成长一般。 又约莫前进了二百多米后,炮声更加剧烈,冷枪打的周围砂石乱飞,更要命的是一旦动作大一点点,上面就会有炸弹扔下来。 但姚之富知道差不多了,他竖起大拇指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还差最多三十米,才可以轰掉炮台。 但是这三十米,基本就是完全暴露在俄军火力覆盖之下,前面路途上,已经层层叠叠铺了起码四五十具战殁同袍的遗体。 “我需要三十个挺身队员,谁敢前往!”(吉)田东光低声喝道。 短暂的沉默后,刚刚卸下戚爷爷臼炮的平小五郎站了出来。 “是大皇帝让我全家吃饱,他的恩情,小五郎无以为报,我去!” 不过(吉)田东光却摇了摇头,虽然他看不惯平小五郎不太愿意听他指挥,但小五郎却不能去。 “你炮打得准,一会拿下那门可以调转炮口的罗军火炮还要靠你。” “仙台藩平士,常信国筑波郡石川昭柏,申请出战!” 这时,那个刚刚接受了(吉)田东光鱼汤,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武士挺身而出了。 “三日月藩一门众森长义,申请出战!”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年轻武士也站了出来。 (吉)田东光诧异了看了这小子一眼,随即拱了拱手,“原来是镇藩三日月顺治王的本家,果然没有辱没血脉!” 贵族们,就该冲在前面,不然凭啥你是贵族,倭人此时也开始有这种觉悟了。 “四川绥定府东乡县冷天禄申请出战!” 姚之富皱了皱眉头,他有点舍不得,这人是宁夏郡王的乡党,极为骁勇,兰州之战中单人独矛刺死叛民二十多人,这么去送死,有些太可惜了。 但是人这么多,姚之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福建漳州漳浦县蓝霆,广东嘉应州五华县叶明德,申请出战。” 两道略带傲娇的声音响起,姚之富已经有点绷不住了,这两人前者是畲人,阿不,现在畲人已经全部被归于客家人的范畴了。 蓝霆是畲人著名武将世家蓝氏的子孙,叶明德则是德妃叶氏没出五服的族人,都是京口陆军马步学院的应届生。 而有了这些人的挺身而出,下面的士兵也被激励,很快二十人的挺身队就选好了。 姚之富沉默少许,又变戏法一般,从胸口掏出一个白莲造型的酒杯,挨个斟满酒,亲手递给挺身队的队员们。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降世明王请庇佑我好男儿!”姚之富念叨了两句经文,同时还在倒酒。 “姚住持,在下先去真空家乡,极乐世界了!”白莲宗信徒冷天禄带着几分笑,低声说道。 姚之富点点头,“冷好友若是先入仙班,别忘了给姚某打点一下,我早晚必来。” 其余几个东洋人和一个高丽人也喝了酒,同样唱念了几句白莲宗的经文,此时的白莲宗,在这些地方也传的飞快。 只有蓝霆和叶明德等七八人喝了酒,却对姚之富说道:“姚千总,吾乃堂堂汉家郎不信神佛,只愿陛下万福长寿,早日再现汉唐雄风!” “为了华夏,诸位同袍,我等先去向轩辕黄帝报喜了!” 姚之富没有丝毫不愉快,反而有点难受的把脸转了过去,他收好了酒杯,挥了挥手,士兵们立刻在山坡上散开,随后朝着山上炮台处开始猛烈射击。 隔着几百米呢,当然打不到人,这是在制造烟雾。 山上的俄军也有些应激,因为他们被元从近卫的六七个射雕手在三百多米的距离上给打怕了,现在枪一响,立刻就纷纷还击,军官都阻止不住。 (吉)田东光目不转睛盯着烟雾,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他第一个跃出了简易战壕,这个亚齐屠夫,临时决定去博一把命了。 无关军功,也无关皇帝的恩情,他就是觉得第一个冲出去,干这种不要命的英雄壮举,特别帅,特别爽,特别伟大。 (吉)田东光一跃而起的时候,其余二十个挺身队员也立刻飚了出去。 炮台上的俄军发现了他们,铺天盖地的密集弹雨,立刻扫了过来。 (吉)田东光肾上腺素起来了,那一瞬间,他似乎连路都看不清了,但是两条腿比什么都抡的都快,炽热的铅弹擦着他的身体,呼啸着狂飙而过,那种灼烧感觉,人体都已经能感受到了。 哪怕挨上一粒,(吉)田东光就要没了,但事实就是,起码有三十发铅弹射向了他,但一枚也没命中。 腾云驾雾一般的跑过,跑到死角的(吉)田东光回头一看,二十个挺身队员只过来了九个人,其余都被打倒在了地上。 包括那个勇敢的三日月藩一门众森长义,他倒在了最后几步,额头一个硕大黑洞,眼神不甘心的看着前方。 “板载,大皇帝陛下板载!” 没时间为同袍默哀了,(吉)田东光大吼一声,扔掉手里的长枪,摸出手铳和匕首,从死角朝着要塞爬去。 这里是一面无人驻守的斜坡,本来应该常年保持光秃秃的,但俄军已经快五十年没在这里遇到任何挑战了,是以根本没人来重复干这苦活。 (吉)田东光借着灌木的掩护,青蛙般几个跳跃,就爬到了炮台周围,而这时俄军才反应过来,朝这边奔跑,且没有看见已经有人上来了。 霎那间,埋伏好的(吉)田东光神兵天降,趁着俄军狂奔无暇他顾的当口,纵身从高处跳进了人群之中。 手铳只打了一发,然后就毫不犹豫扔掉了,双手握着太刀,就是一顿猛砍。 俄军猝不及防,被他砍倒了两人,但很快回过神来了,七把刺刀直接捅了过来。 (吉)田东光就地一滚,突入到了俄军身前,俄军没遇到过这种打法,猝不及防又被砍伤两人,其余五人倒转枪头正要向下刺,蓝霆和冷天禄也爬了上来。 两人顾不得会不会误伤(吉)田东光,立刻扣动手铳的扳机,打倒一名俄军,随后也仆了过来。 仅剩的五个没受伤俄军,与他两人打作一团,鲜血在惨叫声中飞上了半空。 (吉)田东光也赶紧帮忙,三人格杀了五个俄军,但是蓝霆也被捅中了左肋和大腿,只看见有鲜血渗出,虽然并不多,但也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 “走,那边好像是弹药库,我们冲进去,逼他们来进攻,打不过就了引爆弹药库殉爆!” 说罢,(吉)田东光看着蓝霆,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俩先去,你爬着过来。” 剩下的话(吉)田东光没说,爬不过来嘛,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得是老兵眼睛毒,(吉)田东光不但一眼就看到了弹药库,还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 很快,弹药库周围几个休息的俄军就被他和冷天禄杀死,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这种武学世家出身,从小就练习砍人的杀才,就是这么难以对付。 这一招很快起到了作用,炮台上的俄军指挥官只能一边向山顶的炮台求援,一边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几十人中分出二十人,去夺回弹药库。 而这二十人一走,下面阻击的火力,立刻就弱了下来。 姚之富抓住机会,在付出了十多人死伤的代价后,将臼炮护送到了射程之内。 平小五郎脸上风轻云淡,但是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时间紧迫,上面大炮正在调转炮口,他没什么时间了。 巨大的压力下,平小五郎快速瞄准,副手装弹速度直接拉到了最快。 几十秒后,上天保佑,打的非常准,第二炮就直接命中了炮台。 俄军炮兵如遭雷霆,七八人飞上了半空,这门此处唯一可以调整炮口轰击上山征西军的火炮,直接就被打掉了。 “冲啊!”姚之富大喊一声,当先冲了过去,他的腿跨过了叶明德的尸体,来不及停顿,只有刹那间的低头,与眼中无尽的哀伤。 。。。。 “上去了,好样的!”陈光耀在望远镜里看见,兴奋的一挥拳头,但他很快收敛住了激动,回头看向了三十几个左翼中玉兹的哈萨克汗王。 “鄂罗斯所谓坚不可摧之堡垒,马上就要属于我们了,大皇帝只会允许最忠诚的部族在此游牧,协助守卫,尔等以为如何?” 陈光耀还挺贴心的,特意用了蒙古语的罗斯帝国称谓。 “公爷,拿下东面丘陵之后,天兵就可以直接在丘陵上炮轰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此城一下,罗斯人就再也无能和中华大帝国争锋了。 阿不赉汗之子哈斯木,泣血扣请天朝接纳,我左翼九万户,愿意成为天朝忠实的鹰犬!” “我等愿意成为天朝忠实鹰犬!”其余大小可汗也都跪下了,满脸的期待。 “大将军,哈斯木愿意带天兵前去突袭伊犁城,那阿里克里克多次来游说我们加入,只要我等回应,一定可以骗过他的。”哈斯木看陈光耀不言语,立刻放出了大招。 “右翼大玉兹是尔同族,你能下得了手?”陈光耀静静的问道。 “同族再大,大不过朝廷,他们竟敢造反,那就是反贼了,尽数杀了才好!”哈斯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好!”陈光耀指着哈斯木,“从今天起,你就是左翼中玉兹的代理可汗了,陛下授予我专断举荐之权,事情办好了,成为真正的可汗,也不是难事!” “哈斯木,拜谢大将军,叩谢大皇帝,哈斯木一定协助天兵,收复伊犁。”哈斯木大喜,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而在他身后,真正的左翼可汗哈扎尔脸上一片灰白,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什么话也没说,也跟着在地上磕起了头。 新岗位没法摸鱼。一旦下班有事就写不了。今天接近8000字,补一点昨天的,明天争取再多写点。 (本章完) 第673章 罗刹,不在卧榻之侧 第673章 罗刹,不在卧榻之侧 一个月多点,罗斯帝国苦心经营的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东面,堪称要塞城防支柱的丘陵炮台群,就陷落了。 呃,要是严谨一点说,也还没有陷落。 因为守备丘陵的库图佐夫火枪手团两个营,非常顽强。 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坚守山顶的堡垒誓死不降,一部分散落于整座丘陵的山洞中,夜晚就出来用短剑和奇奇怪怪的罗斯短斧偷袭。 这让征西军极为被动,罗刹残兵的存在,让他们始终没法在丘陵上,安全的炮击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 为了尽快解决这些人,陈光耀不得不让充当他贴身卫士,出自琉球郡王家族,赐国姓的莫重山带领精锐的武林高手去清剿。 这位历史上空手道的开山祖师带着数十人,分五拨钻进黑暗的洞穴,逐个逐个的清扫,血腥的贴身肉搏中,战斗异常惨烈。 (吉)田东光也在人群中,他握着两把肋差,神态轻松,跟在他周围的,也都是东洋武士。 因为东北来的箭筒士和西北的白莲宗僧兵都太高了,不适合在狭小的洞穴中穿梭,就他们这些小矮子适合。 伸手不见五指,但一股浓郁的体味和尿味,猛地涌进了众人的鼻孔中,所有人都把武器捏紧,因为他们知道,很可能找到了罗刹人躲藏的老巢。 (吉)田东光隐约看见,身材矮小的莫重山还把自己的身体放低了几分,他缓步前行,好似一个侏儒一般。 莫重山往前走了几步,味道越来越浓烈,他甚至能敏锐的听到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他兴奋的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自从上次在新湾镇连杀十一名俄军之后,莫重山对于武道的理解,又上了一重楼,他察觉到前面是个拐弯处以后,突然大踏步朝前冲了几步。 这立刻引起了拐弯处几个俄军哨兵的警觉,他们不约而同,把手里的武器向前刺去。 但是,却突然刺了一个空。 这让几个罗刹人很是疑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怎没有刺中人呢? 呃,莫重山本来就只有一米五五左右,还蹲着身体,估计只有一米二三高,罗刹人按正常一米六多身高捅过去,自然捅不到人。 紧接着,莫重山手持两把八斩刀,依靠敏锐的嗅觉和三十年习武本能,将黑暗中的罗刹人杀的惨叫连连。 惊惶中,罗刹人只能点燃了微弱的油灯,企图找到侵入者。 然而这更有利于莫重山等,习武之人,对于黑暗环境中的搏杀训练,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点燃了一点点萤火虫般灯光,对罗刹人视力没有多大提升,反而让莫重山这种人看的更加清楚了。 这是一块挺宽阔的平台,但是很矮,也就一米六多,罗刹人能在里面如同笨拙的巨人,而东洋人则要灵活的多。 加上都是善于暗战的武林高手,因此没过多大一会,这小队的八个武士,就把里面二十来个罗刹人给解决了。 战斗结束后,大口喘气的(吉)田东光点燃了他们携带的,亮度更高的蜡油火把。 洞穴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大量的尸体,血液把洞穴本来就稀烂的泥土泡的更软了。 (吉)田东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满地尸体向里面走去,只见最深处是一个更大的平台。 地下河潺潺流淌,洞顶蝙蝠乱飞,浓烈的尿味和体味其实是从这里传来的。 因为这里躺着起码六七十个罗刹伤兵,他们有的只剩下一口气在呻吟,有些则惊恐的看着闯进来的武士,还有一群二十来人的妇孺缩在一块石头后面瑟瑟发抖。 果然是罗刹兵的老巢! “尊师,您先出去吧,我们会清理干净这里的。”(吉)田东光毕恭毕敬的对莫重山说道。 由于琉球人兼具汉和两种文化,以前还被萨摩藩实控,所以琉球也是算在东洋使司中的,且被很多倭人视为一份子,至少是近亲。 莫重山出身琉球王族,得到了赐姓,还是京营铳剑术(刺刀术)和拳术教头,因此很得东洋人尊重。 很多哪怕没在京营服役过,没有跟莫重山学习过武术的,也都称他一声尊师。 莫重山自然知道(吉)田东光他们要做什么,淡淡点了点头后,将八斩刀收回刀鞘,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莫重山走远,(吉)田东光脸上露出了痛恨的神色,这是真的痛恨,绝不是伪装的。 因为在以前,哪怕是亚齐平乱战,大虞军队阵亡也不过两百多人,对比起断断续续打了四年的战争,这根本不算什么,这点损失差不多只有因水土不服和各种原因病逝的三分之一。 但是就在这个丘陵,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负责主攻的三千武士军,一千余白莲教僧兵,两百多京营吃了大亏,战死了超过三百人,轻重伤过千。 仅仅几天前跟他一起冲过罗刹人火力封锁线的二十个挺身队员,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他,冷天禄,蓝霆,石(川)昭柏,以及一个沙州来的白莲宗高手。 “只要是男的,一个不留,每个人,哪怕就是尸体,也必须在要害上补刀!” (吉)田东光说完,第一个动手,朝着最近的一个罗刹伤员,一刀就捅了下去。 随即他又说道:“年纪大的女人,也不留!” 凄厉的惨叫声,在洞穴中猛地响起。 而与此同时,丘陵顶部堡垒的巷战,也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了。 在这种狭窄的巷子中,长枪已经失去了作用,所有士兵都是手铳加长刀。 不过,大虞的士兵并没有贸然冲进去,他们在外面披甲,被他们送进去的,全部是哈萨克人。 愿意做大皇帝鹰犬是吧,那可就不能嘴巴上说说,是要用鲜血和罗斯人的人头,来交纳投名状的。 这一刻,仿佛汉唐老兵重生在了这些大虞士兵身上一样,他们边吃蜂蜜饭团边披甲,漠然看着哈萨克人不断被驱赶进了罗刹人的堡垒。 手铳开火的声音,兵器入肉的声音,战斗怒吼与凄厉惨叫中,夹杂着呼唤至亲名字的呻吟,战争的残酷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直等到哈萨克人被打死三百多,打伤近千,里面搏杀的时候几乎没有火铳开火声音。 且哈萨克人用刀子捅都不愿意再进去之后,披甲完毕的两百大虞精兵才进入罗刹人的最后堡垒。 狭窄的街巷中,到处都是尸体,好几处险要街口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一个罗刹兵狂吼着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他手中的长矛,毒龙般向着离他最近的征西军勇士猛刺。 当的一声,刺的很准,但是很可惜,这杆从战死哈萨克人身上捡来的长矛,根本无法刺穿两层重甲。 征西军勇士狞笑一声,左手向前一刺,就将这个罗刹勇士捅了个对穿,随后右手大斧头猛地一挥,直接砍断了罗刹勇士的脖子,仅剩一点皮肉和筋头在连在脖子上了。 随即,搜查小队继续向前,逐屋逐巷的搜捕。 两个小时后,罗刹丘陵炮台指挥官安德烈夫中校在弹药库中引爆最后两桶火药自杀,征西军终于占领了这个丘陵炮台。 然后就简单了,此丘陵是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的天然屏障和依靠,但这丘陵能成就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也能毁了要塞。虽然小口径大炮打不到城头,但是炮台上有现成的二十四磅炮,只需要调转一下炮口就行。 十五天后,征西军将六门大口径火炮成功调整到了面向要塞这边。 城内的罗军知道末日快来临了,他们在费奥多尔准将的率领下,两千五百俄军主动出城挑战。 只可惜,太晚了。 他们若是在丘陵炮台没有陷落的时候能倾巢而出,可能还有点威胁,可是他们当初因为没到绝境,不愿意殊死一搏,只派出几百人进行骚扰和策应。 到了此时,两千五百人跟带上民夫快十万的征西军比起来,实在是太少了,哪怕就是要塞周围这三万人,也是他们的十倍以上。 结果不出意外,征西军有一万支来复枪,这根本是罗刹人无法抗衡的跨时代武器,他们想跟征西军打排队枪毙,但实际上还没靠近,就被征西军的来复枪手给打崩溃了。 费奥多尔准将准备了三次,却三次连接战都没完成,就被击溃,于是只能退回城内。 随后征西军放心架起大炮,不断朝要塞内部猛轰。 硕大的弹丸,能直接砸到城中,日夜不断,每时每刻都要小心天降炮弹,还要守城,巨大的压力让城内人精神几近崩溃。 五天后,费尔多奥准将知道守不住了,再撑下去也不过多守个把月。 这个祖先来自荷兰,跟着彼得一世到罗斯帝国立足的指挥官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他的副官。 “你拿着这个,翻越西面高山回叶卡捷琳堡,一定要把这里发生事情告诉费多罗维奇中将。 东方的形势完全改变了,契丹人不是小打小闹,他们是真的派出了超过十万人的军队来跟第三罗马争夺西伯利亚了。 这些契丹士兵非常英勇,战斗欲望和战斗力都很强,他们还有一种非常适合猎兵使用的枪械,射程是普通枪支的三倍。 帝国必须要马上弄清楚这是什么武器,很有可能来自法兰西或者英格兰的供应。 第三罗马必须要装备这样的武器,不然很可能会因此而落入下风,甚至无法和契丹帝国对抗。” 呃,这罗斯人的消息,可真够封闭了,英法都已经弄清米涅弹的秘密了,甚至开始小规模装备。 但是罗斯人只有大贵族知道一点,小贵族完全不知道不说,还以为米涅弹是英法给大虞提供的。 不过,这位费奥多尔准将,无愧于莫斯科荣誉孤儿院出身,作战水平一般,但对帝国的忠心和对新事物的敏感,还是够的。 副官迟疑了一下,“将军,我们一起突围吧,契丹人不了解周围地形,不可能把每处都完全封堵,我们肯定可以安全到达叶卡捷琳堡的。” 费奥多尔准将脸上浮起一朵奇怪的笑容,他微翘嘴角,脑袋甩了甩,然后从办公桌里面摸出一把镶嵌了宝石的手铳,慢条斯理的开始装填。 “我不走,女皇陛下给我的命令,是让我坚守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 但没有说你也必须要坚守,这封信,足可以让你免于军事法庭,快走吧,把我战死的消息,带给我的母亲。” 副官其实知道为什么费奥多尔准将不会走,因为准将全家,甚至全族都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他要是逃走和或者投降,整个家族就完蛋了。 感激的敬了一个礼,副官拿上信,立刻就下去挑选自己亲近准备突围了。 而在他走了之后,费奥多尔准将找来了军需官,“把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做成最丰盛的大餐。 告诉士兵们,我需要他们再坚守三天,这是我们对于女皇陛下以及第三罗马的忠诚体现。 三天后,我将不会阻止他们为自己的生命找出路。” 。。。。 三天后,凌晨。 费奥多尔准将饮下了最后一杯面包酒,他举起匕首,看着西面圣彼得堡的方向,轻声咕哝了一句‘母亲’,随后猛地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门外,一位中校看到准将栽倒在黎明之中,随后快步走了出去,他手里拿着费奥多尔准将的要塞指挥官节杖,对外面围着的军官们说道: “我出去向契丹人投降,如果他们同意,你们就放下武器,如果我一去不回,那么就是你们为第三罗马战死的时候到了。” 西元1791年9月16。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六年,农历八月十九。 陈光耀同意了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中俄军残余士兵和市民的投降。 我们的定国公陈右军还是很明智的,他知道,大虞在中亚的敌人,不是罗斯帝国,只要他们愿意滚出河中,那双方就没有根本性的矛盾。 当然,这除了利益以外,也有实力的原因。 大虞也很难将一个人口三千万,有相对英明君主和相应体制,勉强摸到工业化边缘的大国彻底击败或者征服。 或许如果把罗斯帝国挪到南洋,近在咫尺的话,中华能,也肯定是必须要将之击败和同化,但是它在欧洲,就没这个必要了。 大虞来是来掌控河中,解除西北不断绿化根源,铲除这片有毒土壤,不是来灭亡罗斯帝国的。 此时的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中,还有罗刹士兵一千一百人,市民九千余人,陈光耀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安年科夫。 此人是原本伊尔库茨克总督雅各布.伊万诺维奇的儿子,雅各布总督自杀殉了罗斯帝国后,安年科夫投降了大虞。 他为大虞招揽了藏在冰原中的哥萨克残余三千多人,因此被授予了镇守使官衔,竟然勉强算是一个大虞贵族了。 “把其中的哥萨克挑选出来,告诉他们,本总理现在征用他们了,会给他们三倍的薪水,未来拿下河中后,还会在温暖的土地上为他们请封,让他们成为东方大皇帝册封的贵族。” 跟罗刹人打交道久了,陈光耀也还是知道什么人能招揽的。 罗刹国内法律严苛,也跟中华一样搞连坐,所以贵族一般不敢投降,下面的士兵,也有一定民族情绪,所以相当顽固。 只有这些哥萨克,说他是罗斯人,他们可以是,说他们不是,那就真的不是。 这些以各种斯拉夫人组成的盗贼团伙,完全可以看做沙皇的廉价半雇佣兵。 同时他们还非常适合用来拓殖,因此少量吸收,是有好处的。 而得到了陈光耀的允许,还有一位曾经的彼得堡贵族担保之后,俘虏中的哥萨克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很快表示愿意为大虞朝效力,只要薪水和土地能够兑现。 随后,在陈光耀允许下,哥萨克们将他们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外屯垦的族人都叫了过来,一共四千多人加入了征西军的队伍。 9月21日,陈光耀留姚之富率领三千人镇守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又留漠北蒙古两个千户和哈萨克人一个千户在此游牧屯垦。 大军则继续南下,这一次,他们要在左翼中玉兹新任代理大汗哈斯木的接应下,直接突袭伊犁城,收回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领土。 (本章完) 第674章 草原部族,你们可以能歌善舞了 第674章 草原部族,你们可以能歌善舞了 准部,乌噜木齐城。 不得不说,哈萨克人的战斗力,那是真的拉胯。 难怪历史上先被准格尔汗国奴役,后跪倒在满清脚下,最后又被罗斯暴打,始终无法自主。 那个号称要做全哈萨克人大汗的阿里克里克,利用七河之地和伊犁河谷的大片肥美草场,拉拢了右翼大玉兹。 也就是游牧在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经常越界到中华境内游牧的部落,足足七万户,四十多万人,而后用这四十多万人,精挑细选了一万骑兵。 除此之外,还有吐鲁番、哈密、巴里坤和乌噜木齐本地投奔他的天方教徒四万。 以及从河西陇右逃脱的漏网之鱼七八万人,阿里克里克又用这十几万人,拉出了七千步骑。 而这还只是阿里克里克的正规军,许多自发闻讯赶来的牧民加起来怕不得还有两三万,都指望着打破乌噜木齐和迪化之后,大大的抢掠一番。 三方加起来,足足有五万步骑,而阿里克里克手握这五万步骑,攻打只有罗思举率三千多人镇守的乌噜木齐,战斗却打的稀烂。 从四月初,叛军就开始围城,一直围到十月,死伤三四千,毛都没捞到一根,且中途还因为坚持不下去,七月份撤围了一次,直到八月初又才卷土重来。 叛军大帐,阿里克里克黑着脸,说他们是叛军一点问题也没有,因为右翼大玉兹的阿布勒班毕特可汗和与左翼中玉兹的阿不赉汗一样,都是满清剿灭准格尔的功臣,战后都成了满清的藩属。 特别是右翼,因为不跟沙俄接壤,还不像左翼那样还被迫向沙俄也臣服过,右翼只向满清臣服过,是实打实的藩属。 “汗,最多再过一个半月大雪就要降临了,如果还是拿不下乌噜木齐,我们这一年就白干了。 勇士们全部被征发来作战,牲畜没有贴膘,干草没有收集够,也没有商队过来,过冬的米面也不足,甚至连干蘑菇都没晒多少。 不如早点撤围吧,现在撤还能做点补救,不然到了冬日,好多帐篷里就要饿死人了。” 这就是草原民族的死穴,生活太苦,生产资源太少,进入了工业时代至少还可以卖资源活,可是在这个完全的农牧时代,每时每刻都要注意收集物资,稍不注意就要饿死人。 这种环境下,看起来控弦几十万,但是能用来作战的人口和时间,极为稀少。 “汗,不能撤,如果撤退,今年也是什么都捞不到,那么明年就聚不齐人了,甚至各部落又会回到博罗特那边去,咱们就危险了。”阿里克里克的大将,也是他的妹夫色额布大声劝道。 阿里克里克这个大汗本来就是自封的,大家捧他,是因为他占据了七河之地,还声称能打下乌噜木齐和吐鲁番。 说白了,就是有好处才跟他,所以要是好处没拿到还死伤这么多人,恐怕真正的大汗博罗特几句话,这些人就要重新回去当大汗的忠臣了。 阿里克里克闻言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了凶狠光芒,但这是装的,他心里虚得很。 因为他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人,面对一个小小的乌噜木齐,就是打不下来呢? “色额布,那你说该怎么办?”阿里克里克沉默了半晌,看着他妹夫问道。 “把东边来的那些人组织起来,让他们三抽一,拿命去攻,我们在后面督战!”色额布恶狠狠的说道。 历史上,哈萨克右翼大玉兹长久被准格尔统治,甚至可以说大玉兹就是准格尔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此时的右翼大玉兹中,还残留着大量的蒙古习俗遗留。 比如蒙古式的名字,喜欢用炮灰军蚁附,以及传承自准格尔的敌视天方教,特别是后者,是导致这次阿里克里克对东边逃来的天方教徒极度不信任的根源。 这个家伙,哪怕给自己名字中加了个阿里,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假信。 他也更加清楚,真的武吉别克这些天方教徒,也不相信他真信,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所以阿里克里克虽然打不下乌噜木齐,但就是不愿意给这些天方教叛徒供应太多物资和给他们枪炮。 果然,听到色额布说要给东边来的天方教徒发刀枪,他立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不能给他们刀枪!”阿里克里克立刻就否决了,他还左右观察了下,见没有外人才低声说道: “我是知道这些人有多不要脸的,这些下贱东西可能活呢。 现在是丧家之犬看着可怜,但要是给他们一点立足之地,就很快会缓过来的,过不了几年,他们就要说你的家是真主赐给他们的地盘了。 说实在的,咱们兄弟要是真被汉家打败,还能跑到草原上去,不过就是过点苦日子,被这些人给挟裹了,那真是一切都完了。” 其实,阿里克里克还有些话,藏着没说清楚,那就是现在的哈萨克三个玉兹,信仰天方教已经是主流了,虽然都是浅信,但大家都在信。 而他阿里克里克,就是这里面最为狂信的,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所以如果阿里克里克把东边来的天方教徒引为心腹,这些天方教徒第一件事,就是围绕着他展开传教。 因为在这些天方教徒看来,这是完全没问题的事情,但这样一来,阿里克里克就有假戏真做的危险。 到时候那可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等时机成熟之后,随便来个和卓后裔,就能把他挤兑到边缘地方,连自己本身的部族都保不住。 只可惜,阿里克里克本人意识到了这个,但他的妹夫色额布没有意识到这个。 或者说,色额布已经输惨了没法回头,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这些东边来的狂信徒身上。 乌鲁木齐河北岸,水磨沟。 这里是天方教徒的大营,其中又分南北两个,北面是从河西陇右逃来的汉茴叛民,南面则是哈密和吐鲁番的缠回叛民。 这两拨背叛国家的腌臜货也相互防备着呢,历史上就是这样,从河西陇右逃过去的汉茴到了西域,却必须要与汉人抱团才能对抗来自缠回的威胁。 不过现在嘛,勉强算是要同舟共济,所以两拨人表面上还是能谈得拢的。 当色额布到达回军大营之后,三方人坐定,色额布直接抛出了他的计划。 “五百杆火铳,三千把刀,箭五千支,够吃一个月的粮食和牛羊,打下来之后,我们撒里乌孙、札剌亦儿等部拿了城中米面盐就退回伊犁,乌噜木齐就是你们的地盘。 到时候你们汉人居于北面的迪化,武吉别克人居于南面的乌噜木齐,我们三家一起,赶走中原人,一起为真主守住这富饶之土。” 大玉兹主要由素宛、阿勒班、撒里乌孙、康里、札剌亦儿等部落组成。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大玉兹哈萨克人其实与中玉兹的哈萨克人,是有很大区别的。 大玉兹这些家伙,还是漠北草原上的那些老身影,中玉兹和更西面在里海游牧的小玉兹,则更多属于被欧洲影响的族群或者西伯利亚族群。 比如色额布和阿里克里克出身的这个大玉兹撒里乌孙部,这可是老熟人了,在汉代他们叫乌孙,在唐代他们叫突骑施。 听到色额布这么说,汉茴首领祁守一和缠回首领巴布丁都是心中狂喜,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先对望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意见。 不过双方又有所不同,祁守一是真的知道莫皇帝屠刀之厉害的,他也不相信莫皇帝会放弃西域。 且现在的汉茴,说他们是信教汉人一点毛病没有,所以他们很知道汉家皇朝的作风。 是以祁守一沉吟片刻,“尊贵的汗王,我们是失去家园之人,现在就想离伤心地远一点。 迪化城我们都可以不要,只需汗王允许我们过境,听说雷翥海边土地肥沃,我们想到那边去屯垦。” 雷翥海就是咸海,目前大部分被希瓦汗国控制。 色额布在心里撇了撇嘴,这些傻子汉茴还以为信了教,人家就会把他当兄弟,去吧,去了就等着做希瓦人的农奴吧。 当然,嘴上他非常赞成,“这样也好,事成之后,本汗王就放你们过伊犁去雷翥海安家。” 缠回首领巴拉丁也没什么意见,这些东边来的汉人走了更好,他独占乌噜木齐,以后收回吐鲁番、哈密、巴里坤,自己也做一回可汗。不过这个狡诈的缠回,还想让色额布彻底没了退路,他眯着毒蛇一般的眼睛,对色额布说道: “我想此事,一定是汗王的意思,阿里汗王肯定是不主张的。 可如今情势紧急,要我们三家同心合力才能取胜,若有人不齐心,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汗王,您必须要想个办法让阿里汗王,没法破坏我们的合力,在下和祁教友,是支持汗王的。” 巴布丁不知道大虞的实力,始终觉得打不下来乌噜木齐是因为不齐心,所以立刻开始诱惑色额布。 色额布利欲熏心,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阿里克里克不是什么好东西,能长久跟他一起混的色额布,自然也不会是白莲。 这两都是擅长言巧语,做事贪婪如羊,且没有半点道德观的人,色额布其实早就眼馋大舅哥阿里克里克的威风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祁守一立刻看出了色额布的心动,立刻靠近他一些,低声说道:“汗王,如今围城到这个时候,如果按阿里汗王的意思退走,我们都将大祸临头。 但如果此时能把所有人动员出来,不分彼此,合力进攻,则事情还有转机,为了部落,您也不能坐视阿里汗王退兵吧。” “草原上强者为尊,这可是最好登上大汗位置的机会,汗王不可错过啊!”巴布丁也开始劝说。 色额布本就是贪鄙之徒,越听越觉得这两人说的有理,假模假样思考片刻过后,他一咬牙。 “那就请两位跟我一起前往汗帐,我们好好跟汗王说一说。” 提刀上洛是吧,完全就是同意了啊,祁守一和巴布丁大喜,两人拉着色额布就开始商议。 好吧,都大难临头了,这些家伙还想着内讧,而且还让他们搞成功了。 因为阿里克里克再狡猾,但也没想到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还娶了他亲妹妹的色额布,只经过了一个晚上,就决定把它拿下。 第二日凌晨,还在等着色额布来商议退兵的阿里克里克,在睡梦中就被摁住了,心腹卫士也基本都被杀光,失去了反抗的本钱。 当他看到色额布带着缠回首领巴布丁进来的时候,阿里克里克一度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这位自封的汗王气得浑身发抖,他左右横跳了一辈子,也多次背叛右翼真正的可汗,久走夜路终遇贵,他也终于被自己的近亲给背叛了。 色额布看着阿里克里克,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大汗,退兵会把我们右翼带向绝路,只有继续进攻,才有活路。” 阿里克里克一口唾沫喷出去,继而破口大骂:“狗奴,你非要和穷途末路的野狗搅合在一起,右翼诸部一定会毁在你手里的。” 色额布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你要撤军,是因为你无能,我则不一样,我能整合全军,一定会取得胜利。” 。。。。 乌噜木齐城头,罗思举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叛军的调动,不过他一点也不紧张,因为他已经看穿这些家伙的战斗力了。 更重要的是,土尔扈特部送来了征西军的消息,估计现在征西军已经快要到达伊犁城了。 叛军开始集结,色额布意气风发,他将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还杀了上百匹战马,让所有人饱餐了一顿。 随后调集了两万余人,哗啦啦的出场了,他想用最直接的人海战术,拿下乌噜木齐城。 当然,逃来的汉茴和缠回也真的上了第一线,前者有些想要报仇的意思,同时也为了尽快能脱身,后者就是觉得可以打破城池。 七百米,人喊马嘶,叛军开始集结,大小可汗们在给部族勇士打气,随军阿洪们开始咿咿呀呀的唱着经文。 一些虔诚的信众也在那里跪地祈祷,将生死,寄托给了虚无缥缈的神。 罗思举呸了一声,满脸鄙夷,“这都打了快七个月了,还是不知道大炮的厉害是吧,敢在我射程内祈祷,找死!” ‘轰!’乌噜木齐城头的新式二十四磅炮开火了,一炮就命中了一堆正在祈祷的门徒,霎那间,真主来不来不知道,死神肯定是来了。 门徒与阿洪的残肢断臂一起飞上了半空,真就是不分彼此的兄弟了。 且火炮越打越猛,这种新式的二十四磅城防炮有了简单的膛线,炮兵都是专业炮兵学校出来的,会目测观瞄,会计算角度,一打一个准。 七门二十四磅炮,加上满清留下来的三尊三千斤炮一起开火,打了三轮叛军就支撑不住了。 他们哗啦啦的狂奔了过来,毫无组织,彼此间毫无协调,甚至称得上毫无目的。 许多人隔着城墙四五百米就在放铳,英勇的跑得很快,迅速与后面人拉开了距离,形成了看起来很诡异,仿佛谁用魔法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鸿沟一样的场面。 四百米,正是城头四磅野战炮,满清留下的百多斤小威远炮,小子母炮施展的完美距离。 不算大,但伤害很高的炮弹,一轮接着一轮,狂奔冲锋的叛军被打的人心惶惶,不敢冲的和英勇的,间隔更大了。 距离来到二百米,城头上来复枪噼里啪啦的打响,新式的二十四磅炮换上了霰弹,也有一些士兵手里面拿着自己采购的,产自佛山皇恩军械厂的喇叭枪。 这是一种原本用来海战中的近战霰弹枪,因枪口呈喇叭状而得名,一般装填十五粒小型钢珠,一打就是一片。 不过价格很贵,弹药也贵,普通士兵肯定用不起,这是那些小勋臣、小官吏、小资本家中子弟拿来赚军功,博前程的。 ‘嗷呜!’好像地狱里面鬼神出来了一样,无数大小霰弹在空气中爆发出了一阵阵尖利的呜呜声。 当先冲到城下的四百多叛军被一门二十四磅炮扫了个正着,当即没了三四十个,然后又被无数喇叭枪再刮了一遍,又没了十几人。 剩下的三百多肝胆俱裂,哭嚎着掉头就跑,立刻又被来复枪手打死了几十人。 当然,后面不敢上来的,也没落到好,满清的三千斤炮对准了他们猛轰,同样死伤惨重。 这一次攻城,一上来就把强度拉到了最大,伤亡也是围城以来最大。 等到两个小时后,叛军三次整队,发起了四次集体冲锋,终于攻到城下时,两万多叛军已经死伤两千多,军心都濒于崩溃了。 而后,叛军按照老套路,开始在城墙下挖坑准备爆破,一些人则蚁附而上。 然而,以前在城墙下挖坑放火药爆破挨的是石块和热油以及金汁,这会挨的干脆就是炸弹。 炸弹可比上述那些玩意方便多了,到处各个方面都能炸,让叛军防不胜防。 蚁附的则有喇叭枪对付,根本无法攀附,与送死没多大差别。 这种情况,哪怕是部落首领和汗王如何鼓舞,哪怕有再大的仇恨,也根本无法阻止兵败。 战至傍晚,一天就死伤就接近百分之二十的叛军直接崩溃,丢下满地尸体仓皇撤退。 罗思举等待已久,立刻派城内的五百骑兵出城绞杀,叛军亡魂丧胆,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追兵,哭天喊地跑的飞快。 色额布傻眼了,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工业化的杀人机器。 这在以往,两万三千人一天就伤亡四千人,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打出来的战绩。 罗思举畅快大笑,立刻向迪化城的李献文请求再出动一千骑兵,他要把这些叛军不断往伊犁河谷赶,让他们在得不到休息的情况下,直接撞上骑兵更多的征西军。 草原民族的时代落幕了,钢铁与枪炮的时代,终于来了。 (本章完) 第675章 门徒覆灭数典忘祖皆可杀 第675章 门徒覆灭-数典忘祖皆可杀 人性都是自私的,所以中华的文化,才会对勇于奉献、甘于奉献的人极大褒奖,因为这种人是可以在危难时刻救大家命的。 当然,褒奖也是因为这种人,实在不多。 那么推崇此等文化的汉家都没多少这种人,本就一片散沙的草原部族中,就更加稀少了。 至少在败退的乱军中,基本没有这样的存在。 他们在乌噜木齐城下兵败如山倒,还被罗思举亲率一千五百精骑死死咬住,根本不给这些家伙休息的时间。 叛军也根本不敢回头抵抗,他们战马不如大虞朝进行了十年繁育的纯血战马,武器更不用说,火绳枪他们都做不到一人一杆。 武力值上更是差得远,这一千五百精骑都是从宁夏郡王的三卫中挑选出来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二岁。 他们自小习武,练的就是杀人技,其中最精锐的五百骑,十来岁就被养在宁夏王府中如同家生子,为此李献文都被弹劾的满头包了。 这种按照古法结合新时代武器练出来的超级精锐,哈萨克的武装牧民,怎么可能比得上。 叛军一路向西而逃,他们也只能向西而逃,因为北面是准格尔盆地的古尔班通古尔大沙漠,南边是不可逾越的天山山脉,东面是打不下来的乌噜木齐城。 所以他们只能向西逃,这让罗思举追的无比舒服,压根不用担心方位。 昌吉、呼图壁、玛纳斯、石河子、乌苏,一直追到了晶河(精河),七天跑了快四百公里,叛军直接给累散架了。 而且人还越跑越多,因为这沿途几百公里都还算水草丰茂,西北军退到乌噜木齐之后,他们把这里都占据,迁来了大批部族。 结果这一下,丁壮跟老弱妇孺一起被追的哭爹喊娘,还因为很多男丁要去兼顾家人,使得叛军更加失去组织,甚至是失去武力。 一路上到处乱七八糟倒着被杀死、被累死的尸体,还有一些跑进了大沙漠,预计未来会成为考古发掘的不错标本。 到达精河县后,此时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北上过艾丁湖(艾比湖),走后世的阿拉山口出奔。 二是往西南,走后世的连霍高速,穿天山山脉到伊犁河谷,这也是叛军来的老路。 色额布暂时还是安全的,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虽然他自己的部族已经在逃乱中跑的不剩多少人在身边了,但从河西陇右逃来的汉茴,还是有三四万人围绕着他。 这些可是西北大逃杀中硕果仅存的门徒,战斗力甩哈萨克人一大截不说,逃命的本事更是他们望尘莫及。 因此哪怕在罗思举的衔尾追击下,这些门徒还有一半的人没有跑散。 “北上,去图古勒池,博罗特汗的部族在那里游牧,他已经只有几万人了,我带着你们去打,一定能获得大量补给,此后是留是走,都方便的多。” 色额布低声说道,果然很无耻,为了活命,他已经不在乎族人的生死了。 “汗王是说,我们不去伊犁河谷,而是走北边?”狼狈不堪,头上还缠着纱布的祁守一问道。 图古勒池就是后世的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湖,就在阿拉山口过去不远。 “是的,去西北。我们不能走伊犁河谷,因为从这里到伊犁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过,别处没有半点可以躲藏的地方,一旦进去,想回头都回不了。” 色额布这种地头蛇的作用,现在就体现出来了,祁守一想了想,他们现在确实没有穿越天山山脉的资本。 这教门老狗把牙一咬,对身后的人说道:“既然这样,走北路的人也不能多了,妇孺老弱都不带,挑选六千青壮,护送汗王走北路。” 祁守一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门徒的行事特点,历史上白彦虎这畜生,在寒冬时节过纳伦河往碎叶逃的时候,因为冬季要翻越天山,也是这么干的。 “教长,那可是咱们的亲人啊,好多人的妻子女儿都在里面。”有个老门徒受不了,竟然忍不住哀嚎啜泣了起来。 祁守一板着脸,苦涩的看着身后的门徒,几根灰白的山羊胡让他看起来充满了穷途末路的萧索,可是嘴里的话,却异常残忍。 “命都要没了,还管得了那么多,婆姨没了,到河中再娶,女儿没了,到河中再生就是了!” 确实是狠人,谋划也还算得当。 只是他们忘了一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在他们谋划的时候,叛军临时休息的营地,传来了一阵阵惊呼甚至是动荡。 原来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自西北来了一支队伍,色额布一看,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走,快走,往南走,那是博罗特汗的大纛,他一定跟中原人有勾结!”色额布大声喊道。 这还用你说,你们兄弟俩把博罗特汗的墙角都挖塌了,他恨不得吃了你们的肉,不来堵你们俩,不去跟李献文联系就怪了。 祁守一狠狠叹了口气,要是平日,博罗特汗仅仅只有万把人,他绝对不介意去打垮他,可是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因为他不知道身后来了多少追兵。 当下,也不管南北了,色额布和祁守一很快集结了能走的青壮,一头就向西南,扎进了西天山的深处,往伊犁而去。 三天后,等这些人历经艰险,穿过一百七十公里的西天山山脉,马上就要出谷口,到达后世霍尔果斯清水河镇的时候,只见远处红旗招展,大虞朝陆军的红底金日月大旗插遍了山谷出口。 “真是天亡我也!”平均一天狂奔五十公里朝上,人都累脱形的祁守一惨叫一声,那面红底金日月大旗,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就在他们逃命的时候,陈光耀的征西军已经收复了伊犁,且已经在谷口,等他们整整五天了。 当然,来的不是陈光耀,而是杨开甲带着海兰察、朱射斗等军将。 谷中地形,也跟色额布说的一样,一条肠子通到底,两边都是高山,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杨开甲嘿嘿一笑,他也不进去,就在谷口等着,把六磅野战炮摆在大路上,谁来就轰谁。 一天后,罗思举也从另一面赶到了,他带着西北军四千人以及博罗特汗的五千仆从军。 罗思举也不上前,也是占领要地之后架起大炮等着叛军来冲。 叛军被堵在谷口进退不得,他们没有冲击装满了霰弹火炮的勇气,几次派人请降也不被接受。 第四天,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两万余叛军只能殊死一搏。 他们先去冲击杨开甲所部,打了一上午,被大炮轰死了数百人,觉得打不过又回头去打罗思举部。 罗思举所部虽然火炮没有这么犀利,但他们久在西北,更加熟悉这些人的作战方式,而且他还带着一条条饿狼。 那就是西北大乱斗中,练蛊练出来的回良三十六姓。 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门徒了,因为内核已经完全改变。 话说华夏文化,只要国家强大,民族地位能得到保证,融合力那是真的很强。 回良三十六姓那么顽固的天方教门徒,经过七年时间,竟然已经开始向着皇汉转变了。 这种转变,使得他们极度痛恨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好多人顽固的认为自己好好的汉人不当要信教,都是被门宦的妖人给摄走了魂魄所致。 特别是那些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小子,他们活下来之后,对于原本的出身极为厌恶,迫切希望证明自己是个纯种的汉人,恨不得那一段历史没有发生过。 在这种厌恶和仇恨的驱使下,他们对待其他门徒的方式极为残忍,远远超过其他人。你以为大西北那么多门徒是怎么发现的,就是这些小子穿上破烂衣服走街串巷、翻山越岭,用孩童身份伪装,扮出一副暗搓搓的样子吟唱钴蓝经,把那些潜伏的门徒,一个一个给找了出来。 以至于在西北闹到最后,隐藏的门徒除了自己血亲,谁也不敢相信。 在这种不敢与他人交流的情况下,只用了几年,天方教的传承就被切断了。 罗思举把令牌一丢,“毛祥新,罗天相,让你们的回良军上,老子不要俘虏!” 毛祥新自不用说,西北军中著名的勇士。 罗天相来历也不简单,他就是那个天生冷兵器战神,但一度沦为炮兵苦力的大肥象。 此人是李献文麾下的海盗出身,在南洋就跟着皇帝了,曾在日南顺化之战和南京收复战中立下大功,有镇国将军的爵位,他的名字也是皇帝钦赐的,取吉人自有天相之意。 可不,这么大块头,一路南征北战,竟然没被敌军用火铳集火打死,真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了。 “回良人,是回良人来了,是回良人来了!” 回良军刚刚动,门徒叛军就发现了他们的旗帜,不少人咬牙切齿的吼叫了起来,当然,也有不少人心惊胆战,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 对于这些曾经是他们教友甚至是亲戚的回良人,门徒们恨之入骨又深深畏惧。 因为回良人太了解他们了,总是能把他们找出来,同时杀起来又绝不留手。 “叛徒,叛徒,杀光这些叛徒!” “他们皈依了异端,以先知马哈茂德的名义,杀了他们!” 门徒们开始放声大骂,为自己凝聚士气和胆气。 罗天相身材巨大,他亲自扛着一门十二磅戚爷爷臼炮,神态轻松自如,显然一点也不费劲。 “每个旗队必须上缴五颗人头,少一颗每人十鞭子,老子亲自抽,保管让你们终生难忘,要是十五天能下床,额叫你们爷!” 不同于罗天相的恐虐神选,毛祥新更擅长精神鼓动,他抽出指挥刀,在麾下回良人面前上下舞动,以加强他的语气。 “我只说一点,想想你们的三妻四妾是他妈怎么来的,想想你们的金银财宝是怎么来的! 谁他妈心慈手软,那你就小心哪天你妻妾突然卷了你的细软跑了,就是因为他找到了原配,找到了家人。 所以,给老子下狠手,咱们在河西陇右给过他们机会,他们还要是跟着祁守一跑,那今天这命运,就是他们该得的!” 隆隆战鼓敲响,门徒与回良人正面相遇了,不过本来应该是针尖对麦芒的战斗,实际上却是一片倒。 门徒们确实非常英勇,作战技巧也不差,可是他们武器太差了,少量火绳枪,极少的劈山炮,其余全是大刀长矛。 而回良军这边,他们虽然没有专业炮兵,但罗思举派了王府左卫炮兵连支援,其余武器也很精良,至少是全员燧发枪,肉搏兵也有一套盔甲可以穿。 三轮排枪过后,门徒就倒下了一大片,回良人有专门的肉搏兵,不装备火铳而是装备重甲和刀枪盾牌,火铳激起的烟尘还没散,肉搏兵就冲了过去,把门徒杀的节节败退。 罗思举在高处观察着局势,只要看见回良人有些顶不住了,毕竟人数少一些嘛,他就会派出掷弹兵连前去投弹,打散门徒的阵型,为回良人的冲锋开道。 而看到北面开打,南边的杨开甲也督军向前,他麾下也有三千精选的左翼中玉兹哈萨克人作为仆从军。 战斗从巳时末(上午十点)打到了酉时正(下午六点)才结束,门徒们绝望中爆发出了极为强韧的战斗力,以至于直接把杨开甲麾下的哈萨克炮灰给打崩了,回良人也死伤颇多。 最后见门徒们确实力竭,杨开甲才命三千瑷珲箭筒士入场,枪炮齐射后又命五百吉北铁骑纵马践踏,门徒军终于最后崩溃。 战斗中,出身固原的董世兴手提长剑在尸横遍野中仔细寻找着,不久,他终于找到了门徒的首领-西北嘎迪忍耶创始人祁进一的亲传弟子,也是族人祁守一。 董世兴瞪着血红的眼睛,他的兄长便是那位在兰州崇庆寺中,得以图像罗汉绘的董世全。 历史上环县董氏极为有名,是西北汉人抵抗教徒的先锋,大名鼎鼎的甘军创建者董福详,便是董氏子弟,大概率还是董世全没出五服的侄子。 “姓祁的,你信你的教,我董氏可曾招惹你们,为何要造反作乱,害了西北千万百姓!” 董世兴须发皆张,固原保卫战,他兄长董世全以及族中男丁三十余口,乡党二百余人,尽皆战死疆场,皆拜这些门徒所赐。 祁守一站在一个斜坡上,须发散乱,浑身是血,他手提长剑,惨声嘶笑回应。 “说这些又何必,你们汉人的皇帝进了河陇,自然要是来帮你们把我们杀干净的,不先动手,难道等死?” “驴曰的!”董世兴大踏步上前,还阻止了其他人,他要自己报仇,“你难道就不是汉人?你不是汉人你是什么人?” 祁守一面朝西方,眼中似乎有泪闪动,“自我师西行取得真经,历经唐三藏一般磨难,得麦加圣城先知大德点化,我就魂归真理,褪去世俗门户之见,只为传播真理于广袤天地,何来汉人、满人之说?” “额曰你娘的,你这是欺师灭祖啊!”董世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冒寒气。 他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继续往西打,他要去看看,是有什么妖魔在蛊惑人心,害了他全族上百口,西北千万人。 “妖孽,跟你的真理一起去十八层地狱吧!”董世兴狂吼一声,纵身飞跃一丈有余,长剑当胸猛刺。 祁守一早已力竭,年岁也高,哪是董世兴的对手,剑还没提起来,就被洞穿了胸腹。 董世兴大吼一声,继续向前猛推,将这妖人钉死在土坡上,随后趁着他手脚乱舞还有痛感,从腰间摸出大斧,把他四肢斩断。 董世兴边砍边等,一直等到祁守一没了声息,确实受尽痛楚死去之后,才把脑袋给砍了下来,提在手里扬天狂吼:“我为陕甘乡党,报仇雪恨!” 霎那间,欢呼声四起。 随着祁守一被杀,门徒们终于停止了反抗跪地请降,好多人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地上,哪怕被斩首也不再动弹。 这条只有六百米宽,两面都是高山,前后不过四五里地的战场上,碎肉堆积成山,鲜血流淌如河,最后的两万余叛国之贼,尽数丧命于此。 “我不是门徒,我不是门徒,我是右翼酋首,愿意效忠大虞,请将军开恩,开恩啊!” 色额布被吓得屎尿齐流,在两个箭筒士的拖拽下,被带到了罗思举面前。 罗思举拿着带血的马鞭,对着右翼本来的汗王博罗特一指,博罗特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这是尔的部民,尔自行处置,御下不严以致祸患的罪名,我会禀告大王,上奏朝廷!” 博罗特汗听到罗思举这么说,反而一阵狂喜,因为这话其实代表着宁夏李大王还是承认他藩属身份的。 博罗特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小王知道,小王明白,多谢将军恩典!” 随后,等罗思举走后,博罗特汗王狰狞的看着色额布,畅快大笑了起来。 “大汗的雄鹰们,把那些篡逆之徒都拉过来,本王要用最健壮的马儿,为他们送行!” (本章完) 第676章 你们这是害苦了我啊(迫真 第676章 你们这是害苦了我啊(迫真 秃鹫盘旋,野狼嘶嚎。 马拉板车上拉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引的天上秃鹫追着盘旋,而就在马车走过的两边,杀人还在继续。 不过现在杀的不是门徒,而是哈萨克叛徒和哈密、吐鲁番的叛徒。 一堆堆叛军被分割成小块围在路边,博罗特汗的人则被带过来指认,每找到一个叛乱骨干分子就当场一刺刀捅死,没有人比博罗特汗更清楚哪些人是大玉兹的叛徒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杀戮也开始变得无趣起来。 原本还有人变着法的折磨,后来士兵都杀麻木了,找到了都是直接刺刀对着胸腹乱扎几下,然后扔到路边等血流干净后被板车拉走。 人杀的差不多了,李献文也从迪化赶了过来,一方面要组织清扫,因为罗思举只带了几千人追击,途中许多跑散的叛军,根本没来得及清剿。 另一方面,虽然这一次门徒被堵在天山中,至少没了一万余人,但剩下的还有六万多人,他们怎么办,是继续杀光吗? “大王,臣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杀了。”让人意外的是,第一个起来否定继续杀的人,竟然是有杀神称号,在西宁城下一个人就干死一百多叛军的毛祥新。 “大王,臣到准部五年,唯一的感觉就是能懂汉话的太少了,至于真正的汉人,那就更少了。 咱们带来的汉人虽然可以在当地娶妻生子,但生活久了,不可避免就会受到另一半的影响。 在远离中原的地方,这是很危险的,会让下一代对国家和朝廷的归属感不强。” 毛祥新混得不错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好学,早就摆脱了文盲的标签,可以算是西北军高级军官中的文化人了。 “而这些逃来的门徒,他们实际上就是信教的汉人,小白帽一摘,跟咱们没多少区别。 在中原这些人不算什么,但现在是在准部,他们适应了这里的水土,那就是很宝贵的资源了。” 李献文当然明白在准部一个适应了水土的汉人有多宝贵,他只是有点担心。 “西北门徒中,能改造的已经留在河西陇右成为大虞百姓了。 些许桀骜的,则在你们回良三十六姓中,而这些跟着祁守一走的都是相当顽固的,他们还能用吗?” “能!”毛祥新非常肯定的下了一个定义,“因为其中最顽固的,已经死了,剩下的六万人,是他们在撤退途中,已经扔下的。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妇孺,少部分青壮也是想要护着家人,不愿意再继续给祁守一他们卖命的。 这些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再是虔信,也应该有所悔悟了,且就算不悔悟,咱们又不是拿他们当自己人看。 臣建议,挑选青壮让他们改信白莲宗,扣住妻儿老小留在准部,让他们跟着去打回部。 没有男丁在身边的,通通婚配给汉人为妻,十岁以下孩童也分配下去,十岁以上让王府教养。” 李献文点点头,又看向了他左侧的梁克行,这是两南总督(广南、日南)梁文英的长子。 梁文英是昔日李献文麾下的主要战将,娶了李献文的唯一的妹妹,因此梁克行就是李献文的血亲外甥。 梁克行对着自己大王舅舅点了点头,“臣也同意毛镇守的意见,这军中勇士譬如利剑,除了要随时打磨以外,还要省着点用。 人杀多了总有厌倦的时刻,所以没必要让他们对妇孺动刀。 咱们要杀人,也应该多杀武吉别克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和最大的威胁。” 看到有人开口了,另一个回良人高姓首领,来自陕北延绥来李献文乡党也跟着说道: “臣也赞成,咱们现在回良人已经有四十余万人了,可男多女少,要是吸收了这一批,把他们信教的臭毛病改过来婚配下去,那么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有,可就大事已成了。” 李献文这会有点咂摸出味道来了,这些家伙在正常提供意见以外,还话里有话啊! 他们这是奔着要把这几万门徒妇孺吃下去的方向走的。 可是回良人已经有几十万人,还吃下几万妇孺,又准备抓捕大量武吉别克女人,这是准备干什么? “罗天相,你来说说,你们准备干什么?”李献文把手一点,直接让最不善伪装的大肥象出来说话。 罗天相挠了挠头,有些敬畏的看着他昔日的大王,又看了看那些一脸便秘神色的同僚,吭哧半晌后,他还是说不来假话,于是把心一横,直接说真话了。 “大王,咱们自西北平乱战开始,就跟您老人家了,一路西行数千里,总是觉得心上心下的,想要个准话。” 李献文懂了,这些人是想在西域生根了,他自己也确实感受到了这股风气,但没怎么理睬。 因为他李献文是谁? 是大虞朝的真正股东,是开府的郡王,是驸马都尉,做过帝国首辅也就是现在的丞相。 他这种身份的人,吃撑了才会选择在准部落脚啊! 是关中的小米不养人,还是江南的世界不好玩,亦或是广东叉烧不好吃? 他闲得蛋疼才在这边荒之地做大王呢,有什么好当的,哪有去当大虞朝的中山王舒服。 不过,这么多人跟着他李献文,为他办事,流血卖命,李献文就不可能不考虑他们的需求。 “大王,我们这些跟着您的西北官,已经很难回到朝廷中去了,朝廷那一套,根本就不适合我们。” 毛祥新早就感觉到了李献文的退缩,于是立刻趁李献文还没表态的时候,先来堵住李献文的退路。 “而且河西陇右乃国家之地,是我汉家龙兴之所,肯定不可能长期由宁夏王府治理,回归正常的行省模式不过是早晚的事。 唯有准部与回部,陛下肯定愿意以黔宁王沐英故事,以血亲王爵镇守,教化当地。 而且臣还建议大王不要准部,而是把准部换成这里。”毛祥新直接在帐篷里的地图上指了起来。 “费尔干纳盆地,这就是一个西域的关中平原,目前不算富庶,是因为武吉别克人无能。 他们掌握着这样的宝地,竟然连水利设施都修不好,以至于夏季冰雪融化就形成洪涝,冬季干旱又人畜饮水困难。 此地若是给我们汉人,立刻就能成为咱们在河中和西域的天然堡垒。 到时候把这盆地里面所有的外人都清除出去,只留下几十万汉人,让咱们在这里繁衍生息。 入则为国家镇守边陲,使河西陇右再无妖化之忧。 出则恢复昭武九姓,拣选白、石、米、曹、康、安、薛等姓赐当地土人,以夏君教化之。” “你们,唉,你们这是要害苦我啊!”李献文叹息了一声,满脸的不愿意。 这可真不是矫情,而是李献文就是这么想的,他这身份,来这做边荒大王,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确实称得上一声害苦。 “大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吧,咱们征战一辈子,老了总要给自己找个好地方落脚吧。 河中有几百万蛮夷,没有您这样的主心骨在,我们成不了事啊!” 谁说大肥象没有心眼的,他心眼多着呢,顺着毛祥新的话,就开始了道德绑架。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西北军这么多人,很多都是老杀才,类人群星,没有李献文坐镇,光是利益分配方案就整不出来,搞不好他们自己都得先打起来。 罗天相这一套半劝进,半道德绑架的操作一搞,其他人立刻涌上了上来抱着李献文的大腿嚎哭出声。 唯一没动的就是罗思举和梁克行,前者是朝廷挂了号的,离开西北军也是前途无量,后者作为外甥,要是敢来这一出,李献文能大嘴巴子扇他。“唉!”我们的李大王心里苦啊,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去,他知道自己还必须同意,因为此时已经不是汉唐时期了。 汉唐时期,关中富甲天下,河西陇右也是数得着的好地方,那些在关中以及河西陇右府兵家庭为了保住价值千金的土地,就必须要把多余的儿子打发出去,去西域为朝廷效力。 同时,去西域效力,也是一桩很赚钱的买卖。 因为那时候丝绸之路兴盛,在西域赚的钱,可以通过商队带回家。 哪怕有朝廷抽成,官员上下其手,但一块银元也至少可以回家四十铜角,家族有点势力的,甚至可以回家最高六十铜角。 但是现在呢,关中都快被边缘化了,更别说河西陇右,且全国上下到处都缺人,西域实在缺乏吸引力。 至于丝绸之路,那都是上千年前的老黄历了。 而没了丝绸之路的沟通,士兵们在西域发了再大的财,也只能靠自己携带,能有多少带回家不说,要是万一有个好歹,直接就便宜别人或者埋黄沙了。 这就是罗天相说的心里没底,现在的西北军四万将士和十数万回良人,非常渴望把他们获得的好处,落到实处。 那么,就没有让李献文从坐镇河西陇右的宁夏郡王,变成坐镇西域的夏王,更能保住他们利益的了。 所以,李献文没得选择,要是他不当这个边地之王,虽然不至于马上指挥不动军队,但军队的战斗力,肯定会立刻往下掉一个大台阶。 我刀口舔血得来的好处根本无法落实,谁还给你卖命呢? 是以,沉默片刻,在所有中高层军官渴望的眼神中,李献文点了点头。 立刻,欢呼声从帐篷内直冲到帐篷外面,得知发生什么事情后,陛下万岁,大王千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李献文苦笑不已,想来历史上那些被安上跋扈和心怀不轨的外出之将,很多都面临过他这样看似可以选,但实则没得选的境地。 好在李献文面临的情况不同,因为皇帝也早就想他就藩西域,只是觉得已经驱使他的这姐夫太多,不好开口而已。 现在自己主动上书请封,想来皇帝一定是非常高兴的。 同时,大虞朝的体质,也不至于让他李献文有什么功高盖主的可能。 因为大虞朝真正的战斗力,不在于几千几万的强兵,而在于江南、岭南、辽阳的煤与铁。 “你毛祥新看起来谋划已久,那你说说这个藩应该怎么立? 孤好给陛下上奏折,能不能就藩此处,不在我,而在是陛下,须得有计划方能打动万岁。” 毛祥新点了点头,他确实就是谋主,大王哪怕有点气要对于他撒,这是正常的,不撒气他才害怕呢。 “臣建议大王就藩之地,不要包括准部。 因为天山以北富饶,多有土尔扈特、和硕特、西僰等族,汉人这些年也迁移了不少,有朝廷直辖的条件。 大王要是争取,陛下心中肯定不喜,外朝罗相爷那里也会阻止。 而回部则不同,正需要强藩镇压,同时臣也早为大王选好了费尔干纳盆地为基。 日后就藩就在这两地,在安集延和喀什各建王府,两处巡回镇压。 且臣在新唐书上得知,喀什以南的于阗,曾是汉家忠臣,有国王曰李圣天,在天朝失了河西陇右后,还坚守汉家,以中原之甥自居。 今芙宁县主已在皇太子身侧,大王与皇室也将有甥舅之情,更兼姓李,这简直就是天命大王,要坐镇于此啊!” 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李献文仍然听的心潮澎湃,他这会想想,就在西域边陲做一个称孤道寡的黔宁王沐英,似乎也不错。 毛祥新有句话没说错,不管从朝廷还是私人方面来看,他李献文就该坐镇此处,为国家守卫边土,教化百姓。 “尔等下去吧,各自按部署行事,我立刻上表陛下,奏对此事。” 。。。。 就在李献文初步同意移藩,同时又给他次子李兴泰拨了两千骑兵前去协助的时候,库尔勒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李献文担心儿子安危,他却不知道他这儿子在打仗上有多妖孽。 李兴泰知道对方是被假消息迷惑,大虞一直以来的龟怂策略也给了敌人错觉。 于是他干脆以错就错,根本不让精锐守库尔勒城,直接把人都带走了,只让当地忠于朝廷的回部人、土尔扈特人以及少量满清驻守西域的旗人等扔在库尔勒。 这一下,更让浩罕总督默罕默德.奥马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新生的大虞朝是个纯粹的农耕政权,没有了满清恐怖的骑兵,他们根本无法在西域立足。 于是穆罕默德.奥马尔加紧猛攻,五万人分成十队,昼夜不停地猛攻,不但枪炮火药不要钱的放,后勤上米面肉菜也不断供。 完全就是一副立刻拿下库陇勒和喀喇沙尔(焉耆),抢在大玉兹人之前,攻下乌噜木齐,吃到最大的一块肥肉的样子 只可惜,穆罕默德.奥马尔觉得大虞是个坡脚的残疾,但城内的人可知道的很清楚。 因此他们根本生不起一点投靠默罕默德.奥马尔的心思,只能不要命的抵抗。 战斗一打就是四个月,默罕默德.奥马尔死伤惨重才终于拿下库尔勒,而李兴泰仅仅只派出了几百骑兵,在城破前,接了一部分守军撤退。 随后,他还是不守喀喇沙尔,也就是焉耆城,反而把骑兵隐藏到博斯腾湖的深处,继续麻痹浩罕人。 而浩罕人也是一点也不怀疑,继续强攻焉耆,他们士气更甚,几次打的焉耆险象环生。 李兴泰仍然不着急,只是派了几百骑兵不断袭击浩罕人补给线,他在等浩罕人粮食快吃光的那一刻带来。 下面有兵将承受不住来找李兴泰,这位李二王子嘿嘿一笑。 “回部不比咱们中原,这地广人稀的地方,最宝贵的就是人。 你拿下他十个城,不如杀他一万人,咱们这次也一样,什么门户不门户,天险不天险,只要有机会能重创浩罕人,其余都可以放弃。” 就这样,李兴泰在博斯腾湖躲猫猫,一躲就是四个月,一直等到寒风吹起,早已千疮百孔的浩罕人后勤线完全无法支应。 那个浩罕来的总督穆罕默德.奥马尔急的把他的亲卫队都放了上去,想要尽快打破焉耆获得物资稳住形势。 这时候李兴泰出手了,他亲率六千骑兵,从博斯腾湖出发,一昼夜奔行快六十公里,突然出现在了浩罕军大营左侧。 此时,浩罕军连续作战八个月,补给不足也快三个月了,还没有带够冬日的被服,完全可以称得上又冷又饿又累。 这种状态,突然在一个清晨被袭击,袭击他们的还是极为精锐的骑兵,哪还扛得住。 李兴泰冲在第一线,在浩罕军中七进七出,麾下骑兵被他鼓舞,无不以一当十。 焉耆城中的本地仆从军也趁机出城攻杀,只用了一个上午多点,到未时正(下午两点),五万混着大量农夫的浩罕军就被彻底打崩了。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李兴泰则一路狂追四百余里,把浩罕军从焉耆追到了后世轮台县附近,其尸横片野,惨不可言。 最后在古轮台城外,李兴泰三千骑大破浩罕残兵九千,阵斩两千余,浩罕总督穆罕默德.奥马尔被生擒,一战就把浩罕在回部的军力,几乎全部消灭。 (本章完) 第677章 三汗国的好日子,就要来力 第677章 三汗国的好日子,就要来力 南京应天府皇城,莫子布接到了李献文的奏报,事情原原本本,甚至连军将们的发言都一字不漏抄写了上来。 而且这还不是李献文写的,而是宁夏郡王府的兵马舍人写的。 这个职位,一般是从内廷的翰林待诏和外朝的翰林学士中选,主要就是跟在李献文身边做秘书,也算是一种监察的手段。 当然,这个人选有可能会被李献文收买,但收买的动静一定不小。 因为这可是翰林,在朝中有远大的前程,比如现在的帝国驻欧罗巴全权大使曹振镛,就做过李献文的一任兵马舍人。 要拉拢这样的有前途的人才,那肯定不是一点半点资源能做到的,而动用的资源一多,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留下了痕迹,朝廷就知道李献文在收买兵马舍人,就会开始警惕这家伙了。 也就是说,兵马舍人就相当于朝廷放在李献文身边的一个警报器,不收买拉拢你是朝廷的功臣,拉拢了就代表你有二心。 同时,此时外朝文官风骨也在进一步恢复,官员中相当鄙视这种能被金钱和权力拉拢的官员,至少是表面风气是这样的,这也更加增添了被拉拢难度。 莫子布看完了奏章,基本确定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又让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陈旭,将北镇抚司发回的密报拿来一看。 哪怕是姐夫,是股东,莫子布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宁夏王府的监察和制衡。 李献文的回良三十六姓首领,甚至就是回良人中,都有锦衣卫的探子。 恩宠不绝,极为信任是一回事,暗中的监察,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完全不冲突。 “此事在镇军中有没有多少影响?”莫子布边看锦衣卫的密报,一边问指挥使陈旭,因为镇军中也有锦衣卫。 呃,这个是真是费尽心思了,哪怕是锦衣卫,莫子布也要听取几份不同报告来分辨推理,生怕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影响不大,镇军肃州镇、兰州镇、定西镇的总兵都没有参与宁夏郡王的军议,下面的参将、游击只有三人去了。” 此次李献文看似出兵八万余,但大部分都是回良人,真正的经制之军只有宁夏郡王三卫的一万人和甘肃镇军九千人。 莫子布点了点头,“如今河西陇右虽然穷笃,但人口少,土地都是开发过的,人均熟田比东北都多,镇军上下都在当地有产业形同府兵。 他们最大的渴望应该就是立功受赏,顺便抢几个河中女子带回河西陇右去伺候他们,去给他们生儿育女。” 陈旭见莫子布没有发火,立刻也轻松下来了,笑着附和道: “是啊,种着二三百亩地,立功受赏了买两头耕牛,再抢两三个河中女子回去大被同眠,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谁会愿意真的到河中,天天去跟天方教门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 说到这,莫子布就叹息了一声,如今打河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打下来了之后,谁为帝国守住这片区域。 西域或许还可以用朝廷官员治理,但河中肯定不行。 狠狠杀人的活计,交给现在大虞的官员,一定会干砸,人家是流官,三五年就轮换了,他吃撑了吃力不讨好的镇压当地门徒啊! 莫子布敢肯定,流官去了那边,只要当地人不闹事,他们就绝不会搞同化。 甚至当地人闹事了,他们还会帮着遮掩,以求在自己任期不出事。 想到这些,莫子布大头连甩直甩的,肯定不能用流官去河中,那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水漂的。 真要用,也得汉唐文武没分家之前的那些人还差不多,要是有个班超、傅介子,那就太好了。 只可惜,莫子布手里没有。 “这毛祥新的书读的也不怎么样啊,就不说回部历来是国家之地,这搞两个中心,还跨越天山山脉。 这一来一去一年时间都没了,拿什么压服当地,经常往喀什跑,还有时间出苦盏去打击河中三汗国么?” 莫子布看到毛祥新的策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家伙可能是怕李献文不答应,于是搞了个怪模怪样的双头鹰藩国出来,用意在于让李献文觉得还是身在国家之内,没有完全被撵出国门。 “陈旭,你去给洪武太学的山长交代一下,选几个能吃苦,会骑马打枪,还会说话的送到西域去游学几年。 让他们给那些毛祥新这种人和回良人中的骨干开个补习班,别让他们一天天尽自己瞎琢磨,搞些四不像出来。” 挥挥手让自己手下的特务头子离开,莫子布又让内侍把刘墉和纪昀给召到了宫中。 要问这种国家官制政策上的事,就得找这种浸淫儒家文化几十年的老官僚,他们更能提出一些符合实际的阴损建议。 其他人,譬如丞相罗芳柏,这位被戏称为烤羊宰相。 倒不是说罗芳柏爱吃烤全羊,而是罗芳柏长于大政方针,在引导产业开发,推动过番殖民上,是有很强能力的。 但细化到一些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技术活上面,罗芳柏这个连举人都考不中的学识,就明显不够用了。 是以,这个烤羊宰相是说罗芳柏能做烤全羊这样的大菜,但是做不了开水白菜、牡丹鱼片这样的小鲜。 纪大烟袋今年六十七岁了,但精神也还算矍铄,只是做官力有不逮了。 目前担任了江南太学的山长,还兼着皇家图书馆的筹备和搜集工作。 莫子布把李献文的奏章让人给刘罗锅和纪大烟袋看,自己先喝了点茶,等到他们看的差不多了,莫子布才问道: “你们二人都是朝堂老人,纪昀还在伊犁呆过几年,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纪大烟袋嘴角轻轻一咧,十八年前他为亲家通风报信,结果被乾隆发配到伊犁养了几年的马,确实还比较了解当地情况。 于是他最先说道:“臣为陛下贺,宁夏郡王愿意担这重责,如前明黔宁王沐英故事,也算是千古佳话。” “臣也赞同,要真的控制住河中,就必须要分封。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没有好处的事,永远干不长久,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河中远离中土,群狼环伺,甚至单纯分封都不能成事,必须要朝廷大力输送物资,十年才能有小成,要稳下来,起码是一代人的事了。”刘墉也赞成,而且把理由也给出来了。 “可是伪清时期,仅仅在西域派驻将军与大臣就能控制当地,为何到了我大虞,还非得要分封藩王呢?”莫子布思考片刻后问道。 “陛下,满清其实也分封了,只不过他分封的不是旗人而是蒙古人。 准部的新旧土尔扈特南北十六旗,中路和硕特四旗,还有哈密、吐鲁番、阿克苏的回部王公,这些都是封臣。 当然,最重要的是,伪清在西域的最大要求,就是不再诞生一个可以和它争夺蒙古领导权的准格尔汗国就行。 其余只要国土没有沦丧,他是不怎么管的,所以只需要几个将军、大臣等弹压当地,不至于引起动乱就行。陛下如果也只想做到这样的程度,自然也不需要将宁夏郡王分封过去。” 莫子布想明白了,自己刚才钻牛角尖了,满清在西域的政策,一直是分封与流官夹杂的态势,这也是从汉到唐,治理不管是西域新疆还是南中新疆的惯用手法。 “如果说,朕不想要回部那些人,应该怎么做?”莫子布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这把纪大烟袋和刘罗锅都给吓到了,不是这个议题吓人,这些年大虞南征北战,拿下了那么多地方,杀点人不算什么事,以至于他俩这样的文臣都有些脱敏了。 他们惊讶的是,这样的事,皇帝怎么会问他们俩? 不过纪晓岚很快想到了,皇帝这是不准备把回部当准部一样来对待的,要是真要执行兆惠对准部的政策,确实用不着来问他俩。 “陛下,回部总人口不过四十二三万上下,宁夏郡王次子李兴泰又在轮台大破回部五万叛军,消灭了一些。 想来现在回部应该已经没多少人,特别是青壮,极大可能连十万都不足。 既然如此,以臣之见,不如命宁夏郡王就藩安集延的时候,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然后,再从山西、河南两省和北直隶抽调十万人过去,其他地方不要,只要阿克苏、喀什、和阗、叶尔羌(莎车)这样的城镇,那么十万人,就足够固守和屯垦了。” 对,这是个办法,不要让李献文在回部镇守,直接让他带着回良人去盘踞整个费尔干纳盆地,缺人就把回部的三四十万人全部带走。 这样便是一举多得,李献文有了足够的人手可用,回部的乱子也可以平定。 人都没了,自然也就平定了。 “陛下,臣建议河西陇右的镇军模式,可以复制到准部和回部去,既然陛下不愿意封王爵,那就大封天下勇士吧。 可封三万户府兵在回部和准部,设回部提督和准部提督为其官长,作为从朝廷在西域的经制之军,再设西域总督为流官管理行政,总督兵马。” 好吧,办法是可行的,只是这么一来,他这大虞朝,可就真够怪的,连西域都护府都给整出来了。 。。。。 西元1791年10月27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六年,农历十月初一。 凛冽的寒风开始吹拂了西域的土地,雪不断落下,虽然还没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出现,但也预告着,西域的人类生产活动快要趋于停止了。 而趁着这个短暂的窗口期,从九月初乌噜木齐反击战开始,大虞西北军与征西军通力合作,终于基本收复了疆土。 在准部,陈光耀率征西军主力两万人进驻伊犁城修整,隶属于征西军的左翼中玉兹的轻骑兵,则前出部署到了塔什干附近,窥视着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的武吉别克人。 李献文的西北军则从陈光耀手里拿过了对右翼大玉兹的控制权,大玉兹的博罗特汗全家都到了迪化城为人质,李献文遂命令他率五千轻骑,到阿克苏待命。 在回部,李献文次子李兴泰乘胜追击,只用九天时间,平均一天跑八十多公里,把溃败的乱军都给扔在后面,飞速到达了喀什。 由于他来的太快,喀什城内的浩罕人根本没反应过来,李兴泰的骑兵就入了城。 当李兴泰大军入城的那一刻,喀什这座古老的城镇,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到他入城,饱受欺凌的喀什人立刻狂暴了起来,他们主动带着朝廷士兵搜捕喀什的浩罕人。 这些浩罕人可把他们欺负惨了,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了奴隶使唤。 这股浪潮,很快从喀什城波及到了其他城市和乡野村镇,李兴泰靠着他们,只用了十余天,就把周围的浩罕人基本拔除干净。 李兴泰很是兴奋,他终于有机会来建一座京观了! 在他的命令下,被打死的浩罕入侵者九千余人被砍头之后,无头尸体全部挖坑掩埋,头颅则在喀什西门外筑起了巨大的京观。 呃,或者说,此时的浩罕人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入侵者,因为浩罕成为汗国之前,一直是满清的藩臣。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这也是藩臣,同时也给了大虞军队进入费尔干纳盆地的借口。 十一月初,此战中被俘的哈萨克右翼大玉兹叛乱首领阿里克里克,浩罕派驻喀什的总督穆罕默德.奥马尔等俘虏四百二十人被押解向东。 他们将要被当做太庙献俘的道具,至于会不会成为祭品,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了,但估计是大概率的事情。 十一月中,大雪封山之前,董金凤的三万人到达了准部,大虞朝在西域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合计陈光耀的征西军三万八千人,李献文的西北军一万九千人,董金凤的定西军三万人。 足足有八万七千人左右,规模远远超过了康雍乾三代平准格尔之战的任意一次用兵。 因为这八万七千人还只是经制之军,其余的漠西蒙古镇藩藩兵、回良人、白莲宗僧兵等都是不算在内的,全部算上的话,有十七万人之多。 至此,大虞朝在西域、河中的军事力量,已经开始超过河中三汗国。 十一月底,莫子布的诏令到达了西域,各级官兵皆有封赏,明确了李献文的藩国,将直接摆在费尔干纳盆地。 莫子布同时还下令,西域各处恢复古称,比如哈密改回伊州,吐鲁番改回鄯善,喀什改回疏勒等。 同时还把费尔干纳盆地赐名为大宛盆地,为之后的进一步进攻,开始奠定基调。 李献文拿着诏令,苦笑一声,他这小舅子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会使唤人。 不但只让自己就藩大宛,还给了新任务,要求把超过一半的回部妇人留给未来的中原移民。 至于他麾下回良人等的婆姨去哪里找,自然是去抢这些昭武九姓地盘上的啦。 “父亲,大宛盆地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我们李家能占据这里,建一个西域的黔宁王府,已经很不错了。” 李兴泰很是兴奋的说道,他指着诏书上的内容继续对李献文说道:“父亲你看见没,咱们就藩了,还可以每年拿到折合八十万银元的物资补给呢。” 李献文则在心里苦笑,这八十万银元可不好拿,那是要用河中武吉别克人的人头和土地来换的。 做的好就有,做不好没有,简直就是吊在驴子头前的胡萝卜。 皇帝算盘打得好啊,西域、河中没了丝绸之路,必然是要亏钱的,可是这么一来,朝廷的钱给他李献文,那是向着一文钱要回两文钱本的。 行吧,日后自己这藩国,就做帝国在西边的尖牙和利爪吧。 (本章完) 第678章 这纷乱的世界 第678章 这纷乱的世界 即将过去的这个1791年,是一个极度混乱又惊心动魄的一年。 在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终于迎来了曙光,基本掌握了国家权力。 在过去的三年,对于这个二十五岁就担任英格兰首相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因为支持并力挺他成为首相的国王乔治三世突然病倒,且很快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一度被确诊为患上了精神疾病,也就是常说的疯了。 失去了国王的支持,本来就因为年轻被轻视的小威廉.皮特立刻陷入了极大的信任危机。 更严重的是,王储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乔治四世对小威廉.皮特很是不满,更亲近皮特的政敌詹姆士.福克斯。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前途,小威廉.皮特秀了一番极限神操作。 他先是故意摆出强硬的态度,把急于成为摄政的威尔士亲王熬的没有脾气后,又突然宣布可以让保管玉玺的三位大法官在制诰上用印。 制诰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英王圣旨,有君主大诰,王室制诰和英格兰王制诰三种。 其中君主大诰就是针对继位、退位、立储等大事的。 王室制诰则相当于中华的中旨,国事和政治上用处不大,主要用在比较私人的方面,比如册封贵族,授予称号,甚至给发明专利背书。 英格兰王制诰则是针对殖民地使用,一般是发布殖民地税收等政策,以及任命殖民地总督等等。 而威尔士亲王要想成为摄政王,就必须要有盖了国王玉玺的君主大诰才能完成程序。 可要是这个程序完成了,新上任的威尔士亲王恐怕第一时间就是解雇小威廉.皮特这个首相。 所以,小威廉.皮特先故意把威尔士亲王熬的受不了了,再宣布可以让保管玉玺的大法官在君主大诰上用印。 可是,玉玺的使用,必须要经过国王同意,但国王已经半疯癫了,根本无法同意是否用印。 于是小威廉.皮特站出来表示,事情紧急,一切责任他来担,亲自劝说大法官动用了玉玺。 这可真是一箭三雕的好手段。 首先,当上了摄政王的威尔士亲王对肯担责任的小威廉.皮特印象大为改观,不再那么厌恶他了。 其次,摄政王就任大诰盖有玉玺,确实具有宪法效力,但动用玉玺的程序又是不合法的。 真要较真的话,议会完全可以推翻这个大诰,这就给乔治三世病愈重新掌权,或者再也无法掌权的情况下,议会更换摄政王留了后门。 最后,继位程序有问题,带来的必定就是权力的跛脚。 果然威尔士亲王一就任,议会中反对的声音就很大,小威廉.皮特还故意去挑唆野心勃勃的乔治三世次子,也就是王储的弟弟约克公爵腓特烈,让他去质疑合法性。 最后,被逼得焦头烂额的威尔士亲王,被迫接受了议会商议的摄政法案。 法案中,他这位摄政王的权力被大大削弱,几乎成了真正的橡皮图章,小威廉.皮特的危险终于暂时解除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小威廉.皮特二十五岁当历史上第一工业国的首相,绝不是因为出身,而是他真的挺猛的。 随后不久,乔治三世被治愈,恢复了执政能力,小威廉.皮特的危机彻底解除,在国王愈发的器重和信任下,真正开始大展身手。 在北美,小威廉.皮特整合了剩下的保王党势力,将之重建为上加拿大和下加拿大,保住了英格兰在北美的实力,历史上加拿大民兵能火烧白宫,就是这时候打下的基础。 在印度,小威廉.皮特废除了英属东印度公司,把对印度的控制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还很识趣的对大虞在印度大陆东北,也就是阿洪姆王国和曼尼坡的动作视而不见,将原本由大虞和英格兰共管的阿拉干王国完全交给了大虞。 同时还严格下令,不让英属印度人出海前往南洋,同时禁止英属印度政府继续支持廓尔喀人,不要在羌塘事情上激怒大虞。 军事上则强令僵化守旧的英格兰海军开始重视蒸汽机的作用,新建了一大批新式的风帆战舰。 虽然英格兰由于处在探索阶段,因此这些战舰吨位都很小,不可能来挑战风帆战舰的地位,但至少是在向对的方向发展。 英格兰王国,正在这位手里恢复元气。 。。。。 沙罗这边,虽然他们暂时丢掉了东方的大片土地,但这几乎都是一些不毛之地,没有太大价值。 三年中,损失的兵员大约有两万人左右,但除了库图佐夫火枪手团这样的是真正精锐以外,其余大部分都是哥萨克和拓殖地区军队。 与之相对的,沙罗在第六次罗土战争中(俄土战争)的收获,可以堪称辉煌,极为辉煌。 1788-1789,经过金布恩之战,福克沙尼之战,勒姆尼克河之战等战斗,罗斯人击溃了超过十六万奥斯曼军,占领黑海北岸的敖德萨和东岸罗马尼亚的大片土地。 特别是勒姆尼克河之战,奥斯曼土耳其十万大军被沙罗与神罗的罗罗联军两万五千人击溃。 这使得奥斯曼土耳其基本丧失了在黑海北岸的主动作战能力,还使得奥斯曼军队开始畏惧与沙罗军队交锋,打击极为巨大。 到了1790年,罗罗联军又展开了大规模的作战,神罗拿下了包括贝尔格莱德在内的大半个塞尔维亚,沙罗则拿下了几乎所有罗马尼亚靠黑海一侧的土地。 沙罗的海军也在黑海上,毁灭性的击败了包括拥有十六艘战列舰在内,总计五十多艘战舰的奥斯曼海军。 1791年1月,也就是大虞展开新湾镇战役的时候,沙罗军四万人在苏沃洛夫的率领下,攻陷了奥斯曼在多瑙河下游的伊兹梅尔要塞群。 这是奥斯曼在乌克兰地区最后的据点,至此,沙皇罗斯帝国终于完全控制了广袤的乌克兰黑土地大平原。 6月,库图佐夫在罗马尼亚巴巴达格,击溃奥斯曼军两万余人。 7月,列普宁元帅指挥罗军主力在默钦战役中,三万打三万,击败了奥斯曼土耳其优素福帕夏率领的土耳其新军。 奥斯曼新军主力几乎被全歼,至此再也无力发起哪怕一场反击。 可以说,奥斯曼土耳其之所以衰落的这么快,与第六次俄土战争的极大损失,脱不了干系。 奥斯曼土耳其在这次战争中,合计损失陆军十七万,海军损失超过一半,直接从一个次等强国,衰落成为一个人人可以欺负的病夫。 此后的所有俄土战争,主角都不再是奥斯曼土耳其,而是英法等为了利益削弱控制俄国的战争而已。 。。。。 在普鲁士,腓特烈大帝侄子,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对荷兰极为垂涎,几次干预风雨飘摇的联省共和国政府。 同时,由于沙皇罗斯在俄土战争中获得太过辉煌,腓特烈.威廉二世四处奔走,号召欧洲强国限制沙罗。 这一建议,迅速得到了刚刚继位的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的赞成,上百年的对手,突然在此刻亲密了起来。 而在北美,第一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乔治.华盛顿也开始玩抽象,或者叫做被现实大耳光猛抽之后,终于认清现实了。 由于美利坚的建立,就是以反抗英格兰王国横征暴敛为借口,因此立国之后,乔治.华盛顿这些人竟然真的想要不收税,甚至是不要政府,只保留一个议会。 呃,看来后世北美常年喜欢吹捧小政府和无政府主义,是从根子上来的毛病。 这些抽象玩意,竟然要搞老子在几千年前提出的那种小国寡民,鸡犬相闻,没有政府来打扰的幻想桃源。 结果,没搞几年,国家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官员们没有俸禄,治安官完全靠奉献,堂堂美利坚合众国竟然连正规军都没有。 其实别说养军队,连议会老爷们的油水都没了。 这不行啊,收不收税是其次,但是老爷们扛着枪打跑了英王,总不能真的都当泥腿子吧? 退一万步说,总不能自家掏钱来维持政府吧。 于是,乔治.华盛顿开始收税,且收的比英格兰政府还狠。 很自然的,这激起了大量百姓不满,他们开始拿起枪杆,跟对付英国人一样,想要对抗合众国政府。 以抗税为名反抗英格兰从而当上总统的乔治.华盛顿,一面苦口婆心的劝说,一面也只能召集民兵,准备镇压。但不管怎么说,乔治.华盛顿还真是一位枭雄。 虽然经历了税收的反复,但在他治下,美利坚总算把政体和国家搭建起来了,经济快速恢复。 北卡罗来纳州,佛蒙特州等陆续加入合众国,拓宽了大量领土不说,还有了西进再一步扩大领土的基础, 这使得美利坚,开始显现出了一个准强国的模样。 当然,天下列强中,最炸裂,动乱最为惊心动魄的,还得是我法兰西。 因为1791年6月20这一天,法王路易十六和他全家在布耶侯爵佛朗索瓦.克洛德.阿穆尔的策划下,穿上仆役的服装,化妆从巴黎的杜伊勒里宫出逃。 本来很顺利,但路易十六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大革命对他的信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竟然在快要出逃成功的时候,跑去跟当地的农夫交谈,问他们对大革命的看法。 或许,路易十六是想在离开法兰西的国土之前,从一些底层百姓那里获知他们对自己这个国王好的评价,以作为亡国丧家的心理慰藉。 然而他这一举动,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路易十六也不想想,一个穿着仆人服饰,但举止一看就是大人物,还没头没脑的和路边农夫打听着国王和革命的事情,这在乡下看起来会有多么的诡异。 最重要的是,他穿着仆人的衣服却一副主人的样子,身边穿着主人服饰的却好似仆人。 这不引起注意,那就怪了,特别还是这样的敏感时期。 于是,路易十六很快被发现并上报,随后被当地驿站站长德鲁埃认了出来。 在古代,无论中外,这种驿站站长一般都兼着捕盗搜查的工作,认出路易十六,在情理之中。 很快,国王出逃的消息传遍巴黎,等路易十六全家被押解回巴黎的时候,革命政府羞辱性的没有给路易十六一家换衣服,让他们仍然穿着仆役的服饰,以降低他们在百姓中的威望。 但实际上,根本不用这么做。 因为在此时的法兰西上下革命者看来,他们已经有能力置国王全家于死地,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们仍然在尊敬着国王,哪怕国王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只有灾难。 因此,路易十六的出逃,被百姓们,特别是巴黎市民们看成了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看成了国王对于全国国民和法兰西王国的背叛。 而同样的,被逮回来的路易十六和王后安托瓦内特也非常不满,他们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国王难道没有在国土上随意旅行的权力吗? 这是法兰西人在背叛他们的王! 至此,国王与百姓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民间开始出现处死国王的声音,王后安托瓦内特也开始给各大强国写信,控诉法兰西人的‘罪过’,请求各国,特别是她娘家神圣罗马帝国的干涉。 甚至,安托瓦内特还给我们的东方大皇帝莫子布都写了信,请求塞力斯皇帝看在两国的亲密与皇室之间的姻亲关系上,派兵来解救他们。 。。。。 下尼德兰,布鲁塞尔。 中华帝国所有在欧洲的势力,基本都汇聚到了这里。 倒不是要捧刚刚被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册封为比利时亲王,还兼任着卢森堡大公、林堡公爵、帕尔马公爵、列日主教区总督的莫子溶夫妇,而是巴黎实在太乱,根本待不下去。 曹振镛因此也成了莫子溶的座上宾,替他掌管着比利时以及卢森堡、林堡和列日区的行政。 接到法兰西王后安托瓦内特的求救信,曹振镛立刻非常珍惜的藏进了一个檀木盒子中。 他知道,这种亡国之君发出的求救信,在某些时候,能起到奇效。 莫子溶则皱着眉头,没有半点比利时王位到手的兴奋,因为法兰西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一定会来布鲁塞尔的,他们一定会来的,我了解那些人,他们连路易陛下都不在乎,肯定不介意顺手给我这个小小的比利时亲王一记耳光。 就像是出门的时候,顺带踹一脚家门口野狗那么毫不在意,却又伤害性十足。” 这是真被吓坏了,莫三哥已经把自己比喻成野狗了,不过虽然有点不文雅,但却非常形象。 而在莫子溶身边,他的妻子伊丽莎白女大公却在啜泣,女大公在为她的妹妹法兰西王后安托瓦内特而担忧。 “首相先生,你真的认为那些疯狂的平民,不,那些疯狂的叛乱者,会有胆量杀害国王和王后吗?” 曹振镛颇为看不起这个女人,什么叫有胆量杀害,你特么嫁给中国人了,就没看几本中国史书吗? 不知道什么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什么叫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吗? 在曹振镛看来,何止是国王一家,法兰西的贵族肯定要死大半。 因为法兰西现在发生的,跟他妈冲天大将军黄巢干的事差不多,都是把门阀贵族一扫而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这些人比黄巢更有文化。 呃,不对,应该是黄巢只有一个,而现在的法兰西,爆出了一大堆黄巢,这种情况下,国王一家还想有活路? “情况确实非常危险,一切都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以我来看,路易陛下现在除了坚定法兰西人的造反热情以外,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人们每看向杜伊勒里宫一次,这个想法就会在他们心头冒起,并更加坚定。” 虽然伊丽莎白女大公叫曹振镛为首相,但曹振镛可没有做比利时首相,因此不可能用臣来自称。 而听到曹振镛这么说,伊丽莎白女大公哭的更大声了,因为她明白,虽然妹妹来了求救信,但比利时没有能力去救援他们一家,甚至自己都还面临被法兰西军暴打的危险。 “利奥波德皇帝陛下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其他欧洲国王们也会闻风而动,不是为了路易陛下,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曹振镛对有些六神无主的莫子溶说道:“大王,下官有三个建议。 一是现在就开始扩军备战,没有钱就去借款,仗是必须要打的。 二是立刻派人去联系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陛下,请他同意,在鲁藩军守不住布鲁塞尔的情况下,可以撤退到普鲁士的国土上修整。 第三,请玛丽亚王后立刻前往维也纳,一定要弄清楚利奥波德二世皇帝陛下的安排,我们才好配合,鲁藩国小力弱,还是要仰仗神圣罗马帝国的。” 曹振镛提出了三个建议,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听完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在莫子溶同意后,立刻去准备动身了。 而这时候,曹振镛才拉着鲁藩的骨干,陆军中将王无病,准将刘国庆、刘国荣兄弟,以及从大虞回来的拉科奇.佐格中将和弗里德里希准将等,谋划了起来。 “布鲁塞尔肯定守不住,大王要做好心理准备,而欧陆上的君主国也肯定会干涉,只看规模大小。 我建议,让鲁藩的军队躲在神罗军队后面,一定不要去打头阵,不要去触法兰西革命军队的霉头。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护好大王,只要大王在,咱们朝廷的援助,就会源源不断过来,哪怕失败一百次,也能翻身。” 很有水平,也算是肺腑之言,莫子溶本人以及主要将领都同意了曹振镛的意见。 莫子溶见曹振镛等早有安排,也平静了许多,他看着曹振镛问道:“天使,不如你亲自去一趟维也纳吧,我怕玛丽亚弄不清楚情况。” 曹振镛缓缓摇了摇头,“让莫里茨.克鲁格男爵随扈吧,我则要去巴黎一趟。” “这时候去巴黎?”莫子溶瞪大了眼睛,“那些叛乱者组成的政府,可并不欢迎使节这时候去巴黎。” “但我必须去。”曹振镛咬着牙回答道:“夏洛特公主与太子殿下有过婚约,事关陛下的颜面,因此谁都可以有事,但她不能有事,我必须要去巴黎把她带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莫子溶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曹振镛这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态度去的。 当然,这不是什么为了皇帝的颜面,而是玛丽亚.泰雷兹.夏洛特太有价值了。 中华帝国必须要把她抓在手里,特别是路易十六很可能全家死光的情况下。 (本章完) 第679章 革命的火焰 第679章 革命的火焰 莫公泽几个月前在莫子布跟前,预言的法兰西未来情况,还真挺准确的。 他说新生的法兰西革命政权没有能力理顺国家,也不可能让现状马上得到改善。 所以他们就只能不断煽动革命热情,把红色的革命,搞成白色的恐怖,以此掩盖大部分问题。 同时,中下层也会因为革命后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过得更好,或者没达到他们的预期,而认为是革命不彻底,不纯洁造成的。 继而在这种情绪下,进一步推高革命的热情,把大部分人裹挟成为激进派。 曹振镛冒险回到了巴黎,所发现的情况,就跟这个预测差不多。 此时,各国的公使基本都撤离了,也因为各国对法兰西革命都持敌视的态度,导致了这种敌视,也很快传导到了革命政府中,继而体现在巴黎人对外国使节的态度上。 不过看到打着赛丽斯帝国大虞皇朝红底金日月大旗的马车队,巴黎国民卫队的士兵们尽管用怀疑的眼神撇了一眼曹振镛,但是还派了一队骑兵护卫。 这是因为赛里斯帝国实际上跟法兰西关系很亲近,双方这些年进行了一系列的配合,差不多可以称为盟友了,以至于法兰西人对赛里斯的观感很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除了布鲁塞尔的莫子溶以外,新生的法兰西革命政府与赛里斯帝国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中华陆军也不可能万里迢迢来干涉。 而甫一入城,曹振镛就知道为什么要有骑兵护卫了,因为整个巴黎,正在陷入深深的混乱中 街上到处都是各种意见领袖在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吸引大批人观看。 要么就是成群结队的无套裤汉拿着武器,聚拢在一起商议或者抗议什么东西。 所谓的无套裤,就是相对于贵族在常穿的套裙而言的,这种没有套裙,方便劳作的的服饰,深刻影响了后世。 可以说,后世的绝大部分裤子,都可以归类为无套裤。 此时的无套裤汉,基本就是指革命的中坚力量,即那些被国王、大贵族和大教士压迫的中小地主,小商店主,小企业家,以及大量的城市工人。 “能问一下,那些人是在干什么吗,他们好像是在纪念着什么?” 曹振镛那是相当胆大的,别人被敢囚禁国王的国民卫队包围着,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曹振镛不但敢说话,还敢提问。 护送的小军官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发音很标准,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的赛里斯人,沉吟片刻后,脸上带着同情的神色说道: “他们是在纪念战神广场的殉难者,那些正直的人曾在此集会,希望严惩出逃的国王。 但有人在集会中开枪,打死了数十位法兰西祖国最真诚和最正宗的儿女!” 这就是历史上的战神广场屠杀事件,起因很简单,就是有些人觉得国王出逃,形同叛国,不能简单审理后,就宣称是被挟持的所以无罪。 他们要求重新审判国王,并且要公开审判。 在这场大游行中,大约有六千人参加,数万人跟着围观。 而此时,在主要权力机构国民制宪议会中,掌权的是倾向保皇的右派吉伦特派执政。 他们出于避免国外干涉的目的,自然拒绝了无套裤汉们重新审判国王的要求,并要求巴黎市长让.希尔万.巴伊与国民卫队统帅拉法耶特侯爵,带兵到场驱散。 不过按照惯例,应该由市长先和聚集的群众先谈话,并要求与他们解散,无果之后,才能驱逐。 可是到了现场,市长还没有说话,国民卫队中就有人向集会群众开枪,顿时演变为流血冲突,一共有五十多名集会群众被打死。 曹振镛静静听着小军官的讲述,渐渐的,这位军官开始激动了起来。 他大声,几乎是毫无顾忌的表达着他对于执政的国民制宪会议主席,雅各宾俱乐部创始人,温和的吉伦特保皇派安托万.巴纳夫的不满。 “这个国家,从来都是由我们这些人民创造的,并不是依靠国王和贵族,他们反而是趴在我们和法兰西母亲身上吸血的魔鬼。 为什么在革命已经成功的今天,在法兰西最真诚,最忠诚儿女的亲自掌握这个国家命运的时候,还要对所谓国王毕恭毕敬? 是他们一家背叛了法兰西母亲和我们,不是我们背叛了他们,对于这次出逃,国王必须承担后果。 那些赞成保留国王的胆小鬼,也必须要得到清算!” 马车内,一票大虞使馆官员被震惊的面面相觑,现在已经走到要国王承担后果的地步了吗? 看来这还真的是改朝换代的革命啊! “这位先生,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国王一家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单独对法兰西造成如此大破坏的。 如果国王并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可以留着他,然后以国王的名义,进行缓缓改革,让法兰西平稳走上正轨呢?” 曹振镛竟然一本正经的跟人讨论了起来,好像他就是法兰西革命者中的一员一样。 但没想到,这个小军官竟然不是接着和曹振镛辩论,而是非常嫌弃,带着点厌恶的看着曹振镛。 “果然,你们这些贵族都是这样,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都是软弱、妥协且虚伪的事情。 国王就是最大的罪人,他必须要为自己罪责付出代价,革命是热烈的,是直接的,是快如闪电,响如雷霆的。 它不会有丝毫的退让与妥协,将会如同烈火一般,烧尽这个世界上的所谓黑暗与腐朽。 为大地带来人权与自由,属于所有人的天赋之权,所有人生而有之的自由!” 怒吼声中,这个小小的军官竟然变得极为神圣,革命的光芒从他身上迸发了出来,以至于曹振镛竟然觉得有点刺眼夺目。 “说得好,说得好!”有人听见了小军官的怒吼,他们在路边欢呼着,大声朝车队喊道: “自由、平等、博爱,否则就去死,通通去死!” 曹振镛听罢,就在敞篷的马车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这位小军官行了一个传统的中式肃揖礼。 “敢问将军姓名?” 小军官脸上这才出现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神色,“这位大人,你好,我是来自勃艮第的路易.尼古拉.达武,现在还只是一个中校营长,不是将军。” 要是莫子布在这,立刻就会如雷贯耳了,说不定还想试试能不能把此人拐到中华去,但曹振镛不是穿越者,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的厉害。 但他还是敬佩的说道:“达武先生,未来你一定会成为将军的,甚至会成为元帅,我坚信。 而且,我也不是贵族,在赛里斯,所有文官都必须通过考试来获得官职。” 达武被说的心潮澎湃,也对这个官员起了一些敬意,“大使先生,我也读过一些关于赛里斯的书籍,特别是莫纳尔伯爵弗拉戈塞海军中将的回忆录。 赛里斯帝国的大皇帝真是一位英明又开明的君王,赛里斯帝国官员的选拔也是非常公平的。 贵族和平民做到了机会均等,不像法兰西完全充斥着黑暗与腐败。” 双方的关系在谈话中,逐渐拉近,眼看快到临时制宪政府外之后,达武压低声音对曹振镛说道: “大使先生,制宪议会主席巴纳夫先生,并没有以前国王那样的权力,很多事情他并不能做主。 雅各宾俱乐部内部也很分裂,所以他做出的承诺,是不一定能兑现的。” “感谢你,达武中校,祝你前程远大。”曹振镛郑重的感谢道。而等到这位中校军官走远之后,曹振镛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保王党很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更加激进的人,比如那位名声大噪的罗伯斯庇尔上台,我们要把夏洛特公主接走,就不可能了。” “还会发生兵变吗?”光禄寺主簿,使馆参从陈希曾低声问道。 “一定会的,激进的风格已经渗透到中下层了,安托万.巴纳夫主席这种温和派下台不过是迟早的事。”曹振镛肯定的说道。 陈希曾点了点头,“那么这样看来,使君所言这法兰西国出了一票黄巢,乃是确凿了。” “黄巢好啊!”曹振镛感叹了一声,“我中华无有黄巢,士族门阀就绝不会退出历史的舞台,广大的寒门就永无出头之日。 现在这法兰西国就走到了这个十字路口,只是不知道,他们一下来了这么多黄巢,究竟会把这个国家带向何处?” “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浴火重生,要么玉石俱焚。”陈希曾接口说道:“看来使君对那位达武中校颇为青眼相加呀,此人也可以算一个小小黄巢吗?” “青眼相加,嘿嘿!”曹振镛突然很诡异的笑了几声。 “是不是黄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就算从前没有,但现在被我一激励,也该有了几分。” “黄巢好啊!”曹振镛这会又这么说了一句,“黄巢可以荡涤腐朽的贵族,但也可以让国家陷入极大的混乱。 而对于我中华来说,欧罗巴越乱越好,他们越乱,就越会有求于我。” 陈希曾顿时愣住了半晌,你个老硬币,感情里刚才那些极为崇敬,非常赞同,还行肃揖礼,都是为了拱火啊! 其实也不单纯是拱火,曹振镛确实是很看好这场革命,但并不影响他顺手拱个火。 这位爷,就是这么个人,能异常理智的把个人情绪和利益弄的相互交织又泾渭分明。 历史上能靠着少办事多磕头六字真言,在满清混到极尽哀荣的,就不可能是简单人。 。。。。 杜伊勒里宫。 路易十六一家都被严密监控了起来,他们能活动的区域十分狭小,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瑞士近卫队的九百人左右了。 其余还有大约有一千多人,由旧贵族子弟与保王党人组成的国民自卫军,但忠诚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不过,路易十六一家倒是非常平静,唯一显得有些不安的是王后安托瓦内特。 但这位王后的不安,不是因为对未来命运的担忧,而是她刚刚得知,她除了杜伊勒里宫以外的所有财产,都被充公了。 “大使先生,您应该清楚,当一位王后连她的私人财物都不能保有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何等的地步。 所以我需要你把这里的情况,快速的告知所有欧洲国家的君王们,特别是的我的兄长神圣罗马帝皇帝陛下,以及我的姐夫,比利时亲王殿下。” 安托瓦内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外国干涉上,因此她非常直接的表示。 “大使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会打听到一切可以被陛下和我知道的军事机密。” 曹振镛点了点,这才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君主,为了王位,哪怕是里通外国也是可以接受的。 “陛下,正因为如此,我才向您提议让我带走夏洛特公主。 因为这会相当于一个信号,会让欧洲所有国家的君主知道,法兰西的叛乱者,是多么的凶残,以至于国王和王后陛下要把女儿送走,以保证安全。” 只是,听了曹振镛这么说,安托瓦内特转了转眼珠,“大使先生,既然您能够把夏洛特带走,那么。” “抱歉,陛下,我很抱歉。”曹振镛赶紧说道。 带走夏洛特公主他还可以试试,带走王后那就别试了,搞不好自己要陪葬的,特别是在他们已经跑了一次的情况下。 “带走夏洛特公主不是秘密的,而是由我亲自出现递交国书,要求将夏洛特公主护送到布鲁塞尔。 因为她跟我们赛里斯帝国的皇太子有婚约,这次正好有皇宫内侍的代表奉赛里斯皇后之命过来,要亲自见见夏洛特公主。” 确实有内侍来了,来的还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如今大虞朝权力最大的太监,掌握着皇庄草场的耕牧,手里还有一支小小的骑兵。 做戏做全套嘛,这是莫子布一向的准则。 而听到曹振镛没法将她带走,王后安托瓦内特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并迅速离开。 而此时,一向表现的神佑外物的路易十六仿佛回魂了一样,他看着曹振镛,突然问道: “我的兄弟,东方大皇帝昭,他已经这么不看好我的命运了吗,以至于命令你这时候冒险来到巴黎,还要带走夏洛特。” 曹振镛稍微有点额头冒冷汗,千思万想还是点了点头,“形势确实很紧急了,为了法兰西王国和赛里斯帝国的颜面,作为女眷的夏洛特公主,确实有必要先离开。” 路易十六闻言愣了一会,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来,好像他确信自己继续问下去,会得到无法承受的答案一样。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路易十六嘀咕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我已经做不了主了,要带走夏洛特,你得去找国民制宪议会。” 曹振镛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赶紧离开宫室,一面派自己在法兰西纳的小妾去劝说夏洛特公主,一面往制宪议会首领们那边赶。 这次就顺利多了,倾向保王的安托万.巴纳夫当然不会反对带走夏洛特公主,他是主张保护王室安全的。 至于激进的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庇尔,曹振镛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如果制宪议会同意,那么原本由国王路易十六独享的香料贸易资格,马上就交给新的政府,也就是你们这些革命者建立的政府。” 在每年三百万银元纯利润的诱惑下,哪怕是罗伯斯庇尔也只能点头同意,因为这确实是一门好生意。 “大使先生,您是知道的,法兰西和中华一样,女性都是没有继承权的。 所以我很想知道,夏洛特公主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曹振镛笑着回答道:“说不定是皇帝陛下看到国王陛下一家如此无能,想要找个借口解除婚约呢。 但谁知道呢,这是一位父亲,一位君王的私人事务,一件对我们双方,都没坏处的交易。” 眼见曹振镛不肯说,罗伯斯庇尔想了一会,也确实没想到夏洛特公主有什么用,于是也不再纠缠,点头同意了。 三天后,一辆朴素的马车,载着法兰西公主玛丽亚.泰雷兹.夏洛特离开了杜伊勒里宫。 这位长得一点不也好看,完全不像王后安托瓦内特,却十分神似路易十六的公主,最后看了巴黎一眼,也是看了她的父母最后一眼后,同时告别了历史上凄惨的命运。 (本章完) 第680章 莫三哥,你去除掉法兰西 第680章 莫三哥,你去除掉法兰西 维也纳,美泉宫。 托斯卡纳大公,波西米亚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二世,正听着姐姐帕尔马女公爵玛丽亚.伊丽莎白的哭诉。 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好像肺部的空气一下就被抽光了般,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哦,上帝啊!”女公爵惊叫一声,赶紧去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皇帝,“皇帝你怎么了?医生,快去叫医生过来!” 不过,就这么几秒钟,利奥波德二世又缓了过来,刚才的那种感觉,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头上的岑岑冷汗之外,就好像那种极端难受的感觉,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我没事,玛丽亚,不要惊动其他人。”利奥波德二世摆了摆手阻止了姐姐的叫唤。 倒不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不重视,而是他真的不相信要么放血,要么吃鸦片,这样的操作能治病。 “可能是我太担心玛丽了。”利奥波德二世迅速为自己出现的状况找到了理由。 “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单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忍见的残酷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要是那样的话,将有负母亲和兄长对我的托付,我的灵魂将不能升上天堂。” 利奥波德二世和他那个致力于改革,还把自己改成了孤家寡人,且性格极为执拗的哥哥约瑟夫二世不一样,他为人圆滑懂得变通,对家人充满了感情,责任感强烈。 因此,他是兄弟姐妹们中对于妹妹安托瓦内特处境最担忧,且觉得自己有责任的。 于是玛丽亚女公爵也相信了利奥波德二世的解释,不过心里终是有点不放心。 “皇帝,要不让亲王的赛里斯医士团队来为陛下诊疗一下吧,他们的医术比我们好得多 你看,经过他们的调养,我的身体好了很多,甚至脸上的疤痕都减轻了不少。” 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公爵指着自己脸上因为出天而留下的疤痕说道,确实淡了很多,这也让利奥波德二世有些心动。 还别说,此时的欧洲虽然在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等方面都走到了中华前面,但医学,那真是一言难尽。 以至于莫子溶的鲁王良医所,在欧罗巴洲名声特别响,英王乔治三世重病后,都还专门请他们去看过。 结果就是,导致现在在欧洲,中药材堪比黄金,价格之高,连一般的小贵族都用不起。 当然,如果没有莫子布下大力对于医疗行业划拨资金,在太学建立研究机构的话。 西方将依靠生物、化学等方面的知识,迅速开辟出现代医学这个捷径,然后把一枝独秀了数千年的中医,给打的灰头土脸的。 “卡尔怎么看,对于玛丽的命运,他是怎么想的?” 听到莫子溶的名字,利奥波德二世脸上关于亲情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来自帝王的威严和公事公办。 利奥波德二世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袒护,对儿女也颇多纵容,但是回到国家层面,就立刻可以显得冷血无情,宛若政治机器。 玛丽亚.伊丽莎白知道皇帝为什么这样,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戴上匈牙利国王的王冠。 这是十分严重的,因为匈牙利国王的头衔并不在神罗体系之内,这个国王是兼任的。 也就是说,神罗皇帝是没权利号令匈牙利人的,只有匈牙利国王可以命令匈牙利人。 而上次他匆忙继位的时候,是莫子溶从布鲁塞尔赶回去帮忙搞定匈牙利人的。 但是莫子溶留了个心眼,没去联络匈牙利人推举利奥波德二世为匈牙利国王。 “卡尔已经表态了,他支持皇帝陛下和普鲁士的弗里德里希陛下之决定,必须要对法兰西的暴民进行惩戒,恢复路易的威权。” 玛丽亚.伊丽莎白很快表明了态度,当初留下这个后门,是因为这夫妻俩害怕利奥波德二世不把比利时给他们,也是想着给自己留个讨价还价的本钱。 但是现在,经过曹振镛的分析之后,夫妻俩明白了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抱紧神罗的大腿,跟法兰西革命政府对抗到底。 因为利奥波德二世最多是对他们夫妻俩占据下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有所不满,可法兰西革命政府,则是会要了他们的基业甚至性命。 “因此如果皇帝需要,卡尔愿意立刻回到维也纳,召集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的匈人贵族,拥戴皇帝成为新的匈牙利国王。” 利奥波德二世懂了,比利时亲王莫子溶的要求,就是要自己带上他一起搞反法同盟。 这就表示不管结局如何,能不能摧毁法兰西革命政府,但神罗得管他管到底。 比如万一布鲁塞尔被攻陷,比利时亲王国被法兰西革命政府摧毁,那么神罗就要负责给他拿回来。 这相当于要求利奥波德在各种渠道和各种情况下,承认比利时亲王国的地位和半独立属性的同时,还要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毕竟他和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共同发表的,关于反对法兰西革命政府,还政于路易十六的皮尔尼茨宣言,是真正的君王才能参与的。 “可以,我同意亲王加入皮尔尼茨宣言,我们一起将玛丽从暴民的手中,拯救出来。”利奥波德二世短暂考虑后,便同意了。 法兰西哪怕如今陷入了动乱,那也不是好惹的,他必须要做出妥协,以求在军事干涉之前,先把内部团结一致。 得到了利奥波德二世的同意之后,玛丽亚.伊丽莎白立刻前往位于维也纳的匈牙利皇家总理府,他还要去说服一大票匈牙利贵族。 而实际上,听到玛丽亚.伊丽莎白回来了,一大批匈牙利贵族,也早就等着她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由于匈牙利的特殊政治体制导致的。 因为自1222年金玺诏书颁布以来,匈牙利就成了一个贵族高度自治的王国,或者说,干脆成了一个贵族联邦国。 你还别说,这风格真有点匈奴人那意思了,单于得大家推戴,他是君王,但管不到本部落首领下面的人和物。 这就导致了匈牙利的权力体系完全游离于神圣罗马帝国之外,可以这么说,他们不是神罗的一员,只是和神罗帝国共君,且君王没有多少权力。 所以皇家匈牙利总理府说是神罗皇帝管理匈牙利的政府部门,不如说是协调神罗帝国与匈牙利贵族议会关系的机构。 而当玛丽亚.伊丽莎白进入皇家总理府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匈牙利贵族以外,还有大量克罗地亚贵族和斯洛文尼亚贵族也在里面。 这是由于管理后世克罗地亚和部分斯洛文尼亚的克罗地亚巴昂(总督),基本都是由匈牙利人担任的,因此这两地的贵族,也跟匈牙利贵族极为亲近。 “亲王认为,我们还是应该推举皇帝为匈牙利国王。 诸位,现在时局太混乱了,法兰西暴民的影响,绝不会止于法兰西,我担心匈牙利、克罗地亚、特兰西瓦尼亚也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玛丽亚.伊丽莎白非常直接的开门见山说道,随后她很自然的坐到了主位上,并让一边随扈的莫里茨.克鲁格男爵代替她发言。 这是个椭圆形的桌子,充满了欧洲领主会议的风格,总理府的侍女端上来了一些简单的茶水和糕点,玛丽亚.伊丽莎白的鲁王左卫士兵,则开始检查房间内有没有隐藏的窃听者以及其他。 在这个空隙,所有的匈牙利贵族,包括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的贵族们,都开始很自然的饮用茶水,而且还是非常有仪式感的盖碗茶,动作相当标准。 这都快成匈牙利人的标志性习惯了,既然说自己是匈奴人后裔,自然就要有一些祖先之国的习惯,要品茶。 你要是不会品茶,那肯定是跟东欧蛮族混血混多了,那是要被鄙视的,哪怕历史上的匈奴人压根不会这么品茶,他们只会煮茶。 “我是赞成亲王意见的,匈牙利不能离开神圣罗马帝国,不然我们可能会被沙皇罗斯帝国控制。 圣彼得堡的政令,可比维也纳的政令,苛刻太多了。”几分钟后,施拉滕巴赫伯爵纳达斯迪说道。 他是一个基本奥地利化的匈牙利人,父亲老纳达斯迪曾是奥地利的陆军元帅,还做过克罗地亚总督,算是匈牙利人中比较倾向哈布斯堡家族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纳达斯迪在神罗内部有点威望,可是匈牙利的贵族们,普遍对他不太感冒。 “我们也赞成,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永远跟随亲王的脚步。”作为莫子溶的自留地,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们还是很支持他们夫妻的。除了一种自认为是亲王嫡系的亲近感以外,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们都因为莫子溶的身份,而获得了不少好处。 不然就以他们这些搞农奴制的大老粗,凭什么能把子弟放到南洋安戴省去锻炼,每年光是鲁王属官的俸禄都不少拿,更别提还能做生意。 至于他们在印度大陆南部,靠近法属本地治理建立的一小块殖民地,更是有了大虞外南洋舰队撑腰,才能建立起来的。 但气氛还是有些沉闷,这时候就轮到莫里茨.克鲁格男爵说话了。 “亲王让我向诸位透露一个消息,那就是沙皇罗斯帝国已经急匆匆和奥斯曼土耳其签订了和约。 并且吐出了相当大一部分占据的土耳其领地,甚至包括巴巴达格在内的大片黑海西岸土地。” 这一下,大量的匈牙利贵族都坐不住了。 加兰塔伯爵埃斯特哈齐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努力摆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问道:“男爵,这一定是赛里斯帝国的军队逼近乌拉尔山了吧?” 其他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些匈牙利贵族支持莫子溶的一大原因,就是赛里斯大虞皇朝能够对沙皇罗斯帝国进行限制,而哈布斯堡家族,很难承担这个责任。 从地理上看,当沙皇罗国控制了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公国,也就是黑海西边的土地之后,匈牙利王国,就要直面沙皇的威胁了。 而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境内,有大量的罗马尼亚,甚至可以说是斯拉夫农奴。 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沙皇罗斯帝国一定会煽动这些农奴闹事,颠覆他们的统治。 玛丽亚.伊丽莎白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这就是他兄长约瑟夫二世差点把匈牙利逼反的重大原因。 不知道约瑟夫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沙皇夺取黑海西岸之后,会对匈牙利人造成极大威胁,他竟然还跟沙皇联手去进攻奥斯曼土耳其,这不被人害死,就有鬼了。 “是的!”莫里茨.克鲁格肯定的回答道。 他做过莫子布足足四年的侍从文官参谋将军,如果不是非要回欧洲,在大虞至少也是陆军中将,再立点功就可以获封内勋伯爵的人了,因此他的战略视野还是不错的。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诸位,赛里斯帝国的军队,已经距离奥伦堡不足五百公里了,相信最多明年,我们就能看到两个帝国的正面对决。 而且哪怕就是赛里斯帝国战败,只要不遭到毁灭性打击,那么他们照样会对沙皇罗斯帝国造成巨大威胁。” “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那么我们就可以建立一个更加强大的匈牙利王国了。”有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匈牙利人来说,如果有人能限制住沙皇罗斯帝国,那么他们就可以借力向东,打垮背靠罗斯的瓦拉几亚公国,让匈牙利重新成为黑海西岸的强权。 玛丽亚.伊丽莎白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因为这些匈牙利人一直在想着脱离神圣罗马帝国。 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成为赛里斯帝国的藩臣,建立一个大匈牙利王国。 因为赛里斯皇帝可以帮他们牵制住沙皇,但同时又因为太远,不可能直接统治,最多就是派点官员作为代表,然后收一点象征性的贡赋。 而且,这些贡赋还能从皇帝特许的海贸商船中赚回来,自己要付出的,仅仅是名义,简直就是谁不干谁就是傻子的好买卖。 不过,就在玛丽亚.伊丽莎白心里有点难受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个有可能出现的大匈牙利王国国王是自己的儿子时,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同时,亲王还决定,在科佩尔修建一座港口,专门用来进行与祖先之国的贸易。” 莫里茨.克鲁格又说道,科佩尔在亚得里亚海东岸,后世属于斯洛文尼亚,海对面就是威尼斯。 如果建立起来,那么将是这些匈牙利以及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贵族唯一能掌握的出海口。 胡萝卜加大棒嘛,莫里茨.克鲁格很清楚。 他不需要对这些人讲清楚为什么要他们听从指挥,推举利奥波德二世为匈牙利国王。 只需要告诉他们,不推举会有什么后果就行。 那么不支持后果是什么呢? 自然是未来赛里斯真的限制住沙皇罗斯帝国以后,获得的瓦拉几亚领土和大量罗马尼亚农奴,就没有谁的份。 当然,赚钱的海贸,你也别想参与。 “我同意!”纳达斯卡伯爵之子伊格来茨.圭莱第一个站出来同意,他已经准备加入奥地利军队了,自然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同意,只要皇帝不继续侵害我们的利益。”伊尔洛茨伯爵也表示同意。 因为只要莫子溶不愿意当匈牙利国王,他们就没得选,不然他们就不可能真的脱离神罗帝国。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大国保护的小国,那就跟路边的野狗没区别,谁都能打你两棒子。 这些大大小小的侯爵、伯爵都同意了,其他的小贵族,就更不能有意见了,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西元1792年,1月10日。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六年,农历腊月十七。 莫子溶再次赶到维也纳,并与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一起赶往了维也纳东面的波左尼。 这座城市有很多名字,神罗帝国内部一直用德语称呼其为普雷斯堡,后世则属于斯洛伐克,改名布拉迪斯拉法。 在九年前,也就是利奥波德兄长约瑟夫二世统治初期,他强行将匈牙利国王的王冠,从作为首都的波左尼带到了维也纳,并且同时强行迁移了一批匈牙利贵族到维也纳。 受此影响,匈牙利人把他们的首都,从靠近维也纳的波左尼,搬迁到了更南方的布达,也就是布达佩斯中的布达。 而这次,作为尊重匈牙利贵族权力的象征,利奥波德二世又把匈牙利王冠,送回了波左尼,只是没有将迁到维也纳的匈牙利贵族放回。 于是,就在波左尼,利奥波德二世戴上了象征匈牙利国王的王冠,随后又立刻向南,赶到布达城,举行了登基仪式。 至此,利奥波德二世终于成为了匈牙利国王,他和莫子溶之间的小小不信任,终于在表面上解除了。 随后的1月24日,也正好是中国人大年三十这一天,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在维也纳召开会盟。 从法兰西流亡的贵族,联省共和国永久执政威廉五世,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以及比利时亲王莫子溶都赶来参会。 会议发表了比皮尔尼茨宣言更加明确的信号,即普鲁士和奥地利已经准备好干涉法兰西革命了。 他们要求法兰西革命政府立刻把政权还给路易十六,停止针对贵族的暴行。 这是一份历史上本来不存在的维也纳宣言,虽然英格兰、沙皇罗国和西班牙王国还是拒绝参加,但也基本标志着第一次反法同盟成立。 回去之后,奥地利、普鲁士都开始了动员。 莫子溶也在比利时和特兰西瓦尼亚宣布动员令,他准备以三千鲁王三卫军为基础,召集两万作战部队。 不过,就在莫子溶准备好之后,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3月1日,维也纳突然传来让人震惊的消息,神罗皇帝利奥波德二世,突然在美泉宫没有任何征兆的猝死。 卧槽! 莫子溶头皮一阵阵发麻,他都准备好出兵,且法兰西革命政府注意到了他的动向,也在准备先发制人进攻布鲁塞尔,结果主要发起者和靠山利奥波德二世驾崩了。 这可怎么办,就他这核心三千人,总计两万人的军队,能抗住法兰西的进攻吗? 而且,莫子溶很清楚,利奥波德二世的长子,他的妻侄,年仅二十四岁的弗朗茨.约瑟夫.卡尔,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他根本无力稳住风雨飘摇的神圣罗马帝国。 莫三哥哭了,这都什么运气啊,接下来难道要轮到我单挑法兰西了吗? (本章完) 第681章 第三罗马,乌拉 第681章 第三罗马,乌拉 圣彼得堡西南,夏宫。 这是彼得大帝为沙皇罗斯帝国修建的,一座具有政治指向性的宫殿建筑。 它面向芬兰湾,剑指沙罗在东面最大的敌人瑞典,意在提醒之后的沙罗沙皇们,一定要击溃瑞典,控制波罗的海,为沙罗获取不冻良港,并继续向西欧获得温暖的土地。 夏宫中,漂亮的沙罗侍女们如同美丽蝴蝶般轻巧的穿梭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或者装也要装出笑容满面的样子。 夏宫被装扮一新,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银制的高档餐具、茶具闪闪发光,上等的美酒和糕点也在不断运来。 目前正在筹备的,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六十三岁的生日。 这个特殊的日子,再加上沙皇罗斯帝国刚刚与奥斯曼签订了最后和约,喜上加喜,必须要好好庆祝。 第六次俄土战争中,沙罗狠狠打击了奥斯曼土耳其,把这个曾经欧洲的噩梦干得奄奄一息。 不但获利巨大,还使得沙皇罗斯帝国真正成为了欧陆列强,在一向看不起他们的西欧人心中名声大振。 毕竟干翻奥斯曼,把异教徒驱逐出巴尔干这个壮举,是欧洲人幻想了几百年,但却从来没有做到过的。 沙皇罗斯帝国如今虽然还没彻底完成,但谁都看得出来,奥斯曼已经行将就木,如果没有外援的话,保不住伊斯坦布尔是迟早的事。 光复君堡,还于旧都,这是多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啊! 这样辉煌的胜利加上女皇生日,必须要好好庆祝,让全世界都知道,沙皇罗斯帝国的强盛和女皇陛下的英明。 只不过,与夏宫中人人欢笑的样子不同,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却非常的消沉,因为她还没有从波将金的离世打击中恢复过来。 叶卡捷琳娜二世一生有许多面首,至少超过二十位,但真正让女皇投入全部情感的,就只有被她捧上波兰国王之位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和波将金了。 且波尼亚托夫斯基是女皇早年的面首,而波将金则伴随了女皇整个后半生。 伴侣这件事,其实人到了老年,反而比年轻时更注重。 年轻时身强体健有无限的未来,失去了伴侣,不过伤春悲秋,两杯黄汤而已,若是能遇到下一个精彩的,很快遗忘也是常事。 只有人到暮年,身体大不如前,人生诸多牵绊,不可能如年轻时潇洒。 更重要的是,经过几十年的相处,伴侣间会更加依赖彼此存在,在心里和生活上形成无法割舍的慰藉,这种相守相伴是明显要远远超出爱情之坚固的。 此时,若是一方离开或者逝去,对另一方的打击,是非常恐怖的,甚至可以直接摧毁其生存的意志。 这也是为什么老年人感情纠纷中,往往来的比年轻人还迅猛夸张的主要原因。 叶卡捷琳娜二世现在就是这样,波将金虽然年岁已高还渺一目,但对于女皇的精神世界来说,极为重要。 这些年,女皇甚至当着外国使节的面,称呼波将金为我的丈夫。 因此三个月前,当波将金的棺椁从前线运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女皇直接就病倒了,一连几天都下不来床。 她在病床上还亲自下令,让全罗斯帝国的人,都要追悼波将金,更将波将金拥有的所有个人物品以极高价格买走珍藏了起来。 历史上,从波将金的死开始,叶卡捷琳娜二世就真正进入了暮年,再也没有展现过一代大帝的风采,仿佛所有激情,都消失了一样。 “陛下,将军们都来了,等着您的召见呢。”曾经去过北京,还给莫子布送了一票美丽的沙罗女孩,成功打入大虞后宫,至今还能收到太上皇后陈氏私信的达什科娃,在女皇耳边轻声说道。 她现在,又成了女皇最信任的闺蜜,担任了贴身女官的角色。 叶卡捷琳娜二世闻言,颇有些唏嘘的说道:“这个世界太纷乱了,所有人都在你争我夺,连君王,也不得半点宁静。” 达什科娃心里一突,波将金的去世,对女皇的打击太大了,以前那个睥睨天下的女皇,可不会说这种话。 果然,女皇下一句话就说,“如果格里戈里在这里,他一定会帮我处理好这些事情,不用我出面的。 他一直很擅长这些,所以军队才对他非常尊重,甚至用父亲来代称,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一个为了斯拉夫民族呕心沥血的英雄。” “是的,公爵是我们斯拉夫人的英雄,他蒙上帝召唤而去,是我们最大的损失。”达什科娃先是附和了女皇的话,随后话锋一转。 “但是陛下,您是第三罗马帝国中与彼得大帝比肩的伟大君主,第三罗马的三千万人都要仰仗您这位母亲的照顾与引领。 如果因为一位英雄的逝去,就让我们的母亲受到伤害,我想这是第三罗马所有儿女都不愿见到的,所以您要振作起来,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果然是能当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闺蜜,还能把我们光中大帝的母亲哄的现在还把她视为挚友的女人,这话怎么听怎么舒服。 连深陷悲伤中的女皇,也不由自主收起了悲伤,挺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哪怕是大帝,在几十年不断的被人恭维中,也会不由自主把恭维的话当真,叶卡捷琳娜二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罗斯人理所当然的母亲。 “陛下,请一定要保重身体,虽然公爵蒙上帝召唤而去,但我还在您的身边。” 说话的,是一个十分白皙高大,满头柔顺淡金色卷发的年轻人。 他行走起来显得非常矫健有活力,看向大帝的眼神,又充满着一种孩童对母亲的孺慕光芒。 这位可是重量级,普拉顿.亚历山德罗维奇.朱保夫,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最后一任面首,几年后还得到过神圣罗马帝国亲王头衔,历史上也被称为朱保夫亲王。 嗯,第三罗马也是神圣罗马,至于维也纳的神圣罗马,其实应该叫做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 帅气的朱保夫今年二十三岁,比大帝小了整整四十岁,是个非常工于心计的小帅哥,叶卡捷琳娜除了迷恋他年轻的肉体以外,还很欣赏朱保夫对她的依赖。 大帝在波将金活着的时候,曾向他这么描述过朱保夫。 ‘这是一个会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的小家伙,他就像是我们的孩子,如果被拒绝进入我的房间,他就会孩子一样的哭泣。’ 呃.,大帝这是什么性癖好? 难道是跟儿子保罗一世关系太坏,母性无处发挥,以至于很享受这种带着伦理虐恋一般的男女关系? 而且朱保夫的聪明还不止于此,他是大帝晚年千千万万想要成为大帝入幕之宾的年轻人中,唯一能正视大帝与波将金,亦师亦友,如同夫妻,又好似亲人关系的。 其他人刚一上位就会带着嫉妒,或者认为波将金年老,可以将其从女皇身边踢走而不断攻讦,最后导致女皇舍弃了这些小丑。 当然,这些人也会遭到来自拥有独立皇宫,治下五十多位文武大臣,等同于开府摄政王波将金的残酷打击。 唯有朱保夫,他明明性格不稳定,但是却能克制欲望,真的如同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波将金,从而避免的女皇的嫌弃和波将金的剪除。 “不,我的孩子,你永远无法替代格里戈里。”大帝被达什科娃劝说,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她摇着头,伸出手,朱保夫立刻如同乖巧的小宝宝一样蹲下,让大帝抚摸他柔软顺滑的淡金色卷发。 “因为你只属于我,而格里戈里,他属于第三罗马!” 说完,女皇大踏步走了出去,波将金的逝去提醒了大帝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时日也无多了。 她决定,在辛苦了这么多年以后,要趁着生命最后的时光,享受一下,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享受人世间的美好。 。。。。 夏宫园,也被称为夏园,沙皇罗斯帝国的高层基本都在这里了。 包括外交大臣伊万.奥斯特曼伯爵,元老院元老亚历山大.别兹博罗德科伯爵,枢密院首席大臣亚历山大.沃伦佐夫伯爵等文官。 在武将方面,陆军上将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古多维奇伯爵,以及后世大名鼎鼎的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苏沃洛夫和米哈伊尔.库图佐夫都在。 “先说西面的问题。”叶卡捷琳娜二世挥手阻止了正准备发言的别兹博罗德科伯爵,这位在波将金意外去世后,代替波将金完成了与奥斯曼的和约。 别兹博罗德科伯爵闻言就退了下去,奥斯曼土耳其的问题确实不是什么紧急的问题,而目前在夏园的八人都是第三罗马独当一面的大员,事情多时间紧张,必须要讨论最重要的事。 “华沙那些人通过了宪法,宣称要限制贵族权力,解放农奴,并让施拉塔次们拥有决定国家的权力。” 驻扎在西部边境的苏沃洛夫站起来说道;“陛下,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国王则态度暧昧。” 所谓施拉塔次就是波兰的中下层贵族和资本家,他们深受启蒙思想的引导,又被法兰西大革命激励,因此也通过议会,发布了宪法。 这就是历史上波立联邦的五三宪法,旨在恢复人权以及解决波立联邦遭遇的,很大可能要被瓜分的危险。 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脸色铁青了起来,因为她一直把波立联邦看做沙罗控制的一个傀儡国,现在没有吞下去,不过是因为要打俄土战争没来得及而已。 更让叶卡捷琳娜二世愤怒的是,如今的波兰国王波尼亚托夫斯基,就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面首。 大帝把波尼亚托夫斯基扶上波兰国王的位置,不过是要他帮第三罗马看住这块还没吃下去的肥肉,不让普鲁士和神罗分走好处而已。 结果现在,你个被第三罗马扶持的傀儡国王,竟然真的想当波兰人的国王,反了天了,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吗? 特别波尼亚托夫斯基是女皇曾经的面首,这更让她有一种被爱人背叛的愤怒, “普鲁士那边怎么说?”不过虽然愤怒至极,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没有失去理智,不忘先问最大障碍普鲁士的态度。 “腓特烈.威廉也被吓坏了,他已经发出警告,要求波兰人否决这个宪法。”苏沃洛夫答道。 “哼哼,这小子还是知道好歹的。”大帝笑了起来,言语中带着那么一点点赞赏。 “如果他不警惕波兰宪法的话,那么普鲁士就会被法兰西和波兰两个暴民国家夹在中间。” 而就在此时,内侍飞快的冲了进来,报告了一个惊天消息,“陛下,您的表弟,瑞典与芬兰国王古斯塔夫三世国王陛下,于三天前在斯德哥尔摩皇家歌剧院被刺杀。 据可靠信报,国王已经生命垂危,伤口化脓,无可挽回了!” “上帝啊!”叶卡捷琳娜二世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不过几秒钟后,她的脸上却有了抑制不住笑意。“真是太好了,这个恶心的入侵者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真是一件好事!” 大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瑞典此时还挺强大的。 而古斯塔斯三世则趁着沙皇罗斯帝国与奥斯曼进行第六次俄土战争的时候,主动发起了对沙皇罗斯的战争,是为第七次俄瑞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由于沙罗无法抽出兵力进行两线作战,只能派少量军队应付,结果遭致了斯文斯克松德海战的大败。 沙罗的波罗的海舰队直接被打没了三分之一,合计超过一万人战死和被俘,损失了超过六十艘战舰,其中包括两艘对沙罗来说,相当宝贵的三级战列舰。 这是瑞典对俄作战中最大的胜利,一度打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不得不同意每年向瑞典支付合计三十万卢布的物资资助,才在英格兰和普鲁士的调解下结束了战争。 苏沃洛夫闻言也高兴的站了起来,他对女皇说道:“没有了瑞典王国的威胁以及普鲁士的干涉,只攻击波兰制宪议会的那些人,战争就简单多了。” “小伙子们还能坚持作战吗,我们可是刚刚经历了大战的?”女皇继续问道。 “完全可以,波兰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西面的军团普遍休息了五个月以上,他们有饱满的热情,为第三罗马作战。” “既然这样,那就出兵吧,这是波兰人选择了战争,让塔戈维查联盟也出兵,杀光那些胆敢忤逆第三罗马的人!” 女皇站起来,向着西面伸手一指,终于有地方出口恶气了。 “外交大臣,政府能够为此次作战筹集到足够的物资吗?” 在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沙罗有个奇怪的传统,那就是帝国大臣,相当于总理的这个职位,成了一种荣誉称号,一般并不常设。 在这种情况下,外交大臣往往是政府中最受女皇信任的官员,担负着朝廷的运转职责,而帝国大臣这个称号授予,一般也只授予给外交大臣。 外交大臣伊万.奥斯特曼立刻回答道:“去年粮食丰收,火药、铅弹和被服也从南面运回来了很多,如果与奥斯曼的战争能全部结束,那么物资完全可以支撑进行惩戒波兰人。” 叶卡捷琳娜二世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惩戒波兰人,而是这个国家都不应该存在,他们学习的法国人那一套,也不应该存在于第三罗马。 我将向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和奥地利的弗朗茨发出邀约,是时候再次讨论波兰的国土问题了。” 女皇早年,特别是到俄国之前,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甚至成为皇后之后,都还倾向于启蒙思想所提倡的人权、自由、博爱等。 但等她自己登上位,成了沙罗贵族的代言人和最大的贵族,启蒙思想的那一切都被女皇迅速抛之脑后。 她现在可能是除了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二世以外,最痛恨法兰西大革命的君主。 “可是陛下。”外交大臣伊万.奥斯特曼伯爵迟疑的说道:“如果我们把暂时能动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波兰,那么东方该怎么办? 赛里斯帝国,可能会逼近奥伦堡甚至叶卡捷琳娜堡。” 叶卡捷琳娜堡在乌拉尔山中,位于乌拉尔河上游以东,属鄂毕河支流范围,是罗斯向西伯利亚辐射的关键要塞。 奥伦堡则在叶卡捷琳娜堡以南,位于乌拉尔河下游,距离里海直线约六百公里,河运距离约一千公里,是罗斯帝国进攻河中的大本营。 不过听到外交大臣的提问,女皇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东方没什么危险的,你们不要小看那位赛里斯大皇帝,他清醒的很,不会把军队派到奥伦堡或者以我名字命名的堡垒。 因为要是那样,赛里斯帝国的军队进攻奥伦堡,就要跨过人烟稀少,很容易迷路,且饮水补给困难的哈萨克草原。 如果他们进攻叶卡捷琳堡,那就要跨过更加恐怖的西伯利亚冰原沼泽。 如果他们真来了,那就是大好事,朕不介意送给赛里斯人一场惨败,同时,那还会证明了塞里斯皇帝缺少远见,我们的敌人,不是一位让人恐惧的大帝。” 不愧是一代大帝,别人看来罗斯帝国东方威胁已经大到火烧眉毛了,但实际上,确实如同她分析的那样。 考虑到土地的贫瘠与补给的困难,赛里斯与罗斯,根本不可能立刻发生大规模冲突。 “达什科娃,为我的大臣和将军们,介绍一下赛里斯帝国这次出兵的情况吧。”女皇示意她的好闺蜜,到过大虞的达什科娃上前。 “绅士们,从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赛里斯帝国此次出兵的规模虽然高达接近二十万,但是其中至少五万人是没多少战斗力的蒙古轻骑兵,还有超过十万,是赛里斯帝国的动员兵。 这些带着小庄园主性质的动员兵们是去占领中亚富庶土地,解决赛里斯帝国饱受天方教侵扰之苦的,这些人是没有办法投射到我们这边的。 至于最精锐的赛里斯帝国近卫军和京城守备部队,估计不会超过三万,这样的配置,明显是为了解决河中的三汗国,同样不是针对我们。” 达什科娃非常自信的说道,她也很确信自己的数据没有错误,因为这个情报,实际上是赛里斯皇帝特意给她的。 用意嘛,自然很明确,莫子布现在不想也不能现在和沙罗发生决战,现阶段最大的任务,是吞下河中三汗国,摧毁天方教苏菲主义往内地渗透的土壤。 大臣和将军们都围了过来,仔细的看着地图,枢密院首席大臣咦了一声,突然说道: “陛下,赛里斯皇帝确实是冲着三汗国去的,但这更加危险。 因为要是让赛里斯控制了三汗国,那他在中亚就有了立足之地,会对我们造成巨大的威胁。” 苏沃洛夫点点头,接着说道:“但我们解决波兰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两年。 也就是说,如果赛里斯人在我们解决波兰人之前,解决了中亚的三汗国,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这表示赛里斯的国力至少是我们五倍以上,第三罗马将陷入极大被动,简直相当于历史上的蒙古大汗杀过来了。” 女皇脸上首次露出了紧张的表情,问向苏沃洛夫,“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吗?” 苏沃洛夫则看向了库图佐夫,这个四十七岁的‘年轻’将军更熟悉东方的情况,而且以他作为荣誉团长的梁赞步兵团(库图佐夫火枪手团)就是覆灭在了赛里斯人手里。 “两年不可能,至少需要五年!”库图佐夫肯定的说道:“当然,这是建立在不是征服,而是要实际统治,还要铲除天方教对赛里斯威胁的立场上。 数百万中亚门徒,他们的信仰非常顽固,第三罗马在中亚的推进,经常受阻于这种情绪,他们不是那么好征服的,就算是杀光,也至少需要五年。” 预测没什么大毛病,这也是莫子布的预估。 他是准备大约八年时间打扫干净,起码要十年才能迁移一百万左右百姓过去,真的要依靠河中的富庶土地和人口与罗斯帝国争雄,起码要十五年。 “那我们就还有机会。”女皇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稳定了不少,对于东方,她确实缺少认知。 这也是女主最大的毛病,她们能比一般男主更好的执行眼前策略,干好眼前的事,但超过她们眼界的东西,则比男主逊色的多。 “可是陛下,虽然时间还有,但我们必须要对东方的事情做出最高调的反应,还需要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来鼓舞所有人的士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军上将伊万.古多维奇提醒道,他认真的看向女皇,发出了警告。 “陛下,我们罗斯人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团结在您的周围,就是相信您可以带领我们强大,彻底征服东方,使我们不用像我们的祖先一样,被可怕的蒙古大汗奴役。 而如今从东向西摧毁了我们所有西伯利亚战略的赛里斯帝国,实际上与蒙古帝国没有区别。 或者说,它们是一个更加文明,更加善战,更加强大的蒙古帝国。 面对这样的强敌,我们必须要倾尽全力,任何露出一点妥协与退让的动作都不能有,不然就会引起全国的恐慌。” 叶卡捷琳娜二世看着这个哥萨克出身,曾是她丈夫彼得三世心腹,现在为她又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郑重的对他行了一礼。 “是的,伊万,是的,你的发言非常正确,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有点忘记了赛里斯人的东方属性。” 女皇反应过来了,这罗斯帝国的建立,最初就是为了反抗蒙古人的金帐汗国统治。 或者说,如今罗斯帝国罗曼诺夫王朝用来凝聚人心的两大法宝,一是东罗马的继承权,二就是沙皇是罗斯人保护者,会带领大家干翻恐怖的蒙古大汗。 这也是罗斯帝国自建立之日起,就非常热衷朝东方扩张的原因,只有打倒那个曾经统治他们的,所谓邪恶的蒙古大汗,第三罗马的建立才有意义。 要是第三罗马现在不对东方的事情做出强烈反应,那么很多人都会认为,是不是第二次蒙古人西征来了,是不是女皇已经老迈,不能保护罗斯人了? 真要起了这种思潮,第三罗马境内的大俄罗斯、小俄罗斯、白俄罗斯、黑俄罗斯,不大不小中俄罗斯,又白又黑俄罗斯会怎么看女皇? 女皇老了,到底还行不行的疑问,一定会出现,到时候如果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就会对帝国人心造成巨大打击。 叶卡捷琳娜二世只觉得额头炸炸的疼,他妈的,好不容易干翻了奥斯曼,瑞典也终于消停了,却在自己暮年,来了个更狠的赛里斯。 “将军,我能信任你吗?”女皇看着伊万.古多维奇上将。 “我需要一位将军亲自到第一线去挑选士兵,挑选那些在经过艰苦的对奥斯曼战争之后,还能为帝国效命的忠勇士兵。 然后让他们前往东方,声势浩大的前往东方,他们不需要击败赛里斯收复失地,但一定要让所有的第三罗马人民知道,帝国有能力保护他们!” “我愿意为了陛下,为了第三罗马而战!”伊万.古多维奇上将站起来大声喊道: “陛下,我需要两万人,并且全部是骑兵,配备至少八万匹战马,这样我就能守住巴甫洛达尔,逼近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至少打出一场漂亮的战斗。” “政府可以动用五千支燧发枪,以及不少于一万支各式从奥斯曼缴获的步枪,将它们用来支援布哈拉、希瓦和浩罕,尽量延缓赛里斯帝国的脚步。”外交大臣也出来说道。 “好!”女皇大喜,忍不住为大臣和将军们鼓起了掌。 “那就让我们齐心协力,先解决波兰人,再夺回东边的土地,让赛里斯皇帝乖乖坐到我们设定的谈判桌上!” “乌拉,第三罗马!” “乌拉,沙皇陛下!”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但没人注意到,女皇闺蜜达什科娃脸上的神色有点奇怪。 莫大皇帝的情报哪是那么好拿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达什科娃至少也要把罗斯帝国对于东方的应对,透露一些给赛里斯帝国。 这样她才能在两边,都成为不可或缺的人物。 (本章完) 第682章 普鲁士我小弟,法兰西,那也是我小弟呀 第682章 普鲁士我小弟,法兰西,那也是我小弟呀 北京顺天府,紫禁城中,莫公泽看着欧洲发回来的消息,额头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层白毛细汗。 “事情太突然了,这是奥地利人的巨大损失,我虽然不喜欢利奥波德舅舅,但他确实是唯一能稳住神圣罗马帝国的人,至于我这位表兄弗朗茨。” 莫公泽看着大皇帝五叔和刚从乐浪郡王转封汉川郡王的弟弟皇次子莫洲栩,脸上满是苦笑。 “弗朗茨他连做一个纨绔子弟都不合格,学军事进去两年连燧发枪都玩不熟练,学习文学和法律,他能呼呼大睡把老师气跑,唯一能称道的就是马术还不错。 这样的人,怎么能管理好风雨飘扬的神圣罗马帝国啊,哈布斯堡家族上千年的基业,我看就要断送到弗朗茨手里了!” 在神罗内部,上两个去世的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和利奥波德二世,都不喜欢莫公泽的老爹莫子溶,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他们知道姐夫莫子溶是母亲特蕾莎女王担心他们,特意安排到特兰西瓦尼亚,利用特殊身份,帮助两人稳住匈牙利人的。 但人嘛,都很难在心里承认自己能力不足,特蕾莎女王的儿子们也一样,他们俩都觉得母亲是多此一举。 完全没必要把莫子溶这个算是外人的姐夫,搞成了一个半个家长,或者叫小靠山的角色。 仿佛神罗离了莫子溶就要分裂一样,这让他们十分不爽,连带着把莫子溶就恨上了。 而且神罗内部也有一群脑子不清楚的人,认为莫子溶就任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是在分裂神罗,处处针对我们莫三哥。 其实这些傻子也不想想,就约瑟夫二世那搞法,没有莫子溶压着,匈牙利人历史上早就跳反了。 等到刚去世的利奥波德二世上位,几乎是被迫承认了匈牙利人更加独立的地位,搞得神罗快成奥匈帝国了,匈牙利人才答应推戴他为匈牙利国王,哪有现在这么轻轻松松的。 “你说这个弗朗茨虽然军校上的一塌糊涂,但是他骑术还不错,那么这个小子,是不是很喜欢军事,总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无敌统帅,天天脑子里幻想的,都是所谓祖先的英武?” 莫公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叔叔,满脑子都是疑问,“皇叔,你是你如何知道弗朗茨性格的,就像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一样。” 莫子布哈哈大笑,他知道这弗朗茨是谁了。 这不是三皇会战的奥斯特里茨战役中,跟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一起被拿皇痛击,差点成为法国人俘虏的弗朗茨二世嘛。 这家伙最后被迫把女儿嫁给了拿破仑,神圣罗马帝国也是在他手里完蛋的。 哪怕莫子布对欧洲历史记忆不是很清楚,但三皇会战和弗朗茨二世的拉胯,他还是记得的。 不过莫子布当然不能说他是穿越者,于是笑了笑对莫公泽说道:“阿泽,你是不是太小看五叔的锦衣卫了,如果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那就该称为不合格了。” 莫公泽这下不说话了,离着这么远,情报还这么准,肯定是有需要就能接触到弗朗茨的人提供的。 是刘荣庆兄弟?还是拉科奇.佐格?或者干脆就是他爹莫子溶。 “你父亲这下有的好受了,法兰西的吉伦特派据说想要向外作战以掩盖国内矛盾,他们肯定是要先打布鲁塞尔的。” 听到皇帝五叔的幸灾乐祸,莫公泽却先松了口气,因为皇帝这么轻松,那他爹肯定没有大事。 果然,莫子布下一句就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有王无病在,他知道该怎么保全你爹和三卫军的主力,至于比利时嘛,以后朕再帮你拿回来就是。” 莫公泽点了点头,他其实不在乎失不失去比利时,只要他父亲没事就好,因为他们家的血脉,就决定了必定在欧洲有一席之地。 不过他挺好奇皇帝五叔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莫子布则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疯了一般给我写信,迫切的想要让普鲁士卖点什么东西给中华,以解决他们国内产品过剩的危机。” 此时可没有什么精准的德国工艺,普鲁士大体上还是一个农业国家,因此有限的工厂里面产出的破铜烂铁和破布,压根销不出去。 这把威廉二世给急的,秋风都打到我们莫大皇帝这来了,不过正好,莫子布也有用得着普鲁士的地方,双方一拍即合。 “我以私人的名义,向威廉二世赠送了大约价值六十万银元的翡翠和玉石。 还派了点匠人,让他们教会普鲁士的工匠在自鸣钟上镶嵌翡翠玉石,并鉴定翡翠玉石的价格,以便他们做出一些符合咱们中华人审美的自鸣钟,最后返销回来。 这估计每年可以给普鲁士带来至少二十万银元的纯收入,所以当我提出普鲁士军队有责任帮助你们复国,并接纳三卫军的时候,威廉二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 看似莫子布大出血,几十万的翡翠玉石就送出去了,但其实这玩意根本不值钱,上川省的翡翠玉石矿基本都在莫子布手里,还专门派驻了矿监。 这每年弄多少翡翠原石出来,都是根据市场行情设定好的,就怕一次性大规模开采把价格给干崩了。 这玩意,溢价还不是一星半点的高,莫子布说是赠送了价值几十万银元的翡翠玉石,可是真正的成本,就是几十个矿工一月的辛苦劳作和运输成本,加起来还不到八百银元。 与此同时,莫子布也让复兴公司的海贸大船,每年买几船普鲁士产的各种粗劣羊毛纺织品,算是给足了威廉二世的面子。 所求的嘛,自然是普鲁士也当一当我中华的打手,用普鲁士的军队,为大虞王朝在欧洲解决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比如未来帮助莫子溶复国。 普鲁士也挺愿意,他们能认英格兰当大哥,自然也不介意给中华当一回小弟,只要有好处。 这每年三十万以上,多的时候有五十万的利润,足够收买这些普鲁士穷鬼了。 想到普鲁士那些粗制滥造的工业品,莫公泽不禁面露感激之色,皇叔为了他们父子,付出太多了。 这普鲁士的自鸣钟运回来,根本不会有多少人买吧,复兴公司这是纯亏啊!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莫子布早就考虑到了这个,所以才会派精工匠人去普鲁士传授技艺,以及参与设计。 运回来之后,他这皇帝还会买几十尊最大最华贵的摆在宫殿里面,亲自代言炒作。 这样一来,那就没有卖不出去的,绝不会亏本,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已。 而且,适当买一点英法普奥的产品,也有利于外部环境。 这个时代,中华基本不需要从欧洲进口什么,而出口的全是欧洲离不开的拳头产品,比如茶叶、高端丝绸和瓷器、大黄、猪鬃、药材等等。 这导致每年的顺差都爆表,此时又没有什么好的金融蓄水池。 也不可能把钱洒出去搞一带一路,将饥不能食寒不可衣的金银变为实际产业。 极大顺差的结果,就是导致国内白银价值一贬再贬。 而欧洲各国眼珠子都红了,觉得这贸易不公平,拼命减少进口中华商品,贸易保护的风潮,眼看就要吹起来了。 所以,在莫子布的引导下,大虞不断在寻找可以从欧洲及其殖民地进口的商品,以求在一定程度上缓和这种情况,不要给搞极端了。 “给你父亲的信写好了吗,信使就要出发了。”莫子布接受了侄子感激的目光,随后问道。 莫公泽算上路途时间,离开欧洲已经两年了,也需要隔几个月给父母写写信。 “皇叔是准备让夏洛特公主直接来中华吗?”莫公泽点点头,表示自己信已经写好了,不过他不理解皇叔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把夏洛特公主抓到手里。 “皇叔,法兰西王室女子没有继承权是萨克利法典规定的,虽然目前都是错误引用了条款,但这个错误的引用,却是百年战争确定的。 因此若是想改变,那可就有得打了,侄儿不认为一个法兰西末路公主,值得这样大动干戈。”莫子布呵呵一笑,让次子阿栩把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皇子都召过来,准备给孩子们上上课了。 “阿泽,对于帝皇来说,只从眼前看有没有好处,这是不可取的。 作为一个君主,应该把可能有用,甚至暂时看着没用但可以拿到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 你手里的牌越多,管他有用没有,只要你拿住了,那么别人手里的牌就会减少,无形中也是在削弱潜在竞争者。 比如现在是女儿不能继承王位,那万一以后有什么变动呢,或许到时候我们的实力增长到可以给法兰西人制定规则呢。 而且就算现在,朕也能想到夏洛特公主的两大作用,朕问你们,现在大虞最害怕的是什么?” 一票皇子们都有些纳闷,对于莫子布的儿子们来说,唯一有点实力的欧洲诸国太远了,加上大虞皇朝的强大,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大虞有什么害怕的地方。 只有莫公泽眼睛一亮,因为他严格来说,其实是欧洲人,是欧洲混血华裔,所以他能站在欧洲人的立场思考问题。 “我想,中华目前除了少数领域以外,其余实力均数十倍于欧陆各国,且就算欧陆诸国这些少数领域的领先,也根本无法抹去实力的差距。 如此看来,中华唯一值得警惕的,就是欧陆再出现一个罗马帝国,也就说,要警惕欧陆诸国拧成一股绳,来与大虞对抗,搞东西之战。” “聪明!”莫子布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感叹的说道:“大虞崛起的太晚了,欧陆诸国已经觉醒,不再是蒙古人西征时期那么容易就能击败,且是一片散沙。 既然不能轻易击败,更不可能征服,那么就要防止他们抱成团,虽然目前没有这个趋势,但未来谁能知道呢。 朕非常担心,如果这次欧陆诸国王室压制不住法兰西革命的话,法兰西很可能借着这一股中小贵族和中小商人的联合革命,以人权、自由、博爱等口号,搞出一个共和国式的新罗马出来。” 这并非不可能,历史上法兰西大革命就够吓人的了,差点就让法兰西成功了。 而这个时空,英国人被空前削弱,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拉拢整个欧洲来对抗法兰西不说,他们搞不好没有这个意愿。 因为原本历史上,欧洲就是全世界,英格兰干倒了法兰西,就是世界霸主。 而这个时空,得欧洲和大虞这个东方之主加起来才是全世界,且是一人一半,不是欧洲占绝对大头,东方只是末尾。 这会让英格兰有一种拼尽老命干翻了法兰西,也不过是为中华作嫁衣裳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可能导致他们不会用尽全力去阻止拿破仑。 而拿破仑的能力,又绝不能等闲视之,要是英格兰没有历史上那么给力,搞不好这小子真就成功了。 虽然概率确实不大,但不得不防。 莫公泽心里则觉得不可能,皇帝叔叔说好听点是未雨绸缪,说不好听点,就叫做杞人忧天,就欧陆诸国这上千年打的脑浆迸裂的模样,怎么可能统一。 不过,皇帝接下来的话,莫公泽却觉得有道理。 莫子布继续说道:“而不让这个世界上形成东西方对抗的氛围,那就只有一文一武两个手段。 只是武力这方面,倒退个七八百年倒还有可能,现在则完全不可能。 那就只有用文的一方面,把中华包装成欧陆人的自己人,至少也要是亲戚,不是外人。 你们父子是一条线,将来你莫公泽身兼哈布斯堡和莫氏两大皇室血脉,有我这个叔叔的支持,一定会成为欧陆大国的国王。 而夏洛特,我看波旁王朝是要没了,那么她嫁给你弟弟阿森之后,就可以用她的名义,收揽那些不愿意为革命政府效命的法兰西人。 朕可以帮助他们在海外,再建一个属于波旁家族的法兰西,北美,南美都可以。 当然最好还是北美,西班牙也是波旁家族统治的,他们占据着路易斯安娜和德克萨斯,我想卡洛斯四世作为亲戚,应该不介意拿几块地盘出来,容纳这些失去了王朝的法兰西贵族,很合理吧。 当然,朕不会让他白白慷慨。 听说西班牙王国财政困难,朕可以出钱买,直接用他们未来二十年能从路易斯安娜和德克萨斯获得的总收益来买。 如果不喜欢北美,那在南美的阿根廷也行,甚至瞻洲(澳大利亚)和南暨岛以及印度也可以。 朕通通接纳他们,鼓励他们与华人通婚,鼓励他们将中华,也视为可以依靠的祖国!” 卧槽! 莫公泽深深的震惊了,他知道眼前的大皇帝五叔要干什么了,他这是要同化法兰西人啊! 因为这些政策,看着是对法兰西人非常优厚,可优厚的待遇下面,却有两条缠住法兰西人脖子的绞索。 一条是文化,法兰西虽然已经是欧洲文明灯塔了,但跟中华一比,啥都不是。 更别说他们国内一群搞文学艺术的精神中华人,这要是两家纠缠上了,想都不用想,法兰西文化肯定会被吸收融合的他妈都认不得。 第二条是人口,法兰西两千七百万,中华四万万八千万,而且还在以每年八百多万的速度狂增,而且这还是没包括大量南洋土人的数据。 真要两家通婚,那么跑出来的这些法兰西人会被完全混血,然后再让他们中的一部分返回法兰西,文化上一吹,经济上一诱惑。 莫公泽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画面了,只要五十年,法兰西起码三成的人都会是他这样的西皮东心的混血儿。 “你小子明白了吧,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我根本就不想什么继承权,甚至连宣称我都不要,北美的土地,也不过是顺手拿下而已。 真正的关键,是要通过夏洛特的血脉,以及她很可能作为路易十六唯一遗孤的身份做文章。 十几年后,好几个有路易十六血脉的王子公主,在你的保护下,常年居住在布鲁塞尔,甚至居住在巴黎。 他们带着大量的文学书籍,精美艺术品,风靡整个欧洲。 他们还特别善良,愿意为法兰西出海的百姓提供庇护,甚至愿意在海外协调大虞的海陆军保护一些法兰西海外殖民地的利益。 他们还有特殊的商业渠道,让跟随他们的人一起来赚大钱。 这样多的好处,我就不信打动不了法兰西人,虽然那时法兰西可能没有了皇朝。 但让他们去做议员领袖,做乔治.华盛顿那样的大统领,难道还不可以吗!” 这就是莫子布的终极蓝图,通过夏洛特公主为他诞下的孙子孙女,去血脉和文化上去融合、拉扯法兰西,营造出东西方一体的假象,阻止欧洲形成东西方这种大族群区别认知。 最后,让法兰西这个欧洲文明灯塔,成为大虞放射中华文化的媒介,如果加上在欧洲站稳脚跟的莫子溶、莫公泽父子,那就大事可成了。 之后,就是大虞借着这两处,不断营造存在感,插手欧洲事务,让他们各自对中华亲近,但又各自不服,始终无法形成统一的欧洲人认知。 嗯,英格兰用英吉利海峡隔绝,来当欧洲搅屎棍。 大虞就用莫子溶后人和夏洛特后人两个点,来搅动整个亚欧大陆。 (本章完) 第683章 刀山火海大云寺 第683章 刀山火海大云寺 就在神罗三年内两任皇帝突然暴毙,已经显现出亡国之相。 莫三哥以为自己要去单挑法兰西,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时候,回部也在经历着剧变。 疏勒(喀什)。 超过四万哈萨克大、中玉兹的壮勇者,在一万五千蒙古骑兵监视下,于地上积雪才开始融化的时候,来到了疏勒城东北三十公里处。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地上满是碎石与黄土,极目远望,只见一道凸起的土梁,如同一条陨落的巨龙一般,静静的卧在大地上。 巨龙脊背正中间处,一座佛塔正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它饱经风霜,甚至看起来跟土堆没什么区别了。 只有按照古籍比对地理和向下挖掘,才能勉强确认这里就是曾经疏勒最大的佛教寺庙,疏勒大云禅寺遗址。 此庙由武周则天大圣武曌敕建,历任住持和高僧都来自神都洛阳,是武曌之后,大唐控制西域文化的中心。 历史上西域万里佛国,在中原无力支援之后,还抵抗了天方教绿化数百年,根源就在于此。 五代时期,于阗李氏逐走吐蕃后,历代大王都曾到这里拜佛祈福。 不过到了著名西域汉主李圣天祖父尉迟毗迄罗摩末年,疏勒人开始绿化,大云禅寺逐渐遭到破坏。 此后于阗国至少发起了五次大规模作战,期望拿下疏勒,守护大云禅寺,遏制天方教东进,但皆先胜后败,未能功成,以至于李圣天孙子时期,西域汉国于阗也陷落。 而及至此时,大云禅寺已经完全破败,共和国时期,这里则叫做莫尔佛塔。 ‘呜呜呜呜呜!’ 巨大的法螺吹响,苍凉的号角,回荡在这片残留着点点积雪的黄沙土上。 随着声望波向远方,一南一北两股人马,浩浩荡荡的踏步而来。 南边来的人头戴黄色桃形的班霞僧帽,身披橙色袈裟,显然是密宗高僧,不过不是来自羌塘,而是从北京来的。 僧众正中抬着一架法床,端坐于法床之上的金色雕塑,乃是第四世章嘉依希丹必坚赞之金身。 之所以是金身,是因为按照密宗规矩,只有上一任尊佛圆寂之后,才能挑选圆寂之日后出生的婴孩作为灵童。 不然上一任还没逝世就已经转世,这不是闹笑话嘛。 于是在第三世章嘉于光中十一年(1786)去世之后,朝廷才开始认定转世灵通。 所以第四世章嘉依希丹必坚赞是生于光中十二年(1787)的,今年才满五岁,还被莫子布养在北京雍和宫里面呢,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五岁小孩不远万里跋山涉水。 而北面来人则声势更大,最前引路的,是数十位身着素白僧袍,头戴白色粉莲纹的见即解脱帽,不过僧袍并不长,只到膝盖下面一点。 而这些僧人也并未着履,因此基本膝盖以下全是光秃秃的,唯有从脚背到大腿,纹着一朵栩栩如生,带有根茎的白莲。 这些人在不到零上五度的环境中,身着单薄僧袍,大脚直接踩在雪地上,不但没有半分怕冷的样子,他们神色还相当肃然,步伐也很有韵律,且非常统一。 这是我们信教信的快疯魔的普度慈航郑信郑国丈,搞出来的玩意,叫做步步生莲逍遥法,还把这些苦行僧叫做白莲力士。 这特么的,莫子布暗中吐槽过很多次了,你这到底是佛还是道,亦或是儒家啊,步步生莲就算了,你都当和尚了,还要怎么个逍遥? 而且你不是和尚吗?怎么还让信徒考斯普雷道家的黄巾力士? 只不过白莲宗里面多掺杂一些道家元素是符合国家利益的,所以莫子布只是暗中吐槽,表面则非常支持。 每年赏赐给郑信这普度慈航尊佛的金银、法器等,是其他尊佛的数倍以上。 而在这八十八位步步生莲的白莲力士开道的后面,则是八十八位完全一身劲装,斜背燧发枪,腰插雁翎刀,手持长铩的武僧。 这种长铩跟后世复原的陌刀模样差不多,刃与杆为四六比,看起来寒光闪闪,被一群壮汉武僧握着,还真有几分唐代陌刀军的气度。 郑信则端坐在二十八人抬着的步辇上,一身素白僧袍,不过却不是光头,而是跟后平头差不多的毛刺。 这是郑信号召的教义复古,他认为梁武帝之前的僧人,都该是这种打扮。 这一系列的改革,包括白莲宗僧人能结婚生子,可以喝素酒,吃三净肉,都是郑信倡导的教义复古之主要内容。 据说我们的被百姓们称为郑王佛的普度慈郑尊佛,正在着手修改老子化胡经,要把这当做白莲宗的主要经典之一了。 皇太子阿森在礼台上看着郑信的队伍迤逦而来,要不是知道来的是郑信,他还以为这是谁来造反攻打他了呢。 “尊佛是咱岭南人嘛,干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发,若是只有八名白莲力士护卫,多少显得不够排场,所以一般出行都是八十八人。” 阿森身边,闽南籍骁将,十六岁的陈化成笑着解释道。 不过脸上虽然在笑,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摸着腿边一面长条形钢盾。 这面钢盾足足有二百五十六斤,万一有人开枪,那他就会迅速提起来挡在太子大佬森面前,然后再由羽林近卫的三百精骑护送太子离开。 阿森看出了陈化成的紧张,那他就不紧张了,下面人能如此,他自然就更加安全,因此对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贴身侍卫愈发满意。 阿森抬头看了看,他身后就是大云禅寺唯一剩下的莫尔佛塔,春日稀薄阳光照射下,原本土里土气的佛塔,仿佛知道要迎来新生,竟然好似变得有些金光闪闪了。 “挖到了,挖到了!”突然,震天的欢呼声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不过多时,这个数万人的大营中,满是欢呼,连正一南一北摆好阵势要来朝见的尊佛队伍,都喧哗了起来。 阿森也有些激动,他把手一挥,控制各军的令旗,立刻从他这里飞奔各处,协调进退。 不一会,宁夏郡王李献文持飞虎旗前来禀告,“太子殿下,大云禅寺遗址挖掘出东西了,臣请赐在场诸君一观。” 虽然平日里,阿森很尊重这位姑父,但此刻,他是君,李献文是臣,因此在他准许之后,李献文才从单膝下跪的姿态起身。 “着各部首领,各军中校以上军官,回良三十六姓各镇守,漠南漠北各部镇藩王侯,向前参拜。” 阿森立刻同意了,就为这醋包的这饺子,自然要他们都过去看。 要挖掘的地方,其实并不大,不过用上了最先进的杭州钱塘大学黄珏丹化院研制的苦味酸炸药,小心翼翼从一万多里外,装在刷了三遍漆的密封箱里面运来的。 所以等到众人跟着阿森过去的时候,豁然看见大云禅寺遗址下面,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能让十人几并排走进去的大洞。 进入这个大洞,前行十数米,再走过一截乱石横飞的小路,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宽阔的大厅。 大厅中摆放着乱放着各种物品,一股呛人的味道不断飘进众人的鼻端,十六个羽林近卫和洪武太学的考古系学生打着火把,热烈的看着众人。 “殿下,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二十六岁的考据派学者,外朝翰林学士王引之激动的看着阿森。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火光映射中,一尊巨大的佛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此佛只有头并无身体,是雕刻在墙上的。 “殿下请。”王引之带着阿森走过去,把佛头从左往右轻轻一推,佛像非常顺滑的就划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里面一小龛,龛中存着一木盒,尘土破旧,却不掩它自有一股雍容气象。 阿森亲自伸手把这木盒捧了出来,大厅内立刻安静的只有上百人急促的呼吸声。 王引之颤抖的说道:“这种覆钵式塔历来就是为珍藏佛舍利所建,从唐至北宋末的记载中,都有说大云禅寺存有佛舍利,请恕臣斗胆,已经打开了过来,这确实就是佛舍利。” 阿森闻言,轻轻打开了早已打开过的木盒,只见盒中铺了一块织锦,织锦上面两粒看着并不怎么起眼,连光芒都没多少的‘小石子’。 “阿弥陀佛!”来自西安大兴善寺和西宁塔尔寺几位高僧忍不住口拈了一声佛号,随后对阿森说道:“千岁,请将此宝物交由老僧等一观。” 阿森没有犹豫就递了过去,对于佛舍利的认定,这些佛门中人自有一套办法,据说为了达到效果,很多著名高僧火化的时候,还会提前吞下某些物品。 过了半晌,人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候,那位西安大兴善寺的高僧,突然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啸叫了一声,回身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恭喜殿下,此乃佛舍利子真品,应该就是昔日则天大圣从神都洛阳赏赐疏勒大云禅寺三粒中的两粒。”“一千年了,佛宝舍利重见天日,定能护佑我大虞朝万万年。” 还真找到了,阿森也笑了,本来是准备挖出几尊珍贵的佛像就开始做文章,但没想到还真把佛舍利子给找出来了。 “佛舍利重见天日,看来在这西域大地,佛光还未消散,又有我大虞天兵横扫贼寇,光复汉唐故土,真乃天意!” 阿森笑着说道:“既然佛宝已经找到,那就重建大云禅寺吧,分南北两院,南院归密宗,北院归白莲宗。 姑父,将叛贼俘虏两万,回部变民三万即刻征召过来,是他们毁的,那他们就得给我做苦役赎罪!” 而随着李献文领命之后,佛宝被找到的消息越传越远,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 慈航普度尊佛郑信和代表四世章嘉的高僧们,直接就在现场召集信众开始了法会。 虔信的蒙古人以及白莲宗的教徒,亦就在冰天雪地中开始唱念,当阿森举着佛舍利木盒出现的时候,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传来,起码有数千人同时对着叩拜。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过,阿森这皇太子专门从敦煌赶来,可不是为了回部这三十几万人的,他们已经被确定要带走。 而预计迁到回部十万汉人,已经在山西和河南北部完成了登记,很快就要启程,因此不需要弄什么仪式。 是以这么大的排场,实际上是为了给哈萨克两个玉兹的人准备的。 他们目前还浅信天方教,属于能扭转过来的那种,且大玉兹的博罗特汗,中玉兹的代理可汗哈斯木,都已经同意了改信。 狂热的气氛中,阿森坐到了安排好的主位上,慈航普度尊佛郑信在阿森左下首,代替四世章嘉来丹增活佛则下右侧更下首一点,其余白莲宗和密宗的僧众,都侍立在两旁。 而在他们身前,摆着两个障碍物,一个长约一米多,铺满了尖锐碎瓷片的长方形地块。 随后是燃烧着火炭,长约一丈左右,也就是三米多的长条形地块。 郑信看着阿森,笑呵呵的说道:“大玉兹和中玉兹的牧民们背弃佛祖,信了邪魔外道,究其原因,乃是他们中了妖僧的蛊惑。 今降世明王佛大慈大悲,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通过贫僧这刀山火海的试炼,以利刃放干妖僧污血,烈火燎尽妖僧妄言,便能回归了。” 果然还是潮汕人脑子活,会玩鬼点子,本来阿森和李献文是准备直接将大、中玉兹中的天方教僧侣处死就算这两部落皈依佛门了。 但郑信却说,改信不经历磨难,谁会当真,这是去青楼招歌伎呢,还是成为降世明王信徒呢? 阿森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有了这刀山火海的考验。 只是,阿森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入教仪式,倒是像他们广东人天地会那一套的搞法,像是大佬在收小弟。 呃,细细品起来,好像都是这么一回事。 第一个走过刀山的,就是被陈光耀选定成为右翼中玉兹代理可汗的哈斯木。 这家伙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穿着一双厚底的鞋子,瓷片根本就伤不着他。 这也算是一种福利吧,对于从利益上就离不开的,自然要优待一下。 接着就是火海,一丈远的距离,哈斯木一个飞步就跳了过来,不过由于实在有点远,落地的时候自然不稳,直接就一个滚地葫芦,滚到了阿森面前。 哈斯木吓坏了,一个劲的磕头请罪,阿森却淡淡一笑,命人把哈斯木扶了起来。 “无需惊慌,只要尔忠心任事,那里就是孤的自己人。” 哈斯木大喜,又是三个响头磕下,随后站到边上,挺胸凸肚的做威武状。 第二个过来的,就是左翼大玉兹的博罗特可汗,他也有一双厚底鞋,因为这家伙很识时务,在乾隆时期就常常朝贡,没必要为难。 不过后面的,就有好一些没有这个优待了。 特别是部落里出了大量变民,或者信天方非常虔诚的,根本就是赤脚上阵。 那是过刀山的时候血流如注,跃火海就已经痛不可当,加上有些年岁大了跳跃能力不行,摔倒在火堆中被烧的满地打滚。 甚至有好几个直接在火里被烧的奄奄一息,没有完成试炼。 阿森端坐高处,一动不动,强迫自己看着有人被烧的几乎当场死去,这就像是普度慈航尊佛说的,没有代价,谁能珍惜? 当然,能到阿森这边走刀山火海的,那是少数,绝大多数左翼和右翼的,是在外面营地,由大虞军官监督着完成仪式。 刀山就是用碎瓷片把脸划几道,火海就是搞个火堆跳一跳,反正这些人基本没有自我决定能力,都要听上面大小汗王的。 入夜,赐宴结束,阿森稍微喝的有点多,正想睡下,却听陈化成来报,宁夏郡王次子李兴泰求见。 阿森只能打起精神坐好,然后召见。 只是这一次,反倒是阿森喝了不少酒,李兴泰在宴席上几乎滴酒未沾,因为他有大事要办。 “殿下,臣这次来,是有个请求。”李兴泰不好意思的表情中,带着几分狡黠。 “说吧,你我血亲表兄弟,只要不是太为难人的请求,我都答应。”阿森也是喝多了,竟然相当爽快。 “好,那臣就谢过太子殿下。”李兴泰先是堵住了阿森的退路,然后小声说道:“那就请殿下把护卫你的五百羽林近卫交给我。” “啊?”阿森极为诧异,“你要这么多羽林卫干什么,这回部都平定了。” “向西翻越天山!”李兴泰沉声说道:“臣已经挑选了三千勇士,如果再能有五百羽林卫相助,把握就更大了。” 阿森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李兴泰要干什么了。 这位二表哥等不及到明年秋天才能进攻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的安集延了,他要现在翻越西面的雪山,去突袭这座浩罕国都。 “二表哥,三月翻越大雪山,这难度可太高了,搞不好你都会有危险!” “刀口舔血的事,只要上了战场都会有危险。”李兴泰满不在乎。 “难度高,相应的收益也高,只要我神兵天降,安集延的浩罕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我拿下,到时候,浩罕国直接就崩了,多省事。” 说罢,李兴泰咬着牙保证道:“殿下放心,臣早已找好了向导,过雪山没问题,五百羽林卫我至少可以给你保住三百。” 阿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伤亡率,这可是羽林近卫啊! “姑父知道吗?”阿森问道。 “知道,虽然他不支持,但拗不过我,太子殿下,你就信我一回,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浩罕可汗正在从各处调兵,真等到明年秋天,他们扼守险关,咱们不死万把人,根本过不去。” “好!”阿森狠狠的一握拳,酒精的作用下,他做出了人生总最冲动的决定。 “陈化成,把羽林近卫旗队长以上军官都召集过来,孤要他们去办一件大事!” 陈化成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光芒,不过很快就担忧的看着阿森,“可是太子殿下,您还需要人护卫啊!” 阿森兴奋的涨红了脸,他挥了挥手,“你别管,我自会让董金凤派几百骑兵做护卫,岂能因为我之小事,耽误国家大事。 表兄连命都不要,难道我身居国内,还要担心自己安危吗,你们放心为国建功去吧!” (本章完) 第684章 一生功名半成雪 第684章 一生功名半成雪 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与回部之间,隔着绵延万里,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 南边则是葱岭(帕米尔高原),海拔七千多米的共产主义峰就挨着不远。 要翻越这些在全世界来说,都是非常恐怖的高山,是相当困难的。 且半山腰以上的冰雪哪怕在夏季都不会融化,想在冬季穿越,几乎就是不可能。 这也是浩罕人看不起回部缠回的重要原因,浩罕人控制着几个建立在天山山脉上的关键要塞,每到夏季就出动兵马到回部来打草谷。 冬季把要塞门一关,只需要一二百人驻守,回部拼尽全力也打不上去。 历史上中原王朝征伐大宛,主要是走北边,过纳伦河去碎叶,然后向西走怛罗斯,最后从怛罗斯迂回南下,堵费尔干纳盆地谷口。 当年高仙芝就是走的这条路,只不过在怛罗斯功败垂成而已。 清朝同治大乱后,白彦虎这畜生狗急跳墙,也都是选择北上走碎叶,而不是去翻这座天山,足以见路途之艰险。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兴泰就找到了一条,这是他在死人堆里保下来的几个浩罕人提供的。 这些浩罕人原本是边境走私商,被浩罕总督穆罕默德.艾马尔强征,为了保住命就把他们常年走私的地图给交了出来,还愿意带路。 而李兴泰得到路线之后,立刻让白莲宗出身的齐林和旗将保宁去走了一趟。 这两人用二十一天的时间,以两百人的队伍减员十一人的代价,摸到了大宛盆地的边缘后,就赶紧回来汇报了。 夏季能过,但几千人不行,因为动静大了会被到山上放牧的小部族知道。 冬季基本过不去,但是到附近放牧的部族也没了,不会被人发现。 非要走的话,若是选精锐,路途中死伤几百人也肯定能过去,这就是李兴泰去找阿森要人的依据。 而具体这条路的分割点,就在后世南疆乌恰县乌鲁克恰提乡附近。 从疏勒(喀什)向西,顺着国道3013到达乌恰县,然后走省道309到达康苏镇,最后到达乌鲁恰提乡附近。 这一路并不难走,因为有一条疏勒河的支流克孜勒苏河提供明确的前进方向,后世的国道和省道,基本也就是沿着这条河谷修建的。 到了这里后,一般前往大宛盆地就需要转向北走大路,过浩罕人控制的卡曼察要塞。 但这显然不行,那种三千多四千米还垫着雪的要塞,只需要几百人驻守,就很难打下来,因为部队没法展开,你就是十万人,能正面作战的也就是四五十人。 所以到了这里后,真正的难走的路才开始,队伍继续向西,在冷风中翻越积雪能到膝盖的铁叶尔里叶克岭,横穿基萨尔-阿赖山脉,最后找到一条无名河。 这是贯穿费尔干纳盆地的锡尔河的支流,顺着河流一路走,就能直接冲到浩罕城,连安集延都不用过。 李兴泰在山岭下,做了最后的动员,“所有骡马,都要在此刻全部丢下,因为它们没法翻越这座山。 所有人,除了两把来复枪,两把刺刀和相应的火药与燧石、子弹以外,唯一能带着的,就是一壶灌满了蜂蜜的高度酒和一袋这样的炒面。” 李兴泰拿出布袋子里的炒面晃了晃,这玩意就是志愿军吃过的同款,只是没有高粱,全部由小麦加盐、白砂和芝麻炒制。 毕竟当年志愿军出国作战时,国家百废待兴,根本没法做到如此精细,但李兴泰就三千五百人突袭,自然可以配置高一点。 “我们有三百八十里的路程,至少要走八天,但一人最多只能带六斤炒面,吃完了就只能饿着,掉队了就只能死在这冰天雪地。” 李兴泰的话,残酷又现实,但这还没完,真要就这么两杆燧发枪,没有任何重型武器进入大宛盆地还没有口粮,万一遇到啃不下来的城市,那就坐蜡了。 所以,就算大炮没法带,但炸药必须要带上,至少可以用它来爆破。 另外士兵要是自己背着两把枪、八斤炒面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负担也很大,必须要有办法来减轻。 而李兴泰的办法,就是正常士兵只带一把枪和口粮,其余的让其他人用爬犁拉着。 只是这种翻山越岭,拉着爬犁可不是轻松活,几十上百斤的重量,几乎全部靠人力。 那么可以想象,被选中负责拉爬犁的,虽然进了大宛盆地后可以不用承担最艰苦的作战任务,但行军途中的伤亡,很大一部分会出现在这些人的身上。 补给不足,体力繁重,无法好好休息,还要面临冰天雪地,八天下来丢掉性命并不奇怪。 “没什么好说的,少校以下十抽一,抽到的就拉爬犁,哪怕你死在半路,功劳也给你算首功。少校以上军官中抽两个,也去拉爬犁!” 说完之后,李兴泰亲自把十个写了‘中’的纸团,放进了装着九十个什么也没写纸团的陶瓮中,准备一百人一抽。 不过在抽签之前,李兴泰环视了一遍麾下的士兵,沉声说道:“是家中嫡子的出列,兄弟在军中的,兄长出列!”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约有二百余人出列,超过一半都来自他从皇太子莫洲森那里要来的羽林近卫。 能混到皇太子身边的,出身大贵族的可能是旁系,但是其中外藩镇侯,亲藩君子君男甚至方伯家出身的,基本都要嫡子才能做到。 李兴泰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叉手军礼,“吾等同行至此处,我李兴泰作证,你们有足够的勇气与决心参与此战,诚为我中华的好男儿,但是今时,我命令你们全部返回,将军马带回疏勒。” “二王子可是看不起我等,到了这里却将我们遣返?”南洋南暨省万隆君侯林通火的长子林逢甲,很是不满的问道。 李兴泰摆了摆手,“军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命令已下,世子就执行吧。 我李兴泰不做绝人后嗣的事情,就像我们家,不会让我兄长去冒风险一样。” 说着,李兴泰往后一指,“叶恩平,你也出来吧,你不用去了。” 被李兴泰指到的叶恩平,十分诧异也带着几分不爽的从队伍中出列了。 此人乃是东莞道滘人,祖上是跟随张家玉的抗清英雄。 在莫子布准备打回广州之前,叶恩平之父叶廷泰和伯父叶廷保,与陈子壮侄孙子陈绍成一起在广州刺杀两广总督保德。 其中叶廷保和陈绍成牺牲,叶廷泰完成任务后成功突围,被封镇国将军,随后又在北伐中立功,封东莞伯。 他牺牲的伯父叶廷保则追封博罗侯,谥号壮。 “二王子,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长子,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呢。”叶恩平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说道。 李兴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伯父博罗壮侯的嗣封诏书下来了,你很快就要过继,快滚吧。 叶廷保的博罗侯是追封的,按照大虞朝的律令,无子追封者,能获得的就是一个封号和坟墓规格而已,并无爵位可以传下来。 所以活下来的东莞伯叶廷泰两个儿子都不愿意过继,因为叶恩平两兄弟是双胞胎,严格来说是不存在谁是长子,俩人都可以继承爵位的,所以过继的事情一直就拖下来了。 最后还是莫子布额外开恩,不想叶廷保绝嗣,于是恩赏叶廷保的嗣子可以继承一个镇国将军爵位。 这虽然没入勋爵,但也是伯爵之下的第一等民爵了,是以过继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把这些家伙赶出去之后,李兴泰留下了特意带着的几百只羊,全部杀了炖肉,带不走的酒水也全部拿出来。 三千余人就在这山坳中搭建的简易帐篷中,饱餐了一顿,每个人都在尽量猛吃,因为剩下来的路,就要靠他们的脂肪抗了。 。。。。寒风凛冽,如同刀割,哪怕已经蒙面,但还是被吹的生疼,一脚下去,积雪没过小腿,再提起来须得大力才行。 山道更是崎岖惊险,或者可以说根本没有,完全就是靠光秃秃山形成的缓坡在行走。 所有人眼睛上都蒙着黑布,只有最前面的人才睁着眼睛探路。 后面人则把手搭在前人肩膀上随行,然后每过一个时辰就换人,这样可以预防被积雪反射的光芒弄成雪盲症。 吃饭那就更简单了,一口炒面,然后随后抓起一团雪,每人只有一壶一斤多的蜂蜜白酒,众人要靠着互相监督,互相鼓励,才能止住想要喝酒取暖身体的冲动。 随着一声声号角吹响,最前面的队伍停下脚步,第二位的队伍向前,然后是是第三位,最前面的队伍则会重新排到最后。 开道也是一个苦活累活,不但要把雪踏散,还尽量要扫清一些,方便后面人走,所以也要轮流来。 晚上休息则是看情况,能找到一处避风的窝子,大军就会休息,被十抽一抽中的睡在最外面,然后是军官,里面则是要承担着主要作战任务的士兵。 这种地方,这种气温休息,睡两三个小时就要把人喊醒,动一动,免得直接在睡梦中就因为失温死去。 当然,即便这样,还是有大量的士兵等叫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路行的多了,上等皮毛制成的靴子也挡不住雪水的浸透,两天后所有人的靴子中都充满了冰。 每走一步,就感觉靴子里有利刃在扎脚指头和脚背,很多人的脚趾甚至因此溃烂发黑。 行至第五天,队伍里的向导先扛不住了。 士兵们能坚持,是因为这支队伍中全是精锐,有皇太子身边的羽林近卫,宁夏郡王三卫的精兵,白莲宗的狂信徒,普度慈航座下金刚,相当贵族想疯了的回良人,东洋来的狂热武士等等 这些人不但意志坚强,平日里也是大鱼大肉喂出来的,哪个不是将军肚挺着,光靠脂肪都能比别人多挺三天。 而这些向导可不行,他们远没有军人那么壮,意志力也没有那么坚定,能坚持走过一半多一点,实际上已经超出李兴泰的估计了。 看着两个躺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的向导,李兴泰挥了挥手,让旗人保宁上前处理。 保宁残忍的咧了咧嘴,“蛮夷就是蛮夷,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都不懂,这还没到一半,你就支撑不住,那反正就是个死,让爷们送你一程吧!” 说着,保宁右手抽出已经用身体焐着防止被极寒天气冻脆的长匕首,左手抓着浩罕人的头发往上一提。 噗呲! 猩红的鲜血,猛的一下就喷洒了出来,落在大地上星星点点,极为醒目。 另一个在地上的向导,立刻就爬了起来,腰不酸腿不疼,浑身也有劲了。 “告诉你们,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仔细着点,天朝大兵打下了大宛,你们个个都是有功之臣,不但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还个个都能当巴依。” 向导们千恩万谢的纷纷点头致谢,也多少有了些干劲,李兴泰则对保宁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押着这些向导,避免出现意外。 第六日,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累还是其次的,主要是面对着完全看不到尽头的高山峡谷,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有种仿佛自己已经走到了天地的尽头,永远出不去一样。 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不愿意受这折磨,睡着了就不会再醒,被稀薄冰碴子冻住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李兴泰知道士兵们已经到了极限,而他虽然也到了极限,心里也在疑问,是不是向导找错了路,或者这些向导故意要把大军往死路上引。 但他仍然打起精神来给士兵们鼓劲,因为他知道,要是他这统帅意志被摧毁,这支军队就完蛋了。 因此,疲惫已极的他,还在走访各处军营,为终于能歇一下脚的士兵们讲述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故事,以及激励将士。 “高仙芝时,兵马皆要携带重甲方能作战,负担比我们重的多,他们都没做到,没道理我们做不到。 我李兴泰可以告诉大家,此战成功,荣华富贵不过探囊取物。 愿意留在大宛,每人三千亩地,河中菩萨蛮每人三个,要回朝廷,通通有爵位,愿意去南洋,最低都是君男。 如今我们就差最后一步,切勿失心丧胆,倒下最后一步。” 董世兴,保宁,齐林,山本盛贤以及宗室莫侯德等都看着李兴泰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一定替朝廷拿下大宛盆地。” 统一了人心,大军继续出发,人数已经从三千二百人左右减员到了不足三千,所有人都绷紧最后的意志,继续向前。 。。。。 浩罕城,此时的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实际上就是整个河中天方教神秘主义最重要的大本营之一。 因为浩罕汗国就是趁着布哈拉汗国衰弱,一票信奉神秘主义的和卓们从布哈拉汗国分裂出来的汗国。 自然,这个分裂再到被浩罕统一的过程,漫长又动荡,甚至两年前,大宛盆地中都还有不臣服浩罕的部落酋首在割据。 现今的浩罕可汗是纳尔巴图,此人十四岁登位,已经在位三十年了,他是浩罕汗国历史上著名的可汗。 当然,这个著名,不是因为他基本统一了大宛盆地,而是纳尔巴图是浩罕所有可汗中,唯一不是死于亲人或者贵族叛乱的。 不过,他的死法也不怎么好看,历史上七年后,纳尔巴图在进攻塔什干的过程中,遭希瓦汗国的大领主尤努斯.霍贾俘虏,并被斩首。 不过这个时空,纳尔巴图汗,是没有能力继续谋求塔什干了,因为他不得不把军队集中到安集延,以防备大虞的讨伐军。 纳尔巴图此时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该招惹中原王朝,特别是还顶着藩臣的名头。 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八年前,这位好战的可汗与布哈拉汗国发生了战争,结果导致浩罕两万大军全军覆没。 要知道浩罕总人口也就七十万左右,一战没了两万人,要不是浩罕的大小领主不愿意再臣服布哈拉,浩罕国早就不存在了。 所以当回部生变,纳尔巴图为了‘回血’,几乎没有犹豫的就选择了出兵。 同样,在回部丧心病狂的掠夺,也是为了回血,不然绝不至于那么直接粗暴。 恩威并济的道理,纳尔巴图汗还是知道的,可是浩罕太需要快速恢复实力了,他别无选择。 “不知道阿里姆去征召喀尔提锦人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没有这些人,就无法堵住来自东方的军队。” 纳尔巴图汗嘟囔着,他口中的喀尔提锦人是柯尔克孜人的一部,居住在盆地东南的群山上,人数虽然不多,但一直是浩罕汗国最主要的雇佣兵来源之一。 哈哈,还真是巧了。 李兴泰逮住的向导,正好是喀尔提锦部的人,还是部落小酋首的儿子,不然也没机会搭上去回部逍遥的队伍。 而他们用来偷税漏税的隐秘通道,正是从回部,直通喀尔提锦部的。 (本章完) 第685章 大石林牙的遗泽 第685章 大石林牙的遗泽 绿荫草地,潺潺流水,当李兴泰等人再次见到这场景的时候,不少人眼泪直接就飚出来了。 原本估计八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九天半才出来,路上一路绝望到有羽林近卫要把向导全部杀死,因为他们认为是向导专门把他们引上绝路的。 最终还是李兴泰保持了冷静,支持向导仔细辨认方向,终是走出了这片崎岖的高寒山地。 “将军,顺着这条河往下,就有一个大部落,杀了他们所有的牛羊,大军虽说不能饱餐一顿,但也能吃个六七分。” 向导颇为虚弱的指着远方说道,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啻于地狱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阿里姆王子端着酒杯,向着从四方汇聚而来的喀尔提锦人请酒,对于一个浩罕王室成员来说,这是非常违反教规的。 因为控制浩罕的苏菲神秘主义教团也跟大食的瓦哈比派一样,非常保守和极端,酒水、歌舞这些,那都是严禁的。 可是对于这些喀尔提锦布鲁特的人来说,人生最大的乐处,不就是大块肉大碗酒嘛。 而且他们素来重游牧而轻农耕,居无定所和生活艰苦,导致没有足够的伊玛目来用教义严格约束他们,你要让他们不喝酒,他们肯定会闹事。 其实这也是河中地区的常态,他们并不像后人以为的,都是天方教的狂信徒,西域也不是于阗李氏被攻灭之后,就全盘绿化的。 西域的绿化,其实是一个非常漫长且不断反复的过程,一直延续到了满清屠光准格尔人,才最终确立下来。 且哪怕确定下来之后,也没有多么虔信,真正的虔信是在发生了三件事情以后。 第一是满清的衰落,这导致了传统的中原王朝无法再压制当地的分离倾向,而这种分离倾向的载体,就是天方教。 第二是沙俄的步步紧逼,罗刹人嘛,对自己人都残忍的很多,对别的民族就不用说了,他们进入河中的时候,差不多杀了当地四成的人。 这种恐怖的死亡高压,逼得河中诸部落开始抱团,而他们能抱团的,也无非就是天方教。 最后则是民族主义的兴起,自从法兰西大革命之后,这股风潮也传到了河中,于是他们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共同的祖先-突厥。 而且他们自认是突厥民族,比奥斯曼还要理直气壮一些,河中的各族,或多或少都能跟突厥扯上一点关系。 由于河中各族文化习俗已经在千百年中变的大不相同,所以这种对于泛突厥民族的认同打造,又只能从天方教上找。 乌兹别克、柯尔克孜、畏兀儿、哈萨克等民族认同的底色,都是在这一时代完成的,甚至民族统称都是这时候才有的。 当然,光中十六年(1792)这个节点上,这一切都还没开始,三个达成条件都还只在萌芽之中。 所以此时,真正虔信的,就是武吉别克人,其余哈萨克、柯尔克孜等都是浅信。 阿里姆王子跟大小二十几个首领喝完了酒,他已经有点飘乎乎的了,平日里只能偷着喝点,自然酒量也不会高。 不过阿里姆王子很满意,因为来到这里的大小首领,都同意了他的征兵要求,只要能按照正常的薪水来雇佣他们,这些人立刻就可以凑出两千人。 浩罕难啊! 八年前与希瓦汗国的战争失败,几乎把最核心的武力都给葬送了。 战后成长起来的一代,最大也不过二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十几岁,对抗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保住浩罕够了,但是对付东方的中原王朝那就不够看了。 对了,他弟弟默罕默德.奥马尔去年在回部战败被杀,又导致六千多浩罕勇士失去了生命。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浩罕,更加雪上加霜,不然他也不会以储君的身份,跑这么远来见这些喀尔提锦部的蛮子。 “汗王与我们同属大清藩臣,世受大清恩典,今汉蛮毁了大清,还想来毁掉我们,冲巴噶什部绝不答应。 我们回去之后,就点起族中勇士,前往安集延为汗王效命。” 冲巴噶什是喀尔提锦布鲁特的一支,今天到场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两个部族,乞卜察克和乞塔。 而听到冲巴噶什的比(首领)这么说,其余两‘比’也纷纷点头,表示以他们愿意看在同属大清藩臣的份上,帮助浩罕汗国。 阿里姆王子脸上乐开了,心里却一阵阵厌恶。 这些讨厌的家伙,说是信奉真主,但总是把真主当成库特,还叫伊玛目为巴克西,简直就是异端,如果不是用得着他们,一定要把他们给杀光才好。 此时的柯尔克孜各部,还保留了大量的萨满教习俗,库特是一种他们崇拜的圣物,有点天神遗落的希望之载体这种意思。 巴克西就是萨满,能支配万物,呼风唤雨,祈福祛灾。 而且这些喀尔提锦人喝着喝着就喝大了,也忘记,或者有点故意示威的意思,他们的巴克西们又出现了,在酒宴中载歌载舞,为喀尔提锦人祈求神灵赐福。 这哪是浅信啊,这他妈的就是表面说信真主,实际上还是萨满教那一套。 阿里姆王子脸色铁青,但还是咬着牙什么话也没说。 看到这一幕,喀尔提锦布鲁特的冲巴噶什、乞卜察克、乞塔三部头人们对望了一眼,心里更加确定浩罕人是遇到大难题了,不然不可能面对这种个场面,还能忍得住。 柯尔克孜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满清称这些在疏勒(喀什)以西、以北的部族为喀尔提锦布鲁特三十子。 他们虽然在历代疆域图上并未被标注到满清国土中,但确实一直受满清喀什噶尔参赞大臣管理,还授予了官职,每年都要分批去喀什噶尔述职进贡的。 “不知道这大虞比之大清如何,要是他们有大清一半的强大,我们就最好还是小心着点,别被大皇帝当成浩罕叛贼一伙的了。” 乞塔部头人局尔罕阿勒比低声说道,眼睛里满是担忧,虽然他很眼馋浩罕人给的条件,但更怕撞到真龙了。 “你阿勒比是三品大员,也是中国人,你都不知道大虞国是不是真龙,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若是真龙,怎么这么多年,没派兵过来,一直拖到现在。” 局尔罕阿勒比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于其他人称呼他们是中国人,还是很受用的,因为他们确实是中国人。 因为乞塔部是满清故意翻译成这样的,实际上这不是乞塔部,而是契丹部,阿勒比的姓氏不是局尔罕,而应该叫菊儿汗。 这些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西辽人后裔,是大石林牙的子孙,乞塔部王族局尔罕家族到了共和国时期,还改了汉姓为局氏。 甚至就是乞塔部旁边的乞卜察克部也是老熟人,他们应该音译为钦察,更为合适。 局尔罕阿勒比得意的笑了笑,又十分向往的说道:“若是中原大皇帝能让我当汉人,那我立刻就提刀把对面的阿里姆砍死,只可惜他们不来。” 乞塔部在归顺满清时,当然不会提这重身份,因为满清自称是金国人,且那时候,汉人是二等汉,当上了也没多少好处,也没什么光荣。 现在嘛,当然不一样了。此时正值中午,因为天气暖和一些,才适宜会盟,否则这种高山上,早晚出来聚会,是能冻死人的。 大营也就扎在河边,方便会盟完毕就离开。 是挺方便的,酒宴没进行多大一会,就在三部首领看阿里姆王子要绷不住了,准备让巴克西离场,不继续进行刺激的时候,一阵阵惊呼,从营地外面传来。 十几个在上游警戒的乞塔部人,连滚带爬的狂奔而下,好像有魔鬼在追赶他们一样。 觉得有些丢脸的乞塔部头人局尔罕阿勒比,正拉下脸准备训斥,他就听到了更加整齐的脚步声。 随后,一支队伍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从上面顺着河流俯冲了下来,他们穿着大皮袄子,打着旗帜,十几分钟内,就呼啸着冲到了会盟大营。 “飞虎旗,飞虎旗,是大清,啊不对,是大虞的天兵到了!”做了几十年满清藩属,还自认是中国人的局尔罕阿勒比瞬间大叫了起来。 飞虎旗自古以来,就多用在军中,满清也用过不少,但大虞还是日月旗用的多一些。 可李兴泰非要在这时候带着飞虎旗,实际上有些为了借一借满清昔年威风的意图。 毕竟能把准格尔汗国屠灭的主,震慑下西域这些部族,还是可以的。 “不要动手,我们靠边!”局尔罕阿勒比喊道。 “把飞虎旗,大清皇帝赐给我们的飞虎旗也打出来!”乞卜察克部头人非常机敏,他们当年也有满清附庸军的资格,因此也还留有飞虎旗。 于是,从山上顺着河流俯冲下来的李兴泰部下,立刻就看到了飞虎旗,他们也没多想,以为是安排了包抄的部族。 李兴泰也看了个清楚,也拿不准是不是有人包抄过去,不过不能出意外,于是他怒吼一声,抽出长刀,带着百余人就朝那些打着飞虎旗的家伙冲了过去。 只要发现不是自己人,全部干翻。 枪声密密麻麻的响起,没有飞虎旗的浩罕人立刻遭受了致命打击。 突袭的士兵们憋坏了,而且他们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战的气力,如果打不垮人,饿了一天多肚子的他们,就没力气继续二番战了。 所以作战异常骁勇,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四百多浩罕卫兵只开了一轮火铳,立刻就没有再开的机会了,因为大虞的士兵们根本无视伤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冲到了他们近前。 随后就是残忍的杀戮,别说人数五倍于浩罕人,就算是浩罕人是这些士兵的五倍,也只有被宰的份。 喀尔提锦三部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在他们眼里非常强大的浩罕禁卫火枪手,被大虞士兵如同砍树枝一样,快速砍倒。 “是哪位将军到此,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啊!” 我草,这么凶残,连铳都不打,端着刺刀就把别人打铳的给捅翻了。 不是对手,三部首领立刻做出了判断。 其中乞塔部滑跪的最快,因为他们实际上心里还有点期待着呢。 李兴泰也有点懵了,这什么情况? 他看了看飞虎旗,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部大小首领,以及远处也在把刀扔在地上的三部战士,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我们是契丹人,是大朝的藩臣啊!”局尔罕阿勒比用带着漠西口音的蒙古语喊道。 李兴泰这边自然有不少懂蒙古语的,甚至就是回回话也有不少懂的。 “契丹人?”李兴泰莫名其妙,这什么时节了,怎么还有契丹人这一说法? “是的,契丹人,我们是菊儿汗耶律大石的后人,是中国来的,是中国人!” “我等中国之人,苦等中国大军,望眼欲穿啊!” 一看李兴泰确实吃这一套,冲巴噶什和乞卜察克两部落的头人,比乞塔部还要积极,瞬间他们两部,也都成契丹人了。 李兴泰心中一动,若是能在这收服几万本地人,那么他李兴泰就不是在浩罕插入一颗钉子,为大军打开局面这么简单了,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直接冲到浩罕城去,把浩罕可汗给逮住,基本瘫痪浩罕国。 “让保宁过来!” 李兴泰大喊一声,正在冲杀的旗将保宁赶紧跑了过来,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 “这飞虎旗.。”他仔细看了看旗帜上左下角的满文和蒙文,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布鲁特三十子,还记得朝廷呢?” “记得,记得,大人我们也是中国人啊!”局尔罕阿勒比大声回答道。 这把保宁整的都愣住了一小会,随后他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对李兴泰说道: “将军,他们还真是中国人,这些人确实是耶律大石的后裔,西辽国的残余。” 这就好办了,李兴泰大吼一声,“既然是耶律家的子孙,不是浩罕贼,那可敢纳投名状证明一下?” “敢,当然敢。”三部大小首领立刻同意,也知道李兴泰要他们干什么,且他们并不反对。 因为这些喀尔提锦布鲁特,其实一直都不受浩罕人待见,只是人少,没了清朝的支持后不得不跟浩罕虚与委蛇。 历史上他们还曾借助沙罗的势力来对抗浩罕,只不过沙罗更狠,他们于是放弃了费尔干纳的土地,绝大部分迁到了南疆。 说话间,数百浩罕禁卫已经刚被干翻了,想要躲起来但不熟悉地方没处跑的浩罕阿里姆王子,被死狗一般拖了过来。 看着刚刚还在会盟的王子,三部大小首领没有丝毫犹豫,在李兴泰的示意下,一人一刀,捅的阿里姆王子哇哇惨叫,不一会就命丧当场。 李兴泰很满意,“既然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那老子就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去征召勇士,我要两千人,你们带着老子直接去打浩罕城。 打下来之后,老子拿七成,剩下三成都是你们的。 金银财宝,女子锦缎,通通给你们分,以后大皇帝论功行赏,就让你们下山,跟汉人一起,统治这些下贱的浩罕人!” “万岁,大皇帝万岁!”三部人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而已,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本章完) 第686章 汗王,该你叫门了 第686章 汗王,该你叫门了 河中,其实可以看成一个小一号的五代。 当然,这是从族群关系、生产习惯和疆域态势上看的,而不是说他们的文化很像五代。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在河中,哈萨克人其实就是五代早期的契丹。 有点拉胯但也有点实力,虽然还没拿下幽云十六州,但已经开始到等同于幽州的塔什干周围游牧了。 而控制阿姆河与锡尔河的武吉别克人,他们则不是大众以为的马背上民族,反而是农耕民族。 虽然这些人也饲养牛羊,也有养马的传统,但农耕才是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不过这些农耕民族却不团结,上面分成布哈拉、希瓦、浩罕这样的三大汗国,下面再分成各种等同于节度使、兵马使、团练使一般的藩镇,有还夹杂着各种握有武僧的教团。 而居住于高山上的柯尔克孜(吉尔吉斯)人等族群,则跟当年的吐蕃差不多,只不过是吐蕃帝国崩溃后的吐蕃。 他们英勇善战但分裂成好多块,根本无法合力,因此也成了三汗国又打又拉的存在。 李兴泰也是在乞塔部局尔罕阿勒比的解说下,才慢慢摸清这里面门道。 中土对于三汗国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哪怕是满清,也基本属于一知半解。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拿下了浩罕,希瓦和布哈拉并不会有多大的动作?”李兴泰问道。 “是的,甚至他们还会幸灾乐祸,这些年浩罕霸占了前往回部贸易的特权,赚了数不清的财富,希瓦和布哈拉早就垂涎三尺了。 而浩罕的历代可汗,特别是纳尔巴图汗一直梦想着占据塔什干和撒马尔罕。 因此他从贸易中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投入了战争中,其他两汗国,巴不得有人能来剪除这些疯子。” 李兴泰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失了,就是现在,直冲浩罕国都。 “让士兵们换上浩罕人的衣服,今晚饱餐一顿,明天凌晨出发,沿途大小城镇都不碰,直接进攻浩罕城。” 。。。。 而此时在浩罕城中,纳尔巴图汗倒还不是很着急,甚至他关心希瓦汗国过来趁火打劫,远过于关心回部大虞朝的动向。 这是因为纳尔巴图汗还是比较了解回部情况的,最近几十年来,浩罕汗国养着回部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首领,可不是白养的。 那个大小和卓叛乱中,大和卓波罗尼都的儿子萨姆萨克就在浩罕城中,当年大小和卓乱后跑来的大量缠回,也在这里安家。 到底是本地人,李献文新到,根本不可能把消息完全封锁,因为你不知道那些本地叛徒会在什么时候,走一条你完全不知道的路去给浩罕通风报信。 这也是李献文默许李兴泰冒险的重要原因,从现在的态势来看,除非这样只出兵几千人,不然肯定会被知晓的。 所以李献文干脆在回部就做三件事,第一件就是准许回部人互相告发谁是浩罕奸细。 告发者有赏,被告发者,只要捕风捉影有那么点意思,立刻逮捕处死。 第二件事则是派人上碎叶,劝降这些呆在天山上楚河河谷的大小封建主继续像臣服满清那样臣服大虞。 但是条件又开的不高,还一个劲邀请首领们到疏勒(喀什)去,给人一种十分小家子气又不怀好意的感觉。 虽然这实际上是李献文害怕他们真的下山来投降,没被打怕的臣服,压根就不叫臣服,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比如纳尔巴图汗就认为李献文这是在试图诱捕楚河的柯尔克孜人,他于是放下心来了,看来李献文的第一要务,还是先收服原本属于大清的部族,至于他这种假藩臣,暂时还没时间来管。 第三件事嘛,自然是把大量的缠回控制了起来,用的理由是要把他们从回部迁到准部,然后完全放弃回部,杜绝祸患。 这又让纳尔巴图汗有些惊喜,要是汉人真的放弃了回部,那就太好了! 纳尔巴图汗觉得汉人这么识趣,他也不妨可以继续臣服,做一个不听调也不听宣的藩臣,也还是很不错的。 “汗,阿里姆王子的队伍回来了,他的侍从阿里回来报信说,王子征召了五千喀尔提锦人。” 听了汇报,纳尔巴图汗却有点不太乐意了,这五千人,一个月得消耗他多少钱粮啊。 原本觉得小命要完,巴不得从只有六七万的喀尔提锦三部中抽出一万人来给他卖命,现在觉得没什么威胁了,又开始心疼五千人太多。 “在大河南边三十里搭建营地,弄三百只羊,不,弄五百只羊来,再烤三万个馕,我要好好款待一下这些人。”纳尔巴图汗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吩咐道。 河中以实力为尊,他原本以为儿子阿里姆最多能带回千把人,可是这下来了五千人,顿时让儿子阿里姆手中的实力暴增,而且这些喀尔提锦人还挺能打。 如果把他们都放进了浩罕城,万一这些人只听儿子阿里姆的,立刻就会对纳尔巴图汗的地位造成极大威胁。 在最高权力面前,哪怕是父子,也要小心提防。 。。。。 三日后,天气开始温暖了起来,锡尔河南洋给喀尔提锦人的临时营地,也修建好了。 纳尔巴图汗小心眼子还挺多,他带着一千五百精锐禁卫军占据了高处,甚至还带了两门炮,架在这个山包上。 如此居高临下,浩罕人手持铳火铳,下面的来人如果有异动,立刻就可以剿灭。 纳尔巴图汗甚至还考虑过,是不是让喀尔提锦人到营地前,就把武器给收缴了,最后考虑到这实在不够体面,也怕对面误会而作罢。 当然,也有纳尔巴图汗认为喀尔提锦人根本没装备多少火枪,都是弓箭长刀,无法严重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的原因。 李兴泰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纳尔巴图汗的布置,心里有了主意,他身边的喀尔提锦三部头人则有些紧张。 这次冒险,对于他们来说,投入可就有点太多了,不但族内的勇士都被征召了过来,族中养的大部分牛马,还都被吃光了,这可是他们所有的财产。 可不要以为游牧民族就能天天吃肉,实际上在这个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时代,养牛羊的可不代表他们随时吃得起牛羊。 尤其那些底层的牧民生活最为艰苦,他们能吃到牛羊,除了部落头人赏赐,另外就是牛羊因各种灾害和伤病死去不得不吃。 所以喀尔提锦三部可以说是砸锅卖铁了,要是浩罕城拿不下来,浩罕人不来打,他们今年也要饿死最少三成的人。 紧张的气氛中,浩罕纳尔巴图汗带来的人越靠越近。 李兴泰算了一下,还有两三里地,对面即便不是骑兵,那也是人人有马,如果现在发难,那么大概率这个浩罕汗王可以跑回浩罕城去,那就麻烦了。 看来只能以身犯险了,李兴泰咧了咧嘴,看着身边一个异常紧张的浩罕人说道: “小子,你带我们过去,只要事成,你梦中的美人,今天晚上就可以出现在你怀里,你想怎么样她,都可以!” 这是浩罕王子阿里姆的亲信,也是为数不多活了下来,且愿意跟李兴泰合作的。 而他的要求,就是李兴泰把纳尔巴图汗的二女儿古丽赏赐给他。 这个十九岁的小色鬼被那浩罕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但却因为地位悬殊,别说迎娶了,人家压根是拿他当奴仆看的。 “齐林、董世兴、山本盛贤、保宁、杨遇春,你们各选十人,与我一起前去面见浩罕酋首。 陈化成你率军留守,我们一旦动手,你立刻督军向我靠拢。” 李兴泰点的五人,全是他手下各派系中最有威望的猛将,然后又看向了乞塔、乞卜察克、冲巴噶什三部头人,“你们也各选十人,跟我一起去。” 三部头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冒汗,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因为李兴泰选择带上他们,就是怕他们在后面捣乱。 你现在要说不去,那不是摆明了有小心思嘛。 而色迷心窍的阿里,已经吓得额头都在冒汗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就不到一百人去吗,汗王身边可是有一千多禁卫的,他们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 “狗屁的以一敌百勇士!”李兴泰不屑的骂了一句。 七八十万人中选了三四千出来,只算成年男人的话,都超过百里挑一的比例了,这样选上来的也能以一敌百,那中华岂不是有五六百万这种猛人? “你只管带路,老子会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勇士的!” 纳尔巴图汗在山包上看见,远处的喀尔提锦人离他还有一两里地就停了下来,接受他派出卫兵的检查,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开始朝他靠近,纳尔巴图汗正要下令让他们停下,却有身边人跑来报告说道: “王子侍从长阿里来报,说是阿里姆王子因连日奔波劳累过度,从马上摔了下来,目前正在休养不能过来参拜,特意让喀尔提锦人的首领,现在面见汗王。” 纳尔巴图汗心里又松了口气,儿子既然腿摔断了,那就算有二心也起不了了。 不过纳尔巴图汗有些不爽的指着正在飞速靠近的骑兵们说道:“既然是来参拜,需当下马步行以示遵从,哪有这样策马向着汗王奔过来的,真是不知道礼节的穷鬼。去,告诉他们,给我统统下马来参见!” 火还发的挺大,但总距离只有一公里多大一点,李兴泰让色胆包天的侍卫骗开第一道带有拒马的栅栏,纳尔巴图汗还在发脾气的时候,距离实际上只有一公里都不到的。 这边,十几个浩罕骑兵才策马下山包去让‘喀尔提锦人’下马步行参拜,李兴泰等却突然把披在身上的黑色脏兮兮浩罕披风扔掉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鸳鸯战袍和泡钉甲。 八百米的距离,其实并不适合骑兵冲锋,因为距离太长了。 可这不是战场上要来回鏖战十几回合,也不需要心疼战马,而是一锤定音的时候到了。 因此,八百米左右,李兴泰的八十多人就把马速直接提到了最高,向着山包开始了狂奔。 “不好,这些人有问题!”纳尔巴图汗的大将沙鲁克大叫一声,没等纳尔巴图汗下令,他立刻开始狂吼道: “左营上前,用长矛阻止敌人冲锋,其余三营立刻装填!” 好家伙,这些浩罕禁卫压根没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是以火绳枪里面完全是空的,连火药都没装。 更离谱的是,出发之前纳尔巴图汗还下令让禁卫军们把最盛大和华丽的军服都穿上,要好好震慑一下这些山上的土豹子。 军服嘛,一旦跟华丽牵扯一起,那么就代表着不实用且不会经常穿。 这些浩罕禁卫就是如此,事发突然,哪怕有了命令,但他们仍然乱做一团。 不少人在服饰繁杂且不常穿的军服中到处摸索着,不是找不到火药袋,就是火绳一团乱麻理不清楚,要么通条根本没带在身边。 当然,还有更离谱的大神,他的铅弹还是块状的,根本没有熔炼,压根就是当自己是来耍帅郊游的。 马蹄阵阵如同惊雷,卷起黄沙漫天,李兴泰冲在最前面,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看着远处的浩罕禁卫军戴着小帽提着长矛前来布阵,他就就知道浩罕人真是一点应应急预案都没做。 没有丝毫犹豫,李兴泰点燃一颗炸弹,看着炸弹的引线呲呲冒火,从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奔到六十米之后,他才把炸弹投了过去。 时间卡的非常极限,要是再晚五六秒,就该在他手上爆炸了。 轰的一声,这颗炸弹在浩罕步兵的头前炸开,距离不高不低正好和太阳穴持平。 这样的爆炸伤害最大,核心爆炸范围的人,几乎是直接就被震的脑浆成了豆。 一颗炸弹,当然不足以让数百人的浩罕禁卫退却,但冲过来的都是高手,看到李兴泰的炸弹引起了混乱,剩下约有八九颗炸弹也是朝着这里扔过来的。 这一下,缺口立刻就出来了,根本堵不住骑兵。 李兴泰仍然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没管两旁的浩罕人,因为这些肉搏兵跟不上骑兵,不足为虑,重要的是不能让火枪兵填弹完毕。 很快,第二道防线中,最前排的一个大胡子的浩罕禁卫看到了李兴泰火红色的身影,他急的浑身冒汗,鼻涕都控制不住了。 手虽然在动,可是由于惊恐导致的心里一阵阵发虚,让他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也无法把通条对准枪口。 李兴泰也看见了这个嘴前面的大胡子,甚至连他脸上挂着的鼻涕都能看见了,电光火石间,李兴泰掏出手铳,一枪打了过去。 火光一闪,大胡子尖叫一声,结果他什么事都没有,有事的是他身边的同袍。 这个倒霉蛋已经装填完毕,刚点燃火绳把枪举起来,李兴泰手铳发射的铅弹,就命中他的脖子。 嗷的一声,鲜血从破损的脖子里一下就喷了出来,倒霉蛋本来还想坚持,可是大动脉被打破,几秒钟他就失去了意识。 鲜血喷了大胡子一脸,然后更倒霉的事来了,倒霉蛋的火绳枪上火绳并未熄灭,且掉下来的时候,枪口正好对着大胡子的大腿。 啪! 大胡子惨叫一声,只觉得大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 “我中弹了,我中弹了!”大胡子嚎叫着,没有丝毫犹豫丢下手里的火绳枪,转身就一瘸一拐的往回跑。 而在他身边,有人看到大胡子跑,他们也没有思考,跟着一起转身就跑,生怕自己顶在了前面。 指挥他们的浩罕军官鼻子都气歪了,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惩罚这两人,因为又是一波炸弹投了过来,顿时炸死了十几人,且又炸出了一个空缺。 骑兵们还是没停,李兴泰抽出马刀,借着马力轻轻划了两下,就砍倒了两个浩罕人,然后朝着第三道防线,也是浩罕可汗所在的位置冲去。 “快,护送我离开!”纳尔巴图汗彻底慌了,他嚎叫了一声,转头就上了战马要离开。 他不该喊的,因为不喊离他最近的禁卫还在抵抗,他这一喊,几十人也嗷嗷叫着‘保护汗王,保护汗王’,也跟着上了马。 前面还在抵抗的,一看这形势,士气立刻就往下落。 关键时刻,大将沙鲁克一刀就砍翻了往后跑的一个禁卫,他大声吼道:“浩罕的雄鹰们,让汗王先走,我们拖住敌人。” 还是挺有效的,至少一些慌乱的浩罕禁卫想起了他们的职责,勇敢的站出来阻击。 可是李兴泰才不管他们,他打了个呼哨,把马头一拔,朝着逃走的纳尔巴图汗追了过来。 老子又不傻,后面这几百人明显装填完毕,老子才不冲。 这下轮到浩罕禁卫们傻眼了,刚才跟着纳尔巴图汗走的那些,已经把附近的战马都骑走了,他们只能慌乱的跟在后面追,或者去马棚找马。 于是,药杀水(锡尔河)边出现了极为搞笑的一幕,纳尔巴图汗在前面跑,李兴泰在后面追,最后面的则是浩罕禁卫们人马混杂在追李兴泰。 而更远处,李兴泰留下的几千人,则开始追着浩罕禁卫发起了进攻。 四拨人,就跟跑马拉松一样,拉成了一条直线。 最先掉队的,是浩罕禁卫们,他们有些没有马,跑了两公里左右就跑不动了,被大虞的精兵们追上。 一时间枪炮阵阵,大虞士兵列阵用燧发枪正面进攻,喀尔提锦三部的骑兵则从左右迂回,抛射箭矢。 四千多人打一千多人,很快便将浩罕禁卫们分割包围了。 而在最前面,李兴泰身边跟着三十余骑穷追不舍,只不过是看着目标越跑越远。 因为纳尔巴图汗的战马比李兴泰他们骑乘的喀尔提锦部战马要好得多,之看短时间冲刺的话,这完全就是两个物种。 于是李兴泰果断留下一半的人,让他们把这一半战马让出来。 既然比不了速度,那就比耐力。 这一招果然有效,又跑了四五公里的样子,纳尔巴图汗的侍卫们跑不动了,大量的战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马儿其实很难这样高速奔跑,因为他们的散热功能和体力都跟不上。 ‘咿哕哕!’ 随着马儿的惨叫,纳尔巴图汗一阵天旋地转,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而他的宝贝战马也轰的一声,栽倒在了他身边不远处,鼻翼翕张,胸脯急剧起伏,累的连站起来的体力都没了。 呃,或者说,这匹马的心肺,已经在物理意义上炸裂了。 啪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响起,李兴泰和杨遇春两人骑在战马上,手里的卡宾枪精准的可怕,十几个纳尔巴图汗的禁卫当场被打死三个。 恐惧中,一些人不顾性命的往河里跳去,只有两三个忠心的试图来把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纳尔巴图汗拉起来。 但李兴泰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策马俯冲过来,两刀就把这两三个侍卫砍到浑身是血。 “是他,这个就是纳尔巴图汗,哈哈哈哈哈!” 乞塔部的局尔罕阿勒比一把将地上一个试图装死的家伙扯了过来,嘴里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好,其他人不追了,回头杀光那些禁卫,然后我们让汗王,亲自为我们叫开浩罕的城门!” (本章完) 第687章 斩草除根大小和卓 第687章 斩草除根大小和卓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民族都能出现英雄,也不是每一个叫门的君王都拥有一个于谦那样的大臣。 李兴泰高估了这些浩罕人,他们听起来好像挺猛的,这个汗王,那个禁卫的,但实际上,河中人的战斗力很低。 历史上以沙俄偏师的装备和训练水平,经常都能打出主力千把人,仆从军两三千将三汗国数万军队击败,甚至打出阵斩几千的歼灭战效果。 所以当李兴泰押着纳尔巴图汗去叫门的时候,发现浩罕城压根就没关过城门。 “将军,不如你放了我,我愿意把城中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从马上跌落摔的鼻青脸肿的纳尔巴图汗,此时竟然还敢讨价还价。 李兴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啪啪啪啪两个大耳光扇的纳尔巴图汗鼻血哗哗的流。 “你他妈的,你个小小边荒藩臣,看到天朝大军到来,连声天使都不会喊吗,翻了天了!” 这话还真没毛病,浩罕当年为避免被兆惠灭掉,确实做了满清藩臣的。 杨遇春也得意的看着这个被他亲手俘虏的汗王,嘴里带着讥讽,“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杀了你,你的金银财宝,照样是老子的。” 说话间,百余人立刻抢占了城门,而陈化成督促的后军,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把分割包围的浩罕禁卫全部歼灭了。 而到了这时候,李兴泰才知道,浩罕城内非常空虚,因为绝大部分军队,都调去了安集延防备大虞从疏勒(喀什)进攻。 另外还有一部分四千人在大宛盆地的苦盏驻扎,这座刚刚被浩罕夺取不久的城市,是大宛盆地的潼关,万万不能有失。 浩罕城内,钟声乱响,几乎每一座天方教寺庙的宣礼塔上,都有人在敲钟,寺庙的顶部,也升起了黑色的旗帜。 这是源自黑衣大食时期的习俗,让寺庙升起黑旗,号令门徒们抵抗入侵。 是以不大一会,起码有数千丁壮咆哮着往城门而来,不过他们组织度很低,最先跑过来的只有几百人,其余的还在从各个城区赶来。 也正是他们,让李兴泰明白了浩罕城的虚弱,因为这些人一眼看去就能发现全部是平民而不是军队,连辅兵都算不上。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手里的武器别说火铳了,竟然大部分都是木棍、农具甚至是割肉切菜用的长匕首。 这就不得不提到浩罕乃至河中的特殊政体了,这地方教团权力非常大,比如浩罕汗王,他们的祖先就是教团一员,在反抗希瓦汗国的时候逐渐壮大。 所以上台后都很注意压制教团实力,但教团又是汗国底层的行政和动员体系,哪怕是汗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肆打压,因为这会造成统治不稳。 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汗王居于都城控制全国精华,其余国都以外的城市和乡野,则基本被教团控制的情况。 相应的,被汗王控制的都城,教团势力就会非常小,作为浩罕国都城的浩罕城,就是如此。 城中天方教寺庙很多,但却没有一个强大的教团,且各小教团中也没多少武装和僧兵,防务基本都靠汗国的正规军,毕竟在都城还有强大教团存在,汗王就该睡不着觉了。 而现在出现,来夺回城门的,没有多少正规军,那就证明浩罕汗国的正规军不在都城。 不过嘛,浩罕城可是有六七万居民的,真要全部动员起来,哪怕是拿着粪叉,也够李兴泰这百来人喝一壶的。 于是,他立刻决定用最猛烈的进攻,来教训这些浩罕人。 杨遇春和董世兴各率十人爬上了城门两侧的房子,占据高点精准射击,齐林率五十人一列横排打排枪。 保宁、山本盛贤则带着三十人缩到民房下面,手持冷兵器准备肉搏战,李兴泰亲自押解着喀尔提锦三部的做预备队。 居高临下的线膛枪,杀伤力还是挺高的,而且杨遇春和董世兴都常年在西北,非常知道该怎么打这些乱民。 因为他们作战的勇气,都来自虚无缥缈的神,且在信教的过程中,阿訇为了尽量控制门徒,还会用上各种手段来强化自己的威信。 许多门徒甚至就是把阿訇当做比马哈茂德低一级的先知来看的,所以跟这些人作战,只要打掉阿訇,就能让他们的战斗意志大幅衰减。 这用在西北门徒这种还有宗族血脉观念支撑的团伙中都非常有效,就别提这些河中完全靠宗教支撑的门徒了。 “卡菲尔侵入了我们的城市,拿起武器杀光他们,杀光所有的卡菲尔!” 一个黑袍阿訇,大声怒吼着,他害怕门徒们看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竟然让几个亲信把他扛在了肩膀上,这真是最好的靶子。 杨遇春眯着眼,轻轻把扳机一扣。 ‘啪!’ 黑袍阿訇的下半句话直接被米涅弹给打了回去,他像是被闪电劈中一样,抖了一下之后,人就软了下去,好似半扇猪肉一般,变得毫无硬度。 “伊玛目!”亲信们大叫一声,赶紧把人放下来查看,竟然还不知道跑。 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响,围着黑袍阿訇的门徒又倒下了三四个,他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七手八脚抬着尸体往后跑去。 而与他们一跑,被这个黑袍阿訇召集起来的门徒都不上前了,他们二百多人竟然也哭嚎着拿着武器撤退了。 不过还好,他们一走,另一个黑袍白帽阿訇站了出来,他相当着急,因为要是异教徒进了城,他们就完蛋了。 “为了真主,教中兄弟们,在先知的指引下,战斗吧!” 黑袍白帽很是激动,因为刚才被打死的黑袍阿訇历来在什么事上都压他一头,现在对头去享受七十二个永远的处女之后,他就出头了(喜)。 结果,这家伙跑到最前面,还在挥舞拳头,咻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 黑袍阿訇就像是被一锤看不见的大锤猛锤了一下般,非常夸张的连连后退几步,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跟在他身后的门徒,都给惊呆了,一个拿着火铳黑衣教徒对着远处竖起大拇指目测了一下,这不得有三百米,什么火铳能精准打这么远? “救我,救.我!”中枪的黑袍白帽阿訇还没死去,顶着血红的额头在地上呻吟着。 门徒一听大喜,伊玛目都发话了,那还上个什么上,于是他们赶紧抬着自己的伊玛目,也一窝蜂的撤退了。 这一下,他们一跑,把第三个来白袍阿訇就给害惨了。 很明显,对面就是专门打他们这种领头人的,要是他再往前走,极大概率小命不保。 可是,白袍阿訇一咬牙,周围几百人看着呢,他这小小的阿訇要是不上,以后名声就臭了,压根不会有人来参与他领袖的拜会和讲经。 “真主至大,真主至大!”白袍阿訇嘶声嚎叫着,用不断重复的简短口号给自己加油鼓劲,用狂吼乱叫把自己精神搞的晕晕乎乎的,以此忘记掉恐惧。 “阿拉,阿虎吧,阿拉阿虎吧!”门徒们被大胆的阿訇鼓舞了,他们也嚎叫着,立刻开始奔跑,三百多米就发起了冲锋。 啪! 异常精准的一枪来自董世兴,他兴奋极了,杀死门徒让他有一种为族人报仇的快感。 ‘噗通!’ 随着枪声,白袍阿訇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然后剩下的子弹也噼里啪啦的打了过来,一时间冲锋路上惨叫连连,十几秒的时间内,他们就没了二十多人。 “东洋武士们,为陛下效忠的时候到了!” “老少爷们,杀他妈的啊!” 就在枪声稍停的时候,早就做好准备的东洋武士和八旗兵立刻杀了出去,他们手持利刃,个个都绝顶的精锐,更因为出身的原因,尤其擅长冷兵器作战。 山本盛贤举着武士刀,从斜面猛地撞进人群中,他是大虞收服东洋后长大的第一批武士,完全褪去了往日倭人的模样,从内到外比汉人还要汉人。 这家伙相当高大,吃得好训练又到位,光是剑圣老师就有四个。 虽然东洋的剑圣大多有点水,但真本事也还是有点的,遇上了这样的练武奇才,精心培育之下,武力值相当可怕。 而且,东洋武士的剑术其实大部分就是用在这样打暴民场合的。 因为要打大战的话,还是火绳枪和十字枪好用,除了完全打成了乱战外,没人那么傻用武士刀去跟十字枪拼。 这可真叫武器匹配得当了,大虞特种钢锻造的武士刀,配上专门砍杀暴民的剑术,山本盛贤大吼一声,当头劈下去,一下就砍中了一个小白帽的脖子。 由于他是从侧面冲击过去的,所以这一刀也是从侧面砍的,力道之大,竟然把这小白帽的脖子砍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槽。 鲜血与碎肉喷了山本盛贤一脸,但这更让他兴奋了,粗壮的身体双手持刀,每向前一步必定大喝一声,也必定砍翻一人。 几个门徒想要合力把他杀死,但谁想山本盛贤极为灵活,几个纵跃就脱出了包围,然后再度返身,把没了合围阵型的门徒挨个杀死。 那一边,旗人保宁等也杀的门徒惨叫连连,这些旗人形同莫子布的奴隶,都是在木兰围场的改造大营改造完毕后放出来的。 他们当中好多原本就是西山健锐营的精锐,经历了天堂到地狱后再度看见天堂大门射出的光芒,宛若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那是死也不肯撒开的。 这种强烈的欲望,让莫子布准许戴罪立功的万余旗兵极为骁勇。 他们与山本盛贤这种期望以军功得到赐汉姓的东洋武士一起,组成了大虞朝炮灰军中最骁勇,最不怕死的团体,回良人和白莲宗狂信徒都要差他们一个档次。 这不过三百多人,由城市小市民组成,哪经得住二三十个这样的杀神冲杀,几分钟就被砍死砍伤四十多人,鬼哭狼嚎一般的就退了下去。 山本盛贤大笑三声,把中弹还未死去的白帽阿訇拎起来,让他站直后突然松手,随后又在极快的时间内,趁着阿訇身体下落的这个当口,飞起一刀,就把白帽阿訇的脑袋给砍掉了! 快,准,狠! 这一幕太过凶残,把周围的浩罕人都给吓住了。 而就他们愣住的时候,房顶上的杨遇春和董世兴带着人飞速靠近,贴近到一百多米后,又是一轮猛打。一个刚刚赶到的阿訇甚至都没来得及喊声口号,就被打翻在了地上。 人群受到惊吓,如同被狮群盯上斑马群一般,尖叫着四处乱跑,局势彻底混乱了。 “真主啊,看看这些无胆之人吧,他们不配做一个真主的勇士!” 混乱中,一个身材颀长,鹰视狼顾的中年白帽张开双手拦住溃逃的浩罕人,大声喊道。 “把我们教团的旗帜打出来,让这些胆小的家伙知道,和卓的圣裔在此,和卓的圣裔要上前面去阻止那些异教徒了!” 逃跑的浩罕人听了这个中年白帽的话,脸上都浮现出了羞愧的神色。 而这个中年白帽的同党也赶紧把一面用大食文字写着‘真主至大’的黑色旗帜,高高挥舞着。 “浩罕人,这是你们的家,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外人吗!” 自称外人的中年白帽不是别人,正是大小和卓之乱中大和卓波罗尼都的儿子萨姆萨克。 他在李献文收复疏勒之前成功跑路,带着追随者又回到了浩罕等待时机。 而听到萨姆萨克在责问浩罕人,跟着他来的数百回部叛徒也大声责骂,终于把浩罕人骂破防了。 萨姆萨克趁机喊道:“我们这些外人,今天就要为浩罕而战了,你们敢跟着来守护自己的家园吗?” “有什么不敢的,我们浩罕人也不是孬种!” “和卓的圣裔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萨姆萨克,也就是大小和卓的祖先,是十六世纪的苏菲神秘主义的领袖艾哈迈德.卡萨尼。 这家伙自称是穆罕默德女儿法蒂玛的后代,在河中壮大了大名鼎鼎的纳克什班迪教团,是回部白山派和黑山派的始祖,影响极大。 因此他的后裔萨姆萨克虽然不是浩罕人,但仍然得到了河中三汗国以及阿富汗地区之人的尊敬,也成了历史上回部的祸乱之源。 现在看萨姆萨克都不怕死,逃跑的门徒,竟然陆陆续续又汇聚起来了。 萨姆萨克意气风发,这一次那可就不一样了,这次不是几百人几百人的葫芦娃救爷爷,而是超过四千人一起上,四十个打一个,就不信拿不回城门。 只可惜,现实实在太骨感了,因为就在他组织浩罕人溃逃的功夫,陈化成已经把城外的浩罕禁卫给拿下了。 于是咆哮而来,信心满满的萨姆萨克,立刻就看到了数千军容严整排成线列步兵横排的大虞军队。 浩罕人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不是四十个打一个,而是一比一的单挑,这还打个毛! 李兴泰把手一挥,屋顶的猎兵先开始狙杀,惨叫声连连响起。 萨姆萨克知道不能等了,他嚎叫着,做出一副身先士卒的样子,鼓动浩罕人冲锋。 而被宗教洗脑后,浩罕人也还是有几分血勇的,毕竟他们正处于上升期。 李兴泰再把手一挥,线列步兵齐步向前。 枪弹如雨,烟尘四起,在这种代差面前,浩罕人再是英勇,也不可能仅靠不怕死抹平,况且他们还没有到面对死亡无所畏惧的地步。 一分钟至少两发的两千线列步兵,狂暴的收割着生命,浩罕人在两分钟内就挨了超过一万颗铅弹,还是在这种距离,这种完全只有一条直线的战场上,伤亡可想而知。 大虞士兵三段击延绵不绝,浩罕人尸体接连扑倒。 等到他们实在撑不住往后跑的时候,才发现喀尔提锦三部的骑兵,已经完成了迂回绕后。 恐怖的杀戮,这才真正上演。 惨叫声中,萨姆萨克被十几个极端门徒护卫着,他们凭借熟悉地理杀出了巷子。 萨姆萨克急的满脸都是汗,他向着家里狂奔而去。 家中,萨姆萨克的长子买买提.玉素普已经十二岁了,看到父亲狼狈跑回,立刻开始帮着收拾东西。 这样的场景,对历史上在道光十年(1830)引导浩罕军入侵回部,攻陷疏勒(喀什)的买买提来说,非常熟悉了。 他甚至还有空抱起了二弟张格尔,这个历史上被道光皇帝在午门献俘后,寸磔喂狗的大叛徒。 “和卓,你不要管我和巴布丁了,快走吧!”萨姆萨克的妻子悲呼道。 她刚刚生育,第三子巴布丁,这个历史上唯一没有主动为浩罕人引路,而是入赘阿富汗珲都斯(昆都士)的萨姆萨克幼子,还未满百日。 萨姆萨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舍弃不下,“别说了,快收拾一下,我们去苦盏,然后去布哈拉,我们全家都不会有事的!” 只可惜,萨姆萨克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惨叫,那是他心腹卫士发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历史再不好的人,也知道大小和卓之乱和张格尔之乱。 甚至大小和卓之乱已经发生了,连满清都对这一家子极为警惕,就更别说莫子布了。 给李献文出兵回部的诏令就明说了,要将大小和卓后裔及相关人等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萨姆萨克,你全家的死期,到了!”作为正宗的羽林郎,陈化成的一项任务就是负责执行斩草除根的。 历史上,这位民族英雄幼年父母双亡,是大伯陈大永和堂哥陈谦咸夫妇把他养大,今年应该渡海去台湾求生活。 不过这个时空不一样,他堂哥陈谦咸二十年前,皇帝还没拿下白象王的时候,就被同乡,吉达君侯叶丰昌招揽去了南洋,随后又加入皇帝军队。 虽然陈谦咸没有立多大的功劳,也不识字没法往上爬,但好在从龙甚早,苦劳还是不少的。 因此十年前,陈谦咸就以一等军士长,赠少校军衔退役,得到了民爵最低等的奉国将军爵位和台湾鸡笼(基隆)巡检的官职。 这个历史上的穷苦农夫摇身一变,成了在朝堂上也算是爵爷,在地方那是跺跺脚颤两颤的大人物。 这也完全改变了陈化成的人生,因此他十岁就选入羽林郎被皇帝养在宫中,给诸皇子做伴读的玩伴。 萨姆萨克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本身也是个伊玛目并不擅长战斗,因此脸色惨白的看着陈化成,绝望的求饶道: “将军可杀我一人,亦可缚往京城,但诸子年幼,内人无辜,还请饶恕他们。” 还别说,萨姆萨克这口官话,还说的挺好,不过这丝毫引不起陈化成的同情,甚至让他更厌恶了。 “朝廷素来优待尔等,视若赤子,但尔等却屡次叛乱,伤君父疼惜之心,恶国家长久之治,竟然还想留后?” 说罢,陈化成掏出手铳,对准了床上的萨姆萨克之妻,“有几分颜色,不过你没有香妃那样的气运了。” 说罢,他扣动扳机,萨姆萨克之妻额头中弹,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击倒,鲜血长流下,只余轻微的抽搐。 “啊呀!”萨姆萨克狂吼一声,上来就要找陈化成拼命,但立刻就被一个羽林卫踹翻。 “你杀了我妈妈!”也是历史上大叛贼的买买提.玉素普尖叫着,拿着一把小刀就冲了过来。 另一边的羽林卫轻蔑一笑,向前跨了一步,长刀一桶,透出脊背,买买提.玉素普罪恶的一生,提前结束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萨姆萨克凄厉惨叫着,在地上扭来扭曲,以至于压着他的羽林近卫都有点压不住了。 但更痛苦的还在后面,两岁的张格尔勉强懂一些事了,他看着满地鲜血,充满恐惧的想要朝父亲萨姆萨克跑去,希望父亲能保护他。 陈化成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一柄乌铁锤,眼睛一闭心一狠,兜头就砸了过去。 挺好,至少这个时空不用被凌迟然后喂狗了。 “啊咿呀,啊咿呀!”萨姆萨克气急,牙齿把舌头都咬碎,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杀了他吧,所有跟他们有关联的,全部找出来处死!”陈化成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随后,他听到了羽林卫捅死萨姆萨克的声音,以及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床上举起了一个东西,然后重重砸到了地上。 城中,大规模的捕杀,才刚刚开始。 李兴泰兴奋的嚎叫着,基因中超雄、嗜血的一面完全被放了出来。 “杀,杀,杀!” “凡是能拿武器的,全部杀死!” “这座城市,就是你们游乐场,让这些屡次犯我疆土的蛮夷,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斩草除根!” (本章完) 第688章 天生万物以养人 第688章 天生万物以养人 屠杀足足持续了三天,说声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绝对不是夸张。 没人统计杀了多少人,但三日后整个浩罕城中几乎都没有浩罕成年男丁了。 总角之年最低岁数以上的全部被杀,这个岁数以下的,尽皆被锁拿,等到年底全部送回中原。 有些会被阉割成为内侍,有的会专门培养后,用来做炮灰开拓美洲、瞻洲等地去对付当地土著。 而行事如此残忍酷烈,固然有李兴泰超雄的一面,但更多是现实的原因。 因为他们只是拿下了浩罕城,没有解决浩罕军的主力,也就是在安集延驻扎的两万浩罕正规军。 要解决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直接出兵,赶到半路埋伏。 等他们知道浩罕城发生大屠杀,慌慌张张顺流而下来救援的时候,在野外直接干翻他们。 那么李兴泰本身主力只有三千多人,翻越雪山之后到现在还能作战的,也就三千人,能留下守浩罕城的,最多两三百再配两三百喀尔提锦三部的人。 这种情况下,如果浩罕城中还有几万男丁,那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好说。 而且浩罕方圆数十公里还有至少七个城镇,这些控制在教团手里的地方如果极限动员,还是能动员出五六千可以作战的男丁。 情况并不乐观,所以为了安全,必须要全部杀光,杀的他们没有任何一点反抗的能力。 同时在经过了极为艰苦的十几天行军,翻越大雪山到达浩罕城之后,也必须要给下面的士兵尝甜头,让他们每个人都释放一直以来的巨大压力。 而且这样一来,他们杀了这么多浩罕人,自然明白已经没了退路,哪怕投降也会被报血仇的浩罕人折磨致死。 且在杀人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搜刮了至少几百银元的财富和三五个浩罕女子,这也会让他们舍不得放弃这些能让他们直接翻身变成老爷的金帛女子。 这就叫做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士兵在这双重激励下,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往往可怕的吓人。 李兴泰一直以来就信奉一个道理,带兵打仗要么你就是真仁义,让仁义道德把士兵的头脑升华,以这种文明正义的使者自诩,来凝聚士气和战斗力。 此乃正道,但非常难以做到。 要么就干脆释放士兵的兽性,把每个士兵都变成无情暴虐的杀人机器。 譬如邪修,有点后遗症,但比起收获完全可以接受。 军中没有和稀泥的存在,一支军队不可能既仁义又暴虐,那会把士兵弄成神经病的。 比如后世白头鹰,灌输了满肚子道德文明,干的却是烧杀抢掠的事,士兵过不了多久就会自我怀疑,精神分裂,患上战场应激症,进而导致军心涣散。 仁义道德,李兴泰是不会弄的,那么就让士兵展现暴虐的一面吧,他就是个邪修。 当然,也有仁义之师,正义之师也可以秋风扫落叶的,那.就太难了,甚至不是一个军神就能做到的,那得群星闪耀。 。。。 守城的任务,还是交给了陈化成,这小子虽然才满十七岁,但非常沉稳,在羽林卫中也很有威望,属于普通士兵中比较有威望的那种带头大哥。 李兴泰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陈化成在京城皇宫这种非常平和,非常雍容华贵的地方呆的太久了,以至于对外面世界的残酷,见识不够,有些事不能狠心去干。 比如锤杀了张格尔后,陈化成就受了很大的影响,他受过的教育,还是很难让他对这件事释怀。 于是李兴泰特意拉着陈化成,烤了一只羊,热了两壶酒。 两人就坐在城外的万人坑边,听着万人坑里的呻吟惨叫,看着浩罕妇人被喀尔提锦部的人用鞭子抽着,把她们父兄子弟的尸体,扔进坑中。 李兴泰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满口流油,好似这尸山血海就是他最好的下酒菜。 但是陈化成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听着耳旁妇孺凄惨的哭声,胃部一阵阵痉挛,有点想吐。 “八年前,我才十三岁,和母亲以及兄长一起,从南京应天府前往父亲就藩的兰州。” 李兴泰放下羊腿,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淡淡说道:“当时,西北的第一拨大乱刚刚被平定下去,第二拨还在酝酿中,形势还算安定。 可是等我们到了关中才发现,素来富庶的三秦,竟然到处一片破败的景象,沿途大小村镇甚至县城都有被烧毁的痕迹,有时候一连走过几个村子,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种凄凉的景象,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但等出了凤翔府来到陇右,我才知道,关中不过是小儿科。 陇右原本有口七百万,但只经历了第一次动乱就没了快二百万。 车驾到达金县(榆中)的时候,这个县已经全部被毁了,全县二十一万人,只剩了三百多。 一个榆中老者看到我们打着白底红日月的大旗过来,跪在马车前就不离开,不断磕头请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因为乱军先劫掠乡野把人都赶到县城,然后再打破县城开始大屠杀,二十一万三千三百二十七人,只活下来了三百一十六人。 而参与这些暴行的人中,有原本那是他们家的邻居甚至是远房姻亲的人,这些狗东西几句经文念过后,立刻化身暴徒。 老人是远近闻名的医者,其中至少有两个暴民的命,是他用医术救下来的,而他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有不错的医术。 当时,我的母亲把老者扶起来后,哭得几乎瘫倒在地,而我却在想,如果是我,我该如何保护我的母亲?” 李兴泰说的很平静,但眼睛已经开始血红,他急促呼吸着,一把扯掉了上衣,露出了健硕的肌肉,身上伤疤,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一条条苏醒过来的蜈蚣一般,好似在他身上乱窜起来。 “而且我告诉你,不只是金县这样,河西陇右起码有二十个县,都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出罪魁祸首,把他们全部铲除!” 李兴泰说着,指着万人坑中的尸体对陈化成喊道:“你以为他们无辜吗? 不,他们一点也不无辜! 没有这些人数百年不断把他们那个寄吧烂教不停地往东面传,西北就不会有什么汉茴之争,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你以为他们活着,会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吗? 不,什么好处也不会带来! 他们会不断繁衍出恶心的后代,不是变成向东的传教者,就是变成侵入回部的强盗。” 李兴泰大声喊道:“陈化成,我之英雄彼之仇寇,历来就是如此。 如果你不想你的父母妻儿遭到那位老者父母妻儿那样的厄运,那你就要在有能力的时候,把你的心变得跟我一个脏污。 用这颗脏污的心,把所有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部杀光!” 陈化成也哆嗦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家穷的都快讨饭,却还要坚持养他这个拖油瓶侄子的大伯。 想起了嫁过来才十五岁就开始照顾三岁的他,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的堂嫂。 特别是那个上了蒸笼的孩子,让他想起了他可爱的侄子侄女,如果这种厄运发生自己家人身上,那他会疯的。 看到陈化成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李兴泰继续说道:“一人哭何如家家哭,外人哭何如亲人哭,你自己好好想想。” 陈化成已经震撼到无以复加,但是他仍然保留了他的一点点坚持,“殿下,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是因为杀的不够,杀一半又停手,留下了复仇的种子。”李兴泰冷声说道。 “那殿下准备杀多少人呢?”陈化成已经有点被说服了,他低声问道。 “杀一半吧!”李兴泰大手一挥,“我准备用十年时间,杀光一半人,把这世界,杀成尸山血海,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与其他人无干。若是死后堕入阿鼻地狱,那也心甘情愿!” 陈化成看着李兴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说他不对吧,好像是正确的,可你说他正确吧,又仿佛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陈化成代入了一下自己,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李兴泰这样的大心脏。 这得多狠的人,才能在面对尸山血海的时候,却可以做到压制道德带来的痛苦,能愿意下地狱也要办成这件事。 “陛下常描述一个人,会说他心理强大,今日用在殿下身上是如此的契合,末将佩服不已。” 可是李兴泰听完,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在陈化成看来千难万难的事,对李兴泰来说,压根不是事。 “你还是没懂,哈哈哈哈!”于是,李兴泰放声大笑,提起一把刀,缓步朝着万人坑走去。 “天生万物以养人。 人无一物以报天。 杀! 李兴泰高唱着,手提厚背鬼头刀大步快走,一个被血腥场面吓疯的浩罕人正在乱窜,李兴泰大吼一声,一刀将他几乎齐腰斩断。 杀! 一个血糊糊的身影正从万人坑中爬起来,瞬间脑袋就飞上了半空。 杀! 一个穿着黑袍的番僧正在低声祷告,李二王子直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杀! 有人看见李兴泰来了挣脱束缚转身就跑,可刚跑两步,就猛然发现刀尖从他胸口钻了出来。 杀! 残肢断臂与尸身一起飞向了深坑, 杀! 头颅飞上了天空,身体却未倒下,双手高举似乎要把落下的脑袋接住。 杀! 喷射的鲜血,在夕阳照射下,画出了一道诡异彩色的弧线。 陈化成这才懂了,这李二王子是跟董金凤一样的,属于那种天生的杀神。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他们来,就是来背黑锅,为民族解决后顾之忧的。 虽然他们没有道德,残忍暴虐,几百年后可能会被后人口诛笔伐,但那些看不见的功绩,却深藏于每个受益者的一举一动之中。 “不要让我的杀戮,变得毫无意义,不要让我们的突袭,成为后人的书本上的教训,守住浩罕城!” 缥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随风而至,又好比魔音贯耳。 陈化成情不自禁的向着李兴泰远行的身影单膝下跪,“末将遵命,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浩罕城。” 。。。。 两日后,李兴泰抽调两千五百精兵并一千五百喀尔提锦三部轻骑,共四千人,牵着一万多匹战马就逆着药杀水(锡尔河)而上,前去安集延到浩罕城的半路埋伏。 而在城中,有了李兴泰的开解,陈化成祛除了心魔,开始布置防御。 他将浩罕所有的粮食都转移到汗王宫殿所在的内城,将所有的孩童也集中到了内城,只允许每三日轮换人进来照顾,城内所有的口粮,都严格控制,吃一顿领一顿。 他在用孩子和粮食,来胁迫城内妇孺干活,把女人当男人用,小孩当女人用,至于男人,都已经埋进万人坑了。 除此之外,陈化成还拆毁了城内建筑,用拆下来的砖石泥土堵塞城门,并做好了万一外城守不住就立刻撤往内城的准备。 三日后,李兴泰率领的大军走到了距离纳曼干城十五公里的地方。 纳曼干是大宛盆地中四座最重要的城市(浩罕、苦盏、安集延)之一,其位于从碎叶发源的纳伦河,以及从葱岭边缘发源的卡拉达里亚河交汇处。 也就是说,到了这里,在纳伦河与卡拉达里亚河交汇之后,其余的河道,才正式被称为锡尔河。 李兴泰带的粮食不多,因为大虞军队现在是一支几乎的纯火器队伍,对火药等物资需求很大,所以战马上携带的,都是战备物资没有多少粮食。 但李兴泰知道,敌人一定会带上足够的粮食,才会出发的。 “就选择这里,放五百喀尔提锦骑兵出去,遮蔽住咱们的主力。 敌人依赖水运,船只很多,他们大概率会在这里修整,那就是我们的机会,至少要拦住一半的船只。” 李兴泰对董世兴说道,这位枪法准,骑术也很不错,还会说蒙古话,由他控制着喀尔提锦的骑兵。 “骑兵放的太早,会不会把我们行踪给暴露了?”董世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就是要暴露,因为浩罕城一定会有人逃出去,但他们很可能搞不清楚来的是谁,或者不敢肯定来的就是我们。 如果这时候出现喀尔提锦的骑兵,那么就会增强对方主帅的判断。 让他以为攻破浩罕城的,就是曾经作为满清藩属,现在可能被大虞成功收复的喀尔提锦人干的。” 李兴泰读四书五经确实不太好使,甚至说他就没有读书的天份,可是作战上这些无师自通的本领,就太可怕了。 而且事情也如同他设想的那样,浩罕纳尔巴图汗的堂弟,安集延总督穆罕默德.纳斯鲁丁,接到周围出现喀尔提锦骑兵的消息后,立刻开始破口大骂。 这位因为担心家人安危而血红着眼睛,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的总督,以及他麾下的将领,都认为是大汗被喀尔提锦三部偷了家。 这些暗中还信仰萨满教的异端,一定是贪图中国皇帝的赏赐和浩罕城的富庶,侦查到了城内的空虚,于是出兵偷袭。 “五天,五天内我们必须要赶回浩罕,不然那些穷鬼异端就要把我们家人带到天山上面去了。 谁也不许叫苦叫累,到了浩罕,有的是时候给他休息。” 穆罕默德.纳斯鲁丁总督咆哮着,因为他有两万大军,而喀尔提锦人最多能征召出五千人,而且这些穷鬼最喜欢抢了就跑,作战意志并不强。 要是他回去慢了,家人那可真就被带走了。 而且纳斯鲁丁总督还有点小心思,他现在赶回去搞不好纳尔巴图汗就已经没了,那么他这个近支,是有可能接替汗位的。 所以他需要一场血债血偿的胜利,证明他可以保护所有浩罕人。 用胜利,来他即将可能的登基当做垫脚石。 (本章完) 第689章 不断根,仇恨永无止息 第689章 不断根,仇恨永无止息 一切顺利的仿佛昊天上帝在相助一般,李兴泰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安集延来的浩罕军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进入了纳曼干城。 而纳曼干城中的浩罕人,也丝毫没察觉到城外十几里已经来了敌人。 特别是浩罕军因为是在城中安歇的,竟然连哨探都没派,暗哨没有不说,明哨都没有。 唯一几个城头守备的纳曼干民夫,早就找了个地方挤在一起对抗早春的寒冷去了。 更离谱的则在浩罕水师,呃,或者叫做浩罕的水运团队,由于害怕船只飘散,他们在纳曼干港口停泊的时候,竟然将船只都锁在了一起。 这不放一把火,都对不起人啊! 李兴泰亲自摸到距离纳曼干只有八九百米的山包上,命羽林近卫出身的军官用望远镜集体观测,画了十几张地形图之后,才下达命令。 “山本盛贤,你带一百人摸进纳曼干城内制造混乱,到处放火。 中间那座大房子应该就是此城的署衙,所有从那里出来的人,一个不留,不要让他们有冲出来指挥军队的机会。 保宁,你带五十精锐轻步兵占领西门上的碉楼,我把军中七个射雕手都给你。 你们居高临下点射向西门涌来的浩罕军,三百人以下的乱军,放过来一个我唯你是问。 齐林,你带三百白莲宗弟子进入港口,火油我全部给你,给我烧,把他们的战船全部烧光。 董世兴,你带五百骑兵做预备队,当浩罕人乱了之后,你就从北门杀入,沿着老子给你画好的线路冲杀,杀光沿途看到的所有人。 千万把地图背熟,记住,要是迷失了道路,你就很可能跑不出来。 杨遇春,你跟我一起,卡住西门,这道门是纳曼干城与港口连接的关键通道,他们一定会来猛冲。 你与我率主力列阵,堵住所有人,使他们不能结合,待城中大火不可收拾,烧到咱们眉毛了,才能离开。” 布置完毕,李兴泰把喀尔提锦乞塔部的菊儿汗阿勒比找了过来。 “所有的喀尔提锦布鲁特人中,我只信得过你的,这次你好好干,拿下了大宛盆地,以后就带着你的人下山过好日子吧。 老子还会上书皇帝陛下,允许你们部落的所有人改回汉姓,重新当一回中国人,如果你还想拿回祖先的姓氏耶律,那就给我好好干!” 菊儿汗阿勒比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欣喜若狂的喊道:“多谢将军信重,我们契丹人做梦都想着回归汉家,再做中国之人啊!” 虽然历史上契丹人从未做过汉人,但流传到现在,契丹这词在河中与罗斯,几乎成了中国的代称,因此乞塔部说契丹人回归汉家,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那你就带本部二百骑控制西面和南面的城墙,凡是从城中跑出来的,通通斩杀,不要让他们靠近港口。” 卯初(凌晨五点) 山本盛贤等先期进城,一点难度都没有,因为浩罕的城墙别说跟中华比了,他们连东洋都比不了。 这里的城墙,一般都是两三米高,勉强夯了一下的黄土加上碎石垒砌而已。 河中真正算得上城池的,只有布哈拉、撒马尔罕、塔什干等。 而且这破地由于地质原因,适合筑城的石头都比较稀缺,以至于塔什干这种地理位置不算太优越,但是有足够合格石头筑城的地方,竟然成了河中重镇要塞。 轻松用抓钩攀上城墙后,一个值守的士兵都没,反而远处闪闪跳跃的暗淡篝火,为大虞士兵们提供了照明。 山本盛贤最后看了一下地图,带着人,溜着墙根五人一组快速突进。 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压根用不着这么小心,城中照样没有巡逻的,也没有中原城镇里打更人或者其他什么的存在。 以至于山本盛贤的一百人都摸到署衙了,都没发现几个人影,鼾声倒是听到了不少。 因为许多浩罕士兵不愿意在城外四面透风的大营中睡觉,干脆进城霸占了居民的房子呼呼大睡。 “八嘎!”这诡异的一幕,让山本盛贤差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摸进了敌城。 “难道这些浩罕人是一路没有睡跑到纳曼干的,以至于睡的这么死?” 他还真猜对了,这些浩罕人就是被他们总督穆罕默德.纳斯鲁丁一路逼着,一天一夜,不,到现在是两天一夜没睡觉,是以真的睡的特别死。 “这是明王佛在庇佑我们,分头行动吧。” 山本盛贤冲着大部分都是东洋武士的小队成员们把手一挥,留下三十人在纳曼干城主堡垒外,点杀里面出来的人,其余则分头去放火了。 同时在港口的齐林也非常顺利,他都把火油泼到船上了,港口的浩罕人才发现有人闯了进来。 一时间,烈火顺着凌晨的寒风,呼啸着就传遍各船。 这些大船都被紧紧锁在了一起,装载的也多是粮食、被服、草料乃至火药这样的引火物,这一烧起来,根本就止不住。 浩罕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混乱成了一团。 有慌不择路选择从船上跳下去的,然后迅速被四五度左右的水温给麻痹了四肢,成为了河里水族的大餐。 有人则稍微清醒点,知道往码头的方向跳,只是好多刚从浅水里爬起来,穿着一身单衣,就被赶到的白莲宗信徒一刀捅死。 有人在睡梦中被惊醒,拿着刀警惕的看着每一个人,不一会就和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噼里啪啦的对砍了起来。 “别浪费体力,只杀救火的和抱团的,哪里人多,就往哪里丢炸弹!” 齐林大声喊道,他提着一把硬弓,看到有救火的就是一箭,对于他这种精锐弓手来说,火铳在这个时候,并不比弓箭好用。 不过很快,齐林也不用射了,因为在河风的吹拂下,火势很快蔓延,根本不是人力能救的。 轰的一声巨响,终于有一条大船的火药库被引爆了! 剧烈的爆炸摧毁了大部分浩罕人的心智,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保命成了很多人的唯一想法。 一条没着火的小船吱呀吱呀的刚划出来,立刻就被水里无数双手给攀上了,疯狂争夺中,很快就倾覆。 一群惊恐的落水狗不停把翻过来的船撸的滴溜溜乱转,偶有几个水性好的,立刻就会被周围绝望的人一把薅住不松,随后如同麻一般纠缠着,一起坠入水底。 又一艘小船划了过来,一些还残存着理智的浩罕人开始朝那边游去,但船上的人已经知道厉害了,他们拿着长枪朝任何敢于靠近的猛扎。 人死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有人抱住了扎来的长枪,绝望中一拽,没来得及收手的士兵直接被拉了下去。 船上人哭喊着停止划船到船尾来看,可就是这么一耽搁,立刻就被无数双手攀住了船舷,再次倾覆。 火越烧越旺,殉爆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几艘三四十吨载重的大船冲出了火海。 船上水兵惊恐的向着所有他们能看见的,在晃动的东西开火,然后随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而城内也好不了多少,这时候大部分的平民都是盖不起砖瓦房的,基本都是用树枝搭架子,盖些干草、破布、木板什么的都建房,这让火烧起来更加快速。 穆罕默德.玉素普总督一下就惊醒了,正如李兴泰所料,他确实就睡在这个‘署衙’中的。 这在河中一点也不奇怪,这不过是个勉强摸到农耕和王国门槛的小国家而已,制度和文化还基本停留在中国的春秋末期。 就这种水平,难道你还想他睡在军营里面与士兵同甘共苦,用六军镜和纪效新书练兵? 这边,勉强披好衣服的纳斯鲁丁总督带着二十来个亲信刚刚出门,火铳的亮光就闪了起来,山本盛贤已经等他好久了。 纳斯鲁丁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两腿开始发软要往地上倒下去,最后的意识是他伸手在热乎乎的胸口一摸,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是血,我中弹了! 纳斯鲁丁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眼前一黑,空气仿佛突然变少了,他费尽全身的力气开始拼命吸着鼻孔,但无济于事,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自主的意识逐渐归零。 而与此同时,他的心腹亲信们也受到了特殊照顾,二十来人只有三四个侥幸逃了回去。 至此,两万大军的指挥中枢,就这样十分轻易的就被打掉了。 到了此时,城中分五批人分头放火的东洋武士,已经把整个西半城都给点燃。 那些被浩罕士兵野蛮赶出屋子,睡在院子或者屋檐下的平民反而因祸得福,迅速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找到了其他路狂奔离开。 士兵们则由于睡的太熟加上完全不熟悉纳曼干城,要么等爬起来火势就已经控制不住,要么胡跑乱撞,碰到了蹲守在高处的东洋武士。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都已经发亮,城内的士兵才集结起来准备向港口冲,城东大营的少量部队,也在军官的组织下,朝港口而来。 战斗开始了,李兴泰都等着不耐烦了。而浩罕士兵,又一次完美为中华士兵展现了什么叫做河中大区的优秀匹配机制。 他们有数千人,但完全是以葫芦娃救爷爷的架势过来的。 且离着五六百米军官还能控制士兵,但靠近到射程的二百米内,所有的军官就会失去对军队的控制。 甚至很多军官也忘记了指挥,大量掌握数百人的军官,带着十几个亲卫就嚎叫着冲在了最前面,把他的士兵远远抛下。 士兵就更没章法了,勇敢的嚎叫者跑的飞快,怯懦和狡猾的根本就是做做样子。 而他们看着英勇,等冲到了一百多米,被线膛枪加米涅弹组成的狂风暴雨痛打后,又会一窝蜂的退下去。 可退下去没多久,军官们重新掌握军队后,又会逼着士兵再度发起冲锋。 就这样,一来一去,一进一退,浩罕士兵不可谓不英勇,七八千人的队伍,硬是顶着弹雨冲了六次,被打死打伤两千多人后,才溃散。 但却没什么作用,几乎就是在一波一波的送。 这别说中华士兵拿的是最新式的线膛枪,就是用汉唐军布弓弩阵,也能把他们给速通了。 李兴泰握着指挥刀,看了看周围几乎没有多少损伤的部下,他还以为这是场恶战,都做好了带亲卫打反冲锋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实际上,这次的浩罕军绝对是超强发挥了,因为他们在历史上更加菜的出奇。 比如三十多年后,浩罕人支持张格尔叛乱,先期给了张格尔千把人让他去打疏勒(喀什),本意是让张格尔去试试水。 结果张格尔凭借祖先的威望,很快围住了疏勒并有望攻克,并在疏勒召集旧部组成军队,合计六七千人。 而浩罕的穆罕默德.阿里可汗听闻,急忙带着一万步骑到疏勒,企图拿下这最大的果实。 结果都快把疏勒打下来的张格尔,把千疮百孔的疏勒让给浩罕人打,他们却打不进去。 然后张格尔凭借和卓身份一通忽悠,反把浩罕汗王的大军说动了几千人,愿意留在疏勒跟随张格尔。 残酷的现实,把这位叫做穆罕默德.阿里的浩罕汗王吓得够呛,疏勒也不要了,给张格尔的投资也不收回了,带着还愿意跟随他的几千人,一路小跑回了大宛盆地。 就这样的菜鸡,他们也就配得上这样的战斗力。 及至太阳升起,浩罕两万大军没经过多少像样的战斗就完全崩溃,李兴泰命从城内杀出董世兴率骑兵一千追击溃兵。 董世兴一路上斩获极大,浩罕士兵的尸体,铺满了整条逃跑的路上,光是死在追击中的,就有上千人被杀死。 而城中,大火已经席卷了半个城市,各处都有百姓出逃,甚至不惜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断腿的。 港口更惨,起码一半的船只都被烧了,剩下的也选择了仓皇逃向下游,河中央密密麻麻的漂浮着尸体,最少有数百具,水下差不多还有同样的数量的。 战果太大了,三四千人就占领了纳曼干,击败了两万浩罕军不说,还基本没有多少大的伤亡。 大军包括喀尔提锦三部的人,也不过战死二十余人,除开他们,大虞自己的精兵仅仅两死四十七伤而已。 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那就是纳曼干都差不多被烧毁了,港口载重军粮的船只也要么被烧毁,要么顺流而下跑了,导致缺少军粮的大虞军队,没有收集到足够的粮食。 特别是船只基本毁,缺少运输的工具,更让情况雪上加霜。 不过李兴泰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想到了办法。 他先在没有被烧毁的半个纳曼干城中,将粮食全部搜刮了出来,再将纳曼干城被逮住的一万多俘虏组织起来。 让他们赶着牛羊,背着粮食,作为军队的苦力跟随大军继续北上去打安集延。 这样一来,有人运输粮食和赶着牛羊了,同时又因为是俘虏,可以把给他们口粮压到最低,能吊着命就行。 最后再把纳曼干城干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防止逃走的回来再次占据此城。 西元1792年,5月1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七年,四月十一。 李兴泰一面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捷报到疏勒给父亲李献文,一面继续向大宛盆地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安集延挺进。 5月13日,经过十二天的攻城战,李兴泰靠着驱赶炮灰蚁附,奇迹般用三千人就攻下了有人口九万余的安集延。 随后,杀红眼的军队进入城中,照例展开了大清洗,甚至都不止李兴泰的士兵在动手,被他们当成炮灰用的一些纳曼干人,也参与了洗劫。 因为这在河中是胜利者非常正常,且理所应当拥有的权力。 就在十年前,浩罕人一度攻入撒马尔罕北面门户乌拉特配,照样把城中的布哈拉人三万余全部屠杀干净。 三十五年后,布哈拉攻入浩罕,在马吉兰城,也将浩罕可汗穆罕默德.阿里及其母亲莫罗拉,并百姓六万多人全部杀光。 这鬼地方就这样,你不屠杀,人家不会认为你道德高尚,反而认为你软弱。 你嗷嗷搞大屠杀,他们却会认为你是狠人,有资格成为新的统治者。 6月24。 李献文亲率大军两万,抵达了安集延,随后大军顺流而下,命工匠在纳曼干废墟上新筑城。 7月5日,大军主力到达浩罕城外。 而此时,在城内固守的陈化成已经坚守四个月了,大小战百余次,粮食也基本吃光,硬是没有让人数多达四万的浩罕教团兵拿下浩罕城。 而大军主力一到,浩罕人就土崩瓦解,四万余被教团征召起来的民兵基本都没跑掉。 因为李献文有足足一万精骑,还是最擅长追击的蒙古和哈萨克骑兵。 7月4日,击破浩罕教团兵一万五千,余者坑之。 7月19日,击破俘虏两万余人,尽杀,筑京观十三座。 8月24日,大军到达大宛盆地谷口的苦盏及其周围堡垒,猛攻十余日之后,大军从北火炮轰开的缺口涌入,尽杀苦盏守军及丁壮两万余人。 至此,大军用了九个月的时间,基本拿下了大宛盆地,而伴随着的,就是血腥的杀戮。 九个月中,浩罕男丁损失超过十一万,而整个浩罕的人口,也就是八十万上下,成年男丁不会超过二十五万。 然后,李兴泰叹了口气,“父亲,还是杀少了,至少要杀二十万!” “啊,还要杀?”李献文看着他这二儿子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自己儿子变成一个嗜血的屠夫。 “还要杀!”李兴泰坚定的说道:“仇都结到这个地步了,不继续杀,那就是在给自己埋祸根。” 李献文一想也对,斩草要除根,要断绝仇恨的最好办法,就是断了仇人的根。 “那就全部收揽喀尔提锦各部吧,他们有八万人左右,命他们改信白莲宗,授予草场,给予官职,让他们与汉人无二,也就是待遇差一点点。 当然,这待遇不能白拿,让他们出人跟我们一起,进剿各处山野,把全大宛所有的天方寺,全部摧毁!” 李兴泰见父亲没有糊涂到不敢下手,顿时也很高兴,只不过他皱起眉头问道: “我们手中不过三四万人,要完成清剿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如今动作这么大,万一布哈拉和希瓦汗国来干涉呢?” 李献文淡淡一笑,脸上写满了老奸巨猾,“派出使者,告诉布哈拉和希瓦两国的汗王,这是我们大虞国在清理叛乱的藩臣,与其他人无干。 不但不会影响他们,还会把浩罕之前侵吞的两国领土还给他们。” 道理是可以讲通的,因为浩罕从法理上来说,就是满清的藩臣,还给土地,更是一招漂亮的拖延计 李献文淡淡一笑,“只要拖住他们一年半载,等董金凤到了,那就不怕了,到时候再来收拾这两家。” (本章完) 第690章 宁给逆子,不给外人 第690章 宁给逆子,不给外人 李献文还是很明智的,虽然他进入了暮年,冲劲远远不如他即将得到浩罕大西王称号的二儿子李兴泰,但在更宏观层面的判断,还是远远超过的。 对于李献文来说,能拿下大半个浩罕,就是如今这支军队的极限了。 因为军中的火药、铅弹、炮弹以及修理枪械需要的零件,基本都已经耗尽。 现在剩下的物资,特指火药、铅弹等,只够西北军进行一次出动两万人连续作战五天的战斗了,超过这个数,西北军就要变成全冷兵器队伍。 可是西北军只装备了一定数量的泡钉甲,由于刺刀的存在,长矛几乎没有装备,锤斧弓箭等武器也没有多少。 更重要的是,西北军的作战训练完全是按照全员装备火器来训练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打不出汉唐先辈对本地土人那样的冷兵器碾压战。 “大王,实际上我们做的已经非常好了,只用了十年时间积攒,凭河西陇右那点可怜的煤铁产量加上朝廷一部分支援,就能拿下大宛。 现在要做的,乃是继续进行十年生聚,以图未来。 至于击破布哈拉和希瓦两个汗国,那将是朝廷的任务,西北军的使命到此基本结束了。” 听到自己的郡王府长史这么说,李献文赞同的点了点头。 没办法,在这个生产力,特别是运输条件极为艰苦的时代,局限性就是这么大。 十年积蓄,能有一个长三百公里,宽一百二十公里,总面积二点二万平方公里,刚好五分之一浙江省大的富庶盆地作为基业,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个藩国,不可能是他李献文一个人的。 首先,他至少要安置从回部腾过来的十万人,准许下山的喀尔提锦三部接近七万人,以及十万从陕北、山西和豫东来的中原百姓,十万从河西陇右来的西北百姓。 其次就算这个藩国是他的,但下面的贵族,不一定完全属于他。 比如即将在安集延设立的一个亲藩方伯,就是给宗室预备的。 这个出身宗室的亲藩方伯,归他管辖,也向他上缴赋税,封地军队他也可以调动。 但从宗法上来说,安集延方伯却是朝廷的封臣,李献文能管,但不能随意处罚,更别提废立。 也就是说如果安集延方伯真要跟他这郡王对着干,李献文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上书请皇帝评理。 最后嘛,大宛盆地中朝廷肯定要驻军的,且三年一个轮换,近卫军、京营轮着来,李献文的藩军,不过是个辅助角色。 且藩国的产出,起码一半要用来支撑朝廷在河中的军事行动,当然,皇帝也会在京城给藩国赐宅、赐商铺,让他们在京城也有一大份产业。 说白了,未来李献文在大宛盆地的这个藩国,实际上就是一个朝廷在河中的屯垦后勤基地。 藩国的产出则好比转移支付,即产出直接用在河中的朝廷武装身上,朝廷则在中土神洲给李献文及其后代留下资产。 “和圃,向朝廷上书吧,请建一座年产生铁一千吨的钢铁厂,一座年产水泥两千吨的水泥厂,机械、木工、石工等百工匠人三百户。” 李献文笑着对他的长史,江西南昌宁州人万承风说道:“孤原以为这大宛盆地如同四川盆地一般易守难攻,没想到却是个洛阳盆地。 虽然不至于要建八关守御,但至少也需要四关,且盆地内水泽遍布,大河横流,不经过治理,实在难成鱼米之乡。” 李献文所说,就是费尔干纳盆地有这么得天独厚的资源,却一直没有能超越两河流域与南边的吐火罗盆地,成为河中最富庶地方和中心的原因。 这地方虽然是盆地,但硬是要翻越的话,还是有好几个缺口的,且每个缺口下面往往有一条直接流到盆地核心平原的大河,简直就是为入侵者指路的高速公路。 所以往往在费尔干纳盆地中央发育起来的王国,只要稍微衰弱点,就会被异族从四面高山翻进来搞定。 其次费尔干纳盆地充足的水源主要不是来自降水,而是来自四周高山上的雪水融化,这玩意就太不可控了。 因为雨下大了,自然知道要发洪水,然而雪融化的快慢,却不可预测与监控。 有时候山下特别热,但雪山上的积雪却因为没有达到融点,不会大规模涨水。 等过几天天气阴沉,山下就十来度甚至几度冷嗖嗖的,但山上也是这个温度,正好融雪。 然后一晚上大水冲下来,把农民一年所得,全给洗白不说,搞不好连人都没了。 所以在没有能力修建水利工程的以往,费尔干纳盆地充足水源更多带来的是极大祸害而不是灌溉优势。 要么一年的水,十几天就跑光,要么在某个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刻,把你的家园洗个干干净净。 所以李献文除了要建几个关隘防守以外,还要大力气治理大宛盆地。 至少要建两座水库,两条运河,治理超过十五条河道以及建立一堆,可能要达到上千个之多的小型水塘用来蓄水,最后起码还要建几十座桥梁, 而这些,李献文这藩王,是完全不可能有能力来实现的,必须要朝廷的支持。 就像后世盆地那一堆水利工程,全部是苏联为中亚国家修建,费尔干纳盆地才能成为鱼米之乡一样。 不过长史万承风却有些迟疑的问道:“大王,这水泥的专利是十年前陛下从英格兰重金买过来,自己又参与设计的,据说可以平地起高楼,乃是国之重器,轻易不得外传,能给我们吗?” “是啊,固然我们可以在大宛盆地屯垦,为朝廷在河中提供大量的粮食、物资和力夫,对朝廷有极大用处。 但这钢铁厂还好说,水泥厂就算陛下愿意,朝廷罗相爷他们也会阻止的。” 外甥梁克行也对李献文说道,他甚至觉得钢铁厂都要不来。 因为这实际上是在用朝廷的东西建自己的藩国,哪怕打下来大宛盆地是舅父从西北带来的人力物力,可那也是朝廷的财产。 虽然舅父有为从朝廷平定西北的大功劳,还是驸马都尉和第一元从武勋,但这要的太多了。 恐怕陛下分封儿子,也最多就做到这样了吧。 李献文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指着梁克行说道:“老子早说让你多看看陛下这些年亲自著作和推崇的书籍,你就是偷奸耍滑,现在连大势也看不清了吧。 陛下多次提及,此乃大争之世,时不我待。 你以为争的是什么?什么东西称得上时不我待?” 李献文再起来看着外面广阔的江山,声音豪迈的说道:“这广阔的天地,就是我们所要争的。 我们现在不去占领,未来子孙不但会少了可以生存的地盘,还会因此受害。 所以对于陛下来说,只要有人能为汉家占住土地,他都愿意支持,哪怕日后这些地方跟朝廷闹翻,那这也是汉家的土地。” “这就叫做宁给逆子,不给外邦!” “儿子再不听话,就算不认爹,只顾自己,但那也是儿子,他说汉话,学经典,祭祖宗,流淌着汉家的血,终究不是外人!” 果然是莫子布最信任的重臣,去西北的时候两人就详谈过这些,李献文算是真的理解到了莫子布的话。 这个时间段,就别管其他的问题了,赶紧把人打发出去把地给占了,把不开眼拒绝同化的土人赶紧图图了。 谁能办成这事,莫子布就舍得给钱给物,甚至出动军队助战。 这拿破仑都快上位了,民族主义的大潮就要从西向东席卷了,错过了这个窗口,以后这种杀人殖民的事情,就不好干了。 “而且。”李献文指着正从远处过来的李兴泰笑着说道:“朝廷要铲除河中三汗国建立的天方教毒瘤教团,是需要狠狠杀人的。这样的活,我干不了,你们干不了,甚至董金凤也干不了,唯一能干这事的,就只有我们的李二王子了!” “克行,我原以为,你二弟是咱李家老祖闯王的血脉觉醒了,但现在看来,更像是大西王过来了,哈哈哈哈!” “只有大西王那样的人,才能在尸山血海中泰然自若,不受任何影响的把事情做绝。 就冲这个,陛下就会把水泥厂给我们,能有这样的大心脏,还为后世子孙干这种事的人,可遇不可求,错过了搞不好就不会再出现了。” 梁克行听到这也忍不住噗呲一笑,因为他想起了他爹,也就是李献文的妹夫梁文英给李献文解的字。 ‘姓李,却中间有个献字,文与忠字也经常相伴,还是当年陕北反王的后代,难道这是姐夫家要出个大西王李献忠的征兆?’ 李兴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虞大西王,他看着三人颇有些郁闷的说道: “太子右庶子王国元亲自来了,说董金凤带着定西军主力,已经北上去了草原。” 西北军的物资虽然不多了,但董金凤的三万定西军补给还是很充分的,毕竟光是给他们运送物资的民夫就有四万多人,基本把从甘州到哈密的物资都刮空了。 李兴泰就等着董金凤来,好从定西军中匀一些火药和铅弹,两家一起出大宛盆地进攻撒马尔罕呢。 “一定是罗斯出兵了,董金凤都已经到焉耆了,又转向去草原,还带走的是扬武军,就只有罗斯兵马已经到了这一个可能了。” 李献文很快说到,现在能让董金凤走的这么急,还带走了全员有马可以作为龙骑兵使用的扬武军,只能是罗斯人来了,其他国家没有这样的威慑力。 “老二,暂时别折腾了,让保宁带五百人护卫咱们的使者去布哈拉吧,告诉布哈拉汗国的沙赫穆拉德与希瓦汗国阿布尔.加齐.加依普。 浩罕既然已经臣服天朝,就属天朝管辖,他们作乱叛逆,以臣子身份袭击宗主,就该是这个下场。 如今浩罕已定,天朝的征讨就到此为止。 且这二十多年中,浩罕夺走他们的土地,也就是苦盏以西以南的所有土地,都还给他们。” 李献文笑着说道,看起来就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大哥一样。 苦盏就在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的谷口,这里有四个小堡垒围绕着苦盏,组成了坚固的封锁口,只要把苦盏一关,敌人就很难进来了。 而听到老爹这么说,李兴泰却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要是布哈拉和希瓦真的接受了这些土地,那么等自己这边缓过劲来,就会再派出一个使团。 声称原本的资料出错了,不是浩罕侵占了布哈拉和希瓦的土地,而是布哈拉和希瓦侵占了浩罕的土地,让他们把之前拿走的土地统统还回来。 这两国肯定不肯把吃到嘴的肉都吐出来,那么挑战战争的借口就来了。 若是他们肯吐出来,那就更好办了,可以继续伪造出一大堆浩罕的地图,声称两国更多的土地都是浩罕的。 这我发现占了你们土地,都痛快还给你们了,现在你们多占了我土地,总不能推三阻四的吧。 反正就是我缓过来之后,你哪都有罪,除非你不接受这些土地,那我可能要费点心思从其他地方找借口。 。。。。 西鲜卑冰原,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西侧,从这里的炮台看去,已经能看到罗斯帝国的红白蓝底双头鹰大旗了。 李献文猜的没错,罗斯帝国的军队,已经出现在了金汤城西侧,而且人数还不少。 陈光耀早已从伊犁赶到了金汤城,负责镇守的姚之富,则正在向他汇报。 “罗刹人的威慑力还是很足的,他们刚到,西面已经用来预警的哥萨克小部落立刻就投降了回去,右翼中玉兹的哈萨克人也跑了两三千过去。 不过这些罗斯人并未前来进攻,最开始只有几百上千人,现在慢慢才增加到了两万上下。” “这是因为他们的补给也很困难,整个西鲜卑冰原,除了金汤城以外,就没有别的地方适合屯垦,巴甫洛达尔只能作为一个前哨基地。” 陈光耀淡淡的说着,随后非常大胆命令道:“调漠南轻骑兵四千,吉北骁骑兵一千,你亲自去跟董金凤说,让他率扬武军列阵西进,我用骑兵掩护他,把罗斯人逼回去。” 这听的副将杨开甲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迟疑着问道:“将军是认为打不起来吗?” “会打起来,但肯定打不大!”陈光耀很确定的回答道,“因为这些罗斯军队来的太快了,不可能是从他们的腹地调过来的真正精兵。 而罗斯人要是真有不从腹地调兵,就能出动两万精兵到金汤城外的实力,我们就不可能拿得下金汤城。 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去年我们进攻的时候就会来。 这样的雄城有两万精锐守御,我们不出动十万人根本打不下来,且至少还需要两三万近卫军和京营军。” “那他们这些人是从哪来的,至少数量上是无法作假,漠西阿勒坦骑兵的侦查本领,还是值得信任的。”姚之富十分不解的问道。 “我猜里面可能有千把人是一路从罗斯腹地狂奔过来救场的,还有一部分是叶卡捷琳堡的守备部队,这就是他们的全部精兵,不会超过三千人。 剩下的大部分,则应该是那位罗斯统帅能在西鲜卑冰原找到的所有罗斯定居者了。 这些定居者有一定军事技巧,不进入战斗,一般也不会露馅。” “而且。”陈光耀笑了,“我们可是实打实有一万三千精兵在这,真要打,我们也不怕。” 一声声带着东方韵味的鼓角声,传到了罗斯军的临时大营。 陆军上将,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古多维奇伯爵站在哨塔最高处,亲自观察起了董金凤率领的大虞军队。 只见打着被称为明王大旗的红底金日卍字旗的漠南蒙古轻骑兵散的非常开,数千骑兵跑出了数万骑兵的架势。 他们三五百骑为一伙,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一样,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将他们所碰到的所有的罗斯骑兵都驱赶的远远的,以遮蔽大军主力向前进。 断断续续的枪声响起,燃烧产生的烟雾,不断在广阔的平原上升腾,古多维奇伯爵清楚的看见,自己这方的轻骑兵竟然处在了下风,被逼得不断缩小活动范围。 这不由得让古多维奇伯爵的眉头皱的更狠了,因为他能明显看出来,在契丹人的王朝复兴后,与他们伴生的蒙古骑兵,也开始恢复战斗力了。 轻骑兵驱逐过后,就是大量的骑马步兵打着各种鲜艳的旗帜整齐前进,队伍中少量胸甲骑兵的整块板甲,在淡淡的阳光照射下,不断反射着光芒。 “对面的指挥官确实很厉害,这么快就看出我们不是自彼得堡来的。”古多维奇伯爵低声说着,不过他很快就换上了笑脸。 “但是他还不熟悉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斯拉夫人,什么是第三罗马的斯拉夫人,一个能承受极端苦楚还可以保证战斗力的伟大族群。” “告诉小伙子们,准备战斗,去试一试契丹人的实力,看看他们能不能跟五百年前恐怖的蒙古怯薛相比。” 陈光耀有一点确实算错了,因为古多维奇伯爵不止带来了一千人,而是从南方军团,也就是刚刚获得第六次俄土战争胜利的军团中挑选出的三千五百精兵。 但也确实打不大,因为古多维奇伯爵压根就没有多少粮食。 从叶卡捷琳娜堡到这里的直线距离就有一千八百公里,罗斯帝国根本没有这个投射能力。 所以古多维奇伯爵只有两三个月的窗口期,但凡对面强硬一点,他就只能撤兵。 而现在,就到了检验的时刻了。 (本章完) 第691章 这是真正的毛熊 第691章 这是真正的毛熊 朝鲁紧闭着嘴巴,不让冷风全都灌进自己的肚子里面,他匍匐在马背上,人几乎与战马融为了一体。 几声枪响,朝鲁眯着眼睛瞟了一下,烟雾从被他追击的罗刹骑兵处升起,是罗刹人在开火。 果然,只过了一两秒,嗖嗖两声,几枚铅弹呼啸着从朝鲁身边划过,随即传来的战马的痛苦嘶鸣,离他不远处一个喀尔喀左翼的骑兵栽倒在了地上。 不过还好,是战马中弹不是人中弹,因为那个骑兵在战马摔倒的当口,就很轻捷的跳了下来,几个翻滚卸力之后便起身。 他留恋看了中弹不起的战马一眼,翻身跳上了后备的战马,继续发起了追击。 还差三十米! 朝鲁在心里计算着,他们是逆风在跑,罗刹人处于上首,因此他们的子弹可以飞的很远,且能回身掏枪就射。 不像朝鲁他们要射击的话,必须要稍微倾斜一下,不然射击的精度会被起伏的马头干扰,操作也不方便。 不过好处是,对面已经发铳了,自己就可以放心追击了,因为马背上是无法装填的。 这就是一场勇敢者的追逐游戏,谁先忍不住开火,然后还没打死人的话,末日就来临了。 果然,几个开枪后的罗刹骑兵愈发慌乱,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的骑术逐渐变形,开始拼命打马狂奔,忘记了合理控制马速以提高马儿耐力。 是以在最开始拉远一大截距离后,后程逐渐就被追上了。 嗖!嗖! 十几支箭矢突然射过来,朝鲁略微错愕了那么一下后,举起挂在脚边的小圆盾,为战马护住额头。 咚咚两声,朝鲁只觉得提盾的手一阵震动,没有传来酸麻的感觉,这是因为敌人的马弓力道不够。 “他们是瓦剌人不是哥萨克,追上去,杀了这些叛徒!”几秒钟的愣神过后,朝鲁大吼了起来。 因为哥萨克骑兵虽然也会骑射,但不会用这种传统蒙古骑弓。 而且这些年还在保持骑射的哥萨克越来越少了,他们与大虞的轻骑兵装备差不多,主要靠卡宾枪、马背手铳和弯刀作战。 当然,也有可能是哈萨克骑兵,但用瓦剌更能激起自己这边骑兵的战斗欲望。 果然,听到朝鲁大叫前面是瓦剌人后,铺天盖地的蒙古语大骂,充斥着战场。 此时蒙古人族群意识也基本形成,所以非常痛恨叛徒,具体就是指那些臣服于罗斯的蒙古部落。 而这些漠南骑兵口中的瓦剌人,实际上就是后世俄联邦的卡尔梅克人。 他们属于西迁的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当年据说因为河面没有结冰,所以没跟渥巴锡一起东归。 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射程之内,朝鲁略微一侧马,端起骑枪(卡宾枪)啪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不过也不太准,他也只打中了敌人战马。 呸! 朝鲁吐了一口口水,放下马枪勒马一个大回旋,马刀就已经抽到手中了,借着马力就朝地上的家伙斩了过去。 哪知地上这也是个高手,他借着伤马为阻挡左躲右闪,朝鲁砍了两刀,都没有砍中。 按照一般的作战惯例,朝鲁这时候就该放弃,把这个敌人留给后面的人去解决。 可是作为喀喇沁右翼旗的勇士,朝鲁有些下不来台,被怒火冲昏了头,他嚎叫一声扑了过去,从马上把这个家伙扑倒在了地上。 “你个背弃了佛祖的叛徒,你这个罗刹人的走狗,你是怎么有脸的回来的!” 朝鲁掐着身体下这个家伙的脖子,竟然真的是个瓦剌人(卡尔梅克人)。 “你不也一样,你这个汉人的走狗!”身体下的人也在反驳,估计是个卡尔梅克贵族,竟然还知道汉人这个称呼。 “老子不是走狗,你这个畜生,老子听命于大皇帝,他是草原的可汗,现世的明王佛!”朝鲁大怒,顿时爆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 “草原上的汉子是知道好歹的,大皇帝给了我们前途,废除了黄教的苛政,恢复了草原人的荣光,他就是我们的天可汗!” 朝鲁疯狂的咆哮着,双手青筋绽出,吃奶的劲都给使出来了。 本来这个卡尔梅克人就被折腾的没多少力气,现在他一句话把朝鲁的血怒给激出来了,没多大一会就被掐的面色青紫,两腿一蹬,失去了呼吸。 朝鲁还怕这家伙装死,硬是掏出腰间的长匕首,一刀扎进了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才放心的站起身来。 咚咚的鼓声响起,血怒下去之后,军法的严酷突然回到了朝鲁的脑子里。 他打了个激灵,在这具战利品的脸上划了个十字作为标记,又拿走了他的皮帽子,随后才上马集合。 等众人都回到指挥他们的巴林右翼顺治王大旗之下时,号角呜呜的吹,战鼓隆隆的响。 朝鲁朝前一看,这才知道已经有一拨大约三百人的哥萨克过来了,看来就是专门针对他们来的,谁让他们这些昭乌达盟的骑兵是冲的最快的呢。 “雁行阵,散开!”巴林右翼的顺治王大喊一声,“先用马枪打,靠近了再用手铳,谁敢畏战不前甚至调转马头,老子立刻就斩了他的脑袋!” “为了大皇帝,乌拉!” “降世明王佛庇佑着我们!” 一阵阵蒙语大声嚎叫而起,特别是乌拉这个词,由突厥人发明,蒙古人继承,然后哈萨克甚至斯拉夫人都借用了过去,在偏北的草原中流传非常广泛。 而听到对面在叫乌拉,已经整队完毕的哥萨克骑兵也知道碰到谁了。 “我们才是蒙古人的主人,我们每个人都是蒙古人的主人!” “神圣第三罗马帝国,乌拉!” “凯撒陛下,乌拉!” 怒吼声中,两支骑兵队伍突然散开,发起了标准的轻骑兵冲锋。 即散的足够开,防止被火枪集火直接打崩,又能让马刀有发挥的空间。 朝鲁冲在最前面,他名字在蒙语中的意思就是石头,他人也一样,像石头一样坚韧。 六十米,速度已经起来的战马突然在这个距离上顿了一下,因为要开火了,稍微减速保证精确度。 双方非常默契,都在这个距离上同时顿了两三秒,随即整个如同大雁飞行,也就是一种被拉的很扁的人字形面上,火光如同星光般闪烁了起来。 数百枚铅弹在空中划出了淡灰色的烟尘,骑士与战马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而开完了火,骑兵并未停下而是陡然把速度加到最大,骑兵们都把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任由马背把胸膛撞的咚咚响,也不敢抬起头,因为抬头可能就意味着被铅弹命中。而在这个所有人都不敢看前方的时候,朝鲁却把头抬了起来,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就是他能被称为勇士,而其他人不能原因。 作为雁行阵的头雁,朝鲁第一个冲入了敌阵,当他穿过火铳形成的烟雾时,一个满脸狰狞的哥萨克骑兵,也一样从烟雾中鬼魅般现身了。 两人同时抬起了右手,但朝鲁快了半秒左右,也就是这半秒,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朝鲁的手铳抢先开火,轰的一声,几乎是贴着脸,把这个哥萨克的脑袋打成了莲蓬样。 而放完了手铳,朝鲁又赶紧伏了马背上,果然,一团大口径手铳射出的七八个细小霰弹,暴风般从他头顶扫了过去。 死里逃生,但朝鲁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在肾上腺素的支持下,他反而变得暴怒了。 朝鲁盯着那个刚放完手铳的哥萨克,杂技般从战马左侧转移到了右侧,又抢在此人之前,先把马刀轻轻横了过去。 噗呲,在战马狂奔的加持下,根本不用多少动作,锋利的马刀就划破了这个哥萨克的胸膛。 鲜血四溅,但没有立刻让哥萨克丧命,只不过他永远没有再挥动武器的机会了。 因为下一个昭乌达盟的骑兵也到了,借着马速一刀,直接将哥萨克的脖子砍出了一条血槽。 而朝鲁此时,已经第一个扎进了哥萨克人的人群中,他挥刀砍中了一个他连相貌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敌人,然后更多的马刀朝他砍了过来。 朝鲁左躲右闪,胳膊上的圆盾叮叮咚咚的响,但还是中刀了,但他没感觉到痛,只觉得两只胳膊上都暖暖的。 暴风雨般的刀阵过后,朝鲁突然觉得眼前一空,他打穿了整片哥萨克的骑兵阵。 然后朝鲁跑几步后,猛的勒住战马,从后面把他背旗抽出来高高举起。 “大皇帝的勇士们,在这里集合!” 话音刚落,更多凿穿敌阵的昭乌达盟骑兵汇聚到了这里,他们看着朝鲁那红色带着金色尾须的盔缨,也就是头盔上的避雷针那里,立刻选择了听从他的指挥。 红色镶金,代表着朝鲁是少校军衔。 这玩意从古至今就是用来标志所属军团和本人军衔地位的,只不过在大虞区分的更加清楚了而已。 眼看汇聚了差不多一百多勇士,朝鲁带着他们稍微往左骑行十余米,然后准确找到了也正在集结的哥萨克。 “大皇帝,乌拉!” 英勇的昭乌达盟骑兵们再次发起了冲击,他们毫无畏惧! 而他们的敌人,来自鄂木斯克的哥萨克们却慢了半晌,因为这些人并不是沙罗最顶尖的哥萨克。 吃苦不遑多让,但是血战的意志,还是少了昭乌达盟骑兵们一截。 而骑兵对冲,哪怕就是轻骑兵对冲,少了这么一点点英勇,形势立刻就会不一样了。 因此昭乌达盟骑兵已经冲击起来了,哥萨克们的速度却没提起来。 轰然的马蹄声,仿佛敲在这些人心脏上一样,快速打慢速,简直就是摧枯拉朽。 朝鲁这次砍死了两个哥萨克,但完全没受到伤害就是明证。 “再来,再来,他们要不行了,他们要不行了!”朝鲁大笑了起来。 这次没有他举旗,骑兵们自动就过来了,连被砍伤,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的巴林右翼顺治王也来了。 因为对面眼看就撑不住了,这次就是击溃他们的时刻。 果然,当昭乌达盟骑兵们第二次集结起来的时候,对面哥萨克只剩下了几十骑不说,还分散的非常开,显然很多人已经存了要跑的心思。 “乌拉!” 这一次,无人能挡! 昭乌达盟的骑兵才冲到一半,隔着还有三十多米,哥萨克骑兵就散开了,随后如同受惊的羚羊群一般,四散而逃。 朝鲁大笑着发起了冲锋,他又砍死了一个哥萨克,但随即,他听了一阵阵奇特的鼓声和号角声。 越过这个小小的山包,朝鲁定睛一看,起码有三四千步兵呈六个大方阵,齐步连环而来, 他们打着许多艳丽的旗帜,蓝色、红色、赭黄色,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双头鹰旗帜。 步兵们则带着很标准的罗斯式黑色狗皮帽,上身穿着红色的双排扣上衣,下面则是靛蓝色的裤子。 许多鼓乐队夹杂在各方阵之间,正在猛烈的敲击,士兵们阵型严密,前进的同时也在高声歌唱: “我们忠诚的服役于第三罗马的凯撒,在战场上为了荣耀和荣誉而战。” 呃,这其实是沙罗的谢苗诺夫近卫军团之歌,但古多维奇伯爵带着的这支军队中,也有不少出自圣三一修道院附近,隶属于莫斯科团, 让他们唱着著名的近卫军之歌,有助于提升他们的自豪感和战斗力。 ‘啪啪啪啪!’ 看到昭乌达盟的骑兵站在高处,罗斯步兵中一些人提着燧发枪就出列了,随后一顿点射。 几个昭乌达盟骑兵猝不及防被打倒在了地上,朝鲁这才如梦初醒的调转马头就跑,边跑还边大喊道:“快走,快走,他们有猎兵!” 其实骑兵面对步兵,在硬碰硬上没有多大优势,更不可能在步兵没有完全力竭的情况下上去齐射。 因为不管是骑弓还是骑枪,都远远不是步弓和步枪的对手,贸然上去骑射,只能是找虐。 不过他们撤了没几步,已经在这场四千漠南骑兵对阵两千七百哥萨克中,大获全胜的漠南骑兵们都过来了。 他们虽然不敢靠近去冲,但是围绕着不断盘旋威吓,试图找出破绽的行动,却没有停止,一直在不停地尝试。 只是这些步兵应对草原骑兵的骚扰非常有经验,一点也不慌乱,精锐的猎兵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 而且当罗斯步兵出现以后,被击败但是没有彻底溃败的哥萨克们也归队了,加上原本就护卫步兵的数百哥萨克,他们再一次形成了整体。 “让漠南的轻骑兵们都撤回来,命令董金凤所部上前!”陈光耀见状立刻下达了命令。 这些漠南骑兵在作战上还是差了最后一口气,陈光耀怕他们忍不住一下扑上去造成重大损失,那就不妙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敌人的精兵比他想象的多,战斗不会轻易获胜。 (本章完) 第692章 泥潭中互殴的巨人 第692章 泥潭中互殴的巨人 面对着古多维奇伯爵这样的宿将,陈光耀其实有点跟不上节奏。 因为大虞北伐,打的是满清这种最精锐精兵就三五万人的半殖民政权。 还上有汉族高官三心二意甚至直接暗通款曲,下有汉族被压迫者,被民族大义感召群起响应。 因此实际上在北河之战后,满清就已经维持不住了,取天下的难点已经从击垮满清主力,变成了莫子布这个复汉皇帝如何拿出足够多的好处在国内分蛋糕了。 恰好莫子布手里有整个南洋亟待开发,双方一拍即合,满清都没挣扎几下,就不行了。 可毛熊这些年可不一样,奥斯曼土耳其虽然已经衰弱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个北面的领土已经达到黑海北岸乌克兰大平原的欧亚一霸,近几十年内部还是不断有聪明人出来试图振兴,给帝国续命的。 耶尼切里不行了,就建立新军,枪炮也是大撒币各方购买,除了兵工厂和钢铁厂比不过沙罗,更因腐败显得有点惨不忍睹以外,整体的表面实力,其实是要比沙罗强的。 而高举复兴罗马帝国大旗的沙罗,迄今为止打了六次俄土战争,这实际上就是沙罗的立国之战,是相当艰苦和不容易的。 特别是第五次和第六次,沙罗从上到下展现出来的战略与具体战役的水平特别高,涌现出了苏沃洛夫和库图佐夫这样在世界军史上都有一席之地的名将。 与之相比,大虞面对的满清虽然确实是强敌,军队素质和内部治理远高于奥斯曼。 但一来满清绝对精锐太少,加上本身属性不敢动员所有力量,因此综合来看,击败满清的难度是要低于把奥斯曼打瘫痪的。 至于另一场有含金量的陆战,印度的英军则是英吉利龙虾兵的边角料,而且还是陈联去打的而不是陈光耀,惨烈程度也跟几十万人会战的俄土战争没有可比性。 是以甫一接战,陈光耀就立刻陷入了被动,他让董金凤的扬武军上前的时候慢了一步,又因为担心骑兵吃亏,而撤的早了一点。 于是,等董金凤率军上前,这片平原上唯一背靠丘陵,且还控制着一座渡口的有利地形,已经先期被罗斯人给占据了。 他们在高处列阵,六门野战炮也已经架设完毕,哥萨克骑兵隐藏在山包身后,使董金凤看不到他们阵型,无法推测出兵的位置,也很难观察出兵的时机。 罗斯的步军则利用地形层叠列阵,若是上去接战,面对的那就不是三轮击,至少是六轮击了,理论上的能接战的士兵,比大虞多了快一倍。 “咦,这罗刹鬼还挺烈躁!” 董金凤虽然也没打过多少硬茬子敌人,但是这些年也算身经百战了,因此并没有急着上前去接战,而是先在远处列好阵型,然后观察了起来。 观察半晌后,董金凤把老将朱射斗叫了过来。 这朱射斗是满清降将,是傅恒一手提拔的,满清对他非常恩重,这使得在大虞朝来说,他出身上有点污点。 加上年龄也偏大,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所以官路一直非常坎坷,兜兜转转就是升不上去。 不过此人作战非常勇敢,加上是汉人,所以虽然没有董金凤这种喜迎王师的爬得快,但也算是大虞朝的一员悍将。 “咱们虽然有七千人,比罗刹人多了三千,但他们的地形占的非常好,这六门野战炮当头打过来,杀伤力可不低。 加上他们在山上层叠列阵,火铳的至少比我们能多开火七成,贸然进攻,即便战胜,伤亡也会比较大。” 朱射斗点了点头,“军门所言极是,但不进攻也不行,您看,罗刹人已经开始在上面挖土堆胸墙了。” 你不服不行,毛熊还真是挺能吃苦的,跟中国人有一拼,他们占据了好位置后也没闲着,竟然立刻就开始土木作业。 董金凤沉思了片刻,虽然罗刹人从乌拉尔山附近的叶卡捷琳堡过来直线就有一千八百公里,不可能携带多少粮食,但大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大虞是两条线在作战的,主要对手也不是罗斯帝国,而是吃下河中。 且这些年的动乱,把天山北面的准部和天山南面的回部,都折腾的够呛,压根没有多少存粮。 这让军队的大部分军粮都需要万里从甘肃转运,而甘肃的西北大乱,也才结束几年时间而已,本身可以算得上是中华最穷困的省了,能支援出来的军粮相当有限。 而在河中草原上,中玉兹和大玉兹的哈萨克人也没闲着,一场内乱接着一场内乱,除非把他们往死了逼,不然也没有多少多余的粮食和牛羊。 甚至左翼大玉兹的哈萨克人,还指望着朝廷能多少接济点呢。 可以说,大虞三支军队中,陈光耀的征西军是靠从蒙古一路赶过来的牛羊和去年在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周围抢种的燕麦和黑麦撑着的。 董金凤的定西军,则完全靠甘肃转运,虽然粮食还有些富余,但他们接着还要打针对布哈拉和希瓦汗国的战争,一点粮食都不能乱用。 至于李献文的西北军,人数多消耗大,还要治理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粮食一部分靠抢种,一部分要靠拼命压榨回部人,靠把回部人饿的奄奄一息来供养大军。 也就是说,大虞的粮食,也不充裕,至少要经过三年的屯垦,才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 在这种情况下,按照目前陈光耀征西军参谋本部的测算,金汤城最多能放两千军队和一个草原万户,其余都要尽量南下靠近伊犁河谷就食,才能保证供给。 所以董金凤很快就下了判断,“不能跟他们对耗,我们要留着粮食和弹药向南,希瓦和布哈拉汗国富庶,我们要用仅有的这些粮食和弹药去抢劫他们的粮食。” 说着,董金凤指向了那个渡口,“朱射斗,我要让你带着贵州兵突入到渡口的第一条浮桥和山包罗军之间。 这是他们的重要退路,若是被我们控制,他们就必定会撤退,只要一移动,咱们这盘棋就活了。” 董金凤说的这个第一条浮桥,恐怕就是此战罗斯军队唯一的破绽了。 他们驻扎的山包西面是一个百余人的渡口小村,村子里原本有一些小船可以摆渡,罗斯军队过来之后,又修了两条浮桥。 这第一条浮桥受限于地理限制,修的更靠南一点,所以不能被山包上的罗斯军护卫住。 罗斯军自然也知道这个破绽,于是在这里驻扎了百余人,山包上的火炮也可以向着这个方向延伸。 朱射斗咬了咬牙,没有直接同意,而是拱了拱手说道:“军门,末将要下去动员一下,儿郎们可以为国牺牲,但得让他们知道为何牺牲!” 这算是朱射斗自己一点小小的不满,他自认虽然给满清效力过,但那又不能怪他, 且此后给大虞效力的时候,也从未贪生怕死,甚至因为是汉人自己的王朝,还更加卖力。 但是每次苦战有他,陛下赏赐也没少给,但是军衔和官职,就是升不上去。 董金凤其实能理解朱射斗,但他更理解朱射斗升不上去的原因。 那就是在大虞的军界,最开始的时候,包括福建、广南、嘉定、泰平(暹罗)、安戴(马来半岛)这几个省的闽粤籍贯军将,对军队的掌控是相当深的。 特别是客家籍的将领相当多,以至于皇太子要上位,也得拜德妃叶仪真(叶小妹)为契妈,取得客家军将的支持。 而大虞建立之后,皇帝为了限制这些人对军队的控制,开始了双管齐下。 一是在各地开办军校,把将领从以血缘、宗族为纽带,变成以学校师生关系为纽带。 就跟以往科举制取代门阀一个道理,这种单纯的师生关系和同校校友关系,可比血缘宗族对国家的威胁小得多。 第二则是不断提拔北方,特别是南北两京周围,也就是晋北、河北和淮上的武人,让这些皇帝新的亲信进入军中掌握权力。 比如现在的近卫军,十个近卫军都指挥使中,广义上的闽粤勋贵已经只有三个了,而出身淮上和晋北的,已经占到了四个。 只是这种策略,对朱射斗这样出身的,就不太友好了。 他出身满清绿营,年龄又大,也不是北方人,贵州荒僻穷困,在朝中也没几个贵州籍的大员,没人给他分说举荐,自然是赏赐有份,但晋升无望了。 “老将军,此正是我派你去的原因,贵州勇士何其之多,要真的进入陛下的视野,正需要一次这样的血战,人的名号,那都是打出来的!” 这是实话,也是非常聪明的激励! “此战得胜,解除了罗刹人的后顾之忧,我董金凤拽也要拽着前将军一起上书,为老将军请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射斗也不含糊了,“多谢定西将军,末将这就下去动员,两刻钟后就能出发。” “这倒是不急。”董金凤摆了摆手,“我如果现在就去断他们的后路,那么罗刹人就会看出我们粮食也不多。 所以先不急,让他们在山上多消耗一会力气,拖上几天再说。” 而在另一边,作为两支军队统帅,大虞称号将军中最高的前将军陈光耀,也看出了问题,于是立刻同意了董金凤的意见。 这就是标准的泥潭大作战,双方的真正实力在泥潭里根本发挥不出来,所以即便骑兵已经进行了一场持续五天的激烈战斗,但主力决战,还是不会到来。 而这一下,就轮到罗斯上将,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古多维奇伯爵脑袋疼了。因为他确实搞不清楚大虞有多少粮食,万一真的足够他们数万人在这片冰原上渡过冬季呢。 真要是这样,那么契丹人就能把他冻死在这里。 “少将,传令下去,敌人不来进攻,我们也不主动去求战,先对峙几天再说。”古多维奇伯爵低声命令道。 距离冰雪来临还有四个月,而罗斯军队的粮食还够吃三个月以上,所以倒也不用急着现在就撤退。 “伯爵,时间还是不宜拖得太长,因为帝国最骁勇的哥萨克都在修整,这些鄂木斯克来的哥萨克很多都是年轻人和从其他鞑靼人中抽调的。 他们不一定能很好完成掩护步兵的任务,所以时间拖得久了,一旦骑兵损失太大,我们就很难从容撤退了。”亚历山大少将低声说道。 实际上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俄军的战斗意志并不强,因为从古多维奇伯爵到亚历山大少将,甚至下面的校官,都没有打算在这里和赛里斯帝国的近卫军来一场血战。 而等到瓦西里少将下去之后,古多维奇伯爵的亲信过来问道:“伯爵,如果我们就这样退走,那么如何向凯撒陛下交待呢? 我们出发的时候,您可是说过一定会带一场胜利回去的。” 古多维奇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两下脸颊上的肌肉,随后问道:“投靠我们的哈萨克人有多少?” “两个部落,三千人。”亲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后说道:“这还是男女老少加在一起的,人数实在太少了。” “那就给点好处,从中间选一个人出来,让他带着我们去突袭其他哈萨克部落。 用这些草原鞑靼的人头,告诉第三罗马的人民,鞑靼人西进的脚步受到了巨大挫折,我们挡住他们了。” 古多维奇对于政治的理解,那是相当精准的。 他很明确的知道,在如今瑞典、波兰和奥斯曼三个地方都有重大变化,都需要第三罗马费大量精力去应对的时候,东方实在不值得过多关注。 正好契丹人也没法解决这么长的补给问题,双方都没有为了苦寒之地打的满头是血的欲望,那么就向哈萨克的老乡借点人头,让女皇陛下先稳住国内的情绪吧。 就这样,双方又对峙了四天,就在罗斯人古多维奇伯爵快绷不住的时候,董金凤先绷不住了。 他命令早就是准备好的朱射斗率贵州兵一千五百,开始进攻第一道浮桥的罗斯守军。 这可能是贵州老表们在历史上的最强形态,历史上乾隆末期,贵州全省都处于生存环境快速恶化的时代。 因为在这一时期,改土归流的大潮,席卷了整个贵州。 在这股浪潮下,贵州的苗、土家、布依等族遭受了前所未有,来自满清官府的迫害,很多人一夜之间就倾家荡产。 因为改土归流,就是要破除原本的制度,用暴力来推动变革。 这种事情,是会引起剧烈动荡的,而最底层百姓,就是这剧烈动荡的最大受害者,因为穷苦让他们没有任何应对风险的能力。 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年反抗满清的大西军、大顺军余部以及秦良玉石柱、酉阳土司兵长期在这里活动,给贵州各族人带去了大量的先进作战方法,遗留了不少武器。 所以在历史上,马上就要发生石柳邓领导的贵北苗族大起义,四年后又发生黔南布依族王囊仙大起义了。 但在这个时空,问题完全不存在,因为从贵州这种穷苦地方改土归流所获得的好处,赶不上过番下南洋一根手指。 所以在大虞,完全就没有什么改土归流,反而是大量的各族土司被动员出来,让他们移民去了南洋。 比如莫子布就大量把贵州和云南的苗族头人安插在中南半岛上,让他们统治中南半岛的苗、傣等族。 所起到的效果,跟改土归流一样,因为这些土司要保住朝廷给的好处,就只能拼命向朝廷和汉族靠拢。 于是,历史上发动大起义的各族彪悍勇士,基本都被征召了出来,加上原本大量参与清缅战争的贵州汉族绿营兵将,组成了战斗力挺不错的扬武军贵州团。 此时朱射斗的身边,就站着石柳邓、桑鸿升、韦朝元、吴八月等历史上有名的起义军领袖。 呃,苗人和布依人竟然是皇汉,这听起来好像很难让人理解,但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因为现在的大虞皇汉思想对他们有好处。 他们至少可以当兵吃粮,跟在汉人后面到处打天下,然后从穷苦的苗民变成域外的贵人老爷,不用成为改土归流动荡下被历史遗忘的小蚂蚁了。 “多的我不说,咱们贵州人吃屎还是吃肉,就看这一回了。 功劳大的以后就是人上人,没功劳的,回家吃野菜稀饭去吧。” “那就让我们苗人打头阵,我们猎兵多,先去解决浮桥的罗刹兵,人去少一点,还能避炮。”石柳邓听完,立刻站起来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朱射斗的话很有道理,要想升官发财,他们这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就是要拿命去搏。 随着轻巧的鼓声,石柳邓率领两百扬武军的苗人士兵,带上线膛枪和米涅弹,主动发起了进攻。 山包上,古多维奇伯爵松了口气,这至少证明契丹人的粮食也不多,他最害怕的情形没有出现。 “这个小小的浮桥,将会决定这场战斗的走向。 注意炮火支援,让猎兵出动,与契丹人进行缠斗,不要让他们去射击浮桥的守军,告诉哥萨克们,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出击!” 古多维奇伯爵大声命令道,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对面没有直接决战,也证明了契丹人也是清醒的,他们也不想在这冰天雪地损耗太多。 不过,让这位久经沙场的伯爵非常惊讶的是,这些契丹士兵也很狡猾。 他们看到自己从山包上派出了猎兵,竟然冒险分出一大部分靠拢过来,来了场猎兵之间的互相猎杀。 石柳邓下的苗兵,都是从大山里面苗人老猎手中选出来的,枪法自不必说,武器也胜过了罗斯猎兵用的奥地利产线膛枪。 更要命的是,由于米涅弹制作工艺和成本,罗斯人并没有为军队广泛配发米涅弹,他们还是在用鹿皮裹着铅弹来使用。 因此一接战,罗斯猎兵就吃了大亏,他们的射速只有大虞猎兵的三分之一,精准度也差了不少。 因此两百五十人打一百五十人,竟然被打出了至少一比四的交换比,很快便打不下去开始撤退。 古多维奇伯爵大惊,只能继续添兵,并让哥萨克骑兵做好准备,必要时触动几百人驱赶一下。 而这时候,韦朝元的仲人(布依族)士兵也进入了战场,他们一百人,也是猎兵。 看到韦朝元过来,石柳邓则果断舍弃增兵的罗刹猎兵,开始往前执行夺取浮桥的任务。 韦朝元的人数少了一半,打起来就要吃力一些,罗斯军有二百余人,也算是稳住了阵脚。 双方猎兵越打越远,因为靠得近的都被迅速打死了,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石柳邓那边,战斗一上来就开始异常激烈,守浮桥的罗刹人以一间简陋的石楼为掩护,拼死抵抗。 石柳邓则让士兵架起戚爷爷臼炮,这是一种最小型的,由虎蹲炮改进而来,对着石楼就是一顿狂轰,一时间看起来摇摇欲坠。 古多维奇伯爵见状,只能命令哥萨克驱逐。 只不过哥萨克一动,就被陈光耀发现了他们藏身之处,漠南骑兵立刻出动,围着沙包后一片山麓灌木林不断试图发起进攻。 正面上,朱射斗接应还是很快速的,并没有让步兵被哥萨克冲一波,从而导致大量伤亡。 于是很快,刚刚还战斗激烈的战场上,瞬间又开始安静了起来。 双方各交了几张牌,大致弄清了对方的套路。 随后,朱射斗亲自领兵,开始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一千五百贵州兵一起出动,光戚爷爷臼炮就扛了三门。 古多维奇伯爵低估了大虞军队的战斗力,又不敢让大军离开山包大规模支援,那样比他多出了三千人的大虞军队主力就要进攻了, 因此他只能继续放出哥萨克来驱赶,并让山包上的火炮倾斜炮口,开始轰击贵州兵。 这家伙一言成谶,第一道浮桥的得失,成了战争的关键。 (本章完) 第693章 什么,你要讲自古以来? 第693章 什么,你要讲自古以来? 石柳邓提着来复枪,带着他的三百苗兵作为先锋,顶着呼啸的子弹,弯着腰,快速往前跑去。 他虽然历史上在明年会领导湘黔渝边界的汉苗贫苦农民大起义,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年纪不小,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 而五十五岁还能从军,历史上还能领导农民起义,得益于他强悍的身体。 石柳邓的老家贵州松桃县不怎么出名,但他老家北面两个县,在明末就大大有名了,那就是酉阳和石柱。 大名鼎鼎的巾帼英雄,鼎盛时期八旗兵也无法战胜,只能靠沈阳投降炮手用城防炮轰散的石柱白杆兵,就出自这个地区。 之所以要说酉阳,那是因为历史上秦良玉出兵,并非只有石柱土司的白杆兵,还有酉阳诸土司的白杆兵。 被天启皇帝封为中军都督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土司冉跃龙之妻白夫人白再香,就是秦良玉的左膀右臂,两位巾帼英雄经常一起出征。 浑河血战时,白再香率小叔子冉见龙,义子冉天育,冉天允一同出战,战败后,又是白再香主动殿后。 最终见龙、天育战死,酉阳土司兵战死一千七百人,是出兵总数的六成以上。 遭此打击,但爱国之心未减,后来酉阳白杆兵又和石柱土司兵一起参与了平定奢安之乱,是明廷稳定西南的柱石之一。 石柳邓出身于这样的地方,深受两土司事迹激励,又被两土司地区尚武风气影响,从小就有练习武艺的习惯,父子四人常年在家中切磋,在松桃颇有名气,是以如今也能打敢冲。 而靠近到罗斯人固守的第一道浮桥石楼后,枪弹立刻就精准了起来,这座石楼不高,但因为被历代拓殖的罗斯人加固过,非常坚固。 且上下左右都有射击的孔洞和平台,哪怕只用火绳枪,都能对进攻队伍造成极大杀伤。 “上回来打,我们就晓得戚爷爷炮打不动这石楼,我看只有不要命冲过去,把炸弹从射击孔扔进去把罗刹人从底层赶走,再用炸药炸开石楼大门冲进去。 这活不好干,所以我要三十个不怕死的,我儿子石行健算一个,还有其他哪些有卵子敢去的,都站出来!” 石柳邓拍了他长子的肩膀一下,长子轻微咧了咧嘴,这真是我爹啊,送命的活,从来都忘不掉自己。 哪知下一秒,石柳邓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三支令牌,“这是前将军陈中堂赏的。 皇上准许他在夷播海到伊犁封十五个土知县,这一支令牌,就代表了一个知县老爷,跟忠贞伯马家,忠义伯秦家一样的知县老爷。” 莫子布打回来之后,将秦良玉的忠贞侯爵位重新赐给了石柱马家的子孙,只是降为了伯爵。 又把秦良玉兄长秦邦屏的子孙找了出来,赐忠义伯,酉阳土司冉跃龙和白再香的子孙从浙江接回来,赐忠肃伯。 让马家仍旧镇守石柱,冉家镇守酉阳,秦家移司到贵州思南府印江(贵州铜仁印江县)。 形成了现在渝贵地区的三忠伯土司系统,秦家甚至还有人担任贵州布政使,是朝廷控制黔北的重要工具。 说完,石柳邓就把第一支令牌,塞进了他长子石行健的军服上衣口袋中。 石行健大喜,这才知道父亲是疼爱他的,用一条命就可以换一个世袭罔替的土司官,太值了! “你死了,这个土司官老子就帮你先坐着,等阿虎长大,就交给他。 我们俩爷子都死了,皇帝老爷就把阿虎接到京城去养,给阿虎娶一个宗室女,土司官照样是他的。” 石行健颤抖着手摸了摸胸口的令箭,眼里冒着金光看着石柳邓,“阿爸,死了也甘心了。” 众人这才知道这令牌有这么大的好处,且石柳邓这连长要徇私给他儿子一个,肯定是能落到实处的,于是扑过来抢着要报名,三十个敢死队员立刻就选好了。 有了这么大的军功激励,石行健等人顿时觉得这铅弹也没有那么可怕,这些苗人和土家族人本来就特别能吃苦,在士气拉满之后相当剽悍迅捷。 石楼中的罗斯军人突然发现,那些弯着腰提着枪狂奔的契丹军人难打了起来,火绳枪的精确度本就不好,这下更是连连空枪,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只打死了七八个人。 石行健突入到了石楼底下,点燃炸弹,一直等到火绳快要烧光,旁边同袍紧张的连连吞口水之后,才从射击孔扔了进去。 轰隆一声,里面传来了罗斯人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石楼上面也有炸弹了掉了下来,石行健跑得快,一个飞扑窜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但他身边的两个同袍这来不及,被炸的浑身是血。 啪啪两声枪响,一个刚扔完炸弹的罗斯人从上面惨叫着摔了下来,胸口血如泉涌,人还在轻轻的抽搐着。 “我曰你主祖先人啊!” 石行健看到乡党伤亡,顿时睚眦欲裂,他大叫一声,抱着炸弹开始在各处点燃扔弹,从不同的射击孔往里面扔,炸的罗斯人惨叫连连,只能往楼上转移。 同时罗斯人也不甘示弱,冒死从楼上不断投弹,也把下面的石行健等人炸的七荤八素的。 不过这样一来,射击的人就减少了,石柳邓趁机率三百苗兵再次发起了决死冲锋。 士兵一个一个的被打死,但火力毕竟减弱了很多,他们呼啸着,终于从狭窄的通道,冲到了石楼下。 古多维奇伯爵这下急了,他大声咆哮着,让罗斯炮兵开始轰击石楼。 这一下给石柳邓的苗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六磅炮野战炮的巨大炮弹,带着势能从数百米的高空倾泻下来。 砸中人体,立刻就会粉身碎骨,就算是砸中石头,激射而起的碎屑,也有可能要人命。 三百苗兵自然扛不住六门火炮的轰击,石柳邓的大腿也被飞起的石块削掉了一大块皮肉,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大声命令士兵进入石楼,去与罗斯人在狭小空间血斗。 惨叫声更大了,双方五百多人在只有三层,还并不宽阔的石楼内作战,犹如身在八角笼中一样,没有地方回避,没有撤退的可能。 这个时候,火枪基本失去了作用,双方先是互相投掷炸弹,炸弹扔光之后,提着长刀短斧就开始了冷兵器的肉搏。 朱射斗虽然紧张的额头冒汗,但也没有命令其他士兵上去增援,因为石楼就这么大,进去再多人,能参与肉搏的也就那些。 半晌,他看着吴八月说道:“松桃人死光后,就轮到你们乾州厅的人了,你们要是还死光了,我朱射斗就亲自上。” 吴八月年龄也不小了,但更加凶悍,乾州厅就是湖南吉首,这里距离后世的湘西凤凰不远,著名的湘西强军筸兵就出自这里。 吴八月五十三岁还能在那种地方,形同武林盟主,一口长刀,打遍湘西无敌手,自然不是好相与的。 听到朱射斗这么说,他咧嘴一笑,“指挥大人放心,只要进得彼处石楼,还没人能击败我吴八月精练的二百长刀手。” “这些契丹人,也太自信了,我们的勇士占据高处,他只派两百多人就能击败吗!” 山坡上,古多维奇伯爵大声的吼叫道,不过不像是自信满满说出这话,反而像是有些信心不足。 “亚历山大,让安德烈中校带两个连,准备去接应!”确实信心不足,因为古多维奇伯爵已经在派人准备接应了。 可是他这两个连才动,朱射斗把手一挥,他剩下的一千贵州兵也动了。 古多维奇伯爵咬了咬牙,命令直接投入一个团,做出要大举增援的样子。 董金凤立刻命旗语官挥动旗帜,扬武军集体向前,做出进攻山包的样子。 而三千俄军哥萨克才从树林中出来,立刻就被漠南骑兵给围住了,压根不敢大规模出来突袭。古多维奇伯爵见状,只能停止了他的张牙舞爪,把所有的安排都撤了回去。 董金凤自然也不会继续强攻,于是这小一万人就像是做了下热身运动一样,大家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石楼内,残酷的搏杀,终于结束了。 经过快一个小时的战斗,一百七十余罗斯士兵几乎全部战死,他们没有投降,石柳邓也不接受投资,甚至亲自提着刀在补刀。 因为他的三百苗兵,也只剩下了一百九十人左右。 他的长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为了将一颗即将在人群爆炸的炸弹扔出去,右手被齐手腕直接炸掉了,人现在昏了过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 啪嗒,一个松桃苗兵冒死爬上石楼顶部,在嗖嗖的铅弹飞舞中,一脚踹断了石楼顶部的白蓝红双头鹰旗帜,将象征大虞皇室和大虞陆军的红底金日月旗,给插上了石楼顶部。 一时间,大虞陆军的欢呼声,震天响起,山包上的罗军则悲愤交加,大声的辱骂着。 罗斯统帅古多维奇伯爵这时,倒是很冷静,他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然后又看向了远方。 他有小两万人,但真正的精兵都在这里,远处大营中坚守的一万四千人都是招募的农夫。 虽然这些农夫全是拓殖的武装农夫,对火枪运用也非常娴熟,但打一打哈萨克牧民还行,打对面契丹这种明显是精锐的正规军,想也别想。 “伯爵,不能让瓦西里准将他们出击,必须要让他们守着彼得巴甫洛夫卡,这是我们离开的重要保障。”亚历山大少将劝说道。 彼得巴甫洛夫卡,是巴甫洛夫和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之间的一座小城,地理位置也比较重要。 城中原本有五百多罗斯武装拓殖移民,在大虞拿下金汤城之后,这里的移民就跑光了。 现在这成了罗斯军的大本营,古多维奇伯爵把他征调来的鄂木斯克周围一万多民兵,都放在了这里。 听了副将的话,古多维奇伯爵脑袋里一片天人交战,因为他现在看出来了,对面来的确实是契丹的精锐,战斗力和他手里的精兵不相上下,甚至在武器装备上,还要有优势一些。 但古多维奇伯爵又觉得,对面不可能一万人都是这个水准,他怀疑对面跟他一样,是把精兵顶在前面的。 所以古多维奇伯爵很想把后备部队也调上来,他觉得还是有的打。 只不过很快,这件实际上有利于大虞的决定,就被古多维奇伯爵抛之脑后了。 就如同莫子布认为的那样,军队的统帅,一定要清楚自己的作战目标。 达成目标后,除非有天大的好处,不然不要轻易出奇或者梭哈。 古多维奇伯爵也是这个信条的信奉者,这个时候,出动后备部队有可能打赢,但不可能拿回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 可要是失败了,那就完蛋了,全军覆没之后恐怕连鄂木斯克这样的乌拉尔山门户都要丢失。 成败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值得冒险。 于是,古多维奇伯爵对亚历山大少将说道:“派出使者吧,试探下契丹人的态度。” 。。。。 金汤城,陈光耀算是吃了定心丸了。 罗斯帝国的战斗力,确实要超出所有的游牧民族好几倍,但还是吃了武器上的亏,略逊于大虞,最多也就是旗鼓相当。 那么战斗力差不多,再比拼国力,差距一下就出来了,十年二十年后,他们就该睡不着觉了。 “公爵殿下,你们契丹人说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是你们的固有领土,那么西西伯利亚总不是了。 这是罗斯帝国神圣不可期侵犯的领土! 所以,你们对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的进攻是不可接受的!” 亚历山大少将亲自担任的了使者,这可真是压力山大了。 因为他觉察出来古多维奇伯爵还有点不死心,但他已经不想打了,不想死在这冰天雪地,所以才亲自冒险过来看看虚实。 陈光耀淡淡一笑,“少将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没有拿出蒙古帝国的宣称,就算是给你们面子了。 金汤城周围,自古就是我中华藩属之固有领地,西汉的细君公主就在此流下了思念故乡的眼泪,这就是我们的土地。” 你别说,划拉乱扯的话,历史上乌孙国还确实在这里游牧过,乌孙王也确实是西汉的藩臣。 不过,亚历山大少将可不认这个,他强忍着怒气对陈光耀说道:“公爵殿下,如果几千年前的占领也能算作证据的话,那每个伟大的民族,都可以主张别人的领土了。 而且蒙古帝国虽然的确统治过第三罗马,但那是侵略,我们已经打跑了野蛮的蒙古大汗,您所谓的宣称,是站不住脚的。” 陈光耀哈哈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亚历山大少将眼前摇了摇。 “你说的没错,但这个世界上,伟大的民族没有几个。 或者说,本公认为,只有中华帝国的大汉民族,才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伟大的民族。 而且,你们斯拉夫人不是讲究拳头为大的嘛,怎么现在开始讲理了呢? 少将,要么你们击败我们,要么就不要来说这些无聊的话。” 亚历山大少将被气的满脸通红,他咬着牙说道:“那么我可以认为公爵殿下在表示,赛里斯帝国要对第三罗马帝国发动全面的战争了,是吗?” 戏肉来了,话终于说到这了,陈光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故意摆出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亚历山大少将说道: “大虞从来没有针对过罗斯帝国,是你们一直在忽视我们的警告,并继续侵占大虞的领土,意图扶持反对力量。 所以,英勇大虞军队在伟大的东方大皇帝陛下的命令下,不得不展开了反攻。” 亚历山大少将心里松了口气,他也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个表态,那么他才好回去劝说古多维奇伯爵退军。 少将认为,目前吃的这个亏,在第三罗马应付完奥斯曼、波兰和瑞典的局势之后,才有精力来对付赛里斯,找回面子。 “那么公爵殿下,能告诉我赛里斯帝国的边界在哪里吗?”亚历山大少将问道。 陈光耀轻蔑的一笑,“这个问题,不是你一个区区少将可以问的,我只是帝国的公爵,也无法代替东方大皇帝和大虞帝国的朝廷,来回答你的问题。 少将,你现在应该回去,告诉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古多维奇伯爵,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无条件离开这片土地。 离开这片已经属于大虞帝国,属于东方大皇帝的土地。” (本章完) 第694章 绝望,误判,交个朋友 第694章 绝望,误判,交个朋友 罗斯军营,亚历山大少将有些兴奋和窃喜,觉得这下古多维奇伯爵肯定是要同意撤军了。 因为赛里斯帝国没有继续向西进攻的意思,那么这场战争就是没有意义的,不用继续打下去了。 但古多维奇伯爵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军功对于军人来说,到底有多大的诱惑。 赛里斯帝国看起来确实没有继续向西进攻的意图,但那是从国家层面来说的,对于军人来说,哪有军功在眼前,却不吃进肚子里的道理。 你看对面的指挥官,有说一句各退一步或者继续跟你沟通如何撤军脱离接触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表明,对面已经把自己这几千人,甚至彼得巴甫洛夫卡的一万多民兵,看成军功了。 “不,赛里斯帝国已经决定继续向西了,他们拿下了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还不肯结束战争,而是要继续向西侵犯第三罗马,甚至像五百年前一样,打到莫斯科,再次奴役我们斯拉夫人!” 古多维奇伯爵大声说道,显得非常义愤填膺,仿佛一只被逼到角落,不得不展开绝地反击的野兽。 亚历山大少将懵逼了,他不解的看着古多维奇伯爵,以为是这位统帅还不肯罢休,因此脸上也带着了些许的不耐烦。 “伯爵,是女皇陛下的信任,才能让你来到西西伯利亚的,你不能辜负这种信任,你要对这里忠诚的第三罗马勇士负责!” 虽然古多维奇是伯爵,还是陆军上将,但他出身有污点,他是彼得三世,也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丈夫的心腹出身。 而叶卡捷琳娜二世是靠着政变弄死了她的丈夫,上一任沙皇彼得三世上位的。 而且,亚历山大少将祖上出自罗曼诺夫家族远支,虽然只是一个少将,但实际上是西西伯利亚的坐地虎,因此根本不惧古多维奇伯爵。 古多维奇伯爵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在西西伯利亚好日子过惯了的农奴主嘲讽道:“你这样天真的废物,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说罢,他把手一挥,两个高大的伯爵亲信就把亚历山大少将给按到了地上,古多维奇伯爵亲自上前,用匕首割掉了亚历山大少将的半个耳朵。 “第三罗马的勇士们,契丹人觉得他们赢定了,想把我们全部杀死在这片冰天雪地。 亚历山大少将,一位有着罗曼诺夫家族血脉的贵族前去交涉,竟然被邪恶的契丹人割掉了耳朵,就像是当年的蒙古大汗对我们祖先做的那样!” 这番话一出,震惊的亚历山大少将觉得耳朵好像都没有那么痛了。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少将忍着剧痛,喃喃的说道。 “疯子也比蠢货好,配合我,不然你一定会受尽折磨死去,我保证!” 古多维奇伯爵冷漠的说道,意识到危险的他,已经不顾一切了,他不能给帝国再带去一场惨败了。 现实的威胁下,亚历山大少将选择了妥协,耳朵传来的剧痛让他明白,如果不听从古多维奇伯爵的,这家伙肯定会杀了他。 而当亚历山大少将顶着被鲜血染红的耳朵,出现在了罗斯军人面前,甚至都不用古多维奇伯爵心腹们添油加醋,山坡上的四千罗军就出离的愤怒了,他们大声辱骂着,发誓一定要契丹人好看。 对来自东方的蒙古人之仇恨和恐惧,几乎是罗斯帝国团结的最大的法宝,甚至比罗马帝国的宣称都好用,至少现阶段是这样的。 翌日,清晨。 觉得自己被严重羞辱的罗斯军队开始主动出击,至少一个团,超过六百人向已经被石柳邓夺取的石楼发起了进攻。 瞬间就让石柳邓的压力猛地增大,因为几十斤戚爷爷臼炮,也就是虎蹲炮的改进型和一百多斤的劈山炮,确实打不动石楼。 但罗斯人在山坡上架设的,重达九百多斤,炮弹重五斤多的六磅炮,加上高打低带来的势能加成,肯定是能打动石楼的。 不过好在罗斯帝国的军工厂实在有够腐败,连正常的工人都没几个,他们竟然让农奴去生产火炮,水平就可想而知了。 是以这几门六磅野战炮的各项数据都不合格,以至于罗斯的精锐都不爱用,扔在了鄂木斯克。 真要是大虞和法兰西的兵工厂出产,两轮齐射这石楼就该没了。 而看到石柳邓燃起了象征紧急的黄绿色的狼烟,朱射斗一点也没犹豫,立刻率令剩余的千余人前往阻击。 贵州团顶着炮火与罗斯军的莫斯科团,展开的激烈的战斗。 这罗斯人一直到了二战都还推崇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且说这句话苏沃洛夫正好是此时的人。 而主要由苗人和仲人(布依族)组成的贵州团士兵,也十分不耐烦排队枪毙,他们在纪律上明显比汉兵差了一大截,因此相当热衷于白刃战。 这可真是太巧了,双方不约而同采取了同样的战术,隔着远远的一枪打完,立刻上刺刀冲过来搏杀,双方都在自己熟悉的赛道中,尽情的发挥着。 上一秒罗斯人嚎叫着发动冲锋,打的最前面的贵州兵不断后退。 下一秒贵州兵集体发铳把罗斯人打的一愣,随后冲上去砍的他们惨叫连连。 朱射斗这个指挥官甚至都到前面去了,一把步弓箭如飞蝗,竟然比火铳打的快的多,杀伤的人更是远远超过火铳。 只不过远处的董金凤看到这一幕,鼻子都气歪了。 贵州兵确实英勇,可是这么打,还不如不给他们配火铳呢。 当然,这也怪不得董金凤,因为大虞朝真正的精锐,并不是他们,而是十二万近卫军。 这些人才是皇朝的绝对精锐,上尉以上军官,全部是军校出来的,少尉以上,不是文官武将勋臣家族近支旁系出来的,就是家中达到田亩上限的良家子。 全军平均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却有十年以上学习杀人技的经验,还几乎个个识字,即便编制被打散了也能根据军衔重新集结起来。 与他们比起来,京营十二军的战斗力明显要低一个档次,而董金凤的扬武军,又是四武、四勇、四威军中相对战斗力低的。 因为按照正规序号,扬字营是四威军中的,也就是说正规来说只有扬威军,没有扬武军。 董金凤的扬武军是与果武军一样,是在十二军的序号用尽之后继续添加的,不然怎么京营中也不会出现五十多岁老校官的情况。 现在的京营实际上是京营十六军,京营十二军只是老称呼没改而已。 当然,这个战斗力弱是相对而言,这些次一等的精锐,对于沙皇罗斯的真正精锐,并不位于下风。 而随着古多维奇伯爵的增兵,董金凤看到山包上罗斯军的火炮都瞄准了朱射斗的贵州兵,立刻命令其余扬武军出击,正面攻击山上的罗军。 这一下,变成扬武军的火炮有优势了,他们的四门野战炮不停轰击,每个连队带着的两门戚爷爷臼炮和一门直射的劈山炮,也不断发力。 山上的罗斯军则依靠着垒砌的胸墙反击,借着地势优势,扬武军几次攻上去,都被他们的反冲锋打了下来。 石楼中的情形则更加危险,战斗打到下午三点左右,石柳邓等人的炸弹全部用光,子弹也所剩无几,只能守在最高层,靠着一波波的冷兵器突击确保罗斯人不能冲上来。 朱射斗也发了狠,在自己这边战线并不占优的情况下,还分出吴八月的一百五十人,冒着炮火穿插过去协助石柳邓守住石楼。 而吴八月一走,朱射斗这压力陡然增大,这位老将射的两臂酸痛后,又亲自提着长枪到第一线肉搏,以至于侄子朱林、朱橦等人相继阵亡,身边亲兵不足二十人。 古多维奇伯爵在山上看的咬牙切齿,他没想到如此鼓动士气之后,罗斯军却连一个石楼都拿不回来,也完全无法击破那些摇摇欲坠契丹兵。 要知道,他现在的优势,是建立在火炮轰击上的。 也就是说,罗斯军的大炮,都在轰击朱射斗的贵州兵,而另一边,董金凤则在用火炮优势轰击他正面山包的守军。 “我曰你个大大!”董金凤也急了,“刘双,带着你的团上,让这些罗刹鬼,尝尝关中汉子的厉害。” 刘双大声应命,立刻带着董金凤最后的预备队上了。 这些关中汉子是上次皇太子莫洲森在关中亲自招募的锐士编练而成,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很强,因此一进入扬武军就成了第一档的存在。 而刘双到了之后,不同于之前,打一轮,冲一次,停一下装弹再冲的战术。 他亲自选定了两百精兵,让他们只拿着鬼头大刀和手雷,在其他步兵的掩护下往上冲。 这两百精兵每冲垮一道胸墙后的罗斯步兵,其余扬武军步兵就立刻跟上,精兵则继续冲,不给罗斯人反应的时间。 这要是在最开始,肯定不会奏效,因为罗斯人那时候战斗意志还很强,居高临下射击精度也高。 但此时,已经交战快两个小时,罗斯人已经疲惫不堪,火药爆燃引起的烟尘,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遮蔽视线的作用。 连续被击破两道胸墙,古多维奇伯爵不得已,又只能放出了骑兵。 但陈光耀在高处看的真真切切,既然董金凤无法观测到罗斯骑兵的出动方向,那他就接过了骑兵的指挥权。 因此罗斯人的哥萨克一出动,就被堵住了,他们冲了几次,都无法从侧翼威胁到董金凤的扬武军。 不过这时候的哥萨克聪明多了,他们一直绕着山包运动,尽量把中华的漠南骑兵给引到山包下去,让骑兵们被山坡上的罗斯步兵射击。而漠南骑兵则不上他们的当,双方一来一去捉起了迷藏,伤亡不大,但让人看的眼缭乱,几乎都在走钢丝,一个失误,就会遭受极大损失。 山上的古多维奇伯爵强忍着心慌,勉强再支撑了四十分钟。 眼看正面第三道胸墙已经快要被突破,而石楼则还是无法拿下,才只能咬着牙下令进攻石楼的莫斯科团撤了回来,然后将火炮瞄准仰攻的扬武军主力。 而面对罗斯人火炮的调头,董金凤在又顶了半个小时后,也只能无奈下令撤退。 不然顶着当头的火炮和排枪,守在罗斯人挖掘的胸墙后面,伤亡可就不得了了。 当然,在距离炮火最远的第一道胸墙,扬武军的士兵还是坚持守住了没有撤退。 入夜,古多维奇伯爵再次祭出了罗斯人在前面几次俄土战争中的绝技,那就是夜袭。 数百罗斯精兵手持大刀短斧,向着第一道胸墙摸索而去。 巧了,董金凤也是这么想的,中华军队也最擅长夜袭。 于是,双方在半路相遇,最开始还以为自己人黑灯瞎火走散了,后面才知道,我草,是敌人摸上来了。 噼里啪啦打了一晚上,都明白对方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破绽后,罗斯人留下几十具尸体,慌忙撤回到了山上。 及至第二日,双方都有些打不动了,因为前一天的搏杀太过惨烈。 罗斯人阵亡四百余人,伤一千多,且死伤人数还在增加。 因为伤者虽然不一定是要命的重伤,但是在这种野外,被铅弹打伤后,活下来的概率并不大。 对于山上的四千罗斯陆军来说,阵亡超过百分之十,伤亡接近百分之五十,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据。 而扬武军这边也不好受,阵亡四百多,特别是朱射斗的贵州团,阵亡两百多,石柳邓的那支松桃连全员负伤,三百人就牺牲了一百多人。 全军伤者则比罗斯人少一点,但也接近一千人。 这场恶战,使得双方明白了一个道理,双方的实力非常接近,扬武军由于武器上有优势,所以实际上战斗力还要略强一点。 罗斯人则依靠着地利带来的火力优势,抹平了战斗力弱一点的缺陷。 只不过,这也给了已经知道打不下去的古多维奇伯爵一个错觉。 因为他无法想象大虞拥有的五万万八千万人口是个什么概念,只是将中华当做一个大号的罗斯帝国在对待。 他以罗斯帝国的实力扩大一些来估计大虞,认为大虞的近卫军最多也就三万人左右的规模,那么作为京城守备部队的扬武军,就是第一档次的精锐了。 但实际上,大虞的近卫军目前已经扩编到了十二卫,足足十二万人,京营则实际上是十六营,足足十六万人。 此外还有起码十万人左右的精锐镇军,东洋武士等,战斗力并不输于扬武军这样的京营军。 古多维奇伯爵将排位相当靠后的扬武军,当成了中华赛里斯帝国的一线精锐,将是他军事生涯上最大的失败。 而这还是以后的失败,眼前即将到来的失败,则让古多维奇伯爵非常头疼,他已经相当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应该继续呆在彼得巴甫洛夫卡的,如果大虞强势吃掉了他的先头骑兵,他就应该等到冷风起来的时候,果断撤退。 带着这种情绪,第三日扬武军再次进行强攻的时候,古多维奇伯爵就有些绷不住了,山上的步兵有些摇摇欲坠之后,他只能强令哥萨克出战。 而陈光耀也抓住机会,命装备了半身胸甲的吉北铁骑出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追逐战,漠南蒙古骑兵不顾伤亡,将哥萨克驱逐到指定位置之后,吉北铁骑四次骑墙冲锋,直接就打崩了这些劣质哥萨克,三千余骑当场就报销了一千多。 而山上的古多维奇伯爵杂则抓住这个机会,精简了还能战斗的一千二百人,将其余扔下,由安德烈中校带着殿后。 而扬武军由于没有装备侦查用的热气球等,没有及时发现罗斯军队的动向,等到第四日发起进攻的时候,才发现罗斯军队仅剩的主力,已经趁着凌晨撤退了。 不过好在有骑兵,追击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下午,昭乌达盟的骑兵,就追上了正在渡河的罗斯军主力。 古多维奇伯爵不敢恋战,随便抵抗了一下之后,就选择继续跑路。 昭乌达盟骑兵一顿狂突,失去了建制的罗斯步兵直接崩溃,一千余人被留下了六百多,只剩下五六百人凫水过河,在冻死和被杀死之间,微妙的找到了一条生路,被冻的快死了。 第七日,陈光耀与董金凤率六千余人,进逼到了彼得巴甫洛夫卡。 古多维奇伯爵这下学聪明了,在极大的压力下,他的思路反而更清晰了。 这位有着乌克兰血统,本身就是哥萨克出身的罗斯上将,命人在彼得巴甫洛夫卡的城头堆满了粮食,甚至直接往下扔了最少半吨的燕麦。 陈光耀懂了,这不是示威,而是展示本钱,然后寻找谈判的机会。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古多维奇伯爵的侄子,彼得巴甫洛夫卡的守将瓦西里准将带着几个随从,打着白旗,从城内向着城外都还没有开始修建大营的陈光耀所部而来。 “尊敬的公爵殿下,如果您不是想要继续向西进攻,让赛里斯与第三罗马两大帝国陷入无休止的苦斗,那么请考虑一下我们提出的条件。” 陈光耀嘿嘿一笑,“准将阁下,我相信我们即使攻陷了彼得巴甫洛夫卡,也不会让两个帝国陷入无休止的苦斗,只要我们不继续向西。” “是的。”瓦西里准将非常坦诚的承认了,但随即他说道:“但我们还有一万多人,还有差不多能吃最少三个半月的粮食以及大量的火药、铅弹。 如果把战马也宰杀,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支撑五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请问公爵阁下,你用六千人攻击一座一万五千人守卫城市,即便我们大多是民兵,能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争吗? 甚至五个月能攻占,也要算是非常迅速的了。 而那个时候,你们的粮食很可能已经吃完了,打下来的城市中也没有粮食,除非你们愿意把我们这些罗斯人当做牛羊吃掉,不然,你们的结局,也是饿死在这片冰天雪地中。 而且三个月后就是冬季,五个月后的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附近,绝对能冻死人。” 陈光耀仔细思考了一下,形势确实是这样,罗斯军队此次的主力,已经基本被他打光了,可能还剩下了一千人左右。 现在那位古多维奇伯爵想要保住的,就是这里的一万多民兵。 因为这些民兵要是再保不住,不提军事上的损失,光是在日常生产生活中,鄂木斯克估计都要没有多少男人来种地了。 “公爷,看看这些毛子能提出什么条件吧,我们当前最大的敌人是希瓦与布哈拉汗国,确实没有必要把罗斯人往死了逼。” 现实如此,董金凤这样的杀人狂魔,也愿意谈一下,现阶段还是拿下河中,最为重要。 “那就说出你的条件吧,记住,必须要让我们满意。”陈光耀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只要公爵殿下的军队撤退三十公里,那么我们就会自己离开彼得巴甫洛夫卡。 并且留下三分之二的粮食和所有的火药与铅块,以及不少于五百匹战马和所有的火炮。”瓦西里准将立刻说道。 条件不可谓不优厚,陈光耀算了一下,这相当于一万四千人吃两个半月,节省一点三个月的粮食,够一万多人使用一个月的火药和铅块。 战马也还有点用,只有大炮没多大用处,罗斯人的火炮数量不多还非常劣质。 有了这些物资,征西军与定西军的物资就更加充沛,足可以支撑到明年进攻布哈拉和希瓦。 “那你们如何向本公爵保证你们守信用呢?” “我们可以让公爵殿下派出一支不超过一百人的队伍进入城中,以确保你们的收益。 同时,我,古多维奇伯爵的侄子,也将作为人质就在您的军营。 如果我们不信守承诺,那么。” “那么大家就可以一起完蛋了,你们无法在冬季到来之前回到鄂木斯克,我们也将承受极大的风险。”陈光耀接口说道,他同意了这个方案。 因为他确实没有拿下彼得巴甫洛夫卡的时间,军粮所剩无几,必须要尽快南撤到伊犁河谷就食。 这就是福康安、杨开甲等都没有回到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的原因。 所以对于他来说,能拿到彼得巴甫洛夫卡的粮食和弹药,实际上是额外收获,就算万一罗斯人不守承诺,他的损失也有限。 “回去告诉古多维奇伯爵,我很乐意和他交这个朋友,只要你们信守承诺。 当然,要是你们承诺,我相信,后悔的一定会是你们。” (本章完) 第695章 百姓们有福了 第695章 百姓们有福了 公元1792年8月31日。中华大虞光中十五年,原满清乾隆五十七年,农历七月十四。 对于中华和罗斯来说,都非常痛苦的金汤城之战结束了。 罗斯上将古多维奇伯爵从多瑙河带来的两千罗斯一线精锐莫斯科团,战殁了七成,成功撤离的只有五百多人。 从叶卡捷琳堡带来的俄军第十五师一个加强团两千人,也几乎全军覆没,只逃走了百余人,另外还搭上了秋明和鄂木斯克的地区的哥萨克骑兵两千。 全军七千步骑,损失了超过五千人,几乎可以说全军覆没。 唯一成功撤走的,就是罗斯在西西伯利亚的一万四千民兵,算是勉强保住了火种。 真要这些人都没了,西西伯利亚的游牧部族和土人可就压制不住了。 而大虞这边,也战死了五百人左右,伤重不治的估计也得有个千把人,在罗斯军抢先占据了优势地利后,双方战损比大约在一比三左右。 9月2日,在罗斯人乘坐额尔齐斯河上的船只撤离彼得巴甫洛夫卡后,大虞军队立刻进城,在搬空了城中的粮草辎重后,陈光耀下令将这座城市一把大火全部烧毁。 9月4日,大军南返到了金汤城外,陈光耀将伤员全部转移到了金汤城中,一千多罗斯伤兵就这么直接被遗弃在了这个双方血战过山包上。 杀? 陈光耀才不会杀呢,对于这些伤口因铅弹化脓的罗斯士兵来说,让他们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饥饿、寒冷、高热的三重袭击,还短时间不会死去,那滋味,地狱鬼差看了都要脊背发凉。 此战完毕,罗斯人至少五年内不会再想着从西鲜卑冰原来收复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了。 陈光耀为了保险,还将金汤城到鄂木斯克中间所有能控制的哈萨克等其他土著部落全部迁走,免得他们成为罗斯人的力夫和物资补给包。 9月15,抢在北地风雪到来之前,陈光耀仍旧留姚之富率一千征西军士兵,控制一个哈萨克右翼万户留守金汤城,并照顾伤员,其余九千大军开始启程南下。 消息传到南京应天府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天后了,这就是目前大虞急报传递速度的极限。 金汤城距离南京应天府直线距离三千七百公里,实际距离可能在六千五百公里左右。 四十天跑完,每天至少要跑一百六十公里,完全是靠着人停马停信报不停的节奏,不计人力成本跑出来的。 “电报、火车!”莫子布拿着这份仿佛还带着血腥味的奏折,轻轻嘀咕了两句,随即仔细看完了内容后,拿上奏折就命人召集内朝侍从官和外朝枢臣商议了。 “让陈光耀立刻开始营建伊犁城,让所有哈萨克右翼和左翼的千户以上的部落首领都必须送一个儿子到伊犁城。 五千户以上的立刻送长子来京朝见,谁家不来,那朕就不给他封爵。” 说是商议,但实际上还是莫子布的一言堂,只有他确实没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内外朝的大臣才会提出建议。 “不,谁要是不送,就让傅康安领兵去逮捕问罪!” 莫子布把手一挥,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不来朝见的,那就不是一般的土酋了,必须要出重拳。 “陛下,布哈拉、希瓦两汗国的战争是不是暂缓,西北使司衙门几次上书,言河西陇右的百姓实在不堪重负。 今年光是运粮运物资就出动丁口七十多万,来回超二百万次,累死病死者逾两千人。 沿途所有兵站和村民合作社基本都被掏空,好多地方女人甚至都在承担重体力活了。 许多家今年粮食丰收,自己都没吃上几口,便全部运到了西域。 明明粮食堆满仓,自己还得掺着野菜喝粥吃玉米面饼,不可能没有怨气,要是明年继续这样运粮,恐有损陛下仁德啊!” 听到次辅刘墉这么说,莫子布苦笑一声,“仁德,朕在西北百姓眼中,哪里还有仁德,他们没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就算是好的了。 那就暂停针对布哈拉和希瓦的战争吧,让陈光耀尽快掌握哈萨克的左翼和右翼,然后边打边练,目标就是已经被罗斯帝国掌控的西翼小玉兹。 而朝廷,下一阶段的任务,就是在移民的同时,全力支援宁夏郡王对大宛盆地的开发。 只有大宛盆地这河中江南能发挥作用,才能改变西域足兵,却不足粮的缺点。 另外,外朝核算一下,看看能不能抽出一笔钱支援河西走廊的铁路建设。 如果有困难,就与内廷煤铁转运司合计一下,按照欧罗巴的模式,向全国豪商发行国家债券吧。” 丞相罗芳柏点了点头,“臣下去之后,立刻就着手安排,中原物资充沛就是运不到西域,全是因为蒸汽火车没有联通的原因。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汉家王朝,就永远不会丢失这块汉唐故土。” 虽然朝臣们不太喜欢莫子布的河中战略,但是对于在河西走廊修铁路,他们还是很支持的。 “至于金汤城。”莫子布沉吟了片刻,看着司礼监秉笔兼南京皇城使说道: “派个人去问问姚之富,他要是愿意在金汤城扎根,朕赐他奉国将军的爵位,允许他向在金汤城周围的哈萨克部落传教,并且由礼部拨款,为他建一座白莲宗大庙。”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金汤城已经就是大虞帝国国土西北的边界了,因为大虞如今的能力,根本无法辐射金汤城以西。 甚至就算有了铁路,也不可能辐射,因为在火车建设资源如此紧缺的情况下,不可能把物资投入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真要有这么多钱,赶紧把火车从兰州通到伊犁和疏勒(喀什)才是正道理,且草原上修铁路,技术难度也不小,维护成本更是高上了天。 而金汤城以西的地方,无非就是鄂木斯克和秋明比较有价值,且这个价值,是相对后世来说的。 后世的秋明等地,无疑是罗斯大油气田所在,资源富裕的一塌糊涂。 但目前,价值相当有限。 而且秋明距离乌拉尔山不过六百公里,鄂木斯克也就是一千公里出头。 但鄂木斯克到兰州则有五千公里上下,秋明到兰州五千六百公里,几乎是十倍的距离差,大虞再强,也不可能在这两地跟罗斯掰手腕。 能在金汤城连续胜利,站稳这个额尔齐斯河畔,控扼哈萨克草原和西西比利亚的关键要塞,就非常不错了。 所以莫子布真正要与罗斯人作战的主战场,实际上是在里海一带。 等大虞吞下了河中,足兵足粮,火车能通到迪化后,就可以威胁里海北边的奥伦堡,以及西岸的阿斯特拉罕。 特别是阿斯特拉罕,当年没来得及东归的土尔扈特部一部分还在这里呢,也就是后世的卡尔梅克人。 在里海与罗斯争斗,远比去寒冷的西西伯利亚要好得多。 于是,莫子布还特意嘱咐掌印太监,“金汤城关系西北安危,必须要得力之人全心全意镇守。 一定要告诫你派过去的人,姚之富如果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朕可以另选人才前往。” “陛下,兰州至沙州段的铁路急需人力,而西北的民力因为转运粮草已经无力继续。 是以,臣请陛下准许在晋冀鲁豫湘鄂皖川陕九省过番百姓中,挑选一批入西北建设铁路,按劳动给予造册评分,分高者优先分田地。” 莫子布算是发现了,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的,就没几个省油的灯,罗芳柏刚才所建议,就是要白嫖民力。 目前的大虞,人口已经膨胀到了五亿八千万左右,十五年间几乎翻了一番。其中固然有许多隐户被查出来,和把暹罗人、越南人、日本人、朝鲜人都纳入了统计范围的原因,但本身的增长,也很可怕了。 同时,由于大虞的只限单人田亩数,不限制土地交易的政策,民间破产的百姓也在飞速增多。 两方一相加,第二波向外拓殖移民的浪潮,又开始了。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十五年乃至二十年前,是国家求百姓过番,不但免路费,甚至还给补贴。 不过现在,由南洋、东北等地的建设愈发完善,想要过番分田地,也没那么容易了,除非你愿意去土人实力还是比较强的地方。 比如苏梅岛(苏门答剌岛),嘉庆岛东部和北部(加里曼丹岛),或者苏威拉西岛,上川(缅中北部)这些非常穷苦的区域。 而这就是丞相罗芳柏觉得可以白嫖老百姓劳动力的地方,“臣建议,以两年为期,年满者按照评分高低。 高者过番至嘉定、泰平、南暨、汉川等省。一般者过番安戴、嘉西等省。 还可以赐予耕牛,以及进入合作社的资格。” 好吧,也不算是完全的白嫖,只要肯卖力,还是给好处的,而且西北的铁路修建,还是很缺人手的,于是莫子布点头同意了。 然后,莫子布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对罗芳柏说道:“定国公说,他的伊犁缺少一个合适的屯田人才,我看陈秋泽就很合适,他在汉川做的很好,就让他去伊犁救救急吧。” 当年的瞒报事件,是以内外文臣第一人,出身莫氏家仆的林通退隐为结束,陈秋泽表面上甚至是得到了奖赏的。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小,林通扛了责任退下去之后,陈秋泽就没了保护伞,一直被摁在汉川省,还被剥夺了总督标兵的指挥权。 而现在,竟然又要被发配伊犁。 罗芳柏当然会同意,他早就看喜欢独走的陈秋泽不爽了。 而莫子布则不一样,陈秋泽虽然胆大包天,但却是他一手提拔、教育出来的,还是复国功臣,忠烈之后,没必要一棍子打死。 如果这次去伊犁,陈秋泽还是能发挥特长干得好,且能认识到错误改过自新的话,未来就未必不会得到重用。 。。。。 兰州,西北使司总理衙门。 二十岁的皇太子莫洲森忙的,连弟弟汉川郡王莫洲栩来了,都只给了个笑脸,挥手示意他先坐之后,就立刻开始处理公务。 此时的兰州城,比历史上扩大了三倍都不止,几乎跟后世的兰州城差不多大小了。 整座城市完全不像一座偏居西北的内陆城市,竟然有几分广州的气相。 这是因为,历史上兰州在全国重要城市中不断走低,是由于整个西北,包括西域、河中在内整体陷入了穷困之中,海权已经可以说几乎完全取代了陆权。 这是整个西北和亚洲大陆中心的穷困,而不单是兰州的穷困,或者说兰州是被中亚那些不争气的国家,给拖累了而已。 但在这个时候不一样,大虞的领土在恢复汉唐的基础上,不断往西拓展带来的对物资的需求。 又得益于皇帝决心要铲除天方教神秘教团影响,毁灭三汗国的决心。 兰州这个距离西域、河中最近的大城市,立刻成了整个西北的后勤保障中心。 一座座钢铁厂拔地而起,兵工厂四面开,以及为之配套的蒸汽机厂、煤矿、铁矿,五金制造、冶炼等相关行业,也在快速的发展。 太子阿森的东宫体系,也基本转为了西北使司总理衙门,他的左庶子董敎增已经兼任甘肃巡抚了。 可以说,莫子布是非常放心的把整个西北,都交给了阿森在治理。 “怎么,京城呆不住,想要干点事情了,母亲来信说你要来,我还以为得十天半月呢,咋现在就到了?” 又忙了半天,阿森终于批完了公文,抬起头来看着弟弟皇次子阿栩。 阿森口里的母亲不是他的生母陈贵妃,而是皇后郑诗诗。 这是当年莫子布开玩笑式定下的规矩,由于皇后不能生育,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按照大家族模式,称呼郑诗诗为母亲,至于他们的生母,随便你称呼什么都可以。 当然,这不是硬性的规定,但皇子皇女们基本都还是遵从了。 “父皇非要我当这什么河西铁路督办和复兴公司西北副总裁官,还说干不好回去就打我的板子,吓得我是觉都睡不着,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阿栩苦着脸说道,他是知道自己能力的,虽然被父亲安排到河南怀庆府孟县做过两年县令,但对于政务,仍然不擅长。 要知道他可是皇次子,下面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官场上是知道的,这种手握尚方宝剑的优势,是多少想干事的做梦都求不到的东西。 结果两年时间,阿栩在孟县县令任上只能说干的还行,但绝对称不上多出彩。 阿森一下就懂为什么了,他这弟弟,由于是媵,也就是俗称的通房大丫鬟生的儿子,生母还是一个泰人,因此从小就很自卑,干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样的性格嘛,当了大明那样被当猪养的藩王可以,可是做为汉川省这样要地的藩王可就差点意思了。 还好,阿栩只是性格太软绵绵了一点,不是脑子不好使,还可以挽救。 “铁路督办,这可不是一个好职位,钱多,事多,人多,没有一颗大心脏和耐心,是干不下去的。 难怪母亲让你来找我,原来这道考题,是父亲出给我们兄弟两人的。” 阿森长叹一声,但又有些跃跃欲试,他在西北一年多,看着很忙,但很多事情不归萧规曹随,跟着姑父李献文的既定方针走就是。 唯有铁路,虽然目前已经铺完了兰州到凉州段,肃州(酒泉)到甘州(张掖)也铺了二十几公里,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面对着即将涌来的大量劳工以及新技术的第一次长远距离应用,这种有开创性的工作,将极大考验他的能力。 不,不但是考验他的治理能力,父亲把弟弟阿栩扔过来,还有考验阿森这大哥,能不能带好、管好弟弟的能力。 那么这第一步,就先建一个河西铁道学院,培养大批能修建铁路且拥有专业技艺的工人。 然后把江南、岭南各太学研究蒸汽机和铁路的都召过来,实地一步一步解决问题。 最后,再帮弟弟阿栩建立一个铁道兵衙门,把劳工进行军事化的管理。 这样一来可以加强管理,二来这些人从铁道兵衙门出去之后,在过番地方生活的时候,也能更轻松应对来自土人或者其他方面的问题。 好嘛,蒸汽机车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想到组建铁道学院和铁道兵衙门了,还得是大佬森的脑袋好使。 而汉川郡王莫洲栩,正震惊的看着他那豪言壮语的兄长,这又是办学院,又是组建衙门、兵团的,这怎么听着像是要造反呢? 阿森眼睛一瞟,就知道这谨慎到有些胆小的弟弟在想什么了。 他一把拦住阿栩的肩膀,十分无语的安慰道:“你呀,要是真有胆子造反,我估计父亲得高兴的笑出眼泪来。 放心吧,来了兰州,就跟兄长一起好好干。” (本章完) 明天两更 明天两更 今天单位有事耽搁了,现在才写千把字,肯定来不及更新,今晚大家别等了,我明天两更。 (本章完) 第696章 莫亲王一打法兰西 第696章 莫亲王一打法兰西 比法边界,蒙斯。 这是一座非常重要的边境小城,居民大多是说法语,境内水网密集交通便利,附近又是重要产煤区,因而工业基础是非常不错的。 在李兴泰翻越雪山,奇袭浩罕汗国的时候,提心吊胆的赛里斯帝国大虞皇朝鲁亲王和神圣罗马帝国比利时亲王莫子溶莫三哥,终于迎来了他的审判日。 掌握了法兰西实权,但又没能力把国家治理好,甚至就连深入的革命都无法推进的吉伦特派,露出了资产阶级贪婪、逐利和短视的本性。 他们在所有的工作陷入停滞,国民因为混乱形势怨声载道,以至于对他们的支持开始降低的时候,选择了发动战争。 吉伦特派觉得有两个好处,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可以用战争转移视线。 把民众对于混乱形势的不满,激进派觉得他们不够激进的埋怨,转移到民族和国与国的矛盾上面去。 其次可以用战争为借口,垄断权力,打击异己,特别是后一条,咱们现在都打仗了你还反对我们,那肯定是敌人的帮凶,是被敌人收买了来搞破坏的。 最后则是把战争的对象,选在王后安托万内特的娘家神圣罗马帝国上。 这不仅可以夺取神罗的比利时输出革命,获取资源,还可以向革命群众彰显他们反对腐朽贵族的决心。 你看我都直接出手,切断法兰西和神罗的羁绊了,可见革命的决心是大大的,意志是坚定的。 可怜的莫三哥,一片混乱中,他的比利时被当做了出气筒。 吉伦特派迅速在巴黎找了一些在莫子溶入主比利时的战争中,被驱逐的比利时人,成立了属于人民的比利时政府。 然后派了大量军官,作为这个比利时政府的军事顾问。 而由于这些流亡的比利时人根本没有多少力量,新成立的比利时政府士兵,全部是法兰西士兵组成,连换装都免了,几乎明牌。 不过,心惊胆战的莫子溶和志得意满的吉伦特派,都没想到。 这四路出击,意在一举拿下比利时的法兰西军队,竟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法兰西政府在1792年的4月20日,就急不可耐的单方面宣布对神圣罗马帝国宣战。 4月26日,法军就分四路进攻比利时的蒙斯、马尔坎、图尔奈和基耶夫兰。 而此时,莫子溶虽然以再次劝说匈牙利人推举弗朗茨二世为条件,参与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和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的维也纳宣言,获得了半独立地位。 宣言中也明确表示会干涉法兰西发生的暴乱(革命),且会后,普鲁士和奥地利都迅速开始动员。 但谁也没想到法兰西的革命政府这么暴躁,没等发表宣言的三方干涉,他们竟然主动出击了。 吓坏了的莫子溶一面让王无病全权指挥,抵抗法兰西人的入侵,一面不停向普鲁士和奥地利求援。 结果,援军没来,让人咂舌的事情来了。 先是在基耶夫兰,六千法兰西军队,竟然被城头的大口径火炮轰了半天了之后,就停止了进攻,士兵们拒绝顶着炮火攻城,坚持要等自己的火炮到了之后再进攻。 这让负责防守的刘国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基耶夫兰城头根本就没几门炮,别说六千军队,就是六百军队,搞不好也能顶着这几门无法调整角度的老古董火炮爬上城头。 以至于他这指挥官都没打算守城,而是在心里已经放弃基耶夫兰,准备带领着八百骑兵游击几下,迟滞一段时间法兰西人的进攻,就算完成任务。 搞不明白情况的刘国庆,又等了两天,发现真不是法兰西军队矫情,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打仗。 于是,抓住这种心理,刘国庆在法军围城的第五日清晨,率领八百骑兵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选择杀死多少法兰西军人,而是利用炸弹和火油把声势搞到最大。 果然,法兰西军队就如同他判断的那样,完全不想打仗,因此混乱一起来,法军士兵立刻丢下武器,拔腿就跑,基耶夫兰的围困,直接就被解除了。 刘国庆忍住了追击杀戮法兰西军人的欲望,转而率领骑兵驰援马尔坎,然后这里的法军也一样,基本没做多少抵抗就一哄而散。 图尔奈的法军,在看到其他两路都被击败后,选择向蒙斯法军大营靠近。 这场法兰西四面开的战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成了蒙斯之战。 4月29日,图尔奈的法军在撤往蒙斯的途中发生骚乱。 中途休息时,一部分军官和士兵想要逃跑。另一部分被革命热情感染的军官和士兵,则把只小规模交战就撤往蒙斯的责任,安到了指挥官西奥博尔.德狄龙准将头上。 他们指责贵族出身的德狄龙准将是受了比利时亲王,也就是莫子溶的贿赂,故意不抵抗,故意把军队带往蒙斯。 德狄龙准将则感觉十分冤枉,因为军队完全打不了仗又不是他造成的,而且撤退是开会时大家一起决定的,怎么现在成了自己的问题了? 只不过德狄龙准将还没开口反驳,军官和士兵们就鼓噪了起来,他们迅速将德狄龙准将从房间里拖出来,不由分说打死,并杀死了德狄龙准将身边的一些军官。 然后,这些杀了他们将军的军官,抬着德狄龙准将的尸体在临时营地所在的小城中游行,高声向其他军人宣布,勾结奥地利人的贵族已经被处死了,革命的军队必须反击。 结果事与愿违,大量本就不愿意作战的军官和士兵,见状跑的更快了。 杀了德狄龙准将的军官们大为傻眼,他们也害怕这种下克上行为被清算,于是干脆同样直接跑路。 结果就是本来有八千五百人的图尔奈法军,在基本没有经历作战的情况下,只有二千三百人到达了蒙斯法军主力处。 短短五天,七万法军,四路出击,然后就只剩下了蒙斯的四万五千人左右。 这些不见的两万多人中,战死的不过二三百人,其余不是被自己人杀了,就是逃跑了。 5月2日,一片懵逼的莫子溶到达蒙斯,他麾下以鲁王三卫和匈牙利骑兵,克罗地亚步兵为主力的两万五千比利时军,竟然对法军来了个反包围。 呃,反包围或许夸张了一点,但至少也是个对峙。 我单挑法兰西,就这么完成了? 莫子溶完全不敢相信。 而看到法军如此拉胯,普鲁士和奥地利军队立刻就开了过来。 普奥联军三万五千人,由普鲁士陆军元帅,英王乔治三世的姐夫,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卡尔.威廉.费迪南指挥。 战斗立刻开始,又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战。 四万五千法军在三万五千普奥联军和两万五千比利时军一共六万人的左右夹击下,不过坚持了两个小时就全线崩溃。 不过幸好普奥联军完全就是垃圾,这其中奥地利只有象征性的五百人,主力是两千普鲁士老兵。 其余的,则是由大量普鲁士和奥地利控制的神罗藩国军,以及黑森雇佣兵,不伦瑞克公爵带来的领地民兵组成。这些垃圾,看到法军崩溃逃跑,立刻就冲进法军营地开始了抢夺各种物资,甚至为了一件衣服殴斗,压根没多少人追击。 就算追击,只要法军舍得把他们漂亮的衣服和身上的钱币扔下来,追击也会停止。 “我叼你老母的!”莫子溶见状破口大骂,这他妈还是欧洲吗,这给我干哪来了? 追击的家伙们一副流寇做派,逃跑的官军压根就是见敌而走,这还是欧陆列强吗? 要是在中华,这几万人中,估计要被军法杀头上千,军官得被全部砍了脑袋。 “大王,我们也不要追了,撤兵回城吧!”王无病及时过来劝阻似乎有些想要下令追击的莫子溶。 “穷寇莫追,免得他们回头给我们一下是吧。”莫子溶一直都很听劝,他边熄灭了追击的心思,一边问王无病。 “不,法兰西军已经崩溃了,他们基本不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多少杀伤。” 但王无病却摇着头,表示事情不是这样,也不等莫子溶继续问,又直接说了答案。 “大王,咱们的策略一直就是不要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此时追击也就杀个两三千人,但仇可就结的太大了,以后可能会被法军盯着打。 而且,这些法军有问题,他们看起来并不想给革命政府效命,那我们又何必杀戮他们呢,说不定以后还会是咱们的同路人。” “好,那咱们收兵。”说着,莫子溶鄙夷看了那些还在抢夺战利品的所谓普奥联军一眼,狠狠吐了口唾沫。 “穷鬼乡巴佬,乌合之众!” 。。。。 法兰西的军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退回了蒙斯城中后,王无病开始给莫子溶总结,“大王,从战场情况和咱们得到的消息来判断,法兰西的暴民政府已经把国家从上到下给破坏完全了。 这股混乱,已经深入到了军队中,据锦衣卫泰西特别处打探到的消息,如今在法兰西,只有表示愿意接受吉伦特派指挥的军队,才能得到军饷,其余三四个月不发,都是常事。 同时在法兰西国内,奸商囤积居奇,低买高卖,坑蒙拐骗,乡间盗贼频发,农业生产比乱前萎靡了接近三成,各地都在发生饥荒,至少是大面积的吃不饱肚子。 这些士兵,一来拿不到军饷,二来自己能在军营能混两顿饱饭,可是家人却在挨饿,哪还有多少战心。” 莫子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还真不知道法兰西连军队中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莫大王爷砸吧了两下嘴。 “这就难怪了,这样的军队还能出动,就算是奇迹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鲁王右司马莫里茨.克鲁格子爵接着说道: “那就是在法兰西军中,贵族出身的军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现在暴民政府正在大肆清算贵族,导致军中大量军官离开甚至被捕。 比如这次图尔奈的第十二师,高层军官基本都被清空,中层的大量校官也缺失,八千五百人的最高指挥官竟然是一个准将。 且据说德狄龙准将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下面坐了一堆的尉官,他的军令是直接下达给上尉的,这样的军队能打仗那恐怕得上帝出手拯救。” “破坏容易,建设难啊!”莫子溶感叹了一声,作为一个君主,他自然是非常不待见法兰西革命政府和法兰西大革命的。 “这些暴民,以为把贵族全部铲除,就能挽救国家,以为自由平等博爱能当饭吃,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事情就是安稳。” 听了莫子溶的话,下面的臣子自然是连声附和,安稳好不好呢,当然好,但对贵族更好,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世世代代,永永远远的当人上人了。 中华驻泰西全权大使,目前形同鲁国相的曹振镛则笑着给莫子溶父子戴了一顶高帽。 “除此之外,也还有大王父子的功劳,世子走的时候,就力主轻徭薄赋,广施恩泽。 又把罪大恶极的列日主教区大主教胡恩布鲁斯克送到维也纳,并抄了他的家用来恩养孤寡老弱。 是以鲁藩境内贵族不敢过于压迫,百姓勉强能安居乐意,因此心向大王,极少叛乱生事。” 其实也真不算拍马屁,东西方治理能力的差距,还真是挺大的。 莫子溶顶着巨大压力处罚贵族,善待平民,很快就化解了相当一部分比利时国内的阶级矛盾。 是以此时的比利时,比历史上要安稳的多,就算有事,也基本都是盼着莫子溶去解决而不是暴乱。 不管怎么说,哪怕皇帝都是好的,只是被下面人蒙蔽这话,算是一剂安慰剂,那至少比清楚知道皇帝是个王八蛋这种绝望引发内乱,还是要好一点的。 以至于快在革命政府中呆不下的拉法耶特侯爵都不无羡慕的说。 ‘要是m亲王是法兰西国王的话,这个国家就会如同蒙上帝拯救一般渡过难关,不至于变成这样。’ “那我们现在,应该趁着法兰西军队的混乱继续进攻,甚至进入巴黎吗?”听了曹振镛的恭维,莫子溶美滋滋的看着他的臣子们问道。 不过很快,他立刻反应过来了,连连摆手,“不,不能继续,不要去刺激法兰西人。” 莫三哥一脸严肃,“法兰西只是军人不愿意打仗,且指挥系统被完全破坏了,不是暴民政府失去了支持,也不是国家要完了。 启蒙运动熏陶了这么多年,自由、平等、博爱已经深入了百姓的内心,如果我们进一步逼迫,那么反而可能会导致他们更加团结。 如果吉伦特派政府大肆提拔有革命热情的下级军官进入高位,征召在分田地中得到土地的法兰西新鲜出炉良家子进入军队,战斗力就会很快恢复。” 这就是历史够长的好处,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参照物。 在欧洲人还不明白法兰西大革命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新阶层时,莫子溶这种中国人却很敏锐的觉察了出来。 法兰西的革命政府,制造出了一个新的汉唐良家子阶层。 这些瓜分了高级教士和贵族土地,又被启蒙思想深刻影响的法兰西中农,远比城市民有更高的革命热情,也迫切想要保护他们获得的,来之不易的土地,以及政治上的相对平等地位。 现在法兰西的革命政府还没有发现这个阶层,可要是外部刺激过大,导致他们病急乱投医,把这法兰西的良家子拉出来的话,以法兰西的体量和工业能力,那就会是一支横扫八荒的力量。 “大王英明!”曹振镛这次是真心的,绝没有拍马屁。 “是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借着战胜的声望,告诉法兰西的百姓,暴民政府不得人心,只有国王才能恢复秩序。 只要他们还是愿意支持国王,那么一切既往不咎,国王要惩罚的,只有某些穷心极恶的叛乱者。” “是的,我们还可以准备一批粮食,让法兰西城市中的百姓先解决温饱问题,甚至可以直接在法兰西国内采购,只要粮食价格一稳定,一切就好说了。” 打开思路的鲁王君臣们热烈的讨论着,似乎法兰西的乱局,已经看到曙光了。 (本章完) 第697章 跟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 第697章 跟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 如果事情能向着莫子溶君臣商议的那样发展,世界线可能会变得很不一样。 但很可惜,莫三哥并不是欧陆的主角,他甚至都不是欧陆列强的君王之一。 他的比利时亲王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他是半独立的比利时亲王,不是比利时国王。 所以当蛇头蛇尾的蒙斯之战结束后,从普鲁士赶过来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就成了主角和掌控者。 神罗的弗朗茨二世虽然没有到,但是从维也纳派过来了皇家奥地利步兵团和弗兰肯步兵团一共三千神罗精兵,以表示他对于营救姑姑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决心。 而这三千新增的神罗军队仍然由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卡尔.威廉.费迪南指挥。 莫子溶一看就明白了,新继位的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他的妻侄子,可能比两个大舅哥还要防着他,到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的地步。 不然以他莫子溶三次安定神圣罗马帝国的功劳,这些神罗军队就应该统一交给他这形同神罗副皇帝的比利时亲王、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卢森堡公爵莫卡尔来指挥。 “小狗崽子,白眼狼!” 面对这样近乎侮辱的举动,莫子溶黑着脸骂了一句,随后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后,才起身前往参加联军主帅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费迪南的晚宴。 费迪南公爵知道莫子溶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把面子给的很足,亲自率领贵族们到门口迎接,给予了莫子溶君王的接待标准。 寒暄两句后,费迪南公爵不禁想到,也只有弗朗茨二世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才会在这种事情上,来折辱这个神罗的粘合剂了吧。 真不知道弗朗茨二世在想什么,欧罗巴洲是讲血统和继承权的,莫卡尔就算得到再多人的拥护,他也当不上神罗皇帝。 本来还有可能成为匈牙利国王这个威胁,但人家都主动到比利时来了,还有什么好针对的呢? “majesty,感谢英勇的比利时陆军,你们居功至伟,法兰西王国和波旁家族,永远会记住你们的付出。” 对莫子溶说这话的,是路易十六的弟弟安茹公爵路易.斯坦尼斯拉夫.格扎维埃,也就是历史上复辟的路易十八。 一同在的还有历史上路易十八复辟之后的继任者查理十世,同样也是路易十六弟弟的阿图瓦伯爵路易.菲利普。 莫子溶闻言点了点头,“为了路易国王和玛丽王后的安危,以及法兰西能早日回归秩序,比利时和特兰西瓦尼亚,愿意为之付出。” 不过,话是这么说,莫子溶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安茹公爵这话,给他一种强烈的主人翁的感觉,这让莫子溶觉得有些不妙,心只往最底下沉。 果然,酒宴开始之后,就变了味,本来这场酒宴是庆祝胜利,以及商讨如何使法兰西王国结束目前的混乱的。 但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法兰西贵族的诉苦大会。 这些从法兰西逃出来的贵族,聚集在安茹公爵和阿图瓦伯爵两人身边,声泪俱下的向来自各国的贵族,倾吐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 只不过刚开始还说的有些眉目,但后来说着说着,很多道听途说,甚至是被发明出来的情节,也被加入了进去。 且经过现场气氛的加持后,更加能让人感同身受,仿佛是真的一般。 这场哭诉大会,一直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以主人自居的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费迪南站起来,总结陈词般说道: “法兰西所发生的事情,是任何一个贵族,任何一位文明的上等人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战胜了暴民军队之后,发出强烈的声音,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上帝赋予国王、大公爵等贵族的高贵与不可侵犯。” 只不过,上面的不伦瑞克公爵在慷慨陈词,下面陪着莫子溶来的刘荣庆却撇了撇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贵族高人一等那些话,就算是真的高人一等,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 单是这些话传到法兰西那些暴民耳中,就能激起他们无限的愤怒了。” 只可惜,其他人不会有刘荣庆这种认识,落后了几个版本,压根就没经历过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欧洲贵族们,还根本不清楚这种革命会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当然,法兰西的百姓也还没意识到这种力量的强大。 是以,不伦瑞克公爵的发言,赢得了满场的掌声,一直等到享受够了这种众星捧月之后,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才看向了莫子溶。 “亲王殿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正常来说,如果是真心实意问莫子溶的意见,肯定不会这么问,而应该请莫亲王直接出来讲话。 而不伦瑞克公爵这么问,就代表他不太想让莫子溶过多发言。 这位联军统帅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显示,他才是联军统帅。 是这次行动中,除了神圣罗马的弗朗茨二世皇帝和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之下的第三人和实际掌握者。 “我想要说的是,诸位,法兰西之所以会发生暴乱,并不完全是法兰西百姓的原因。” 不给面子是吧,那好,你们他妈的都别要面子了! 莫子溶受够了这些家伙的傲慢和怨妇般的叽叽歪歪,他大声说道: “暴乱发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法兰西百姓所受到的压迫太深太残酷,以至于他们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诸位想要恢复法兰西的秩序,使路易国王、玛丽王后和王太子获得完全的自由并继续统治法兰西王国为法兰西人民服务,那么就必须要反思自己。” 莫子溶说完,只觉得全身轻松,他早就想这么说了,一直因为顾忌各方,而憋着不说, 可现在,你们他妈的,从弗朗茨二世到腓特烈.威廉二世,再到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都不把老子当自己人是吧,那就别怪老子发飙。 酒宴场中,静的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众人脸上面色各异,有惊愕的,有愤怒的,有觉得不可思议震惊的,也有皱着眉头开始思索的。 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这下明白弗朗茨二世和之前的神罗皇帝们感受了。那就是这位卡尔亲王虽然是欧罗巴贵族圈中的一员,可是他的思想,与其他人都有很大不同,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哪怕卡尔亲王在爵位和实力上来说,已经是欧罗巴排位很靠前的存在,他本人更是在欧罗巴生活了快二十年,但你仍然能很快从他身上觉察到不同,情不自禁把他当做异类。 有些难堪的尴尬中,不伦瑞克公爵半晌后才勉强在脸上扯出一点点跟哭一样难看的笑容。 “亲王殿下说得对,但对于法兰西暴乱的反思,是需要时间来总结的。 而我们目前的最紧要的任务,是立刻进兵巴黎,恢复法兰西的秩序和波旁王朝的重新实际统治。”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鬼,不深刻反思弄明白问题的核心,又怎么能完成所谓恢复法兰西秩序和波旁王朝这两个最终目标呢。 不过,现场侥幸逃出来的法兰西贵族们,正好就是一群充满怨气的‘鬼’而已。 他们都等着普鲁士和奥地利击败暴民,帮他们拿回失去的一切,是以听到不伦瑞克公爵这么说,他们立刻大声赞同,并献上了肉麻的赞美。 就连安茹公爵和阿图瓦伯爵这两路易十六的兄弟也是一样的。 路易十六的表兄,第八代孔代亲王路易五世.约瑟夫.德.波旁更是站起来大唱赞歌。 “是的公爵阁下,我们一定要发出最强的警告,警告那些暴民,警告所有背叛了国王的有罪之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全天下所有君主都不能容忍的。 现在,正义的军队正在向巴黎开进,很快就可以帮助法兰西恢复秩序,恢复国王的统治。 罪大恶极的凶手当然要被绳之以法,其他有胁从、帮助的人,也将面临法律的审判。 除非他们愿意在正义之军进入法兰西的时候,主动出来提供帮助,用行动表明他们的立场。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免于惩罚,不会遭遇粗暴的对待。” 孔代亲王说完,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只有少数几人跟莫子溶一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不能这样,我不赞同!”莫子溶站起来非常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除了激怒巴黎市民,把他们完全推向暴乱政府以外,不会有其他任何作用。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暴乱政府与大量的法兰西百姓切割开来,而不是让他们更加团结!” 莫子溶这是真有点急了,这事情,怎么向着他最怕的方向狂奔呢? 这要是把法兰西的爱国热情唤醒,把新政策造就的良家子给推上历史舞台,与之相比,路易十六的安危都不重要了好吧。 “是的亲王,我们当然会把普通国民和暴民政府区分开来,但那是他们知道错误,感觉到害怕以后的事情,现在,必须对他们先进行强烈的警告。” 听到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这么说,莫子溶只觉得一阵眩晕。 警告你妈啊警告,你真以为就你这几千勉强能看的军队带着几万乌合之众,就能覆灭法兰西这样的大国? 跟你们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 这是莫子溶唯一想要说出口的话。 “我不会在这样的宣言上签字的,因为这除了激起法兰西人的愤怒,不会有任何作用,为这样的宣言签字,将是我的耻辱。” 说完,莫子溶抬脚便走。 安茹公爵,历史上的路易十八赶紧追了过来,“亲王,法兰西还需要您,路易国王和玛丽王后,同样需要您。” “公爵请放心,我只是不认同即将发表的宣言对法兰西国民的粗暴态度,比利时的军队,会继续跟联军配合作战,直到达成既定的目标。” 。。。。 门外马车上,当莫子溶回到这里的时候,一直等在车上的妻子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立刻送上了急切的询问眼神。 莫子溶立刻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屋里的,都是一些看不清形势的自大狂,他们以为法兰西军队就是在这场会战中表现出来的样子,他们以为联军很快就可以进入巴黎。” 伊丽莎白女大公则沉默了片刻,突然悠悠的说道:“有人想要路易国王的命。” 莫子溶悚然一惊,“你是说,有人故意在把事情往不可收拾的地方引导,想要用暴民,结束路易国王的生命?” “是的,我很确定有人想要这样,因为这些在暴乱中失去了绝大部分财产的贵族对路易国王是有怨恨的。 他们觉得,是路易国王的无能和妥协,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们不相信路易国王的能力了。 所以对于救出国王,他们并不上心,他们只是想拿回他们失去的一切而已。” “原来是这样。”莫子溶恍然大悟,还得是你们欧洲人了解自己人。 “那路易国王就非常危险了,如果在外流浪的法兰西贵族有这样的心思,那么拥戴一个看起来更有能力,或者能被他们控制的国王回到巴黎,将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道理很简单,这时候恢复了法兰西,路易十六没死,那么这些逃出去的贵族在未来肯定会被路易十六疏远不说,他们还要始终背着抛下君王自己逃命的原罪。 而如果平定暴乱后,坐上王位的是跟他们一起流浪在外的王室成员,那么他们就是兴复功臣,是拿回江山的元从功勋。 这样大的好处面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这就说得通了,安茹公爵那主人翁一样的口吻,孔代亲王几乎就是冲着挑起巴黎市民的怒火去的宣言,原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国王谢幕。” 莫子溶站起身来,再一次回头看向了宴会的方向,“乱臣贼子,这时候了还要打自己的小算盘。 搅吧,搅吧,把法兰西的良家子搅出来,老子无非比利时的基业不要,跑回大虞去就是,倒是你们,怕是要死无藏身之地了。” (本章完) 第698章 波旁王朝,结束 第698章 波旁王朝,结束 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普鲁士国王联合军队指挥官卡尔.威廉.费迪南,正式向法国居民发表宣言。 巴黎城及其所有居民,无论何人,无一分别,应立刻向国王表示屈服,使国王享受完全的权力与完全的自由。 如果杜伊勒里宫受到强迫或侮辱,如果对他们的陛下、国王、王后和王室造成了哪怕最轻微的暴力或最轻微的暴行,如果不立即为国王的安全、保护和自由提供保障。 那么所有这些人,巴黎的市民,将接受堪称典范和永远难忘的报复。 联军会将巴黎现任之暴乱政府及其所属人员彻底颠覆并处决,将让犯有袭击罪的叛乱者,获得他们应得的残酷刑罚。 莫子溶拿着这份新鲜出炉,以联军名义,由统帅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费迪南签发,被称为不伦瑞克宣言的东西,沉默良久。 随后莫亲王对他的妻子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说道:“这简直就是在给暴民指路,几乎就是明着告诉他们去攻打杜伊勒里宫。 可怜的路易和玛丽,他们还在等着联军去救他们,殊不知早就被卖了!” “玛丽亚,你带着孩子们离开吧,回维也纳去,我估计比利时肯定是守不住的,如果维也纳也有危险,那就去特兰西瓦尼亚,那里一定安全。” “不,卡尔,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和孩子们会在这里陪着你的。”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拒绝了丈夫的提议,她摇着头,唏嘘着感叹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少一些蠢货和野心家,将会多么美好,愚蠢的安茹公爵和不伦瑞克公爵彻底把事情推向了不可收拾,他们害了路易国王和小玛丽,也害了我们。 整个比利时王国是我们付出了一切才得到的,却又这么快要失去它了。” 莫子溶心里也很不舒服,本以为给自己选了个可以安稳养老的富庶基业,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就遇上了这种千年难遇的事。 不过莫子溶摇了摇头,很坚定的说道:“我们不会失去比利时,因为我的弟弟,光中大皇帝陛下不会允许我们失去比利时。 阿泽也应该已经见到了他的祖父,很快,大量的援助就会到来的。” 莫三哥当然想不到,在法兰西大革命已经千年难遇的情况下,还会迅速崛起一个拿破仑这种异数。 而就在莫子溶开始准备退路,并强化比利时军队训练,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的时候。 不伦瑞克宣言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在巴黎,在整个法兰西引起了滔天的怒火。 本来已经失去方向的吉伦特派政府中某些人也趁机开始大肆煽风点火,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1792年8月,来自各省的国民警卫军汇聚巴黎,名义上是来参加的纪念攻陷巴士底狱,但实际上他们是来表达对时局的不满。 这也是国民会议内部更加激进的雅各宾派,对掌权的吉伦特派的逼迫,逼迫吉伦特派更加强硬。 激进派们在国民会议外悬挂横幅,上面写着: ‘你会允许外国人像毁灭的洪流一样,蔓延在你们的家乡吗? 他们蹂躏我们的收获!他们用烈火和杀戮摧毁我们的祖国!总之,他们正在用染着你们最亲爱人鲜血的铁链,来征服你们!’ 这无疑让法兰西人更直接的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危险。 积累的怒火,终于在8月10日到达了巅峰。 巴黎公社的革命群众与来自马赛和布列塔尼的国民警卫联盟组成了新的国民自卫军,向着路易十六一家居住的杜伊勒里宫而去。 不伦瑞克宣言中不是说胆敢让杜伊勒里宫遭到一点损害,就要让巴黎受到永久难忘的惩罚嘛,数千国民自卫军高唱战歌。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杜伊勒里宫打下来! 此时的路易十六身边还是有一些人的,很多没得及逃走的贵族组成了保皇党,他们日夜守卫着杜伊勒里宫,保护着他们的旗帜-路易十六国王及其全家。 这是这些没有离开的贵族们最后的希望,因为路易十六这杆大旗一旦倒下,下一个承受厄运的人,肯定就是他们。 因此此时,杜伊勒里宫还有九百多人的瑞士近卫队,九百多国家宪兵,两千国民警卫军,以及以两百多圣路易斯骑士为核心力量的保皇党成员,总数超过五千人。 他们虽然弹药不足,但保证国王的安全,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路易十六又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已经被外面革命浪潮吓坏了的国王,听信了别有用心人的劝说,认为只有国民会议能保护他。 于是在国民自卫军还没有开始进攻的时候,路易十六一家就在少数近卫的掩护下,急匆匆的自杜伊勒里宫离开。 而得知国王离开后,心态爆炸的圣路易斯骑士和大部分保皇党成员都自行散去了,他们要在接下来的日子,为保护自己的生命而努力了。 第二个离开的是国民自卫军,因为按照律法,他们需要保护国王,于是其中超过一千五百人径直赶去了国民会议。 第三个离开的国家宪兵,他们本来就是起义者,因此根本不想保护国王,甚至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转身就加入了进攻者的队伍,并为他们指路。 至此,杜伊勒里宫只剩下几百国民自卫军和九百多瑞士近卫队。 而当进攻者进攻王宫的时候,剩余驻守在这里的国民自卫军高兴的接待了他们,完全没有守卫王宫的意思。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法兰西的瑞士近卫队,他们穿着红色的军服堵住了阶梯,拒绝让步。 进攻者向他们喊话要求投降,瑞士人则回答道瑞士人不会放下他的武器,除非有国王的命令,合法的解除。 随后战斗开始,瑞士近卫队虽然英勇,但他们极度缺少弹药,很快手里的火枪就变成了木棍。 其间虽然路易十六让人传来的命瑞士近卫队解散的命令,但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了。 最后,九百三十人的瑞士近卫队崩散,超过六百人战死,杜伊勒里宫中所有的贵族和男性侍从侍卫都被屠杀,只有宫人和侍女们逃过一劫。 而随着杜伊勒里宫的失陷和瑞士近卫队的覆灭,路易十六完全失去了任何武力上的依靠,命运已经不由他掌握了。 同时,革命开始向着真正的暴民政治转变,也让国民会议的议员人心惶惶,以至于之后连国民会议都出现了大量缺额,不得不增补。 吉伦特派这时候才发现,事情似乎玩过火了,所有的一切都向着雅各宾派期望的方向发展,他们试图给局势降温,但暴乱的怒火还在高涨,形势根本无法控制。 9月2日,象征革命彻底转向暴乱的九月屠杀终于到来,从革命者变成暴民的群众冲进了几乎所有的监狱,将里面关押的犯人统统杀死。 他们包括大革命时期被关押的政治犯,比如贵族、高级教士、反动军官等。 最著名的受害者,则是王后安托瓦内特的闺中密友-萨伏依公主玛丽.路易斯。 这位听说王后安托瓦内特被囚禁后,主动从国外返回法兰西和自己闺蜜待在一起的法国亲王妃兼萨伏依公主,被暴民折磨致死后,还被砍下头颅,插在长矛上游街。 当然,这些囚犯中,也有大量就是些小偷小摸的犯人,但都被不加辨别的全部杀死。 不过,革命转为暴乱的血腥,并未打消群众的革命热情,反而让他们更加狂热。 九月初,当反法联军开始从比利时向法国境内前进的时候,吉伦特派政府,一次性就在巴黎的战神广场征召了接近六万志愿军。 同时,在罗尚博辞职,被暴乱吓坏的拉法耶特侯爵跑路,卢克纳年老不能指挥军队后。 他们的三个军团被改建为北部军团与中部军团,提拔了大量底层军官后,战斗力有所恢复。 9月3日,反法联军攻占法兰西西北边境重镇-隆维要塞。 其实说是攻占并不准确,因为压根就没经历过多少战斗。 随后,费迪南公爵指挥联军继续向前,进逼巴黎西北的门户凡尔登,法军则退后到阿尔贡森林附近进行防守。 可是面对近在咫尺,似乎一个冲锋就能拿下的凡尔登要塞,反法联军主帅费迪南公爵却迟疑了。 因为联军从上到下的整个指挥系统,实在太混乱了,以至于连后勤的保障,都很难做好。 此时的联军,规模达到了惊人的十三万人左右。 其中约有一万经验丰富的普军,全部是由普鲁士老兵组成。奥地利军约有八千,其中三千五百是从维也纳来的精锐,其余则是志愿兵。 包括黑森雇佣兵在内的神罗体系里藩国军队约有四万多人,他们都是听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号召而来,成分十分复杂,很多还装备着火绳枪,战斗力非常一般, 此外,还有四万的法侨支队,这些人是由大量法兰西贵族利用境外法国人,境内跑过去的保皇党,一部分海外殖民地士兵和雇佣兵组成。 他们的成分更加复杂,很多人都是为了钱来打酱油的,甚至有一些单纯就是为了能抢劫才加入的军队。 剩下的,就是莫子溶的鲁王三卫六千人,费迪南公爵自己的不伦瑞克民兵六千人。 此外还有两万多从各地雇佣来,只负责粮草、军火运输的民夫。 反正别人怎么看不知道,但鲁王三卫都指挥使王无病只看了成分,就觉得脑袋炸炸的疼,这哪是什么联军,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成分这么复杂,恐怕只有韩信复生,李卫公在世能把他们凝聚起来形成战斗力了。 至少要王无病来选的话,他宁愿精简一下只带一万三千人,也不愿意指挥这样听起来很猛,但实际上一盘散沙的十三万大军。 而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虽然并不是草包,反而是一位久经战阵的优秀统帅,但他的年纪太大了, 公爵已经五十八岁了,身体与意志力的双重下行,让他无力再承担这样繁重的工作。 因此,反法联军在拿下隆维要塞之前,所谓的十三万大军就已经失去了控制。 前锋两万人已经占据了隆维要塞,后面甚至还有人在蒙斯没有启程。 王无病率领的比利时军(鲁王三卫)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甚至连后勤都是单独的,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会跟他联络。 而神罗的藩国军军纪极差,每经过一地都伴随着的抢劫、强奸甚至是会闹出人命。 而本来就是准备趁着战争抢劫的法侨支队中一部分人,当然不会闲着,他们也参与了抢劫中,只是没有神罗藩国军做的这么过分。 而随着深入,这种气氛开始影响到了普军和奥军之中,这两支精兵也眼红,随后也开始小规模参与劫掠。 而这时候,法侨支队仿佛突然想起这是外国人在抢劫他们的国民和同胞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外人抢的太多,导致他们利益受损。 法侨支队开始阻止外国军队的抢劫,双方连续爆发殴斗,甚至一度到了火并的边缘。 指挥着这样的军队,不伦瑞克公爵费迪南早就没了当初发表宣言的豪情壮志,他只能跟个补锅匠一般四处调节。 结果一个不防,他自己的嫡系不伦瑞克民兵不干了,什么意思啊,外人都能抢,心腹要在这受穷? 而等到费迪南公爵基本把事情捋顺,稍纵即逝的战机已经被延误了。 就在反法联军耽误的这几天,来自巴黎的志愿兵以及大量自发组织起来保卫祖国的法兰西武装百姓,到达了前线。 此时,查理.杜莫里兹的北部军团和弗朗索瓦.凯勒曼的中部军团一共五万人,已经分别部署到位。 这仗,实际上就已经打不了,反法联军混乱成了一锅粥,法军则完成了基本的改建,战斗力在革命热情和驱逐侵略的加持上,恢复了不少。 但费迪南公爵不可能这样虎头蛇尾的撤退,于是9月7日,反法联军继续向凡尔登进发。 但由于内部的争夺,法侨支队四万人只有两个团不到三千人跟随了大部队,出发时又因为军队卫生没做到位,爆发了大规模的痢疾。 以至于,十三万大军,弄到中国古代可以号称三十万的反法联军到达凡尔登要塞前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四万人左右。 而法军也有点虚,他们看联军来势汹汹,竟然再次选择后退,把凡尔登也让给了联军。 不战而下重要要塞之后,费迪南公爵总算恢复了信心。 可他转头又轻信了法军主帅凯勒曼放出的法军正在狼狈撤退的谣言,下令快速追赶。 9月15日,联军一阵强行军绕过正面法军,把传言中正在狼狈撤退的法军,堵在了瓦尔密附近。 随后费迪南公爵精心设计了突袭计划,但很可惜,法军指挥官凯勒曼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当联军万余人迅速靠近法军先锋,由巴黎志愿兵组成的两万余人时,早已准备好的法军,立刻以猛烈炮火轰击联军先头部队。 而联军先头部队的主力,正是费迪南公爵自己的不伦瑞克民兵。 他们本来就因为被限制住没能抢劫到多少东西而心怀不满,被法军火炮一轰,竟然呼啦啦的就撤了下去。 费迪南公爵无奈,突袭就此破产,他只能以最快速度把大队部压了上去,联军炮兵集中炮火开始轰击列阵完毕的法军中部。 法军也被猛烈的炮火打的有点晕头转向,阵型开始维持不住。 而就在这时候,凯勒曼拿出别着革命徽章的军帽戴好,抽出指挥刀高呼: ‘法兰西万岁!国民万岁!’ 士兵们受到感染,集体跟着高呼“法兰西万岁!自由万岁!”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联军士兵面面相觑,被法军的革命热情震慑,竟然哗啦啦的退了下来,并且不愿意再上战场。 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对所谓的暴乱并没有多少厌恶,也对解救法王没多大的兴趣,因此战斗欲望压根就没多少。 于是,双方又开始了炮击,不伦瑞克公爵选出了数千精兵准备再次包抄,法军统帅凯勒曼也精选了五千余人迂回到联军左翼。 双方见对方都很有准备,默契的没有真的开始强攻。 及至下午,费迪南公爵以普鲁士国王的名义鼓舞普军老兵做出表率,联军再次发起进攻。 但即便这样,普军在下午一点发起进攻时,遭到火炮猛轰,损失一百多人后,便拒绝向前,自行退了下去。 这岂止是没有战斗欲望,这完全就是军队整体失控的标志。 而到了这种地步,费迪南公爵还是没有决心和勇气用严厉的军法来要求下面的军人。 王无病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对副官说道:“告诉费迪南公爵,我部扼守关键大桥,无法离开。” 王无病本来就主张鲁藩军在事态明了之前只做辅助,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用本就没多少人的鲁藩军去打头阵。 其实,不用王无病去通知,费迪南公爵也知道打不下去了,因为他手下这些,就没几个是真来作战的。 恰巧,第二天下起了大雨,双方干脆就休战,联军退回到了先前汇聚的一个小镇,与法军开始对峙。 十天后,9月26。 由于孤军深入,整条后勤补给线都快被自愿赶来驱逐侵略者的法国人切断,老迈的费迪南公爵直接宣布撤军。 尴尬又搞笑的瓦尔密战役结束了。 此战就打了一天,静坐了十天,联军死于炮火五百余人,法军三百余人,双方甚至都没有真的用步兵接战一次。 王无病信守承诺,率鲁王三卫军守住后撤的关键桥梁形同殿后,掩护联军撤离。 从而避免了历史上联军撤退中被一路追击,损失近万的惨剧。 但联军最后退到隆维也没剩多少人,因为其中的大部分都自己离开了,根本没有回到隆维。 消息传到巴黎,百姓们欢声震天,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不依靠贵族军官,几乎完全由平民组成军队,击败了外国的正规军。 以至于在第二天,法兰西国民会议就投票决定,废除法兰西的帝制,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成立。 波旁王朝在事实上,灭亡! (本章完) 第699章 陛下何故造反 第699章 陛下何故造反 比利时,蒙斯市,热马普大区。 时间来到了1792年的11月,法军在瓦尔密战役取胜之后,情绪更加高涨。 在这种情况下,急需用对外战争胜利巩固自身权威的吉伦特派,批准了法军进入比利时境内,控制奥属尼德兰的军事行动。 莫三哥左躲右躲,还是躲不过法兰西共和国政府把矛头对准他。 谁叫比利时土地肥沃、煤矿资源丰富、居民近半说法语认同法兰西,且又是神罗的领土,还领地狭窄没有多少缓冲呢。 不过这一次,法兰西注定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因为在实际上来说,瓦尔密战役时,整个反法联军战斗力最强的,其实是披着比利时军队外衣的鲁藩军。 因为鲁藩的三卫军三千人中,一千五百人干脆就是从中华帝国元从、龙骧、神电、神机四个近卫军中退役的老近卫军。 还有五百人是心疼儿子的太上皇莫天赐,在东洋给莫子溶精选的东洋武士。 剩下的一千人中,七百是中华最顶尖的欧洲雇佣兵退役后返聘,最后这三百,则是标准的山东大汉。 因为按照大虞内勋臣宗法,到了郡王和亲王这一级,封爵不是简单封个名号就成,是要有与之相对应福利的。 比如莫子溶被封鲁王,那么就会在原鲁国的土地上有一份食邑,莫子布给莫子溶的,就是食邑曲阜五千户。 当然,这个食邑只是个说法而已,也就是每年按五千户的税收扣除所有能扣的费用后,转交一部分给莫子溶,总数大概四千多两银子,并不代表莫子溶可以实际统治这五千户。 所以莫子溶的每年的收入中,都有来自曲阜的食邑金,他则用这些钱,招募了三百鲁西南壮汉作为亲卫。 这也是大虞朝到了现在,连侯爵以上的内勋爵位都很谨慎的原因。 只不过莫子溶能食邑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些民户直接就是从孔府给罚没过来的。 莫子布自己不愿意背上夺取圣裔口粮的风评,于是就大方给了莫子溶,反正三哥也基本不会回来了,背点黑锅也没啥。 而与三卫军配套的,还有两个匈奴骑兵团两千人,都是拣选精锐,高薪养士的精兵。 此外,还有一个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线列步兵团九百余人,这是这两地跟着莫子溶吃到了肉的贵族贡献出来的,也算是精兵。 而出于一贯不想激怒法国革命政府,不与他们结仇太深的顾虑,瓦尔密战役的时候,鲁王三卫军根本就是在打酱油,也就最后小小阻击了一下,造成法军伤亡不过三十来人。 不过现在看来,王无病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法兰西的革命政府压根不认为鲁藩军是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反而把鲁藩军当成了跟不伦瑞克民兵一样的货色,认为他们是不敢与法兰西作战, 于是,当第一次反法同盟联军解散后,法兰西北方革命军团总指挥官,前战争和外交部长夏尔.弗朗索瓦.迪穆里埃,直接侵入了比利时境内。 不过法军还是老毛病,即当大批由低阶贵族担任的中层军官被完全清洗之后,指挥严重不畅,士兵全凭革命热情而缺乏训练,甚至连足够的炮兵和炮兵指挥官都没有。 而王无病则准确抓住了法军的这个情况,直接把他们堵在了热马普城外,不让人数众多的法军展开,削弱他们的兵力优势。 面对王无病在热马普城郊山脊上列阵的情况,法军指挥官夏尔.迪穆里埃只犹豫了几分钟,立刻就下令法军仰攻。 此人是个非常善于投机的老混子,虽然作战还算英勇,但心思全在了如何投机倒把上了。 此前他在法兰西军中地位并不高,因为比他善战的多,比他出身好的也多。 如今他在法兰西军中地位高,则是因为攀上了吉伦特派,为吉伦特派掌握了大量的军队, 而此时正是吉伦特派需要用军功稳定局面的时候,夏尔.迪穆里埃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山下,随着法军指挥的鼓乐声响起,超过四千法军士兵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斜举着燧发枪,齐步向山脊进发。 偶有几门大炮轰鸣着,不像是在炮轰鲁藩军,更像是在给自己人助威,因为法军炮兵架设火炮的位置不对,根本打不到山脊上。 ‘前进吧,祖国的儿女,快奋起,光荣的一天等着你! 我们面对的,是专治的暴政。 升起染满鲜血的旗帜! 升起染满鲜血的旗帜! 你可听见,残暴的士兵在乡间嚎叫不停,他们会冲进你的家园,残杀你臂弯中守护的孩子与伴侣!’ 鼓点声中,身着蓝色战衣的法兰西革命士兵,高唱莱茵军战歌,也就是后来的马赛曲,充满热情的向前。 这支军队的核心,是尼古拉斯.卢克纳元帅的北方军团,而这首莱茵军战歌,正是诞生在尼古拉斯.卢克纳统帅北方军团的时候。 王无病听到法军的歌声,冷漠的脸上,不禁抽动了两下。 对于法兰西的大革命,大部分知道内情中国人其实是抱着支持,至少是非常同情并理解态度的。 但这种同情与理解,并不能改变的双方的敌对关系,也不会动摇王无病冰冷的心。 动容的浮现在脸庞上,但向下挥动的手,却没有半点迟疑。 “炮兵次第开火,猛轰他们的中军,一定要形成连续火力,给他们足够的杀伤。 左卫的猎兵前出点杀军官,匈奴骑兵左右团看我令旗,不得令不许出!” 随着王无病的大声命令,山脊上的鲁藩军火炮猛地开火,由于早就制定好了阻击的策略,鲁藩军的火炮非常多,足足有六十五门。 且不仅有三磅、四磅、六磅带炮车的野战炮,还有提前运来的十二到十六磅城防炮。 血肉之躯,终究是强不过钢铁的,唱着激昂的莱茵军战歌的法军,虽然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集体冲锋。 可是上到山脊上的路,就那么几条,树木都被提前砍伐一空,居高临下六十五门大炮对着一千多人开火,说是进攻者的地狱也不为过。 巨大的炮弹,一打就是一条鲜红色的血槽,残肢断臂飞的满天都是。 实心弹中还经常藏着几枚爆炸弹,是以往往在进攻的士兵准备好躲避实心弹的冲击后,一枚爆炸弹就会在躲避的密集人群中爆炸。 夏尔.迪穆里埃冷着脸,毫不迟疑的下达着继续进攻的命令,在他眼中,这些士兵并不是鲜活的生命,不过是一串串数字而已。 他不在乎死多少人,但一定要拿下奥属尼德兰(比利时) 因为只有对外大胜,才能缓解吉伦特派的危机,顺带将他送上更高的位置。 “不要停,不要停,告诉小伙子们,腐朽贵族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他们会在革命军人无畏生死面前吓坏的。 向前冲吧,去推翻腐朽的贵族,把革命的火焰,传到奥属尼德兰的土地上,让那些跟我们一样说法语的百姓,都获得真正的解放。” “自由,平等,国家万岁!” 夏尔.迪穆里埃大声的咆哮着,他来回策马在每个即将发起进攻的连队面前高呼,一直到声音嘶哑。 而他的副官和侍从们,也同样高喊着,用革命的战吼,把一腔热血的革命士兵,送上修罗场。 山脊上,鲁藩军已经打退了至少六次法军数千人的冲锋,虽然双方的兵力对比为五万五千对八千,但是训练、火力和地利方面,两边差距太大了。 看着整片山坡都几乎被染红,起码三千法军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全部报销后,王无病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丝敬意。 “这是非常好的士兵,稍微训练下就是无敌的雄狮,但是真正把他们用好,珍惜他们的人还没有出现,就如同我大汉族处于满清统治下一样,勇则勇矣,但于事无补。” 感叹完毕,王无病对副官下令道:“升起白旗,派人去告诉法军统帅,他们打不上来的,结束这场战争吧,没必要让士兵们继续来送死。”此时的白旗,其实大多数的意思是谈判和使者到来,投降中使用白旗的例子并不算多。 只不过王无病升起白旗后,对面的法军却根本没有跟着升起白旗,反而鼓声更加密集了,看起来法军统帅一点也不想和谈。 及至下午,法军继续发起了密集的冲锋,他们连午饭都不吃,一直从上午十点打到了下午两点多,作战的勇气仿佛不会衰竭一般。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法军也开始逼近鲁藩军的阵地,双方终于交上了火。 虽然冲上来的法军人数不多,但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这不但会鼓舞法军的意志,还代表着鲁藩军的士兵中,出现了波动。 因为如果不是有波动,法军是不可能冲破他的布置冲到山脊上来的。 王无病也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波动,因为鲁藩军中的士兵,对法兰西的士兵抱有同情。 他们不认为这些为了追求自身不被压迫的百姓组成的士兵,是他们的敌人。 可是在这种战场上,任何一点小小的留手,都有可能给己方带来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于是王无病也开始对着山上五千多士兵大声疾呼,“法兰西人追求公平正义这并没有错,但他们不该来入侵我们的国家。 法兰西人自己事情,该由他们自己解决,而不是解决不了就要祸害别人。 在瓦尔密,我们给过他们机会了,但他们并不是珍惜,反而认为我们是软柿子,那么今天这个惨痛的教训,就是他们该得的。” 这番话,还是很精准的,立刻就打消了士兵们心头那些对于法兰西军人的同情和尊敬。 “大虞的勇士们,你们告诉我,对敌人最大的敬意是什么?” 一向非常看重正义与公平的三卫副指挥使刘国庆,也高声喊道。 “杀死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让他们全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士兵们嚎叫了起来。 “哈哈哈,对!”刘国庆打消了起来,“斩草除根,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尊敬,杀光他们!” 统一了思想以后,鲁藩军的战斗力,一下就回来了。 等到法兰西人第八次发起进攻的时候,王无病命令火炮暂停射击,将冲锋的一千余人全部放过来之后,再进行延伸射击,阻止后续部队跟进。 而被放过来的一千多人,刚刚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被火炮命中,就听到一声声海螺号角响起。 鲁藩军自上而下倾泻而来,他们先是猎兵点杀,再是整齐三连击,随后发起了冲锋,四十米的时候,还进行了一波手雷投掷,最后开始上来肉搏。 法军中大部分都没经过多少训练,很多甚至是从田间地头和工厂里面出来的志愿兵,哪经得起这种异常专业的精兵冲锋。 他们还没打排枪,军官就被猎兵打死了一大片,队形慌忙后撤稳住脚跟后,鲁藩军的齐射又来了。 死伤惨重的法军再次稳住阵型,以为到他们齐射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炸弹又扔了过来。 等他们阵型七零八落之后,刺刀就来了,跟叉鱼一般,大量法军在混乱中,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捅死。 若是还有侥幸能脱离接触,再次稳住阵线的,那么又是一波四件套再次袭来。 这就是精兵的威力,没有多少活,简单的套路就可以玩出巨大的伤害。 因此这放过来的一千人,在十几分钟内,就被杀死六七百,基本报废。 而等到他们报废之后,延伸的炮火停止,下一波人又被对面指挥官逼着上来了。 这些人更惨,战场的烟雾和吼叫,完全蒙蔽了他们的感知。 等到他们穿过硝烟过来之后,甚至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脚步没站稳,就又被立刻打的狼狈逃窜。 甚至很多法军士兵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挨了几颗炸弹,就稀里糊涂成建制崩溃了。 如此反复三次,狂暴的鲁藩军在一个半小时内,杀死了超过一千五百法军。 夏尔.迪穆里埃这才知道他碰上了什么样的存在,他知道自己这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了,而下面的法军士兵也老实了。 差距太大,往往会让人生出绝望和难以对抗的感觉。 夏尔.迪穆里埃只能下令军队停止进攻,不过他没有死心,还想退往法军占领的边境小城休整后再来。 因为他感觉,只要没有差距这么大的地理劣势,若是能把鲁藩军引出来,到外面能发挥人数法军优势的宽阔平原上,还有的一打。 但很可惜,这位投机客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鲁王莫子溶的第一个欧洲爵位,是特兰西瓦尼亚大公。 法军刚刚往后移动,山脊上的王无病就升起了召唤骑兵的旗帜,两千匈奴骑兵立刻从山脊后面转出,后撤中的法军猝不及防,立刻就被从冲垮了后军。 夏尔.迪穆里埃想要来救,匈奴骑兵却不等他来救,就去往了法军左翼,然后从左到右,斜着把法军阵地直接给凿穿了。 山脊上的鲁王三卫,也呼啸着冲了下来。 夏尔.迪穆里埃一看大军有被切割成几块的风险,当即扔下后军和一部分兰斯步兵,选择带大部队撤离。 王无病则命骑兵狠狠咬住,双方在宽阔的平原上互相撕咬,法军数次想整队,但都不能成功,处于一直被放血的态势。 最后,硬是靠着一部分法军骑兵舍命阻挡,大部队才安全撤退到了法国境内。 历史上,热马普战役是以法军胜利告终,奥地利方指挥作战的,是莫子溶的连襟,也就是他的妻妹夫,时任奥属尼德兰总督的泰申公爵阿尔贝特。 这位在占据一定优势的情况下,为了保住性命,竟然选择主动放弃,率军离开奥属尼德兰逃回了维也纳,导致法国基本控制了比利时,也成功为吉伦特派续了命。 但这个时空,夏尔.迪穆里埃被王无病打的大败亏输,五万五千法军折损接近两万,将瓦尔密战役给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军队带来的自信,几乎全部浇灭。 消息传到巴黎,革命群众群情激愤,纷纷指责吉伦特派政府无能。 且这个怒潮,越来越高涨,因为在吉伦特派的治理下,法兰西在1792年农业减产超过百分之二十,又连续遭遇大旱,以至于巴黎城都发生了冬慌,每天都有人被饿死、冻死。 而为了平抑怒火,吉伦特派只能祭出了他们的绝招,处死路易十六。 之前,雅各宾派等早就要求处死国王,一直是吉伦特派在反对,但现在,他们不想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终于,1792年十二月,路易十六以路易.卡佩的名字成为了被告,最终被判犯有重度叛逆罪。 这属实有点黑色幽默了,因为这个罪,就是中华的大逆不道罪。 呃…判处国王对国家犯有大逆不道之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路易十六平静的接受了罪名,他什么也没说,如同木头人一样被搀扶着来,又搀扶着离开。 或许这位国王,早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本章完) 第700章 这下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第700章 这下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莫三哥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他这比利时亲王国,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只能抱大腿的小可怜,但这次竟然八千打五万五,还让法军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一时间,布鲁塞尔立刻从最危险的城市,又成了反法联盟的大本营。 路易十六的兄弟安茹公爵和阿图瓦伯爵来了,维也纳的弗朗茨二世也派来了他另一个姑父泰申公爵阿尔贝特前来表示祝贺,普鲁士王腓特烈.威廉二世和英王乔治三世也派来了代表。 这就是现实,古今中外都一样,你有实力,大家就会来捧,没有实力,谁都当你是小瘪三。 今天的比利时亲王是真正的王,以前的比利时亲王,不过是一个随时会丢掉自己王位的风中柳絮而已。 甚至远在圣彼得堡的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派来了使者,只不过目前没有受到直接威胁的俄国人不是来参会,而是来评估战力的。 他们希望从鲁藩军身上,预估出大虞近卫军的实力,以备之后做参考。 享受了几天的众星捧月后,莫三哥这才召集形同鲁国相的曹振镛,三卫都指挥使王无病,左卫指挥使刘国庆,右卫指挥使刘荣庆,行军司马莫里茨.克鲁格子爵,炮兵指挥官弗德里克少将和骑兵指挥官拉科奇.佐格中将,举行银安殿会议。 这就是莫子溶虽然有能力,但干不成大事的原因。 这要是莫子布,第一时间就是召开内部会议,确定下一步方向,评估法军战力,总结经验等。 对于一般性的吹捧,莫子布只觉得这家伙一定另有目的,别人越是吹捧他,莫子布就越警惕。 莫三哥则要先爽过了,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接受了大量的恭维后,才会过来干正事。 不过嘛,这也要分跟谁比,跟莫子布比,莫子溶就显得很拉胯。 但要是跟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和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来比,那他莫三哥就是一位标准的明君了,至少还知道什么事是自己该干的不是。 “以我们目前的军力,可以直接进入巴黎,救出路易国王一家吗?” 果然是飘了,莫子溶本来一直都是坚定的避战策略支持者,但现在竟然敢问能不能拿下巴黎了。 “依照目前法军的实力来看,我们进入巴黎没有问题,但可能救不了路易国王。”王无病很直接的回答道。 “你是说,在我们进军巴黎之前,路易国王就会丧命?”莫子溶沉思了起来。 “是的,从目前看来就是如此,因为法兰西的暴民革命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一个合法合理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他们作为第三阶层一直受到极度不公平和专治暴政的压迫,从而不得不反抗。 而路易国王,就是这不公平与专治暴政的具象化代表。 处死国王,不但能让现在的共和国政府得到最大程度的支持,还能强化他们的合理性,即推翻一切旧制度,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新国家。 不管实际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但都必须要抱着这个口号不放,并向着这个目标前进。” 莫子溶明白了,粗俗来说,这叫做不革命的时候有国王在,革命了还有国王在,那我这命,不是白革了吗? “路易的命运,已经注定,谁也救不了了。”莫子溶苦笑一声,随后摇着头低声说道:“而且也好像没有几个人愿意救出来他。” “但即便这样,玛丽王后和路易王太子呢,如果能想办法把让他们救出来,也还是必须要去办的。” “下官觉得可以一试。”路易十六肯定是死定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对于把玛丽王后和路易王太子救出来,曹振镛还是很有兴趣的。 因为这俩人,可比夏洛特公主玛丽.泰雷兹要有价值的多。 要是能把他们搞到大虞去,那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大虞成立一个法兰西流亡政府,直接遥控欧洲的法兰西的保皇党了。 “但我们不能动用武力!”行军司马莫里茨.克鲁格子爵很坚定的说道:“因为那可能导致我们的军队进入巴黎后就出不来。 从目前来看,法兰西军队如同平寇将军说的那样,基层的士兵是英勇的,有高昂斗志的,他们现在只是没有找到一个懂得使用他们的人。 我们从这三次战役法兰西军队的变化就能看的出来,第一次蒙斯战役时,他们不但一触即溃,还发生了下克上的内乱。 而到了瓦尔密战役时,这些士兵就可以顶着炮火不退却,能执行基本的作战指令。 到了这次热马普之战,他们便可以在火炮的猛轰下,高唱战歌发起决死冲锋,两个小时伤亡超过百分之十,但仍然能保证士气。 这种快速的变化,是非常惊人的,考虑到法兰西历来就是欧陆顶尖强国,我有理由相信,如果再经过几次战斗,他们一定会发生更厉害蜕变的。” “大王,臣也不建议武力进入巴黎。”参与到第一线与法军肉搏过的左卫指挥使刘国庆也不同意。 “鲁藩军看似有近三万人,但真正的核心主力,就是咱们这六千人。 此乃大王安身立命的本钱,没了这六千人,指望比利时的民兵来保卫大王,这是不现实的。 且从这几次战斗来看,法兰西人极度反感别人入侵他们的国家,不像是以前谁来当法王,只需要看贵族的态度就可以的时候了。 所以我们一旦进入巴黎,迎来的恐怕是全法兰西的反对。 在这种情况下,从比利时到法兰西的补给线根本无法保证,那么就只有就地地筹粮。 而法兰西人自己都缺吃的,他们哪会乖乖把粮食拿出来,可能我们得到哪怕一袋面粉都需要用军队去抢才行,而这样一来,关系就会更加紧张,更多人反对我们。 如此几千人身处几千万人的包围之中,譬如猛虎入狼群,威势尚在可保无虞,万一稍有衰弱迹象,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有道理,看来是孤想多了。”莫子溶听明白了利害。 也就是说他这几千精兵打进巴黎是没问题的,可是到了巴黎之后,补给就难了。 如果沿途自己建立补给线,不提法兰西人会不会袭击的问题,就是单在沿途隆维、凡尔登、孔布勒等地留人驻守,这几千人就不够分的。 至于那一万多比利时民兵,你让他们当力夫和辅兵能行,让他们跟法兰西人作战属实是想多了,他们不把你卖给法兰西人,只是掉头就跑,恐怕已经要算有良心的了。 而要是不建立补给线,单纯依靠扶持法兰西傀儡政府,或者就让跟着回去的法兰西贵族去征粮,那么最后一定是把法国人整体惹火,让事情更加无法收拾。 莫子溶更明白,这鲁藩军虽然是他的,但更是皇帝的。 王无病,刘国庆、刘荣庆兄弟,甚至包括莫里茨.克鲁格,拉科奇.佐格等人,在皇帝和他之间,肯定是更听皇帝的。 这几千人,就是中华在欧洲的打手,没有皇帝的同意,这些将军不可能把这几千人弄到巴黎去冒险。 “曹大使,那么现在只剩下文的一条路可以走,您有什么办法吗?” “我可以联系一下斐扬俱乐部的人,他们属于温和派,虽然主席安托万.巴纳夫被关押了起来,但其他人仍然拥有不错的影响力。 或许通过他们,可以说动掌权的吉伦特派首领雅克.皮埃尔.布里索等人与我们做一个交易。” 斐扬俱乐部是从雅各宾俱乐部分出去的政治团体,首领安托万.巴纳夫还是第一任的雅各宾俱乐部主席,主张君主立宪,曾在国民议会中获得了745个席位中的264席,算是还有点实力。 “那就这么办吧,我希望能救出路易国王一家,但前提是先保住自己。” 莫子溶说出了自己的底线,那就是要保住自己,曹振镛的能力,莫子溶也是相信的,他认为会有一个好结果。 。。。。 但事与愿违,曹振镛对于革命的见识,还是有些浅薄了。 他以为革命中的极左派是喜欢高喊革命口号,看事情和问题态度偏激,被启蒙思想腌入味的文学青年。但实际上,极左是什么? 后世的中国人都知道,极左是王博,是那个杀自己人比敌人还狠的夏益阳,是钢铁慈父的大肃反! 这些人跟宗教狂信徒没有根本的区别,不同之处只是在于宗教狂徒信的虚无缥缈的神,他们信的是绝对的纯洁无污染,要求人人都是白璧无瑕的白莲,同样虚无缥缈。 而且他们还跟狂信徒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搞异端裁决。 所以,当曹振镛派出的人赶到巴黎的时候,山岳派更激进的恐怖主义,已经成了巴黎乃至法兰西的主流。 著名的马克西米连.弗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发表了《路易必须死,因为共和国必须生》一文,把革命的情绪,彻底推向了高潮。 此时,别说已经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的斐扬俱乐部,就是掌权的吉伦特派,也开始风雨飘摇,任何的妥协,都没了空间。 终于,大的来了。 西元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从关押的地方提了出来,送到了位于巴黎革命广场,据说由他自己设计的断头台上。 这位国王已经极为消瘦,但当两年的担惊受怕终于要有个结果的时候,路易十六却没多少害怕。 他只觉得遗憾,觉得要是自己当时能更有魄力一点,事情或许不会到这个地步。 凭心来说,法兰西波旁王朝在他祖父路易十五的时候,就露出了亡国之相。 就跟明实亡于万历一样,后代除非出现一位天纵英主,不然王朝就是肯定维持不下去的。 而路易十六正好就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他的软弱,让他既无法撼动旧贵族利益,也没有能力找出其他办法缓解底层痛苦,那么波旁王朝与他一起毁灭,就成了必然。 不过路易十六对法兰西波旁王朝的灭亡,并不负有主要责任,但是他对自己和全家死亡,负有全部的责任。 不是他连续一顿鬼操,法兰西波旁王朝虽然也肯定会灭亡,但他和他的家人,不会让断头台。 临近生命的最后一刻,路易十六看着台下沉默不言,用一种带着些仇恨但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看着他的法兰西群众,路易十六发表了最后的演说。 他解释了自己逃跑的原因,劝说百姓们不要被人误导和利用,希望他们能回到国王身边,继续把国王当做父亲和最好的朋友。 但是晚了,已经没有人听从,也没有人需要一位国王了。 法兰西的三级社会制度,给广大的中小资本家和平民,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与这些痛苦比起来,路易十六被软禁这些年所经历的,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他还有烤鸡吃,有酒喝,而法兰西的普通农夫,连一碗盐水炖豆子都很难吃得上。 从围观数万百姓的沉默中,路易十六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叹息一声,这位国王任由自己被刽子手搀扶着,拖到了断头台上躺好。 路易十六紧张的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传奇刽子手夏尔.亨利.桑松却很平静,当国王的头颅出现在三角形斩首闸刀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鲜血飞溅,一颗曾经法兰西人看见就要跪拜到路旁的头颅,被轻飘飘提在了刽子手的手中。 欢呼声震天响起,从这一刻起,法兰西人没有了君王,他们迎来了新的篇章。 只不过,在这个新的篇章中,他们最先体会的,将是雅各宾俱乐部山岳派的激进统治,一种全新的,与狂热生与俱来绑定在一起的,暴力恐怖专政。 3月,动乱继续。 山岳派开始追究热马普一战的责任,吉伦特派被逼无奈,只能要求北方革命军团统帅,为他们掌握军队的夏尔.迪穆里埃将军回到巴黎汇报。 而迪穆里埃这种狡猾的投机客哪里会上这个当,他当即逮捕了国民公会派出的四位代表和战争部长皮埃尔.德农维尔,并联系到了一直在游说他的贵族,路易十六的侄子沙特尔公爵菲利普。 迪穆里埃企图与沙特尔公爵一起,带领军队进入巴黎,杀死山岳派成员,拥立王室复辟。 但他对军队的掌握很不牢固,革命的士兵也不肯参与复辟的丑剧,于是尚未出发就反对声四起,基层军官和士兵们迅速开始串联。 眼见军队根本不理他,迪穆里埃只能跟沙特尔公爵菲利普一起逃往了比利时,请求莫三哥的保护。 好嘛,几个月前的对手,转眼就跑路到了自己这边了。 这一下,就把吉伦特派给害惨了,本来他们就风雨飘摇,这下大将叛变国家,还阴谋颠覆政权。 丹东、马拉、罗伯斯庇尔和雅克.埃贝尔等著名的山岳派(激进派)领袖,都起来对吉伦特派进行凶猛的攻击。 吉伦特派渐渐招架不住,于是他们准备动用军警的力量,来逮捕其中最活跃的马拉。 这就太滑稽了,因为此前,温和的吉伦特派和激进的山岳派,分别控制了两个国家暴力机构。 吉伦特派控制了革命军这种正规军。 而山岳派大体上控制了类似武警部队的国民警卫联盟,随后又以庆祝和举行会议的名义,把地方的国民警卫联盟召集到巴黎,联合组成了国民自卫军。 而此时,革命军因为统帅夏尔.迪穆里埃的叛变陷入了混乱,吉伦特派领袖类似雅克.布里索,让.马里.罗兰和他妻子罗兰夫人这样玩笔杆子的小资,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军队。 所以在事实上,吉伦特派失去了他们的重要支柱-军队。 没有军队支持的所谓执政党,去逮捕完全控制了首都军警的激进反对派。 这比后世尹卡卡削减已经惨不忍睹的士兵伙食费后,还指望军队帮他戒严搞政变,还要搞笑。 4月13日吉伦特派逮捕马拉,但马拉根本不怕,因为首都的军警宪,都是山岳派的人。 果然,4月20日被山岳派控制的革命法庭就宣判马拉无罪,并在23日将其释放。 吉伦特派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或者说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于是又下令逮捕另一个山岳派领袖埃贝尔。 此时还没进入山岳派最高层,但已经有很大声望的罗伯斯庇尔立刻发难,煽动革命群众的国民自卫军起来抗争。 山岳派本就掌握了暴力,因此行动小有波折,但整体上非常顺利,吉伦特派大量领袖很快就被逮捕,罗伯斯庇尔等人,正式上位。 这位把革命当成宗教来信仰的狂信徒,很快就会让所有人见识到,什么叫做革命的暴政了。 而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革命法庭的审判程序极大精简,把革命法庭,塑造成了革命者,或者说他自己掌握的东厂。 超过五万人,将在这简单粗暴的审讯过程后,上断头台。 就在这该说是群星闪耀还是什么的时代,一头雏龙-拿破仑.波拿巴正在巴黎忙着拜见山岳派的大人物。 他在家乡科西嘉岛的时候,由于波拿巴家族与保利家族的矛盾,拿破仑已经逐渐放弃了科西嘉独立的思想,开始接受自己是个法兰西人,并期望在法兰西的舞台上获得施展才能的空间。 在巴黎,拿破仑到处表达他对山岳派领袖之一罗伯斯庇尔的崇拜,他拿出自己写的关于宪法与国家的意见拜见罗伯斯庇尔的妹妹,希望能得到引荐。 只不过,此时的拿破仑虽然已经颇具指挥能力,但还是个标准小卡拉米,根本没几个大人物看得上这个科西嘉岛来的乡巴佬。 偶有几个接见他的,也只是想借着这位波拿巴上尉的军人身份,招揽几个士兵作为打手,这让拿破仑非常失望。 而在东方,一个年纪跟拿破仑差不多年轻人,也在东渡大海前往东洋,他将去拜见自己的祖父,完成人生的最后一块拼图。 (本章完) 第701章 夏洛特东行 第701章 夏洛特东行 法兰西,混乱仍然在继续,掌握了政权的山岳派开始了他们酷烈清算政敌的大报复。 吉伦特派所有的领导人,包括曾经掌握国家最高的权力的十二人委员会成员都被下令软禁。 前一秒还风光无限的革命领袖,瞬间就成了阶下囚,基本没有多少反抗。 而吉伦特派最后的挽歌,则是由夏洛特.科黛献上的。 这位出身小贵族家庭的女人是吉伦特派的支持者,她支持建立一种类似古希腊那种的所谓民主政体,因此对激进的山岳派,特别是马拉极为仇视。 同时,此时的欧洲普遍流行认为女人不过是物件没有什么用的观念,让夏洛特.科黛决心证明一下女人也是可以为国家做出贡献的。 于是,他伪装成倒向了山岳派的吉伦特派支持者,找到马拉,宣称要向他告发吉伦特派的卖国行径。 出发前,这个女人在日记中写下了‘我确信马拉正在让这个国家腐坏,我要杀了这个男人,以拯救成千上万的人。’ 7月13日,屡次来请求告密的夏洛特.科黛终于得到了马拉的接见,而且是在比较暧昧的浴室中,或许马拉还有点别样的心思。 夏洛特.科黛则假装报出一大串名字,马拉极为欣喜。 因为这个女人是吉伦特派大人物酒会上的座上宾,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有了她的反水,吉伦特派就证据确凿,死定了。 夏洛特.科黛环顾四周,由于地点暧昧,马拉身边并没有护卫,于是她掏出早就藏在披风中尖刀,猛地扎向了马拉。 可怜的马拉,斗争了这么长时间,在马上就要掌握最高权力的时候,就这么阴沟里翻船,被一个瘦弱的女人给捅死了。 马拉死后,山岳派立刻加速报复。 7月28日,山岳派就宣布吉伦特派领袖共二十二人为国家和人民敌人,把他们全部逮捕。 罗伯斯庇尔终于找到了他的赛道,他力主把革命法院的审理,简化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即法警将你带进来,你甚至都没来得及坐到被审判的椅子上,法官只抬头看了你一眼,立即轻蔑的喊道:“这是国家和人民的敌人,是叛徒,死刑!” 你刚张嘴要反驳,法警一棍子打过来,当即把你的牙齿和要说的话,一起打回了肚子里面,然后拖着你就直接送到断头台。 咔嚓! 瞬间享受和路易十六一样的待遇,整个过程据说只需要十几分钟,审判则只需要一分钟。 10月16,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被送上了断头台。 10月23日,吉伦特派被集体送上断头台,三十六分钟二十二人就全部被砍下了头颅。 11月6日,在大革命时期跟着革命派闹革命,还把名字改为菲利普.平等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被他儿子沙特尔公爵。 也就是跟着北方军团统帅迪穆里埃叛逃比利时的那位所牵连,最终也断头台上走了一遭。 与奥尔良公爵一起被处决的,还有大量的法兰西旧贵族。 而在同年的3月,惊闻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处死路易十六后,欧洲震动。 英格兰、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萨丁和那不勒斯等六国君王亦或全权大使赶到了布鲁塞尔,再一次弥合了并未宣布解散的反法同盟,宣誓要对法兰西共和国政府进行最残酷的报复。 法兰西内部,西边的保皇党朱安党人与旺代地区的教士和农民也爆发了反对革命的起义,他们组成天主教保皇军对抗政府。 南边,土伦的保皇党人以交出法兰西地中海舰队三十多艘战舰为代价,成功与英格兰和西班牙达成协议。 由英国海军上将胡德子爵为指挥官,率二十多战舰,三千英军,四千西班牙军,两千萨丁王国军队在内的一万四千外国军队赶到土伦。 在陆地上,于神罗旗帜号召下,奥地利、普鲁士、比利时、萨克森、黑森-卡塞尔、普法尔茨等神罗国家出兵四万五千,开始围攻瓦尔密战役后期被法军攻占的美因茨。 这是一系列欧洲君主们对于共和国的恐惧,引发的反法战争,自七年战争之后,欧洲大陆再次在物理上打成了一片。 “母亲!母亲!我的母亲!” 布鲁塞尔大王宫,被曹振镛带出法国的法兰西公主玛丽.泰雷兹.夏洛特痛苦的哭叫了起来,随即在巨大的悲痛下,她开始不停呕吐,而后昏厥了过去。 九个月前,当路易十六走上断头台的时候,夏洛特公主还能挺得住。 因为路易十六实在很难称得上一位好国王,一位好父亲, 他常年沉迷于机械木工等活,对国政和子女都不怎么管,最重要的是,本来一家人已经成功逃走,结果路易十六非要在快离开法兰西境内的时候瞎整,结果导致一家人最后时刻被抓了回去。 所以,夏洛特公主对路易十六是有些怨恨的,加上路易十六迟早被处决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让夏洛特公主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可是对于母亲安托瓦内特王后和弟弟夏尔.路易,包括夏洛特公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过,革命者会残酷的把他们也处死。 夏洛特公主甚至还在等着曹振镛把他母亲和弟弟救出来呢,结果却等来了这样的厄运。 “玛丽,我可怜的小玛丽,当初要是我没有得天就好了,你就可以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遭到这样厄运了。”莫子溶的妻子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也在哭泣。 当年女大公是跟路易十六的祖父路易十五有婚约的,只因突然感染天留下疤痕而作罢。 确实如果她没有得天,她妹妹玛丽.安托瓦内特就不用嫁到法兰西去了。 “姨父,玛丽向您恳求,让我去中华吧,我要成为大皇帝陛下的儿媳,我要用大皇帝的力量,来为我们的父母报仇,我要那些暴民统统下地狱去!” 噗通一声,夏洛特公主对着莫子溶就跪下了,而且说的是非常标准的南京官话。 早在法兰西还没有发生大革命的时候,法兰西上层就有大量人开始学习中文,且成为了一种潮流。 毕竟中华帝国大虞皇朝是法兰西最大的贸易伙伴和在海外最坚定的盟友,法兰西人只要想发财,甚至只要是想去东闯一闯,就必须要学中文。 夏洛特公主也不例外,在离开法兰西之前,她已经学了中文八年了,到了布鲁塞尔之后,在国仇家恨的激励下,更是非常刻苦跟着莫子溶给她找的中文老师学习。 如今夏洛特公主不但能说南京官话,还能说一口相对流利的白话和简单的雷琼片闽南语,连四书五经这些东西,都有所涉猎,已经算是大半个中国通了。 莫子溶红着眼睛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夏洛特公主,造孽哦,本来夏洛特公主早就可以去中华,不用在这里经历这样血淋淋残酷现实的。 结果他的好儿子莫公泽从南京传来消息,说如果当时就让夏洛特公主到中华,不让她感受一下大革命的残酷,恐怕她到了南京不一定会全心为中华考虑。 而且,法兰西是中华盟友,是欧洲文明的灯塔,当初口头约定,也是要夏洛特公主来这边做皇后的。 但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大位啊! 中华这边不知道多少顶级文臣武将勋贵们都盯着呢,根本不可能给夏洛特公主,别说这时候法兰西波旁王朝已经没了,就算还在也不可能。 所以不让夏洛特公主所有的幻梦破灭的话,来中华太早了,她可能存在要当皇后的心思,那就不好办了。“玛丽,姨父要给你上人生的第一课了。”莫子溶没有让夏洛特公主起来,而是继续让她按照中国人跪拜长辈的样子跪着。 “政治是残酷的,原本你能与中华帝国皇太子联姻,是因为你还是法兰西的公主,你的父亲是一位列强国王,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在了。 而单凭美貌,是不可能母仪天下的,还需要自身足够高的修养,以及最重要的,背后有人支持。 所以,即便你到了中华帝国,也很难继续成为皇后了。” 夏洛特公主咬着下唇,鲜血整个下巴都染红了,她眼中露出了极度仇恨的神色。 “姨父,我知道的,玛丽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哪怕是做皇太子的侍女也没意见,只要我能借助中华的力量,为我的父王和母亲报仇!” 莫子溶再次摇了摇头,让妻子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为夏洛特公主擦去了下巴上的鲜血,而后沉声说道: “光有仇恨是没有用的,中华帝国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好借的。 且中华远在东方,并不能随心所欲把他全部力量投放到欧洲,不然姨父我早就是大匈牙利国王了。 所以即便去了中华帝国,你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痛快复仇的场景,并不会那么快就出现。” 莫子溶说着就顿了一下,随后认真看着夏洛特公主,“玛丽,这是我私人对你的忠告。 你去了东方之后,一定要举起一个旗帜,那就是你可以用的身份帮助中华帝国将法兰西不肯与暴民同流合污的所有人才,都招揽过去。 物理学家、化学家、哲学家、医学家、银行家等等,他们都是法兰西最精华的存在,什么样的帝国,都不会嫌弃这样的人多。 你只有能为中华带去这么宝贵的财富,把他们当成你的嫁妆,你才会是大皇帝身边最不可或缺的儿媳。 到了那个之后,即便你真的就是一个侍女,大皇帝也会满足你的要求,让你完成复仇的心愿。” 这可真就是真心话了,夏洛特公主也还算明白事,于是再次按照中国人的规矩给莫子溶磕了三个响头。 “姨父,我记住了,感谢您的教诲。” 果然,人生重大的变故,就是长大的关键推手,夏洛特公主似乎在一瞬间就从一个还未满十五岁的懵懂女孩,变成了一个成人了。 莫子溶也有些感动,迟疑好一会,最后对夏洛特公主说道:“如果你做不到这些,那么也还有一个后路,你可以对大皇帝说。 你你愿意招募一些流亡的法兰西人才到本地治理去,把那里当做波旁王朝的新法兰西。 而这个在天竺的新法兰西之王,就会是大皇帝亲孙子,你的儿子。” 莫子溶其实还想提醒一下夏洛特不要沾染北美洲,因为那非常危险,西班牙人和美利坚人都不是好惹的,注定会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大乱斗。 但莫三哥最后还是没说,他可不敢干扰他大皇帝弟弟的战略,是以说完了本地治理,莫子溶就挥了挥手。 “去吧,离开这片伤心地吧,能报仇就报仇,不能报仇也要把你父亲的血脉延续下去。” 夏洛特公主再拜,谈话中所有人都没提到过他的弟弟路易.夏尔。 因为当父亲和母亲都被斩首之后,这个八岁的小男孩,不可能还有机会活下来。 11月底,夏洛特公主在中华帝国早就安排在布鲁塞尔的司宝监太监和复兴公司欧洲副总裁官的护送下。 乘坐复兴公司商船,由中华外南洋舰队三级战列舰秦良玉号等四艘战舰护卫,离开了法兰西。 12月底,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在土伦战役中获胜,他们在劣势的情况下,攻克了土伦,并用土伦港的火炮对英西舰队造成了重大伤亡。 联军指挥官英格兰海军上将胡德子爵只能选择撤退,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终于解除了来自地中海的危险,避免了两面受敌。 此战拿破仑大放光彩,本来只是路过的他,被老乡萨利切蒂举荐,成了法军的炮兵指挥官。 他凭借过人的军事天赋,把土伦港稀烂的法军炮兵培养成了一支精锐炮兵,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此战不但让拿破仑进入高层视野,还使法兰西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天才炮兵军官。 更让拿破仑得到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最高层的青睐,破格成为了准将,非常轻松就实现了阶级跨越,成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最年轻的将军。 此外,拿破仑在他指挥的第一场大型战役中,积累了自己的班底,马尔蒙和朱诺,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随他的。 不过在陆地上,法军又不出意外的又遭遇了一场场惨败,其中最惨的美因茨围城战,法军战死三千多,被俘两万余。 但王无病对这场战斗的评价,就是狗屎! 他对鲁藩匈奴骑兵指挥官拉科奇.佐格中将说道:“这些欧洲的君主们看起来义愤填膺,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装出来的。 装的这么义愤填膺,这么不惜一切代价,但都是给国内人看的,希望吓唬住国内同样蠢蠢欲动的人。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多少击败法兰西的决心,也没几个人真的想要为路易十六报仇。 所以这不是打仗,这是在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练兵,我们在这里杀伤再多人都没用,因为法兰西不可能就被这几万人打垮。” 不得不说,莫子布一直看好王无病是有原因的,这个人视野是真的开阔,是个难得的学院派儒帅。 他的话,精准说中了此时反法联军的现状。 反了吗?反了! 真的反了吗?好像没有反! 此后,王无病带着鲁藩军,也不愿意再出死力了,因为美因茨围城战中,主力就是鲁藩军,三千五百人光战死者就有两百多。 结果呢,美因茨拿下来之后,联军指挥官普鲁士元帅弗里德里希.阿道夫.冯.卡尔克罗特伯爵,在得到这些法军保证不会再与联军作战的保证后,就把他们全释放了。 这就是根本没想和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结仇的直接表现。 果然,在稍后的瓦蒂尼战役中,没了鲁藩军出死力,联军就开始和法军打的有来有回了,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就是在给法军练兵的垃圾战。 曹振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提笔给莫子布写下了今年的最后一道奏章。 那就是让皇帝尽快确定如何增援鲁藩军,以及最重要的,把鲁藩世子莫公泽送回来。 如同法兰西的法军在等一位天纵英才出来统帅他们一样,鲁藩现在的情况也非常危险。 到底该何去何从,鲁王莫子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进取心,无法做出任何英明的决策。 比如到底是忍痛放弃比利时退到匈牙利,那是背靠普鲁士坚决抵抗,鲁藩到了需要一位有血性,有能力的大王,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702章 你竟然想入主君堡 第702章 你竟然想入主君堡 浩瀚东海万里涛,不过莫公泽是看不到了。 此时从神洲通往东洋,一般是从宁波港或者杭州港横渡。 也有蒸汽机大船从松江府嘉定县出发,以最短的距离抵达济州岛休整,然后再向东到达蓬莱岛(九州岛)的长崎港。 前一种遵循风帆时代的标准,航行依赖季风,但是载重量大,经济实惠,一般在大宗商品的交易上使用。 后一种快捷便利,但价格也相对要高很多,所以一般用来运输紧俏商品和人员往来。 莫公泽他们则是第三种,虽然也是乘坐蒸汽机船,但航线不一样,是从天津卫出发,绕着渤海航行。 走天津卫-金州卫(大连附近)-乐浪南浦港(平壤附近,大同江入海口)-新罗汉城港,然后穿越对马海峡到达蓬莱岛的 绕这么大一圈,完全就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像莫公泽这种属于中华在欧洲最重要人物的存在,应该避免一切的风险。 甚至莫公泽回去的路途,莫子布都给他安排好了。 海运全程短途,到了奥斯曼控制的伊拉克就上岸,走陆路去代表莫氏皇族拜访奥斯曼哈里发,然后直接回欧洲。 这样的航行路线,也很符合莫公泽的意愿,他一直想要更加精准的衡量父国的实力,以便于他评估回欧洲后的决策。 在南浦港,莫公泽受到了乐浪巡抚、平壤知府、南浦知州三级官员的高规格招待。 这个地盘不大,也并不算很富庶的省份,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因为莫公泽在这里,发现了很多让他流口水的高素质兵员。 与莫公泽一起前往东洋大阪的皇五子江户郡王莫洲桢,看着莫公泽那副表情,嘿嘿一笑。 “这要是二哥没有改封,他还能支持大哥在这里招募个二三百人,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那些熊虎之士,乃是乐浪一省的支柱,每个人都至少有二三千亩地,几十上百户长工,他们把庄园建在这片土地上控扼地方,田赋十五税一还没有其他多余的杂税。 能到乐浪来做庄园主的,基本都是父皇在重拾河山之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子弟。 他们封过来后养育的孩子,生下来唯一的要求就是练习杀人技,自然个个都是精兵。 而且,父皇还对到乐浪当庄园主的人数做了严格的限制,能来的额,每个都是父皇亲自挑选,因此每个功臣子弟都对父皇感恩戴德,作战相当勇敢。” 莫公泽算是明白,为什么皇次子莫洲栩要从乐浪郡王被改封为汉川郡王了。 这乐浪省的哪是什么庄园主,这是汉唐时期的羽林郎与府兵的结合体,是朝廷在东北的储备武力和近卫军供应地。 当这个地方完全归属中华没有人闹事之后,自然就不可能再放个皇子在这里坐镇,收回国家,由皇帝派心腹做流官,那就是必然的。 “为兄就是眼热一下,这别说不能在这里征兵,就是可以我也用不起啊!”莫公泽笑着说道。 不过莫洲桢摇了摇头,“用还是用得起的,因为乐浪所有的庄园都不允许析产,只能由嫡长子继承。 所以那些非嫡长子,就只有趁父亲还在世,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的时候,赶紧用十几年的勤学苦练到外面去闯一闯。” 莫公泽有点心动,这样的高素质士兵弄到一些去欧洲,略微培训一下,就能控制至少一个连队的炮灰线列步兵了。 “那你有办法?”莫公泽问道,因为皇五子莫洲桢的母亲是德妃叶仪真,这可是大皇帝叔父的知己,朝堂客家系的招牌,皇太子的契妈。 如果说谁能在大虞朝有一点特殊地位待遇的话,一定是这位叶德妃。 “没有,这可是朝廷要用在西北的。”莫洲桢摇了摇头,“不过新罗和旧倭国四省,也有很多这样的小封臣之子要寻找出路,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那为兄就多谢了!”莫公泽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新罗和倭国四省的封臣子肯定不可能有乐浪的精锐,但也要算是很不错的了,带一两千去欧洲,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随后,船队继续南下,到达了汉江入海口隶属于汉城府的汉城港。 这里的情况,就跟北边乐浪完全不一样了。 北边乐浪是用功勋子弟移过去当庄园主,所以大量乐浪本地人被保留了下来,要用他们作为长工给庄园主种地。 但是在南边,除了汉城府、群山府、全罗府等几块地方属于朝廷流官统治以外,其余都是大量镇藩在统治。 这些镇藩成分复杂。 有光州顺治王胡全换这种汉人功臣去就藩掌握关键要地的。 有洪万达这样的庶孽子跟随朝廷平定新罗而作为镇藩的。 也有原来李氏朝鲜的老贵族成功获得皇帝信任,出任镇藩主的。 这三种镇藩没有那么强烈的近卫军属性,所以他们一边镇压地方,一边又大肆贩卖治下人口到各地垦荒以换取足够的金钱。 而且,莫公泽在汉城港看到,那些被卖了的百姓,其实也挺高兴的,因为他们只要不死在途中,那么到了地方后,怎么混也比在老家好。 在老家,他们野菜杂粮饭加泡菜都吃不起,而到了过番的地方,一天两顿白米饭,鱼虾不缺,还有大量水果能随便吃,对于这些真正的底层新罗人来说,天堂也就这样了。 而这次来迎接莫洲桢和莫公泽俩人的,除了大量的朝廷官员以外,还有不少的镇藩勋臣,光州顺治王胡全换就在这些人当中。 胡小将现在的压力很大,虽然他是一个拥有一个半县,治下十几万人的大封臣。 但无奈这新罗哪都好,就是没有多少可以换钱的东西,每年只能靠卖粮食和人口,积攒一些些。 本来日子还过得下去,可是前段时间他们一票新罗藩臣坐不住,先是招募了三千火枪手应召跟随征西军去打罗刹人。 结果那地方太苦寒了,除了一些人口和一些皮毛以及少量金银外,什么也没捞到。 回来一算账,胡全换这十几万人的镇藩之主,竟然就盈余了六百多银元,这要是算上出兵费用的利息,完全是倒亏。 此后他们又参与了他昔日战友,如今在复兴公司北美司任职的黄阿生开拓美洲的众筹,一万多两银子和二百多百姓砸下去了,到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不知道黄阿生到底是不是去了北美洲,去了会不会跟去瞻洲(澳大利亚)的毛祥生那样,虽然建立了几个据点,但被当地土人围攻,差点没死在当地。 这连续两次扩张失败,胡全换的日子就紧巴起来了。 而且他有六个儿子,除了老大以外,其余都无法继承家业,他必须要为这些儿子,找到出路。 “胡君,欧罗巴洲虽然不是鲜卑冰原以及北美洲东部和瞻洲那样的蛮荒之地,但欧陆的列强可不算好对付。 我这小小的世子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可不敢给你做包票。” 面对胡全换、洪万达等新罗镇藩的热情,莫公泽自己都觉得吃惊。 虽然他知道大虞现在非常流行出海冒险当贵族,可那都是去大虞完全掌控的地方。 这去欧洲跟着他莫公泽干,好像并不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吧? 莫公泽虽然认定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但这些人这么兴高采烈地来下注他,还是让莫公泽觉得有点不真实。 “世子,胡某自然知道,这种事,岂有谁能打包票的。 不过我老胡就是看世子是个能成事的,也相信朝廷一定会在欧罗巴留下一杆旗帜,所以自愿出钱出力,跟随世子前去历练。” 说着,胡全换就把一个黑壮的大高个叫了过来,“这是胡某昔年的风流债,好在孩子争气,允文允武,胡某愿意出六十名勇士,让他率领,跟随世子西去。” 还真是风流债,这是胡全换在南暨睡了个土人女子后留下的种,他自己都忘了,直到孩子大了找上门来,他才知道。 莫洲桢则在旁边说道:“胡君眼力倒是真好,咱们客家人历来除了种地就是打仗,只要有个好主公,那就真是死心搭地的追随。” 莫洲桢的母亲叶德妃是客家人,胡全换也是客家人,把胡全换引荐到莫公泽面前,就是他在牵线搭桥,这也是他说能给莫公泽弄到一批精兵的底气。而莫公泽这边,则稍微考较了一下,发现确实无论燧发枪还是刀矛,都很有水平,于是便立刻收下。 实际上,就是还差一点,莫公泽也会收。 因为这种跟入股差不多的投献非常东方式,别看只有小小的六十人,但这六十人的一切销,都是胡全换负责的。 相当于莫公泽除了未来的论功行赏之外,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至于安排地方,那不多得是,罗马尼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甚至希腊,多的是地方。 而其他镇藩见到胡全换投献成功,纷纷过来跟抢香饽饽差不多的方式,开始入股。 人的名树的影,鲁王莫子溶在大虞都要算是个贤王,而他儿子回来之后,皇帝又多次表示此子未来不可限量,这当然会引起这些风投的极大兴趣。 停留不过数日,莫公泽麾下就多了六百人,除了没有炮以外,莫公泽惊喜的发现,这些人的素质,放到欧洲也是顶尖的。 这让莫公泽对于回欧洲后面对乱局,又多了几分信心。 数日后,舰队启程前往东洋的原倭国之地,他们先在长崎修整几天,随后进入濑户内海,向着大阪而去。 此时的倭国之地,政治和经济中心都是大阪,因为东阳总理,太上皇莫天赐在大阪,而原本的京都,则被拆除了大部分僭越的皇室建筑后,改名为东洛,成了一座普通的城市。 这一路来,若说莫公泽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倭国之地了。 安静、平和、悠然,有些暮气沉沉,但也夹杂着几分生机。 这是因为此时的倭国,基本没有什么重工业,造船和冶炼,大多都被搬走。 倭国之地的主要产业其一是裱物,也就是对书画等作品进行裱装的一整套工具。 这些倭人,做事细心谨慎,有一股小心眼子钻牛角尖的狠劲,因此特别适合干这种活,目前大虞的裱物制造,基本都被他们垄断了。 其二则是水产品,如今的倭国干鲍、干贝、干鱿鱼等等产品,几乎成了神洲普通人家最常吃的轻奢食物。 其三是农产品,倭国盛产水果,果脯非常著名,目前已经在研发,很快就可以出现的水果罐头,也即将成为倭国之地的主要产业。 最后就是和女了,倭国之地的文化,让和女温柔和顺以外,又格外放得开,因此非常受欢迎,经常有神洲之人东渡,就为了享受这么几天。 甚至出现了许多薪水并不算高的技工,少吃少喝也要存一笔钱到倭国之地来享受温柔的事情。 这样一个精耕细作,产出丰富,又有温柔和女的地方,试问谁不喜欢呢。 。。。。 大阪城,经过快一个月的航行,莫公泽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传奇祖父,今年已经九十三岁的东洋总理,太上皇莫天赐。 莫天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八十多岁都还满头青丝的他,现在终于开始大量长白头发了。 背也有些驼了,坐着还好,但站起来一走,就能让人发现太上皇确实太老了,甚至有时日无多的感慨。 “还好,不是个红毛鬼。”莫天赐见到莫公泽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有些庆幸。 这让莫公泽也有些庆幸,因为他的相貌除了鼻梁和肤色更浅以外,基本没多少欧洲人的特征。 “好孙儿,你走南闯北,来看看祖父的世界地图,可有什么疏漏?” 孙子来了不是亲热,也不是赏赐东西,竟然是让他看地图,莫天赐也是有点东西的。 莫公泽则跟着祖父走过去一看,好家伙,这副地图可真大,足足有六个屏风那么大,还非常仔细,山脉河流,都画的非常逼真。 “祖父这地图,真乃无上珍宝,连南美和阿非利加州都标注的非常准确。”莫公泽真心实意的感叹道。 “那就好!”莫天赐拖着声音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咕哝着。 “地图是不错,只可惜我的时日无多了,真的好想再年轻一回啊!” 人类,就没有对自己寿命有满足的时候,莫天赐活了九十三,享受了九十三年,反而更不甘心死去了。 莫公泽也不知道怎么劝祖父莫天赐了,只能与江户郡王莫洲桢一起,陷入了沉默中 “你的婚姻,你是怎么准备的?”沉默片刻后,莫天赐主动问道。 这位太上皇在东洋期间没有选妃,因为身体不允许。 他八十岁有个儿子都很让人震惊了,要是九十岁还能有后代,那就太吓人了, 口腹之欲也没这能追求,因为人老了吃不了多少。 百无聊赖下,莫天赐对于欧洲的兴趣大增,可以算是个欧洲通了。 而他的发问,就证明了这点,因为在欧洲,至少目前阶段婚姻,是非常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手段。 见祖父很懂行,莫公泽嘿嘿一笑,“孙儿准备回去后就勾引奥兰治的路易丝公主,听说她结婚很久了也没有子嗣,过的也不幸福。” 奥兰治的路易丝公主,就是如今荷兰永久执政威廉五世的长女,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外甥女,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嫁人三年了,丈夫正是不伦瑞克公爵世子。 这岂止是不幸福,简直就是在地狱,因为不伦瑞克公爵的儿子小卡尔是个盲人还患有精神病。 路易斯公主为了父亲的位置稳固嫁过去后,完全就是他丈夫的看护人而已,她终生都没跟她丈夫有孩子,过得相当地狱。 “哈哈哈哈哈!”莫天赐大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坏种,有你五叔的风采。” 这可是能莫天赐这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大笑了。 “这路易丝公主就是奥兰治亲王和不伦瑞克公爵之间的粘合剂,没了这个,联省共和国哪怕有普鲁士压着,也会原地爆开。 或者说,你可以成功让路易丝公主怀孕,然后然你的儿子继承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的爵位,我想,荷兰人和普鲁士人,一定会吓坏的。” 分析的不错,但话莫公泽可不敢接话,什么叫做跟皇帝五叔一样是坏种,这其他人来说,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不过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好孙儿,你最终是想干什么?”莫天赐问道。 “我想把比利时卖一个天价,卖给威廉五世,以换取大量物资和他们支持我前往匈牙利。” 莫公泽沉声回答道:“比利时没有前途的,不管是英格兰还是法兰西,甚至就是普鲁士,也不希望这里出现一个稳定的国家。 但是匈牙利则大有作为,神圣罗马帝国怎么能没有君士坦丁堡呢。 我觉得,但我有能力从匈牙利向南,收复大片被奥斯曼占据的罗马帝国领土的时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上,完全可以容纳一个凯撒和一个奥古斯都。” 莫天赐闻言,眼睛里都开始冒金光了,“那俄国人怎么办?” “让大虞把他打怕,打怕后放他们继续往西,去吞并波兰,去跟侵蚀普鲁士。” “你觉得能成功吗?”莫天赐继续问道。 “事在人为,我会努力而行,具体能不能成,当然要看时局的变化。”莫公泽嘴上这么说,但胸膛挺起来了。 “这也是五叔的意见,由中华帝国在我身后,不断教训罗刹人和奥斯曼人,未来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入主君堡。 这样的话,东西方的文明灯塔,就都在我们手中了。” (本章完) 第703章 跟毛熊抢食 第703章 跟毛熊抢食 深夜,大阪太上无极宫中。 莫天赐对莫公泽这个孙子越看越是满意,他本来就因为老三莫子溶被扔去了欧洲而非常心疼,现在孙子有能力有雄心,他就更喜欢了。 “当年你父亲是不愿意去欧洲的,是我用父亲的名义逼他去,他是为我们莫家,为中华做出了牺牲的。” 莫天赐有些感叹的说道,在他看来,老三莫子溶最大的贡献,并不是早期帮助皇帝稳住了西方列强,拉来了投资,让大虞在吞下巴达维亚之后,没有引起欧洲国家的集体干涉。 而是莫子溶在欧罗巴的存在,成功让西方世界把东方世界一起看成了欧亚大陆文明的整体,从而在极大程度上削弱了欧洲人心中东西对抗概念。 让大虞始终能以高道德,高文明的赛里斯帝国面目出现,而不是被归于野蛮东方鞑靼人的行列。 同时,莫子溶本人也是一个中华文化在欧洲的放射器。 这位老帅哥治国一般般,打仗完全不行,但是在文化、艺术、马术等等方面都相当厉害,且很有声望。 他是巴黎大学东方绘画学院的院长,大革命之前经常去亲自教书,还举荐了大量东方画家到西方任教,也为大虞皇室和太学推荐了大量西方画家。 他是莫扎特的最主要赞助者和贵人,两人一起将大量中华古典音乐翻译到了西方。 莫子溶还非常聪明的以小郑王朱载堉为旗帜,拉着莫扎特一起,确立了朱载堉在西方音乐史上的地位,详解了十二平均律对西方音乐的深刻影响。 并把朱载堉的塑像,成功立在了以巴黎大学,苏格兰爱丁堡大学、普鲁士哥廷根大学、神罗查理大学等为首的一大批欧洲最顶尖的大学中。 使每个西方人都对东方的文化艺术,有了一个明确的标的。 他还在莫子布的安排下,是目前还未大放异彩的贝多芬最重要欣赏者与提携的贵人。 在莫子溶的影响下,如今的欧罗巴洲开始迅猛流行东方式发髻,东方式的袄裙、马面裙,曳撒等,乃至宫廷建筑呈现出来东西方合璧的新潮流。 且与历史上只有英格兰嗜茶不同,现在几乎欧洲主要国家都是饮茶大国。 贵族以能说一口流利中文为荣,中文成为了他们除了法语和母语外的第三大语言。 欧洲国家的政体,也在不断向东方学习,小范围的科举制度,史官制度,都在西方逐渐兴起。 这些功劳,甚至比莫公泽将要去做的给大虞在欧洲插旗还要大,还要重要。 因为这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软刀子,是后世共和国最渴望的文化出海。 也是莫子潢和莫子淌两个兄长都只是国公,但莫子溶能当鲁亲王,还能食邑曲阜五千户的原因。 莫公泽毕竟还年轻,1774年出生的他今年才十九岁,还不太懂得这一套的威力,当然对于祖父如此夸赞他父亲,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祖父这么说,那么他从父国带到欧洲去的资源,就会越多。 “你父亲这些年干的非常不错,区区一个鲁亲王,并不足以酬功。 所以我常常对皇帝说,一定帮助你三哥在欧罗巴打下一块大大的基业,不要让他总是像哈布斯堡家族的赘婿一样寄人篱下。” 这话,可就真的有点远远超出想象了,莫公泽做梦的都没想到,远在天边的祖父,这么为他们家着想。 这份世界地图上,欧罗巴洲标注的如此详细精准,看起来为他们一家能有自己的王位,了很多心思。 想到这些年被奥地利人当做外人,连续三代皇帝都恨不得把他们一起从匈牙利赶走的事情,莫公泽一时间也有些伤感的抽泣了起来。 莫天赐看到孙子落泪,也红了眼睛,他用枯老的手为孙子拭去泪水,振奋的说道: “只可惜你父亲性格柔弱,喜好享乐,不爱与人争斗,只要琴棋书画,无法完成老夫的宏愿。 他这种性格,是做不了开国之主的,要当开国之主,得像你五叔那样的,心狠手辣中藏着宽厚怀仁,宽厚怀仁中又隐藏着心狠手辣。 有野心,喜爱与各种人争斗还觉得其乐无穷,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征服四海一般。 幸好,我的孙子,你有这样的潜质,虽然可能不如你五叔,但你也不需要建立一个你五叔这样的基业。 单是入主君堡,祖父相信你一定会做到。” 莫公泽听的热血澎湃,看着莫天赐说道:“巴尔干情况复杂,种族繁杂,矛盾突出,匈牙利的实力不足。 孙儿最多用点手段还能加上保加利亚,但仍然远远不够,无法吃下整个巴尔干半岛,所以必须要父母之邦大力襄赞。” “你放心,祖父为你们准备了足足十年,一定能帮你拿下巴尔干!”莫天赐斩钉截铁的说道。 而莫公泽看着老态龙钟的祖父这么一副眼中射出奋进光芒的目光,突然若有所悟。 或许,这不单是自己家的征途,也是祖父想要弥补自己没能开疆拓土的遗憾吧。 可怜的老头,明明自己是治国有方的河仙之主,可是突然冒出一个变态到五百年一出的儿子,不但他把所有光芒都夺了去,甚至还儿子驱使老子,把老子当成人工具人,八十多岁了还要到处填坑。 这要强又倔强的老头,似乎要用这个方式向天下人证明,他莫天赐也是能做一代英主的。 “让归忠侯进来,他回欧洲的时候到了。”莫天赐突然对外面喊道。 随后在莫公泽震惊的眼神中,大虞近卫骑兵的初代建设者,做了四年形同近卫军大统领的宿卫都指挥使,封爵内勋归忠侯的瑞恩斯坦,走了进来。 大金毛也老了,他已经五十三岁了,往日引以为傲的金毛也相当稀疏蓬松,有点像是川普那种,只不过身体依然还很健康。 瑞恩斯坦现在的职务是东洋使司镇军都指挥使,为大虞整备、训练由东洋武士组成的一支两万人镇军,顺带也兼管着轮流驻扎东洋的一支京营军。 作为大虞最开始的几个高级将领,还给陈联、武文勇等人做过老师的元从大将,瑞恩斯坦这些年过得不算如意。 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大金毛虽然来东方快二十年了,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家乡。 他的理想就是能回到欧洲去得块地当大贵族,为此就连他的妻子都娶自神罗体系贝格伯国君主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旁支。 这种搞法,自然会让瑞恩斯坦在大虞不太需要他的军事能力后,地位陡然降低。即便皇帝力排众议晋升他为中将,并担任宿卫军都指挥使,但仍然遭到了很多非议,所有人都认为不应该将首都和皇宫的安全,交给一个外人。 加上瑞恩斯坦这人,能力出众但非常不懂得处理同僚之间的关系,他都不是有话直说,直来直去不顾及颜面的问题了。 而是他态度是直来直去的,但说话的语气总会让人觉得瑞恩斯坦是在阴阳他。 想来当年在七年战争时期,瑞恩斯坦明明有功,最后却被塞进了背锅侠队伍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瑞恩斯坦的毛病虽大,但你要是能容忍他,就像莫子布当年用他的那样,那就是个大才。 “侯爷大名,晚辈在欧洲也如雷贯耳,难道您愿意舍弃在东方的荣华富贵,随晚辈一起回欧洲去?” 莫公泽真是难以置信,这可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连王无病都不能与之相比。 “世子,巴尔干的问题,其实就两个原因,一是穷,二是没有希望。 穷则导致内斗,族群自动按照亲疏远近和生活习惯划分的非常小,因为要是划分的大了,蛋糕就不够分了。 没有希望,则导致大家只都关注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因为完全看不到未来,为什么不让现在过好一点呢。” 瑞恩斯坦没有理会莫公泽的激动,而是非常冷静的分析道:“所以如果世子还用眼前的思维去看待巴尔干,那么这里的问题就是无解的。 杀人都解决不了,因为巴尔干的群山之中,足够藏下为数众多,还让你找不到的人。” 莫公泽干咳一声正襟危坐,郑重的拱了拱手向瑞恩斯坦请教,“瑞侯如此胸有成竹,看来是早有解决的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瑞恩斯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莫公泽的尊敬,点了点头后说道:“要解决巴尔干问题,就要从大处来着手,我看世子的思路,是重建罗马帝国,这就很好。 那么咱们可以从两方面来入手,一方面是族群,一方面是宗教。 族群上,世子可以高举恢复罗马帝国的旗帜,明确的告诉这些人,跟随你的,就可以成为新罗马人,不跟随的,就是要被消灭的蛮族。 以此打破小的族群认知,塑造大的罗马人认知。 其实罗斯帝国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他们有包袱,搞不了罗马人,只能搞斯拉夫人认同。 因此巴尔干诸族对于罗斯帝国,是盼望又提防的,不然罗斯帝国早就拿下巴尔干了。 从宗教上来说,殿下要打起宗教改革的旗帜,当年罗马帝国与如今的主流可不一样,这是非常重要的区别。 罗斯人打起了正教的旗帜,可是他们文化底蕴太差了,弄了个其他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怪胎。 但是殿下不一样,你身负莫氏和哈布斯堡家族两大血脉,背后还有中华这个文化宝库,哪怕就是哈布斯堡家族也不是随便就能碰瓷的。 那么殿下将有足够的人手和威望,来改革宗教,创立真正王道复古的罗马正教,用这个正教来统治巴尔干的人心,信我者生,不信我者重重课税。” 其实这不算什么高招绝招,因为这实际上就是沙皇俄国历史上对巴尔干用的招数,而且挺好用,差点就把南斯拉夫人概念给夯实了。 不过沙俄受限于他被人处处嫌弃的出身背景,粗糙的文化底蕴,或者说压根没什么多少底蕴,所以搞出来的泛斯拉夫民族和东正教,吸引力实在有限。 可是莫公泽那就不一样了,他这血统和文化,压根不是罗刹人能碰瓷的,真要是他来用这一招,绝对比罗刹人用威力要大得多。 莫公泽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瑞恩斯坦的所说的这些,就是他想过,但只有一个模糊概念的。 不过站起来之后,莫公泽又来回转圈,神情有些低落,“这太宏大了,太宏大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来分给其中的大部分人,这两样中无论哪一样,都推行不下去的。” 瑞恩斯坦奸猾的一笑,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所以,世子,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这是大皇帝陛下要考虑的。” 莫公泽一怔,“瑞侯是说,利益方面将由五叔去搞定? 不,不,不,这太夸张了,我只是侄子不是亲儿子,不,就算是亲儿子,也不会这么投入的。” 莫公泽到真是挺清醒的,他想过举罗马的旗帜,但没有想过搞出新罗马人。 这要出多少利益,才能做到这样程度的拉拢啊! “陛下会同意的,世子请放心,只要你让陛下看到,你能把中华文化给掺进天主教里面,他就一定会支持的。” 瑞恩斯坦笑呵呵的说道,他早就看清楚了皇帝的性格和心思,这样的好机会,皇帝一定不会放过。 “这种对巴尔干诸种群的融合,实际上神圣罗马帝国也在做,不过德意志比斯拉夫还要不受待见。 那么,既然我们德意志人失去了重新恢复罗马的可能,沙皇这种野蛮人的君主根本没有资格。 唯有你,世子,你的身上汇聚了当世最耀眼的血脉,由你来恢复罗马帝国,将是最美好的。” 莫公泽在这一瞬间,光速读懂了瑞恩斯坦这个人。 他还是没变,他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认为欧洲战乱不休,贵族会肆无忌惮的残酷剥削平民,就是因为欧洲人的罗马帝国不在了。 没有了这个欧洲文明始祖的规范,没有了跟东方明君一样的罗马皇帝监督,欧洲的这些国王、大公们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那么只要恢复了罗马帝国,以今时今日的生产力,实行罗马时期那样的公民权和民主制度,西方的上千年的乱战,残忍奢靡的贵族统治,都会结束。 “瑞侯,我想法兰西暴乱引起的欧洲战争,应该会在十年内结束,那么再等十年,也就是我三十九岁的时候,恢复罗马帝国的行动,就会开始。 我希望得到瑞侯你的帮助,也希望你能保证身体,亲眼与我见证那一刻。” 莫公泽郑重发出了邀请,目前这个设想还很粗糙,比如巴尔干族群中,谁要打压,谁要拉拢,谁会壮大,谁会灭亡,都要一步步的去实施才能在实践中分辨错对。 这种情况下,莫公泽也需要一个坚定的罗马复国主义者,来给他做前期的工作,瑞恩斯坦无疑是最合适的。 “我乐意接受世子殿下的邀请,因为你是明智的,这种事急不得,你的耐心,会让此事的成功率大大提升。”瑞恩斯坦只考了几分钟,就接受了邀请。 莫天赐也在观察着莫公泽,如果他能容忍瑞恩斯坦这种犟驴憨货的脾气,让其发挥聪明才智,那么他就是真正能成事的,就可以全力支持了。 (本章完) 第704章 罗马 庙号与皇天上帝 第704章 罗马 庙号与皇天上帝 “你阿公这是在给我上眼药啊!”莫子布感叹一声,对最近跟随他观政的老三莫洲榆说道。 就知道瑞恩斯坦跟老头子搞到一起去,指定没好事,但莫子布没想到这两人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不肯服老。 “让公泊过来,用他们内部的渠道给他兄长写封信。” 不一会,跟着莫公泽一起到东方的庶弟,奥地利名卡尔.阿尔布雷希特的莫公泊就赶了过来。 “给你哥哥说,我会支持他,但让他不要有超出实际太多的野望,巴尔干这种火药桶,不要自找没趣去碰。 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兄长,欧洲的战事,十年时间绝不可能结束,他必须做好艰苦战斗的准备。” 莫公泽判断失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生于欧洲,长于欧洲,没深刻感受过汉唐良家子的战斗力。 也没能想到法兰西目前的养蛊大乱斗中,迟早会养出一个楚霸王或者宇文泰。 要知道法兰西在工业革命之前,是欧洲唯一一个有广大农业基础的国家,这片国土是欧洲最富裕的,没有之一。 所以别看法兰西的国土只跟大四川,也就是四川省加重庆市差不多,但是法兰西的耕地面积却差不多有大四川的三倍, 这还是在后世来算,在十八世纪,法兰西的耕地面积应该有大四川的五倍还多。 而且大四川还有不少山地、坡地,法兰西则几乎全部是灌溉便利大平原,富庶程度完全不一样。 从气候来说,法兰西全国基本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又有北大西洋暖流经过,夏季凉爽,冬季温和,全年温差不大。 简直是农业生产活动的梦想之地,四川盆地这种夏季大火炉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这在全世界来说,也没几个地比法兰西的农业条件还好,这样地方,在十八世纪生产力的加持下就太可怕了。 要知道现在法兰西的钢铁产量比英格兰还高,几乎是英格兰加普鲁士的总和。 在这种条件下,想想就知道法兰西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上百万良家子的时候,这股力量该有多恐怖。 你别说他们养蛊养出来了一个拿破仑,就是养出个比拿破仑低一个档次的,也能横扫整个欧洲了。 所以事实上,哪怕从今年的1793年算起,到拿破仑第二次被流放彻底无法翻身的1815年,欧洲的大乱斗也有二十二年之多。 这个时空,恐怕就更不好测算了,因为沙皇罗斯有大虞这个威胁在,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历史上那么刚,毕竟火烧莫斯科的决定,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此外,英格兰人在北美独立战争中,也被削弱的有点狠,这个狠不是说实力上,而是心态上的。 英伦三岛孑立于欧洲大陆之外,他们争天下第一的胆气就来自于海外。 可是现在北美丢了,天竺基本上是大虞施舍的,只要大虞下定决心,五年内就能把他们连根拔起。 所以这种境遇,极大打击英格兰人的国家气质,莫子布无法确定这时候的英格兰王室和资本家,还有没有跟法兰西打生打死的决心。 毕竟就算击败了法兰西,但外面还有个庞大的赛里斯大虞皇朝在等着,他们还是无法成为世界第一。 这很可能会削减英格兰的人心士气。 “是的陛下,我会立刻写信把这些告知我的兄长。”莫公泊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毕竟这听起来好像是太上皇与大皇帝父子之间小小龃龉,他这晚辈可不敢有哪怕小小一点的参与。 “但是五叔,还请您明示侄儿,哪些是我兄长能够得到的,哪些是他不能染指的。” 犹豫了好几下,莫公泊还是开口问道,因为这不单对他兄长莫公泽非常重要,对于他来说,同样如此。 这个未来会给他们一家的大帝国,同样也是他这个弟弟的安身立命所在。 莫子布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拿出地图在上面画了起来,莫公泽来到中华已经三年多,看望祖父之后,就要回到欧洲去了,也到了对他们交底的时候。 “大虞的军队,会靠近到里海沿岸,再想往西就力有不逮了,所以只有你们兄弟来靠近。 你们的国土,必须要到黑海沿岸,然后建立一支强大的黑海海军,迫使黑海到里海之间的高加索小国臣服,以此联通与大虞的直接往来。 那么要达成这样的目标,未来莫氏罗马的疆域,就主要以大匈牙利,摩达维亚公国、瓦拉几亚公国西南,以及奥斯曼占据的原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为根基,以控制博斯普鲁斯海峡为要务。 其余塞尔维亚、马其顿、希腊等地,他们如果愿意臣服就羁縻统治,不要把他们当做基本盘来用。” 莫子布给莫公泽这个罗马划定的疆域,就是后世匈牙利、罗马尼亚大部、保加利亚和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周围。 这也是莫子布深思熟虑的结果,三哥莫子溶的功劳确实大,之后二十年也确实要靠侄子莫公泽让大虞深度参与欧洲,造成东西方一体的印象。 以及避免英俄两国都被削弱的情况下,万一拿破仑运气好到爆,真把欧洲给统一了。 但这一切,并不足以让大虞卖头去支援莫公泽建立一个新的罗马,真要出现一个统一巴尔干半岛和小亚细亚的东罗马帝国,大虞就该睡不着了。 因为哪怕莫公泽是莫氏皇族的一员,但下面的人却都是标准的欧人,大虞不可能对巴尔干和小亚细亚完成换种。 真要那样,恐怕两三代人后,两边皇族关系和血缘变淡后,搞不好会反目成仇。 所以,莫子布并不支持瑞恩斯坦那个疯子的计划,恢复什么包括巴尔干和小亚细亚的东罗马帝国。 他只会支持莫公泽去做一个大号的哈士奇,去掐住黑海咽喉,把罗斯扔堵在苦寒之地,让罗刹人只能向西一头扎进东欧,去跟曾经的波立联邦和瑞典打烂仗。 不过,这也还是有个隐患,那就是莫公泽可能会以他的哈布斯堡家族血脉为依托,把德意志人的神圣罗马帝国改造为东罗马帝国。 然后弗朗茨二世在维也纳当凯撒,他则在君士坦丁堡当奥古斯都,搞二元制帝国,最后通过一两代人夺舍了哈布斯堡家族。 “听说弗朗茨二世已经有个女儿了,还生的特别美丽。”莫子布突然问道。 这把莫公泊问的一愣,这弗朗茨二世的长女早夭,次女玛丽.卢多维卡.露西亚才满两岁,哪来的漂亮不漂亮一说。 “是的陛下,弗朗茨二世有一个两岁的女儿,非常健康。”莫公泊想了想,只能用非常健康来形容。 “那就好!”莫子布露出了一丝笑容,“公泊,我将因为你父亲的功劳,以及你的忠孝之心,册封你为内勋东平伯。” 还怕莫公泊不明白这个爵位的来历,莫子布还贴心的解释道:“东平地在曲阜,乃是鲁国属地,汝父亲是鲁王,尔封爵东平伯,甚为恰当。” 噗通! 莫公泊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到了地上,激动的浑身颤抖,随后猛地拜伏到地上大喊道:“侄儿叩谢大皇帝叔父恩赏,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公泊等一群人跟着来东方主要是为什么,为的就是这一刻。 因为当年大虞跟法兰西签订盟约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个三方盟约,神罗也是参加了的。 互通爵位的事,当时的特蕾莎女王和神罗皇帝约瑟夫二世也是同意了的。 现在虽然法兰西波旁王朝灭亡了,但神罗还在,这个协议依然有效。 那么莫公泊在大虞得到爵位之后,大虞就可以通知神罗启动协议条款,封莫公泊爵位,从而让他摆脱私生子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贵族。 “考虑到奥地利那边,弗朗茨二世可能会对你们家有所偏见,为免万一,朕有意让你担任一次媒人。 你回去之后告诉弗朗茨,朕的第八子阿杊与其女年龄相仿,两国若能结秦晋之好,乃是大美幸事也。” 阿杊的母亲出自松江嘉定钱氏,是莫子布复国之后纳的江南美人,还有几分夏完淳的血脉,也算非常得宠。 而莫公泊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叔父大皇帝要干什么了。他要继续渗透哈布斯堡家族和奥地利,要分走一部分兄长莫公泽的光环,免得所有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面了。 而且这是可行的,由于欧洲皇室上千年的紧密通婚和低下的医疗水平,导致各国皇室都面临王室成员身体不太好,子孙凋敝的现象。 而大虞则不一样,这位大皇帝叔父到现在就有十个儿子,六个女儿了。 就算大皇帝叔父的生育年龄到六十岁为止,那么现年四十五岁的皇帝,也还有十五年的时间,再多十个八个儿女绝不稀奇。 那么只要大皇帝叔父舍得,完全可以用这些儿女把欧洲皇室给染个遍。 而且皇太子大佬森也是个能生养的,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已经三子两女了,未来搞不好儿女数比他爹都多。 想到这些,莫公泊打了个冷颤,他突然对于男性生殖能力这个古老的,人生而有之且有高下之别的‘武器’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侄儿明白了,一定完成任务!”莫公泊脑海里感叹一番后,立刻接下了这个任务。 ‘大哥,你就别怪小弟了,你的罗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成,等你封我做贵族,不得二三十年,但大皇帝叔父的爵位现在都砸到头上了,这可没人能扛得住。 叔父要在神罗里面再钉一根钉子那就钉吧,反正你也没法阻止。’ 只是这俩叔侄都没想到,这个玛丽.卢多维卡.露西亚历史上还有个名字叫玛丽.路易斯。 她是1810-1814年的法兰西王后,也就是拿破仑的正妻,现在要是被大虞给提前定了,不知道二十年后弗朗茨二世拿什么来满足拿破仑的要求。 而等到莫公泊离开之后,老三莫洲榆说道:“父亲如果不放心让泽哥一人独大,不如给他在神洲挑一家勋贵赐婚,在他身边放个人。” “这不是个好主意!”莫子布很直接的摇了摇头,“我并非不放心阿泽一家独大,而是治国上来说,就不能允许任何一家人独大。 无关远近亲疏而是必须如此,就算是你站到了阿泽的位置,我一样要限制。 此外,就阿泽这样的人,也不是一个女人能控制的,放个眼线更绝对无法保证忠诚,他要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就不配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 再说时局如此复杂,阿泽的婚姻,必须要利益最大化,恐怕五年内他的婚姻都是定不下来的。” 教育完儿子,莫子布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前年赐给阿泽的洪氏快要临盆了吧。 你去太医院,命院判调拨医术最精湛的女医官和稳婆日夜守护,一定要保证母子平安。 药、、细布都多赐一些过去,要什么都让司礼监的去置办。” 莫公泽也是十八九岁的壮小伙,虽然他的婚姻大事还不能定下来,但也不能让他当和尚不是。 于是到了大虞之后,莫子布就赐了两个宫人给莫公泽。 其中出身广州县客家人,奉国将军、镇军湖北武汉镇总兵洪镜琛的妹妹洪氏最为得宠,莫公泽甚至都动了娶她为妻的心思。 如果这一胎是男孩的话,那就值得好好培养了,等他十来岁后送到莫公泽身边去,不比什么放个女人和眼线合适的多。 老三莫洲榆下去之后,莫子布又沉思了起来,这治国就是这样,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开国大帝也不行。 比如瑞恩斯坦这种狂热的,想要重建罗马帝国的家伙,虽然有撺掇莫公泽的举动,他你能因为这点就狠狠惩罚这种元从勋臣大将吗。 还有自己的老爹莫天赐,他一面是眼看要闭眼了,想折腾一下显示他的能力,一面又是心疼儿子,要给老三一个弄一个大大的基业。 难道莫子布这做儿子的,还能下旨斥责父亲不成? 那就太倒反天罡了, 这种事情,除非你愿意学朱元璋,洪武大帝受限于出身,处理这种问题就是杀杀杀杀杀杀。 结果跟他好儿子朱棣一起,把明初群星璀璨的武勋阶层直接给干的快废了。 这种教训,莫子布也是必须要吸取的,而且朱洪武爹妈早就死了,莫子布可目前还父母双全,于是他只能想办法来安抚。 。。。。 大阪,太上无极宫。 莫天赐正拖着虚弱的身体,手把手的教莫公泽和莫洲桢如何处理政务。 这两个人中,前者要去欧洲建立东西合璧的莫氏罗马。 后者将要娶徐家(德川家)的女儿就任江户郡公,管理整个关东,推进对北美洲的大规模扩张,甚至不排除要就任东洋总理大臣。 莫子布派他们到莫天赐这来,就是要这俩跟着祖父多多学习的,毕竟莫天赐行政的能力可不低。 这其中,莫天赐又非常注意教育莫公泽,因为他觉得,莫公泽面临的情况,跟日本非常类似。 “阿泽,你未来的莫氏罗马,你所谓的奥古斯都,其实最好看做一个征夷大将军。 你五叔也来信了,认为你最好只把匈牙利、克罗地亚和罗马尼亚当做基本盘来建立新罗马人概念,其余都分开当做藩属。 而你以击败奥斯曼土耳其,收复君士坦丁堡为旗帜团结人心,这就与征夷大将军有异曲同工之处。 所以你可以尝试着看看,如果能将巴尔干的各种群贵族大名化,打破他们的族群概念,或许会收到奇效。” 莫公泽仔细的思考着,决定接下来的日子要多与日本的镇藩互动,一方面招揽有用之才,一方面确实日本的经验可以借鉴。 或许,弄出一大堆欧人大名,比盲目高举罗马旗帜融合所有人,会好得多。 “阿公,父皇的来信说了,您承袭惠祖元皇帝肇基之业,三十年风雨无阻,克勤克俭,乃是河仙真正的定业之帝。 所以若是您百年之后,当上庙号太,谥号光,为太祖光皇帝,他则为高祖武皇帝,足矣。” 听到自己能当大虞朝的太祖,莫天赐脸上顿时光芒大放。 这些年他有些单纯就是小孩子一样带着点‘作’的搞事,就是害怕莫子布把太祖高皇帝这个庙号和谥号都给拿走了,给他一个别的。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成了追封的皇帝,而开国的是儿子莫子布。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莫天赐肯定不愿意也不甘心,他这么想证明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功格上下曰光,能绍前业曰光,居上能谦曰光,功烈耿著曰光。”莫天赐轻声念叨着。 “老五还是给了我这父亲很大面子啊,我能符合的,恐怕就是居上能谦了吧。” 难得自谦了一会,莫天赐挥了挥手,“让人回禀皇帝,他重拾山河,兴复汉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能绍前业的光。 我把这个光字让给他,让他做大虞朝的高祖光武皇帝吧。” “博闻多能曰献,惠而内德曰献,我就做虞太祖献皇帝吧!” 莫天赐越说越兴奋,精气神好像一下好了很多,可是他把这些话快速说完后,立刻就觉得身体一阵发虚,继而全身发麻,虚汗涔涔。 莫天赐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半晌后,他对没有看出来他刚才经历了生死劫难的孙子们说道: “小子们快点学吧,咱们时间不多了,我不能死在东洋,因为那样皇帝就必须东渡来扶棺归乡。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老夫就不给他添麻烦了,回到南京再死吧。” (本章完) 第705章 下半身莫,启动! 第705章 下半身莫,启动! 西元1794年4月14。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八年,农历三月十五。 在东洋使司朝日行省省城大阪府就几次陷入短暂昏厥的太上皇莫天赐,被运回了南京应天府。 三日后,莫天赐突然从时断时续的昏睡中惊醒了过来,他看着一直守在身边的莫子布喊道:“我儿,且拿泰平柠檬酒来。” 泰平柠檬酒是现在叫做的泰平省的暹罗故地贡品之一,由优质暹罗大米酿造,入口甜柔,香气浓烈。 只不过,莫天赐从来不喝这种酒的,他一般喝长安产的玉浮梁稠酒或者江南苏锡杭绍产的黄酒。 对于高度白酒,以及泰平柠檬酒这种跟广西老表酿造的狂野果米酒差不多的烈酒,从来不屑一顾,认为这种专门让人出糗高度酒不雅。 可是这次,莫天赐端着一大碗他平日里很讨厌的柠檬酒,竟然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太上皇后陈氏想上去阻止,虽然这二十年来,莫天赐过于放纵自己的私生活,让两人关系变得有些差,但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 莫子布则拦住了母亲,一种怪异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历史上的莫天赐大概就是喝了郑信赐的此种加料的白酒而薨的吧。 果然,莫天赐把酒全部喝光后,呆呆的坐在床上说道:“不知道为何,十四五年前我突然就很厌恶喝这种高度白酒,但今日却又非常想喝。” 十四五年前的1780,正是莫天赐被郑信赐下毒酒的日子,也是南洋华人希望彻底破灭的日子。 “父亲可是身体好些了,御医就在外面,儿让他们马上进来为父亲诊治。” 听到儿子这么说,莫天赐果断的摇了摇头,继而叹息的说道:“我死期至矣,自古帝王,都没有这个岁数的,我莫天赐算是人生大圆满了。” 人之将死,莫天赐似乎是真的看开了,他看着莫子布,继续说道:“我儿,你是天纵英主,有些事不要和我这不成器的爹计较。 你也别怪我任性,非要你大力援助你三哥,因为他是真的苦啊! 好好的逍遥王不能当,一个喜欢琴棋书画的儒生被迫卷入欧罗巴洲的尸山血海中。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我总不能让他死后还埋在哈布斯堡家族的墓地中吧。 他是东方大皇帝的亲兄长,是伟大的中华帝国唯一的亲王,不是欧陆红毛夷家的赘婿!” 这个时空,由于不曾被西方打倒在地上,中华之民是非常自信的,就连壮苗傣瑶等出海的百姓,都可以自信的蔑称欧洲人为西番。 所以,莫天赐其实是非常看不起西方的,即便他知道西方也是有很多大国实力挺强,但并不妨碍他认为自己三儿子是被送去了蛮荒。 “父亲说笑了,关起门来,您是父亲,我是儿子,哪有儿子和父亲计较这些的。 您放心,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力支持,让三哥在欧陆站稳脚跟的。” 莫天赐脸上露出了喜色,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可以放心去了,让阿森和阿泽陪陪我吧,我跟他们说几句话了,就该登上极乐,自豪的去见你阿公的,我要告诉他。 他的儿子虽然能力平平,但他的孙子兴复了汉家河山,再现大明衣冠,不枉他老人家十六岁就率领乡党过番,不臣胡虏的气节!” 莫子布还想说几句话,却被母亲拉出了房间,“你父亲从来很少提你阿公的,他这是回光返照了,就让他和阿森与阿泽说几句话吧。” 而等到莫子布等出去之后,莫天赐看着已经颇具威严气质,连夜从兰州赶回来的皇太子阿森,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阿森在西北使司干的很不错,已经隐隐有一代明君的影子了。 看来大虞朝的太宗文皇帝,不用像先汉、大唐、大明那样,在血火与背叛中产生了。 “历代金瓯无缺皇朝中,皇帝对太子之信任与宽宏,唯后汉光武对明帝,大明洪武爷对懿文太子能与皇帝相比了。 惜乎懿文太子早逝,佳话未能续传,但有后汉明帝夜梦父母珠玉在前,孙儿要时刻谨记你父亲疼爱之心,万事以孝为先呀!” 莫天赐还是有点担心,他思想颇为守旧,生怕阿森这个太子在西北形成自己势力后,继而在野心家的怂恿下,等不及正常继位就闹事。 阿森跪在床前,连连答应,其实父亲莫子布对他的放心,可能比汉光武对明帝还要多,只有朱洪武对懿文太子可以比拟了。 这是因为,不管是大明还是大虞,立国之时天下都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皇权不必也不能再全部集中在关中、河洛这样的首善之地,而是要深入全天下才能安稳四方。 所以有太子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副皇帝在,不但不是皇权的威胁,反而可以更好维持国家稳定,给皇帝减轻极大负担,巩固皇朝统治。 “阿泽,你虽然有西人血统,但要记住,你的根在东方,在华夏。 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件漂亮的衣衫,它很好看,当然可以时时穿戴于身,但要拿得起放得下,不为其华丽的外表所迷惑。 你要明白,你的大皇帝五叔最看重的是什么。 他最看重的,就是弥合东西方的差别,把已经奋起,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华夏的西人,给拉到我们熟悉的领域来,然后击败。 你别看这些西人武德充沛,但他们的文化还很浅薄,他们的制度、风俗等,还在我们两汉甚至更以前。 若不是出了这文艺复兴之异事,把他们的文化向前猛推了一大截,他们根本不足以与中华相提并论。 这就导致西人的文化,非常割裂,上层已经腾飞于九天之上,让我等数千年文明之种族也要惊叹。 但另外的半只脚,却在在踏在野蛮、污秽的深渊之中。 这种文化情况,是非常容易受更深厚文明影响的。 只要我们不断影响他们,让他们把我们当自己人,以海纳百川之心,将西人好的文化吸收为我所用,把我们好的,潜移默化传给他们。 汝且看,西人奋起至今,称得上真正文明的,也不过英格兰一二百万人,法兰西三五百万人,奥地利数十万人,其余普鲁士、尼德兰、罗刹合计数十万人而已。 其余的底层,还与千年前没什么两样,而我大虞在你叔父的治理下,能读能写者,就有至少五千万以上。 以这样的体量,去影响最多不过六百万的西人,他们是抵挡不住的。 这样最多百年,西人就该失去自我,至少在思想上,与我无多大分别,我中华唯一的强敌就会消弭。 这便是你叔父大皇帝之最终追求,也会是大虞历代帝皇之目标。 阿泽,你记住,只要你和你的子孙把握住这一个标准,其余不管怎么样,欧陆莫氏这一支,永远不会失败,哪怕短时间面临困境,也最终会在父国的帮助下复起。” 莫天赐有些感叹,来得太晚了,他都快死了,才悟透他的皇帝儿子是在朝着什么方向使劲。 若是能早点看清,就不会老是跟儿子闹别扭了,应该乘着这股长风,多少也做点事情。 莫公泽失神了片刻,他此前一直朦朦胧胧觉得大皇帝叔父的做派,是奔着给欧人当爹去的,但一直没想透,隔着这么远该怎么去当这个爹。 此时被祖父一提醒,他顿时恍然大悟。西人之势,特别是英法,已经开始腾飞,大虞远隔万里,光靠军事肯定无法摁住了。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军事上打击,文化上深入连接,用中华深厚的底蕴与庞大的基数,来‘改造’西人的脑袋。 而他们家,欧洲莫氏,就是这个输出的桥头堡,从军事到文化上都是。 莫公泽明白他的莫氏罗马的立国之基在哪了,那就是扛着罗马帝国的旗帜,把中华的文化夹杂在这里面,深刻影响欧洲各国的脑子。 而且,莫公泽还和他庶弟莫公泊一样,想通了什么是莫氏皇族最大的武器,那就是莫氏强健的体魄。 用强健的体魄和众多的后裔,从血统上去把那些因为各种疾病孱弱不堪的欧洲皇族,给狠狠换一遍血。 这些人子嗣艰难,多出残疾者,根本不是个个能生的莫氏皇族的对手。 只要自己操作得当,五十年内,肯定能让欧洲主流王室,都带上莫家的血脉。 莫公泽突然一惊,这.这招数,不正是自己外家,大名鼎鼎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绝招吗! 以哈布斯堡家族的体量,都能快把欧洲洗刷了一遍,那莫氏背靠中华,肯定能做的更好。 想通了这个,莫公泽赶紧伏地磕头,“祖父放心,孙儿一定把这番话,深藏于心,还要让我们三房的子孙都明白这一点。”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莫天赐大笑着,把阿森拉过来,让他和莫公泽手握着手。 “你们俩,就是我莫氏的麒麟儿啊,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亲相爱,记得你们是真正的兄弟。” 阿森知道,祖父莫天赐这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怕自己登位之后,不再支持莫公泽这个弟弟。 因为不管莫公泽怎么折腾,在有着巨灵神一般身躯的中华面前,永远都是小不点。 “请阿公放心,我会永远记住三伯一家所作出的牺牲,阿泽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弟弟!” 阿森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下,还是做出了郑重的承诺。 因为他相信自己,相信他统治着这么大一个帝国,会拥有无穷的力量,能应付任何挑战,哪怕是来自父亲执意要分封、扶持的这些诸夏国。 “哈哈哈哈!”莫天赐大笑了起来,这是他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你们.。”莫天赐还想说什么,手都伸出去了,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仿佛没电的手机一样,所有跟他有关的一切,都陷入了纯黑的死寂,不再有一丝活动的迹象。 “阿公!”阿森和莫公泽同时哭叫出声。 莫子布此时还没走出莫天赐所在的宫殿,听到哭声,直接就愣住了,母亲陈氏则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半晌后,浑身的僵麻的莫子布才缓过神来,他没有落泪,只是淡淡的对身边的内侍,南京皇城使兼锦衣卫殿前司都指挥使说道: “按太上皇遗愿,在南京城举行葬礼后,由皇太子扶棺归葬兴龙府,与惠祖元皇帝比邻。” 兴龙府就是原来的雷州府,后世的雷州市,相应的,首县海康县也被改成了兴龙县。 惠祖元皇帝则是河仙的开基之主莫玖,他在莫子布兴复河山后,从河仙屏山被迁葬回了老家海康县。 莫天赐也按照他生前的愿望,位于海康县的山陵已经在三年前修建完毕。 “庙号和谥号,也按照太上皇的意愿来,庙号太祖,谥号献,累加谥号立道兴基惠元睿明,全称大虞太祖,立道兴基惠元睿明献皇帝。” 谥号这玩意,两晋就开始滥觞,到了宋以后,压根就控制不住,因为皇帝都想自己脸上有光彩。 带孝子曹丕,把文留给自己这种事,足以证明这玩意对帝王的吸引力。 到了此时,谥号一加几十个字才是正常的,比如历史上的乾隆就有二十五个字,明朝的帝王们也不少,大扑棱蛾子道君皇帝也有十七个之多。 反而像是大虞这么收着收着的,才算是异类。 所以,老头子想要太祖的庙号那就给吧,连朱常洛这种二傻子都能当光宗呢,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惹的父亲不高兴。 一个月后,1794年5月13日。 太上皇莫天赐的棺椁开始向南归葬故里,由皇太子阿森扶棺,莫子布这皇帝则留在京城处理政务。 而就在这极尽哀荣的葬礼结束之时,北京顺天府,原礼部贡院的一间小房间中,身形佝偻,只有扶着墙,才能缓慢挪动身体的乾隆,正在绝望的哭嚎。 支撑他活下来的源动力有两个。 其一是他想看莫子布的笑话,他想看着大虞在安定漠南漠北和西域乃至东北的时候吃瘪。 十全老儿固执的认为,汉人皇朝是无法处理好这些事的,结果事与愿违,莫子布干的远远超出他想象,漠南漠北的部族甚至比在满清时期更加拥戴中央。 其二他就是在等着福康安,等着他的瑶林儿来看看他。 但这更惨,福康安第一次到北京归顺的时候,就没来看他,只是让人带了些肉食和衣物。 而这次他护送皇太子回来后,不仅没来看乾隆,就连肉食和衣物也不送了。 同时,乾隆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的嘉庆也不来看他了。 乾隆求了锦衣卫的狱卒好几个月,人家才同意给嘉庆永炎带话,结果永炎就让人送来了一套布衣服,便再无其余。 只说要准备去南京给太上皇奔丧,还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要去表忠心。 乾隆惨嚎一声,他人生所有的骄傲,都被碾碎了。 这个手段能在中国历史上排上号,一个人格分裂的文化精汉,一个纯粹的旗人皇帝,一个给中华遗祸无穷的腐臭独裁者,在寒春北京的冬雨中,哭嚎着爬向了院子中唯一的水井。 他瘦长的身躯,在地上拖出了一条泥泞的长痕,白发散乱的被雨水打湿后覆在他脸上,几乎让他窒息。 “不甘心,不甘心啊!”乾隆嚎哭一声,随后大头朝下,直接栽进了水井中。 第二日,狱卒发现他不见了,可是大雨抹去了乾隆的所有痕迹。 一直到北京留守,越国公,右将军陈联调三百兵丁四处寻找,才在井水底下发现了乾隆的尸体。 “尼玛的,死了也还祸害人!”知道自己将要因罪被流放瞻洲(澳大利亚)的狱卒飞起一脚,对着脑袋踢了过去。 咚的一声,泡软的尸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个冲击,脖子瞬间折断,蹦蹦跳跳的飞向了远方! (本章完) 第706章 刺杀不是个好办法 第706章 刺杀不是个好办法 南京应天府,敕建鲁王府。 莫子布一直给三哥莫子溶一家在大虞保留了一套全部亲王配套,包括南北两京和承天广州府,都有敕建鲁王府存在。 同时,鲁王府的官吏编制也是完好保存的。 鲁王府的贡赋、收入、纳税等财政方面的事,由在中英亭可马里海战中负伤的宗室,蔡国公莫子淌之子,平海伯,海军中将,吴淞海军军官学院山长莫公檐,代为管理。 下设左右长史管理日常事务,以及朝廷拨给莫子溶的十五万吨海贸专权。 另外一个彭州镇守,管理鲁藩的实际封地,位于安戴半岛的彭州府。 不过现在莫子溶的儿子们都长大了,可以派人过来管理,于是莫公檐就主动把这一切都交还给了莫公泽。 鲁王府中,莫公泽看着奶娘怀中的儿子,颤抖着接了过来,这是他的长子,更是他日后与父国紧密联系的媒介。 接过儿子后,莫公泽先是宠溺的看了一眼冲他微笑的洪氏,轻轻点了点头。 香山县洪氏是大家族,人可不不少,早年皇帝在南洋积蓄力量,钱招募人过番下南洋的时候,洪家就去了一些人。 不过他们后来发展的很一般,因为洪家在县是大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因此族中最精干的丁壮都没有过番,去的是边角料。 这就导致这个嘉应州客家人出身,还有族丁二百多的大家族,最高的爵位才区区一个最低等级的奉国将军。 而这个奉国将军,正是赏赐给莫公泽这个宫人洪氏的异母兄,镇军湖北武昌镇总兵洪镜琛。 以客家人的身份混成这样,洪家人现在都后悔死了。 原本那些好多好多他们看不起的家族,都有大量族人爬上了高位,只有他们混的还跟土豹子一般。 是以这次洪氏有望成为鲁王世子妃之后,洪家人都涌了过来,他们把洪氏的这次上位,看成了洪家第二次改天换命的机会。 这其实也是莫子布崛起之后,广东乃至广西和福建大多数家族的常见心态。 此时的岭南和福建,或者说特指莫子布兴复汉家之前的闽粤,可没有后世那么风光,几乎处于文化洼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自卑的。 所以这次莫子布的异军突击,受到了全闽粤的大力支持,这使得他们对于大虞皇朝始终有一份很强的责任感,就好像这个朝廷,是他们的宗族的宗族一样。 那么为了这个国家的强大和自己家族的兴盛,他们非常愿意出海去闯荡,以及响应皇帝的号召做出一点牺牲。 “世子殿下,阿仔出生之时,我看见西边有一轮红日,坠入房中,随后就听到了阿仔他的哭声。” 一堆恭维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对莫公泽说道。 莫公泽愣了一下,随即便以为这是那种王者生必有吉兆异象的老把戏,这小子说的话,肯定是大人教的。 可是很快,莫公泽就发现了洪家很多人跟他一样,一脸的懵逼。 洪氏有些欢喜,但也有些无奈的看着说话的小孩,“阿扬,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难不成你姐姐我还能生个太阳出来啊!” 说话的小孩叫做洪镜扬,虎头虎脑很是可爱,是洪氏没出五服的小堂弟。 “世子爷,这还真不是在下教的,此前在下一直在狼山镇服役来着,这几天才被调回来护送了一段太上皇的灵柩,抽空才能休假回家。” 洪镜扬的老爹也是个镇军小军官,狼山镇在长江以北,主要负责大运河安全和守卫扬州。 莫公泽还是有点不信,但这是好事,自己儿子出生就有吉兆祥瑞,不说别的,说出去也好听嘛。 当下他也不再质疑,非常高兴的哈哈笑了几声,赏了会说话的小洪镜扬一枚小小的金元宝。 此时大虞朝虽然只准许国家铸造的金银币作为货币流通,但铸造精美的金元宝、金条等还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洪家人见莫公泽欢喜,洪镜扬还得了赏赐,顿时也纷纷改口,说自己也看见过。 一时间,鲁王世子的长子出生时,有红日坠于屋,满堂红光之事,就流传了出去。 入夜,莫公泽看着还在月子中的洪氏走来走去忙着给他收拾东西,闻着屋内的奶香味,长时间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来祖国三年多了,莫公泽时刻担心父亲莫子溶在欧洲的情况,生怕他还没回去,老爹就把他们家这些年辛苦积攒的小小家底给败光了。 他莫公泽就算从东方能拉再多的投资,可要是欧陆的落脚点和本钱都没了,那也很难东山再起的。 同时,他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叔父大皇帝交代的伟业,甚至能不能应对欧陆复杂的局势,他也还是有些不确定。 “世子给孩子起个大名吧,他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洪氏过来给莫公泽捏了两下肩膀,随后柔声说道。 “阿扬说这孩子是应西边红日而生,我们下一代该用为偏旁为火,不如就要做耀吧。 虽然俗了一点,但寓意不错,我这次回去欧陆,就是要耀中华之光于泰西的。” 洪氏点了点头,停下了按捏肩膀,她搬了个凳子,在莫公泽旁边坐下,把头轻轻靠在了莫公泽的右边胳膊上。 莫公泽则叹了口气,他是非常喜欢这个洪氏的,不但长的漂亮,还知书达礼,说话总能说到莫公泽的心坎里去。 比起欧洲那些看着规矩大,但实际上无处不在透露着一丝丝野蛮本性的贵女,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洪氏,要强的太多了。 “你知道的,我的婚姻,并不由我自己做主,甚至我的父亲和母亲也不能做主,能做主的,只有大皇帝陛下。” 洪氏尽力掩盖住内心的失望,脸上只有略微的变化,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妾,岂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世子身负陛下殷切期望,责任重于泰山,一切都要以国家为重,我又怎能贪恋一个虚位,而坏世子大事。” 洪氏越是这么说,莫公泽心里就越是有些难受,因为他知道,这压根就不是虚位那么简单。 在欧洲,洪氏只能算什么皇家情人,阿耀只能是毫无继承权的私生子,跟在中华完全不一样。 “下月我就要出发了,你且留在应天府打理鲁王府,等阿耀长到五岁,便送入宫中由皇后娘娘亲自照顾,那时候你就到泰西来找我吧,我们夫妻便能团聚了。” 洪氏的泪水,终于哗哗的下来了,别人看到福运通天,被赐予了鲁王世子,还诞下了长子,说不好以后还能做鲁王妃。 但只有洪氏知道,在这荣华富贵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她刚生产丈夫就要远行,且是一走再也不会回来,而她要是去寻丈夫,又必须要舍弃年幼的孩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舍得孩子,那也是一场跟丈夫长达五年的分别,这五年时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莫公泽也知道这样对于洪氏来说太过残忍了,但他也没办法,只能想点办法补偿。 “我回去之后就跟父王说,让他把鲁藩在彭州的基业交一些给阿耀,未来如果阿耀愿意呆在祖国,至少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洪氏能说什么呢,只能点了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 。。。。 南京皇城中,关于如何援助鲁藩的预案,已经到了最后讨论的时候。 内外朝的枢臣,皇太子大佬森,以及五军都督府枢密使武文勇和刚从日本回来的瑞恩斯坦都在这里。 会议为援助定了主基调,那就是暂时不能直接用大虞的海陆军去援助。 因为现在影响西方计划才开始,如果这时候大量大虞的海陆力量到了欧洲,一定会引起欧洲国家的抵触,甚至恐慌。 特别是万一让英格兰人应激,那就大大不妙了。 “陛下,这些年我们的海陆军,特别是海军,一直在执行韬光养晦政策。 如果我们支援的过多,可能会暴露我们海军表面实力已经赶上,甚至超过英格兰的事情,这对即将到来的战争,非常不利。” 枢密院海军大臣马波(马纽尔.波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同时也是大虞目前正在执行的策略。即让英格兰相信中华全国重心都在陆地上,海军一般不过鲛人港(缅甸皎漂港)且实力还是不如英格兰这种二百年海军的。 故意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就是让英子硬气一点,小英子,咱可是刀枪里滚出来的,可别丢份啊! 而为了达成这个战略欺骗,大虞把主力舰队长期摆在扶桑海(日本海),从仙台出发去北美洲都来回演练好几圈了,但极少到南洋去,更别说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了。 莫子布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现在确实不宜让中华的实力暴露,至少也要等拿破仑战争结束后才行。 “那这么看来,舰队就只能从北美开拓舰队里面选了,马波、周远权、莫公檐,你们几个看看调拨多少战舰为好?” 海军里面,除了隶属于枢密院海军部的: 北洋(负责福建以北至阿拉斯加)。 东洋(负责东洋五省和琉球、夏威夷)。 南洋(负责闽粤桂加大半个南洋)。 南暨(负责爪哇岛及以东、以南、包括澳大利亚)。 外南洋(印度洋舰队)。 这五只舰队和各省近海及内河警卫小水师舰队以外,还有一支隶属于复兴公司,由莫子布亲自掌握,亲藩柯城伯世子叶明月为指挥官的北美开拓舰队。 这支舰队实力不算很强大,但也有两艘三级,四艘四级,十一艘五级蒸汽风帆快速护卫舰,以及大小武装商船七十多艘,支援欧洲是足够了。 而且这些年,开拓舰队也没多少可以用得着的地方,与后世人以为的美利坚是天选之地不同,此时的北美,特别是中部和东南部,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南北向的两山中间夹着大平原,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冬季从加拿大来的寒潮直接打个通透,稍不注意一个部落的人都能被冻死。 夏季从墨西哥湾来的热带飓风,再次来个一杆子捅到底,狂暴的飓风不光能杀人,还能把农作物全给你毁了。 所以在农耕时代,这地方压根就是烂地,真要是天选之地,印第安人早就发展出强大的文明了。 北美要成为好地方,还得工业上来之后,抗寒潮,抗飓风的办法多了才行。 加上那时候欧洲整天打的脑浆子横飞,而北美没有强大敌人威胁,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山巅一样安全,所以才被称为天选之地。 这情况,导致了大虞布局北美超过十年,也只有在美国西北的波特兰、西雅图和加拿大的温哥华这些地方建立了拓殖点。 这地方有良港,有高山可以躲避寒潮,还有阿拉斯加暖流经过,算是一块不错的地方,大约有七八万移民。 而这些年,西班牙完全萎了,压根无力再向北赶走潜在敌人,就像当年驱逐俄国人那样,且大虞的实力,也根本不是西班牙能碰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中华占据了西北,西班牙主要以大墨西哥为主,美国人现在虽然不断在向西,但还早得很,此时连密歇根湖旁边的芝加哥都才几千人呢。 因此,中间广大的平原,名义上掌握在西班牙手里,但以法国移民为主的路易斯安娜很荒凉,才几万人而已。 美国人十年内还很难大规模移民中部的路易斯安娜,大虞也很难把缩在西北的这几万人,翻越落基山脉送到中央大平原去吃飓风和寒潮。 至少要等到夏洛特公主到达东方,并以此为基联络一批法兰西精英,然后以此让广大路易斯安娜的法兰西人接应。 才可以说有把握进入中央大平原,卡住关键河流枢纽,不让美国人继续西进。 这一套操作,起码也得十年才行。 所以,大虞朝精心准备的开拓舰队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的地方,至少现在完全没有,莫子布于是就想着用开拓舰队来支援三哥莫子溶一家。 “陛下,臣觉得,海军反而不重要,因为有英格兰人,多咱们这几条船不多,少咱们这几条船不少。 反而是陆军,鲁王三卫本来就不满员,充其量就是五六千人,实在经不起消耗。” 丞相罗芳柏还是知兵的,一眼就知道海军派不派就那么回事,战争主要是陆地上,应对即将到来的法兰西革命外溢。 千万不要让中华在欧洲的桥头堡鲁王莫子溶一家被打崩,甚至就是重创也不行。 莫子布想了想,这中华和欧洲隔得太远了,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者外,其他人是很难理解这波法兰西大革命的能量,会有多么狂暴的, 也很难相信,在未来会出现一个横扫欧洲,差点就做了欧洲秦始皇的拿破仑。 但既然下面人很难理解,莫子布决定把话说明一点,“正如朕昔日说的那样,法兰西的大革命从整体上来看,是进步的,是正义的。 这种进步且正义的政治事件,一定会狠狠清洗欧洲的格局,改变欧洲人的政治思想,我们要做好泰西突然出现一个可以领袖列强的人出现。” 尽管说的还是很保守,但下面的大臣仍然不太相信,就连瑞恩斯坦都是如此。 不过看着皇帝确实要砸大笔钱援助鲁王,众臣也没有特别反对。 因为朝廷的预算摆在这里的,预留的资金,也就是七百万银元左右,其余还要加,那就要么皇帝出内帑,要么去金融市场上发行债券。 莫子布当然也知道这情况,现在拿破仑没出来,下面人肯定不会支持大规模援助的。 “那就先按预算金额来,海军就派点五级蒸汽风帆护卫舰,陆军士兵从新罗和蓬莱、朝日、扶桑招募火枪手,漠南招募骑兵,至于汉地精兵,就让莫公泽自己去招揽吧。” 会议很快就结束,莫子布又和瑞恩斯坦聊了一会,确认了自己这个元从大将没有疯,只是出于年龄越来越大,对于恢复罗马越来越焦虑,从而引发了最后的狂热而已。 这莫子布就放心了,只要瑞恩斯坦没疯,能把他的实力发挥出来,再有王无病做定海神针的情况下,三哥一家应该没多大问题。 入夜,宫中灯火通明,因为今天是陈光耀母亲,莫子布没出五服的姨母,固始大长公主的生日。 莫子布专门过去喝了一杯酒,随后便回来了,他静坐在书房,最后还是否决了一个埋藏已久的想法。 那就是派人直接把拿破仑给弄死,以消弭即将到来,法兰西有可能一统欧洲的动荡。 但现在,莫子布还是放弃了。 早期是因为大虞在法兰西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无法找到执行的可靠人。 干这种活,肯定是锦衣卫的特工私下去干,这就要求能做到绝对保密。 不然一个东方大皇帝,神经兮兮的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刺杀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 这要爆出去,恐怕是本世纪最大的政治丑闻,莫子布这东方皇帝连带着中华帝国都要臭大街。 而现在,有能力做到,也有死士能完全保密,但莫子布却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莫大皇帝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前瞻性,说白了就是靠穿越者的眼光,能总是挑对赛道,对症下药,从而无往不利。 拿破仑崛起后会干什么,莫子布门清,虽然细节可能不同,但大体脉络是不会改变太多的。 可要是换个人,这里面的变数就太大了,万一出个更狠的怎么办? 也就是说,杀了拿破仑,相当于在极大程度上,把自己的透视眼给扣了。 而且,莫子布按照如今欧洲的形势,复盘了一下之后的局面,他慢慢发现,拿破仑这人,有点像是个加强版的项羽。 军事能力绝对没的说,完全可以与楚霸王比肩,只是在政治上和战略上,比项羽要强一些。 但也就是强一些,远远达不到刘邦的地步,甚至可能还不如赵匡胤。 历史上拿破仑这方面的短板没暴露太多,是因为很多疏漏被他军事上的长处给掩盖了。 但是这个时空,有大虞这样的奶妈在后面顶着,拿破仑这个缺点,一定会随着时间延长暴露的更彻底,莫子布觉得可以抓住这个缺点,控制住事态。 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要给英俄两国好处,才能让他们放心跟拿破仑干了。 (本章完) 第707章 栉风沐雨,勿忘祖国 第707章 栉风沐雨,勿忘祖国 1794年,6月18日。 回到祖国快四年的莫公泽终于踏上了归途,这可能是这位有哈布斯堡家族血脉的王子,此生唯一一次回到祖国。 而这趟旅程最大的作用,就是夯实了莫公泽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强化了他的归属感。 在此之前,虽然莫公泽也自认是中国人,但欧洲人的分量在他心里还是不轻的,他也曾深深为哈布斯堡家族这种差点把全欧洲洗一遍的血脉自矜。 可是到了中华一趟后,莫公泽才发现,哈布斯堡家族算个毛啊! 他们连一个德意志人的神圣罗马帝国都搞不定,主体民族奥地利不过一千多万人,放到中华来说,只有半个省,甚至只有三分之一个省的体量。 而莫公泽在中华的这些堂兄弟们,随便继承一块封地就是就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人口数百万。 比如皇次子莫洲栩,他原本的乐浪省有十二万平方公里,人口一百七十万,还分成数百个容克地主(庄园大府兵)统治。 一声令下五千精兵瞬间就能组织起来,再拉点民兵,甚至能动员出六七万人的正规军。 而后来分封的汉川省更加夸张,有二十一万平方公里,主体汉族有八十万,其余各族有两百五十万以上。 跟着他一起去往东洋见祖父的皇五子江户郡王莫洲桢的江户国,包含了整个扶桑省,也就是原日本的关东地区和东北地区,虽然只有十二万平方公里,但人口足足七百万。 他妈的,莫公泽真的,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自己打生打死,各方博弈,可能最后还得不到一个这样的国家。 而堂兄弟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拥有,且他们还不太乐意去继承,而是想留在天堂般的京城逍遥。 不过想想也正常,莫公泽暗自思忖到,若是自己生在一个幅员比整个欧洲还大,人口接近六万万,岁入两万万四千万银元,钢铁产量一百多万吨,是全欧洲加起来的两倍还多。 已经被拼命压低人数以节约开支的陆军也有六十五万,至于海军,因为不想把英格兰人打击到失去自信所以也是相当压制的情况下,却拥有五大舰队,三级以上战舰九十多艘,海军官兵十三万多人。 他妈的,我要生在这样的大帝国,给这样的大皇帝当儿子,肯定是不愿意去汉川、江户这样的地方啊。 十几万平方公里土地如何,几百万百姓又如何,哪及得上在人间天堂的江南逍遥快活。 不过莫公泽转念一想,幸好自己是治理着这个恐怖帝国的皇帝的侄子。 如果他的大皇帝五叔能用哪怕二十分之一的实力来支援自己,那也是每年一千二百二十万银元,五万三千五百吨钢铁。 吸溜,莫公泽情不自禁咽了口咽口水,这数据,就已经是欧陆大国的标准了。 比如欧洲最顶级的法兰西,大革命之前的数据是每年五千七百万银元岁入,钢铁二十一万吨。 大虞的二十分之一,岁入正好差不多是法兰西的五分之一,钢铁产量的四分之一。 次强的沙皇罗斯,则是岁入两千七百万银元,产钢铁八万吨左右,岁入和钢铁产量,正好是这个数字的一倍上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阿泽,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了,未来我们两兄弟可能只有很少的机会再相见,但是我们的军队,为了同一个目标,一定可以并肩作战。” 来送莫公泽的,是皇太子大佬森,他送了莫公泽,也要启程赶往西北。 如今河西走廊的铁路已经快铺到沙州敦煌了,但是面临的问题也很多。 此外兰州的工业建了一段时间后,阿森发现要支援西域、河中,兰州还是远了点,最好是能把大型的钢铁厂摆在甘州(张掖)。 这些都等着他去调研后拍板,是以根本不能离开太久。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阿森就觉得一道炽热的火焰从弟弟莫公泽的眼睛里射了出来。 随后只过了几个呼吸,莫公泽眼睛一红,泪水哗哗的就下来了,并俯下身跪在地上哀泣着。 “此去一别,弟就再难见兄长一面,再难看到祖国的山山水水了,若有得选,我莫公泽甘愿在这南京城为一小吏。” 阿森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莫公泽是演戏,但莫公泽显得非常真诚,完全是感情流露,而且这演戏不演戏好像也不影响什么,应该就是真的吧。 于是阿森赶紧把莫公泽给扶了起来,“好男儿志在四方,值此大争之世,阿泽你为国家栉风沐雨,曝霜露雪,功在子孙,名在千秋, 百年之后,我中华子民不会记得一个南京城小吏,但一定记得你,记得你这位未来的鲁王殿下,为国家和民族,做出了怎样的功勋与牺牲。” 莫公泽本来是带着表演的成分,但阿森这话一说,立刻把他也给感动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以及青史留名的诱惑,在他心间萦绕。 “弟,谨记兄长教诲,此刻就要起航,请兄长再赐一杯家乡的美酒吧!” 阿森听完,立刻奉上一大碗关中长安产的玉浮梁稠酒,这是一种奶白色,略有浑浊的甜米酒,甚为可口。 “昔日汉唐之时,关中稠酒名满天下,李太白就最爱此物。今我华夏子孙,正在重现汉唐荣光甚至超越之,这稠酒,更显寓意万千。 祖父在时,也最爱此酒,想来也有此原因。 今日弟离国万里,为国建功,兄以此酒为汝壮行,祝愿我弟百战百胜,马到功成,无论何时,不忘故国!” 莫公泽的眼泪,流的更多了,他再次跪下来,朝着南京城的方向再次叩拜。 “我身体里虽然流着欧人的血,但我的三魂七魄,永远都是属于中华的,绝不会忘了我所身负的使命,以及我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 这就是文化的魅力,西方文化走到此时,还是贵族与平民,自由与人权那一套,他们不曾像中华人一样,有如此浓烈的家国情怀与为族群敢于献身的牺牲精神。 而这种精神,从莫公泽小的时候,就由一代代中华过去的翰林学士,种在了他的心里。 此刻被激发出来后,几乎完全涤荡了他内心的欧洲思想,将他改造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中国人。 这倒不是说自由与人权不好,而是它们只能作为补充,是一剂不错的补药。 如果过分强调,那就会变成是药三分毒,贻害无穷了。 磕头完毕,莫公泽就踏上了回到欧洲,去面对法兰西大革命血与火的旅程。 而他这一次回去,收获也是非常大的,将有三百从各大小文武勋臣家选出来的旁系良家子随从前往。 这些人可不要小看,他们至少当个十人队的队长是没有问题的,正是鲁藩最缺的基层军官。 此外还有两千新罗火枪手,这是胡全换等人贡献的。 其实新罗人也不是没有战斗力,他们的火枪手就很好用,在明代都是很好的征召兵,只要把待遇给足,战斗力并不低。 而莫天赐这个祖父,也给了莫公泽足足四千东洋武士,这些武士可不是他们父辈那样的穷武士,而是在大虞的统治下成长起来的武士。 与大陆上人口暴涨以外,东洋武士的人口也在这些年涨了快一倍,需要把子孙派出去寻找机会。 同时他们又延续了一直以来的武家传统,很多都参加过北美探索或者南洋收拾土人,残忍、忠诚、作战经验丰富。 而皇帝莫子布也给了莫公泽八百漠南骑兵,全部是最精锐的轻骑兵。 因为大虞也需要借着即将到来的拿战,检验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和观察下欧洲列强的战斗力。 这些人加上莫公泽自己招揽的比如香山洪家这样的子弟和武装,差不多就是一万人的规模。 这相当于再次从中华带走了一个鲁藩军,其余各种物资中,考虑到鲁藩没有稳固的基地,光是燧发枪就带了四万支,其余各种物资可以说堆积如山。 而且护送莫公泽回到欧洲的战舰,也会在到岸后将其中大部分的火炮直接卸下来了给鲁藩。 7月11日,舰队再次于广州进行了最后一次补充,共计步骑九千六百,五级蒸汽风帆战舰六艘,商船六十余艘。 舰队用蒸汽机逆风行驶到新港(新加坡),随后等待季风前往印度洋。 最后由瑞恩斯坦率领舰队走非洲好望角前往欧洲,莫公泽则以特使的身份从红海登岸,前往伊斯坦布尔面见奥斯曼苏丹。 而在莫公泽走后,莫子布也没闲着,他快速让人召见了英格兰驻华大使,实际上就是一个有贵族头衔的大商人。 以及让被卡在中华不敢归国的法兰西大使,前往联络俄国人。要对付法兰西千年一次的爆种,主力还得是英格兰和沙皇罗斯,其余奥地利和普鲁士都不会是决定因素,鲁藩更是只能敲敲边鼓。 很快,两边就传来了回应,尤其以沙罗最为迅速,因为他们早就在等着和大虞接洽,只不过莫子布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身体已经十分虚弱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派出托尔斯泰伯爵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少将前往中华,与莫子布商议双方正式停火等事宜。 而后英格兰也迅速传来了消息,仿佛冥冥中注定的一样,在印度马德拉斯当过总督,因为拒绝再次上任从而避免被中华俘虏的英格兰外交家,乔治.马嘎尔尼伯爵将率领使团,正式访问中华。 。。。。 托尔斯泰这个姓氏,最出名的人,应该是那个大文学家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了。 以至于让莫子布一听,都忍不住起了几分亲近感。 这一任的托尔斯泰伯爵亚历山大很年轻,因为他的父亲和叔叔们要么战死在沙场上,要么早逝。 几百年的贵族世家因此显得有些人丁凋敝,是以他早早就继承了爵位。 历史上,这位伯爵还会继承他祖母的兄弟,也就是他父亲的舅舅所拥有的奥斯特曼伯爵爵位。 并在此后的日子里,作为苏沃洛夫的副官,参与了几乎所有的拿破仑战争,晚年获得了上将军衔,算得上是一位出色的将军。 “是的陛下,我拥有一部分土尔扈特人的血统,我的祖母的父亲,是土尔扈特部的贵族。” 南京皇宫中,风尘仆仆从里海北岸奥伦堡赶来的托尔斯泰伯爵没等莫子布问,就‘自暴’他所拥有的东方血统,并且还有些肉麻的表示。 “如果当年渥巴锡东归的时候,我祖母如果还是居住在伏尔加河下游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成为陛下忠实的臣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子布有点哭笑不得,为什么你祖母回归东方了,你还能出现呢?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莫子布也是来寻求与沙皇罗斯帝国和解的,所以就顺着这家伙的话继续往下说。 “如果朕能拥有大使阁下这种优秀的军人效力,那就太让人高兴了!” 其实托尔斯泰伯爵也不确定他是否拥有土尔扈特人血统,因为这是他们家族的秘密,所有的线索都被人为斩断了,只剩下了传说。 原因嘛,自然是这个家族,很可能是一个娶了几代斯拉夫女人,并在金帐汗国式微之后罗斯化的一个蒙古贵族家族。 而这位托尔斯泰伯爵快速自报家门,除了要给莫子布一个好印象以外,还因为他实在有点返祖。 伯爵除了一个欧洲人的大鼻子以外,其余特征都非常东方,以至于沙罗贵族圈私下叫这位伯爵为鞑靼王子。 “我的姐妹,叶卡捷琳娜对最近发生在两国间的事情,持什么看法? 对于我个人而言,还是觉得很遗憾的,中华帝国曾经做出了多次的提醒,但你们似乎没有当回事,军事其实是我们最后的无奈选择。” 这话说的,可真够委屈的,要不是罗斯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地上躺着,光听莫子布说话,还以为是大虞被罗斯欺负惨了呢。 莫子布用的是法语,他还算精通,托尔斯泰伯爵更是精熟。 而且莫子布用的称呼也非常欧式,此时欧洲君主间在双方没有血缘关系,无法确定长辈晚辈的时候,一般就用我的兄弟或者我的姐妹来开头。 “是的,伟大的东方大皇帝陛下,沙皇罗斯帝国伟大的凯撒陛下同样认为,这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虽然我们两国的疆域大面积紧邻,但那些土地,并不值得勇士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凯撒陛下建议,我们双方,可以进行一次友好的磋商,以解决这些问题。” “感谢我的姐妹,感谢叶卡捷琳娜陛下的长远眼光。”莫子布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内心却冷笑一声。 不值得,哼哼,你打赢了他们才会说不值得,你要打输了,这些罗斯人就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残忍。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把和平与和解的基调定下,莫子布就起身让人送客了。 “关于具体的事宜,首相先生将与大使阁下进行协调,一个宗旨,那就是让我们两国的关系,恢复到战前那样和睦。” 作为皇帝,莫子布自然不可能跟一个伯爵大使亲自谈判,而且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底线,已经由她的闺蜜,两头吃的达什科娃透露了过来。 或者说,通过达什科娃传递消息的这个沟通,才是真正的谈判。 叶卡捷琳娜二世通过达什科娃将她所能应承的底线,直接告诉了莫子布。 其所含的含义,一是暗中的认怂,二是警告,如果这个底线还要被突破,罗斯人就要发飙了。 等到托尔斯泰伯爵出去之后,莫子布就把罗芳柏找了过来,“把金汤城的驻军撤走,但一定要坚持一条,那就是罗斯人也不许驻军。 而且我们控制的右翼大玉兹牧民,还要继续在金汤城周围游牧。 这里可以暂时在条约中约定为待议地区,只不过我们不会对罗斯国内宣传已经拿回金汤城的事情,做出反应。” 叶卡捷琳娜二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大虞撤出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 这地方的地理位置还挺奇特,若是大虞能占据,就能窥视西鲜卑冰原甚至乌拉尔山。 但如果不占据,对局势的影响也不大,因为继续向东的水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同时金汤城只能承载三四万人的自然条件,也使得罗斯人无法在此囤积大军,威胁南边大虞最重要的七河之地。 要知道金汤城以南的玉波海(夷播海-巴尔喀什湖)到伊犁之间,生活着二百多万人,双方差距太大了,大虞自己不出问题,罗斯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一座罗斯人丢不得,但大虞暂时可以用来做交易的要塞。 “叶卡捷琳娜二世老了,她没几年好活了,就想在死之前安安稳稳的享受几年。 所以只要我们放弃金汤城,那么沙皇罗斯帝国就会正式承认我们对于中鲜卑和东鲜卑的主权,废除与满清签订的尼布楚条约。” 莫子布怕罗芳柏有抵触心里,毕竟金汤城也是大虞浴血奋战打下来的,于是耐心的解释道。 “那这么看,还是划算的,我们对于中鲜卑和东鲜卑的主张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历史依据,满清又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尼布楚条约,基本上是已经放弃了中鲜卑和东鲜卑的。” 条约这事,也不能完全当成废纸来看,这也算是国家信誉的衡量标准,能维护,还是尽量维护一下。 趁着叶卡捷琳娜二世急于求和,直接把路堵死,等到下一任罗斯沙皇上位,就没有正当理由继续声讨这些土地了。 “且我们只是撤军,而不是交出统治权,那么金汤城就是咱们嘴边的一块肉,想什么时候恢复原样,就可以恢复原样。 听说这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是有位的明君,现在做出了这样的让步,看来已经豪情尽失,雄心不在了。”枢密使武文勇也在旁边感叹了几句。 等到这两人走后,莫子布开始给达什科娃回信,告诉她自己同意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要求。 其实,没有达什科娃的来信,莫子布是准备好直接把金汤城交给罗斯人,而不是仅仅只撤军,解除对秋明和巴甫洛夫威胁的。 而莫子布之所以会选择让步这么多,那是因为他发现,拿战中多达七次的反法同盟,最终真的能把法兰西打趴下的,其实是罗斯人。 后世之所以看起来英国人好像才是主力,那是因为昂撒人掌握了话语权,就跟他们把美国塑造成二战对德作战最大出力者,苏联游而不击,完全靠捡便宜一样。 在拿战中,英国起到的最大作用是在经济、外交以及海战中,真正血战拿破仑,硬生生把法兰西打趴下的,实际上是罗斯人。 他们有这份实力,那就值得莫子布做出让步。 毕竟中华需要罗斯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跟法兰西人作战,需要他们再次做出火烧莫斯科的牺牲来把拿破仑击败。 可若是莫斯科的背后,就有大虞用尖刀顶着,事情可能就会不同。 莫子布有点害怕罗斯人在极端情况下,在法兰西和中华之前选择前者,直接投了。 那就太可怕了,一个分裂的欧洲,各为其政的欧洲,才符合大虞的利益,一个团结的一体的,那就会是大虞的噩梦。 (本章完) 第708章 中华要化身大奶妈了 第708章 中华要化身大奶妈了 西元1794年10月15。中华大虞光中十六年,原满清乾隆五十八年,农历九月二十二。 经过简单的沟通和在边界的讨价还价,赛里斯帝国大虞皇朝和第三罗马帝国,在即将成立的北庭都护府府衙所在伊犁,签订了伊犁和约。 和约约定: 一、第三罗马帝国承认北海(贝加尔湖)以东的领土是赛里斯帝国的传统固有领土。 二、第三罗马帝国同意让中鲜卑居民举行自我决议,以确定他们加入第三罗马帝国还是赛里斯帝国。 三、第三罗马帝国承认哈萨克左翼中玉兹,右翼大玉兹为赛里斯帝国臣民,并将前期逃往罗斯帝国的人送回。 四、第三罗马帝国同意将罗美公司以及罗美公司勘探的土地以二百万银元的价格,出售给赛里斯帝国,同时同意罗美公司的员工接受赛里斯帝国的雇佣。 沙皇的罗美公司就是历史上的俄美公司,这个带着拓殖性质的公司,完成了堪察加半岛以北、阿留申群岛、白令海峡、阿拉斯加的基本勘探。 这里很多地方的名称,都是以他们或者俄美公司前身那些为沙皇勘察这片土地的人命名的。 这种不怕艰难困苦,具有浪(作)漫(死)的探索精神的人才,在哪个帝国都是宝贵的财富,莫子布不缺哥萨克,但是非常缺这种探险家。 所以即便两国处于战争状态,但莫子布一直在重用这些人,还特意在条约中把他们为中华效力最后一点顾虑给打消。 同时,这些人归了赛里斯帝国以后,他们所有为第三罗马帝国获取的东方以及北美资料,就都不会放在罗斯帝国境内了。 莫子布愿意用二百万银元买下罗美公司和已经被大虞实际控制的阿拉斯加,除了买人之外,就是买这些所有的相关资料。 罗斯人付出了一定代价,现在则轮到中华了,在条约中,赛里斯帝国则承认: 一、哈萨克西翼小玉兹为第三罗马帝国臣属,不再接受西翼小玉兹人的投靠,也不再进攻西翼小玉兹,同时承诺不招揽里海的卡尔梅克人。 二、赛里斯帝国从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中撤出所有任何武装部队,将金汤城周围五十公里划定为待议区,允许第三罗马帝国的百姓到这里游牧。 三、赛里斯帝国同意以一百万银元为雇佣费,雇佣罗斯帝国的官员,让他们协助赛里斯帝国官员,将所有位于中鲜卑和东鲜卑的罗斯帝国公民解送出境。 四、赛里斯帝国将释放所有第三罗马帝国在战争中被俘的所有人员,包括但不限于政务官、军官等等,并将被缴获的物资,比如枪械等送还。 五、赛里斯帝国同意将从第三罗马帝国进口的皮毛、皮革、蜂蜜等非工业化制品给予最低百分之二的关税。 粗粗看来,如果不算沙罗在战争中受到的损失的话,沙罗实际上还是占了便宜的。 不过对于中华来说,却是值得的。 首先,一百万银元让沙罗把他们遗留在中鲜卑和东鲜卑的所有人都迁走,就很值。 因为中华由于好地方太多了,除了罪囚发配,根本没人愿意来这些地方,导致当年在中鲜卑和东鲜卑的十几万罗斯拓殖者,一直没法清除。 大军去他们就躲,大军走他们就出来袭击城镇,而北亚的土著早就被他们打怕了完全不是对手。 枢密院和兵部本来制定了一个清缴计划,莫子布一看脑袋都大了。 这个计划需要八千京营和精锐镇军从三个方向,在当地部落的配合下,费至少一年半来完成最后的清剿,预计将要耗费八百万银元。 当然,也可以一百万银元左右进行赏赐,并配合军事行动,让他们的首领效忠于大虞。 但莫子布不想要这些人,干脆直接让沙罗政府出面,把这些人给打包弄回欧洲去。 其次则是单方面给沙罗的非工业产品予以低关税,大虞也并不吃亏,因为沙罗根本没多少东西可以卖过来。 而能卖过来的皮毛等货物,一年也就是六七十万贸易额,他们丢了中鲜卑和东鲜卑后,估计贸易量至少要萎缩一半。 这属于看着大气,但实际上付出不了多少的表面光鲜条款,且就算吃了点亏也划算,也属于给沙罗奶一口,回点血。 以求让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儿子保罗一世和孙子亚历山大一世在对抗拿破仑的时候,更加坚决一点。 除了这份伊犁和约以外,两国还在南京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条款,比如正式互相派遣大使,设立商务代办,互派学者交流学习等等。 整体上来说,这个条约,遵循了时日无多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所有要求,这位威名赫赫的女凯撒期望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不出什么幺蛾子。 比如不要出现赛里斯帝国攻陷秋明或者策反卡尔梅克人,势力到达黑海的事情,虽然概率很小,但女凯撒完全不想要哪怕任何一点可能。 因为要是发生这种事情,对于女凯撒的声望会是巨大的打击,她大半辈子为沙皇罗斯帝国的付出,她所有的功业,都会出现污点,这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绝对不能允许的。 而赛里斯方面,则需要沙皇罗斯帝国下场,保证欧洲不会统一,虽然概率也很小,但同样是莫子布绝不愿意看到的。 甚至就是拿破仑和法兰西共和国把革命精神传到各国,造成他们心理和文化上一定程度的统一,都是莫子布要完全杜绝的。 。。。。 与此同时,印度洋,本地治理。 历史上同期,本地治理就是一个毫不起眼,被法兰西政府抛弃的小可怜,一直到明年的1795年,才被重视起来。 不过这个时空,则相对要重视很多,因为法兰西每年和中华有几千万银元的贸易额。 特别是香料贸易的这三百万银元纯利润,曾是路易十六的重要财源,也是目前法兰西新政府的重要财源。 同时,赛里斯帝国也没有流露出特别反对法兰西共和政府的迹象,哪怕共和政府已经和鲁王莫子溶打的头破血流了。 所以本地治理这个中转站,繁华依旧,常年生活着一万多法兰西人。 但同时,这里的气氛又很微妙,因为谁都知道,赛里斯帝国不可能支持法兰西的共和国政府。 不提帝王一定会反对这种革命,单说一个,因为法兰西的夏洛特公主跟中华的皇太子是有婚约的。 那么这样一来,中华大皇帝,至少是在表面上,绝不会容许法兰西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而本地治理的总督大人,则对此更加头疼。 因为夏洛特公主远渡重洋,来到了本地治理,如果总督大人接纳了公主,那么他一定会进入共和国狂热者们的黑名单。 就算共和国的律法不杀死他,那些狂热的革命者也早就看不惯他这样的旧贵族,一定也会杀了他。 哦,对了,总督大人突然想起来,共和国的法律,在革命法庭成立后,就形同虚设了。如果不接纳,呵呵,本地治理的繁荣,完全是赛里斯帝国支持才能显现的,总督大人不接纳,搞不好会被直接抓到赛里斯帝国去受审。 两边受气中,总督大人叹了口气,家人固然重要,但是已经很久没来信了,不知道生死,他自己,却需要活着。 于是,总督大人很快决定接纳夏洛特公主,还带着人亲自到码头迎接。 而经过快一年的航行,夏洛特公主已经极为疲惫,他从法兰西带过来的三个侍女,已经病死了两个,怀孕了一个,所以公主后面的路程,基本都是在自己照顾自己。 至于大虞的内侍,这些人可势利得很,谁都知道夏洛特公主已经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而且看她这样子,不可能斗得过那位皇帝陛下也要赞叹为巾帼不让须眉的科学家,皇太子的初恋好姐姐王贞仪王选侍。 所以,他们能给夏洛特公主基本的饮食待遇等就不错了,指望他们伺候,想也别想。 人生的第一顿苦,就吃的如此残酷,夏洛特公主最后的骄傲,几乎完全被碾碎。 以至于跟她一起去大虞的英国使者马嘎尔尼伯爵都非常惊讶,认为一个如此朴实,知道进退,能忍辱负重的公主,不像是糊涂虫路易十六和疯女人玛丽.安托瓦内特能生出来的。 至于马尔嘎尼伯爵为什么来的这么快,那是因为他就在南非,确切地说他在好望角。 荷兰人在失去巴达维亚和香料贸易后,国内基本崩溃,他们的海外殖民地,当然也成了各大国觊觎的目标。 英国人就很希望能吃下这里,作为限制大虞通过南部非洲前往欧洲的堡垒。 “听说大使先生是著名的中华通,您比很多欧洲人都更加了解东方的赛里斯帝国,不知道对于我这样失去双亲和国家的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夏洛特公主果然抛弃了大部分所谓的公主矜持,酒会开始不久,她就在一群法兰西人诧异的眼神中,亲自来向马嘎尔尼请教。 马嘎尔尼确实是一位中国通,历史上是,此时也是。 在欧洲普遍对于赛里斯帝国开始警惕的此时,马嘎尔尼也没有消减他对于中华的热爱。 “我想说,赛里斯帝国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六亿人口都认同的自己身份,认同一个帝王来统治他们,历史上所有有能力的君主,都以统一为己任,他们凝聚力和向心力,是如此的强烈。 所以赛里斯帝国与罗马帝国不一样,它比罗马帝国更加伟大,从来没有长时间分裂。 这个伟大帝国的统治者,总是在寻求统一,这是欧洲完全不具备的。” 马嘎尔尼先是狂热的夸了一遍,最后对仍然一脸虚心请教的夏洛特公主说道: “我想说的是,公主殿下,能统治这样强大帝国的君王,一定是个无情的政治机器,怜悯与冲动,几乎很难在他身上发生。 这个大帝国的国民,也一定不是欧洲那些好欺骗的乡巴佬,他们都会认识到,远去万里到欧洲干涉法兰西,不是一个好选项。 所以公主到了中华,最好的做法就是像一个中国成语说的那样‘韬光养晦’,不要去关心任何的具体政务,只关心你能为帝国带来什么。 当某一天,你的功劳与日俱增,能在中华传统的文人中得到一个贤的评价,那么你复仇的机会才有可能到来。” 与其他人告诫的一样,即先用流亡公主的身份取得同情,在甫到赛里斯帝国,他们最紧张你张口要帮助复国的时候,反而把这些欲望都按下去,先给中华带来好处,等到水到渠成,报仇的大业才能有眉目。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马嘎尔尼伯爵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仔细思忖道。 赛里斯帝国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绝对要支持法兰西的,不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把夏洛特公主救走。 既然这样,马嘎尔尼觉得,中华一定会在印度的问题上,做出让步。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们继续向东的时候,莫子布已经决定好印度的事情了。 至少在拿战结束之前,这块地必须,也只能属于英格兰人,只要他们不谋求往缅甸方向的扩张。 而就在大虞即将也对英格兰示弱一下,以坚定其对抗法兰西意志的时候,法兰西的革命,却更加的癫狂。 当罗伯斯庇尔放出简化版革命法庭,革命者几乎可以说谁有罪,都能给谁定罪并且马上行刑的条件下,法兰西内部路线斗争更加激烈,革命法庭,成了各派争抢的焦点。 此时,雅各宾俱乐部分为三个主要的派别。 雅克.埃贝尔的激进派,他们整天到处找证据,希望把所有的政敌都消灭,实现最狂暴的革命输出。 而以乔治.雅克.丹东为首的温和派,则是主张放缓革命输出,先解决内部问题,但又主张还是对旧势力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 而罗伯斯庇尔则属于中间派,他们不像埃贝尔那么激进,也不像丹东那样主张妥协。 而在这种大乱斗中,罗伯斯庇尔极为聪明,他先选择了解决民生,然后再去进行政治斗争。 你还别说,这个极为血腥的革命者能力还真不错,罗伯斯庇尔在城市里,强制规定商品物价上限,严厉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 在乡村,他鼓励恢复生产,但又严格规定食物的出卖方向,优先保证了城市的供应。 最后则发布风月法令,把所有的旧贵族和高级教士,无论大小全部资产充公,用这些人民敌人的资产,来充当维持政府所需的资金并抑制物价的飞涨。 这三招,治标不治本,但目前用足够了,罗伯斯庇尔暂时没办法想那么远。 然后,一个好机会,被丹东亲自送了过来。 原来激进派的埃贝尔已经完全癫狂,他疯狂攻击所有不赞同他理念的人,让其他人都岌岌可危。 于是,罗伯斯庇尔在温和派的支撑下,很快控制了检察官以极快的速度通过审判,1794年3月24,罗伯斯庇尔把埃贝尔送上了断头台。 然后他又聪明的利用人们对于妥协派丹东的不满,迅速在国民议会中,炮制一系列丹东贪腐和不坚决的罪名。 将温和派丹东和他的盟友、追随者,在几天后的4月5日,也给送上了断头台。 至此,罗伯斯庇尔解决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其却没有想到,他也快上断头台了。 因为就在埃贝尔和丹东被处死的时间段,甚至早些,大量的法兰西人被处决了,理由千奇百怪,以至于人人自危。 所有人,甚至大量国民公会和救国委员会的大人物开始害怕,都害怕自己成为罗伯斯庇尔的下一个目标,于是,更大的反对浪潮,正在酝酿。 感冒了,高烧,全身疼,就写了这么多,大家将就下。 (本章完) 第709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第709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法兰西,巴黎。 巴黎先贤祠-阿萨斯大学,也就是巴黎第二大学,但此时它更确切的称呼,应该叫民法与教会法学院。 这座法学院,见证了法兰西作为天主孝子的大部分历史,称得上是最完美见证者。 十三世纪,这座法学院曾被教皇何诺三世下令只允许教授教会法。 十七世纪时。则又被太阳王路易十四下令恢复罗马法教学。 然后在路易十五时,教会势力卷土重来,搬迁到了先贤祠广场,再度侧重于教会法学的传授。 这其中的数百年,王权与神权斗争不可谓不激烈,逼得法兰西几次当天主孝子,比如跟奥斯曼合作搞渎圣联盟,比如宗教战争中帮着新教揍神罗。 虽然内里的原因更复杂,但这个孝子的名分,法兰西当之无愧。 所以到了法兰西大革命清算高级教士,又开始当天主孝子的时候,这座宗教气氛很浓厚的法学院,肯定就逃不掉厄运。 革命群众把它砸了个稀巴烂后,巴黎第二大学不得不宣布停学。 随后,一群自称来自法比边界,无家可归的比利时人就把这里占据了。 他们在这些废墟中搭建起了简单的,可容身的房间,自称自由信徒,天天跟着巴黎公社的革命群众游行和参加各种集会,比咱老巴黎都狂热。 很快,大量巴黎城无套裤汉就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且乐得这些人帮自己摇旗呐喊,对他们相对宽容。 因为他们是比利时人,除了能从巴黎公社得到一点食物接济以外,其余分田分地可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样既能帮自己办事,又不参与分蛋糕,甚至还可以在进攻比利时的时候充当带路党的,谁不喜欢呢。 “冯克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们提供的掩护,我们还真不能在这里安全的休整。” 简陋的屋子中,王无楚看着一个中年红毛,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而王无楚口中这个叫做冯克的中年红毛,正是原本布鲁塞尔自治议会,布鲁塞尔公民代表,曾激烈反对莫子溶进入布鲁塞尔的扬.弗兰斯.冯克。 冯克长叹一声,“我曾非常反对莫亲王统治比利时,我也曾是自由、博爱和人权的坚定信徒。 当然,我现在仍然信仰它们,但我却发现,一味的过于强调,是不正确的。 若只有自由与博爱,那就一定会陷入混乱,因为群众是从众的,是盲目的,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就像是法兰西发生的这样。 罗伯斯庇尔借着自由与博爱掌握了权力,却在从根子上践踏它们,他亵渎了革命,把革命当做了排除异己的工具。 所以,王先生,我不是在帮助你们,而是我认为,或许一个由君王带头遵循,践行一定程度自由博爱的国家,才是我应该为之奋斗的。 当然,这并不是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那种仍然只不过是过去贵族议政的变种而已。” 王无楚哈哈一笑,“冯克先生已经懂得了中庸之道的含义,大王送你的那几本书,看来你是看进去了。” 冯克点了点头,竟然用一口怪怪的中文说道:“中者,不偏不倚,不过分追求完全的自由与平等,但也不要不追求自由与平等。 中者,不偏不离,凡我所想所思所认定的正确目标与理想,就不要偏移,历经磨难,也要坚持。 庸者,用也,一个人拥有了追求中的力量,就该去用他造福其他人。” 啪啪啪啪! 王无楚情不自禁的鼓掌了起来,“大王看过冯克先生的谏言,其中不乏很多可取之处,今日一听,果然有大才。 大王的建议是,若比利时王国还能保存,那么等未来战事停歇,冯克先生就可以返回布鲁塞尔,与大王和世子共商国是。” 冯克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在被雅各布俱乐部山岳派的恐怖政策吓坏以后,这个曾经的革命者,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很高兴莫亲王能够如此懂得仁慈对待他的百姓,我相信乱局总有结束,比利时会有重获安宁的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我将跟随前往赛里斯的团队去往那传说的道德灯塔之国,去向赛里斯帝国以及浩瀚如烟的赛里斯文化中,寻找解救之道。” 冯克口中要跟随的团队,是莫子溶组织的第一批访问团队,包括了大量的文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数学家等等。 这些人先是惊喜于法兰西发生的革命,然后迅速又被这种革命给吓坏了。 于是莫子溶趁机宣布,要组织访问团,前往赛里斯观察学习,找出法兰西革命跑偏的原因,立刻赢得了大量关注,大量欧洲顶级学者,都报名准备分三批前往中华拜访。 不过,目前第一批还没有出发,因为还差几个关键人物。 比如正以叛国罪被关押在监狱正常的化学行业开山鼻祖,安托万.拉瓦锡。 这是皇帝陛下了中旨,一定要弄走的大才。 王无楚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冯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请回去告诉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先生。 中华帝国的勇士正在为了拯救科学与真理献上生命,这是我们用鲜血铸就的誓言,那么他也一定要遵守承诺,前往北京惠元太学就任山长。” 除了拉瓦锡以外,拉格朗日也是上了莫子布名单的,而且还开出了北京惠元太学的山长之位。 要知北京元惠太学的惠元两个字,取自莫子布祖父莫玖的庙号惠和谥号元。 原本是要叫做惠祖元皇帝太学的,是莫天赐觉得他父亲一生英雄豪烈,没必要强调皇帝的身份,才只叫做惠元太学的。 只不过拉格朗日为人非常方正,没有多少被挑刺的地方,也不像拉瓦锡那么言辞犀利尖酸到处得罪人,所以虽然有人针对他,但都并未成功。 而拉格朗日也还对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有所期待,是以一直不愿意答应去中华,毕竟拉格朗日已经快六十岁了,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更适合他展开教学工作。 不过嘛,当王无楚提出可以救出拉瓦锡的时候,拉格朗日只考虑了两个小时,就表示同意了。 送走了冯克,王无楚开始了最后一次部署,虽然他们已经模拟了十次,但每一次都非常认真,因为这容不得闪失。 “保仔,你再看五分钟,一定要保证你进去之后,立刻就能确定谁是拉瓦锡。 此外,靠近监狱的开阔地带我们无法靠近,所以必须要你去搞定门口的守卫,打开大门,然后控制住炮台上敲钟的警卫,以免其他地方的国民卫队来增援。” 被称作保仔的男子抬起头来,黑乎乎的脸上,眼眶中有点滴泪珠在滚动。 王无楚之所以要他去干这事,乃是因为十一岁的保仔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看起来就让人愿意亲近,很有亲和力的脸庞,已经和门口的狱卒混熟了。 不过保仔眼中有泪滴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些监狱的守卫是好人,每次我乞讨的时候,这些守卫总是给的最多的,他们非常信任我,就像是朋友一样。” “张保,你珍惜朋友,是好样的,但自古忠孝还不能两全,在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忠面前,其余的都不重要。” 原来,这个叫做保仔的小子姓张,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南海巨盗张保仔。 而出声劝解他的,则是一个双臂比普通人长很多,年纪轻轻发际线就已经很靠后的壮汉。 而这个二十来岁的壮汉也很不简单,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陈氏太极的中兴之祖陈长兴,也是吴京饰演过的武林门高手杨露禅的师傅。此人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打遍北中国无敌手,被锦衣卫殿前司特招为百户,后来又担任近卫十二军的拳术教头。 什么,你说江湖人不屑为朝廷鹰犬? 别开玩笑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陈长兴可珍惜他现在的官帽子了。 这次的营救小组中的武林高手除了陈长兴以外,还有那个喜欢在战场上磨炼武技的空手道开山祖莫重山。 病逝的李拳开山祖,殿前司指挥使李存义的长子李长全等。 可以说,大虞锦衣卫中的高手,起码有十五人在此,每个人放到地方上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由他们来执行解救任务,可谓万无一失。 事实也确实如此! 清晨,张保仔披着他破毛毯,照例浑身脏兮兮,脸上的乌七八糟,使人难以分辨他到底是东人还是西人。 几个守着先贤祠士兵看到那个哑巴乞丐今天来的这么早,于是满脸疑惑的走了过去,并且准备赶人。 他们确实很慷慨,但现在乞讨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士兵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了,况且粮食这么珍贵,施舍的时间长了,士兵们也有点心痛。 张保仔心里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他吃了这些人快一个月的施舍,哪怕是黑面包,那也是有恩的。 不过叹息归叹息,张保仔还是很坚定的,他装作听不懂,咿咿呀呀的就往门口去。 两个士兵戏谑的笑着,稍微有点嫌弃的把脏乎乎的张保仔往外推,根本没起半点戒心,因为这个把月来,他们都熟悉张保仔了。 可这次不一样了,张保仔靠近到监狱大门附近后,突然猕猴般一跳一夹,立刻就蹿上了一个士兵的身体。 士兵大骂着想把张保仔拉下来,可是张保仔非常迅速的一扭,来到了士兵的后背,双腿夹住他的脖子,猛地一用力。 士兵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猛烈的窒息感传来,他伸手往张保仔裤子上抓了抓,很想怒吼出来,但夹的太紧了,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的同伴则被这滑稽一幕笑的前俯后仰的,这个小乞丐如此的脏,现在爬到了同伴头上,那味道,够他受的了。 咚的一声,被张保仔双腿绞住脖子士兵,眼球突出,脸色青紫,猛地向后倒去。 另一人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赶紧冲过来看,可就在他俯身的瞬间,张保仔非常隐蔽的从倒地士兵衣服肋下刺出一剑。 哇的一声,前来查看的士兵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张保仔这一剑直接洞穿的他的肺部,随后狠狠一顿搅动,瞬间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连杀两人之后,张保仔很快把这两具尸体拖到角落,然后趁着点点昏黄的灯光,在清晨的暗色中,爬上了炮台。 而同时,营救小组的十余人,披着黑色的长袍,鬼魅般的靠近了。 而这里说是监狱,实际上是原本巴黎第二大学图书馆的一部分,虽然坚固,楼顶还有大炮,但跟真正的监狱完全不能比,守卫也不是那么的严密,毕竟法兰西的敌人都在边界跟法兰西人打仗呢。 再说了,这里面关的不是投机倒把的奸商,就是那个断头国王的包税官,又不是国王在这里,根本没人关心。 是以当张保仔爬到监狱顶上的炮台,也是存放警钟的地方时,上面只有一个打盹的士兵。 张保仔很麻利的就解决了他,然后点燃了微弱的火光,示意同伴靠近。 监狱中,可怜的法兰西的看守士兵哪是这群武林高手的对手。 在狭窄的巷道和并不宽阔的大厅中,莫重山、陈长兴、李长全等人拿着长刀短剑宛若鬼魅,简简单单一挥一刺,就能带走一条人命。 一边倒的杀戮中,他们迅速找到了关押拉瓦锡的地方。 这位有点贪财且喜欢萝莉的科学家,虽然没受到太大折磨,但精神状态也已经非常差了。 在‘学者是人民公敌,学者是反人民的集团’等极度过火的言论之下,狱卒会怎么对待拉瓦锡可想而知,只是饿一饿肚子,偶尔挨一顿殴打,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以至于这位科学家知道曾经给他写过五封信的赛里斯大皇帝派人来救他的时候,竟然哭了出来。 拉瓦锡呜咽着,“他们杀了孔多塞先生,他们连孔多塞先生都不放过,这太可怕了。” 拉瓦锡口中的孔多塞先生叫做马奎斯.孔多塞,是著名的哲学家和数学家,同时也是吉伦特派的领导人。 虽然孔多塞去年逃脱了跟罗兰夫人他们一起上断头台的厄运,但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呢,这位被关押在妙泉宫(枫丹白露宫)的监狱中,受尽折磨死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拉瓦锡先生,你的夫人拉瓦锡夫人正在等着你呢。” 王无楚用满是鲜血的手把拉瓦锡扶了起来,用言语为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拉瓦锡的夫人玛丽.安娜.皮埃雷特原本是拉瓦锡同事的女儿,十三岁就嫁给了时年二十八岁的拉瓦锡,是拉瓦锡的挚爱。 也正是那张著名的拉瓦锡在实验室中插画里面被裁剪掉,正被拉瓦锡深情凝视的女士。 同时,这个女孩通晓数门语言,还特别擅长画画,许多拉瓦锡的化学实验器具,都是拉瓦锡夫人帮他完成绘图的。 两人不但是神仙眷侣,还是科学上的伙伴,因此她对于拉瓦锡来说,极为重要。 听到妻子的消息,知道妻子没事,拉瓦锡欣喜的泪如泉涌,腿也不软,人也不怕了,在王无楚的搀扶下就开始往外走。 “你们都自由了,真正的自由了,快跑吧。”刚刚杀死最后一个卫兵的李长全把所有的囚笼都打开了,以便制造出大量的混乱。 好家伙,十一个人十五分钟就杀光了三十多个卫兵,还几乎让他们开枪的机会都没,确实强悍。 与此同时,还有五人小队在一个秘密保皇党人巴茨男爵的带领下,前往鞋匠安托万.西蒙的家中救出路易.夏尔,也即是夏洛特公主的弟弟,刚刚被遥尊为路易十七国王的法兰西王子。 这也是莫子布要求的,你这都有能力从监狱里面带走拉瓦锡了,还不救走路易十七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天色蒙蒙亮,众人汇聚到了拉格朗日的家中,拉瓦锡看了看,里面有好多熟人,都是法兰西科学院中名宿。 包括他的同僚,大数学家勒让德,新星傅里叶等人。 “我知道大皇帝最需要什么,请带走我的学生艾勒泰尔.伊雷内.杜邦。 他是研究火药的天才,是赛里斯帝国最需要的人才!他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拉瓦锡对王无楚说道,王无楚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看时间还足够,立刻点了点头,“还有点时间,行动吧!” 几个小时后,城内因为监狱的失控而乱成一片,而这支带着大量科学家的队伍在城内仅存的保皇党和国王同情者,以及厌恶第一共和国的人配合下,从巴黎向北出奔。 同时,按照约定,一支九千人的鲁藩军队突然从比利时的蒙斯出发,朝着巴黎北面的亚眠猛攻,来势非常快,一下就击穿了法军的防御。 这一行动,把已经调到北面战线的拿破仑都给搞蒙了。 他完全不清楚比利时军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要去接应谁,难道是英格兰军要登陆吗? (本章完) 第710章 绝望中的希望之光 第710章 绝望中的希望之光 王无楚的这次营救,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极少有人意识到拉瓦锡从监狱里面逃走,会给法兰西带来多大的损害。 或者说,在罗伯斯庇尔及其追随者的统治下,逃走一个科学家,根本无关紧要。 毕竟历史上再过个把月,他们就要自己出手,把这颗法兰西此时最宝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所以,引起轩然大波的,其实是被法兰西流亡贵族宣布为国王的路易十七成功出逃。 这被视为腐朽的国王与贵族,再一次对革命,对法兰西母亲的背叛。 于是,以此为借口,针对异己,甚至单纯就是为了革命去狂热的革掉别人生命的事件,层出不穷。 其中有好多只是祖上阔过,是贵族出身,但本身已经是穷到不能再穷的无产者,也被打击报复。 那就更不用说那些还有点身家的,通通成了人民的敌人,丢掉了小命和家产。 在大虞这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事态比历史上还要严重的多。 拉格朗日、拉瓦锡、勒让德这些人的离开,也让别有用心的人,把火烧到了学者们的身上。 于是就在拉瓦锡他们成功到达布鲁塞尔的时候,法兰西最高科学技术的代表-法兰西科学院被取缔。 随后,万众瞩目中,罗伯斯庇尔来了。 这位恐怖的革命者,他非常享受的看着国民公会里面那些胆战心惊反对派脸上的惊恐,而他手里的演讲稿,就仿佛是这些人的死亡通知书。 不过这次,罗伯斯庇尔决定来个引而不发,他要看看在他极限的施压下,有哪些是真正害怕他的软蛋,有哪些是必须要清除的‘反革命’。 于是,这次接近四个小时断断续续的演讲中,罗伯斯庇尔对国民公会和救国委员会中的人,进行了激烈的批评,但他却故意不说是谁,以此给所有人造成极为恐怖的精神压力。 果然,仅仅是在现场,就有很多人绷不住了,他们看着悬在头顶,宛若实质的屠刀,惊慌的质问,甚至是请求罗伯斯庇尔公布人民敌人的名单。 但罗伯斯庇尔就是不说,他太享受了,太享受这种感觉了,所有人都如同惊恐的老鼠一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裁决。 按照罗伯斯庇尔的想法,接下来,这些惊恐的老鼠们就会成群结队的来讨好他,甚至是跪下恳求他,恳求伟大的革命领袖罗伯斯庇尔能网开一面。 只不过罗伯斯庇尔只想对了一半,国民公会和救国委员会中不是罗伯斯庇尔追随者的人,确实是吓坏了。 只是,他们没有来找罗伯斯庇尔跪地求饶,而是疯狂串联,准备干掉这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会看不见明天太阳的恐虐天使。 因为罗伯斯庇尔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干掉自己人比干掉外人还要狂热的行动中,整个雅各宾俱乐部山岳派已经成了国民公会的少数派,山岳派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对国民公会的控制。 一天后,从前线归来的罗伯斯庇尔最亲密战友圣茹斯特发现了不妙。 这位为激进派掌握着军权的革命者,力劝罗伯斯庇尔不要这么干,这样会把所有人推向反对他们的一面。 在现实面前,罗伯斯庇尔有所松动。 于是,在好不容易劝动了罗伯斯庇尔后,圣茹斯特立刻准备到国民公会发表演说。 演说中,他同样指责了国民公会的成员和救国委员会的成员,但仅仅只是对他们工作的批评,表示并没有要逮捕谁,企图稳住人心。 但很可惜,所有人都不愿意再承受这种恐怖的威压了。 要知道此时的巴黎,总人口也就是六十万上下,但是因为罗伯斯庇尔及其盟友的恐怖政策,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通过革命法庭快速审判被处决了超过五万人。 另外,他们的亲属也遭到迫害甚至私刑,并以各种原因死去,总数肯定是超过十万的。 虽然这些人不全是巴黎人,但巴黎人至少占到了七成以上,也就是说,一年多时间里,巴黎人口的十分之一,被处决了。 汹涌的浪潮再也无法阻止,愤怒且惊恐的国民公会和救国委员会的成员,大声打断了圣茹斯特的演讲,并把他从演讲台旁边推开。 然后各个派别的领袖轮流上台大声鼓动着,要求审判罗伯斯庇尔。 恐虐的天使,从来没想象过会遇到这种画面,惊涛骇浪中,他的弟弟奥古斯丁.罗伯斯庇尔、勒巴等人纷纷高声呐喊,企图安抚,但终告失败。 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罗伯斯庇尔,一直拼命站住演讲台不放的圣茹斯特大声呼唤着,他让罗伯斯庇尔到演讲台来,来安抚人心。 可是,好不容易被激进派护送到演讲台的罗伯斯庇尔却突然怂了,他涨红了脸,颤抖着,一开口讲话,竟然是结结巴巴的。 这就完蛋了,你一个恐虐天使怎么能畏惧,怎么能害怕呢? 瞬间,下面的反对者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大声怒吼道: “他害怕了,他害怕了人民的力量!” “审判他,审判这个魔鬼!” “罗伯斯庇尔必须去死!” 怒吼声中,国民公会的雅各宾激进派成员被团团围住,罗伯斯庇尔也被团团围住。 国民议会迅速开始投票,然后在极快的时间内通过了对罗伯斯庇尔的逮捕令。 形势再也无法扭转,许多绝望的雅各宾激进派成员,比如勒巴,直接举枪自杀,也有人想要逃出去报信。 因为雅各宾派掌握着国民警卫队,掌握着巴黎公社的自卫军。 而国民警卫队指挥官弗朗索瓦.昂里奥,也确实很快率军赶到。 但是更恐怖的事情来了,由于反对罗伯斯庇尔的串联已经进行了好几天,许多反对派渗透到了国民警卫队中,而国民警卫队的士兵,也极度害怕罗伯斯庇尔的统治。 要知道被送上断头台的五万人中,超过七成都是所谓的反革命逃兵和窝藏物资的小市民甚至郊野的农夫。 贵族和教士总共就那么点,他们几乎都被处死后,普通人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 于是国民警卫开始出工不出力,拿着刀枪的他们,始终无法突破只有少量武器的国民公会卫队组成的防御网。 这还真的挺神似半岛第一深情尹卡卡的封锁国会戒严行动,士兵全副武装,但他们根本就不会动手。 入夜,国民警卫队发生骚乱,大部分人自行散去,指挥官弗朗索瓦.昂里奥想要逃跑,却反被手下军官逮捕。 同时,国民公会现场审判,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对罗伯斯庇尔及其主要追随者圣茹斯特,库东等人的审判,随后他们被国民公会卫队武力逮捕。 反抗中,库东被推下楼梯,腰部以下几乎瘫痪,罗伯斯庇尔的弟弟跳窗逃走,却摔断了腿,革命法庭大法官维维耶被打成了猪头,连罗伯斯庇尔都身中一枪。 次日下午,这位法兰西大革命的恐虐神选,被他自己创立的极简版革命法庭送上了断头台。与他一起被处死的,还有圣茹斯特库东和巴黎公社市长让.巴蒂斯特.莱斯科等二十一人。 再一次,罗伯斯庇尔的头被刽子手提在手中的时候,台下的百姓欢声震天,就像是当初处死路易十六时期一样。 随后,仅剩的吉伦特派迅速掌权,法兰西社会立刻又掀起了清算罗伯斯庇尔和马拉等人追随者及其家属的血腥报复。 这波打击范围之广,连曾经给罗伯斯庇尔投过书,刚刚被任命为意大利军团炮兵司令的拿破仑都被波及,拿皇直接被逮捕下狱,一度都以为自己要死在狱中了。 是以,在如此恐怖的革命浪潮中,拉格朗日,拉瓦锡等人完全变得无足轻重,刚刚泛起的水,瞬间就被惊涛骇浪给淹没了。 拉格朗日痛苦的叹息了一声,他虽然严格来说是意大利人,但他的祖上是法国人,且他的研究成果,基本都是在法兰西发表的,因此在心里,他还是把自己当成法兰西人的。 “我可能要死在东方了,不过也好,至少不用再看到这地狱般的场景。” “或许不用如此悲观,像是马拉、罗伯斯庇尔这种疯狂的暴乱分子总是少数,等他们都被处死之后,法兰西就可以回归正轨了。” 拉瓦锡提到马拉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的。 因为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被逮捕,除了他包税官身份让人厌恶以外,还因为他狠狠的罪过马拉,从而被山岳派的革命者给盯上了。 当年马拉初出茅庐,也想蹭个科学家的名头以提高声望,他依照当时流行的燃素说,也就是之所以会燃烧,是因为自然界存在一种叫做燃素的东西。 马拉以此为据,写了一本火焰论,然后提交到了法兰西科学院,而此时,拉瓦锡正在论证氧气才是物体燃烧的原因。 于是他不但给马拉退了稿,还立刻毫不客气的,极为尖酸的抨击了马拉的火焰论,把马拉说的一文不值,如同狗屎,把马拉弄的声名狼藉。 所以当马拉掌握权力之后,立刻就要来整治拉瓦锡,号召革命者埋葬拉瓦锡这个反对人民的伪学者。 好在马拉被科黛.夏洛蒂给刺杀了,不然估计拉瓦锡此时坟头草都半米高了。 “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毕竟赛里斯不是我们的祖国,法兰西才是。”数学新星傅里叶倒是对法兰西颇为留恋,因为他目前还没有遭到迫害。 他愿意去中华看看,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就一定不会遭到迫害。 而拉瓦锡的高徒,炸药天才,历史上美利坚杜邦家族的开基之祖艾勒泰尔.伊雷内.杜邦则脸有喜色,因为他早就想离开法兰西了。 在法兰西,他的咖位太低,上升空间有限,可能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一个火药工程师。 历史上他就是在五年后离开法兰西去了美利坚,而此时,他选择了中华帝国。 毕竟美利坚没有皇帝和国王,你干的再好,也是个土豹子发明家和商人,但是在中华帝国,你干的好是能当贵族,真正的,有封地的贵族的。 而且,中华科学院山长黄珏,是他老师拉瓦锡的挚友,两人每隔几个月都要通信交流。 因此杜邦知道,中华正迫切需要在火药方面有极高天赋人才,而他杜邦,就是中华皇帝所需要的。 “起航吧,政治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热爱法兰西,愿意为他战斗,但并不是现在。” 加斯帕尔.蒙日正在准备发表他的画法几何学,因此迫切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 而且蒙日也是这些学者中,唯一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却想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人,单纯就是出于对罗伯斯庇尔等人的失望。 历史上他是在意大利遇到拿破仑之后,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法兰西的未来,他才安下心的,现在嘛,这早一步被截胡了。 。。。。 布鲁塞尔大王宫中,路易十七正虚弱的躺在姨妈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的怀里。 小王子,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小国王的路易.夏尔,受尽了折磨,已经奄奄一息。 其实鞋匠出身的安托万.西蒙及其夫人并没有虐待路易十七的想法,但无奈他们的认知和本身素质,根本无力承担养育路易十七的责任。 当然,这也是历代法兰西国王做的孽,终于报应到他们的子孙身上了。 因为在下层极度痛苦的法兰西,寻医问药这个事,约等于传说,很多百姓甚至对药品感到陌生和不信任。 因此,当在监狱中受尽折磨的路易十七,交到这两口子手上以后,他们对路易十七身上的伤病并不在意。 因为大多数法兰西贫民的孩子,患上了这样的伤病,都是靠自己扛的。 只可惜,路易十七这种近亲结婚的贵族,身体素质根本能不能跟法兰西贫民少年比,对别人来说抗一抗就过去的病痛,在路易十七这,每一种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卡尔,我要赶回维也纳去,带着路易一起走。”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对莫子溶说道。 而女大公之所以要走,很显然,有太多人不希望这个孩子活着了,只有在维也纳,路易十七可能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路易的身体,能支撑这样的长途跋涉吗?”莫子溶担忧的问道,路易十七在,对于中华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只要路易十七这个正统在,那么已经去到东方的夏洛特公主就越有价值。 “如果夏尔支撑不住,那也就是他的命运,因为无论怎么选,总比留在这里好。”短暂的沉默过后,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如此说道。 “而且,我们都看得出来,虽然巴黎的乱子从未减轻甚至愈演愈烈,但这个所谓的法兰西共和国,已经不可能被击败了。” 莫子溶听到妻子这么说,情绪也低落了下来,这正是王无病大骂普鲁士、奥地利和西班牙的原因。 这些傻缺国王,根本不肯出全力镇压法兰西的革命,打个仗三心二意,指挥不统一,跟他妈给法兰西练兵似的。 结果就是,法兰西虽然损失挺大,但越战越勇。 那些在大革命中得到了好处又推崇自由、平等、博爱等思想的法兰西版良家子,在这些战争中得到了丰富的锻炼,作战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 断断续续打了两三年到现在,法兰西已经从一打就懵,变得相当有战斗力了。 “去吧,去维也纳吧,维也纳不行就去特兰西瓦尼亚,我留在这里等阿泽,如果布鲁塞尔守不住,我就去普鲁士。” 莫子溶挥了挥手说道:“虽然腓特烈.威廉二世早就暗中想和法兰西议和了,但他不敢得罪我的弟弟,因为那关系到每年净利润数十万银元的贸易。” (本章完) 请假 请假 老虎感冒一直没好,看起来要么是新冠,要么是其他流感,这会刚打完吊瓶,确实没精神写,只能抱歉请一天假。 (本章完) 第711章 新时代的郑国渠 第711章 新时代的郑国渠 “这是一条真正的铁路,当蒸汽机车的轰鸣声从我耳边响起,当带动机车之蒸汽机发出的颤抖,通过脚底木板传到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是如此的确信。” 马嘎尔尼伯爵写到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外面,在车窗外,是一座正在大兴土木的城市。 皇帝将其命名为上海,据说马上就要成为帝国最富裕府之一,松江府的府城。 而这座城市之所以能出现,正是得益于中华帝国的海贸变得异常兴盛。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依靠一个富庶珠江平原的广州,已经无法承担全国经济中心这个重任了。 所以海贸的重心,不可避免的往长江这条波澜壮阔母亲河的下游汇集。 在这里,广阔的长江上游的各种物资能够以最便捷,最便宜的水运到达这里,然后加工出口。 而从海外来的好东西,也能通过长江逆流而上到达各个省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东方贸易中心。 同样的,由于松江府的府城华亭县太过靠近内陆,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于是朝廷疏浚、扩宽黄浦江之后,府城就不可避免的要继续往黄浦江下游搬迁而去。 火车哐当哐当的在跑,马嘎尔尼拿着怀表计算了一下,差不多有四十公里每小时的时速,而且跑的非常稳。 虽然噪音依旧很大,蒸汽机的震动也让最前面几节车厢非常吵闹,以至于正常交谈都听不见声音,但这都瑕不掩瑜,与火车带来的好处相比,这些完全不值一提。 马嘎尔尼看着身边的副使斯当东男爵感叹的说道:“拉着十二节车厢,还能跑出四十公里的时速。 若是要调兵的话,哪怕一千公里的距离,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用在商业上,更是能节省很大一笔运费,还增强了时效性,原本很多不适合长途运输的商品,也可以进行贸易了。 这一切,会极大增强帝国内部商品的流通,在无形之间让帝国联系的更加紧密,而节约的这部分人力物力又能无形中流入民间,继续活跃经济。 最重要的是,铁路修到哪里,皇帝和中央政府的手就能伸到哪里,不管是打击叛乱还是打击敌人,都是非常方便的。” 斯当东男爵点了点头,“但从这方面来看,赛里斯并不像我们欧罗巴人说的那样完美,他或许在道德上是高于我们,但在科学技术上,他们是落后了的。” “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马嘎尔尼掐住自己右手食指指肚,示意落后的非常少。 “而且,他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我们,我们的蒸汽机车还在抽水呢。” 可千万不要以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英格兰,那么英格兰就是一个开放包容,乐于接受新事物的国家。 实际上恰恰相反,英格兰一直都是很保守的,当然能赚钱的东西除外。 而这种保守的英格兰能发展成第一个世界帝国,则是得益于此时整个欧洲,堪称恐怖的全方位竞争。 这种在强则更强弱则亡的恐怖竞争下产生的先进科学技术,却因为欧陆不断的战乱,主动或被迫的往相对来说非常安全的英格兰跑。 加上英格兰广阔的殖民地,能提供海量的原材料和消费市场,而新技术又不断促使英格兰为它们找到更广阔的殖民地市场。 这几方一起出力,几乎是推着本来倾向于保守,且内部已经非常腐化的英格兰不断朝前进步,相当的诡异。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的英格兰王国并非是主动去追求先进科学技术,而是被动接受,被动消化,是先进科学技术去找的他们。 所以当普鲁士这种暴打法兰西的欧陆新贵和没有敌人的天选之国美利坚诞生之后,英格兰立刻就失去了竞争的优势。 而目前这个时间节点,扮演这个历史上普鲁士和美利坚角色的,就是中华帝国了。 “这或许就是两国最大的不一样吧,赛里斯帝国相当于整个欧洲,他们迫切需要将国家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我们英格兰,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需要没有这么迫切,自然就慢了一步。” 马嘎尔尼将这归结于国家的体量,没有海外殖民地的英格兰就是一个破岛国,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的新技术。 所以这些年,哪怕首相小威廉.皮特把国家治理的不错,但英格兰还是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印度和新英格兰,英格兰总要有一个,才能消化他接纳的那么多新技术和人才,不然就要爆体而亡了。 但其实,马嘎尔尼不知道的是,他认为是中华帝国铁路代表的这一段两百多公里的铁路,实际上是一个试验工程,主要用来进行一代又一代蒸汽机和蒸汽机车头实验与改进所用。 这是因为在江南,火车的需求并不是那么强烈。 毕竟无论什么火车都无法跟长江这种大自然赐予的天然铁路相比,也无法跟江南地区密集便捷的水运网相比,江南地区最常见的,恰恰是安装了小型蒸汽机的内河船。 只不过由于江南地区由于深厚的文化底蕴,让大量高新技术和大量质量上乘的太学都集中在了这里,修这条铁路可以就近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当火车行驶到镇江的时候,从汉川大光(仰光)就一直陪着他们礼部官员前来通知。 中华帝国大虞皇次子,汉川郡王莫洲栩前来迎接,并将陪着他们一起乘坐剩下的旅程。 马嘎尔尼伯爵惊呼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往火车外面走去,他不过是个苏格兰伯爵,连老伦敦正米字旗都不是,可不敢让一个大帝国的王子主动进车厢来找他,而是要去迎接的。 而下了火车,使团人员才注意到,车站已经被身着红色锦缎战袍,头戴朱漆勇字盔的近卫军给封锁了。 “夏洛特姐姐,对于陛下和王后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暴民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想这是欧罗巴的国王们与中华皇帝共同的誓言。 我的生母,康妃吴氏已经为姐姐在下关火车站准备了欢迎仪式,来到了中华,就请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吧。” 此时的欧洲流行床上政治,男女之间并不保守,当然大虞也差不多,民间风气相当开放,哪怕公主和勋贵之女这种的,去逛大街乃至参加体育活动的也并不少见。 究其原因还是在这个时代,女性的生产力开始有了长足的进步,从而带来了地位的提高。 谁能给族群带来好处,谁能创造多的剩余价值,谁的地位就高,这便是人类社会不变的准则。 此时,在很多地方,大虞的大部分妇女还是只能依靠男人生活的社会附庸,因为她们耕种所得不足以养活家庭,甚至养活自己都很困难,一旦失去了男人就要饿肚子,自然社会地位很低。 但是在其他发达地区,特别是江南这样的纺织业天堂,一个心灵手巧的成年女性所创造的价值不但能养活她自己,甚至还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所以地位自然就高。 她们不但能上桌吃饭,还能大大方方的参与所有社会活动,与男人无二。 因此在江南,妻子掌握家庭财政大权,甚至家庭中能干的长女掌握一家的财政权,都是很常见的。 所以,一路颠沛的夏洛特公主很是大大方方的和小叔子莫洲栩见面的,双方没有什么扭捏。 阿栩还悄悄看了一眼,听说这位法兰西公主长相一般,怎么现在看来,还挺漂亮的呢。呵呵,他哪里知道,原本的夏洛特公主不但作风蛮横,还有一身养出来的白肉肉,一胖毁所有,当然只能得一个长相一般的评价。 可是这几年来,堪称地狱般的经历消磨了夏洛特公主的傲娇与蛮横,减掉了她身上多余的赘肉,加上母亲安托瓦内特遗传给她的底子不错,自然变得相对漂亮了很多。 “多谢王子殿下的迎接,失去了国家和父母的夏洛特,以后就是中华帝国的一员了。” 夏洛特公主轻声说着,与莫洲栩的洪亮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已经下了火车的马嘎尔尼听的一愣,这位中华帝国的二皇子如此明显的表达了对法兰西大暴乱的谴责与愤慨,看来自己想的是对的,中华帝国的皇帝肯定也是厌恶这种事情的。 那么为了镇压法兰西的大暴乱,中华帝国就很有可能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了。 “伯爵,久闻您的大名,欢迎您来到中华帝国!”接待完了夏洛特公主,莫洲栩又赶紧朝马嘎尔尼走了过来。 马嘎尔尼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单膝下跪觐见,若是对方是个什么鞑靼王子,他肯定不会选择觐见。 自从大航海打遍天下之后,欧洲人,至少是英法荷西葡的国民已经傲娇了起来,他们看不起那些野蛮人的王子,自认文明高等人,心态是很高傲的。 但是面对中华帝国可不是什么野蛮文明,而是欧罗巴人也要略带仰望的文明之国。 而且汉川郡王莫洲栩是有封地的真正国王,换算到欧洲,地位比普尔法茨选帝侯这种地位还高的多,几乎相当于一个大国国王,马嘎尔尼自然要觐见。 只不过莫洲栩走得很快,在马嘎尔尼将要下拜之时把他给扶住了。 “伯爵乃是尊长,且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千万不要下拜!” 莫洲栩一口流利的法语,这是此时皇子和公主们必修的第二语言,马嘎尔尼都五十八岁了,称呼一声尊长也没什么不对的。 马嘎尔尼也立刻就借机站了起来,开始为莫洲栩介绍使团成员,包括十余位著名的文学家、画家,其中包括三名英国皇家学会会员。 化学家,普鲁士人马丁.海因里希.克拉普罗特,分析化学领域领导者,是铀、锆等多种元素的发现者。 东方学家,古印度文化制度领域研究领导者,差点在1783年被陈联率领的中法联军俘虏的查尔斯.威尔金斯。 医学家,威廉.布利扎德,精通外科手术和解剖学,是目前正在大力发展的英格兰外科手术大牛。 此人在皇家外科医学院和解剖学院担任了十余年讲师,为英格兰培养了大量这方面人才。 莫洲栩一看这三人,立刻就对马嘎尔尼此人另眼相看了,因为这三个人都是目前中华最需要的。 化学家克拉普罗特正好与拉瓦锡互为补充,虽然这个人无法与拉瓦锡相提并论,但他擅长的领域正好是拉瓦锡不太擅长的。 东方学家威尔金斯也很重要,因为欧洲的东方学,并不是指研究中华,而是研究近东、中东和印度这样的东方,被他们认为不在文明国家范畴内的东方。 而大虞虽然强大,但毕竟根基还浅,目前很多领域还在一步一步的追赶,就比如这个东方学,完全就是小学生,非常需要威尔金斯这样的人带来研究成果。 此外,刺激中华传统医学走向解剖与外科手术这种现代医学,也是父皇最为看重的,那么威尔金斯医生,就是中华要学习外科与解剖医士的最好老师。 “伯爵,男爵,诸位院士以及所有的使团代表们,请上车吧,到了帝国首都,将有更盛大的接待晚会在等着你们。” 莫洲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第一个上了火车,既然马嘎尔尼这么识趣,那么莫洲栩也不介意给他多透露一点东西。 担任了两年的河西铁路督办,在艰苦的西北和工地呆了两年后,莫洲栩成熟多了,也对铁路有了更深的认识,他看着马嘎尔尼伯爵问道:“伯爵,你知道郑国渠的故事吗?” 马尔嘎尼虽然号称在中国通,但也还通不到这个地步,只能回答不知道,于是莫洲栩就解释了一遍,随后感慨的说道: “你们英格兰人真的太聪明了,蒸汽机和蒸汽机车是你们的发明,但是到头来被拴住的,却是我们赛里斯人。 伯爵,把这么庞大的领土用铁路连接起来,这是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啊! 这是中华历代帝王都不可能做到的伟业,它已经让我的父亲深深陷进去了。 而且,中华帝国之所以会被蛮族攻陷两次,就是因为北方的没有处理好,所以拥有了蒸汽机车之后,帝国几乎所有的重心,都投入到这个方面去了。 帝国将要永远解决北方鞑靼人的问题,让中华这个世界的文明灯塔绝不再会被野蛮攻陷!” 马嘎尔尼心脏怦怦跳,他突然意识到,中华帝国很可能掉进了一个甜蜜的陷阱中。 是的,铁路在中华帝国,甚至这个世界确实有无可比拟的重大作用,但是以目前的生铁的价格,每铺设一公里都是天价,绝对的天价,哪怕以中华帝国的体量,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那么,如果他们真的陷入了进去,这个庞大的帝国就会往这无底洞里面填进去他们所有的财富,这足以榨干他们! 马嘎尔尼如此想到,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王子殿下,我能问一下,皇帝陛下准备在这方面有多大的投入吗?”马嘎尔尼小心的试探着。 “我只能告诉你伯爵,我目前兼任着河西铁路督办,而河西铁路计划从甘肃省的兰州通往七河之地的伊犁城,预计超过两千五百公里。 这其中还要穿过高山和沙漠,要考虑冬季冰雪对铁路的损害,工程量非常的大,需要大量的投入。”莫洲栩说着,脸上还浮现出了焦灼的神色。 而且这是他的真情流露,因为河西铁路就是想铺到伊犁去的,这样才能让大虞真的掌握哈萨克草原和准部。 但难度也是相当高的,这也是莫洲栩回来的原因,他要在大虞太学最集中的地方,寻求的解决增加钢铁产量的办法。 “所以伯爵,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拜托你帮我招揽一点蒸汽机和炼钢方面的人才,只要他们愿意来东方,帝国可以给出三倍的薪水甚至爵位!” 真是好大的决心! 马嘎尔尼震惊的同时,还努力抑制住了脸上的喜色。 这就太好了! 只要中华帝国把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陆地上,那么在海上英格兰就可以保证自己的优势。 哪怕他们的舰队吨位可以与英格兰相等,但他们也没有多的精力,从海上来获得全世界,这就是这种古老国家的弊病吧。 他们很难从传统中抽出身来,即便意识到了海洋的巨大作用,也会被陆地上很多事情牵绊。 “只看殿下对于人才的渴望,就知道您是一位英明的君王,马嘎尔尼非常愿意替殿下办事。 只是我这次来的非常匆忙,因为欧洲的战事已经非常紧张了,我很想尽快拜见皇帝陛下,以确定英格兰王国与中华帝国的长久友谊。” 莫洲栩深深看了马嘎尔尼一眼,这就是阳谋,父皇和帝国对全世界的阳谋。 接下来,那就要看是技术发展的快,还是英格兰崛起的快了。 “伯爵放心,父皇很快就会接见您的,因为他也有很多事情要与伯爵商议。” (本章完) 第712章 马嘎尔尼在南京 第712章 马嘎尔尼在南京 莫子布并没有立刻接见马嘎尔尼及使团成员,而是在欢迎宴会上简短露面之后,选定了大概的日期,便让英格兰使团成员自由活动去了。 这是因为马嘎尔尼这样的狂热的中国文化爱好者,你给他说再多,也不如他自己看到的,对他影响他。 与历史书上看起来,咱们固有印象中此人是帝国主义企图打开中华市场的先锋不同,马嘎尔尼这个人其实非常有意思,或者说,他的成长经历很有意思。 从少年时代起,马嘎尔尼成长的环境中,就充满了对中华的各种吹捧,比如: ‘‘中国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广阔、最美丽、人口最多、管理的最好的国家。’ ‘如果说曾经有过一个国家,在那里人们的生命、名誉和财产受到法律保护,那就是中华帝国。’ ‘关于中国,只要听到关于它的法律,我已不得不主张只有中国是世界中最公正最仁爱的民族了’ ‘在中国,哪怕是仆役都是有崇高道德的,比我们欧洲的贵族还要更加道德。’ 等等此种,即便是中华最好时代都很难承受得起的,完全就是吹捧的评价。 而且这种评价,不是什么普通人在那里梦呓,而是从伏尔泰这样的顶级欧洲学者口中说出来的。 当然,后世的中国人一听这种吹捧,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完全就是意林、读者式的吹捧,属于大儒辩经。 当然,伏尔泰等人如此吹捧,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太爱中国了,或者在玩伏拉夫,而是当时欧洲面临许多继续改革的问题找不到一个锚定的目标。 因为放眼四望,欧洲的启蒙学者们找不到一个现存的文明来印证他们所描绘的世界,你要让各国变得文明,总要有一个参照物吧,哪怕是粗浅的也行。 于是在得到大量传教士带到欧洲去的中华书籍后,这些从书中吸收了营养的泰西学者,不约而同开始吹捧中华,顺便让大半个十八世纪,开始猛烈的刮起了中国风。 只不过,他们这些大学者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便中华确实是文明高地,但也不可能是他们吹的这么完美。 但是下面的人,哪怕是很多贵族子弟,他们根本搞不清楚啊! 马嘎尔尼正是其中之一,他看着连篇累牍对中国赞美的文章长大,耳边听到的都是夸张的赞美,因此在心里种下了对中华极度向往的种子。 这种向往,其实是他迫切到中华一趟的最大动力,不然历史上连印度总督都不想当的马嘎尔尼,是不会自告奋勇担任使节的。 当然,这些年来到中华的欧洲人比满清时期多多了,传回来的信息显示,中华也不是那么完美。 但马嘎尔尼依然想要亲自来看看,他不信他从小的接受到的教育,完全是虚构的。 这种情节,就像是人长大之后怀念自己的初恋白月光一样,那种朦胧的美好,不会轻易被打破的,但要是被打破了,也很容易走到另一个极端。 历史上,马嘎尔尼来到满清统治的时候,就直接被现状破防了。 他看到了他的男神-传说中世界上最道德的中华文明,已经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拖着可笑长长辫子,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甚至是乞丐,强烈的刺激让他的所有幻想全部破灭。 平心而论,马嘎尔尼到中国的时候,也就是乾隆末期的中华还没有到那种惨不忍睹的地步。 至少比起英格兰的贫民大家半斤八两,甚至满清这边江南、岭南的话,还要稍微好一点。 但马嘎尔尼就是接受不了,全程破防的他,写下了许多带着夸张记述的评价,甚至能从字里行间感觉出他那种幻梦破灭后的极度沮丧。 而这个时空,也不知道大虞能不能弥补一下,马嘎尔尼在历史上破碎的心脏。 南京城,马嘎尔尼与副使斯当东男爵,外科专家威廉等几人在街上闲逛。 作为大虞的首善之都,南京应天府是非常风光,也非常繁华的。 此时虽然有南北二京,但皇帝在南京呆的时间,远远超过北京,江南的经济和文化实力,更不是北京能比。 这就让南京成了全国的政治和科技中心,风气开放,昂扬向上。 而北京则更偏重教育和宗教、族群等问题,整体气氛偏保守,多了几分粗犷。 “皇帝对他治下的国家非常自信啊!”副使斯当东男爵感叹了一声。 马嘎尔尼知道斯当东这么说的原因,皇帝没有急着召见他们,而是让他们随意的逛,目的就是让他们看看中华帝国的强大与富庶。 “不过皇帝并不知道,我不在乎中华帝国有多么的强大与富庶,我在乎的是,这个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道德之国。” 马嘎尔尼低声嘟囔着,忽然一面三角的小红旗,猛的出现在了他的胸前。 他惊愕的抬头一看,一个头戴红色宽檐小帽,穿着红布罩甲的人中挥舞着红旗,把他拦住了。 马嘎尔尼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走到了一个非常繁忙的十字路口,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此时,他身边的衙役举起了红色的旗帜,直行的马车和行人,开始毫无阻碍的畅通。 衙役看着这些穿着圆领袍的红毛夷,想着他们是不知道规矩不是故意,于是他挺和善的冲他们点了点头。 几十息后,这个衙役放下了手中的红色旗帜,举起了绿色的旗帜,而刚刚远处举着绿旗的,则换成了红旗。 马嘎尔尼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他才惊觉,此时可以朝前走了。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莫子布照搬来还很原始的人力红绿灯,但已经让马嘎尔尼有些惊为天人,他走过街口了,才明白这红绿旗帜的意思。 随着井然有序的人群穿过街口,甚至那一瞬间,马嘎尔尼都觉得自己文明了起来。 他身边一个东印度公司驻南京城代表用略带着一点自豪的语气解释道: “这是皇帝陛下的独创,用来管理交通的,应天府的人口太多了,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如果不进行管理,街头一定会堵成一片。” 千万别觉得南京一百五十万人很少,实际上很多了,因为此时的南京城,恐怕只有后世四分之一大小,某些街巷口,已经非常拥挤了。 “伦敦也缺少一个这样的系统,但我敢肯定不会有多少用处,因为一定有很多人不会遵守这个规定。” 外科医生威廉摸着他尽是的胡须说道,然后他走到墙根,变戏法般很是顺滑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雨伞,打在了头顶。 “威廉先生,我想我们肯定用不着雨伞的,今天天气很好,不会下雨。”商务代表笑着对谨慎的外科医生说道。 威廉则耸了耸肩,指了指砖石混着水泥垒砌的三层小楼,意思是他不是要放雨水,而是从楼上倒下来的生活污水,这在伦敦非常常见。 “您看那边,在中华帝国,专门有人收集城市污水,因此市民不敢乱倒,只要被发现,就会面临罚款。” 接着,商务代办继续解释道:“那种穿着红色小褂的,他们是来收集厨余垃圾的,这可以收集起来出售给郊外的养猪户。 那种穿着蓝色小褂的,他们是来收集人畜粪便的,既解决了粪便和尿液的倾倒问题,也可以用来出售给郊野的菜农肥田。 不过他们一般是在凌晨和深夜到来,此时应该是在休息。 至于其余产生的固体垃圾,则需要居民自己扔到垃圾站,以便运走,只有洗漱的污水,可以从这里。” 商务代办踩了踩路边一块石板,发出了中空的咚咚声,“这里建有许多污水暗道,可以排走污水,也可以在雨季排走城市内的雨水。” “呼!”威廉医生猛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南京城的空气中没有伦敦那一股带着臊臊的,甚至有时候有些辣眼睛的尿味,虽然称不上清新,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看看这蓝天,闻一闻这新鲜的空气,这已经比常年被浓雾覆盖的伦敦要好太多了! 果然我们英格兰王国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距离真正的文明还差很远。”马嘎尔尼由衷的感叹道。 但其实,南京城的城市规划和建设并不算好,每天两次的排泄物收集并不够,正在准备增加到四次。 洗衣做饭和浣洗的污水还是有很大的问道,以至于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下水道味。 城市里甚至还有很多人按照传统习惯,就在穿城而过的河道里浣洗或者悄悄倾倒排泄物,搞得河水发黑,乌烟瘴气,莫子布都不愿意在城内住,经常往汤山温泉宫跑。 但这一切的标准,是莫子布用后世的标准来评判的,一个一百五十万人的大城市,没有健全的污水处理系统,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但这要是跟伦敦对比起来,那又高出太多太多了。 毕竟,伦敦巴黎这种,他们的市民是可以当街便溺,污水直接从楼上往下倒,几乎没有任何垃圾回收处理系统,排放完全靠人工沟渠,以至于要穿高跟鞋,才能避免踩到各种恶心东西。 不过,马嘎尔尼赞叹过后,却指着那些穿着小褂的人说道:“这些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小了,他们能胜任这样繁重的工作吗?” 果然是资本主义大本营来的,你以为马嘎尔尼是要心疼这些五十来岁的人干活辛苦,不,他从心眼里觉得,这个年纪的人就不配得到工作,因为他们效率太低了。 当然,在英格兰,在伦敦,你是很少能看到这样人存在的,因为伦敦主要工业区小爱尔兰区等地方的贫民,是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的。 一个地狱般的现实是,英格兰的贫民老人在大城市中,几乎只有百分之几的占比,只有在乡村,才能看见一些老农夫。 “不太能胜任。”商务代办摇了摇头,“不过幸好他们的工资比较低,只有大约普通工人的三分之一,所以虽然繁重一点,但可以多雇佣几个人,因此效率还是能够上去的。” “这恰恰证明了效率的低下。”东方学家威尔金斯打断了商务代办的话。 “这是不对的,我觉得应该雇佣一些年轻人,然后把工资提高一些,达到工厂工人的一半,肯定就会多得是人来干这个。 这可以极大提高效率,节省金钱,从而为政府节约大笔经费。” “是的,这样才有效率,我相信如果这么实行,南京城会更加的整洁,更像是一座完美的道德之都。”马嘎尔尼也认同的说道。 英格兰社会其实是很畸形的,因为它们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没有经历强大富裕的农耕文明,而掌握最先进生产力的国家。这种极度的割裂和快速的进步,让英格兰的社会以及它背后代表的文明,在道德上进步非常缓慢,在利益驱使下,全部一头扎到了唯利是图上面去了。 他们缺少了农耕文明对于长者的尊敬,因为他们不需要长者传授丰富的农业经验,以及传递各种计议,英格兰人只需要填进血肉工厂带来利润就行。 所以,马嘎尔尼等人听到这种不合理的安排,第一时间不是感叹老人的不易,而是觉得这个设计就很没有效率,非常的不合理。 商务代办则叹了口气,他常年呆在南京,已经被中华的文化浸染了,他看着马嘎尔尼说道: “我们能明白的道理,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自然也明白,但他们仍然采用了这种办法。 那是因为这些年龄渐老的人,也是皇帝陛下的子民啊! 他们也需要在这个城市中活下去,不能因为他们失去了劳动力,就放弃他们,任由他们在饥饿和寒冷中死去。” 东方学家威尔金斯脸上一红,不过嘴还挺硬,他小声的回应道:“既然是皇帝的德政,不更应该把工资给足,让他们可以赚的足够多吗?” “我明白了!”商务代办还没说话,马嘎尔尼突然高声说道:“给的工资少,是为了避免劳动力充足的人来抢夺这份工作,也是为了多雇佣一些老人,让更多人受益。 毕竟这个年纪的人,只想活下去,并不需要年轻人那么多的物资。” “是的,这就是皇帝陛下说的,仁政不是自我感动,而是要充分考虑可行性以及实用性,以及能够长期实行下去。”商务代办点头同意道。 “我为我的言行,感到羞愧,面对这些老人,我竟然第一时间升起的不是同情,而是嫌弃他们没有效率。 中华帝国果然如同伏尔泰他们说的那样,充满了人性的道德,这让我想起了一句中国圣贤的名言。” 马嘎尔尼脸涨得通红,脸上全是羞愧的神色,他带着几分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那句话叫做,关怀别的老人,就像关怀我的长辈那样,疼爱别的孩子,就像疼爱我的子孙一样。” 好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也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感叹完毕,一群英格兰佬,就这么在街边沉默了,都还是一脸的羞愧,以至于周围穿梭的南京市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本来他们这些金毛在南京城就挺显眼的,这会则更加显眼了,商务代办承受不住这种看猴子一样的眼神,于是赶紧提议。 “前面就是上元县衙了,伯爵,不如我们去旁听一次东方式的审判吧,也很有意思的。” 旁听审案这个,英格兰倒是没什么忌讳,而且马嘎尔尼也有点承受不住别人的眼光,于是一群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此时大虞的科举跟历朝历代都很不一样,在江南、岭南这样的地方,秀才都可以做官,不过实际上从事的是以前吏员的工作。 因为经济和生产力发展后,原本的小政府模式不够用了,吏员数量大增,相应吏目也增多了,地位也高了一些。 而秀才做官后,年满三年考核合格才能考举人,考上了举人就可以做除了县令以外的其他佐贰官、属官。 然后举人为官三年之后,方能考进士,得到擢拔。 不过其他地方,特别是北方,经济没有这么发达,科举还是老路子。 这就导致江南、岭南地区的进士,大多已经在社会上,特别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执政经验相当丰富,完全吊打中部、西部和北方官员的情况。 是以,上元这样的县令,基本都是清一色的江南和岭南人。 上元县令左辅就是如此,他是江苏从常熟人,四十二岁的人已经有快二十年官龄,硬是一步步熬上来的,经验极为丰富。 不过今天,这案子,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光中十五年二甲第二名,赐进士出身的左辅做县令,都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沉闷了半晌,左辅才看着身穿儒生道袍,得意洋洋长身而立的男子喊道:“钱平,你是贤嫔娘娘的族兄,乃是勋臣贵戚,又是读书人。 这何苗乃是你的乡党,他家四代人都是给你家佃种土地当佃户的,就算没有亲缘那也有几分情分在,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县大老爷都这么说了,岂料钱平还把眼睛一瞪,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钱大令,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苦苦相逼? 这何苗一家是佃种了我家的田,他父祖对钱家是有功劳,可是陛下兴复汉家的时候,我家也拿出六亩地均田给他们家了。 那可是南京城边的六亩地,到现在那都是千金不换的,什么样的功劳,都足以酬谢了吧。 而如今,二十年不到,何家就把这六亩地基本败光,又来佃种我的地,我见他可怜,好心收留那是我钱平仁善,现在不想收留了,让他走,岂不是理所当然!” 左大县令一阵无语,他看向另一边一脸苦涩的何苗,心里也怒其不争,南京城边的六亩地,不到二十年就一分地也剩不下,你可真行啊! 何苗也委屈啊,他呜咽一声跪坐到地上,“大老爷,小人一家分了地,都感恩皇上仁德,可是钱家他们不甘心,引诱我父兄赌博,暗中下套。 输到全家最后只留我这一亩多地,三餐都难继,后阿母病重,只能将最后的田地也典当。” 左辅又叹了口气,别人引诱你父兄赌博固然有错,可是你父兄也可以选择不去啊,这不还是守不住诱惑吗? “什么引诱,哪次玩牌,不是你那老爹非要来玩,不要诬陷人啊!”钱平大骂了几声,随后对着正堂上的左县令施压。 “大人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何家如今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别说耕牛,铁锄头也没几把,没得浪费我的地。 如今圣上鼓励农业生产,鼓励大农场,钱某上承陛下旨意,下为建设国家出力,正正当当,还请大人不要左顾右盼,派衙役助我将何家驱离吧!” 何苗闻言,哭着看向钱平,“大官人,我家十一口就指着这点地,要是没有了这些地,如何还能活命!” “活命,天下间还少了活命的地方!”钱平大吼一声,“江南这么多工厂,做不得工?去南洋,去东北,去西域,哪一出不可以活命?” “若是你的骨肉至亲,你也舍得他们远渡重洋?” “如何舍不得,我家老三不但要远渡重洋,他还准备太学一毕业就去瞻洲,为陛下,为朝廷,为子孙后代拓地万里!” 钱平这一句话,直接就把何苗的所有退路给断了,果然是个狠人,舍得让次子响应号召去澳大利亚拓荒。 不过钱平蛮横的态度,激起了大多农夫的不满。 大虞朝在经过十五年左右历程后,民间早年只获得了小块土地的农夫不断在破产,因此他们很容易同仇敌忾。 “大官人,大虞律令,江南每人只准有十五亩地,而你家的桑、稻农场足足千亩,你这是不是违法哦!” “违什么法,哼,土豹子!”钱平冷哼一声,“老子我这是农业合作公司,十五亩一股,每个股东每年都分红,有账可查,堂堂正正经得起!” 县令左辅闻言也是一叹,他也知道,钱平这个农业合作公司肯定是有问题的额,股东们压根分不到多少红利。 可是他没法查,因为从账册到其他方面,都无懈可击,确实没有触犯法律。 “何苗,钱平之话也没错,进厂做工,过番去拓殖,都是不错的选择,现在也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九生一死,总比在家乡苦熬要好得多。” 何苗听完,直接哭倒在地,“大人,圣贤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何某父亲老朽,母亲病弱,怎能离开他们去闯荡。 且还六子嗷嗷待哺,长女虽然进了纺织厂,但也不够填补家用,如何可以离开。” 何苗真是欲哭无泪,父亲和大哥把家产都快输光了,自己却还要养着他们,虽然大哥早死,但却留给他三个大侄子,家庭压力可见一斑。 这真是没办法了,左辅左县令把牙一咬,“何苗,你还是赶紧退佃吧,这是律法所定。” “大人!”何苗惨嚎一声,看着左辅。 “大人不要啊!”外面旁听的农夫也在鼓噪。 左辅微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本官同乡在清凉山的别野尚缺一个看门护院的,你不如前去聘任,每月可多得几分银。 汝父还不到五十,且去县衙等候安排,做个洒扫工。 至于尔母亲的汤药费,本官,本官先替你垫着,你发薪后再还就是!” 话虽如此说,旁边的幕僚却只能叹了口气,这都快成左县令的日常了,每次断案都要自己搭些钱,县令月俸能剩下一半就算不错。 要不是左县令出身大族,家底丰厚早就坚持不住了。 事情解决的还算圆满,说声皆大欢喜也不为过,百姓们喜滋滋的散去了,顺道赞美了左县令几句。 而在另一边,马尔嘎尼眼睛闪闪发亮,南京的富庶他根本不在乎,但是这种充满了道德与人情味的场景,他却非常喜欢。 “男爵,这就是我想要的道德之国,完美世界。 即便恶人、有钱人也不敢逾越法律的界限。 普通人虽然损失了财产,但仍然勇敢承担起责任,没有抛弃他的父亲和兄长,仍然在养育不属于他的侄子,为了母亲的病情而落泪。 官员能依法律办事,但又充满了怜悯和慷慨。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平等与博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拜见皇帝陛下,并在他的允许下,继续游历这完美的道德之国。” (本章完) 第713章 陛下,英格兰需要印度 第713章 陛下,英格兰需要印度 莫子布倒也不是非要晾着马嘎尔尼一段时间,而是他有更为紧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中华的农民破产潮,终于酿成了动乱。 要说莫大皇帝这个大虞朝,也算是古往今来的一朵奇葩了。 刚开国就有农民起义,而且声势还不小,波及数个省份,几百万人出来闹事,简直完美匹配了这个乱世的大环境。 不过这是必然的,因为大虞朝建立是没有经过秦末楚汉、汉末三国、隋末十八路反王以及元末、明末这种内外诸族几十股势力争斗的恐怖大战。 以上这些吃鸡大乱战都至少把人口打没了六七成,自然开国后地多人少,生存环境还不错,因而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农民动乱。 而大虞立国呢,估计一成都勉强,人地矛盾相当突出。 这就导致不管莫子布如何做,人口膨胀后的人地比例问题,也肯定会出现。 所以莫子布干脆就没怎么均田,也不限制兼并,主打的就是把人往外迁移,让他们去神洲之外为国开拓。 但这种政策,制定起来很是完美,但实行起来,简直到处都是漏洞。 因为人心的变量太多了,你根本无法预测。 比如现在,大量的大户通过钱平这种农业农场公司的名义,让贫民给他们顶人头,照样能把土地给兼并过去,最多也就是比以往多付出一点点红利而已。 而关于如何兼并其他人视为命根子的土地,那就简单了,中国几千年来,这种手段那还少得了嘛。 无非就是从吃喝嫖赌上下手,意志不坚定的,基本很难逃脱。 同时,因为知道朝廷的政策是把大量人口弄到神洲之外,所以很多地方官员也对这些兼并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搞得天怒人怨他们基本不干涉。 而对于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现在被夺走了,朝廷官员却不管,那就证明他们是沆瀣一气来坑害穷苦百姓的。 至于过番去讨生活,但凡还有一丁点办法,就不会有人乐意过番,他们宁愿到处哀告,也不愿离开家乡,导致怨气进一步汇聚。 于是,不管是被引诱吃喝嫖赌失去了土地,还是经营不善因穷失地,最终的所有的怨气都会朝着朝廷来撒的,闹事就是必然的了。 “陛下,三年来晋冀鲁豫和苏北皖北等省和地区,连续遭遇各种天灾,夏日酷热,冬季屡降暴雪。 该要雨水的时候却能一月都不下一次雨,该要天气放晴的时候,却连连大雨,好些庄稼就这么烂在地里,根本收不出来多少。 而地方上的大户,根本不愿意拿出一粒粮食来救助,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朝廷的责任,反正这些人是要过番去其他地方的,不会在本地闹事。 加上这些人行事颇为蛮横,大大激化了乡间的矛盾,因而才酿成这四省两地此起彼伏的乱子。”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卢荫溥刚从河南和山东回来,因此对闹事的地方很了解,分析还是很到位的。 而他说的这些,除了天灾以外,人祸就是过番的政策。 这大虞朝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知道皇帝可以让破产农民过番,有办法可以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因此他们在这些事上面就非常不上心,甚至有所纵容。 反正皇帝能有解决办法,那咱们何必多费心思呢,是吧。 “丞相,你怎么看这个问题。”莫子布看向他左侧下方坐在锦凳上的丞相罗芳柏问道。 按照大虞朝的分工,政务方面莫子布是不直接插手的,只做判官和拍板点头的那一个。 罗芳柏沉思片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四省两地地方官失职,臣建议吏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成立专办衙门,绝不姑息一个。” 莫子布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官场上,还有大量前清时期留下的奸猾之辈,他们食古不化,尸位素餐,是该清理清理了。” 在大虞立国的这十几年中,大虞的思想文化界也在经历着新文化运动。 主要以莫子布当年在取代阮氏广南国时期提出的恢复汉唐雄儒为旗帜,鼓励国人敢于任事,勇于闯荡,对于西方学者提出的自由、博爱和人权,都做了一定的本土化,并与传统文化结合, 而经过十几年的培养,在新学影响下的官员已经逐步成长,他们与旧时代的官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且这些人大部分具有新式太学的求学经历,算是莫子布自己培养出来的可用之才,现在到了他们代替旧官僚的时候了。 “至于闹事的百姓,着兵部与枢密院配合制定镇压方案。先以各省镇军为主,若是事态扩大需要京营,就上奏到朕这里来。 不过要遵循一条原则,乱民中除了那些滥杀无辜,十恶不赦之辈以外者,就不要伤害他们性命,以抚为主,剿为次之。 特别是对于被裹挟的胁从,只要他们愿意过番,朕既往不咎。” 有人闹事,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这不就多了送他们过番的理由了嘛。 随后,莫子布又对刑部尚书戴衢亨说道:“刑部也要派专员到四省两地督察办案,凡当地大户用上了胁迫或者其他武力手段夺取百姓土地者,通通也给我赶出去过番。 在家乡欺负自己乡党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给老子过番拓殖去!” 这才是帝王,你以为我们莫大皇帝会心疼某个群体吗,或许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但做事上,从来不手软。 现在的莫子布只想要耕种技术出色还吃苦耐劳的百姓留在神洲大陆,其余那些意志不坚定的,种地会亏本的农夫和擅长坑蒙拐骗钻空子的,都给撵出去! “既然如此,臣建议陛下在四省两地建皇庄恩养地方。”此时,次辅刘墉突然建议道。 “皇庄?”莫子布很是疑惑的盯着刘墉看,把乱子平下去,然后把当初被大户拿走的百姓土地建皇庄,这是要把火力都集中到皇帝身上吗? 不过莫子布不觉得刘墉会出这样的瞎主意,于是并未立刻斥责,果然,刘墉接着说道: “此皇庄非前明皇庄,也不是由内廷掌握的我朝皇庄,而应该叫做皇室恩养局。 陛下,其实现在很多百姓不愿意过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父母老迈,儿女尚幼,担心他们承受不住过番的风浪。 特别是前者,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哪有人能舍弃年迈父母而远走他乡,如此岂非大不孝,有违我中华伦理道德。 是以臣建议,把查抄的大户土地,建设为皇室恩养局,将其中土地佃种给家中长子。 地租只收当地平均的七成,让长子留在家乡照顾父母,这样其余的弟弟妹妹,也就能放心过番出去拓殖了。” “善,此言大善!”莫子布连连称赞,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既收买了人心,又堵住了一部分人的借口。 随后的讨论就简单多了,按照皇帝的意思来执行就是,且没有一个人对镇压表示担心。 因为目前的大虞,是非常稳固的,支撑着这个皇朝的三根柱子-英明强大的皇帝、闽粤勋贵集团、江南士绅豪商集团,都没有出现问题。 只要他们没出现问题,那么军队、军火、钢铁、税收都有保障,根本不怕什么小小的动乱。 而等到大臣们散去,各自回去准备下一步行动之后,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陈南秘密来报。 “贤嫔的娘家钱氏非常嚣张,最近通过十几个族中子弟,开办了至少二十个农业合作公司,拿下了几万亩地。 不过他们做的非常隐蔽也很严密,几乎让人抓不住把柄,与其他地方那种几乎是明抢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们还很会收买人心,一般不轻易把人逼到绝路上。” 莫子布冷笑一声,钱氏确实是很聪明,但是要跟国家机器作对,那还是嫩了点。 “你从南镇抚司挑选一些精于会计的人才进去潜伏,把他们账册都给我算清楚。 不是一人十五亩入股嘛,到时候直接查他们的帐,把分红给顶包的人分下去,我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左辅这样的上元县令没办法查钱家的帐,但莫子布这个皇帝要搞,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莫子布现在不会动钱家,因为他要看看钱家的这种农业合作公司前景如何。 到底是继续吃收租的老套路,还是真的可以变成后世那种集研发、育种、规模化、专业化种植、灌溉为一体的农业公司。 此外,钱家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要给他的第八子阿杊用的。 这小子被莫子布拿来和神罗的弗朗茨二世结亲,截胡拿破仑,算是挺重要的一个儿子。 未来呢,莫子布的想法,是把阿杊封到锡兰岛,也就是斯里兰卡去,所以要钱的地方很多。 且莫子布知道,钱家如此敛财,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给阿杊做准备。 钱家准备搭上自己外孙的快班车,到海外也去当真正的老爷,那种住着宫殿式大房间,仆役成百上千,在神洲赤县已经不可能当的老爷。 。。。。 五天后,莫子布正式接见了英格兰使团,不过在隆重宴会过后,只有主使马嘎尔尼伯爵和副使斯当东男爵,得到了与皇帝长谈的机会。 偌大的武英殿中,便只有三人和几个内侍、侍卫,显得静谧又沉重。 不多时,几名宫娥穿着彩色袄裙送来了茶水和糕点,才让殿中的气氛回暖了一些。儿臂粗加了檀香的蜡烛照耀下,一幅世界地图被长长展开,莫子布的眼睛,落在了欧洲部分,具体的说是法兰西和比利时的边界处。 “这简直就是在给法兰西练兵,乔治国王是什么意见,我怎么觉得,欧洲各国的君主们,似乎并不着急,他们仍然把法兰西的动乱,看成一场普通的事件呢。” 哪怕莫子布在万里之外,也看出不对劲了,因为此时与法兰西作战的主力,就是奥地利和普鲁士,这对神罗帝国内部的双雄。 可是在目前这个时间段,奥地利看着强大,但是经历了约瑟夫二世瞎搞,继任利奥波德二世又只两年便病逝,之后再上台的弗朗茨二世更是草包等事件,压根就没回过神来,说声外强中干绝不过分。 而普鲁士目前,还基本就是个农业国家,莫子布一年四五十万银元的贸易都能让腓特烈.威廉二世如获至宝,可以想象,普军虽然人数不少,但实际战斗力,真的也就那样。 何况这两国家还不是百分百投入与法兰西战斗,本来就弱势,还瞻前顾后,不可能对法兰西这种体量的欧洲陆军第一强国造成多大的损害。 “皇帝陛下,乔治三世国王陛下及首相小威廉.皮特阁下认为,法兰西发生的暴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也已经派出了军队协助各国镇压。 只不过国会方面,特别是辉格党人,并不希望英格兰王国深度介入,毕竟这些年英格兰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大量的工厂在开工,可是却没有足够的承受这些商品的国度,反而还每年要从中华进口大量商品,导致金银等贵金属外流严重。” 马嘎尔尼伯爵吭哧吭哧的说着,向往中华归向往,但他的屁股还是坐在英格兰这边的,因为他知道哪里才是他的根。 而莫子布一听,就知道乔治三世已经管不了多少事了,很可能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失去了对议会的控制。 而首相小威廉.皮特虽然大权在握,但他毕竟只是首相不是国王,面对议会中的大量反对派,比如辉格党这样的大资本家,小威廉.皮特能应对的手段也不是特别多。 所以就没有动用很珍贵的手段,来强行通过对法兰西的作战。 至于辉格党人,他们当然不担心法兰西的大革命,因为这正是一场有利于资产阶级的革命。 革命政府大块出售以前属于大贵族和高阶教士土地的时候,最大的受益方正是大量的富裕农民和中小资产阶级。 而也是通过这种对社会总财富的二次分割,使得法兰西农民摆脱了封建的人身依附,失去了在家乡受穷的束缚,获得了在未来破产后进入城市累死的自由。 这一套,实际上与大虞正在发生的农民破产浪潮是一回事,都是传统富裕农耕文明的封建生产关系在快速瓦解,一切向着资本主义前进的现象。 区别不过是法兰西大革命是狂暴的,是强烈的,而大虞总体可控,一切都还在皇帝和朝廷的掌握中。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封建生产关系的瓦解,对于资本家都是有利的。 农村剩下了大量富农,终于有余钱购买他们的产品并向城市出售大量农产品。 而破产的农夫进入城市,又为工厂带来了大量的,廉价的劳动力,可谓一举两得。 所以英格兰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辉格党,才不会支持去镇压法兰西革命呢。 他们巴不得法兰西把事情搞得再大点,让英格兰的国王和贵族们看看,阻挠资本主义的发展,最后会面临什么。 “陛下,中华的贸易太强势了,英格兰人已经在这种重压之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见莫子布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马嘎尔尼感觉有些挑明了说。 莫子布则看了一眼这个据说是中国通,但实际上是精华的苏格兰贵族,有些无奈的说道:“这话,应该是小威廉.皮特来跟我说,而不是你。” 马嘎尔尼也反应过来了,原来皇帝不是没懂他的意思,而是他马嘎尔尼这么一个连老伦敦正米字旗都不是的人,办不了这大的事。 他无法做出哪怕一点承诺,就算做出,也不可能得到莫子布的信任。 沉默片刻,马嘎尔尼真诚的说道:“陛下,中华帝国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中,唯一出现的道德之国,甚至是天国,而这些天,我也见到了它充满博爱与人权的一面。 所以,哪怕作为使者,我也将真正原因,放到了您的面前,因为我真心希望,中华帝国与英格兰王国,不要走到对抗的战场上。” 莫子布也愣了那么一下,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如此精华的人存在,这番话,基本就是把英格兰的底牌给亮了出来。 也把中英的矛盾,摆了出来,即英格兰无法承受越来越大的贸易逆差,也知道就算解决了法兰西,他们也无法成为世界第一,所以有点泄气。 莫子布听了这番话,见马嘎尔尼就差喊出英格兰需要印度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这些金毛,就不能含蓄点嘛。 于是,莫子布故作沉吟片刻后,对马嘎尔尼问道:“朕,很想问使者一个问题,即朕为什么要对英格兰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呢? 英格兰的贸易逆差,不是朕,也不是中华帝国的强买强卖造成的。 而且,一年一千三百万银元左右的逆差,对于岁入一亿银元的英格兰王国来说,这并不算很严重的事情。” 马嘎尔尼则显然很有准备,他迎着莫子布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大声说道:“因为中华帝国真正在欧陆的盟友不是法兰西,而是我们英格兰。 因为整个欧罗巴洲,只有法兰西有一统大陆的实力,而要是法兰西成功了,他要挑战的,不会是位于欧洲孤岛的英格兰,而是您的中华帝国。” 看来,自己一直执行的从文化和生活上进入欧洲,避免东西方分成两大阵营对抗的策略,还是被很多人看出来了。 不过莫子布还是没有轻易表态,而是喝了口茶,吃了一块点心,让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之后,才继续问道:“法兰西可以一统欧陆,那英格兰就不行吗? 朕其实是很看好英格兰的。” 马嘎尔尼则苦笑一声,“英格兰不行的,它从来就不是欧洲的中心,即便武力再强,也会被人看着岛上的野蛮人,无法让人心服。 譬如现在,我与陛下交谈都是用法语,您就该明白,法兰西的文化才是欧洲的主流和灯塔。 而没有这个文化高地,是万万不可能统一欧洲的,就算是表面上的统一,也做不到。” “是的陛下,英格兰不可能做到统一欧洲。”副使斯当东男爵也接着说道: “而且经过了几百年的战争,英格兰与法兰西的仇恨已经相当的大,这欧洲谁都可以被法兰西人统治,唯独英格兰人不行。 除非我们这些英格兰贵族愿意匍匐在法兰西国王的身前。”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斯当东男爵脸上明显露出了恶心的,难以接受的表情。 “况且现在法兰西已经没有了国王,那么英格兰从上到下就更不会愿意臣服法兰西了。 所以,只要有英格兰在,就一定会尽全力打破法兰西统一欧洲的梦想,而只要欧洲不统一,中华帝国所担心的东西方对抗,就不会发生。 因为统一的欧洲,会来挑战中华帝国,但分散的欧洲,谁也没有能力来挑战,他们只能向我们现在这样,来请求大皇帝。” “确实很有道理,我觉得你们说的是正确的。”莫子布也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不觉得,法兰西能统一欧洲。 而且男爵你也说了,英格兰人无法接受法兰西人的统治,所以即便中华帝国不做出让步,你们也会抵抗下去的。” 真是个狡猾的帝王,马嘎尔尼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在心里暗骂。 “英格兰人肯定会抵抗,但用中华的成语来说,我们不可能抵抗到玉石俱焚。 就算上面的国王和贵族不能接受法兰西的统治,但下面的百姓和辉格党人,他们会在强大的威胁面前屈服的。 陛下是东方最英明的君主,自然知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应该掐灭的道理。” 话听到这里,莫子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打算,马嘎尔尼和斯当东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经过法兰西大革命之后,大虞在欧洲合适的结盟对象,就应该是英格兰,而不是欧陆上任何一个强国。 只要有英格兰这个搅屎棍在,欧洲就不可能统一。 也就是说,英格兰在搅和欧洲大陆的时候,大虞则以英格兰为支撑搅和整个欧洲。 但这很难做到,需要一系列军事与外交的互相配合。 至少来说,要在海军上真正战胜英格兰一次,让它彻底升不起还手的念头,这个战略才有可能成功。 时机还不成熟,莫子布迅速往后缩了,英格兰目前还没到非常危险的时候,不像是沙罗的叶卡捷琳娜二世那样主动来求和,他们还有很大的转圜空间。 而莫子布,则需要英格兰失去了这些之后,再来跟他们商谈,因此莫子布马上做出了送客的表示。 “非常精彩的论述,但这毕竟不是乔治国王和王国政府的意见,我敬重二位为了国家的精神,但目前说这些还早,或许我们暂时可以在其他地方达成一些共识。” 马嘎尔尼无奈,他觉得是自己的地位太低,东方大皇帝才不愿意跟他深谈,于是只能带着斯当东男爵起身告辞。 剩下的时间,就是他们与中华帝国的大臣们达成一些不痛不痒,对双方来说略有好处的一些协议了。 真正的抉择,可能还要等多次交锋后才能达成。 (本章完) 第714章 下半身莫的威力 第714章 下半身莫的威力 灰色的烟尘,笼罩在伦敦的上空,并将它紧紧包裹住,使这座英格兰王国的首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魔鬼占据,不停散发死亡气息的魔都。 而在这个‘魔都’中,还有大量的工厂烟囱在不停排放着更加浓烈的烟尘,它们是英格兰强大的象征,也是英格兰毁灭的丧钟。 因为大量的工业品,被毫无计划的生产出来了,而每一件工业品都是英格兰王国如今的两根柱石之一,英格兰大资本家的命根子。 资本是没有国界的,也是冷酷残忍的,如果英格兰王国不能找到承载它们的土壤,不能为它们带来利润,他们就会抛弃英格兰王国。 假如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华,甚至发生在法兰西亦或者奥地利,情况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地步,或者说资本在这些国家,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但唯有英格兰,资本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因为没有了资本,没有了作为它们代表的工业资产阶级,英格兰王国就是一个地处荒僻,土地绝对称不上富裕的破岛国。 没有了资本,英格兰什么都不是! 浓雾中,首相小威廉皮特没注意大大的呼吸了一口,立刻就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这位英格兰王国的实权人物没有因此露出半分不耐烦的神色,相反他在掏出高价进口的苏绣丝巾捂住了口鼻之后,眼睛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半晌过后,小威廉.皮特对着远处一个卖报纸的小男孩招了招手,亲自从他手中买过一份报纸之后,将这方相当昂贵的丝巾递给了报童。 “我想,这个足以抵偿你的报纸了吧?”小威廉.皮特很是和蔼的问道。 “不,不,不,老爷,这太珍贵了!”小报童被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 英格兰的老爷可不是什么善人,经常在街边混饭吃的他,压根不敢去接丝巾,生怕这后面有什么陷阱。 小威廉.皮特淡淡一笑,拉开跪在地上报童的衣领,把丝巾塞了进去,还说了一句让小报童莫名其妙的话。 “拿着吧,不过别忙着去卖掉它,很快它会变得更加值钱,因为英格兰王国必须要削减这类进口了。” 一直等到小威廉.皮特走远之后,报童才敢从地上起来,他不顾膝盖被污水打湿的难受,立刻将剩余报纸夹在腋下,右手轻轻抽出了胸口贴着皮肤的丝巾。 报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丝滑,他轻轻举起到脸颊边摩挲了两下,又轻轻嗅了嗅上面淡淡的香水味,眼中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片刻,他又赶紧把这方打着皇室二十四局典藏印记的丝巾收了起来,拔腿就往家里跑去,生怕被人看见给抢走了。 这可是好东西,漂洋过海从赛里斯皇室流出来的高档货,一般人别说用,连见都没见过多少。 据报纸上说,这种丝巾要用一万只蚕宝宝吐丝,然后由一千个最美丽的赛里斯少女用他们被主管纺织的七个仙女赐福过的手,织一百个日夜才能织成。 因此这一块的价值,就足以他们全家六口人吃整整一个月的黑面包配土豆和煮豆子了。 而另一边,小威廉.皮特展开带着难闻低劣油墨味的报纸,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报纸上的第一行,赫然加黑加粗写着‘普鲁士王国正在在寻求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和解’ 小威廉.皮特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当然不用从报纸上获得最新的消息,所以他知道,这都是真的,普鲁士确实在寻求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和解。 “威廉二世一定会为他做出的决定而后悔的。”小威廉.皮特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咕哝道。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这个人身上,投机的色彩实在太重了。 他大喊大叫着最先出来要制止法兰西的暴乱,主打的是想提高普鲁士的声望,顺便多占据一些莱茵河西岸富庶的土地。 但过程中,这位普鲁士国王又舍不得把普鲁士最精锐的几万老兵投入到战场上来,而是一个劲的从田间地头拉些农夫出来充数。 搞得每一战普鲁士都是投入三万五万的,听起来好像很不得了,但一打起来,还不如比利时亲王的军队有战斗力。 “普鲁士王国不是一条好的猎犬,他们已经无法成为我们的帮手了,所以为了限制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我们必须要寻找到可以替代普鲁士角色的人选。” 小威廉.皮特身边,只比他大两岁,今年三十七岁的大帅哥亨利.阿丁顿开口说话了。 亨利.阿丁顿的老爹是名医安东尼.阿丁顿,与小威廉.皮特的老爹老威廉交情很深。 所以亨利.阿丁顿与小威廉.皮特从小一起长大,也在小威廉.皮特的提携下进入政坛。 如今,他是小威廉.皮特最重要的幕僚和政治盟友,目前正在担任英格兰下议院的议长,因此知道很多关于战争的内幕。 听到亨利.阿丁顿的话,小威廉.皮特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然后他一一摇了摇头。 普鲁士已经是英格兰能在大陆上找到的,最好的帮手了。 因为要对抗法兰西这样体量的敌人,整个欧洲也就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和沙皇罗斯四个选择。 这其中奥地利英格兰绝不会选,因为这是一个对英格兰来说,威胁仅仅比法兰西少一点点的国家。 哈布斯堡家族的威望和名望太高了,他们还握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真要扶持起来,也是能一统欧洲,至少是统一大半个欧洲的。 而西班牙,血与金的帝国早就失去了往日的荣耀,从上到下,从国王到百姓,都已经没了一点点的雄心壮志,根本扶不起来。 至于沙皇罗斯,嗯,以前没有入过英格兰人的眼,此前哪怕彼得一世名头再响,那也不能改变沙皇罗斯不过是个更边远波兰的实力。 只有到了最近,具体的说在刚刚结束的第六次俄土战争中,沙罗一次动员了二十多万军队,涌现出了一大批名将,展示他们有打十几万人大兵团会战的能力,这才让沙皇罗斯真正变成了欧陆的准一流列强。 毕竟在法兰西陆军正在重组,奥地利陆军急速下滑的当下,沙罗成了欧洲唯一一个陆军有大兵团作战能力的帝国。 不过,小威廉.皮特摇了摇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选择罗斯的沙皇,因为他们太过贪婪,也更难控制。” 这倒不是偏见,而是事实。 对于英格兰来说,与普鲁士有源长的亲属关系,另外普鲁士要求也不高,每年分点利润,允许普鲁士多余的人口前往英格兰的殖民地定居就行。 而沙皇罗斯,以他们展现出来的对土地的无穷无尽欲望,显然不是三瓜两枣就能满足的。 “不,威廉,我说的是另一个选择。”亨利.阿丁顿向着海峡对面的方向指了指。 “比利时亲王,或者说,那位有哈布斯堡家族血脉的比利时的王子,卡尔.约瑟夫.m。” “这位卡尔王子非常年轻,锐意进取且很有想法,他从父国中华帝国带来了一支小型舰队,以及不少于一万人的精锐陆军,目前舰队正在好望角修整。 而卡尔王子则正在伊斯坦布尔与奥斯曼苏丹见面,他通过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大使,传回了想要与我们合作的意思。” 小威廉.皮特哂笑一声,“比利时的实力太弱小了,完全没有一丝战略转圜空间,也没有任何的战略纵深。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有东方皇族血脉,建国时间也太短,比利时人根本就不支持他们。就这么不到两万的真正陆军和一支从赛里斯来的小小舰队,他凭什么认为能与我们合作?” 虽然在面对中华的时候,英格兰表现的好像山穷水尽了,这每年一千多万银元的逆差让他们不堪忍受。 但实际上,这是英格兰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在联省共和国,也就是荷兰彻底被中华打废之后,英格兰就是全欧洲最大商业船队的拥有者。 特别是法兰西大革命以来,大量法兰西贵族带着商船到了伦敦,更让英格兰几乎控制欧洲七成以上的商船。 这一千多万两银元的逆差,与他们控制欧洲的船队比起来,根本不算多么大的窟窿。 而且英格兰目前发行的英镑纸币,还是欧洲大陆除了少数地方和整个北美洲的硬通货币,英格兰相当于在大半个欧洲和北美收铸币税,根本不缺黄金白银。 综上,英格兰真正缺的,其实是他们的命根子印度距离中华帝国太近了,或者说,他们缺少真正彻底覆灭中华舰队的机会,所以才会显得有些虚。 但面对其他人,英格兰的底气还是很足的,被莫子溶看成心肝尖的比利时,就入不了英格兰的眼。 但听到小威廉.皮特这么说,亨利.阿丁顿却显得有些难为情般吞吞吐吐的。 “说吧我的兄弟,那个比利时王子还让你带来了什么口信?” 亨利.阿丁顿脸上的表情更加便秘了,又迟疑了一小会才说道:“卡尔王子说,要是首相阁下不给他这个机会的话,他回去了就去拜见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 他还说从东方带回来了很多精美的赛里斯高档礼品,要送给路易斯公主和卡洛琳殿下。” “fuck!”小威廉.皮特勃然大怒,丝毫不顾马上到王宫觐见了,一句怒骂就喷出了口。 “这个混蛋,怎么这么不要脸,难道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最厉害的武器,总是他们裤裆中间那个玩意吗!” 不怪小威廉.皮特失态,因为那个在战场上表现有些糟糕的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实在有点特殊。 这位公爵的妻子,是英王乔治三世的姐姐奥古斯都。 长媳路易斯公主的父亲是荷兰永久执政威廉五世,母亲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妹妹威廉明妮公主。 次女卡洛琳,则是预定的英格兰王世子妃,也就是未来乔治四世的王后。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指的就是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一家。 英格兰、荷兰、普鲁士三国王室的千丝万缕联系,都汇总到了他们一家身上。 偏偏,公爵长子是个瞎子和智障,次女卡洛琳一百个看不上表哥兼未来的丈夫乔治四世,她认为乔治四世在女人方面极度没有品味。 而我们的卡尔王世子莫公泽呢,则是遗传了本身就是大帅哥和大美女父母的两方优点,帅的老少通杀。 要是莫公泽真的对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的长媳和次女发动情感攻势,这两婚姻本就非常不幸福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 要是被莫公泽这么一搅和,不管是现实的利益还是颜面上,谁也挂不住。 如果搞出惊天大瓜,比如卡洛琳公主明年嫁过来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怀上了。 ‘嘶!’小威廉.皮特首相倒吸一口凉气,那就麻烦大了,因为即便那样,英格兰王国根本不敢轻易退货。 虽然他现在说普鲁士不是一条好猎犬,但英格兰王国万万不能失去普鲁士的。 不是好猎犬,怎么也比没有猎犬要强,没了普鲁士,英格兰难道要用自己那高达四万七千人的小巧陆军去跟法兰西这样的欧陆第一陆军硬刚? 别开玩笑了,那会亡国的! 而且,即便不发生这样的极端事件,单就是卡洛琳公主嫁过来之后跟莫公泽藕断丝连再怀上,英格兰也承受不起啊! 甚至就是莫公泽拿下了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的长媳路易斯公主,这个代价也会很大。 因为那会直接摧毁联省共和国内部的政治平衡,导致上下尼德兰,也就是整个低地地区一起投向法兰西。 “那个混蛋要干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英格兰与中华正在互相忌惮吗!” 小威廉.皮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这位二十五岁就当了英格兰王国首相的天选之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床上政治的威力。 真是无比绝伦! “卡尔王子请求我们允许他的小舰队到英格兰来停靠,最好能拨一个军港给他作为基地,还希望我们能廉价甚至是免费武装他的陆军。 当然,这支名义上是比利时陆军,但实际上是赛里斯陆军的军队,会与王国军队并肩作战,一起对抗法兰西的暴民。” “就这么简单?”小威廉.皮特有些疑惑了,若是就这点要求,根本没必要说刚才那些话。 “我猜测,卡尔王子最终的目标,是尼德兰。”亨利.阿丁顿冷声说道:“他现在向我们展现的,是他可以搅局的能力,以及他的眼光。 在展示了这些之后,就能让他们正视他,从而为未来打下基础。” “尼德兰?未来?”小威廉.皮特猛地一惊,“亨利你是说,这位卡尔王子的目标是拿下整个低地,做尼德兰国王。” “但是他应该从什么渠道来取代威廉五世一家呢,这似乎不太可能。”小威廉.皮特继续问道。 “我猜测,仅仅是猜测,卡尔王子可能最终是想娶一位英格兰的公主。 然后通过儿子与奥兰治-拿骚家族联姻,来解决这个难题。”亨利.阿丁顿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小威廉.皮特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也只有经过这种操作,才有可能得到整个尼德兰。” “那么看起来,这位卡尔王子确实很有眼光,知道光靠维也纳和远在东方的赛里斯帝国并不能支撑他拿下整个尼德兰,他们家要在尼德兰站稳脚跟,必须要我们英格兰王国点头。” 说着,小威廉.皮特带头走进了王宫中,“既然普鲁士已经要求和了,那么比利时与荷兰都危险了,这可能是卡尔王子焦急的最迫切原因。 所以,接纳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比利时陆军完全就是赛里斯近卫军组成的,战斗力并不低,适当的时候扩编一下,或许可以支撑起四五万的规模。” “回复伊斯坦布尔,就说我暂时同意了,并邀请王子在合适的时候,访问伦敦。” 果然是大权在握,当乔治三世身体每况愈下,威尔士亲王,即未来的乔治四世为国民所不喜的时候,小威廉.皮特就是英格兰的掌权者,他有权做出任何他觉得有利于国家的决定。 只不过,这位政治天才,可能要猜错某一些事情了。 (本章完) 第715章 花明柳暗,柳暗花明 第715章 明柳暗,柳暗明 伦敦,装饰一新的白金汉宫中,身体不太好且脑子还时不时出点毛病的乔治三世,正在与首相小威廉.皮特等进行紧急商议。 而议案就是要发起多大规模的动员,以应对目前的局势。 注意,讨论的是发起多大规模的动员,而不是发不发起动员。 莫子布对历史的了解,还是太粗浅了,他被历史上印度对英格兰的重要性,遮住了眼睛。 同时,大虞派到欧洲的情报人员也不够专业,他们把视线聚焦到了军事和政治上,但唯独对经济很少了解。 所以,莫子布得出了英格兰不着急干预法兰西大革命的结论,但实际上,英格兰比谁都急,他们急的都快疯了! 这是因为,此时英格兰最大的市场,并不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印度,而是近在咫尺的欧洲。 真要是依靠印度人来购买英格兰的工业品,就风帆商船的效率,黄菜都凉了。 所以,支撑英格兰庞大工业生产的,是海峡对面的欧洲大陆。 你以为英格兰的资本家为什么要搞出一个二十岁年轻人进入工厂,五年后人就报废的极限压榨制度,以及那些堪称恐怖的童工使用办法。 这都是为了降低成本,为了获得市场。 英格兰在不列颠岛上把成本压低到了一个欧洲大陆所有国家都无法与他竞争的价格,然后向整个欧洲销售他们的纺织品和各种各样的工业品,以此获得了巨额的利润,甚至让纸币英镑拥有了一定国际信用货币的能力。 而印度对于英格兰来说非常重要,那是贸易保护这个武器被欧洲大陆国家发现以后的事情了。 当各国通过贸易保护,人为抬高了英格兰商品的价格,使英国商品失去竞争优势后,英格兰才努力开发印度,使之替代一部分在欧洲失去的商业份额。 而在此之前,英格兰对于印度的策略,就是单纯的收人头税,直接了当的捞钱。 “陛下,我们必须要最大限度的动员,因为如果不这样,法兰西就会控制整个欧洲大陆。 而当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听命于法兰西之后,他们很可能会封锁海岸,不跟我们进行贸易。” 亨利.阿丁顿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虽然此时通过关税进行贸易保护的法子还没被普遍应用,但是贸易封锁欧洲人早就驾轻就熟了。 乔治三世有些畏惧的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怕了,当年新英格兰闹出乱子的时候,也是下面人力陈必须要狠狠地打,结果呢,差点把英格兰弄进了万丈深渊中。 “最高限度,是什么限度呢,我总得清楚这混乱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是西班牙王位战争还是又一个七年战争?”乔治三世咕哝着问道。 “此前未见,一个肯定会超过这两场战争,以及超过新英格兰叛乱的,此前未见之高度。” 亨利.阿丁顿都有些不忍心刺激老国王了,但他也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好让被北美独立战争吓得至今心有余悸的国王,有足够的心理建设。 乔治三世听到亨利.阿丁顿的这个结论,人都呆滞了一下,随即看向了他最信任的首相小威廉.皮特。 “陛下,我们别无选择!”小威廉.皮特看着国王,用非常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严重的话。 “陛下,我们必须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法兰西第三阶层人承受的痛苦,我们英格兰的贫民一点也没有少受,甚至他们比法兰西第三阶层过得还要凄惨。” 这就是现实,英格兰之所以稳固,原因就是王国政府给了中小资本家、小地主、富农和城市中产一条活路,不像是法兰西波旁王朝那样,把这个第二阶层也逼到了绝路上。 但这只是目前的稳固,如果任由法兰西的革命思想继续传播,把英格兰第三阶层唤醒,然后他们接应法兰西军队渡过海峡,那英格兰就完蛋了。 “陛下,英格兰人砍过查理一世的头,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能比法兰西人砍掉路易十六的头还要果决。 甚至,到时候就不是砍掉一颗头颅能了结的,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都逃不过刽子手的刀斧!” 小威廉.皮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王储威尔士亲王乔治四世,以及乔治四世背后的第三代波特兰公爵威廉.本廷克。 此人目前属于辉格党,也就是代表大资产阶级利益,限制王权的党派。 而这些人,没有充分意识到法兰西大革命的威胁,或者说他们意识到了,但反倒希望法兰西大革命再闹的狠一些,以吓住王室和贵族,对他们做出更多的让步。 波特兰公爵被小威廉.皮特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他难受的缓缓扭动了一下身体,有些无力的回应道: “英格兰的人民都是支持国王的,他们跟法兰西的暴民不一样,这我们可以相信,并保证。” “路易十六在被砍掉脑袋之前,他也不相信法兰西人民会如此决绝的对待他。 罗伯斯庇尔处死丹东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很快就要上断头台。 公爵,你什么也保证不了,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你目前还活着,因为我们还掌握着局势。” 话说的非常不客气,因为随着普鲁士的求和,形势非常紧张,小威廉.皮特拿出了首相的威慑,对波特兰公爵步步紧逼。 “公爵,爱尔兰人已经在闹事了,他们相信法兰西人会渡海来支持他们,法兰西人也做出过这样的宣言。 这是英格兰王国最需要团结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就会像法兰西的贵族和工厂主们一样,被个个击破,然后大家排着队,被暴民一个一个的斩首!” 小威廉.皮特的话,就像是把法兰西大革命的画卷,血淋淋的展示在了波特兰公爵面前一样。 甚至就连公爵身边的乔治四世也被吓住了,这位胖乎乎的王储有些紧张了舔了舔嘴唇,眼睛愣愣的看着波特兰公爵,似乎希望他说点什么。 巨大的压力下,波特兰公爵只能点了点头,“是的,首相,是的,英格兰需要团结,我赞成团结。” 听到波特兰公爵这么回答,小威廉.皮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指望这么一两句话就让辉格党支持他,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波特兰公爵回去之后就会把这些话告诉辉格党真正的灵魂人物查尔斯.福克斯,然后查尔斯.福克斯自会派人来与他进行商议。 小威廉.皮特不怕查尔斯.福克斯不妥协,因为这些大工厂主要的是销售商品,而法兰西的大革命,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会阻止这一切。 搞定这一切后,才出白金汉宫,小威廉.皮特立刻就对亨利.阿丁顿说道: “让你的管家亲自去伊斯坦布尔,找到卡尔王子,正式向他发出邀请,以王室的名义,邀请他来伦敦访问。” “这么急吗?”亨利.阿丁顿没想到刚过半天,小威廉.皮特的态度就变得这么快了。 “我也是刚刚想到,如果没有了普鲁士在大陆上牵制法兰西,万一这些革命疯子要渡海来攻击我们怎么办? 现在我们在整个英格兰只有两万多陆军,若是法兰西人上岸,我们完全无法对抗。 那就先把比利时陆军带过来,他们在几十万人的大决战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是协助我们防守海峡,却是最好用的精兵。” “另外,亨利,你赶紧把你的南部防御方案计划做出来,我过几天就向国王陛下呈报。” 历史上,为了应对法兰西渡海攻击,亨利.阿丁顿在小威廉.皮特的支持下,于大不列颠岛南部搞了成片的堡垒封锁群,动员了接近六十万民兵,是英格兰历史上第一次爆兵。 当然,这些民兵完全是滥竽充数,只能进行并不激烈的本土防御,没多少战斗力。 而听到小威廉.皮特终于同意了自己的增加兵力计划,亨利.阿丁顿非常高兴,他继续建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如也向比利时亲王发出邀请,邀请他在布鲁塞尔守不住的时候,到英格来来避难。 而且,首相可以建议国王,认真考虑与比利时亲王联姻的可能性!”小威廉.皮特迟疑片刻,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 而此时,让小威廉.皮特头疼又期待的莫公泽,已经离开了伊斯坦布尔,他正乘船绕过希腊半岛,前往靠近亚得里亚海的帕尔马。 莫公泽的母亲伊丽莎白是帕尔马女大公,而且跟欧洲莫氏家族有勾连的斯洛文尼亚贵族们也在亚得里亚海有港口,可以在这个混乱的局势中,保证他的安全。 “傻哔!”看着伊斯坦布尔的方向,莫公泽实在憋不住了,他大骂了一声,“迟早老子要你好看。” 之所以这次会到伊斯坦布尔,一是莫公泽想亲自来看看他心中的君士坦丁堡。 毕竟是在欧洲出生和长大,还有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自然对罗马和君士坦丁堡很有感情。 结果一看之下,让莫公泽心都凉完全了,整个君士坦丁堡已经没有了哪怕一点点罗马帝国存在的印记,已经完全天方教化。 第二个原因,就是奉了大皇帝五叔莫子布的令,来看看奥斯曼苏丹,这个兼任着天方教世界哈里发的君王,对于河中的事情怎么看。 莫公泽本以为奥斯曼被沙罗暴打成这样了,一定是谨小慎微害怕再跟其他大国起冲突,对河中这完全不干他的事的地方,完全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是他错了,奥斯曼朝廷不但对大虞灭掉浩罕汗国很有意见,认为浩罕也是哈里发治下的藩国,还对大虞在西北的平乱,出言不逊。 你他妈的,莫公泽当场就差点气笑了。 你们奥斯曼刚被罗斯人打的手断腿瘸,眼看都要大出血断气了,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对大虞的内政说三道四的。 当然,莫公泽也看出来了,苏丹兼哈里发塞利姆三世并不想做出这些表态,但他却无法控制朝政,朝廷上的话语权,全部被捏在了大臣手中。 这也是莫公泽赶紧离开的原因,奥斯曼帝国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末期,宦官和权臣把握了朝政,国家的舆论则被极端的宗教思想控制,苏丹能借用的力量,只有刚组建的新军。 而新军的军官,大多是些莽撞凶狠的货色,对国家并没有什么规划,个个都有当董卓的潜质,苏丹要是重用他们,这个国家就有了乱了。 恐怕比中国历史上的东汉末期,还要凶险的多,这样的地方,莫公泽多呆一会都怕波及到自己,肯定是要快速离开的。 不过,这也导致了他这英格兰使者错过了会面的时间。 “兄长,英格兰的小威廉.皮特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庶弟莫公泊在看着甲板上发愣的兄长问道。 莫公泽缓缓点了点头,“会的,我们没有多少选择,英格兰也同样没有。” 由于长时间呆在欧洲,在经过回到祖国增长见识后,莫公泽已经看出来了被他大皇帝叔父忽略的事实。 那就是英格兰没得选,它必须要选择用最大的力量来击败法兰西,不管是法兰西王国还是法兰西共和国。 而在伊斯坦布尔时,莫公泽大量阅读第六次俄土战争的相关文件之后,也发现了另一件事件。 那就是在哈萨克草原被中华打的只能暗中求和的沙皇罗斯帝国,实际上已经成了欧洲最强大的力量。 这个看起来挺粗暴简单的国家,竟然拥有了差不多三十万常备军,而且他们还保持了一套有些东方式的军功爵体系。 这套体系,应该是蒙古人留给沙皇罗斯帝国的,用起来跟八旗的抬旗制度有一定的相似度。 即沙皇罗斯的灰色牲口们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吃饱穿暖甚至摆脱农奴地位,就只有出战杀敌这一条路可以走。 虽然他们仍然不可能成为高级军官乃至贵族,但却可以比广大农奴过得好一些。 因此,沙罗军队的战斗力是很有保障的,那些农奴出身的沉默牲口为了哪怕一点点功劳,一点点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都敢出来拼命。 那么在普鲁士向法兰西求和之后,英格兰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借重沙皇罗斯的陆军来对抗法兰西。 可是这样一来,莫公泽就危险了,就中华和罗斯之间的关系,万一再让罗斯帝国觉察到中华有意扶持他顶住罗斯的咽喉意图时,搞不好会借着战争,把他这点一万多陆军给抹去。 而且,这事估计还能得到神罗皇帝,他表哥弗朗茨二世的默许。 这就太可怕了,所以莫公泽要赶紧再找一个靠山。 投向英格兰,一来可以获得英格兰的一定庇护,使沙皇罗斯投鼠忌器。 二来可以强化他企图当尼德兰国王的对外形象,让沙皇罗斯放松警惕。 “父亲在最关键的时候,走了最错误的一步,我们不该去比利时的,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在下尼德兰收获人心。” 莫公泽哀叹一声,其实他的实力并不算弱,从祖国得到增强之后,至少有一万五千精兵,有四十多艘战船,水手两千多人。 单论战力,也算个小强,可就是没有稳固的基地,导致这点武力只能寄人篱下当飘萍。 这要是当时不去比利时,而是在匈牙利,有这一万五千精兵加上数百万匈牙利人支持,哪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哪还用得着用下半身去威胁英格兰,小威廉.皮特早就派人送礼上门了。 而就在莫公泽埋怨父亲失策,刚到威尼斯登陆,准备前方帕尔马公国的时候,另一个更大的打击到来。 莫公泽的庶兄莫公澹已经在威尼斯等他三天了。 “阿泽,弗勒吕斯战役失败了,帝国与联省共和国的联军损失惨重,已经无力遮蔽下尼德兰,据说图古特男爵已经在建议皇帝放弃下尼德兰与法兰西议和。” 莫公泽只觉得一阵眩晕,但他尽力稳住了自己。 “三卫军的主力还在不在?” “在!”莫公澹赶紧回答道,“都指挥使成功在法兰西军包围联军之前,从包围圈突围了出去,目前已经护着父亲,正在准备向普鲁士撤退。” 还好,至少王无病保住了三卫军,而他的父亲莫子溶也没有要死守布鲁塞尔。 “阿泊,写信给大皇帝五叔,告之他英格兰必须会抵抗的理由,让他小心与英格兰人谈判。 而我们,这就前往特兰西瓦尼亚,不能让维也纳出卖我们第二次!” “卡尔王子殿下,或许你有另一个去处。”就在此时,从伊斯坦布尔一路追过来的英格兰使者,在莫公泊的陪同下赶到。 “托上帝鸿福,伟大的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陛下,诚邀您的父亲比利时亲王,以及王子殿下前往伦敦访问。” 前往伦敦? 带孝子莫公泽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去处。 不如让父亲退到特兰西瓦尼亚去,而自己则去伦敦掌握军权,反正父亲也不擅长这些,早点退休算了。 (本章完) 第716章 昨日重现 第716章 昨日重现 比利时,布鲁塞尔,城中一片混乱,大王宫中仆役和侍女急匆匆的来去,忙着收拾细软。 大王宫外,大量的比利时贵族和高阶教士拖家带口的已经来这集合了,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惊惶。 弗勒吕斯战役失利带来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因为这场战役,是自1793年开始的低地战役,也就是法比边境一系列战役中,规模最大的一场,也基本可以说是普鲁士单方面退出之后的决战。 此战中,由萨克森-科堡亲王约书亚指挥的奥地利、联省共和国、比利时以及一些神罗小国和部分英军的联军足足有九万三千人。 法兰西这边,则是由让.儒尔当指挥的大约七万七千革命军团。 最开始的时候,训练、装备和人数明显强于法军的联军主动出击,一度深入法国境内,形势非常不错。 但很快,法军就找到了反击的机会,这是因为在联军中,大量从上下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和荷兰征召的民兵深受启蒙思想影响,已经被法军渗透了。 法军因此完全知道联军的动向,让.儒尔当在联军内应的接引下,率法军主力绕开联军主力,反向插入到了联军身后,拿下了联军的后勤基地沙勒罗瓦,切断了联军的补给线和归途。 联军指挥官萨克森-科堡亲王约书亚收到消息,并不知道沙勒罗瓦被攻陷,于是选择带精锐轻装返回,企图保护自己的身后。 结果,迎接他的是法军接近五万人,且早已以逸待劳等待联军很久了。 战斗从6月25日一直打到6月27日。 萨克森-科堡军与比利时军发起了六次大规模作战,连王无病都深入到了第一线,给予了法军重大杀伤。 但是很可惜,法军早已不是几年前那支空有革命热情,其余什么也没有的菜鸟了,在三年多的作战中,他们完成了军队结构的重组。 大量的出身中下层,有饱满革命热情的军官被推上了第一线。 士兵中,城市无产者和旧式兵痞的数量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在打土豪分田地运动中,获得了大量土地的良家子,以及在巴黎接受了大革命洗礼的革命士兵。 因此他们的装备和训练虽然还是低于联军,但已经不能被轻易击败了。 且联军回师太急,主力只有四个奥地利步兵团,四个萨克森-科堡步兵团,以及披着比利时陆军外衣的一个步兵团和两个骑兵团,总共不过七千八百人,而法军足足有五万。 6月27日,联军最后一次冲击法军阵线,枪炮大作,打的法军死伤惨重。 但法兰西第三革命军团的六千士兵仍然高唱革命战歌,坚不后退,甚至数次发起白刃反冲锋。 战斗打到下午四点左右,法军六千人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但并未崩溃。 联军损失虽然只有三百余人,但人疲马乏,特别是奥地利和萨克森来的步兵,被法军高昂的战斗意志震慑住了,战斗欲望大为减弱。 而鲁藩军虽然还能战斗,可是却无法承受消耗战,加上知道祖国的援助快要到来,就算暂时撤退,未来也有机会卷土重来,因此也丧失了与法军决一死战的决心。 而法军觉察到了联军的力竭和迟疑,士气更加高涨。 联军仗打到此时,匆匆带来的粮食所剩无几,火药、铅弹也几近于无,战况却连外围法军都没击败,更别说收复沙勒罗瓦城,拿回后勤补给。 约书亚亲王无奈,与王无病简单商议之后,只能丢下主力,他亲自率奥地利和萨克森人渡过默兹河,抢在弹尽粮绝被反包围之前,离开了战斗。 王无病则倚仗匈牙利骑兵,从北面冲破一截防御,返回布鲁塞尔去了。 而在萨克森-科堡亲王约书亚和王无病离开后,大部分为比利时人和荷兰人征召民兵的联军五万多主力崩散。 小部分自行离开,大部分都投靠了法军,使法军获得了大量的带路党和有生力量。 而借着这个机会,早就看莫子溶一家不顺眼,觉得比利时亲王的半独立性伤害了神罗帝国的弗朗茨二世,立刻在心腹外交大臣图古特男爵的建议下,宣布放弃奥属尼德兰,以此向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示好,准备和解。 而且图古特男爵的建议听起来还很有道理,因为在法兰西大革命爆发的时候,受法兰西人激励,波兰人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宪法运动,企图避免被瓜分的亡国命运。 就在一月前,波兰的民族英雄科希丘什科刚刚击败俄军,收复华沙,并建立革命政权,发布了解放农奴的宣言,颇有法兰西第二的姿态。 这对于垂涎波兰领土的俄普奥三国来说,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一个法兰西就够头疼了,你波兰什么档次什么地位,还想学老巴黎,你配吗! 在这种情况下,覆灭波兰革命,瓜分波兰,就成了弗朗茨二世最主要的任务,而且是出手就能胜利,得到大片国土和声望的好事情。 “大王,我们走吧,上尼德兰的爱国者军又开始闹事了,接应我们的普鲁士军不肯越过普鲁士与上尼德兰的边界,咱们要自己撤退到普鲁士去。” 看到莫子溶十分舍不得他才建好不久的大王宫,鲁王府行军司马莫里茨.克鲁格子爵赶紧劝道。 其实在法兰西大革命之前,荷兰就爆发过类似的革命了,一些荷兰革命者自称爱国者联盟,企图驱逐奥兰治亲王、永久执政威廉五世一家。 最后是靠着威廉五世姐夫,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强行干涉,才镇压了这次革命。 但爱国者联盟并未被消灭,他们一部分流亡去了法兰西,一部分则装作顺服。 而到了现在,法兰西大革命眼看立住了,荷兰的爱国者联盟于是又立刻闹了起来。 ‘啪啪啪啪!’ 仿佛是为了印证莫里茨.克鲁格的话,一阵阵急促的枪声从布鲁塞尔的郊外传来。 虽然莫子溶在比利时这五年一直在施行仁政,但不可能惠及到每一个比利时人,也不可能对他们的生活带来极大改善。 甚至有些人,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会懂得感恩的。 因此在比利时,反对莫子溶的人也不少,他们一直在联络法兰西,企图推翻莫子溶的统治。 不一会,一员王府亲卫急匆匆赶了过来禀告。 “大王,是亨德里克所属的护卫者民兵在闹事。” 原本的比利时政坛中有两个代表人物: 出身底层,与法兰西大革命联系非常紧密,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和城市平民利益的扬.弗兰斯.冯克。 代表大资本家和大农场主利益的亨德里克.范.诺特。 在莫子溶入主比利时之后,冯克选择了流亡巴黎,但最后被法兰西大革命的残酷吓坏,又与莫子溶联络,企图建立更明主的君主立宪比利时,目前已经前往中华考察。 而诺特则投靠了莫子溶,还成了布鲁塞尔的市长和列日区的执行官,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是个白眼狼,又在此时跳反了。 “大王,请派兵抓捕亨德里克.范.诺特这个伪君子,我们这点时间还是有的。”莫里茨.克鲁格建议道。莫子溶则摇了摇头,“亨德里克一定早就离开布鲁塞尔了,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的。 不必去抓捕,让他感受一下法兰西革命的刀锋也好,不然天下人都以为谁都跟老子一样良善。” 莫子溶恢复了冷静,不愿意再生事端,此时,亲卫又来报告,英格兰国王的使者到了。 莫子溶奇怪的走出去,他不知道英格兰的使者这时候来干什么。 而从伦敦急匆匆赶到的使者,是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的表弟,第一代格林威尔男爵,威廉.格林威尔。 男爵倒是很直接,简单的见礼过后,立刻说道:“亲王殿下,托上帝鸿福,法兰西国王,大不列颠国王及爱尔兰国王乔治三世陛下,邀请您前往伦敦举行会晤。” “邀请我前往伦敦?”莫子溶颇为疑惑,因为他此前没有跟英格兰国王有过联系啊! 且彼此还因为尼德兰和中华这两方面原因有些互相防备,怎么会突然邀请他? 而格林威尔男爵看到比利时亲王的懵逼表情,也有些愣住了,他还以为此前莫子溶通过亨利.阿丁顿递上去的消息是比利时亲王父子商量好的呢。 正在双方都有些发愣,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 莫公泽从威尼斯率八十骑,一路马停人不停,狂奔一千多公里,回到了布鲁塞尔。 “父亲,匈牙利也开始闹起了革命,请立刻回到维也纳,特兰西瓦尼亚需要您。” 简短的见礼过后,快四年没见的父子连寒暄都没有,莫公泽立刻对莫子溶说道: “第三骑兵团的勇士们已经做好了护送您回到母亲身边的准备,而且法兰西的小股兵力已经接近布鲁塞尔了,咱们得赶快行动。” 说完,又不等莫子溶回答,莫公立刻对英格兰使者格林威尔男爵说道: “英格兰接应撤退的舰队应该是在鹿特丹吧,我将率军北上接应威廉五世,让英格兰的士兵们在港口做好接应准备就行,不必冒险上岸。” 安排的很是妥当,但又好像有点不对劲,鲁王三卫都指挥使王无病,行军司马莫里茨.克鲁格,以及中华驻欧全权大使曹振镛都情不自禁看向了鲁王莫子溶。 莫子溶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感觉,他确实很想直接回特兰西瓦尼亚去,因为五十多岁的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但是,好像现在就这样走了,他就会失去很多东西,相当的别扭。 “这是祖父驾崩时留给您的,他老人家在弥留之际还在担心您,说您要是想返回祖国,不必经过皇帝允许,拿着这枚印信,就可以了。” 莫子溶伸手接过儿子手里的一枚小小印章,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父亲莫天赐昔日命大匠铸造的河仙之主宝印。 这是弟弟莫子布想要得到,但一直不好意思说的宝印,若是把这个交上去,说是父亲遗愿让他回中华,确实就可以回去了。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莫子溶突然悟透了父亲将这宝印让他儿子带来给他,且他这儿子要在这时候说这些话的原因了。 遥想当年,父亲为了给如日中天的弟弟让路,也是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让出了河仙之主大位。 此后,父亲莫天赐就和老五的生母陈氏闹翻了,和表弟裴建南,以及一大票半逼迫着他让位的亲戚都闹翻了。 以至于独自在东洋生活了十几年,临死才回京跟老五见面。 莫子溶眼角溢出几滴泪水,看着虽然风尘仆仆,但英姿勃发的儿子,越看着这家伙,越像是当年的老五。 父亲这是怕我重蹈覆辙啊! 莫子溶长叹一声,对莫公泽说道:“你在中华,一定很得祖父欢心吧,很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说完,莫子溶拍了拍莫公泽的肩膀,对下面吩咐道:“孤王要返回特兰西瓦尼亚弹压局势,鲁王府,比利时的事情,以后就由王世子做主了。 所有臣工,无论文武,一体听从王世子差遣。” “父亲!”这种时刻,莫公泽也没做出什么惶恐的表情或者来个三辞三让,他直接跪在莫子溶身前,也落下了几滴泪水。 若是形势没有这么紧急,他也不必如此操切,但事情都到这了,实在也不能让他父亲再去英格兰,继续承担这个他不想承担的责任了。 “不必愧疚,这是你该走的路,大胆的向前去吧,老夫就在特兰西瓦尼亚等着,等着也做一会太上王。” 莫子溶这会倒是潇洒了,他拍了拍手,把莫公泽拉起来,最后压低声音说道: “善待你的兄弟,若是可以,让他们一人也有个爵位,不要学欧人这一套,我们是从中华来的,自然要行中华的礼法。” “孩儿明白了,一定不负父亲重托!”说完,莫公泽又跪下给莫子溶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莫子溶头也不回的向着外面走去,他已经看到特兰西瓦尼亚公国第三骑兵团的旗帜了,回喀尔巴阡山中,养老去吧。 而等莫子溶走后,鲁王府上下文武才过来给莫公泽见礼拜见。 直到这个时候,英格兰使者格林威尔男爵才有点明白,他刚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政变吧? 不错,不错,有这么果决狠辣的心肠,才是可以共大事的对象。 “男爵,我们立刻出发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奥兰治亲王与威廉明妮公主肯定会有点麻烦,联省共和国的爱国者联盟,可不是好惹的。” 莫公泽预料的没错,荷兰的情况其实比比利时还要糟糕。 比利时在莫氏入主之前,就已经在谷底了,莫氏到了之后,比利时这块被称为奥属尼德兰的土地,甚至还往上走了一段时间。 但被称为联省共和国的荷兰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失去南洋的巴达维亚之后,国家就一片混乱,商贸上严重倒退。 国民从上到下怨声载道,早就想把无能的联省共和国大议长和永久执政威廉五世一家赶走了。 “是的,乔治国王陛下也为此忧虑不已,鹿特丹的英格兰军队并不多,如果王子殿下能前往营救,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底是亲戚,还是近亲,乔治三世是肯定不能看着威廉五世一家像路易十六一家那样。 “事不宜迟!”莫公泽翻身上马用汉语大喊一声。 “奉中华大皇帝诏令,欧罗巴的三卫军即刻解散,未来将与增援之军扩编为鲁国藩军,由本世子全权指挥。” “臣等遵命,万岁!万岁!万岁!” 听到是皇帝口谕诏令,三卫兵将立刻跪下接旨,同时显得非常激动,因为他们很久都没有得到过来自祖国的命令了。 “起来吧,将军们,勇士们,未来是属于我们的,因为我们的背后是强大的中华帝国与圣文神武的大皇帝。 传我命令,立刻开拔,目标阿姆斯特丹,前进!” (本章完) 第717章 大尼德兰,还是大匈牙利 第717章 大尼德兰,还是大匈牙利 西元1795年,5月18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年,原满清乾隆六十年,农历四月二十。 神圣罗马帝国比利时亲王、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卢森堡大公、林堡公爵莫子溶在一个特兰西瓦尼亚骑兵团的护卫下,返回了维也纳。 随后没过多,便直接回了特兰西瓦尼亚首都锡比乌,住进了他很久没有住的锡比乌朝云堡中,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姿态。 莫大王被伤心了,不过这个心,不是被他儿子伤的。 莫子溶本来就属于性子相对软,比起治国理政更喜欢风雪月的主,他把权力给儿子莫公泽之后,也就当时有那么一点不舍得,之后就没多少留恋了。 所以真正伤了他的心的,是匈牙利人,确切的说,是除开特兰西瓦尼亚之外的匈牙利贵族。 此时,神圣罗马帝国虽然还没有退化成奥匈帝国,但平心而论,匈牙利人在神罗内部的地位并不低,虽然肯定比不过奥地利人,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神罗内部的其他族裔,比如克罗地亚人、塞尔维亚人、斯洛文尼亚人,地位都远远不如匈牙利人。 不过,人嘛,像汉光武那样认为得陇不该望蜀,觉得目前已经足够的是极少数,大部分其实都是得陇望蜀不复足的。 所以匈牙利人在享受了这个神罗二老爷的待遇之后,并不是非常满足,总想着和奥地利人平起平坐。 奥地利人则看不起这些蓄奴的草原蛮子,一直想把他们德意志化,时不时要搞点事情敲打一下匈牙利人。 两族就一直在神罗的框架内,不停为这点事斗来斗去。 这种情况,只有到了特蕾莎女王手里,她用高超的手段两边平衡之后,算是缓和的一段时间。 不过到了特蕾莎女王后期,继任的约瑟夫二世明显不想这么下去了。 有大德意志思想的约瑟夫二世希望以开明为借口,靠解放农奴这招,瓦解匈牙利贵族的势力,搞定他们之后,再把底层的匈牙利人同化。 但特蕾莎女王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因为愿意留在神罗体系内的,恰恰是得了好处的匈牙利贵族,而匈牙利普通人,不但独立倾向强烈,好多还有革命思想。 你真要把匈牙利贵族给干没了,那么不等你同化,匈牙利普通人就会起来造反。 于是,为了阻止儿子约瑟夫二世在她死后直接把国家的弄没,特蕾莎女王把原本因为贵族闹事而直接废除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又复活了出来,并交给了女婿莫子溶。 为了的就是让莫子溶以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身份,带领匈牙利贵族抵抗住约瑟夫二世自以为是,削弱匈牙利贵族的举动,保证神圣罗马帝国的完整。 而此后的十几年中,莫子溶这个女婿,可谓是尽职尽责。 他一次次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甚至不惜把从中华得来的好处分给匈牙利贵族,甚至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的贵族一大部分。 以此削减约瑟夫二世改革带来的一部分损害,成功将匈牙利人留在了神罗内部。 可以说,此时的神罗实力,是比历史上要强的,因为历史上随着法兰西大革命一起爆发的匈牙利革命和独立运动,压根就没发生。 不过这带来的另一个坏处就是,此时的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明确表态不会推行他伯父和父亲,在匈牙利进行的废奴政策之后,莫子溶的地位就尴尬了。 有了皇帝的保证,很多匈牙利贵族觉得,似乎也不必什么事都经过莫子溶这个中间商过一道手了。 比如这次弗朗茨二世能这么快,这么果决的表示放弃奥属尼德兰,就有大部分匈牙利贵族的首肯。 只有他们表演支持皇帝,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匈牙利独立之后,弗朗茨二世才敢趁这个机会,给莫子溶一记窝心脚。 而这,也要算是莫子溶去了比利时的后遗症。 原本匈牙利贵族跟着他,一是希望莫子溶能成为神罗的副皇帝,成为他们在最高决策层的代言人,搞出一个德意志人和匈牙利人的神圣罗马帝国。 二是希望莫子溶配合中华的战略,在更远的未来借助中华的实力限制住罗斯人。 让匈牙利人占据被南喀尔巴阡山脉和巴尔干山脉护在中间的多瑙河下游平原,以及黑海沿岸低地,建立一个大匈牙利王国。 可惜,莫子溶既没有当神罗副皇帝的意愿,也没有带领匈牙利人做内部革新,建立一个大王国的勇气。 所以在去了比利时之后,除了跟着他获得了大量好处的特兰西瓦尼亚贵族以外,其余匈牙利贵族都在和莫子溶渐行渐远。 “亲爱的,不要伤心了,匈牙利的贵族们是这样的,他们享受着神罗帝国的好处,嘴上说着要独立,但实际上只想要好处。 此前他们捧我们,也是因为可以得到好处,现在他们背弃我们,也是因为有好处。” 玛丽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看到莫子溶闷闷不乐,赶紧过来劝说,“您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王了,应该是能看明白这一点的。 况且这样的乱世,那些贵族们一心跟着我们,反倒事情还不好办。 因为弗朗茨的气量可不大,咱们捏着的权力太多了,他可能会用更激烈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听到这里,莫子溶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很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亲爱的,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十几年来,我们借着母亲给的特兰西瓦尼亚,一度身兼超过十块领地,而现在,上天全把他它们收回去。” “这有何妨,亲爱的,弗朗茨能收走一切,但是却收不走一件事。 那就是我是特蕾莎女皇的女儿,神圣罗马帝国的女大公,你是光中大皇帝的兄长,中华大虞皇朝的亲王殿下。 弗朗茨会有求我们的一天,那时候,我们这姑姑和姑父,就要他把一切都给我还回来!” “说得好!”莫子溶抚掌大笑,几息之后,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对弗朗茨二世发动了最后的反击。 “弗朗茨自视甚高,没有能力却野心勃勃,做事分不清楚主次利害,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行文维也纳,就说既然神圣罗马帝国放弃了下尼德兰,那么我的比利时亲王,卢森堡大公,林堡公爵,代管列日主教等头衔就都失去了法理。 按照帝国惯例,这些头衔,就全部取消。” 玛利亚.伊丽莎白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够狠! 因为这些头衔都是附着于下尼德兰之上的,既然帝国不要下尼德兰,那就直接把这些头衔给废除。 而这,又是弗朗茨很难以接受的,因为这上面的一串串头衔,原本都是神圣罗马皇帝头衔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从她兄长约瑟夫二世,弟弟利奥波德二世和现在的皇帝之子弗朗茨二世,都想要拿回去的东西。 “这在我们中国人来说,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莫子溶冷声长笑,只要他这份行文一送到维也纳,那么原本看着是摆了莫子溶一道的放弃下尼德兰之恶果,马上就会砸到弗朗茨二世的脚背上。 玛丽亚.伊丽莎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自己的丈夫,这是拼上自己挨一刀,也要让弗朗茨吐口血啊! 政治斗争太可怕了,连她这平素很好说话的丈夫,也能如此决绝。 “不知道卡尔怎么样了,他在英格兰可还过得惯,每天那么多事情都要他操心。” 玛丽亚.伊丽莎白开始担心起了前往英格兰避难的儿子,莫子溶当然知道自己妻子在担心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乱世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代表着风险,但对于你儿子来说,却正是他发挥的舞台。 别忘了,他可是我那位太上皇父亲和大皇帝弟弟共同认定的有为之主,他就是为这乱世而生的!” 。。。。 布鲁塞尔,就在莫子溶两口子担心儿子的时候,莫公泽甚至都还没离开布鲁塞尔。 原来在莫公泽回来之后,鲁藩军一扫这些年疲于奔命窝囊气,瞬间恢复了大量士气, 这主要是莫公泽回来之后,大家觉得有奔头了,明白了祖国会支持他们到何种地步,也知道莫公泽的雄心。 当然,此时的鲁藩军上下不可能知道莫公泽有些当罗马帝国奥古斯都的想法,他们以为的莫公泽雄心,就是拿下整个尼德兰再加上莱茵河两岸的莱茵兰,开创一个大尼德兰王国。 这也很不错了,有农业有工业有贸易还有矿产,真要建立成功,那就是一个相当富庶的国家。 于是,鲁藩军立刻就呈现出了与莫子溶时期那种有点不知道未来,盲目跟着奥地利和普鲁士军在低地跟法军打烂仗,毫无目的,毫无头绪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们开始把上下尼德兰和莱茵兰看成了自己的地盘,有了保护自己产业的心气。 而看到军心可用,莫公泽也立刻否决了马上撤往英格兰,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跑路的最初战略。 他先是率军北上,在米德尔堡附近,击溃了荷兰人组织的爱国者民兵七千余人,缴获了一大堆物资,顺便还把被困在城内的荷兰永久执政威廉五世一家都捞了出来。 不过英国方面出了点小问题,他们的舰队遭到了荷兰爱国者民兵的炮击,本来就没几艘战舰的舰队可不敢在港口中与鹿特丹炮台对抗,于是没等威廉五世他们到,就起航离开了。 看到这种情况,莫公泽干脆率军南返,准备到布鲁塞尔和鹿特丹之间的安特卫普驻扎,等待英国舰队再次接应。 而到了安特卫普,莫公泽又听说法兰西军正在准备接受布鲁塞尔城,于是他立刻率军杀了过去。与此同时,法军统帅让.儒尔当的助手,历史上被叙利亚学生刺死的法军名将克莱贝尔少将,正在组织队伍进城。 面对蜂拥而来欢迎,且是说法语的布鲁塞尔民众,法军兴奋不已。 有如此好的群众基础,加上比利时一方已经放弃抵抗,他们并未做多少防备,以至于很多士兵只带了枪,火药和铅弹都放在了营地。 结果就是,鲁藩军在此时突然杀到,法军完全没有防备,正在准备进城的一万多法军,只能装模作样稳住阵线,然后招呼后军带着物资过来接应。 鲁藩军见法军结阵,立刻先以步兵结阵攒射,打乱了法军的阵型,使他们无法用刺刀集结军阵防备骑兵冲击,随后便以一千五百汉匈骑兵直接正面冲击。 这些骑兵基本都是作战风格剽悍的骠骑兵,非常擅长驱赶和砍杀,正好用在此处。 战斗立刻变成了冷兵器大战,步兵没有结阵,也没有铠甲,甚至可以说除了刺刀以外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对抗骑兵。 虽然法兰西士兵们凭借着高昂的战斗意志,用血肉之躯拼死阻挡,可是仓促之间一万多人根本无法展开,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杀伤来反击。 是以屡次被击穿阵线,当血勇开始消退后,就只剩下了跑路一个选择。 战斗了约两个小时,若不是莫公泽害怕法军其他部队,特别是法兰西的革命骑兵前来支援而选择见好就收,法军的前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但即便如此,伤亡也非常之大,至少被杀两千余人,一万多人从布鲁塞尔狼狈撤退到蒙斯才稳住脚跟,克莱贝尔一清点,只剩下了六千多人,其余不是被俘就是跑散了。 倒霉的克莱贝尔将军瞬间从弗勒吕斯战役的大功臣,变成了革命的罪人,被解除了桑布尔-马斯军团的代理军团司令职务,召回巴黎去了。 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之后,莫公泽一反常态,在普鲁士和奥地利都准备服软之后,还放出话去绝不放弃比利时。 他更是组织了一支秘密警察部队,在布鲁塞尔大肆拷打革命者,做出要跟法兰西对抗到底的样子。 而莫公泽之所以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他已经收到瑞恩斯坦的消息,跟随他来的组成鲁藩军的中华远征军,已经到达直布罗陀。 稍做适应性恢复之后,最多一个月就能在英国舰队的护卫下,抵达比利时。 当然,莫公泽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本钱去硬刚法兰西,他要做的,其实是抬高自己的身价,提高整个比利时流亡政府的价值。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打出自己的统战价值。 要知道,一个带着军队,形同合作者的比利时王子,与一个跟威廉五世一样的丧家犬,可是会得到完全不同待遇的。 更别说,威廉五世至少还是英王乔治三世的亲戚,他则什么都不是。 此外,莫公泽还需要名声,要轰动整个欧洲的名声。 他身兼哈布斯堡和莫氏两大皇族血脉,在欧洲已经要算非常高贵了,但若是还有击败法兰西革命家的声望加成,那就是会是欧洲最顶级的王子。 这个声望,或许比莫公泽的血脉,更能让他获得大量的利益。 在此时的欧洲,真正的贵族是不玩民族区分那一套的,他们玩的是阶级区分,甚至很多平民也非常笃信贵族血脉这一套。 有了名声,整个欧洲的实权人物和野心家,都会来投资他,甚至就连被他统治的百姓,都能更加驯服。 就别说现在,看看后世吧,加拿大的蠢货总理特鲁多都还能靠着家世和相貌来堆砌声望,最后大获成功呢。 而莫公泽在布鲁塞尔看起来很癫狂的‘行为艺术’,实际上是在虚张声势,目的是吓住法兰西军,让他们不敢轻易来布鲁塞尔,从而为自己争取时间。 果然,法军被吓住了,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组织部队进入比利时,而是又在法比边界停了下来。 7月17日。 瑞恩斯坦率领七千远征军抵达了安特卫普,与他一起抵达的,还有一千二百英军。 这下可就稳当了,莫公泽本来只想是吓唬法兰西一下,结果没想到他们真的一个月都不来进攻。 导致到了现在,如果算上这支能与他配合的英军,以及战舰上的水手,莫公泽已经有水陆大军两万余了,而且还是精兵。 而很快,莫公泽就知道了法国人反应这么慢的原因,那就是巴黎又出问题了。 在推翻罗伯斯庇尔的恐怖暴政后,新上台的参与吉伦特派又矫枉过正,走上了他们老路,那就是政权太过宽松。 这导致法兰西国内,本就不满大革命的旧贵族保守派和天主教笃信派,开始死灰复燃,这些闹出了旺代战争的朱安党人,又开始活跃。 而莫公泽在布鲁塞尔突袭击败法兰西革命军的成功,又狠狠鼓舞了这些人一把。 在英格兰的支持下,流亡伦敦的皮塞将军率领四千大革命中出逃的法兰西侨民组成侨民军,在法兰西西部的布列塔尼半岛登陆。 同时,旺代地区一直没有被剿灭的天主教保皇军也重新复出,与侨民军合二为一,准备反攻。 7月17。 侨民军与天主教保皇军在布列塔尼的基伯龙半岛上被击败,除皮塞将军和少量士兵乘坐英格兰军舰逃脱外,其余都被俘虏,随后被处死。 不过这一仗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也打的并不轻松,从巴黎去的主力革命军伤亡也很大,且造成巴黎内部的空虚。 8月15日,法兰西革命军再次集合,五万人向着布鲁塞尔前进。 莫公泽督率鲁藩军一万一千人,于布鲁塞尔城北考登山上据险而守。 双方激烈战斗,两百多门大炮猛烈开火,步兵成团成团的组织冲锋。 鲁藩军终于在欧洲战场上第一次拿出了全部实力,且愿意决战,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虽然大部分官兵被长达十一个月的海运跋涉折磨的够呛,面对的又是有极高革命热情的法兰西良家子,但仍然把他们打的连连后退。 特别是守护考登山大王宫左侧,由胡全换庶长子胡以忠率领的三千高丽步兵团士兵。 他们射术精湛,意志坚决,多次击败数倍之敌,让一万多法兰西精锐,始终不能从最容易的侧翼突破鲁藩军的阵地。 让.儒尔当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虽然之前的比利时军战斗力一直很不错,但他们作战并不坚决,有些害怕伤亡,往往会在坚决的大战中,选择避开重大伤亡区。 是以战斗力虽然强,但对法军的威胁并不大。 但是这次,儒尔当发现对面的比利时军对仿佛换了一整支军队一样,作战勇猛,异常坚决。 “凶狠的野狼,迎来了他们的狼王,这一仗不好打了。”儒尔当感叹一声,心中开始萌生了退意,随后,法军的进攻就开始变弱。 而几乎与此同时,路易十六的弟弟阿图瓦伯爵,即历史上复辟的查理十世在英格兰的支持下,再次率一千法兰西侨民军和两千英军登陆。 这是波旁王朝的核心贵族在离开法兰西后,第一次率领军队登陆法兰西的土地,意义相当重大。 他的到来,迅速在法兰西土地上引起了连锁反应,大量痛恨大革命的旧日贵族及其子弟,以及笃信天主教的各阶层,纷纷明里暗里响应。 这次影响极为巨大,甚至都传出了巴黎的国民自卫军要叛变革命,迎国王回来的谣言。 阿图瓦伯爵也很擅长利用的他的优势,虽然他指挥作战和带来的三千军队战斗力一般,但他本人非常善于造势。 在他的鼓动下,法兰西各地都爆发了反对大革命的起义。 特别是巴黎珀利帖区,也就是后来的巴黎第二区隐藏起来的大量保王党青年开始上下活动,准备迎接阿图瓦伯爵进入巴黎。 而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的软弱,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一时间很多人都认为波旁家族回来继续统治法兰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连大量的高级将领,都开始对第一共和国国民公会的命令阳奉阴违。 在这种情况下,儒尔当不得不从布鲁塞尔撤军,莫公泽则抓住机会命骑兵猛追,法兰西军的殿后部队被打的大败,光是在败退中就损失了超过四千人。 此战,加上前面的布鲁塞尔突袭战,在这称为布鲁塞尔之战的战役中,莫公泽声名鹊起,一时间成了欧陆第一会用兵的王子。 把不伦瑞克-吕纳堡公爵费迪南,萨克森-科堡亲王约书亚这些老一辈,立刻就比了下去。 欧陆大小数百国,也不再把比利时当成了一个二流小藩国,而是有点以列强视之的意思。 反而,新生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和法兰西大革命的成果,看起来需要一位真正的天降猛男,才能保住了。 (本章完) 第718章 天降猛男,该你出场了 第718章 天降猛男,该你出场了 巴黎,战神广场,这座原本是革命圣地的广场,如今却显得有些气氛怪异。 广场上,象征共和国的三色旗旗帜和帽章,被刻意损坏后扔到了地上。 广场正中,著名的自由之杆,被人为砍断,杆子上的自由之帽,也刻意被人踩踏过后扔到了地上,显得又破又旧。 所谓的自由之杆,是大革命时期自由和解放象征,是大革命的标志之一。 它通常是立着一根长杆,然后在杆子顶部挂着一顶帽子作为自由之帽,配以红白蓝象征法兰西共和国的三色彩带装饰。 在大革命时期,自诩为自由之子的革命者首领,经常在自由之杆下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以凝聚人心,推动革命。 但是现在,连战神广场的自由之杆都被砍倒了,事态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灰头土脸的波拿巴.拿破仑正好经过这里,他心中满是苦涩,早已无复土伦之战后,成为了共和国最年轻将军的风光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在雅各宾派执政时期,特别是山岳派上台后,疯狂去舔罗伯斯庇尔导致的。 拿皇这个人,怎么说呢,确实是个人物。 但是你千万别把他想象成李二凤、朱八八这种天纵英主,不说李二和朱八在内政与外交上甩拿破仑三条街,就是个人品德,那也是相差甚远。 拿破仑在他崛起的路径中,其实非常喜欢取巧,又有一颗能放下身段猛舔的不要面皮之大心脏。 这个人,在战争上的能力放到华夏,那也是前十甚至前五的存在,但其他方面嘛,还是差了些。 而且拿破仑还挺倒霉的,好不容易巴结上罗伯斯庇尔的弟弟和妹妹,结果没风光一年,就撞了大运,大运卡车的这种大运。 不过幸好把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后,接着执政的吉伦特派幸存者,自己就深受恐怖统治之苦,加上全国反对。 所以没有继续实行随便把人审判,然后送上断头台的事,也对于并不是山岳派核心的,都放了一马。 于是,拿破仑在罗伯斯庇尔上了断头台之后,只是被下狱了一个多月,随后便以证据不足,将拿破仑释放,也没剥夺他的准将军衔,只是不让他回军队了。 但这其实比杀了拿破仑,还让他难受。 而且拿破仑的家族在科西嘉岛与保利家族的争斗中,也落入了下风,原本大陆上不顺利还可以回去舔舐伤口的老家,也没了。 于是在渡过了极为痛苦的大半年后,拿破仑还是不能压制心中出人头地的渴望,来到了巴黎寻找机会。 “这是革命的象征,是我们推翻腐朽国王与贵族统治,获得自由与博爱的象征,现在暴徒竟敢毁坏他们,这是挑衅,对于革命和共和国的挑衅!” 被毁坏的自由之杆下,一个革命领袖样的人,正在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 若是在过去,一定有几百甚至几千人群情激奋的跟着怒吼,但是现在应和者寥寥无几,气势与往日完全不能相比。 “革命的热情,正在消退,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国王回来是不可避免的,法兰西人是需要一位国王的。”看到这一切,拿破仑身边的若阿尚.缪拉感叹的说道。 “之所以会有这种认知,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坚定的革命者,当我们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失去了生命,到头来还是要迎回国王的话,将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而自土伦战役后就跟随拿破仑,哪怕拿破仑被关进监狱也没离开的让.安多歇.朱诺也显得有点垂头丧气的。 拿破仑其实内心也非常震惊,他也没想到,这次到了巴黎之后,形势竟然变化的如此之快,共和国似乎有稳不住的迹象。 缪拉和朱诺两人说完之后,就都扭头看着拿破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要现在去为看起来不太妙的共和国政府扛枪,还是倒戈为国王效力,就要看拿破仑的选择了。 人生的关键时刻,拿破仑内心天人交战,不断的在心里重复着共和国和国王的优势与劣势。 他思忖良久,看着那个被折断自由之杆下面的演说家,以及围绕着演说家的数十位革命百姓。 他们依然在慷慨激昂,在为革命奔走,这让拿破仑突然生出了一些惭愧。 “我们都是在共和国中得到成长的,相反国王并未给我们多少好处,如今共和国面临困难,正是我们这些军人保卫它的时候。 而且,越是这种时刻,共和国政府,国民公会就越需要我们这些军人,此,正是我们迎难而上,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 我决定了,去向战争部长报道,我拿破仑.波拿巴,愿意保卫第一共和国!” 缪拉和朱诺两人听了拿破仑的话,立刻眉头就舒展开来了,他们也是倾向革命,赞同革命的。 这其中除了有启蒙思想对他们的熏陶,也因为他们的社会阶层所决定。 缪拉和朱诺两人,都出生于富裕的农场主家庭。 这种家庭,在波旁王朝时期属于第二阶层,是饱受压迫,甚至因为家庭条件尚可又没有政治地位,而受到的压榨还要超过普通平民的存在。 而在共和国中,他们的家庭从政府收复购买了大量被发卖的贵族地产,又因为新的资产阶级政策,而使得农产品更加畅销,是大革命中,受益最大的群体。 所以缪拉和朱诺,天生就是法国大革命这个资产阶级革命的同路人,或者说他们就是革命的资产阶级。 这种情况,在之后的拿破仑帝国和拿破仑军中非常普遍,拿破仑帝国从上到下,从将军到士兵,非常多的人出身于这种类似的家庭。 他们都有保卫大革命,以及大革命胜利果实的源动力。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另一个让拿破仑选择第一共和国的重要原因。 那就是他现在去烧第一共和国的冷灶,获益将会是巨大的。 不但因为有功,还因为他本来就是共和国的将领,在面对波旁王朝复辟的时候,哪怕是曾经雅各宾派的人,总也是大革命的自己人。 反观阿图瓦伯爵那边,大量的失势旧贵族和外国势力,早就把持了所有的高位。 拿破仑现在将不过三五员,兵是一个没有,就算投过去能得到的也极为有限,搞不好日后还会被清算,完全没有投靠的必要。 时间到了8月底,深感危机来临的革命者,终于做出了一个强硬的反击,他们出台了共和三年宪法。 而这部宪法其中有一个最直接的条例,就是为保王党准备的。 这个条例规定,掌握最高权力的机构为元老院和五百人院的选举规则有变动。 这其中元老院就是上议院,由二百五十人组成,五百人院则是下议院,由五百人组成。 这七百五十的最高决策层虽然是选举产生,但是宪法硬性规定,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选,必须是来自国民公会。 这一下,直接破除了保王党企图利用造势和选举,直接夺取大革命政权的幻想,双方的矛盾陡然激化。 而此时,刚改组为五人督政府的共和政府手中能掌握的武力相当单薄,只有仅仅一两千人左右,如同武警部队的国民公会卫队。 于是,战争部长,巴黎内防司令,五人督政官之一的保罗.巴拉斯在得到拿破仑雪中送炭的投靠之后,立刻建议重新召回在热月政变,也就是罗伯斯庇尔上断头台的那次政变之后,被解散的雅各宾派官兵。 而所谓的雅各宾派官兵,实际上就是昔日为激进的山岳派掌握军队的那些人。 包括一些高级军官和大量中低级军官,他们都在那之后遭遇了跟拿破仑差不多的命运。这些官兵被召回后,组成了大约三个爱国者营,一共五千余人。 只是呢,这个决定来的有点晚了,毕竟能像拿破仑这样清楚的看清局势,还做出正确判断的,少之又少。 于是,当保王党开始准备发动武力政变的时候,这所谓的爱国者营官兵,很多都选择了敷衍了事或者态度暧昧。 10月3日,保王党在法兰西歌剧院集会过后,开始了明目张胆的反抗,他们控制了保王党人聚集的珀利帖区,夺取这一地区的国民自卫队指挥权,并派人响应阿图瓦伯爵,让他尽快领兵直逼巴黎。 而爱国者营的三位指挥官,蒙诺、德.皮埃尔和弗尔迪安在接到平定叛乱的命令后,却迟疑不前。 德.皮埃尔称病,表示无法履行军令,弗尔迪安则已读不回,麾下士兵并未出动。 蒙诺将军倒是率军靠近了保王党的珀利帖区,但是他根本不想,也不敢和保王党发生冲突,竟然跟保王党来了个协商,得到保王党承诺会自己解除武装后,蒙诺将军退出了珀利帖区。 这一下,成功让保王党看到了共和政府的软弱,他们立刻到处串联,直接发动起义或者叫暴乱。 形势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但拿破仑却觉得自己赢定了。 因为他发现保王党也是外强中干,根本没多少精锐武力,所谓的阿图瓦伯爵估计是害怕,也一直还没靠近巴黎。 10月5日,凌晨。 保王党向国民公会发动了第一次试探性进攻,所谓的爱国者三个营基本都没出动,只有少量官兵想要保卫共和国而赶到,双方短暂交火,保王党主动撤退。 五个小时后,保王党大举到来,总计有一万多人,只不过武器相当简陋,没有多少火炮,火枪也没有完全装备。 拿破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获得保罗.巴拉斯的授权,完全接管了保罗.巴拉斯的两千余人。 同时,他任命缪拉为副官,抢在保王党到来之前,运来了蒙诺将军仓库中的大约四十门火炮。 虽然这些火炮口径小,但数量多,还有大量的霰弹,火力相当足够,而用炮兵,那又是拿破仑的强项了。 他亲自指挥,将火炮布置在了各个能形成交叉射击的路口和高处,静静等待保王党的到来。 同时保王党这边出现了重大失误,因为他们不该在第一波试探后,超过五个小时才来正式进攻,要是他们来的早一些,拿破仑根本没时间布置。 这个拖延的结果,就是保王党从六七个方向来的人马,都遭到了拿破仑精心布置的火炮轰击。 密集的葡萄弹,雨点一般打向了训练一般,装备也很差的保王党,当即就把他们打的死伤惨重。 而看到终于有人指挥,更多的爱国者营士兵赶来增援,他们用火枪掩护拿破仑的炮兵,让战场的形势更加向着拿破仑这方倾斜。 两个小时后,保王党承受不住伤亡,开始不断向后退缩,几乎没有了进攻的能力。 其实,虽然被称为保王党,但其中一些人也并不是保王党的成员,他们纯粹就是为了反对督政府。 因为他们认为元老院和五百人院中三分之二必须出自国民公会的规定,是违背了自由与公平。 只可惜,他们追求的自由与公平,完全无法与枪炮对抗。 而觉察到保王党人的无法承受伤亡的信息后,拿破仑抓住时机,立刻命令缪拉率骑兵反击,保王党人应声崩溃。 此战,拿破仑捍卫了革命政府,从一个罗伯斯庇尔的外围同党,立刻晋升为了督政府最信赖的将军之一,并以这几千人为基础,建立了自己可靠的班底。 而整个督政府的上层,也注意到了这位将军的能力,许多人开始拉拢和投资他,通往最高处的道路,终于向拿破仑敞开了。 。。。。 这边,巴黎的乱子都已经被平定,大量保王党成员被督政府逮捕,断头台又开始热闹的时候,阿图瓦伯爵路易.菲利普距离巴黎还有一百多公里。 在听到失败的消息后,他黯然失色,失去了继续向巴黎进军的勇气,选择调头返回,再次流亡英格兰。 同时在北面,莫公泽率领九千人进入了法兰西境内,他正准备对让.儒尔当将军的北方军团发动进攻,以策应阿图瓦伯爵的进军,旋即保皇党人葡月政变失败的消息传来。 莫公泽纵有千般本事,也无法逆天而行,他长叹一声,主动撤回了比利时境内。 随后,形势开始向着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好的方向,快速发展。 眼见阿图瓦伯爵和保王党人失败,因为莫公泽连续胜利而停顿下来的普法、奥法之间协议和约,也被提上了日程。 12月。 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与西班牙、普鲁士、奥地利分别签订了一系列和约,史称巴塞尔和约。 其中普鲁士承认了法兰西对于莱茵河西岸的占领,法兰西则归还了一部分占领的普鲁士莱茵河东岸土地,自此普鲁士几乎完全退出与法兰西的作战,长达八年左右。 而一直在战争中打酱油的西班牙割让了加勒比海地区大量土地给法兰西,换取法兰西返还夺取的西班牙本土领地。 神罗方面,被莫子溶将了一军之后,加上下尼德兰并未完全丢失,弗朗茨二世实在拉不下来脸跟法兰西议和。 于是转而指使黑森-卡塞尔、萨克森-科堡这样的神罗邦国与法兰西签订和约,双方互换了俘虏,神罗与法兰西的战争,也基本结束。 12月底,搞定了普奥西等大敌之后,法兰西督政府命让.儒尔当将军率整个北方军团八万余人,在三万多上下尼德兰爱国者民兵的接应下,足足十一万大军,再次进攻包括比利时在内的整个低地。 这就不是莫公泽能对抗的了,比利时的地形非常平坦,基本无险可守,而民间也不支持他,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 于是,1796年1月中旬,莫公泽进行了两次小规模阻击战之后,主动放弃了比利时,在英格兰海军的接应下,分批撤往了不列颠岛。 临走之前,莫公泽有些伤感,但并未绝望,他对身边的曹振镛和瑞恩斯坦说道: “尼德兰人之所以现在支持法兰西,是因为他们以为法兰西能给他们带来好处,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瑞恩斯坦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对莫公泽说道:“世子说得对,除非法兰西人愿意把尼德兰人当成自己人,不然尼德兰人肯定会吃大亏的。 而且,现在尼德兰人中有大量倾向革命的,根本不会臣服于我们的统治,那就不如让法兰西人把他们征召出来,之后再于战场上将其杀光。 等这些人死光之后,剩下的,就乎支持我们的统治了。” 2月初,比历史上晚了快一年的低地战役,终于全部结束,法兰西督政府在全尼德兰扶持起了一个傀儡政府-巴达维亚共和国。 至此,法兰西带来的欧洲大革命战争,暂告一个段落。 只不过西方事了,东方却又开始了激烈的战争。 经过三年多的屯垦与运输,大虞在河中地区的西北军、定西军、征西军开始行动了。 对河中剩下的布哈拉与希瓦两大汗国的绞杀,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第719章 大宛盆地的种姓 第719章 大宛盆地的种姓 “嘿哟,嘿哟,嘿哟!”号子声在回荡在镇西关府钟山县长顺堡的乡野之中。 随着号子声,一块巨大的条石被放到了预定好的水渠边上,整条水渠终于完全合拢。 冷天禄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噗通一声跳进连底部都铺着石板的水渠。 他把手一招,对着水渠边上一个明显是回部买买提的人大声喊道:“大忠,放信号,让上面的人把水引下来!” “要得,老爷,小的这就去!”买买提长忠用带着川东口音的汉话大声回答着,随后去远处放信号,也就是点燃了一根大一点的窜天猴。 随着biu-噼啪的声音响起,山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吆喝,紧接着,水流声哗哗的响了起来,不过一会,冰凉的河水就出现在了冷天禄站着的水渠中。 “哈哈哈哈!”冷天禄放声大笑,虽然早春的河水冰冷无比,但他心里,他全身,都是热乎乎的。 “四爸,这哈好了,没到热天,就有恁个多的水,今年再种田,就不得缺水了,甚至还可以想办法种点稻子,想吃白米饭了!” 喊冷天禄四爸,也就是四叔的,是一个敦实的白胖娃,他看着水渠里面哗哗的流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哈哈哈,你个哈儿,种什么水稻,种,给老子种,你没看到大(dai)王为了给军中凑齐三万套泡钉甲,出了好大的价钱去买嗦! 跟你说,至少未来十年,都是最畅销的,完全不愁销路。 我们冷家在长顺堡有三万亩地,拿三成,也就是九千亩来种,那都要发大财!” “对对对,是要种,我晓得从哪里去搞几个懂行的来,而且我们还可以稍微加工一下,不要直接卖,这样不值钱,我觉得可以。” 白胖娃一说到种地和赚钱,立刻就变得滔滔不绝了,不过冷天禄打断了他的话。 从水渠里上来之后,这个白莲宗著名的高手,打金汤城立了大功的战将,叹了口气,然后把白胖子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二娃,大王大点兵,你跟我走,去战场上走一遭,在大宛,不管做撒子,都不如能提刀砍人。 你堂堂七尺之躯,没有军功,是要被人欺负,被看不起的!” 是的,这个镇西关府钟山县长顺堡不是在神洲赤县,也不是在南洋,而是在极西的河中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 镇西关府以镇西关得名,而镇西关就是后世费尔干纳盆地谷口的苦盏。 这里面向撒马尔罕方向,位于盆地的谷口,由镇西关和周围六个小关隘,一起组成了盆地锁钥堡垒群。 而李献文也在去年年底得到了国号-夏。 莫子布定国名为夏,有三重意思,一来李献文本就是宁夏郡王,之后晋封夏王,可谓一脉相承。 二来李献文是陕北人,这里从定难军开始,国号方位就是夏,李献文为夏王,符合中华命名的惯例。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李献文的夏藩国,是第一个真正的诸夏国。 这除非以后莫子溶、莫公泽父子在欧洲建立的国家用鲁为名号,不然这个荣誉就是李献文的。 毕竟位于南洋安戴行省的鲁国,莫子溶父子并未来统治,且立国的时候,华人就已经是鲁藩中的第一大族群了。 而且,莫子溶是鲁亲王,不是鲁国王,这里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是以李献文的夏国,就是华夏的第一诸夏国,莫子布希望从他为开始,在帝国不能完全控制的区域,建立一堆拱卫帝国的夏君夷民诸夏国。 不过嘛,目前李献文只是得到了夏国的国号,封爵还是宁夏郡王而不是夏国王。 因为在大虞,爵位都是要用军功和重大贡献来获取的,这是写进了宗人府宗人法的。 内勋爵位非军功和科技重大贡献不得授予,华人亲藩非拓土殖民不得授予,外臣镇藩非皇命特许和血脉传承,不得授予。 当然,爵位晋封不在这个限制之中,比如镇藩升亲藩,亲藩放弃繁华封地奉献国家以求为内勋,等等这些都不在这个限制之中。 所以李献文要想成为夏王,那么他就必须配合大虞正规军拿下整个河中,这样他才能因功封夏王。 而白胖二娃听到四叔冷天禄点出了他最大的弱点,脸上露出了一些难受的表情。 如今的夏藩中,汉人只有八万,回部迁过来的买买提有二十七万,原本属于浩罕国的土人有五十一万。 当然,八万汉人中,妇孺只有不到四千,而浩罕的五十一万人中,成年男丁只有不超过四万,且婚配被严格限制,目的就是让这八万汉人来一个床上殖民,直接把人种给换血了。 所以,在这种地方,汉族男人的生活生产能力被排到了第二甚至第三,而高居第一的就是武力。 能不能入军伍提刀放铳杀人,出民间搜山捡海镇压不服,就成了对一个汉人男子最大、最高的评判标准,不能达到这个标准的,确实会被人看不起。 “四爸,我.我不行。”白胖二娃都要哭了,他倒不是胆小,而是。 “四爸,我真不行,我一看见血就头晕走不动路,杀猪宰羊我都不敢看,我。” 这就没办法了,天生晕血,而且还很严重,能直接失去意识的那种,确实是没法上战场。 “冷君,就没必要逼他了,他见不得血,上了战场若是有所损伤,没得埋没了人才。 次郎擅长农事,也未必就是无用,我看我们退伍之后吃香喝辣,还要靠他呢。” 称呼冷天禄冷君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但非常壮实的和人,只不过到了现在,和人除了某些用语习惯外,与汉人的差别并不大了 这个和人名叫平武,原名平小五郎,是冷天禄在金汤城作战时的同袍,两人是从一个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战后,两人都选择了到大宛盆地来就藩,顺道就做了邻居,平小五郎也因为军功得到了赐姓,改姓平,名武。 这夏藩在大宛盆地中,没有乡都等设置,县下面就是堡,一堡封一堡主,大约掌握土地三千亩到五万亩不等,方便直接镇压地方。 整个夏藩,总计一千一百四十七堡,号称两千,所以也叫夏藩两千(百)户,掌握了大约一千三百万亩的土地。 其中又每五个堡主结成互助的合作社,平日里一起协防刁民,缉捕不驯服的浩罕余孽等等。 同时这些堡主中,大约三分之一是未来的夏王李献文直属。 三分之一由大镇藩管理,比如预留给李献文外孙,也就是李献文庶女芙宁给皇太子诞下的次子莫光墥的安(集)延君侯下面,就有一百二十七个堡主。 最后三分之一则是皇帝敕封的有功之臣。 这三种堡主,也有很大区别,比如犯罪之后的处理,第一种生杀予夺都归李献文。 第二种大镇藩要处置某个堡主,则要把罪行上报给李献文定夺。 最后一种则要证据齐全,由李献文上报朝廷宗人府定夺,他只有领导权,而没有最后处分权。 平武和冷天禄,就是第三种堡主,也被称为御家人,这个从东洋传来的词汇,用在这些地方,倒真是很准确。听到平武这么说,冷天禄长叹一声,他到了这大宛盆地才娶妻生子,长子才两岁不到,所以就在家族里挑了三个侄子过来。 其中老大和老三是只会舞刀弄枪和玩女人的憨傻蠢货,纯纯的四肢发抖头脑简单,离了行伍日子都过不好的那种。 唯有这二娃,头脑清晰,颇有见识,还知道未雨绸缪,可偏偏见不得血,不能上战场。 这在其他地方没什么,但是在夏藩,且还面临马上要出关去干布哈拉和希瓦汗国的当口,就是极大的劣势了。 可是二娃晕血,那你能怎么办呢? 冷天禄又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管家大忠做了个动作,没过多大一会,大忠带着五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 这五个小娘子中,其中一个穿着的衣服颜色多丽,人也非常大胆,当着冷天禄和平武就敢暗送秋波。 有这样胆子的,基本就是出身回部买买提的,只有他们才敢当自己是半个主人。 其余几个相貌都能算得中偏上,但气质就要差了很多,她们穿着粗布衣服,一见平武和冷天禄这样的堡主,直接就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甚至瑟瑟发抖。 不用说,这就是原来的浩罕人。 冷天禄满意的看着这五个女子,随后觉得还缺少点什么,于是对大忠说道:“玉素普家的大女儿多少岁了,好像是带着一个崽在守寡是吧?” “是的,阿米娜一年前死了男人,现在带着一个三岁男孩正守寡呢,年龄嘛有点大了,今年已经二十六了。”管家大忠立刻如数家珍。 “大,不大,正好,把她也加进来,下了崽的女人有经验,让她教教二郎,男人总要知道怎么搞定女子。” 不一会,玉素普家的阿米娜被带了过来,连玉素普也过来了。 冷天禄这三万亩地,由一百九十户家庭耕种,其中汉人九户,回部五十一户,剩下一百三十户都是浩罕人。 所以为了镇压下面人,虽然买买提们是被强行从回部带到大宛盆地的,但地位仍然比浩罕人高多了。 他们甚至还担任着小头领,帮汉人管理浩罕农夫,有些上进的学了汉话,读了四书五经后,还能成为汉人堡主。 而玉素普就为冷天禄管理着十八户浩罕农夫,他一见到冷天禄,就赶紧用蹩脚汉话喊着见过老爷,并下拜磕头。 随后又给平武磕头,给白胖二娃行礼过后,才站了起来。 冷天禄此时一看玉素普身后的阿米娜,竟然生的十分美丽,且不单漂亮,还前凸后翘,那一身裙子似乎都有点包不住她,有种要裂帛而出的惊人美态。 特别是下拜的时候,衣裙被绷紧后,只见纤细的腰肢下面,浑圆的两瓣臀部极为雄伟,视觉冲击极为强烈,好一枚熟透的美妇人! 白胖二娃都看呆了,他才十七岁,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刚才这五个小娘过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心脏怦怦跳。 现在面对这样的尤物,二娃下意识的夹紧了腿,人也开始佝偻着,他怕当场出丑。 “阿米娜,我的侄子就交给你了,他还是一头没有独立的猛虎,你今晚多教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男女之事是什么滋味。” 这种话从冷天禄这种平素很严肃的人口中说出来,分外让人觉得好笑,但阿米娜不敢,她强忍着笑意,脸上带着一丝丝羞涩,赶紧下拜答应。 冷天禄又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二侄子,“如果老子回来的时候,这六个女人有一个没怀上,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不能上战场,那就上床吧,总得干一样事不是。 一直佝偻着腰的白胖二侄子被吓得打了个冷颤,原本怒气勃发的某个地方仿佛预知到了未来的辛苦操劳,一下就蔫了。 冷二侄子这么害怕,那是因为他知道冷天禄可不是在开玩笑。 如今为了快速扩充汉人数量,除了从中原不停要人以外,通过异族女的肚皮来增加,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手段,上下都很重视。 宁夏郡王强行规定,五年之后,每个堡主妻妾少于五个,儿女少于五个,就要受罚,堡中汉人男子年过十五没有婚配,通通罚做一年奴仆。 “玉素普,你带上武器,跟老子一起走!”吼完了侄子,冷天禄又看着玉素普说道。 玉素普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了狂喜的神色,“老爷,要打仗了吗?” 冷天禄点了点头,“大王下了征召令,今年要出关去打布哈拉人,咱们堡出汉军五人,回部军五人,仆从十五人。” “那可太好了,早就该去收拾那些布哈拉蛮子了!”玉素普欢喜的一蹦三尺高。 “咱们堡缺少男丁,好多地都是荒着的,这次跟着老爷出征,一定要抓几个布哈拉人回来,以后脏活累活,就有人干了。” 看到冷天禄安排好了自己堡中的事,平武也要回他的堡去安排了,走之前,他看着冷天禄说道:“等香子在我家再养一年,然后就把她许配给你侄子吧。” 冷天禄有些吃惊的看着平武,香子是平武的妹妹,今年十四岁,在汉女非常稀少的夏藩国,这样的小娘子是非常珍贵的,往往能够嫁入更高一级的汉人家庭。 “大王教书中说了,这是要完成陛下覆灭三汗国,彻底铲除天方教神秘派毒瘤的大事,我想战争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的。 可我们孩子也还小,如果我们有个什么闪失,这两个堡,就要靠你侄子撑着了,他能说会写还会算,可以把这份你家业打理的不错。” 冷天禄明白了,平武这是为了保底。 他们这种堡主最怕什么,当然最怕自己战死了,可儿子还小,不能经营辛苦得来的基业,最后被迫三钱不值两钱的卖了爵位回神洲去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个冷天禄二侄子这种会经营的帮助他们把产业经营下去,等到儿子长大交给儿子,那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至于冷二侄子会不会霸占产业,那就属实想多了,因为夏藩的堡主们都防着这一手呢,他们的产业是必须要传到亲儿子手上,这是铁律。 如果有谁想谋夺,比如冷二侄子要想盘外招,恐怕还没耍完,就被王府派人逮捕入狱,或者被其他堡主操着刀上门一刀给了结了。 这种事上同气连枝,那就是保护大家的利益,这点好赖,堡主们非常清楚。 当然,冷二侄子也不亏,冷天禄和平武的堡虽然不能析分,但是整个夏藩国一千多堡主,现在连一半实任都没有,毕竟要战功才能当贵族不是。 而且对比起大宛盆地,布哈拉和希瓦占据的地盘才叫大,根本不愁没地方做堡主。 只要他为叔父和大舅哥打理好了家产,按照宗人法,也是可以给他一块封地,挂在平、冷两人名下作为补偿的。 “好,明天我们去找县尊梁将军,让他做证把这事定下来。”对于这种好事,冷天禄自然求之不得,他还进一步建议道: “以后我的儿子长大了就娶你的女儿,女儿长大了,也嫁给你儿子,咱们汉人同气连枝,一起把富贵传下去。” 平武也很高兴,经过这么多年拼搏,他终于从卑贱的和人,进化成汉人了。 (本章完) 第720章 谁说八旗制度老了,这制度也太棒了 第720章 谁说八旗制度老了,这制度也太棒了 苍凉的牛号角声,在这个叫做山北的小镇吹响。 几个穿着红色泡钉甲,头戴红色铁胄的夏藩士兵,推开了位于镇子中心,属于王府镇守使的官衙大门。 而随着厚重的大门敞开,卫兵们排成整齐两列欢迎,早就等候多时的堡主们,互相打着招呼,鱼贯而入。 而镇守使衙门的小吏,就在身边扯着嗓子唱名: “长顺堡堡主冷天禄公到!” “长德堡堡主平武公到!” “长信堡堡主森长赞公到!” “武德堡堡主叶明东公到!” “泰兴堡堡主,陆军上校,敕封大兴君男,国姓保泰,保大人到!” 听到这个唱名,桀骜如冷天禄这样的,也都是停止往里面走,转头拱手开始见礼了起来。 因为这位可不简单,他是旗人出身,光中元年以前,也就是莫皇帝打回来之前就在西域任职,就任叶尔羌办事大臣麾下十二卡伦侍卫之一,也就是十二边防军官之一。 当年浩罕人来攻,回部沦陷,他死战不退,受创二十余处昏厥后被救出,二百多人就活了他们十几个。 大虞开始进军西域之后,他被夏藩二王子李兴泰看中招揽到身边,参加了库尔勒突袭战,六千大破浩罕军五万。 最后又参加了翻越天山突袭浩罕的雪山突袭战,擒杀浩罕军大头目十三人,杀敌无算,说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绝不是夸张。 因此,保泰虽然是旗人,但还是得到了大家伙的尊重,也拥有了真正可以被称为亲藩的男爵爵位,同时皇帝听说他的事迹后,特意为他赐姓。 只不过嘛,莫氏皇朝的赐姓有两种,等级最高的是要直接姓莫,入宗人府玉牒,正式成为皇族一员的。 而保泰这种则要低一个档次,有赐名的荣誉,但你该姓啥还姓啥,只有在正式场合,比如现在这种唱名的时候称国姓。 以及死后可以修建皇族最低规制的陵墓,神位上能以国姓开头,称国姓xxx。 所以大家过去拱手见礼的时候,并没有称保泰为国姓爷,而还是称他为保爷或者保爵爷。 保泰也热情的和周围的堡主们一一打招呼,这种感觉让他心情非常舒畅,比在满清时期还要舒畅。 因为在满清时期,朝廷虽然是他们旗人的朝廷,皇帝看起来也很照顾旗人,但实际上是要旗人用命去换的。 且用命换的东西,跟大虞完全没法比。 比如保泰,他在西域战功再多,还是会被召回去,运气好能在其他地方混个副将、参将什么的,老了靠着存下来的银子养老。 但是在大虞,莫皇帝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选择,那就是五万亩地,两千多治下百姓,不会被皇帝一声令下就会剥夺的爵位。 他保泰想把女儿嫁给汉人,就嫁给汉人,他儿子想娶汉女,就娶汉女,再也没有人为制造的隔阂。 再也不会嫁娶要查祖上五代,因为圈子太小,不注意就会娶了自己远房姑姑或者嫁给了自己叔叔。 而这些,都是在当旗人的时候,无法获得的,旗人的皇帝最怕旗人独立自主了,绝不会放松对他们的控制。 山北镇的镇守使是一个体态偏胖的中年人,三十七八岁,是宁夏郡王府里面的家生子,圆头圆脑十分讨喜,但看着不像是军人,更像是个商人。 或者说,这家伙确实就是商人出身,他原本是替李献文管理煤炭产业的。 也别看镇守使听起来好像很威风,夏藩的镇守使跟南洋的镇守使,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都没有多少行政权力。 比如山北镇的镇守使,命令出了山北镇这个镇子,那就不好使了,因为四野八乡都是堡主们的封地。 山北镇唯一的作用,就是这里是商贸的集中区,堡主们以及堡主们治下的百姓可以来这里贸易,互通有无。 且由于堡主们都住在乡下自己的砦堡中,遇上了大事需要商议而县城又远的时候,就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可以临时商议下事情。 而李献文这个大王,需要向下面传递一般信息的时候,也需要通过镇守使直接下达,以避免王府的权力被掌握着县令之位的大封臣给架空。 说白了,这些镇守使所在的镇,就是李献文控制各地的触手, 夏王府通过镇子将各地的贡赋、人力等汇集到王府,又可以通过镇子在商贸上控制各地堡主,再赚一些贸易上的钱和向过往客商收税。 这不,看到堡主们都到了,李镇守使立刻就吩咐书吏过来,将每个堡主要提供的武士、民夫、粮草等等记录下来,随后便吩咐后厨开席,算是出征前的犒劳。 镇守使衙门里面在开席,外面也在开席,只不过等级和规模非常严格。 堡主们的汉家武士是在衙门外的书院中摆着宴席的,虽然称不上山珍海味,但烤全羊,炖猪肉和自酿的米酒、葡萄酒、蒸馏白酒,管够。 除了他们以外,回部武士也有席可以吃,烤全羊没有,但是羊肉、猪肉、家鸭肉和白面馕饼还是管够的。 什么?你说他们应该不吃大耳朵羊和短鼻子象,是有不吃的,现在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而最下面完全是被征发来当炮灰和民夫的原浩罕壮丁,他们就只配在门外一群一群的蹲着,十几个人围着两个大桶,一桶杂粮饼子,一桶乱七八糟肉和野菜加了一点粉条子等等的大锅炖。 吆五喝六中,几个出身乐浪的北高丽武士喝高了,他们聚在一起,用高丽话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 若是在平日,他们是绝对不会聚众唱高丽小曲的,因为他们觉得有些掉价,更会让人发现他们出身不纯。 但这会高兴,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旁边一些从汉地来的武士也不以为意,甚至还跟着学着一起唱了起来,因为汉人自己的方言就够复杂了,很多不知道他们来历的汉人还以为这是哪里的方言呢。 唱着唱着,一个叫做金权日的北高丽武士就眼睛湿润了,他抓起一大块羊排,举得高高的。 “这要是在黄海道,县监老爷都得当成佳肴,轻易舍不得吃,但是在这里,我们这些连两班都不是的人,可以敞开了吃。 这都是大皇帝的恩情啊,我们这些得了这么大好处的高丽人,要该怎么还啊!” “大皇帝就是高丽人的再生父母,是天上的太阳啊,他的恩情普照了每一个人,我们一辈子都还不完。” “就算是为了这羊排,我们把命搭上,也是值得的。”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哭喊了起来,大皇帝的恩情仿佛有如实质般,在每个人身上流转着。 而且这还真不是作假,高丽人的日子太苦了,是以哪怕到了大宛盆地这样的帝国极西,那都跟到了天堂一般。 这些棒子也是命苦,要不是生在半岛,被中华压制不能动弹,不然去其他任何地方,那也是顶风尿三丈,大杀特杀的民族。 唱着唱着,金权日一把楸过一个在一旁点头哈腰赔笑的回部武士,恶狠狠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忠诚于大皇帝,忠诚于大虞,奋勇杀敌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象不到的好处,若是还要想着你那狗屁什么和卓,老子就一定会送你去见他!” 这个回部武士,属于金权日管理,他很知道这些家伙的心思,但同时十分不解。 大皇帝这么好的再生父母,天上太阳你不忠诚,却要忠诚什么和卓,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既然脑子都坏掉了,那也没必要存在了,一刀砍了最省事,那种家伙,金权日杀了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个了。 回部武士被金权日楸着,立刻吓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可知道这些目前看起来挺可笑的家伙,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的。 回部武士当即连连点头,用蹩脚的官话表示,“金大官人放心,小的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小人一定做大皇帝的忠犬。” “可去你妈的吧!”金权日大笑一声,一脚把这家伙踹开,“就你这蛮子样,还想给大皇帝当忠犬,老子都不够格,堡主说不定才勉强够格。 你啊,就给堡主当忠犬,把这个忠犬当好就是了,来,这个赏你了!” 说着,金权日抱起大半坛子上等的蒸馏白酒,赏赐给了回部武士。 回部武士大喜,美滋滋抱着,耀武扬威的就回到了回部武士的席上。不过几息之后,他觉得有些不过瘾,提着小半罐子酒,拿上半块羊肉,就走了出去。 门外,一群粗粮饼子和大乱炖都没吃到饱的浩罕民夫扒着门,看着里面‘奢华’的场景,鼻子拼命抽动吸着香气,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而看着这个回部武士出来,浩罕民夫都吓了一大跳,慌忙退开好几步,噗通噗通的跪了下去。 虽说之前浩罕人看不起回部人,污蔑他们十茴茴不如一安集延,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双方地位倒转,回部人成了二老爷,他们则是最底层的贱人。 回部武士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最后找到了目标,一个长得颇为秀气的十六七岁小子。 “阿里,这是堡主老爷赏赐我的,我看你忠心的很,知道谁才是这河中真正的主子,所以这些东西,赏给你了。” 阿里喜出望外,赶紧接了过去,把东西放到地上后,还不忘砰砰磕头,“阿里谢老爷赏赐,回去了我就让阿姐到老爷家里帮佣。” 这个回部武士虽然是堡主、汉家武士之下的第三阶层,但家里仍然拥有五百亩地的耕种权,下面管着八户浩罕人。 所以他虽然在金权日看来不值一提,但仍然要勉强算统治阶级。 而阿里口中的帮佣,实际上是把他美丽的姐姐贡献给这个回部武士。 不止汉人在大肆抢夺浩罕生育适龄女子,回部人也在抢,因为一个民族的未来,完全在于这个种族年轻女子的肚皮中。 族群男人失去了足够的交配权,没有了足够多的孩子诞生,族群消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回部武士拍了拍阿里的肩膀,满意的回去了,他其实最想娶的是汉女,但是那完全是在做梦,汉人自己都不够娶的,哪能轮得到他。 于是,在完全就是他们同族的浩罕人中选两个漂亮的,也不错。 而等回部武士进了院子之后,阿里一下就神气起来了。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口肉一口酒,周围的浩罕民夫都讨好的看着他,疯狂吞咽口水,疯狂拍着马屁。 都说阿里得到了汉人老爷的赏识,很快家里就会有更多的地,更多的牛羊,未来一定要照拂他们云云。 而阿里则看谁顺眼,就赏他一口肉,一小口酒,那人也瞬间仿佛地位都得到了提升一样,高兴眉飞色舞的。 谁说八旗制度落后,这玩意好用着呢。 因为八旗制度并不是旗人发明的,而是人类文明一路走来的必然产物。 这种制度用来统治经过春秋战国思想大爆炸,经过儒家熏陶,听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中国人可能不太保险。 因为人太多,地盘太大,文化思想也太容易传播,稍不注意什么角落里面就出来个豪杰振臂一呼。 但是对付浩罕人这种,完全就是奴隶制晚期到封建制早期的人,非常好用。 甚至就是到后世,这套都好用。 宴会过后,第三日,山北镇最大的白莲宗寺庙,渡云大慈大悲明王降世白莲院的山门才被打开。 无他,因为宴会上众人都喝多了,第三日才能打起精神来。 基本都到山北镇来贸易的二十一个堡主们,公推大兴君男、泰兴堡主保泰为首,进入渡云院中来祈祷祭拜。 而此时的白莲宗到了夏藩国中,又经历了一种嬗变,它变的更加具有儒释道融合的风格。 比如这院中,除了供奉降世明王佛这个主神以外,两旁的偏殿中,供奉的全是这山北镇汉人的祖宗。 其中二十一个堡主的祖宗都有神像,剩下的汉人祖宗皆有神主牌位,回部武士们也想法弄了一些神位,不过是放在偏殿外的小神龛中的。 这实际上已经不能算是传统的佛教寺院,而是在北地汉人宗族趋于瓦解后,他们在外拓殖时,重新建立的一种宗祠。 众人身着青白两色的飞虎服,盛装打扮祭拜了降世明王之后,就开始祭拜自己的祖宗。 告诉祖宗马上就要大战了,要保佑他们多杀敌,多抓人口,多掠夺布哈拉人的财物。 而且,能进院来祭拜的都是汉人,或者说用血汗得到汉人承认的回部武士。 其他人只能在汉人祭祀的时候在外面跪在地上不抬头,他们没资格进来。 没错,大宛盆地夏藩国中实行的,不是什么宗教区别对待,比如给异教徒收重税,或者干脆一刀切全部禁止,他们施行的,实际上应该叫做宗教歧视政策。 也就是说,汉人以外的,你要信白莲宗,那还得层层审核,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没资格的话,抱歉,门都没有。 你敢私下当白莲宗信徒,那就一刀了你的脑袋。 这种政策,是非常有杀伤力的,让被统治的人把能信白莲宗当成一种可以向上攀爬的特权,纷纷趋之若鹜。 而且,他们想信天方教也没法信了,因为全大宛盆地找不出来一个可以颂唱经文的天方僧了。 整个浩罕的天方教僧侣,甚至所有浩罕有学识的人,全部处死了,一个都没留下。 这叫做断根,从根子上断了你传播的途径,这样最多一代人,就传不下去了,甚至连文字都会消亡。 。。。。 长顺堡中。 去山北镇登记了出兵的数量和物资后,冷天禄又带着人回到了长顺堡。 而且不止他来了,他们一起互助的其余五个堡主,都到了长顺堡集合。 六个人在一个黑色陶罐子中抓来抓去,最后长天堡的河南灵宝人许章,抓到了写了留字的阄。 “狗曰的,晦气,老子出门时老鸦就哇啦哇啦的叫,果然没好事!”许章一脸的不爽,这下他没法出征了。 虽然会按规矩分到一些军功和掠夺的物资,但跟自己上阵去抢,那可差的太远了。 “老许,你要这么想,这次你留守了,下次就不用抓阄了。”冷天禄笑呵呵的说道。 许章听完,更加难受了,他看着冷天禄,“老子还不知道你们,他妈的,这次出去,搞不好就把仗打完了,到时候你们跟国姓保爵爷一样成了真正的亲藩,老子还是个土地主。” 众人一顿大笑,然后纷纷许诺自己抢了什么回来,然后会怎么给许章分。 而之所以要让人留守,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夏藩国中,浩罕人有五十一万,男人只有十万出头,成年男丁更是只有四万来人。 而原本的浩罕国中,可是有八十多万人的,就算男女比例不均衡,那男人怎么也有三十五万。 这二十多万男人去哪了? 很简单,全部被杀了。 夏藩二王子李兴泰说的杀一半定河中,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夏藩入主大宛盆地,三年半把浩罕人的人口干没了三十万朝上,手段绝对称得上残忍酷烈。 比如这许章,出身关中义从,灵宝挨着关中嘛,看着跟个老农似的,但死在他手里浩罕人,至少有上百人。 他的长天堡外,有个地方叫化人地,熔化的化,得名的原因,就是原本长天堡生活的几百浩罕男人,都被直接捅死后拖到这里一把火全烧了,所以叫做化人地。 虽然目前浩罕人中但凡有一点点敢反抗的都被杀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许章很是难受,可也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 冷天禄他们出征之后,这六个堡,不算山林河流一拱十一万多亩的土地,就要他来守护了。 (本章完) 第721章 扫清河中害人虫 第721章 扫清河中害人虫 清晨,冷天禄早早起来,自己来到河边打了一桶水,用冰冷的河水洗了洗脸,搓了两下毛巾,然后用它把三把长匕首,一一擦拭的雪亮。 嘣! 一石二的强弓连拉十下,双臂仍然没出现酸胀的迹象,精巧的手弩也拆开把每个零件清洗和上油。 冷天禄是军中著名的猛士,一般他们这种人,是很少当线列步兵列阵排队枪毙的,基本都是作为夜不收。 而对于夜不收来说,弓弩和刀剑绝对比火铳用处要大,因为这些玩意可以适用各种场景和各种天气。 锻炼了下身体,略微出汗之后,冷天禄才开始往回走,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的一妻五妾都起来了。 正妻是从四川东乡县(宣汉)过来的,在参加西征的时候,两人就定了亲。 所以比起别人,冷天禄待遇很不错,至少枕边人没有语言隔阂,家里也能更放心一些。 “老爷此去,一定要小心,那些布哈拉人命都贱的很,一百个也抵不上我夫君一个,若是能打杀了那就打杀了,千万不要拼着受伤去换,不值当。” “妇人之言!”冷天禄满脸的不高兴,“那上了战场谁还能想那些,你多杀一人,多出一份力,不但自己能活命,同袍活命的几率也更大。 若是人人在生死搏杀的时刻还要斤斤算计,这仗还怎么打!” 粗人就是这样,妻子岂不知道上了战场不能有杂念,这么说不过是心疼他,结果冷天禄完全不解风情。 不过妻子倒是已经习惯他这样子了,当下也不反驳,只是把冷天禄的青色泡钉甲、大红绸缎曳撒、纹金龙朱漆盔拿来,随后妻妾们一起给冷天禄穿上。 这身行头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因为这是按照皇帝的戎装礼服改的。 只是把黑色罩甲改成了青色泡钉甲,把黑色和金色为主的真武大帝斗笠盔改成了纹金龙朱漆盔而已。 所以哪怕在堡主中,能得到皇帝赐这套戎装礼服的,也没到一半。 这身衣袍相当有品位,是真正的内监衣帽局出品,由裁缝高手按照每个人的身高腰围严格制作的。 因为哪怕冷天禄这种长得不怎样的人穿上,也一下英武许多。 妻子满眼星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越看越是满意,几个妾室则是带着浓浓的敬畏。 这身青红相交的戎装,就是夏藩在大宛盆地权威的具象化。 其实不但他们,冷天禄的儿女们看着父亲戎装的样子,也都是惊呆了。 随后两个儿子满眼羡慕,把手放进嘴巴里,口水滴哒的看着,小小年纪便在心里种下了戎装最帅的种子。 两个女儿则扑了过来,吵闹着让突然英武不凡的父亲抱,但很快都被母亲们拉了回去,因为衣服穿好之后,仪式就要开始了。 冷天禄走出大门,大门外他两个侄子和三个在他治下,原本就是冷天禄军中下属的汉家武士,以及五个回部武士,十五个浩罕仆从炮灰,都来了。 包括两个侄子在内的汉家武士都是火铳手,他们戴着黑色铁胄,穿着橙色对襟上衣,胸口有一个圆形白色区域,写着夏藩左卫火铳手等字样,下身则穿着黑色长裤,打着白色的绑腿。 之所以不穿鸳鸯战袍了,是因为这种新设计出来的军服口袋更多,更适应火枪手要带一大堆东西的现实需求。 至于五个回部武士,他们穿着泡钉甲戴着白色范阳帽,装备只有长矛、短刀、圆盾和弓箭等。 在夏藩中,回部武士的作用要么是大战开始做炮灰用,要么是汉军击溃敌军后上去收割,所以基本不配火器,清一色肉搏兵。 至于十五个浩罕仆从,他们就是穿着自家的衣服,精瘦精瘦的在冷风中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的冷,一阵一阵的打着哆嗦。 冷天禄走出大门后,五个汉家武士,五个回部武士赶紧列阵两排,刀枪在握,目不斜视。 冷天禄装模作样来回走动检阅了他们一遍,随后大声说道:“此一战,我等承皇命诏令出关去征讨布哈拉人,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大涨我汉人,我夏藩威风。 因此丑话说在前头,谁敢迁延不前,贪生怕死,哪怕是老子的侄子,我也要清理门户,以正军法!” 十个武士听罢,立刻半跪下,高声回答:“我等定然奋勇杀敌,绝不贪生畏死。” “好,那就吃了这碗亲人的酒水,兵发镇西关!”冷天禄把手一挥,早就准备好酒浆的亲人们在冷天禄之妻的带领下上前。 父母先奉上一碗酒,没有父母在的,就以兄嫂代替,众人以军礼代替跪拜,口称谢过父母(兄嫂)后,满饮酒一碗。 随后妻妾晚辈上前,武士们则站直身体,妻妾晚辈们象征性的为武士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下拜,口称: “阿郎在外,只管为国杀敌,家中自有我等照应,妾等宁闻壮烈之旌表,不听犯法违纪之黑报。” 此时的大虞,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是要通报家人的,所谓黑报,就是士兵违反乱纪,甚至贪生怕死,屈膝投降之后,官府上门通报。 因为多以黑巾裹着纸质文书,还要在门上悬挂三月,所以多用黑报代指不好的消息。 “冷天禄,长顺堡十六家的列祖列宗来年能否血食?” 长顺堡唯一的耆老,六十岁了还身体康健,跟随孙子来到大宛的石三爷提着铜锣,哐当一声敲响,嘴里跟着高喊起来。 白莲宗既然在朝着北方汉人重建宗族的方向发展,下面人又有拓殖的需求,自然某些传统,也跟着回来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春秋时期的祖宗血食,而这种血食,最高等级的不是什么三牲,而是人。 具体的说是被俘虏的敌国之人,身份越高贵,祖宗就越高兴。 这种汉初就开始走下坡路,两汉以后基本看不到多少的仪式,在如今的西北,在痛苦环境的倒逼下,竟然有让人有些让人心头发麻的回来了。 这也很好解释了大宛盆地夏藩的基层情况,实际上就是真的恢复周礼了。 远在京城的皇帝就是周天子,宁夏郡王李献文就是天子封的郡国之主,藩国内从君侯到堡主的封臣就是大小卿大夫,汉人武士就是士,回部武士就是国人,被征服的浩罕人就是野人。 虽然等大规模汉人移民到达,血脉完全清洗过来之后,这套完全落后于现在中华生产力的东西,肯定会消失。 但目前,它还很好用,且残忍又幽默的符合了河中的生产力现状。 因此听到耆老石三爷问自己能不能让祖宗血食,冷天禄血气上涌,大吼一声‘能!’ 同时他还在心里发誓,这次出征布哈拉,一定要抓一个和卓后裔回来,把他在十六家的祠堂里开肠破肚,让冷家,让长顺堡十六姓的祖先享受在这一县七十七堡,最有牌面血食。 “长顺堡天兵,开拔咯!”石三爷听到满意的回答,立刻敲着手里的铜锣,高兴的喊了起来。 许多不明就里的孩子,也跟着欢呼了起来,更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好似过年一般。 冷天禄率先上马,身后十个武士也上马,浩罕仆役们则赶紧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跟上。 冷天禄他们要先到镇西关集合,然后按照进行行伍编配以及操练,等一个月后气温稍高,才会真的出征。 而随着长顺堡的鞭炮声响起,其他各堡,也有鞭炮跟着炸响,不多时,冷天禄等越走,各堡出来的身着戎装的人就越多,渐渐汇聚成了一条红色的海洋。 路途中的回部百姓与浩罕人,皆惊惧下拜在路旁,头也不敢抬。 而且,路途中加入的,并不只有各堡出动的藩兵,还有大量自备马匹刀剑,甚至火铳的汉人游侠儿前来汇入。 这些人,多是各堡汉人家庭的非长子,夏藩虽然才在大宛盆地才就藩三年多,但李献文此前在河西陇右坐镇十几年,有大量西北武士家庭跟他到了大宛,因此藩中游侠儿可不少。 而之所以他们会愿意自备一切东西参战,那是因为夏藩跟南洋和东洋的亲藩、镇藩一样,所有的勋臣封地都不允许析分,通行第一任正妻所生长子继承制,长子夭亡则以此类推。 所以很多上面哥哥身体康健的嫡子,庶出的儿子们,都要抢在父亲还是一家之主,可以为他们置办武器盘缠的时候,出来建立军功,以求自己也能得到一块封地。 对于这些贵族子弟来说,一旦从贵族变成平头百姓,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所以搏命,就是最好,最快速的选择。 不然你只能去读书,早五晚九去太学里面卷,去当皇帝最喜欢的丹化学家,格物学家,生物学家,医学等。 这贵族子弟啊,除了嫡长子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要拿命去保证自己不跌落阶层的。 。。。。。 “不行,绝对不行!” “父王,我们绝对不能答应,想让夏藩给他当运送给养的民夫,陈光耀是昏头了吗! 自光中七年(1782)开始,十三年了,整个西北都是在父亲的治理下才有这般势头的。 从兰州到迪化的几千里兵站,大小上千个农业合作社,哪一样不是费劲了您的心血。 到了现在,要摘桃子了不让我们上树,这是对夏藩的侮辱,我们绝不答应!” 在夏藩国王城定夏城,也就是原本浩罕都城中大呼小叫的,是夏藩二王子李兴泰。 而让李兴泰这么激动的原因,就是陈光耀来信,希望夏藩筹措足够的物资之后,不要急着去进攻布哈拉的撒马尔罕,而是先配合征西军拿下塔什干及其周边之后,再进攻撒马尔罕。 而且这一路上的人吃马喂、被服军火,都要夏藩供应,之后继续向南打撒马尔罕等地,照样也是夏藩供应大部分物资,民夫也大半从大宛盆地征调。 很明显,在李兴泰看来,陈光耀已经把夏藩,定位为后勤保障角色了,这让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当然,李兴泰反应如此强烈,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大虞内部的闽粤勋臣中,也有派系。 比如李献文为代表的元兄派,陈光耀为代表的亲党(指明乡人)派,叶宪纯为代表的客家军功派,武文勇为代表的安南派,吴让等为代表的闽南派和陈联为代表的潮汕派。其中最尴尬的,就是李献文这一派,他们确实是闽粤勋臣的一员,但李献文却又是从四川跑到南洋的,这就导致他是闽粤勋臣,但却在闽粤没有家族,没有乡党。 因此在闽粤勋臣内部,有些人压根不把李献文当成他们闽粤勋臣的一员。 这其实对于李献文来说无所谓,因为他在心里也没把自己当成闽粤人,他可以是四川人,也可以是陕西人,唯独不是广东人或福建人。 且就以李献文的贡献和资历,去哪一派都只能是当大佬,不可能做小弟的。 这要是他还想混亲党派、客家派和潮汕派,给这么多闽粤勋臣当大佬,那你是想干什么,要造反啊? 但当对于李兴泰来说,则非常接受不了,因为他母亲是越国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姐。 他觉得自己百分百就是闽粤勋贵一员,还是其中最顶级的,也是亲党派理所当然的大佬级别人物。 所以陈光耀这种明显不把他当明乡人后人的细分法,李兴泰非常反感,属于一点就炸的那种。 “是啊大王,苦我们吃了,血我们流了,到头却成了民夫,这绝对不行。” “陈前军凭什么让夏藩做偏师,咱们哪点差了!” 不但二王子李兴泰接受不了,夏藩的军将们也无法接受,纷纷跟着嚷了起来。 已经年过五十,但身体非常康健,保养非常好的宁夏郡王李献文看了屋内这些家伙一眼,心里明镜似的。 对于军人来,主攻权就代表着巨大的好处。 撒马尔罕、布哈拉这样的大城市,说声金山银山也不为过,谁第一个进去,那就发大财了,更别提还有最重要的军功。 因此夏藩的将军和下面武士不但希望夏藩如同以往一般是主攻,还希望李献文能出头去争一争这覆灭布哈拉和希瓦汗国的总指挥,西军大元帅。 但李献文不想争。 他现在地位已经够高了,皇帝连大宛盆地都舍得给他这姐夫。 且这三年半光投入到大宛盆地的金钱和资源技术等,折算就高达两千万银元,连钢铁厂和水泥厂这种国之重器都舍得给,他还要求什么呢! 而且,整个西征的西军中,不但有陈光耀从东北带来的精兵,漠南、漠西、漠北已经恢复一定战斗力的蒙古怯薛,还有扬武军这样的京营。 未来第三拨出征的平西军中,至少有三个卫的近卫军,前后相加光是战兵的人数就高达至少十万。 他李献文疯了,才敢在身份已经如此敏感的情况下,还去当西军大元帅,去指挥近卫军。 李郡王都五十二了,只等着夏王爵位到手,就人生圆满了,是万万不想去做这种老寿星上吊之事的。 可是,下面人的需求,他这大王又不能不照顾,这正好李兴泰口无遮拦,李献文马上借题发挥,对着儿子猛烈开火。 “混账东西!”李大王一巴掌猛地拍到桌子上,随着指着李兴泰的鼻子骂道: “陈光耀是你的长辈,是陛下的表弟,他母亲是你外公太祖献皇帝的义妹固始大长公主,是你的姑奶奶,你好大胆子,敢直呼舅父名讳!” 李兴泰一下就蔫了,直呼尊长名讳,确实是大忌。 “夏藩能有今日,虽有我等披荆斩棘,尸山血海的功劳,但你们要明白,好多人求这样披荆斩棘、尸山血海的资格求都求不到。 你们能打,其他人就是软蛋吗,为什么你们能在这富庶的大宛盆地做地方之主,其他人只能苦苦的去当兵做工? 那是因为陛下恩宠着你们,知道你们是忠心为国的好男儿,愿意给你们立功受赏的机会。 要是陛下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他妈的就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 咱老子以后再听到谁把现在的成就全当成自己的功劳,还觉得朝廷欠他的,入你妈妈的贼,额就让你他妈去瞻洲。 咱老子看看没有陛下,没有国家,没有朝廷,你他妈能混出个什么样子来!” 越说越气,李献文抓起座位上的茶碗,劈头就向李兴泰砸了过去。 李兴泰不敢躲,不过皮倒是挺厚,茶碗在他额头上碰的粉碎,他却连皮都没破。 而其他军将见到大王动怒,也哗啦啦的跪了下来,一个个胆战心惊的劝大王不要生气云云。 而李献文则叹了口气,这会就不能继续骂,而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他站起来,看着屋内跪着军将,温言说道: “咱们夏藩之所以能得到大宛,为的是什么,你们是知道的。 咱们汉人在这河中毕竟是少数,若是有事,全靠万里从河西陇右转运物资,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陛下要灭了布拉哈、希瓦两汗国的贼夷,必须要一个可靠的后勤保障基地,这就是咱们夏藩。 所以陛下大方将整个大宛盆地都赏给了我们,这些年为我们兴修水利,修建驰道,建钢铁厂,建兵工厂,建水泥厂,的银子都能堆成山了。 怎么的,到了要我们夏藩出力的时候,咱们就不出了。不提做臣子,就是做人,能这么个做法?” 这番话,合情合理,说的李兴泰和夏藩的兵将们,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李兴泰膝行到李献文身前,红色眼睛说道: “是儿臣说话过了头,还请父王不要生气了,别气坏了身体,当辅兵就当辅兵,就算当辅兵,我们夏藩的武士也能出色完成。” 唉!李献文长叹一声,心疼的为儿子擦了擦其实并没什么损伤的额头,对跪着的兵将们说道: “都起来吧,以后要记住,忠心为国乃是第一,我相信夏藩健儿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陛下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大王,兵马舍人方维甸方大人来了。” 听到内侍来报,军将们都赶紧站了起来,兵马舍人可不是他们自己人,而是朝廷放在夏藩的半个钦差。 “大王,前将军陈光耀这般安排应该只是从全局来考虑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可能想要打个稳妥仗,未必就是要真把夏藩当辅兵用。” 方维甸虽然是个文人,但也颇通兵事,历史上福康安平林爽文之乱,后勤等方面就是方维甸负责的。 因此他一看屋内的气氛,就知道这些夏藩悍将们在愤愤不平什么。 “如此多熊虎之士,怎么可能用作后勤,我猜前将军只是害怕陛下任命没有下来的时候,夏藩抢功轻举妄动,所以故意把焦点,弄到这上面来而已。” 李献文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可能,不然陈光耀又不是主帅,这样从伊犁送信来夏藩,就有些多此一举。 “定国公不是一个气量狭小之辈,为人也很识大体,若是武文勇可能要争抢一番,陈光耀不太可能。” 李献文缓缓说道,随后看向了方维甸,“南藕,你是知道的,孤更无意要出任这西军大元帅的,我年岁以高,恐难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了。” 方维甸微微一笑,李献文不想做西军大元帅是假的,也是真的。 假的是这样具有特殊意义的高位,没人不想得到,真的是李献文考虑到各个方面个面的影响,确实也不太希望去接手。 “大王可还没到英雄暮年之际,这西军大元帅之职,下官就觉得在这河中西域,唯有大王可以胜任。 不过考虑到此战距离中土太远又极为重要,陛下可能会选择让太子遥领,然后各军合纵并击,也有可能让汉川郡王或者其他皇子前来坐镇。” 李献文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最大,毕竟要出动那么多的京营和近卫军,他跟陈光耀这样的顶级封疆,都不太适合来当主帅。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忽然卫兵来报,朝廷八百里红翎天使赶到了。 李献文有些疑惑,但很快带着夏藩上下到城外迎接,过了一个多小时,打着红底金日月大旗和红底金日卍字旗的天使就赶到了。 不过前来传旨的御马监提督太监避到一旁,没有接受李献文的叩拜礼,而是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口谕,大王不必叩拜,圣旨也还在路上。” “陛下口谕,河中神秘教团害我汉家二百年,以致西北不宁,使我汉儿自相残杀,此仇未报,朕寝食难安。 着宁夏郡王就任西军大元帅,督十五万大军痛剿,报仇雪恨,勿遗子孙忧!” “陛下!”李献文如遭雷击愣住了半晌,然后感激涕零的大喊一声,噗通一声向着东方跪下。 他是真没想到,他这义弟兼小舅子皇帝,如此信任他,竟然真的让他当西军大元帅。 方才在屋内大吵大闹的夏藩上下也各个羞愧的面红耳赤,同时眼中带着感动的泪水。 “陛下说,大王可记得当年在会安起兵之时,你们两兄弟的誓言?”提督太监轻声问道。 李献文抬起头来,眼中泪闪动,“当年我与陛下起兵,说是反抗广南权臣张褔峦,但实际上区区小贼,何足成为陛下之忧患。 我们当年起兵时就说了,上要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河山,下要尽扫天下不平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好!”提督太监大笑,“陛下说,他相信大王没有忘了这个宏愿,如今天下皆安,唯有西北大仇没报,他要大王放手去干,千万不要有任何妇人之仁。” 李献文明白莫子布的意思了,又对着东方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 “请天使回禀陛下,我李献文知道该怎么办,知道怎么让河中不再成为祸害我华夏的瘟疫病床!” (本章完) 大家好 大家好书友们大家好,我是老虎的家属,他昨天突发肠胃炎目前还在住院。 他让我上来给大家说声抱歉并请假,今天肯定是没法更新了,搞不好明天也更新不了。 请大家谅解,抱歉。 (本章完) 第722章 苦日子就要过去了 第722章 苦日子就要过去了 北京,顺天府。 大宛盆地建藩的西北军,陈光耀的征西军和董金凤定西军都已经开始动员的时候,第四拨,也是去一锤定音真正大虞陆军精锐,也开始了动员。 对于这次河中之战,莫子布是非常重视的,其重视程度,远高于北美,更远高于对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占领和开发。 这是因为,对于现在大虞来说,半个北美洲和澳大利亚等地就放在那里不会跑,其他人也无法与大虞相抗。 这些地方,晚个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让事情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河中不行,这地方对于中华的影响太大了,而且是去执行灭除计划的。 如果不趁着欧洲大战这个机会把事做绝,等欧洲人回过神来,他们开始大力援助河中,给大虞使绊子的话,搞不好就是一场要延绵几十年的烂仗了。 虽然大虞足够强大,但恰恰因为强大,就更要小心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去打烂仗,这是无数大帝国充分验证过的事情。 所以莫子布对于平灭河中的安西之战之准备,还是非常充足的。 “这一仗打完,西北百姓真正安宁的日子就会来临了,这些年为了国家,他们受苦了。 等到战事完毕,朕将为每个陕西、甘肃百姓免除三年的地丁银和地丁粮。” 雍正的摊丁入亩,虽然远没有历史书上说的那么神,因为实际上落实的时候,特别是到了雍正末期,只推行下去了一个阉割版本,但也确实可以算不小的仁政和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 因为哪怕是这个阉割版本,仍然是进步的,至少表面上的人头税这玩意确实取消了。 当然,与后世想象的,摊丁入亩就是按亩交税钱不同,此时仍然是钱物分开缴纳,也就有了地丁银和地丁粮两种。 莫子布建立大虞之后,也没在这方面做多少调整,因为摊丁入亩取消人头税,是在客观上解除了一定土地对于农民的束缚,有利于商品经济发展,也利好资本主义对于劳动人口需求的。 “陛下仁德,臣等替陕甘百姓,叩谢陛下怜惜赤子之恩。” 听到莫子布这么说,陕西巡抚陈观,甘肃巡抚孙星衍立刻感激不已,跪下砰砰的替陕甘人民给莫子布磕了三个响头。 这可不是一般的恩典,三年的田赋全免,陕甘人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开始恢复大生产了。 而莫子布之所以全免田赋,而不是留点尾巴,比如免一半或者什么的,那是因为现在西北的陕甘两省,包括关中地区,都是没有田亩上限,也不限制兼并的。 因为此时的西北,缺少的不是耕地,而是人口。 且为了支援被称为安西之战的剿灭三汗国战争,朝廷需要把关中地区的土地集约化耕种,统一使用耕牛,生铁农具,调配种子等。 以求生产更多的粮食来支援安西之战,是以哪怕在关中,都没有设置土地拥有的上限。 其结果,就是陕甘最富庶的地方,比如关中平原,土地是高度集中的,五百亩甚至一千亩以上的中型地主比比皆是。 当然,最大的地主实际上是莫子布,他掌握的皇庄在陕西一省就有地九百多万亩。 只不过其中超过一半的地,是佃种给关中义从,也就是皇太子莫洲森在关中招募的那些关中皇汉健儿的。 而这些皇汉健儿在河中建功留下受封后,莫子布就会把他们佃种地收回,并以田亩数量给一笔安家费,让他们在河中有启动资金可以快速站稳脚跟。 我莫大皇帝轻轻吸了吸鼻子,这他妈古往今来的皇帝,能办出这种事的没几个吧。 占了快一千万亩的地,每年只收了三瓜两枣,临了还得一次性全送出去不说,搞不好还要搭钱。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朝臣才没对皇帝大规模占地不满,因为这皇庄,实际上是皇帝在集中力量办大事,是最高领袖掌握的央企。 “至于陕甘衙门上下的俸禄,以及一些必要的支出,就从朕的皇庄里面开支吧,朕的皇庄照常纳税。 要免税就免的彻底一点,不要找百姓再收什么杂税了,朕皇庄照常缴纳的钱粮,都转移支付给两省衙门,用以维持衙门的运转。” 皇帝是真够意思了,孙星衍和陈观对望一眼,感激和崇拜的神色,那是遮也遮掩不住,陈观甚至在御书房中哭了出来。 这些年,陕甘百姓那是真不容易,几乎所有的生产盈余都交了出来,全部运到了西域。 比如在陕西,五百亩地的地主都在吃糠咽菜的边缘了,至少白米白面都是不能敞开吃的。 而且运输工作也是他们承担了绝大部分,光是牺牲在转运中的丁壮,五年间就高达两万余人。 整个陕甘,所谓小孩当女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绝不是夸张。 也就后期皇次子汉川郡王莫洲栩担任河西铁路督办,以牺牲两千多人为代价,砸钱式把铁路从兰州铺到了敦煌。 并且在伊犁到迪化也铺设了一条间断铁路,也就是穿越天山的那一段不修,改用建兵站用骡马转运后,陕甘百姓身上的负担才少了许多,至少运粮的负担降低了五成。 所以,没有西北使司陕甘两省这样举全使司之力,西域与河中就不可能这么顺遂,要知道这可是十余万大军和上百万移民的超级工程。 “最近这两年南洋的橡胶终于开始收割,收成很不错,朕赚了不少,所以抽出来了大约六百万银元,这些钱将用在给陕甘上下官员加俸上。 从今年起,所有官吏,无论大小,皆加一级俸禄。” 此时的大虞,开始实行官员俸禄等级制度了,一共二十一级,这样做的好处是,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小吏,只要你效力的年限够久,俸禄也能比肩一些官员。 有了这笔钱打底,至少能避免一部分的恶性贪污,就是那种欺上瞒下,雁过拔毛式的贪污。 也使得在这几年支援安西之战的时候,陕甘两地的官吏保证了基本的道德素养以及行政能力。 莫子布的话刚说完,陕西巡抚陈观和甘肃巡抚孙星衍两人又给跪下了,这些年陕甘两省从巡抚到胥吏,日子也不好过。 不仅要组织如此规模的转运,还有宁夏郡王和皇太子两人轮番坐镇。 他们麾下可是掌握着西军将士的,哪个狗胆包天的敢贪污给西军的东西,压根就不用使司督察大院、省按察使或者朝廷的御史台出面,直接就按军律把你给办了。 而现在,这些官吏也终于熬出头了,两人更相信,在加薪之后,表现好的一大部分人升官也是迟早的事。 但他们的惊喜还没完,莫子布继续说道:“朕已经命内廷转运司和外朝户部,他们将会准备充足的物资,按三年十二期来赔付朝廷这些年从陕甘百姓手中借走的钱粮。” 大虞朝在陕甘的征粮当然是打了欠条的,虽然也算是半强迫,但你要欠条都不打,就想把陕甘百姓的家底掏空,那也不可能。 “同时,朕还会命各级官衙封锁陕甘的贸易,除了赔付给陕甘百姓的外省物资以外,其他任何商品三年内不许进入陕甘。 当然,你们也要做好监督,让收到赔付物资的人在出售商品时,绝不可以坐地起价。 甚至你们官府要组织好这些商品的流通,不要让朕的一片善意,最后变成害民之政。 朕可以告诉你们,锦衣卫肯定会盯紧这一块的,朕给了这么大的好处,谁还敢胡整乱整,毛祥生就要再次去瞻洲了,正好把他们全家都带过去!” 莫子布的这搞法,就是把原本从陕甘百姓手里借走的粮食等物资,全部换成江南、岭南生产的从五金到布匹甚至东洋来的裱物、海产干货的等货品。 这样既可以避免直接还钱还粮带来的粮价波动,导致谷贱伤农,也可以避免陕甘目前物资奇缺,导致这些商品价格直接起飞。 最后,还可以让江南、岭南工厂中生产物资的工厂得到一大笔订单,从而盘活经济。 至于不准外省商贾向陕甘直接出售商品这样的事,放到后世那绝对行不通,但在交通等方面还远没有达到新时代的情况下,也还是可以的。 这也是莫子布要免税的原因,这大部分被打欠条的,都是几百亩地的大地主,免税之后,他们必然收到大量的赔付商品。 而把下面的普通百姓都免税了,他们收到的赔付物资,才能顺利卖的出去。 陈、孙二巡抚立刻郑重向莫子布承诺,要是把皇帝的仁政给办砸了,他们俩这一省封疆就自己带全家去瞻洲。 表完了忠心之后,两人走出宫门的时候,还遇到了正在宫外等待召见毛祥生。 这位毛准将脸上一道长长伤疤,让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凶狠,不过为人还是挺和善的,还主动给两人见礼。 等毛祥生走后,孙星衍叹了口气,对陈观说道:“毛准将还是有点太倒霉了,谁想到仅仅去个瞻洲,会遇到这么多事呢。” 毛祥生确实倒霉,他带着六百士兵,三千苏梅岛(苏门答剌岛)俘虏兵去探索瞻洲,结果半途就遇上了风暴。 等稀里糊涂闯到后世澳大利亚西边珀斯附近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四百多士兵和两千多俘虏兵。 随后继续向东,终于绕开澳洲西部干旱贫瘠地区,到达后世墨尔本附近,可还没安顿好,英国人就来了。 原来中英之间虽然签订了条约,但是英国人留了一手,他们在悉尼附近的新南威尔士殖民者并未撤离,甚至还征服了一些土著部落,实力变得相对强大。 随后的一年多时间,就是双方在这片土地上残酷搏杀的时刻了,毛祥生仅靠着连屯田都没有的基地跟早已站站稳跟脚的英格兰人拉锯作战。 极端艰苦的条件,导致他的军队大量减员,其间还发生了一些俘虏兵勾结当地土人叛乱的事情,叛乱中毛祥生都被一员土人壮汉砍中面部,一度差点就全军覆没了。 最后还是英格兰人传统的不做人帮了毛祥生。 这帮玩意跟他们在北美那些乡党干的事一样缺德,先是用玻璃珠子哄骗土人,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土地,稍微缓过劲来就大举进攻,奴役、捕杀土人。毛祥生正是借着这个,竖起大旗招揽瞻洲土人才最后站稳了跟脚,熬到了第二拨帝国补给的船只和军队到达,经过三年奋战,终于干掉了英格兰人。 “陛下,臣私自把已经投降英夷三千一百人全部坑杀,此乃大罪,请陛下惩罚!” 大殿内,毛祥生正在请罪,这位本来心还没多黑的湖南伢子在经过亚齐大屠杀,自己又差点被弄死之后,心性还是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至少在此之前,他是做不出来把三千一百英国殖民者不分男女老少,全部埋进沙漠中活活晒成人干这种事的。 “起来吧。”莫子布挥了挥手,“朕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但很明显这些人留下来,就算是作为奴工都有更大的用处。 不过也不至于就为这点事处罚你,但这次你再去的时候,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真的浪费啊,因为此时的白皮非常吃苦耐劳,相当好用。 想想就知道,如果白皮都是懒鬼的话,西方的科学技术,特别是航海技术和武器再厉害,也不可能满世界去殖民。 所以,莫子布是真的很喜欢用一下欧洲白皮,他们也是顶级的牛马,还不认国家只认贵族,非常非常好用。 莫子布宁愿在澳洲留下十万白人,也不愿意多十万又懒又傻的土人。 于是,皇帝对着毛祥生伸出两根手指头,“朕能接受的,最多不超过这个数。” 此时,整个瞻洲,也就是澳大利亚的土著,差不多在七十万左右,虽然比起澳洲的面积,看起来挺少的,但分布比较集中,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大虞虽然不像英格兰人那样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但也不会用太多的怀柔政策用到这些土人身上。 “虽然这些年朝廷律法一再修改,但短期内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流放去瞻洲。 至于除了流放罪犯以外,瞻洲这样比南洋还要偏慌的贫瘠之地,是没多少人愿意去的。 我只有几千万把人,土人有几十万,那就不是我们同化他们,而是上门去给他们做帮工佃户了。” 莫子布详细给毛祥生解释了一番原因,他伸出两根手指所表示的意义,也就是最多能接受二十万土人的投靠,也只准备同化这么多。 “臣明白,土人现在数量就不算少,如果再学会了咱们汉人的本事,很快就会人口大爆炸的,所以必须在这种事情出现之前,基本将土人同化完毕。” 同化也分两种,温和一点就是床上同化,但在和温和之前,肯定还是血腥的,刀枪的同化速度,才是最快的。 “你明白就好,朕也可以告诉你,瞻洲虽然目前是咱们大虞领土上最贫瘠的,连河西都不如,跟回部差不多。 但在未来,这里却会成为一个聚宝盆,因为它有丰富的煤铁,以及黄金这样的大型矿藏储备。” 毛祥生连连点头,眼睛里露出了希望之光,皇帝的话他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他也更希望他所探索到的这个大岛,不是看起来那么不毛。 “听说,你有三个女儿?”莫子布对毛祥生也很放心,此人心智坚韧,领兵作战和治理地方也有一定水平。 虽然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心性有些变化,变得更加心狠手辣,但仍然是一员非常得力,忠诚可靠的战将。 “是的,臣有三个女儿,去年回来之后,抽空播了个种,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是个儿子。” 毛祥生不无遗憾的回答道,他都快四十岁了,这胎要还不是儿子,以后有儿子的概率就会越来越小。 “女儿好啊,女儿也不错!”莫子布呵呵一笑,在毛祥生不解的眼神中说道: “下个月就让你的三个女儿,都到皇城来读小学吧,给朕的儿子女儿们当伴读的同窗。 日后长大,若是他们谁互相看得顺眼,朕就给他们赐婚,然后封到瞻洲去。” 毛祥生大喜,在地上也砰砰磕起头来,还感动的眼泪的,这就表示,以后他就是坐镇瞻洲亲王的岳父,未来的外孙子是瞻洲之王了。 这样,也不枉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我所能,为大虞治理好瞻洲!” 而等毛祥生走了之后,朱射斗、杨芳、罗思举、桂涵、莫公棱等大虞近卫军的新老将领以及莫子布的六弟莫子泩,就乘坐着最新式的汽车,前来皇宫面见。 对于用小型蒸汽机带动的汽车而言,最近由莫子布亲自参与研制,发明者中还添上了皇太子莫洲森和皇太子昭容王贞仪名字的硫化橡胶,才是最重要的推动力。 硫化橡胶的出现,完善了蒸汽机的密封缺陷,更重要的是,以此为技术进一步发明出来的橡胶轮胎,使得汽车真正拥有了长途跋涉的能力。 不然就以前那木质轮胎,甚至十分沉笨的铁制轮胎,你就是蒸汽机的动力再强也跑不了多远,因为轮胎无法承受这样长时间高负重也是高强度的运动。 而且,用木制轮胎和铁轮胎的汽车也太颠簸了,比马车、牛车都还让人受罪。 这使得汽车没有性价比优势就算了,连舒适度也比不上,完全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 所以只有当硫化橡胶,橡胶轮胎出现后,汽车才迎来了飞跃。 如今在南北两京,南都广州,以及苏州、泉州、嘉定等大城市,汽车开始成为勋贵家庭和上层社会社会的标配。 “此时,是我们一劳永逸解决西北乱局根源的最好时机,所以朕把你们召集了过来。 朱卿家你是百战宿将,要多为他们几个小辈做表率,罗思举你久在西北,各方配合你应当主动承担责任。 杨芳,朕对你寄予厚望,该下狠手的时候,一定要下狠手! 桂涵,朕知道你为人耿介,好打抱不平,但须知,善心一定要留给值得的人。 此一战是为了子孙享万世太平,使我大虞不重蹈大唐覆辙,不会再现西北自相残杀之惨事的,你要有为后世子孙承担罪孽,做一个屠夫的决心!” 冯唐易老的朱射斗终于在金汤城之战后得到了莫子布的青睐,七十岁的年纪还破格进入了近卫十二军,成了龙骧近卫的副指挥使。 罗思举也在之后被从夏藩调到了中央,完成了两年的学习后,正式成为了金吾近卫的都指挥使。 至于桂涵和杨芳,更是莫子布亲自培养的新一代杰出将领。 不过他们虽然能力足够了,但也因为没打过这样的灭除之战,所以莫子布非常注意给他们打下心理基础。 “十三,你可是皇族之人,这次前往河中,当勇于任事,我这皇帝五叔都愿意背这样的黑锅,你这侄子就更要放开手脚,有做诸将军表率的勇气。” 莫公棱是莫子布二哥莫子潢的第五子,在除开莫子布这一支人的莫天赐子孙中排行十三,也是莫氏皇族中在军事上最有天赋的统帅,目前是羽林近卫的都指挥使。 “陛下放心,此去河中,一切都是侄儿怂恿,与五叔陛下无干,事情侄儿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莫公棱当然有这个觉悟,他甚至还准备自己来背这个黑锅。 “你小子,想当国公也不用这么积极吧。”没想到莫公棱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六叔莫子泩就翻了翻白眼,调侃起了他。 这也是莫子布许诺的,莫公棱如果能在河中之战表现出色,就会成为莫家公字辈中第一个国公。 “皇兄,臣弟既然作为监军,也当为弟弟和侄子们做个表率,河中之事,那就是我这监军兼吴国公做主的了。” 莫子泩历史上是莫天赐最小的儿子,由郑信赐予的小妾所生。 这个时空在冥冥之中,莫天赐受命南洋总理前往暹罗平定通(拉玛一世)叛乱的时候,又遇到了莫子泩的生母,照样纳之为妾,诞下了莫子泩。 而历史上的莫子泩也是莫天赐之后接任河仙大位的儿子,还是阮褔映阮小强的救命恩人,曾派林通为使,代替阮朝前往北京向满清求救。 此人能力中上,属于守成之君里面能力比较强的那一类,是以莫子布也还挺看重他这个六弟的。 但莫子泩不知道,他心里非常虚,因为导致太上皇后陈氏和太上皇莫天赐反目的导火索,就是莫天赐八十多岁还纳了他的母亲为妃。 这导致太上皇后陈氏对他们这些皇帝的小弟弟,可是非常不待见的。 要知道当时莫天赐驾崩后,可是有大量传言太上皇后陈氏要把他们这些孽子的母亲都杀死殉葬,把莫子泩母子吓得眼泪汪汪的。 但实际上,莫子布怎么也不会搞什么殉葬的。 特别是七弟莫子浚母亲出自尾张德川氏,莫子添的母亲出自国姓成功之弟田川七左卫门的家族,是非常好控制、拉拢东洋的工具人,怎么可能把他们的母亲殉葬嘛。 所以等到其他人走后,莫子布就把莫子泩给留了下来,“阿泩,我给十三他们那样说,是因为他们是武将,如果他们放不开手,事情就办不好,所以要刺激他们。 但你不一样,你不能跟他们一样嗜血,要有一个冷静的头脑。 哪些该杀,该如何杀,去了河中,跟姐夫有商有量,做到既能让军中的厮杀汉过瘾,也不会让事情完全不可收拾。 特别是如何利用白莲宗,这件事情上,你可以专权独断!” 莫子泩这才明白兄长的意思,赶紧领命,“臣弟一定不负兄长期望,把河中的事情办好,一劳永逸为子孙解决隐患。” 多谢大家的关心和理解,老虎今天终于出院了,最后才知道,不是什么肠胃炎,就是重度甲流,感冒症状过后就是上吐下泻,最厉害的一天腹泻了二十多次,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大家也要注意这次的甲流,人多地方尽量戴口罩,这玩意毒性是真的强! (本章完) 第723章 那个大汉朝,他回来了 第723章 那个大汉朝,他回来了 西元1795年,4月11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年,原满清乾隆六十年,农历三月十二。 就在莫公泽还在伊斯坦布尔面见奥斯曼苏丹的时候,大虞的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西征军在南京应天府进行了誓师大会。 莫子布以弟弟吴国公莫子泩为监军,亲侄子、宗室莫公棱为镇西将军,朱射斗、桂涵、杨芳、罗思举为副将,杜钦(拉玛二世)为行军部署主管后勤辎重。 出动羽林左卫,金吾右卫,龙骧左卫等三支近卫,京营奋武、敢勇、立威等三军,合计四万六千人,命名为镇西军,前往河中,做最后的剿灭。 当然,莫子布亲自登坛拜将,从南京出发的镇西军只有九千多人,因为其余三万来人早就在河西整编快一年了。 大虞的近卫军以闽粤桂和湖广的人居多,京营则多以两淮、河北、山东、山西人居多。 要想适应西北的气候,山西、河北人还好说,其他地方的肯定要提前去适应西北气候,才能将水土不服的概率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莫子布诏免陕甘两省三年钱粮,以及打的欠条都会被还上的消息传到了陕甘两省,顿时两省百姓都沸腾了。 交粮食的开始压箱底的交,几百亩的大地主都只留了基本的粮食,运粮的民夫脚下就跟生了风一样,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前一秒还在心里骂着狗曰的朝廷,下一秒就陛下万岁万万岁,扛着货物直接跑的飞起。 而此时在河中,行动已经开始了。 当莫子布的圣旨送达,陈光耀就熄灭心中那一点点想要争取西军大元帅的心思。 捏着莫子布亲自写给他的信笺,陈光耀看着身边的董金凤、傅康安、海兰察、海禄、策凌那木扎勒、西乡隆光等人说道: “陛下圣明,宁夏郡王乃是西军中爵位最高者,又是元勋第一功臣,应当由他担任西军大元帅。” 陈光耀就这点好,那是真听莫子布的话,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因为他从三岁扒拉着河仙总兵府衙的后门,看着里面一副小少爷打扮的莫子布时,就开始听这位小表哥的话了,哪怕现在当了高官也还是一样。 “估计很快,郡王的命令就会从定夏城传来,大家各司其职,准备听候军令。 而且我相信,郡王不会亏待大家的,他也应该知道,夏藩的主要责任是什么。” 陈光耀还是在话里面给自己留了一点点的尾巴,因为他也要顾及麾下征西军与跟着他的董金凤定西军上下兵将之需求。 大家在这远离中原的地方吃了三年的风雪了,好多人甚至都经历了父母过世这样的变故,若是不给好处,哪怕有皇帝的旨意,这六万精兵,也不可能服李献文的指挥。 若真是李献文这么不识趣,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夏藩而亏待征西军和定西军,陈光耀就会立刻上书皇帝,不会事事配合的。 这人呐,一旦登上了权力的最高层,就会这样,很多时候,哪怕你不想争,也会被跟着你的人,一步步裹挟到大多数人期望的路上。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这句话,代表的可不是责问,还有冰冷的刀光剑影。 没到最后时刻,没有一个昭烈帝那样的父辈荫庇,最好还是不要干这样的事。 陈光耀深谙此理。 不过幸好,李献文的脑子很清晰,他很清楚夏藩的定位,也知道皇帝在这种时刻,还想着给他这姐夫这么大的面子,真是足够对得起他了。 他要真辜负了这份情谊,那么以后他跟莫子布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情谊了。 是以很快,李献文就致信陈光耀,他同意陈光耀的作战方案,命征西军和定西军分兵两路。 一路走内天山,从疏勒(喀什)北上碎叶高原,拿下这里的柯尔克孜人,恢复大唐的碎叶军镇,然后向西走怛罗斯一些清扫臣服于布哈拉汗国的势力。 一路则直接从七河之地出发,绕过莫因库姆沙漠,直抵塔什干。 夏藩则是会准备好一切粮草辎重,等待两军到达之后,合力攻下塔什干,最后才会集中兵力,进攻撒马尔罕。 陈光耀哈哈大笑,心中的担忧终于去除,他看着董金凤说道:“郡王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此次来,是要把这些害人虫全部铲除的。 那就不应该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专注于杀伤他们的丁壮。 咱们打下了塔什干,面对撒马尔罕这样的重镇,故意又进兵迟缓,正好给他们调集军队的时间,等彼辈猥集于此。 咱们就在撒马尔罕城下,干掉他们的一半的有生力量!” 。。。。 布哈拉城,唐时称安国城,是昭武九姓安国所在。 此城在后世的乌孜别克并不算特别重要的城市,总人口也不过二十来万。 但在现在,布哈拉是这片土地上最重要的城市,人口却超过三十万,手工业的发达,冠绝河中。 “好大城,不愧是唐季安国之都,可做诸夏之都了!” 手持节杖,身着五品文官服,身高不高,志气却高的大虞使节李赓芸大笑着对身边头戴三山帽,身穿飞鱼服的御马监提督太监李尽忠说道。 提督太监李尽忠眼角抽搐了两下,他本名黎辉旺,后来改为黎维康,是安南后黎朝昭统大王(昭统帝)黎维祁的养子。 当年北河政变,黎维祁出逃满清,后莫子布入主北河,满清本欲送黎维祁回国,命他号召安南人起来响应。 结果莫子布早在黎维祁联络安南人之前,搞定了安南的京汉高门,后黎朝早就威严扫地,根本没几个响应黎维祁。 随后,满清在北河之战惨败,自己都风雨飘摇,哪还顾得上这些安南人,于是黎维祁一家直接被满清抛弃流离失所。 十来岁的黎维康流落广州,后被莫大皇帝早期的发展的双面间谍,两广总督李侍尧的老仆李与隆收留。 李与隆将黎维康培养之后,送进宫挨了一刀,作为自己老年的依靠。 黎维康也不负所望,在李与隆跟莫子布那点小小的香火情加持下,八年时间就从扫地的小黄门,爬到了御马监提督太监的高位。 他也又从黎维康改名为李尽忠,认了只有一个不跟他亲近的女儿,没有儿子的李与隆为义父。 “李大人,这可不是神洲之内,这里的每个人都恨不得杀了我们,咱们还是不要如此露骨为好。”李尽忠想了想,还是提醒了朝廷特使李赓芸一声。 “哈哈哈哈,汝果然是安南蛮子出身,不懂什么叫汉使。”李赓芸大笑着奚落了李尽忠一番,但随即又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不对啊,汉时你们安南人也跟如今一样是咱自己人,那这是怎么了,把老祖宗的本事都给忘干净了?” 李尽忠内心有些恚怒,若不是还有后半句,他现在就要跟李赓芸翻脸,于是他压下怒气问道:“李大人欲做汉使,名垂竹帛耶?” 李尽忠知道李赓芸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性格。 李赓芸是松江府嘉定人,光中十五年(1790)二甲第二名,幼时就师从曾经的次辅建极殿大学士钱大昕,为人清廉耿介,以风骨自矜。 所以从关系网上来说,有钱大昕这样的高官大儒老师在。 要知道钱大昕虽然退下来了,但弟弟钱大昭也还是大学士呢,这保证了李赓芸只要做出一番轰动之事,名垂青史是肯定的。 从个人性格上来说,李赓芸更是做得出来这种事。 在李尽忠不知道的原时空,李赓芸为官清廉,性格刚强,他在福建布政使任上被上官诬陷,竟然愤尔自尽以示清白,死后家中无有余财,一省布政使连自己收尸的钱都没有,曾轰动嘉庆时期官场。 他在官场为人,可谓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太监胆怯了,你就不想更进一步,进一进司礼监?”李赓芸立刻反问李尽忠。 大虞的内监虽然远不如大明那么风光,但也不是满清这样毫无权力完全就是奴隶。 原因嘛,自然是大虞文官势力强大,又因为要开疆拓土导致武勋的实力比明初都强大。 同时莫子布又不像满清皇帝有旗人这样的绝对基本盘,因此不可能再去过度削减太监的权力,他也需要这些家奴为他直接掌握一部分权力。 而如今大虞朝的内监,最重要的就是司礼监与御马监、皇城监。 其中御马监掌握着一支三千人的御苑骑兵,负责皇帝的最后安全,是宫中最重要的武力。 皇城监则掌握着各地的宫室,皇城使还会派驻各地,协助内廷转运使工作,手里有一定财政权。 司礼监就更厉害了,他们主要负责两项工作,一是作为监军进驻海军,毕竟海军是完全由内廷拨款,属于皇帝亲军的嘛。 第二就是可以进入复兴公司,这可是掌握皇帝超过一半财权,油水最丰厚的位置。 李尽忠吞了口口水,他做梦都想进入司礼监,不管是去海军任何一支舰队做监军,还是掌握复兴公司一个分司,那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位。 哪怕他是御马监提督太监,没大大的功劳,也是进不了司礼监的。 李尽忠咬了咬牙,三山帽都因为紧张而仿佛微微颤动了起来,“好,老子就陪你疯,不过你要是被杀了,我可不会救你,我只会先救自己。” “哈哈哈哈!”李赓芸大笑,“老子就是来死在这的,你要是能走当然可以走。” 李赓芸之所以这么狠,也还有个因素,那就是他的老师钱大昕的侄女,贤嫔钱氏虽然不是最得宠的,但却是最能生的,皇帝一共十一个儿子,贤嫔钱氏一个人就生了三个。 其中皇八子阿杊要跟哈布斯堡家族联姻,去锡兰做王,布哈拉的安国,则就成了同样为贤嫔钱氏所生的皇十子阿枫所觊觎的王位。 李赓芸想到这,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他素来清廉耿介,其实是很看不起钱氏,也不愿意搅和进这里面的。 可是,嘉定钱氏在皇帝兴复汉家之后,得了非常大的好处。 不但自身出了一堆文臣武将,还因为带有一点点皇帝极为推崇的民族英雄夏完淳的血脉,所以发展的非常快,如今已经成了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的领头羊。 而他的老师钱大昕又因为性格和精力的原因,没能很好教育好钱氏族人。 导致现在钱氏出了很多在律法边缘游走的族中子弟,他们都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公然耍手段强买强卖百姓田产了。 钱大昕管也管不了,但知道再这么下去,嘉定钱氏恐怕就要被铲除,恐怕他钱大昕要成为林通激流勇退之后,大虞朝的李善长、胡惟庸了。 于是就想借着皇帝想要豪族外出拓殖这个机会,把嘉定钱氏往海外建藩的路上引。 只要这钱用在皇帝最想用的地方,纵然有可能还是被惩处,但肯定能避免最残酷的那种。 可是,皇帝有十一个儿子,随便哪个儿子背后的家族,都不是好惹的,钱氏特别还有军事这个短板。 这就导致皇八子阿杊得了锡兰岛之后,布哈拉这个富庶地方,不一定轮得上皇十子阿枫,是以还得想法争取一下。“老师,学生受你抚育之恩,知遇之恩,今日就报答了吧,如果我死在此地,未来的安藩,就该归皇十子了吧!” 李赓芸在心里长叹,随后重重把节杖猛地往地上一插,高举莫子布的诏书,对着前来迎接的一个布哈拉贵族军官大声喝道: “上国天使到来,尔主就派你这个羊屎大点的官来迎接,回去告诉尔主,让他派王世子来城门口迎接,不然老子就回去了!” 李赓芸可不是这时候才来河中的,而是当年作为东宫属员到了河西之后,就在伊犁河谷和大宛盆地收集情报,因此还会一口不错的乌孜别克话。 被骂的布哈拉贵族军官裹着白色的缠头,穿着带有浓郁波斯风格的锁子甲,闻言愤怒不已,他可不是一般的贵族,他是王族成员。 只是这位走上前来要说什么,李赓芸却不等他防备,突然飞起一脚,咚的一声就把这军官给踹翻在了地上。 贵族军官勃然大怒,脸色涨的通红,他飞快爬起来怒吼一声,带着十几个士兵上来拔刀就要砍。 李赓芸身后的数十个羽林郎眼见如此,也大吼一声纷纷把刀拔了出来。 “贼将敢尔!”提督太监李尽忠尽管鼻尖冒汗心脏狂跳,但还是拔出绣春刀,声色俱厉的怒吼了起来。 在现在的大虞,全体昂扬向外的时候,你可以怂,但必须要怂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要是当众怂了,还是对外怂了,那就麻烦大了。 软蛋连码头力工都不配当,只配去南洋和暖水港(温哥华)开荒,可是社会共识。 布哈拉贵族军官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碎,但想起大虞在大宛盆地和伊犁河谷囤积的大军,死死瞪着李赓芸,握着刀但就是不敢捅。 李赓芸见他怂了,反而更加嚣张,再次上前一步,几乎与这军官额头挨着额头了。 “贱奴,还不赶紧去通知,慢一步,仔细你的脑袋!” 布哈拉贵族军官气喘如牛,但在李赓芸高高在上且无所畏惧的眼神中,败退了下去,悻悻离开,回去通报了。 “哈哈哈哈!”李赓芸大笑,用汉话对着众人说道:“这就是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提督太监李尽忠也觉得兴奋不已,这种感觉,真让人有一种踩在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的爽感。 。。。。 布哈拉埃米尔宫中,埃米尔穆拉德.沙阿脸色暗沉,空中气氛几乎到达了冰点,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嗯,应该不是感觉到了,而是早就觉察到了。 但即便这样,布哈拉汗国,也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应对。 因为如今统治布哈拉汗国的,并不是乌孜别克传奇英雄帝王昔班尼的子孙,甚至不是乌孜别克人,而是诺盖人中曼吉特部族。 这诺盖人,是泛突厥种族的一支,居住在里海西岸的高加索地区,主体民族在后世俄罗斯的达吉斯坦共和国中。 这些渡过里海的诺盖人,在十年前的1785年灭亡了统治布哈拉汗国的扎里家族阿斯特拉罕王朝,自立为汗。 不过由于他们既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也跟昔班尼扯不上关系,所以汗位并不被其他人承认,是以目前只能以埃米尔自称。 布哈拉汗国也退化成了布哈拉酋长国,浩罕人也正是以这个为理由,脱离了布哈拉汗国建立浩罕汗国。 也就是说,曼吉特部族跟满清一样,也是外来族群入关,相对以小族临大国。 所以当大虞十万大军降临河中的时候,即便没怎么站稳脚跟,处在最虚弱的时刻,布哈拉汗国也没敢出兵针对。 他们反而怕大虞煽动下面的乌孜别克、平原塔吉克等种族起来反对他们。 “我儿,你且出去迎接一下,好生应对,他们不管如何嚣张,都不许与他们计较,不要给这些桃石人口实,这些人就是来挑事的。” 作为布哈拉酋长国的司马炎,埃米尔穆拉德.沙阿还是很清醒的。 王子海达尔.图拉也知道厉害,赞同的点了点头,立刻打起酋长国的全副仪仗,前去迎接。 而此时,李赓芸恰恰不会跟海达尔.图拉王子闹事,因为在大庭广众下继续闹事,有太多人看着,于舆论不好看。 因此李赓芸恰恰非常有礼有节,在海达尔.图拉王子的迎接下,前往西北的埃米尔宫。 这一度让海达尔.图拉王子起了错觉,以为真的就是因为迎接的人档次太低,而让桃石的使者不满意了,他甚至还为此道歉了起来。 可李赓芸马上就要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汉使,见到埃米尔穆拉德.沙阿后,李赓芸简单见礼,立刻呈上一份地图说道: “在下奉中华大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告知埃米尔,三年前埃米尔与中华宁夏郡王所签之和约有误,现查明大宛盆地西南五十里,乃是我国之领土,请埃米尔归还吧。” 果然是来找茬的,布哈拉文武立刻就怒了,大声驳斥着,但埃米尔穆拉德.沙阿挥手阻止了这些人的喊叫,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使者阁下,浩罕不是桃石的领土,浩罕自古以来,就是布哈拉的领土。” 噗呲,一听这话,李赓芸差点就笑出了声,你在我们面前提自古以来? “埃米尔,在下提醒你,大宛盆地是中华的一部分,因为自从两千年前的大汉朝起,大宛盆地就接受了中华的管辖,直到现在。 甚至,布哈拉也是清国的藩臣,而现在大虞取代了大清,你们照样是大虞的藩臣。 埃米尔,你作为藩臣之主,已经二十年没有去南北二京朝贡过大皇帝了,这可是大罪!” 穆拉德.沙阿也是一阵阵后悔,一时不察,竟然把这话给说了出去,现在被人给抓到了把柄。 而此时,看到埃米尔吃瘪,纳克什班迪教团大教长阿里.穆罕默德立刻占了出来。 “使者,所谓的藩臣,是邪恶的清国人强加给我们的,听说现在的虞国是推翻邪恶清国建立的,难道作为反抗者,你们还准备接受清国的邪恶遗产吗?” 话很有道理呢,但李赓芸早就想法应对,他戟指阿里大教长,厉声喝道:“汝好大的胆子,大皇帝都没把清国定义为邪恶,你这夷人,怎敢口出狂言!” 草,这就是来找茬的,阿里大教长脸上十分不好看,他也是所谓的和卓,也就是圣裔,平素最是受人尊敬,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的时候。 “使者既然如此不尊重布哈拉上下,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请回吧,让你们的大皇帝再选一个能说话的人来。” 埃米尔穆拉德.沙阿立刻抓住机会就想把李赓芸赶走,他也想要离开。 李赓芸眼疾手快,知道不能让埃米尔走,是以飞快往前一跃,一把就抓住了埃米尔靛蓝色袍子的后腰位置。 “埃米尔休走,话都没有说清楚,我天朝上国的土地,岂容你占据!” “你!”埃米尔都懵了,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于是顺手猛地一打,想要把李赓芸的手打掉。 哪知道他年迈而李赓芸年富力强,没打掉手不说,挥来的左手竟然又被抓住了。 “放开埃米尔!”大教长阿里也傻了,愣了那么一秒,他比侍卫还快猛扑了过来。 “去你妈的!”李赓芸大叫一声,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就把这老登给踹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殿内的侍卫隔得太远,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文武大臣这遭受了极大的精神冲击,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傻住了。 “好大胆的桃石贼,杀了他,杀了他们!”完全就是乌孜别克人,老谋深算的阿里大教长从短暂的懵逼中回过神来后,突然嚎叫了起来。 他还故意用手把碰坏额头一擦,半张脸顿时都被鲜血给染红了,好似被打的头破血流一样。 一看见了血,侍卫们反应过来了,也都愤怒了,桃石人竟敢当着他们的面这样无礼,太欺负人了。 红了眼的侍卫们没有迟疑,纷纷拿着刀剑扑了过来,要把李赓芸砍成肉酱。 雾草! 埃米尔穆拉德.沙阿立刻意识到有人要搞事,当即大吼:“不许杀人,不许杀人!” 捏麻麻的,这要是杀了桃石的使者,他们家族那就真完蛋了,不得被桃石皇帝整死啊! 这些沟槽的乌孜别克人,还是不肯臣服他们的统治,不肯承认现实! 刚扑过来的侍卫们也彻底懵了,大教长喊杀,被挟持的埃米尔却喊不杀,这到底听谁的? 李赓芸这时猛地对提督太监李尽忠使了个眼色,李尽忠看到李赓芸眼中的决绝,心中猛震动,这位李大人,是真想死在这做汉使了。 “布哈拉人杀汉使了,布哈拉人杀汉使了!”于是李尽忠突然大叫两声,抽出兵刃就往门外冲去,一出大殿门就放了一颗窜天猴。 而他一动,三十人的羽林侍卫在宫外听到呼喊,看到窜天猴,立刻掏出武器开始大砍大杀向埃米尔宫内冲,接应李尽忠。 我屮艸芔茻! 埃米尔穆拉德.沙阿睚眦欲裂,看着儿子海达尔喊道:“快,拦住那些人,不能让他们出布哈拉城!” “哈哈哈哈哈!”李赓芸大笑了起来,只要李尽忠他们杀出去,那就坐实了布哈拉人杀汉使的罪名了。 大笑中,李赓芸趁机一发力,直接把埃米尔穆拉德直接给拽倒了,让形势更加混乱。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埃米尔穆拉德悲愤至极,却还在喊不准杀李赓芸。 于是,冲上来的卫士只能拉开了李赓芸,然后对他一顿拳打脚踢,李赓芸被打的嘴角溢血,兀自狂笑不已。 而在城中,布哈拉人毫无准备,竟然被李尽忠一行人策马冲了出去。 三日后,一行人都绕过撒马尔罕了,布哈拉追击骑兵,都还没看见影子。 李尽忠只觉得一阵魔幻,他左右看了看,悄悄摸出一把匕首,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狠狠一刀往自己的左耳划过去。 “啊呀!”飞快把匕首藏起来后,李尽忠夸张的叫了起来,“本督的耳朵,本督的耳朵被布哈拉人给弄伤了!” 羽林骑兵们纷纷围过来,有人看着李尽忠那完全就是新伤口的耳朵欲言又止。 “想来这是追击的时候被布哈拉射雕手射的,嚯!这一支箭好险,好险,差点就射中了咱家的脑袋。” 听到这样的提醒,有人立刻接口喊道:“真真是好险,若是再偏一点,老公就要为国尽忠了哇!” 李尽忠心里一松,他一边包扎,一边说道:“我记得此去向东不远,有一小部落,咱们进去厮杀一阵,也弄点粮食和水,稍做休息一下。” 骑兵们秒懂,这他妈跑的太轻易了,显现不出来他们多么的九死一生啊! 是得干上两场,哪怕不受伤,可是用人血粘在身上的衣服上,血糊隆冬的回去,也比现在这样好啊! “谨遵提督军令,咱们立刻就出发!”一群人充满了斗志,簇拥着李尽忠又加快了速度。 (本章完) 第724章 一切来的太迟了 第724章 一切来的太迟了 5月25,大虞征西军、定西军和主要由夏藩军组成的西北军在塔什干城外成功回师。 之所以只用了一个月,就基本肃清了塔什干以北,那是因为这些地方真正敢抵抗的没有几个,亦还有大量的哈萨克等其他早已认清形势的部族。 这里也不属于布哈拉汗国的领土,原本就是满清的势力范围。 比如碎叶高原,主要的吉尔吉斯各部此时被称为布鲁特,他们的玛纳普(领主)都是满清册封。 部落中的强权人物大多也还有满清册封的巴图鲁称号,因此拿回来一点都不难。 是以,大军只不过一路进军,各部族就献上钱粮和丁壮,望风而降了。 而且塔什干其实也很容易攻下,这地方虽然因为有河中很少见的上等石材筑城,而号称石头城,极难攻陷。 但布哈拉汗国也才占领这里不久,所做的战争准备,也只是针对浩罕汗国这种能出动几千战兵,两三万武装牧民的国家的,他们从人心士气到武备,都根本不可能对抗大虞的精兵。 是以,李献文这是故意留着塔什干,用来会师和祭旗的。 “大哥,十年没见了,你都开始有白头发了!” 三军会师,当着十万大军的面,陈光耀没有称呼李献文为大元帅,也没有称呼郡王,而是称呼大哥。 而这一声称呼,立刻就把李献文拉回了往昔,两人中那一点小小的别苗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了,老了。”李献文连说两声老了,看着挺萧索,但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我常回忆起当年与阿耀和弟媳见面的那个清晨,谁也没想到,陛下真的能完成当年的理想。” 当年在占婆岛上,皇帝莫子布为了救出被李献文扣押的魏日坤,带着陈光耀和裴氏春上岛。 裴氏春还女扮男装,用金刚芭比的强大武力,把如今的东洋舰队提督,海军中将戴珥(疍家二)打的口鼻来血,从而打动了李献文。 陈光耀也一阵恍惚,也想起了那个跟着皇帝从数百土匪银刀阵中从穿过的清晨。 那时他跟皇帝刚刚杀出顺化,恓惶如落水狗,而现在,他们已经有能力给天下人还一个新天地了。 与这样的变迁与伟力之前,个人权力乃至荣辱似乎在一瞬间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陈光耀再次单膝下跪,拱手喊道:“大元帅,陈光耀率征西军三万健儿,前来报道。” 董金凤也在后面喊道:“大元帅,定西军三万健儿,也随同前来报到。” 李献文放声大笑,命人擂响了军鼓,升皇帝赐予白底红日月大旗。 这杆大旗原本有四杆,太上皇莫天赐驾崩后,就只剩下了三杆,是大虞王朝除了皇帝亲临才能打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外,等级最高的大旗了,法律效果超过一切的大纛和节杖、牙门旗等。 旗帜一升起,众兵将先半跪下向东三呼万岁,随后又三呼虎,士气一下就被拉起来了。 李献文当先站到了帅台上,陈光耀居左侧稍上,董金凤居右侧稍后,台下其余李兴泰、杨开甲、傅康安、海兰察、杨遇春、海禄、保宁、西乡隆光等将,分列左右。 “将士们,自唐末安史之乱放弃西域以来,一千年了,我们汉家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而我们的敌人,仍然没有变化,大家不要被他们的名字迷惑了,本帅可以告诉你们。 哈萨克人就是当年的乌孙人。 柯尔克孜布鲁特人就是当年的黠戛斯人。 乌孜别克人就是当年的葛逻禄人。 土库曼人就是当年的乌古斯人。 他们没有变,只是我们一千年没有过来了,我们不认识他们了而已,这里不是陌生的边荒,而是我们老祖宗战斗过的地方!” 李献文的这话,肯定是不太符合史实的,但大体上也勉强说得通,除了他出于政治需要,硬要把哈萨克人说成当年恭顺汉家的乌孙人外。 而在李献文说话的时候,自然有数百个人头传声筒把他的话,传到了各处,听到这些的官兵们,都笑呵呵了起来。 这些史书上熟悉的名字一回来,他们就仿佛觉得,这河中,也确实不是那么遥远边荒了。 就在这笑声中,一群二三十个满脸血污,浑身泥淖的人走上了帅台,有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去布哈拉传旨的御马监提督太监李尽忠吗? “将士们呐!”李尽忠满脸紫黑色的血污,左耳没了大半边,一只手打着夹板挂在胸前,用宦官那特有的尖利嗓门,大声喊道。 “那些葛逻禄人完全就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啊,他们不但不接皇帝陛下的诏书,不肯归还侵占的我们的土地,还竟然想要抢夺咱们使团的节杖。” 说着,李尽忠举起一根断了半截的节杖,“咱家跟羽林郎们拼死保护,杀敌上百,豁出去老命才逃回来向你们报信,咱家都差点见不到你们了!” 李献文仿佛才发现什么一样,他赶紧上前一步,大声问道:“李老公,怎么就你们回来了,正使李赓芸呢?” “呜哇!”李尽忠眼睛狠狠一挤,立刻就哇的哭出了声,“李大人为了掩护我们逃走,宁死不屈,已经呜呜呜呜!” 不得不说,李尽忠的演技,那真是没的说,而且他还很聪明,这一哭,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李赓芸已经牺牲的错觉。 “贱奴,好大的胆子!” “反了天了,蛮夷敢杀害天朝使者!” 帅台上的将军们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下面的中低级军官和士兵这没那么多肠子来想明白这样,他们是真的愤怒了,愤怒的都出离了。 自大虞立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什么国家,胆敢杀害天使。 这是什么,这是布哈拉的葛逻禄人(乌孜别克人)对他们这些大虞精锐厮杀汉的蔑视,不然这十万大军在焉,葛逻禄人怎么敢如此做! 怒火,从每个兵将的心头升起,站立着数万人的平原上,空气立刻就炽热了起来,人群好似东晃西荡的火山岩浆,正在寻找倾泻的地方一般。 李献文大手一挥,鼓声再次敲响,训练有素的兵将们很快停下了窃窃私语。 “葛逻禄人一千年前就背叛过我们,背叛过汉家的安西军,本帅还曾希望他们吸取祖先的教训,准备给他们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李献文大声吼道。 “大帅,我们就不该给他们任何的宽恕,大帅你忘了吗,就是他们不停往咱们河西陇右传教,以至酿成大祸,咱们汉家在西北因此罹难者,何止千万。 这个仇,咱们得报,得为所有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不愧是皇汉将军,董金凤一番话,立刻就把火,把民族仇恨之火,给点燃了。 骂声再次爆燃,怒火再次升腾,士气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 而李献文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们可是要去搞大清除的,肯定要先把对方搞臭,把自己定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哪怕就是士兵们知道是假的,但你也要给他们这么一个借口。数万人的怒火中,最先到达帅台下面的,是回良三十六姓的首领。 当年,回良三十六姓从陕甘启行,一共累计丁壮十七万,妇孺二十八万,此后又陆陆续续迁了一些,加上最后剿灭叛国门徒军的时候,又收了六七万妇孺。 所以现在的回良三十六姓大约有五十五万人,还有几万跟到西域、河中的汉人重新婚嫁,走到一起去了。 这点人在神洲之内,肯定不算什么,但在河中,可就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李献文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缓缓说道:“当年你们中了葛逻禄人的圈套,信了他们的挑唆,以至于误入歧途。 咱们都是汉人,咱们汉人信什么教,无所谓,儒释道天方都行,可是不兴信了教,就忘了祖宗,把外人当亲人,把亲人当仇人。” 回良三十六姓还是要拉回来的,因为他们用这些年的忠诚和勇气证明了他们的价值。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回良人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真的到了这河中他们才发现,不管你信的是什么,但只要你长着一张汉人的脸,就会被葛逻禄人(乌孜别克)等族群敌对,能接纳他们的,还是只有汉人。 这种认知,彻底干碎了他们内心多年来形成的坚守,使他们心态,终于开始朝着祖先没信教的那时候发展,所以仍然可以用。 “元帅,我等知错了,我们现在是汉人,以后是汉人,子子孙孙都是汉家子,再也不听外人挑唆,只信祖宗,不信什么神佛先知了。”三十六姓的首领们纷纷哭喊着表达决心。 李献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搞定了,那么河中的汉人又可以增加几十万了。 那些还在陕甘,特别是河西陇右深山老林中呆着的,也可以慢慢弄下山了。 “口说无凭,须得有证明!”董金凤这会出来当恶人了,“你们罪孽深重,磕两个头,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想脱罪吗?” “汉人,是你们想当就能当的!” 这话在此时,还真是真理,这个时空的汉人,还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董将军,我们愿做先登,拿下塔什干,证明我等回良人的忠心。”回良人的首领们立刻大声回答道,他们畏惧董金凤更甚李献文。 因为他们知道,董金凤这疯子,那是真能下手把他们都干掉的,表达忠心的时刻,这些人还看着远处几个准将。 这几个准将,就是回良三十六姓军的控制者,以毛祥新为首的汉人军将。 毛祥新见火候到了也从远处奔过来,拱手施礼,向李献文、陈光耀和董金凤求情道:“元帅,前将军,董将军,还请给这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好,那就让本帅,看到回良人的忠诚与勇武,拿下塔什干!” 李献文先是准了回良人的请求,随后看着所有人大声吼道:“拿下塔什干,十日不封刀,有仇报仇,有恨平恨,进攻!” 什么因,种什么果,二百年来,河中苏非主义神秘教团,不断把他们的极端思想,疯狂往回部与河西陇右传播,每一次的动乱后面,都有这些人的影子。 历史上,强大的苏联,替他们消减了本该由他们承受的恶果,救了这些家伙一命。 但是这个时空,没人再能来帮他们渡厄消灾了,自公元751年,葛逻禄人背叛高仙芝以来,一千零四十四年,这仗,总算到了要算个清楚的时候了。 6月3日,仅仅过了八天,大军就攻陷了塔什干,过程一点也不惊险,因为李献文是要回良人证明他们的忠诚和勇武,不是要这些人的命。 因此当回良人的神射手打掉对面城墙上的炮手后,大虞炮兵立刻进场,一顿猛轰,顺利轰开了一截低矮的城墙,随后回良人潮水般涌入。 经过四个小时的巷战,整个塔什干城就被拿了下来,西军把历史上罗斯人攻破塔什干的操作完全复制了一遍。 很快这座河中坚城,就成了对大虞任何势力,都无害的一座城市了。 随后,李献文集结大军,迅速南下,很快攻陷了撒马尔罕北面的门户,纳迪尔.沙阿要塞。 这要塞建于半山腰,卡住了山中唯一通往撒马尔罕的通道,昔年铁木真的蒙古骑兵都不敢走这里,从而选择以轻骑直插布哈拉,自西面迂回包抄撒马尔罕。 但是大虞现在不用,因为军中有二十四磅臼炮可以用,至于劳力嘛,刚刚从塔什干等城市被俘虏的葛逻禄民夫正好派上用场。 六月底,七万大军逼近撒马尔罕郊外,布哈拉撒马尔罕总督亡魂大冒,几乎把所有能弄进城的军队和粮草,都弄进了撒马尔罕城中,根本不敢出城野战。 消息传到布哈拉,全城震动,大量的百姓人心惶惶,市面上立刻就掀起了抢购生活物资的狂潮。 但是在埃米尔宫中,埃米尔穆拉德.沙阿这会反而淡定了许多,因为塔什干等城市的遭遇表明,桃石人并没有选择来拉拢乌孜别克人推翻自己。 而是他们就是冲着乌孜别克人来的。 “大教长,教团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阿里大教长表面淡定,心里则狂跳不已,这他妈谁能想到,这一二百年的不断传教,竟然会惹来这么大的祸患。 “埃米尔,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了,桃石人眼中没有乌孜别克人、诺盖人的区别,他们要对付的,是真主的选民,是先知马哈茂德的追随者们。” 哼,这会倒是知道好歹了,穆拉德埃米尔在心里冷哼一声。 “我想,这不但是我们布哈拉的事,希瓦、杜兰尼,甚至正在成为真正万王之王的阿迦.穆罕穆德汗,都有义务一起来面对异教徒的进攻。”阿里大教长继续说道。 宗教领袖就是这个点好,他可以联络很多其他地方的势力,比如与布哈拉唇齿相依的希瓦汗国,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阿富汗杜兰尼王朝。 甚至是阿迦.穆罕默德建立的,快要灭掉土库曼人阿夫沙尔王朝,拿下呼罗珊,一统波斯的雅利安崇高国,也就是卡扎尔波斯王朝,阿里大教长都能引以为援。 狗东西,还不是忘威胁老子! 埃米尔.沙阿厌恶的看了阿里大教长一眼,卡扎尔波斯的阿迦.穆罕穆德要是来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我们确实需要与希瓦和杜兰尼家族,大教长不妨派人走一趟,告诉他们,如果布哈拉倒下了,桃石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阿里大教长提起卡扎尔波斯,也并不是想把这个庞然大物引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谚语他们虽然没有,但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他提起卡扎尔.波斯,是要提醒埃米尔穆拉德,万不得已,乌孜别克人还是有选择的,大不了臣服卡扎人,反正是当狗,给谁当都一样。 “我会说服希瓦的弘吉剌人,也会说服杜兰尼家族的扎曼沙.杜兰尼.沙阿的。”阿里大教长睁大了眼睛说道。 “那本埃米尔也同意,从现在起,纳克什班迪教团可以为所有曼吉特人讲经,带领曼吉特人进行礼拜。” 埃米尔穆拉德.沙阿也做出了让步,这意味着他愿意放开王族部落不许参加纳克什班迪教团的限制,准备融入乌孜别克人中了。 双方都非常满意,觉得这个交易可以进行下去,但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团结,是不是晚了一点。 (本章完) 第725章 不留活口 第725章 不留活口 (后文就用葛逻禄代替乌兹别克) 被阿里大教长视为同患难和救星的希瓦和杜兰尼家族,确实是他们一条绳上的蚂蚱。 因为希瓦汗国跟布哈拉汗国是同宗,神秘主义东传,也有希瓦汗国的影子。 神秘主义的大教团纳克什班迪教团、库布拉维耶教团等等,也有大量希瓦贵族支持。 至于杜兰尼家族的杜兰尼王朝,乃是如今控制阿富汗全境和巴基斯坦一部分的强大王国,他们还曾经攻陷过印度德里,一度统治了恒河中上游。 据说他们洗劫德里之后,掳来的各种珍宝财货,价值高达一亿二千万印度卢比,也就是大约价值五千三百万银元。 且在杜兰尼王朝开国之主艾哈迈德.沙.杜兰尼的手中,这个王国在1760年前后征服了清朝称作巴达克山的阿富汗北部小国。 而巴达克山,正是满清的藩属。 当年大小和卓之乱,波罗尼都和霍占集逃往巴达克山,巴达克山苏丹畏惧兆惠大军,主动率兵攻杀波罗尼都和霍占集,杀死二人交给清朝,从而获得了藩臣的身份。 不过随后,艾哈迈德.沙.杜兰尼便以迎奉波罗尼都和霍占集,惩戒投靠异教徒为由,出兵巴达克山,将其灭亡。 这就是原罪了,哪怕是大虞,也不可能容忍杜兰尼王朝。 是以,接到纳克什班迪教团大教长阿里的求援,两国虽然目前没有受到大虞西军的进攻,也开始快速动员。 只不过这个快速,得打一个双引号,因为这两国目前也在内乱中。 希瓦汗国的可汗,从建立之日起不久,就是摆设,是希瓦汗国各部推举上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吉祥物,通常每几年就换一个,已经持续两百多年了。 而且就是这种玩法,最近掌握大权的弘吉剌部也不想玩下去了,正在酝酿着自己当可汗。 更可虑的是,希瓦汗国就算可以快速全力支援,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因为希瓦是三汗国最弱小的,全国人口只有五十五万,不到二百七十万人口的布哈拉四分之一。 至于版图极盛时期控制了整个阿富汗,整个克什米尔地区,大半个巴基斯坦,一部分伊朗,还有恒河中上游的杜兰尼王朝,看着是挺强大,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王朝上一任国王帖木儿.沙.杜兰尼在1793年去世后,留下了足足二十三个长大成人的儿子。 也因为死的急促,没能安排一个中意的儿子接位,且这二十三个儿子背后,又各有部族支持。 于是,杜兰尼王朝正在经历比八王之乱还要混乱抽象的吃鸡大赛。 目前虽然帖木儿的第五个儿子扎曼沙已经继任为王,但也只控制了首都喀布尔周围,其他地方的大乱斗仍然在继续。 呵呵,要把这样的一票散沙组织起来支援布哈拉汗国,等吧,等布哈拉埃米尔的脑袋挂在布哈拉城头了,看他们会不会凑齐援军。 是以,大虞的大军,都顶到布哈拉汗国的脑门上,七万大军把撒马尔罕围的水泄不通,撒马尔罕周围的大量城镇被攻陷、劫掠殆尽了。 城内的兵仍然不敢出战,布哈拉城动员的军队,也不敢过来支援。 “老爷,老爷,这个好,这是基兰城中最好的兽医,据说只要他照看的母羊,每胎都生产三四只羊羔子,他照顾的骆驼和马,从来不生病!” 满是惊慌尖叫的基兰小城中,献上了女儿阿米娜的长顺堡回部武士玉素普,大笑着用绳索牵着一个瘦高的葛逻禄(乌孜别克)人过来。 “哦,竟然如此有用,不错!”冷天禄眼冒金光,技术人才到哪都是最宝贵的,是以基兰城中的男子估计都没了活路,但这个高明兽医绝对安全、 “玉素普,我再给你两个人,去把这家伙的家人抢一两个过来,让他有点活下去的欲望,咱们也好放心用他。” 说完,冷天禄飞起一脚踹在了大侄子身上,这个熊虎一般的凶汉刚刚在城门口顶着重甲,一人杀了十一个葛逻禄人,端的凶悍无比。 此时由于刚才血战消耗过大,冷大侄子右手正拿着一个淋了浆的糯米饭团猛啃补充能量,同时左手捏着一个小小的葛逻禄女子,正让这个女子给他捶腿祛酸。 “看好这个家伙,谁死了也不能让他死了,这可比一百个女子都值钱。” 冷天禄郑重提醒着侄子,这憨货侄子脑子有点一根筋,什么事都必须说清楚,不然他一定得办砸。 “晓得了,晓得了!”冷大侄子连连答应,他长相看着凶残,下手也很凶残,但唯独很听叔叔的话。 不但因为他打不过叔叔,还因为大侄子还知道,他所有的价值,都必须在战场上体现。 昔日没有叔叔召唤,在家乡的时候,冷大侄子脑子不如别人,吃的又多,种地技艺也不行,收成一塌糊涂,除了肩挑手抬以外没什么别的用处,属于农村都很难谋生的那种。 只有到了战场上,他的作用,才能被放大最大,因此颇为感激叔叔,感谢叔叔让他来这河中。 叔侄正说话间,长顺堡征发的五个汉家武士,五个回部武士又用绳索牵了一大堆人过来,基本都是女子,男人也有,但清一色不超过七八岁的小孩。 每个武士的腰间,都悬着还在滴下污血的脑袋,衣袍中鼓鼓囊囊,一些金银细软、铜币铜壶乱七八糟的冒着头。 到了冷天禄这,他们纷纷把怀中的战利品扔到地上堆积了起来,让堡中唯一能写会算的武士一一登记。 因为这些东西,他们可拿不完,不管是夏藩封臣的长征健儿,还是自备武器粮草的团结健儿,他们的战利品,都必须交出一半,用来全军做犒赏。 当然,如果要他们这些长征健儿和团结健儿打头阵,那自然是全部会分给他们,只有像这种正规军攻破防御后的劫掠,才需要分。 冷天禄冷眼看着这四十多个被俘虏的女子,慢慢把堆积在地上的人头,用刀扒拉着一个一个的展开,让这些女子看清楚这些人头的相貌。 “baba baba!”突然,一个肥硕的头颅被扒开覆在脸上头发的时候,人群中一个葛逻禄女子捂着嘴凄厉的哭喊了起来。 河中人对父亲的尊称,多发baba,也就是近似爸爸这个音。 比如杜兰尼王朝的开国之主默罕默德.沙.杜兰尼,就被后世阿富汗人称为‘baba’意为国之父亲。 不过这个女子虽然在哭叫,但并未冲上来,甚至因为极度的伤心和恐惧,抖成了一团。 冷天禄又展开一个头颅,同样传来一声痛苦的惊呼,随后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衫的女子颤抖着站了起来,黑色头罩下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珠,但蕴含的痛恨之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冷天禄冷哼一声,手轻轻一挥,回部管家大忠立刻走上前去掐住女子脖子把她拉了出来,随后直接一刀捅进了腹部。 边捅,大忠还在边骂:“曰你妈的,你们说假话,传邪教欺骗我们,让我们汉人内斗二百年,死人何止千万,现在只杀你爹给你活路,你还不知道感恩,那就容不得了!” 冷天禄脸上毫无表情,随后把一个个人头踢来踢去展示,但凡有一个俘虏面露仇恨而不是畏惧的眼神,立刻就会被拉出来捅死。 俘虏,冷天禄只要最温顺的。 “老三,又是几十个女子,堡里的地也少人种,你写信回四川老家,不捎带金银,只告诉老家那些光棍,只要他们愿意来,老子一人分两个给他们做媳妇。” 冷天禄说的咬牙切齿的,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缺老家来的汉人。 “老光棍也要,三十岁,不,四十岁以上的老光棍也要,只要身体没垮,还能做男人,还能种地,老光棍来了老子也照样给。”“要得!”冷三侄子狠狠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打完了这一仗,我亲自回去一趟,至少给四爸你带二十个人来,不过你要帮我培养几个老忠这样的。” 冷天禄哈哈一笑,老三在打大宛的时候就有点军功,最近又抓了一个葛逻禄贵族,军功眼看就要达到做堡主的地步了。 “我把老忠的儿子给你当管家,回部武士也帮你招揽五户,这些我都给你,但你回了家一定要多带人来。” 基兰城西七十里处,朱马城,长德堡堡主平武(平小五郎)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闻到了财富的味道。 因为朱马城不是基兰城这种只有四千来人的小城,而是一座五万多人的大城,这要打了下来,城外的三千多汉军,个个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而平武之所以觉得自己能吃到一块最大的肥肉,那是因他退役做堡主之前是炮兵出身,还是非常厉害的炮兵上尉。 因此哪怕他是长征健儿的身份,但仍然被调进了夏藩三卫中,作为宁夏郡王次子李兴泰的直属火炮长。 如今要打这样的坚城,平武这样的优秀火炮长,自然是最被倚重,也是最重要的,拿下了城池,军功和金银绝对少不了他的。 “平上尉,扬武军叶千总让我告诉你,三炮之内能轰了城墙上那个炮台,你的长征健儿就第一个进城。 三炮打不中,你的长征健儿也第一个进城,不过是从云梯上第一个进城。” 从云梯上第一个进城,那就是蚁附做先登了,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 而平武的长征健儿可不是他长德堡中那十来个人,而是分给他管理了十一个堡,加上自备武器的团结健儿,一共两百多人。 而这两百多人闻言都围了过来,希冀的看着平武。 平武则被他们盯的满头大汗,他妈的三炮打不中,这些人起码有五分之一的伤亡,这要回去了自己不得被他们家人骂死,以后还怎么在家乡呆。 “狗曰的,缺德冒烟了!”平武大骂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城墙上那些鬼精的葛逻禄人,还是在骂下达这阴损军令的扬武军叶千总。 巨大的压力下,这位东洋矮个武士只觉得膀胱一阵阵胀痛,胯间还有点湿漉漉的,好似一个不注意就要尿出来般。 他眯着眼睛,指挥火炮手把已经打放了三炮的十四磅臼炮轻微移来移去,就在众人跟着他心脏七上八下的时候,平武突然一跺脚,嘶声吼道:“点火!” ‘轰!’十四磅臼炮发出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炮声,巨大的石弹腾空而起,到了半空后猛地下坠,带着几分尖利的啸叫,哐的一声,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城墙上的葛逻禄人炮台上。 霎那间,几声凄厉惨叫伴随着几具身体,几袋沙袋,一根有些弯曲的炮管,猛地飞上半空。 “哈哈哈哈,好!”出身赣南会昌客家人的叶千总大笑一声。 这城头的防守的火炮竟然是一尊新式的带炮车六磅野战炮,不知道葛逻禄人哪来的,炮手好像也是训练过的,还能打霰弹。 一炮一炮,给他这几千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现在终于被打掉了。 “让哈萨克人先上,团结健儿和长征健儿随后,先登者,老子给一匹汗血宝马!” 撒马尔罕左近,自古就是汗血宝马的产地,虽然不是主产区,但留存数量也不少,朱马城中至少也有二三十匹。 消息传到阵前,哪用回部武士上,长征健儿和团结健儿们都激动了,为皇帝收汗血宝马的复兴公司天马代办就在军中,一匹马不分公母,通通值银元三千。 北高丽来的金权日顿时眼珠子都红了,他跟他的一队二十几个兄弟抢先跃出了战壕,向着朱马城墙冲去。 先登这种功,一般都不可能一个人拿完,特别是到了这个再是勇武,也敌不过一颗子弹的时代,先登这种功劳,就更看重彼此协作了。 二十多个北高丽武士跑的飞快,然后在这样的狂奔中,还有几个自费买了来复枪,也就是线膛枪的,竟然能迅速瞄准,砰砰几枪,就把城头几个葛逻禄枪手给打死了。 这似乎是这个民族的特性,吃得多但也抗饿,跑得快耐力也好,然后就是几乎每个高丽武士,都对枪法有着近乎魔怔的追求。 而城墙上的葛逻禄人,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了,因为撒马尔罕总督在大虞西军到来之前,就把几乎所有武士,给弄进了撒马尔罕城保护他自己。 这当然没有错,因为撒马尔罕城相当坚固,粮食充足,水源充沛,只要有人守,不打个一年半载不会有结果。 而只要耗上一年半载,甚至只要耗半年到冬天,难题自然就解决了。 只是苦了这些其他城市的人,连朱马这种五万来人,在河中不算小的城市,也没多少正规军守备。 是以,就这么二十几个高丽武士抢先进行的突击,就打的城墙上葛逻禄(乌兹别克)人,有些招架不来。 到了城墙下,金权日把二十五人分成五组,一组拿着短刀手铳直接用梯子往上爬,另外三组手持火枪点射城墙上任何敢冒头的人,剩下一组作为后备,随时补位。 枪声断断续续,不断有葛逻禄人惨叫着摔下来,偶也有高丽武士中弹,不过只要没死都咬紧牙关保持战斗状态。 枪声中,一个叫做姜英太的高丽武士第一个冲上了城墙,他尚未落地就猛地开火打倒了一个葛逻禄人,随后扔掉手铳,双手持刀,冲进葛逻禄人的人群中,就是一顿猛砍。 城墙上的葛逻禄人都是武装民夫,战斗经验非常差,虽然为了保护家人,他们士气还算不错,但根本不能和职业军人相比。 姜英太非常聪明,他砍翻身前数米的葛逻禄民夫后并不追赶,而是靠着城墙,守住这个缺口,手中的双刀也换成了炸弹。 只要有人敢上来,立刻就是一颗炸弹扔过去,炸的葛逻禄人不敢靠前。 一声枪响,姜英太额头鲜血一下就涌了出来,质量上乘的斗笠盔救了他一命,这颗铅弹击穿铁盔后由于动力大幅衰减,结果向上弹射而去,只把他额头擦破了皮。 但姜英太不知道啊,他以为自己脑袋被打穿了很快就会战死,加上铅弹巨大的动能,扭伤了他的脖子,这更让姜英太确信自己命不久矣。 在性命不保的刺激下,姜英太凄厉的咆哮着,一股脑把手里的炸弹丢了出去。 而看到同袍从他守护的城墙处翻了上来之后,秉持着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赚的心理,姜英太顶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提着双刀又扑了上去。 葛逻禄人的武力早就不行了,不然也不会被他们收留的诺盖人爬到头上去,他们哪见过这种打法,又被姜英太砍死两人后,上百人竟然呼啦啦的惊慌叫着,就退了下去。 随后,队长金权日也上了城头,他更加冷静,带着弟兄们就往城门口冲,随后打开了朱马城的偏门。 一波就上了城头,且一次性就打开的城门,叶千总兴奋亲自提起了军刀。 这一下,他们从上到下,不但军功大大的有,财富也是哗哗的来啊! 吱呀,随着城门被打开,早就饥渴难耐的汉家武士,蜂拥着进入了朱马城。 “逐巷逐屋搜捕,不要走脱一人,除了工匠,全部就地处死,为我西北死难百姓,报仇雪恨!” 叶千总提着长刀,冲着冲进去的士兵们高声大喊,作为一个出身扬武军的标准皇汉,叶千总没有半点的仁慈,他的仁慈,也用不到这些地方。 而随着朱马城的陷落,撒马尔罕周围基本都被肃清,围点打援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本章完) 第726章 丸辣,我们成准格尔了 第726章 丸辣,我们成准格尔了 撒马尔罕城外,西军大营。 陈光耀正拿着一块上等的河中毛毯,递给了西军大元帅李献文。 房间内被从汉川省几乎算是发配过来的原汉川总督,华亭伯陈秋泽也在。 他现在是西军兵备大使,所有西军的后勤辎重,都由陈秋泽调配管理。 除了陈秋泽以外,李献文的参谋军官团中大部分人也都在。 这些人一部分是从内廷参谋军官处和翰林院直接调过来的,有些是外朝枢密院(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户部等调来的吏员。 在他们的辅助下,李献文才能在这个军事变革飞快的时代,如臂指使的掌握西军。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皇帝莫子布掌握军队的一种手段。 李献文虽然是西军大元帅,但他的至少一半的参谋军官和后勤行政人员,都是皇帝派来的人。 至于西军军法处,同样主要由枢密院军法司和外朝兵部派驻西军官吏组成。 “此毯制作精良,用料上乘,所绣鸟活灵活现,配色虽然粗俗,但也有一番异域风情,运往中原,定然价值不菲。” 听到陈光耀这么说,李献文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官员们也纷纷别过头。 光中十八年(1793)的状元郎,现任西军火药大使,苏州人潘世恩看的频频点头,他还用手摸了摸。 “此针织手法,就算在臣家乡苏州,也算也是上乘了。” 不过摸完之后,潘状元的喉咙便不着痕迹的抽动了一下,视线也被突然涌出的泪润的有点模糊。 不过,不是潘世恩在感动什么,而是这毯子太他妈的臭了,跟裹尸布一样。 陈光耀看到了潘世恩的表情哈哈一笑,“军中粗鄙之人过多,他们识不得这样的珍宝,把这毛毯铺在地上堆积过首级,是以腥臭无比。 我这还是让人洗了三次之后,不然会更臭,状元郎见谅,见谅。” 潘世恩哪敢当陈光耀这样的夸赞,立刻躬身施礼回答道:“军中将士,为国尽忠不避矢石,不解浮华珍宝,可见皆是一心为国。 我大虞全赖陛下恩泽四方,又仰仗公爷将帅得当,才有此等精兵强将。 这岂是腥臭之味,实乃忠勇之气,倒是下官生于江南水乡,少了见识。” “哈哈哈哈。”陈光耀大笑,对着周围的人说道:“果然是状元郎,差事办得好,话也说的好听,日后必成大器!” 李献文也附和着打趣了两句,随后将这毛毯放到桌子上,沉吟良久,随后说道: “诸君看出来没有,这天方教自唐末以来,不断向东传播,昔日万里佛国,于阗李氏,高昌回鹘等曾激烈反抗,终是徒劳。 及至蒙古席卷天下,但铁木真的子孙做得河中诸族的汗王,却没敌过这河中诸族的文华。 等到满清时,汉人亡国亡家,不复昔日威风,自西来的这股歪风,如入无人之境肆意传播,还挑起我们血腥内斗,可叹啊!” 李献文这话,道出了一个天方教从唐朝中后期开始,就能不断东进的重要原因。 那就是自安西军精锐全部回中原参与镇压安史之乱后,河中这片文华上的天,就变了。 因为在大唐实力衰退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天方教世界的文化大发展。 彼时中华文化进入了唐末五代武夫乱杀的时代,基本无暇西顾,欧洲的基督教文明就不用说了,已经开始进入了最黑暗的时间段。 只有天方教,在这个时间段开放、文明、兼包并蓄又有创新发展,是西域、河中到欧洲的文明灯塔。 在这种强势文化的照耀下,大食文化以天方教为载体,迅速成为了顶流,成了绝大部分部族向往的文明。 这,就是中华以西草原各部族迅速天方教化的重要原因,也是天方教战斗力相当强悍的时期。 哪怕后来大食文化被蒙古人粗暴腰斩,但西欧基督教文化更烂,中华干脆被蒙元给打的亡了天下,反而大食文化少量留存的精华,被蒙古人的远征军带回了河中,继续存了下来。 是以这段时间前后,河中的以天方教为文化纽带的泛突厥文化开始飞速发展。 各种文学家、诗人、政治家、科技百工雨后春笋般涌现,不但稳住了他们自己的根,还把统治他们蒙古人也给带偏了。 到了最后甚至蒙古人比泛突厥各族还热心,拿着屠刀,强硬推行天方教。 说白了,安西、河中完全变绿,就是因为汉文明收缩无法影响这些地方。 同时泛突厥族群又基本没什么文明,总要找个爹,东面的爹不行了,那就从西面找。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需求下皈依了大食文化,前仆后继举起天方教大旗当做自己的,一度还搞出了塞尔柱突厥和现在奥斯曼土耳其这种混血儿。 “陛下曾说,文化的高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一定会去占领,诚哉斯言!”状元郎潘世恩是很有水平的,他叹息了一声说道: “突厥、蒙古等草原诸族,缺少自己的制度,当汉家王道消退,就会有别的王道来规制他们。 我们今日之难,西北之惨剧,其实在安西军回国,唐廷放弃西域时,就已经种下了。” 什么是王道? 它其实并不是所谓德政、仁政,而是准则。 小到日常生活中为人处世,大到国家国家体制建设,这些统合起来才是王道。 推行王道,教化蛮夷,其实就是要蛮夷按照汉家的准则,从个人心性到社会和制度,都向汉家看齐。 后世以美利坚为首的西方,他们推行的那些所谓自由、民主、人权、选票等等,虽然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双标,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实现,但这确实是王道的一部分。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回来了,这些河中蛮夷,很快就会接着继续沐浴在我中华的王道之下的。”有人踌躇满志的说道。 “不用,用不着了!”不过很快有人出来否决,京营扬武军统军,皇汉将军董金凤笑着走到前面来。 “我汉家在河中丢失文化高地已经快一千年了,还要来推行王道扭转,未免太慢,不符合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 所以,相比起文火慢炖的王道,我们更应该用烈火猛油的霸道,有那循循善诱的时间,不如用刀剑火铳来超度他们!” “董将军,这河中数百万人,就是一只老鹅,不用文化慢炖,是咬不动的。” 哪怕是已经定下了基调,但就是在西军内部,也还是有人不赞同董金凤的屠杀政策。 当然,这是正常的,也是好事,大虞军队真要全是嗜血屠夫,这国家那就麻烦了。 是以还是有一些人主张慢慢来,不要遇到什么事,就直接上最粗暴的手段。 董金凤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他嘿嘿一笑,“董某人胃口好,西军的儿郎胃口更好! 樊哙鸿门宴上还能吃得下生猪肉,如今优势在我,猛火滚油炸的鹅肉,怎么就吃不下去了?” 李献文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拿出大元帅和大王的威势,沉声说道: “平定河中的方略,是本王拟定的,从始至终就不曾更改,诸君当以此为目标,同心戮力,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说完,李献文看了一眼二儿子李兴泰。 李兴泰看到老爹的眼神,立刻站到董金凤身边,对着屋内大小军将官吏吼道: “陛下仁德,是以愿意怀柔远夷,但我们这些亲临第一线的,当知道这已经是不可完成的事情。 作为国家的栋梁,身负陛下与国民的期望,要有担当,要有为子孙永除忧患的决心。 我李兴泰再次告诉各位,自今日起,再有三心二意,再有与大军策略相悖,口出妄言者。 立斩不赦!” 李兴泰有资格说这话,他是夏藩王子,他是无敌的战将,更是皇帝的亲外甥,是唯一可以代表各方发言的人。 而屋内众人听了李兴泰的话,集体一凛,特别是这些天一直对军队四处出击,凶狠扫荡颇有微词的人。董金凤则兴奋异常,终于第一次,从皇帝到大元帅再到大部分兵将,都同意他的作战方案了。 “你是大元帅还是老子是大元帅,退下!”李献文这时候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儿子李兴泰一句。 随后一锤定音式的说道:“现在是酷暑七月,大军退往山中阴凉处扎营,冬日窖藏之冰块,回部、准部运来的果蔬加紧运来。 我们就在山中等两个月,一等葛逻禄人(乌孜别克人)调集足够的军队送上门来。二等酷暑过去。 若是到了九月底,葛逻禄人还是不敢与我对战,那就万炮齐发,拿下撒马尔罕,准备明年到布哈拉,做最后的决战!” “我等谨遵大元帅军令!”这一下,再也没人说怪话了,人心军心,都完全一统,只等大战到来。 。。。。 撒马尔罕城中,眼看大虞西军缓缓撤离,只留下了大约数千骑兵看着撒马尔罕城,撒马尔罕总督,埃米尔穆拉德第三子哈桑.侯赛因王子,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总督大人,我们的骑兵出城探查了一下,包括朱马在内,几乎所有城市都被桃石人攻破了,城市被洗劫一空,至少有十五万人遇害,其余女子也都被俘虏。 桃石人太可恨了,这虞国跟清国完全不一样,他们就是来杀人的,他们就是魔鬼!” 副官都要哭出来了,咬牙切齿的眼睛通红,止不住咒骂,当然这咒骂中,还隐含着几分害怕的意味。 “什么不一样,狗屁的不一样,清国人难道就不杀人了吗,他们就是一样的。” 哈桑.侯赛因王子突然有些烦躁的骂了几句,然后小声咕哝了起来。 “他妈的,这些虞国异教徒,这是把我们当成准格尔人了,把布哈拉汗国,当成准格尔汗国来对付了。” 到底是王子是一省的总督,还是有些见识,很快就想到了大虞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只是侯赛因王子怎么也想不通,准格尔是因为可以威胁到清国的安危,才会被那样针对。 可是布哈拉汗国对桃石,不可能有准格尔那样的威胁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布哈拉城中,穆拉德埃米尔早就病倒了。 这位1741年出生的埃米尔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这次被这么大的事一激,身体立刻呈现出了崩坏的征兆。 这位曼吉特部的第三任领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各种意义上不错的人。 为政上,他尽力在这个被宗教完全控制各个方面的汗国中,推行世俗化。 他禁止在天方教徒呼图白的时候颂唱他的名字,也不让银币上印他的头像,因为在布哈拉,这种做法往往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 军事上,他1785年正式夺取政权后,就一直在打击分裂势力,成功从各个方面统一了布哈拉汗国,还从临近的各国手中收复了大量失去的领土。 生活上,穆拉德埃米尔也极尽简朴,吃穿用度还比不上一个小贵族,因此被布哈拉人称为无罪的埃米尔。 意思是虽然他作为诺盖人夺取了葛逻禄人的国家,作为臣子夺取布哈拉可汗的朝廷,但因为他简朴的作风和对国家的有效治理,是完全无罪的,甚至是有功的。 但穆拉德埃米尔太倒霉了,他现在不得不面对大虞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得不对这几百年来不断向东传教造成的伤害,来负总责。 “海达尔,我的儿子,我的身体已经彻底无法承担这个责任,重担将要落到你的身上了。” 布哈拉的埃米尔宫中,穆拉德埃米尔把他的长子海达尔.图拉叫到了床边。 这位埃米尔靠在床头,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有点湿润了。 “希瓦人的实力太弱了,他们最多能出动八千人来支援我们,而且战斗力很差,很难说能起到什么作用。 至于杜兰尼家族,他们无法停下兄弟间的互相残杀,没到最后关头,他们是没法团结一心出兵的。” “父亲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海达尔.图拉虽然是穆拉德埃米尔的长子,但他年纪很小,还有三个月才会满二十岁。 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儿子,穆拉德埃米尔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儿子太年轻了,根本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 “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做那些教团首领,各个礼拜寺讲经者希望你做的事。”穆拉德埃米尔缓缓的说道。 与穆拉德拼命世俗化不一样,长子海达尔.图拉完全被宗教给忽悠傻了,是个虔诚的信徒,甚至多次以王子的身份到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的大礼拜寺中参与呼图白。 因此,在布哈拉国内还是有很多人在押宝海达尔.图拉的,都等着穆拉德埃米尔死后,海达尔上台能‘拨乱反正’ “可是.,可是父亲,我们是诺盖人啊,完全放开对于教团的限制,我们很快就会被他们当成外人的。” 海达尔.图拉还是那副有点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说的话,却让穆拉德埃米尔眼睛一亮。 “原来.,原来我的儿子不是.,我就说嘛,曼吉特部未来的王,一定是英明的。” 穆拉德埃米尔极为高兴,差点就把原来我儿子不是傻子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深呼吸了一口,平静了心情后,埃米尔穆拉德拉着儿子海达尔的手,郑重对他说道:“桃石人没来之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压制教团,维护王权。 但是现在,桃石虞国把咱们当成了准格尔人,要像四十年前清国消灭准格尔人那样,把咱们全部消灭。 那么此时,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一致应对桃石人的威胁。” 海达尔.图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担心,“可是父亲,等桃石人被赶走了,这个国家很可能就不是我们的了。” 埃米尔穆拉德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他伸手摸了摸海达尔的脸颊。 “孩子,桃石不是你见过的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比拟的,他们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轻易被赶走。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等能打败桃石人之后,再来讨论吧。” 父子俩又谈了几句,海达尔.图拉才出宫,而他一出宫,就被大量高阶僧侣给围住了。 海达尔.图拉看着他们,缓缓说道:“埃米尔已经准备派库尔奇前往圣彼得堡,请求沙皇罗斯帝国的援助。 米尔扎.萨迪克.蒙西也将被派往伊斯坦布尔觐见哈里发陛下,相信哈里发陛下的近卫军,很快就会来击败桃石人。 而我,将很快协助埃米尔执掌国家,到时候,我会让这个国家回到他传统的模样。” 库尔奇是布哈拉汗国最重要的外交家,是一个拥少量罗斯血统的小贵族。 米尔扎.萨迪克.蒙西是此时布哈拉汗国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诗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波斯语和阿拉伯语。 “真主庇佑王子!”高阶僧侣们纷纷兴奋的欢呼,“埃米尔国终于要回到它原有的样子了,我们立刻召集勇士,王子,我们都将效忠于你。” 布哈拉汗国能有什么原有的样子,无非就是狂热的宗教时代嘛,这一直是这些宗教人士支持海达尔王子的原因。 因为布哈拉汗国,从来就是宗教最狂热的地方,比波斯,比阿富汗,甚至比很多大食地区都要狂热。 这也是他们最开始竟然会派人联系李献文,希望借大虞之手除掉穆拉德埃米尔的原因。 当然,李献文拒绝了这些布哈拉的高阶僧侣,因为比起穆拉德埃米尔,李献文更想这些家伙的命。 而海达尔王子则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埃米尔国上下都支持他,应该是可以赶走桃石人的吧。 (本章完) 第727章 懂不懂农耕民族的含金量 第727章 懂不懂农耕民族的含金量 “埃米尔,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救援撒马尔罕,让侯赛因王子坚守这座坚城,把桃石人拖到疲惫不堪,而我们则在布哈拉加紧训练军队。” 被称作方舟城的埃米尔宫中,布哈拉汗国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低声将自己的作战方略,说了出来。 “埃米尔,我带兵去跟桃石人交过手。”哈基姆将军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惊惧,但很快隐去。 “他们非常凶狠,步兵阵型严整,五百兵立在旷野,我们两千骑兵去冲,他们都纹丝不动。 至于骑兵,就更可怕了,下面的哈萨克和蒙古骑兵我们都无法对付,那些红盔红甲的皇帝近卫,据说比蒙古各部骑兵还要凶狠一百倍。 而且我们的勇士,很多都没有经过训练,连旗号和鼓声都不会听,短时间内,根本没法作战,必须要进行训练。” 这位哈基姆将军,倒还是真有点本事的,布哈拉汗国虽然并不是游牧部族组成的国家联盟,拥有相当的农耕基础,但汗国的各方面,依然是非常分散的。 两百四十多万人口中,大部分掌握在各级贵族手中。 王室和朝廷能控制的,也就是各个省份中的大城市。 这点,倒是跟夏藩的情况有些相似,只不过夏藩的封建主是才上位的,又有朝廷压着,整体上比较听话。 而布哈拉的巴依老爷们,好多都传承几百年了,势力盘根错节,住在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的埃米尔能让他们低头就不错了,根本做不到完全驱使。 国家政体都这样了,军队就更混乱,两百四十万人的布哈拉,埃米尔手里能掌握的军队只有一万三千常备军。 除开这一万三千人,要打仗了就是先征召布哈拉、撒马尔罕、卡尔希这样大城市中的市民为汗王重步兵,征召四州乡野封臣为伊克塔骑兵。 而就是这一万三千的常备军,也存在很大的水分。 因为布哈拉是一个天方教国家,也跟奥斯曼土耳其一样,军队的支柱并不是国民,而是从被征服的异教徒中掳来、买来的各种奴隶。 比如这个正在献策的哈基姆将军,他就是从高加索地区被转卖过来的奴隶。 而布哈拉汗国经过不停的动乱之后,连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都保不住,实力已经大为削弱,根本无力去购买这么多的奴隶孩童,更别提还要把他们训练成马木留克。 所以布哈拉汗国真正可以仪仗的常备军说有一万三千人,但最多只能凑出来七千人,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大虞塞牙缝的。 要知道,大虞现在出兵是东北使司来的征西军三万,董金凤带来的皇汉军队定西军三万,李献文夏藩三卫四千五百,外加一万长征健儿,一万团结健儿。 光是战兵,就足足有八万五千人左右。后续第四拨还有三个近卫、三个京营的平西军四万多人。 这十二万五千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击败或者征服布哈拉汗国来的,而是要直接把三汗国之人,甚至整个河中的葛逻禄(乌兹别克)、乌古斯(土库曼)等亡国灭种来的。 当然,河中之人,并不知道大虞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他们也不清楚大虞到底来了多少人。 现在哈基姆将军和穆拉德埃米尔这么忧心忡忡,只是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害怕成为下一个准格尔。 不过听了哈基姆将军的话,布哈拉首席库什贝吉乌特库尔.比伊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不救撒马尔罕,因为我们没办法说服撒马尔罕省区的伊克塔们。 他们见识到了桃石人的凶残,心里愤怒又害怕,正期盼着埃米尔殿下出兵保护,不可能听从这样的命令。” 这就是没有一个绝对强力君主的弊端了,因为下面的人各有各的利益和诉求,你还不能忽视,是以壮志断腕、忍辱负重之类的操作,完全没法施行。 而所谓的库什贝吉,是布哈拉汗国的一种官职,类似丞相或者大学士。 布哈拉汗国一般设立两个,最高库什贝吉主管行政、官员任命等的工作,形同副皇帝。 下库什贝吉主管财政,负责穆斯林天课等重要赋税的收缴,形同财政大臣。 穆拉德埃米尔在军队大将和宰相两人的脸上看了看,咳嗽两声后直起脊背坐正,随后缓缓说道: “库什贝吉的话有理,我们没有办法眼看着撒马尔罕陷落,要知道城中可有三十万人,所属撒马尔罕省份,更是有八十万人,我们不能,也没有理由丢下他们。” 布哈拉汗国一共也就两百四十万人左右,其中布哈拉及其所在省份约八十万,撒马尔罕约一百三十万,其余四个(也可能有五个)省份,一共才三十万人。 这要是舍弃了撒马尔罕,那都是不是壮志断腕,那叫做屁股以下截肢。 哈基姆将军还想说什么,因为他也知道不可能放弃全部撒马尔罕,所以打算是放弃的,只是撒马尔罕城。 他准备让撒马尔罕三十万人拼命抵抗,把桃石人耗的精疲力尽。 同时把乡野的伊克塔都召唤到布哈拉来,用这些人对桃石人的仇恨,武装起一支复仇之军,最后在布哈拉进行决战。 而且等到那时候,感受到威胁的阿富汗杜兰尼王朝也应该可以出兵了,当布哈拉决战的时候,杜兰尼王朝的军队就从高山上下来进攻撒马尔罕,切断桃石人的退路。 只是,他想继续劝谏的时候,一道凌厉的目光盯上了他,那是他的叔叔,禁卫将军哈桑责备的眼神。 哈基姆将军瞬间懂了,埃米尔穆拉德的第三子,也是他的亲表弟哈桑.侯赛因王子还在撒马尔罕城呢,这可是家族的未来的倚仗,怎么可以不救。 于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暗自叹息,这个唯一有可能给大虞西军造成一点麻烦的作战计划,就此消失。 。。。。 西元1795年,9月18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年,原乾隆六十年,农历八月初五。 河中的天气到了农历八月,已经相当干爽了,正是作战的好时机。 从阴凉山区下来的大虞算上民夫十二万大军,按照既定计划,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部署到位,其中主力又把撒马尔罕城给围了起来。 布哈拉汗国这边,趁着大虞暂时撤兵的契机,也加强了撒马尔罕城内的防御。 许多老弱妇孺被送到了乡下投靠亲友,数万丁壮被放入了城中,准备做坚决的抵抗。 而从布哈拉来的援军也到了,八千希瓦骑兵,八千布哈拉伊塔克骑兵,一万三千城市重步兵,还有小两万的轻骑兵,呃,也可以叫做武装牧民。 只不过,当御驾亲征的穆拉德埃米尔在撒马尔罕东北库哈克山上,看到远处的大虞军队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虽然以大虞西军的补给能力,不可能把十二万人都摆在撒马尔罕城外,但从三个方向围困这撒马尔罕的,仍然有大约六万五千人。 “桃石人怎么能出动这么多人,浩罕的领土产出,是承担不了这么多人征战的,他们连粮食都不够吃。” 没人能回答穆拉德埃米尔的话,因为他们同样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以大宛盆地那点面积,怎么能种出可以供养这么多大军的粮食。 而要是有中华之人听见他们的惊呼,肯定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以为什么民族都能被叫做农耕民族?你以为种地狂魔的名号,是白给的? 大宛盆地多好的地方,都快能跟关中平原相比了,你们狗屁不会,自然种出来的粮食只能支撑两三万人作战。 可是大宛盆地到了中华百姓手里,想想当年秦汉时,在那种生产力下,都能支撑十几二十万人常年作战。 现在有了蒸汽抽水机和相对高产的种子,生铁农具后,连几万人作战都不能支撑,那就白瞎莫子布三年给夏藩砸的一千一百万银元改善基础设施的钱了。 意识到敌人强大无比后,穆拉德埃米尔立刻想到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虞国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来占领库哈克山这个要地,而是让他们轻松占据。 然后,穆拉德埃米尔立刻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自从他们到了之后,一直在围城的大虞西军立刻出动,其中东南两面的围困,几乎是立刻取消,大军径直往库哈克山而来。 “竟然是冲着我们的来的!”禁卫老将哈桑有些难以置信的喊道。 库哈克山虽然只是一面比较宽广的山坡,但相当陡峭,常年被风侵蚀后,山上弯弯拐拐特别多,非常适合藏兵。 山上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的马扎(陵墓),据说埋葬的是帖木儿汗国赫赫有名君主跛子帖木儿。 陵墓东侧,则是一连串的宫殿,其中以帖木儿孙子乌鲁别克修建的乌鲁别克天文台最为著名,曾是整个包括中亚在内东方最大的天文台。如今,虽然这些建筑大多损坏,但正好拿来用作防守的建筑,省了很大一部分修建营帐的功夫。 此外,阿姆河的重要支流泽拉夫尚河从库哈克山旁边流过,保证了山坡上驻扎军队不会缺水。 所以在穆拉德埃米尔和哈桑将军看来,这里就是整个撒马尔罕郊外最重要的要地,桃石人不来占领,真是太奇怪了。 山下,李献文命陈光耀亲自率征西军两万,前来合围,征西军中有火炮六十余门,基本都是能快速移动的野战炮和臼炮。 陈光耀一到,立刻就命杨开甲直接把大炮摆开猛轰,布哈拉的军队哪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固然库哈克山能躲藏的地方多,但是山脚下还是很危险的。 眼见伤亡很大,硬抗了两天之后,穆拉德埃米尔便想着先稍微后撤,躲过这波猛烈的炮火后,再来想办法。 结果布哈拉的军队刚往山上一躲,陈光耀的定西军立刻开始调转方向,前去进攻库哈克山西面的一个山头。 “太狂妄了,太狂妄了!”哈桑将军愤怒的大声咆哮着,原来这个库哈克山西面的山头,守着的正是布哈拉大军退回布哈拉的路。 “这些桃石人,不但想吃掉撒马尔罕的军队,还想吃掉我们!”哈桑将军气的须发根根竖起,他走到穆拉德埃米尔身前请求道: “埃米尔殿下,请让我率领骑兵进攻,他们的炮兵走不快也缺少骑兵保护,我一个冲锋,就能击垮他们。” 穆拉德埃米尔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我给你五千骑兵,带上足够的火药,找准机会冲上去,只要炸掉了那些火炮,就胜利一半了。” 这位埃米尔也是真敢想,哈桑将军也是真敢干。 但是他们都没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征西军这六十余门火炮,是集中使用的。 基本就是瞄准一个地方,集体开始猛烈炮击,不然也不可能一开打,就给布哈拉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而这种将火炮集中使用的战术,拿破仑在土伦港战役的时候,已经开始使用了,历史上还成了拿破仑的招牌战术。 这种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天才创造的战术,之所以之前很多将领没有使用过,那是因为此时的火炮可是清一色的滑膛炮,且铸造工艺哪怕同一批次也会有差异。 这种最原始的火炮要确定射击诸元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气压、高差、风速、风向,以及滑膛炮那神鬼莫测的弹道,都会成为影响炮击效果的重要因素。 在此时,能迅速搞定射击诸元的炮兵,是需要大量的学习与实践经验的,法兰西大革命政府最开始军队都没法打仗,就是因为缺少了这种有经验的炮兵。 所以,把这种经验丰富的炮兵集中起来使用,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也只有军校遍地开的法兰西和中华,有这个实力调动这么多精锐炮兵,实施火炮集中使用的阔气战术。 (吉)田东光漠然的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骑兵,他们吊在炮兵队伍后面,已经很久了。 这些家伙非常狡猾,你出动骑兵去追,他们就跑,骑兵撤回,他们就围上来。 更重要的是,指挥官杨开甲卖了两次破绽,但都被识破,这些骑兵就是不上来咬钩。 “田都司,总兵扬大人问你,他要是选择把护卫炮兵的骑兵都撤走,你有没有办法抗住一个小时?” 来回试探,大家都不耐烦了,来一次真的吧。 “早就该这样了,别说我有八百人,就是只有五百人,也能护住炮兵!” (吉)田东光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个参与过亚齐大屠杀的东洋武士,已经完全进化成皇汉,同时还非常有小鬼子赌国运的风采,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而杨开甲既然来问,也就是做好了真正放水给出破绽的准备,是以很快,骑兵们被调往了别处,炮兵们也离开阵地,在战马的协助下,开始继续转移。 哈桑将军在远处看见,看到最远的桃石骑兵都在二十里之外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冲了过来。 马蹄声如雷,布哈拉的骑兵们,师从奥斯曼帝国,而且还是最古老的马木留克打法。 即骑兵身着轻便铁甲,策马在一百米左右缓缓前进的时候,先用火绳枪在马上射击。 随后利用火绳枪打出的少量伤害和烟尘遮蔽,开始加速,并从背后拿出马弓。 等到五十米左右,按照草原骑兵的战法,倾泻出一波箭雨,依靠这波箭雨,让敌阵开始混乱后,最后再冲上去砍杀。 这一套堪称马上杂技的打法,其实威力还真不小,是天方教骑士们的绝技。 但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能着甲在马上先用火枪再用弓箭,还要保证杀伤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虽然奥斯曼土耳其最精锐的马木留克,完全可以操作好这套复杂的战术,甚至其中的很多人还在拿战远征埃及之后,成为了拿破仑麾下的精锐骑兵。 可这种精英,奥斯曼土耳其都养不起多少,小小的布哈拉汗国,就更养不出几个了。 是以,列阵保护炮兵的(吉)田东光本想把这些骑兵放近一些再打,但很快就被他们骚操作给看楞住了。 一百多米,劣质的火绳枪噼里啪啦的射来了铅弹,然而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这距离,想要用火绳枪打中目标,基本都是神射手,更别说还在马上。 而打完了枪,布哈拉骑兵开始加速,他们换上了短小的马弓。 望远镜中看见这一切,愣神结束的(吉)田东光挥了挥手,超过四百支线膛枪开火了,长长的米涅弹,弹道笔直的就跟一条线一样。 手里拿着马弓的布哈拉骑兵接二连三的摔倒,战场上传来了一阵阵惨叫,不过他们还是在向前。 除了这些人士气和勇气都还不错以外,还因为骑兵对决时,对于战场的感知没有步兵那么清晰,很多时候已经伤亡过半了,但其他人还不知道。 布哈拉的骑兵就是这种,等到最开始的一千骑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没了三百多了,随后赶紧在更加密集的枪声中溜走。 与此同时,第二拨骑兵在借着第一波骑兵的掩护,冲了上来,但迎接他们的,就是非常整齐的齐射。 轰隆一声声,宛若雷霆,很多布哈拉骑兵连手里的火绳枪都还没放下,就被打翻在了地上。 “霰弹,给他们好看!”(吉)田东光大叫一声,原来,藏在最后的第三拨骑兵到了。 他们已经靠近到了四五十米的距离,射出的箭矢已经簌簌往下落。 十几个倒霉的线列步兵被命中,不过好在身上的泡钉甲挡住了大量伤害。 轰!呜嗷! 密密麻麻的霰弹只有鸽子蛋大小,但动能却非常强,冲来的第三拨布哈拉骑兵刚拿出马刀,这些收割生命的魔鬼就赶到了。 最前面的骑兵甚至被打的千疮百孔,连强壮的马儿都被打的透露破烂。 这五六门发射霰弹的大炮,就像是给战争按了一下修改键一般,死伤惨重的布哈拉骑兵瞬间从正向冲锋变成了反向冲锋。 “退,退回山上去,退回山上去!”老将哈桑大声命令着,听到命令的布哈拉骑兵如蒙大赦,掉头就跑。 (吉)田东光则嘲笑几声,这哪用他坚持一个小时,这才只有半个小时,他都还没过瘾呢,布哈拉的骑兵,就已经退了下去。 随后,这个心狠手辣的东洋武士护着炮兵继续向西,很快便拿下了布哈拉援军关键退路上的山包,并架设大炮进行封锁。 穆拉德埃米尔的心,直往下沉,这些桃石人太镇定自若了,他们甚至都没多少兴奋劲,整个战场的走向,宛如设定好的按部就班一样。 现在好了,城内城外的军队,都被桃石人给困住,穆拉德埃米尔仿佛都提前看见了自己军队覆灭的命运。 (本章完) 第728章 这不是异教徒,这是异教神仙 第728章 这不是异教徒,这是异教神仙 撒马尔罕城外,枪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在发现守军和援军都被堵住以后,布哈拉人,开始了绝地反击,也可以叫做困兽之斗。 就在援军后路被断的第二天,库哈克山和撒马尔罕的两支军队通过旗帜联络,确定了基本的战术。 撒马尔罕守军出动了大约两万人自南面开始进攻,库哈克山上的援军直接倾巢出动,三万人从山上冒着炮火发起了集体冲锋。 当然,这五万人不是同时扑了上来,真布哈拉人有同时投入五万人到战场上的能力,大虞也不敢这样,把他们当做小孩子来打了。 所以,战斗是以数百到两三千人为规模不断发起的,征西军的兵将们也是在宽阔达十余公里的战线上,与布哈拉人在各个地方展开了战斗。 当然,最热闹的地方,还是布哈拉援军归途的这个紧要山包。 (吉)田东光,吸了一口快要掉下来的鼻涕,看着远处黑压压过来,怕不得有四五千的布哈拉人,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了。 不过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发达了,发达了,这次发达了,老子要当爵爷了!”在(吉)田东光身边,河北保定人,陆军中校石阵图也兴奋的开始喃喃自语了。 这两人,一人率领着三百步兵,身后有一个陈光耀派过来的炮兵连,一共不到八百人,但看到对面四五千人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这哪是什么敌人,这就是军功啊! 而且,他们这次执行的还是断敌归路这种见功大一级的任务,石阵图说自己要当爵爷了,便是因此。 “石君,让我的人先上吧,你们擅长射击,应该留到最后打出最大的伤害。”(吉)田东光看着石阵图说道,他已经兴奋的有点耐不住了。 而(吉)田东光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石阵图是光中十二年(1787)武举二甲第五名出身,刚好中了武举就遇到大虞收回半岛,石阵图于是跟着陈光耀就从辽宁入了乐浪。 随后屡立战功,受封于乐浪为庄园主,随后又被征召进入东北使司标兵之一的瑷珲箭筒士。 而瑷珲箭筒士中,除了汉人就是西僰人和北高丽人,他们都以善射著称。 不过石阵图可不听(吉)田东光的这套鬼话,他笑呵呵的说道:“老田,你就别给我灌迷魂汤了,谁不知道你们东洋人最擅肉搏,不如等我的猎兵将敌军射杀的阵型散乱之后,你们再冲上去砍杀。” 说话间,一百五十箭筒士猎兵已经出列,呈散兵阵线,准备射击乌压压的布哈拉人了。 因为他们俩虽然官职相当,但石阵图是中校,军衔比(吉)田东光的少校高了那么一点,按照军中惯例,这得由石阵图来指挥。 穆罕穆德拿着一把他祖父传下来的火绳枪,穿着明显要大一号的锁子甲,十分兴奋的在队伍里面大步向前。 穆罕穆德的名字非常长,而且有点怪异,因为整个河中叫这倒霉名字的太多了。 特别是中下层,他们没什么文化,于是来来去去不是穆罕穆德就是优素福,要么哈桑,阿里之类,把先知一家薅的脑袋都秃了。 而由于叫穆罕默德的太多了,实在不好分辨谁是谁,于是只能把父祖名字都加进来,让名字变长,靠中间名的小小不同来识别彼此。 此外,他们还衍生出了许多只改变一点点音节或者一个小字母的并夕夕名字。 就像可以翻译为穆罕穆德,马哈茂德这种,就属于穆罕默德的山寨版。 不过,这个名字好像没给小穆罕穆德带来多少用处,因为要把一个人的名字念完,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大部分人根本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的外号-白狗。 “白狗,你怕不怕,咱们今天可是要杀人的。”有人在人群中打趣道。 白狗今年才十五岁,长得比较秀气,所以很多人都愿意逗一逗他。 “不怕,我今天要杀一百个异教徒,把他们的金银都抢过来!”白狗大声的笑着回答道,傲娇的胸脯挺的高高的。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直到管他们的军官过来制止,他们才停止了笑声。 而白狗则充满了敬佩的看着这个军官,他们都是布哈拉人,组成步兵后,自然会把熟悉的人都编到一起,方便战阵上指挥。 而这个军官,就是白狗的同族,力大无比又善射,是白狗从小就崇拜的英雄式人物,而且出身非常高贵,他和白狗的祖上,可是给黄金家族当过大将的。 这也是白狗身处军阵却不怎么害怕的原因,因为他周围目之所及,都是他熟悉的人,而这些熟悉的人,又是他生活中能遇到的,最勇猛,最凶悍的勇士。 就白狗这三寸目光来看,这些人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不可能有其他人能打败他们。 军官穿着一身明亮的波斯式镜甲,头戴波斯八瓣盔,腰间胯着价值千金的大马士革钢刀,端的非常拉风。 虽然火器早就成了河中地区主要的作战武器,但他们能弄到的,基本都是非常老旧的火绳枪,好多甚至还是当年准格尔汗国覆灭后,流落到各地的老古董。 加上河中虽然在回部和哈萨克草原看来挺富庶的,但也就是三百来万人,有点不错但规模很小的纺织业而已。 就这点家底,导致他们根本无法负担中华和欧洲这种一仗就要打没几十上百万斤火药的消耗。 所以每遇大战,非精锐基本也就只能打一两发,大多时候,还是要靠弓箭刀枪,那么盔甲,也就有继续有了用武之地。 “汗王有令,每杀死一个桃石贼人,就可以获得一枚第纳尔银币。” 军官高兴的喊道,随着他右手的挥舞,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胸前的镜甲反射出了一阵阵跳跃的光芒。 “大人要发财了,以您的勇武,该可以杀死多少桃石人啊!”白狗惊讶的大叫了起来,在他看来,军官这种勇士中的勇士,还不得第纳尔银币拿到手软! 有人捧哏,军官也很高兴,他又晃荡了两下身上显眼的甲胄,还要继续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 就在此时,咻的一声轻响,白狗惊恐的看见,一枚带着淡淡烟气的铅弹,猛地扎进了军官的后脑。 那面华丽的八瓣盔后部就像是刀口卷刃了一样,卷起一卷铁片的碎屑,鲜血从这个破口,呼啦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军官踉跄了好几下,偏斜着跑出几米远,随后才摔倒在地上,且一时间并未死去,他眼珠直愣愣的看着白狗,张大着嘴巴翕动着,好像在向白狗求救。 米涅弹就是这样,虽然射程远,精度高,但弹头偏软,并不能立刻造成致命伤,比如把脑浆子都打出来那样。 不过这也不代表军官还能活,他只是不会立刻死去而已。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狠狠的震撼到了,以至于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甚至没人继续向前。 负责军法的军官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满脸怒气的跑了过来,一面让两个士兵把刚断气军官拖到路边上去,一面对其他人拳打脚踢。 “前进,前进,谁敢不前进,谁就得死!” “你,戴好你的头盔,现在你就是这里的百夫长了!” 军法官同时也是千夫长大声怒吼了起来,很快任命了新的百夫长。 白狗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停向远处军官躺倒的地上望过去,他不相信那么勇猛的人,会这样轻易的被打死,会如同死狗一样被扔在路边。 而且现在,白狗的信心没那么足了,因为代替的这个军官他也认识,并没有上一个那么勇武,出身也差了很多。 砰! 心里的念头还没通达,白狗又听到了一声枪响,他再次震惊的看去,那个刚刚被任命为百夫长的军官也偏偏斜斜的踉跄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胸前一团鲜红的血迹,极为显眼。 这一下,所有人都开始惊慌了起来,连到前面来的军法官兼千夫长也是一样。 这个千夫长甚至摸了摸他脑袋上同样显眼的铁盔,可能是想着是不是把它取下来。 可惜,迟了! 就在这个档口,几声呼啸再次传来,起码五六颗子弹不约而同奔着千夫长来了。当!当!当! 几声脆响,千夫长去摸头盔的手指被直接打断飞起,整个脑袋血红一片,人摇晃了两下,就倒下了。 啪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接二连三响起,原来,白狗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去了。 白狗朝前面看去,那根本不是战场,那是地狱,起码上百具尸体歪七八扭的堆叠在地上,从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侵染了整片大地。 一些侥幸未死者,满脸惊恐哭嚎着向他们跑来,好像前面有魔鬼在追杀他们一样。 突然,白狗的叔叔,仿佛会魔法一般直接腾空飞起,双脚离地小半米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白狗哭喊一声,扑下去查看,只见叔叔嘴里冒出一团又一团的血泡沫,身上白色的衣服出现了一团团,血色的朵。 白狗是幸运的,因为他低头的这一下,为他躲过了一枚致命的铅弹。 而白狗后面的士兵,就成了白狗的替死鬼,士兵猛地捂住脖子鲜血仍然从双手指缝中溢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跪下,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呼哧呼哧声。 “让开,让开,懦弱的家伙们,让埃米尔的勇士上前去!”大声的怒吼从白狗身后传来,他刚要躲避,却直接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而从他身上跨过,甚至踏过的,是一群头缠白布,胡须细长,眼神坚毅的士兵。 这是埃米尔古拉姆禁卫,白狗曾经心中天神一般的人物。 “是古拉姆,是古拉姆,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桃石人一定完蛋了!”高亢的欢呼声响起,原来不是白狗一个人这样以为。 布哈拉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白狗也放下叔叔已经变软的身体爬了起来,脸上露出希冀的笑容,连刚才被踩踏的剧痛都仿佛消失了一下。 许多人欢呼着,根本不需要号令,就跟在古拉姆后面向前冲去。 石阵图冷笑着,他的猎兵飞速撤了回来,剩下的一百五十线列步兵迅速两排横列,后面的(吉)田东光三百士兵也有一百五十人横列。 等到那些缠着白色缠头,身材高大的布哈拉人冲到七十米的时候,石阵图才下令开火。 瞬间,白色的浓烟滚滚而起,数百颗铅弹如同雨点一般向对面射去,那些嚎叫着古拉姆也端起了火铳,并且他们在一百米左右已经开火一轮了。 结果就是,石阵图这边岿然不动,十几人中弹,连惨叫都没发出几声。 而布哈拉古拉姆那边,一轮排枪扫过,就剩了一地在地上翻滚的伤兵,方才还高高在上如同天神下凡的古拉姆,不是在地上翻滚哭泣,就是被吓破了胆,转身就跑。 不过古拉姆也这么怂,反倒是救了白狗一命,他还没冲到最前面,就被裹挟着退了下去。 哈利姆将军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死伤四五百人,结果只给对面桃石人造成极少的伤亡不说,还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对射就败退了下来,并没有进入激烈的肉搏战。 “把最先退下来的,统统处决,哪怕是古拉姆,也不例外!” 哈利姆将军咆哮着,没留半点情面,埃米尔的禁卫,布哈拉的贵族,也照样要被处决,因为他知道局势已经有多么恶劣了。 惊魂未定的白狗,再一次感觉死亡快要到来了,他惊恐的看着那些天神般的古拉姆被拉出去,就在人群中间斩首。 白狗情不自禁的一抖,他刚才要是跑的再快一点,那么他也就在这些被斩杀的人当中了。 “白狗,不要怕,桃石人不过是火枪犀利而已,除了这个以外,他们没有其他本事。 只要真主的勇士靠近了他们,立刻就能用刀剑把他们全都杀死,像杀一只羊那样,轻松把他们杀死!” 又一个熟悉的人被推举为了军官,他的话让白狗一阵振奋。 对啊,桃石人不过是武器好一些而已,只要能冲过去,用刀剑的话,他们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士气迅速在恢复,不一会又有人传来好消息,哈利姆将军放赏了,从现在起,每个人赏赐三枚第纳尔银币。 “阿拉胡,阿克巴!” “这些凶狠的异教徒,是真主对我们的考验!” “前进吧,杀光异教徒!” 天晴了,雨停了,白狗觉得自己又行了,他扔掉了祖传的,一枪未开的火绳枪,拿上了一把弯刀,他准备直接跟桃石人去拼冷兵器。 两百米,线膛枪加米涅弹点射。 九十米,滑膛枪列阵排队枪毙。 五十米,炸弹齐飞,自由射击。 就这三板斧,给布哈拉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短短两百多米的冲锋路程,至少没了几百人。 最前面前进的千人队,直接被打散了,需要重新编组才能上战场。 不过这次,布哈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来打白刃战,且认为大虞的士兵打不过他们,因此英勇了很多。 终于,他们冲到三十多米的距离了,许多人都兴奋的嚎叫了起来,步弓手不断把弓箭投射出去,布哈拉人伤亡被三段击打的居高不下的时候,大虞士兵也开始有了伤亡。 就在此时,炮兵出兵了,两门一直连实心弹都没打,憋着等这些给布哈拉人好看的火炮,猛烈开火。 白狗在一瞬间,差点都以为是春季的沙尘暴到了,因为目视所及昏暗一片,天空中传来呜呜的声音,就仿佛裹着大量砂石的沙尘暴。 噼啪的爆裂声传来,到处是残肢断臂才乱飞,人如同沙尘暴中孤零零的胡杨树,被风暴中砂石打的千疮百孔。 白狗才张嘴哭嚎了一声,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裹着血液,就被打进了他的嘴里,直到白狗用力吐出,才发现那是一截手指和半截筋肉。 跑啊,快跑啊! 战场上明明只有枪炮声和惨叫声,但白狗就是觉得全世界都在向他这么喊。 这一刻白狗的心智完全被求生蒙蔽,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那一条逃生之路。 其实,两门火炮打出的霰弹固然凶残,可伤亡也就几十人而已,但你架不住这些布哈拉人不是常备精锐,他们的短暂训练不足以让他们承受这样的画面。 再加上,火炮轰击的时候,火铳和手雷还在继续发挥作用,这些的不间断,才把伤亡放到了最大。 战场上,被枪炮洗礼过后,到处是白狗这样的人,逃跑成了大部分人的选择,这两个千人队完全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哈利姆将军也无法让应激的士兵恢复理智,只能带着心智还没崩溃的手下往后撤寻求重整队伍,他的五千人,只撑了一个多小时,就基本崩溃。 而这样的战斗,在撒马尔罕到库哈克山之间,到处上演着,陈光耀的征西军两面受敌,以两万人硬刚布哈拉五万人,竟然打的稳占上风。 “将军,大营派人来问,是否需要援助?”说完,传令官自己都憋不住要笑了。 陈光耀哈哈大笑,“李兴泰急了吧,不给,让他们歇着,看我征西军男儿,一军就暴打布哈拉人! 回禀大元帅,就说这些人头,我们征西军拿了,等下进撒马尔罕城的时候,我们就不抢了。” 陈光耀的算盘打得好啊,金银在大虞,怎么可能比得上军功呢,两个撒马尔罕城的财富,也比不上击灭五万布哈拉大军的功劳。 (本章完) 第729章 土鸡瓦狗 第729章 土鸡瓦狗 战场上,枪炮声从早到晚,不停歇,布哈拉人组织了一拨又一拨的冲锋,但无济于事,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别说是两万打五万,就是两千打五万,只要大虞西军士兵占据了有利地势,指挥官们不是傻子的话,布哈拉人也攻不下来。 因为布哈拉军这五万人,不可能全部是精锐,大部分都是只能打顺风仗的征召兵,真正的精锐,也就只有一万多人。 但大虞西军,比如陈光耀的征西军,说抽调两万士兵,那就是真正的职业士兵。 这两万士兵一年的所有费,接近三百万银元,也就是说,每兵从装备到吃食再到军饷,需要差不多一百五十银元才能摆平。 而布哈拉这五万人,大部分人只有要上战场的时候才征召起来,还除了吃食基本不用埃米尔负担一点。 哪怕其中最精锐的古拉姆也不过给个村子让他收税,五万人一年用二十万银元顶天了。 这就是差距,来自于双方国力,无可弥补的差距。 白狗再次出现在了队伍中,他手里的武器变成了一把从尸体上拿过来的长矛,锁子甲已经被人抢走了,烟熏火燎的脸上,再也无法前几日的兴奋与高昂。 这三天的经历,对于这个刚成年的葛逻禄人来说,跟去地狱走了一遭没什么两样。 他举目四望,周围几乎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他的亲戚和街坊,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冲散不知所踪。 他以往崇拜的,坚信是不可战胜的那些所谓勇士,别说杀敌,就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打死了,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死在了战场上。 这一切,让白狗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他拿着长矛,茫然失措的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队伍走的很慢,因为这里的人都跟他一样,一样的惊恐交加,一样失去了所有战斗的勇气,所有人都畏惧着,不想到前面去跟恐怖的桃石人作战。 轰! 猛烈的炮声传来,一枚实心弹暴风般扫过人群,顿时就把白狗他们的阵型打的散乱无比。 侥幸未死的伤者在惨叫,没受伤的也在哭叫,人心如同海潮一般波动。 白狗大声干嚎着,一直到面容扭曲,声音嘶哑,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消减心中的恐惧。 军官也没有来阻止,因为箭筒士们盯着军官打,导致这些军官已经不敢穿华丽的盔甲,甚至不敢随意走动,都害怕成为对面神射手的目标。 而且跟士兵一样,军官也是打散重组的,他们对士兵完全不熟悉,就算要来阻止,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万岁!万岁!万岁!” “满塞!满塞!满塞!” “板载!板载!板载!” 三种口音的怒吼,从三个方向袭来。 保定人石阵图从正面冲来,掷弹兵们扔出漫天的炸弹,随后在爆炸停止的第一秒,立刻就扑了上来,刺刀捅的布哈拉人血肉横飞。 出身土佐藩的(吉)田东光他们则根本没带火枪,而是拔出了东洋武士不嫌累赘,非要随身携带的武士刀。 至于高喊着‘满塞’的,是刚刚被调来增援的乐浪府海州人金权日及其乡党,连那个在进攻朱马城时以为自己被爆头,战后伤的不算轻的姜英太都来了。 这三股人马虽然每股只有二三百人,但是势头却比三千人还要猛。 开什么玩笑,这种虐菜战,要是还不能天神下凡,那你也就不要吃刀口舔血这碗饭了。 而布哈拉人这边,只坚持了几分钟,就直接崩溃了。 白狗跟以往一样,敌人都没看到,就在自己同袍的疯狂哭喊中后退了,一顿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乱跑,最后连自己到底是怎么逃得一条性命的都不知道。 呃,其实也有一些不一样。 那就是白狗的运气终于到头了,他跟着人群胡乱撤退,他们往后面跑,立刻听到一声声爆炸,有人在喊桃石人来了。 他们被吓坏了,赶紧往左面跑,可没跑几步,就听见这边的惨叫声似乎近在咫尺。 白狗只能往右边跑,他也不知道这里通向哪里,但大家都在往这边跑,一路上更多桃石人呼啸着冲了上来,人群都被打散了,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了白狗他们几个。 噗呲!噗呲! 长刀切入肉体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 白狗惊恐的看着前方,一个瘦高的桃石人手持长刀矗立在一堆尸体中,刀锋上的血水还在不停地滴哒。 看到白狗他们过来了,这个瘦高桃石人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吼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 金权日这个高兴啊,他已经砍下十一颗头颅了,刚好还差四颗就能记功一转,这四个葛逻禄人就赶来了。 怒吼声中,金权日大踏步向前,一刀就把一个惊慌失措的葛逻禄人给捅穿了腹部。 随后他大脚一蹬对方胸膛,抽出长刀,再次一步飞跃,赶上了转身就逃跑的第二个葛逻禄人。 长刀从背后刺入,第二个葛逻禄人颤抖一下,踉跄两下就面朝下栽倒了。 第三个葛逻禄人大吼一声,鼓起勇气用手里的长枪捅了过来,金权日一个漂亮的侧身就躲过了长枪,脚下急速几步,顺着枪杆人刀合一切了过去。 第三个葛逻禄人根本来不及收回自己的长枪,直接就被近了身。 刺啦!长刀轻易切掉了握着长枪的手指,随后普金权日迅速用左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长匕首。 当!当!当!当! 连凿四下,第三个葛逻禄人也彻底解决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白狗吓傻了,一股温热从胯下涌出,淅淅沥沥的掉落到地上。 死亡的恐怖威压下,他跪倒在了自己的尿液中,不停地扣头求饶。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白狗的举动,让金权日一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一瞬间,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让金权日想起了自己远在乐浪府海州的弟弟。 弟弟跟他一般年纪,一般的皮肤白皙,身材瘦长,被自己痛扁后,也会很识趣的求饶。 金权日很有些意动,带着感动的神色,他飞起一刀,直接把白狗头,砍上了半空。 他策勋经过这一转之后,可以积功获得一个至少一千亩的庄园,军衔也能升到少尉,正式进入军官的行列。 而有了这些,特别是有了这一千亩的庄园,就能把他的父亲、母亲和三个妹妹、两个弟弟接过来了。他们再也不用在别人的庄园里劳作,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庄园,他们可以不用再吃豆子和玉米、高粱米过日子,而是能吃上真正的白米白面。 弟弟、妹妹们也可以读书进学,他们金家,从此就可以进入贵族行列了。 “快,砍下这些脑袋,跟紧老爷我,这次我们都要发达了!”金权日大声喝道。 远处跟着他的两个浩罕人仆役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飞快收拾起了战利品,金权日则在到处寻找下一个目标。 “大元帅,陈光耀升了求援的热气球,我们可以出动了!”西军大本营,一员上尉大声向李献文禀告着。 李献文闻言立刻呵呵的笑了起来,“看来定国公愿意让我们也吃点肉了。” 笑声中,李献文把海兰察和傅康安找了过来,“葛逻禄人要支撑不住了,你们各率三千骑兵,从左右两边向中间切割,把葛逻禄人彻底打散,我要现在出来的五万人,无处可逃!” 傅康安和海兰察兴奋的领命下去了,这毫无难度,功劳完全就是送的。 随后李献文看着自己的儿子李兴泰,“我给你五百元从近卫骑兵,一千五百东洋骑步兵,以及咱们三卫的两千骑兵。 山上那些葛逻禄人一定会从石阵图那边猛冲,企图逃回布哈拉,你去让石阵图稍作抵抗后放开这个缺口,你再衔尾追击。 一定死死咬住他们,用刀枪杀人太慢了,我要让他们跑死在回程的路上。” 姜还是老的辣,狠辣的辣。 夏藩三卫骑兵和元从近卫骑兵不用说,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骑马步兵就是西方的龙骑兵,而在大虞,东洋的骑马步兵是最好的。 因为这些家伙身高够低,普遍在一米五七到一米六二之间,小个小个的可以极大减轻战马负担,同时他们又是完全正常的成年男子。 虽然比不得人高马大的壮汉,但力气也不算小,完全可以胜任线列步兵的工作。 李兴泰领命下去了,他要尽快和麾下军官们商议好作战方案,以求在最大程度上活活累死那些突围的葛逻禄人(乌兹别克人)。 战场上,情况就是向着李献文判断的方向进行着,这也是陈光耀愿意把功劳分出去的原因。 葛逻禄人马上就要总崩溃了,他这两万人击溃五万人可以,但要追杀和抓捕这五万人,两万人就不太够用了。 穆拉德埃米尔在库哈克山上看着这一切,难受的眼角都有泪水溢出。 山下的战场上,布哈拉军队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不时遭到一阵痛打,如同泥塑雕像一般掉下一些碎屑,然后往下一个可能安全的地方跑去。 只是这种到处碰壁,不断挨打的环境没有半分改变,泥塑雕像有再多的泥土。最终也会有掉光的那一天。 “埃米尔殿下,我们冲出去吧,必须要为汗国保留一点火种!”哈桑将军低声的提醒道,再晚就跑不掉了。 穆拉德埃米尔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撒马尔罕城,他这一走,撒马尔罕肯定就保不住了。 撒马尔罕城保不住,他在城内的三儿子哈桑.侯赛因也一定会保不住。 哈桑将军也很痛苦,因为三王子哈桑.侯赛因是他的亲外孙,是他未来的依靠啊。 “走吧,埃米尔,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了。”哈桑将军痛苦的长叹一声,随后不等穆拉德埃米尔做出决定,径直下去安排了。 若是在以往,这样先用五千多人当炮灰先攻,最后再用一万人猛冲,一定能打开缺口冲出去的。 但是在这里,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这让这场突围,完全失去了意义。 石阵图等人看到上万布哈拉人再次冲过来,果然让开了道路,但是他们并没有撤走,而是守在了山包上,居高临下用火力封锁了山包下面的逃生通道。 穆拉德埃米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觉得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山包,只能放弃了进攻石阵图等人的想法,选择扛着伤亡逃走。 这一下,石阵图他们打的可爽了,三门野战炮,八百杆火铳,还剩下一百多枚炸弹,全部倾泻到了逃走的布哈拉人头上。 要不是他们的火药快要消耗完毕,穆拉德埃米尔率领一万人这么穿过,至少要留下两千。 而随着埃米尔离开,葛逻禄人的心态彻底崩溃了,数千骑兵从各个方面突围逃走,但很快遇到了外围的蒙古游骑兵。 这些蒙古骑兵根本分不到‘肉’吃,憋屈了好多天,一见这些骑兵出来了,哪肯放过,立刻贴了上去。 至于步兵,他们在惊恐中,一部分往库哈克山上跑去,一部分想要退回撒马尔罕城,场面混乱的如同世界末日。 10月14日。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战斗,撒马尔罕城外的敌人基本被肃清了! 当然,这其中战斗也就打了三天,其余时间都是双方在对峙中试探。 14日下午,库哈克山上最后一股布哈拉军队被找了出来,这座城外最重要的山被完全占领。 在埃米尔穆拉德走后,山上还剩了数千没带走的,陆续又回去了几千人,本来他们可以强撑一段时间,但大虞的臼炮太多了,一个险要一个险要的拔除,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余地。 同时,追击的李兴泰也传来捷报,他的四千多骑兵吊在七八千布哈拉人身后,采用三班倒的方式,让布哈拉人根本甩不掉。 布哈拉人拿他们毫无办法,阻击吧,人少了打不过,埋伏吧,也是同样的道理,人少了根本没用。 在渡过惊恐的两个日夜之后,根本没带多少补给的布哈拉军撑不住了,他们在百姓逃散一空,被大虞军队洗劫过一次的纳沃伊城停下,准备跟李兴泰决战。 李兴泰则完全不上他们的当,反正布哈拉人没吃的,他可不急。 穆拉德埃米尔见李兴泰如此狡猾,只能痛骂一声,继续逃跑。 李兴泰又追了五十多公里,眼看布哈拉城已经在望的时候,突然于凌晨发起突袭。 这是李兴泰最擅长的战术,即在拉扯中突然爆发,好似后世游戏中的boss很擅长快慢刀一样。 布哈拉人猝不及防,大军在接战十几分钟后就直接崩溃。 混乱中哈桑将军被一个元从近卫射杀,穆拉德埃米尔也身中两枪,最后借着凌晨昏暗掩护才逃脱,七八千精兵估计能逃回布哈拉城的,不会超过两千。 而此时,撒马尔罕城外也打扫完毕,一共出动七万人,包括五万余援军和两万守军的葛逻禄人大败亏输。 光是清点到的尸体就有两万一千具,此外还俘虏一万余人,如果不算突围出去的小一万人,最终可能有数千人逃了出去,近万人逃进了撒马尔罕城。 此一战,布哈拉汗国精锐几乎丧尽,撒马尔罕城绝难熬过这个冬天,至于布哈拉,明年的夏季,就是它命运终结的时候。 (本章完) 第730章 对不起,大虞不需要你们了 第730章 对不起,大虞不需要你们了 “尊贵的将军,我们王子愿意率领撒马尔罕城十五万大军以及一百万百姓,向您投诚,将军需要的财富和女子,我们都愿意双手奉上。” 李献文大本营中,撒马尔罕攻城战还没有开始,撒马尔罕总督哈桑.侯赛因王子的使者,就来到了大营求饶。 “撒马尔罕的财富和女子,只要攻破这座城市,我一样都能得到,并不需要你们双手奉上!”董金凤打心眼里不希望李献文接受投降,于是立刻冷笑着说道。 “不,将军得不到!”使者摇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撒马尔罕存在上千年了,它曾与那些桃石伟大的王朝一同存在,被各种势力来回征服,要是没有一点本事,早就成一片废墟了。 不管是匈奴人,还是突厥人,蒙古人,以及你们桃石人来征服我们,我们都有应对的方式。 比如撒马尔罕的贵族们窖藏的金银,如果我们不主动交出来,至少有一半你们是得不到的。” 使者好像还很骄傲似的,说到跪地求饶,钱买平安的策略,他竟然略微挺直了腰杆。 “而且这只是城内的财富,城外这上百万人没有我们代为收取,将军更是万万得不到的。 但只要有我们代劳,我们可以非常顺利的让所有人把他们的钱财,都拿出来,全部交给大将军,以作为买命钱” 还真是这么回事,此时虽然有了银行,但不是社会储蓄财富的主流,更没有存折、银行卡这些凭证。 因此除了本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家有多少财富,他们挖个隐蔽的地窖一藏,就很难找到了。 “假如将军愿意扶持我们王子坐上布哈拉埃米尔的宝座,那么全布哈拉的财富,我们都愿意献上。”使者更进一步加大了筹码,而且听起来诚意满满。 “敢问使者是何身份,敢做这样的承诺?”李献文低声问道。 “回大将军,我乃侯赛因王子的舅父奥马尔。”使者以为交易可以达成,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得色。 “哈哈哈哈!”李献文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的二儿子李兴泰、三儿子李兴存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性格有些阴翳的李兴存舔了舔下嘴唇,“汝这蛮夷,岂知我天朝上国的手段,我记住你了,一定不会让你被西军的勇士打死的。 因为你.属于我了,我会让你乖乖吐出你们家族,最后一枚铜板的。” “嘿嘿哈哈哈!”屋内的一众文武这才怪异的笑了起来,一些人也是刚想起来,咱们的宁夏郡王,可是有家传渊源的。 当年他们在北河配合邓陈常大肆拷掠,祖传夹棍一上,凡是不愿归汉的北河京汉高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今李阎王带夹棍来了之语,还可以止北河孩童啼哭。 奥马尔使者被这些怪异又玩味的笑容,笑的浑身仿佛蚂蚁在爬,极为不得劲,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正要张嘴李献文却先说话了。 “不准,告诉你们的王子,在我军攻破撒马尔罕之前,自行了断吧,那样可以少受些痛苦!” 奥马尔使者一脸的惊恐,事情好像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难道这些桃石人真是要来把自己这些葛逻禄人,当成准格尔人来对付? “尊贵的将军,撒马尔罕城中还有十五万大军,粮食足够吃一年,若是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只能拼死抵抗了。”奥马尔的脊背挺的更直了,言语中还带上了一些威胁。 “哈哈哈哈!”笑声更大了,谁也不会把这些威胁当真,因为他们来,就是要彻底消灭这些人的。 使者奥马尔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一想到王子的吩咐和自家的命运,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大将军,我们侯赛因王子是真的愿意为勇士们统治这片土地的,除了我们以外,没人会有这种决心。 只要大将军能答应让我们继续治理布哈拉,不管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李献文站起身来,不愿意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他斩钉截铁的对奥马尔说道:“我们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们全部消失!” “回去吧,回去准备作战吧,让我们看看你们葛逻禄人的勇气!” 奥马尔使者如坠冰窖,愣在当场,在被侍卫拖出去之前,他崩溃大喊: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会遭到所有葛逻禄人坚决的抵抗,你们要做的哪怕是成吉思汗也没法做到的事情,你们不会成功的!” “告诉儿郎们,我们就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攻城,拿下撒马尔罕,咱们就在这座城中,好好过一个元旦!” 李献文脸上古井无波,对奥马尔使者的咆哮置若罔闻。 平心而论,奥马尔使者替那位哈桑.侯赛因王子提出的条件,是非常不错的。 这代表着几乎不用再付出多少代价,立刻就能得到整个布哈拉汗国的财富和女子,要是在汉唐,肯定马上就同意了。 但很可惜,现在是大虞。 汉唐受限于生产力,能投射到河中兵力,也就是两三万,超过这个数就只能靠缩短时间来确保人数了。 而且汉唐时候河中是丝绸之路的关键,既富庶商贸也发达,汉唐需要一个听从汉家的附属国存在,协助汉家朝廷维护丝绸之路。 但很可惜,现在是大虞了,一来大虞的生产力,很快就可以发展到随时往河中投射八到十万军队的时候了。 二来随着丝绸之路的消亡以及海运的昌盛,河中地区的地位,特别是在经济上的地位,跟汉唐时完全没法比。 大虞不再需要一个强大的,附属于中央政权的异族王国在这当商路护卫了。 总结来说,就是汉唐时是要这里可以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臣服朝贡)和经济价值。 而大虞,则只想要这里的土地,要地不要人。都要地不要人了,那么你再想给我当狗,我也不需要了。 当然,李献文实际上还可以先假装答应,然后趁侯赛因王子打开撒马尔罕的城门后,再反悔, 但是李献文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走捷径的想法。 很简单,征服布哈拉,征服河中,既定的策略是要一路杀过去的。 杀人这种事,哪怕是搞屠杀,堂堂正正的杀与搞阴谋诡计来杀,对于士兵的区别也是很大的。 军人作为人类暴力的最具象化的代表,也不是完全无心无肺的存在,相反在军队中,性情耿介,一根筋,头脑简单的要占大多数。 欺诈的行为搞多了,是会损害军队根基的,尔虞我诈那一套,最好还是不要深入到军队基层中。 简单来说,对于军人来说,他们的将军可以是恐虐神选,也可以是色孽神选,甚至可以搞些狠毒的阴谋诡计,但唯独不能是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的阴险小人。 看着使者被赶走,李兴泰兴奋极了,他大声说道:“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葛逻禄人就只有聚众反抗这一条路了。 我想不用我们到处去搜捕,他们就会这样组织起来,被我们消灭的。” “然也,准备好吧,能在战场上多杀点,就多杀点。”李献文笑呵呵的说道。 这也是他不断释放强硬信号的原因,让葛逻禄人等其他族群自己出来被杀掉,总好过一片绿洲一片绿洲的去找。 。。。。 布哈拉,方舟埃米尔宫。 事情也确实如同李献文猜想的那样,葛逻禄人(乌兹别克人)在得到大虞确实要像满清解决准格尔人那样把他们解决掉后,更大规模的动员开始了。 纳克什班迪教团的大教长阿里快步走进了王宫,还没进入穆拉德埃米尔的寝宫,一股浓浓的药味和带着血腥味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而散发出这种恶臭的人,正是穆拉德埃米尔本人。 “大教长,我要不行了。”穆拉德埃米尔看见阿里大教长进来,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激动的神色,说话间,他轻轻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 被褥下,埃米尔的腹部被细白的纱布缠绕着,纱布下面是一团黑色的药膏,药膏周围则是渗出来的血水和体液。 埃米尔轻轻碰了碰,一股乌黑的血水直接就流了出来,但埃米尔本人,却没有半分疼痛的样子。“桃石人的火铳非常厉害,比罗斯人,比哈里发都要厉害! 我只是中了两枪,却什么药都没有用处,十天过去了,不但伤口开始溃烂,还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阿里大教长看着这个他原本不太满意的埃米尔,此时却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大教长,布哈拉埃米尔国还能存在吗?我们还有希望吗?” 穆拉德埃米尔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起来,看来确实时日无多了。 “当然会存在,布哈拉永远都会存在,只要我们信仰真主,遵从先知的指引。 因为真主的信徒遍布天下,接受先知指引的都是我们的亲兄弟,只要我们竖起圣战的大旗,所有的教中兄弟都会来帮助我们的。” 穆拉德埃米尔闭上眼睛,仿佛体力不支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在思考。 半晌后,埃米尔睁开眼睛看着阿里大教长,带着几分恳求说道: “我往日对真主不够虔信,所以会遭受这样的厄运,会被桃石人从魔鬼那里弄来的子弹打伤。 好在现在悔悟还来得及,我的儿子海达尔也远比我虔诚,他比我更适合作为埃米尔,来为真主的信徒们,守住这片土地。” 这就是要让深信宗教的海达尔上台当埃米尔了,阿里大教长心中一喜。 而且穆拉德埃米尔还表现出了对于昔日大搞世俗化的后悔,这又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所以,我想让我的儿子穆罕默德前往伊斯坦布尔,向哈里发陛下当面传达我的忏悔。 请求伟大的真主以及战无不胜的世界之王,天方教的保护者哈里发陛下宽恕我。” 阿里大教长吃了一惊,但随后明白穆拉德埃米尔要干什么了。 穆罕穆德全名穆罕默德.雅库布.伊本.丹尼亚尔比,是穆拉德埃米尔的第十二子,今年二十四岁,精通波斯语、阿拉伯语和俄语,是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 “埃米尔是不看好真主的信徒能赶走桃石人吗?”眼睛里只有宗教的阿里大教长非常直接了当的表达了不满。 穆拉德埃米尔这是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走,以保证曼吉特王族的血脉不会断绝。 “大教长,穆罕默德只是一个学者,他留在布哈拉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他离开布哈拉,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好的影响,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既然阿里大教长这么直接,穆拉德埃米尔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需要埃米尔亲自确认教团有资格自行招募士兵,承认教团诵经人拥有伊克塔一样的权力。”阿里大教长则给出了最后的条件。 在埃米尔家族几代人的治理下,布哈拉的世俗化比起五十年前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大城市王权是基本压倒教权的。 其中最大的体现,就是教团不能在大城市里面拥有自己的武装,各天方寺的诵经人等主要宗教首领也不能在自己教区拥有实控权。 而现在,阿里大教长要求诵经人拥有伊克塔(封建领主)一样的权力,那就是要把教团的高阶僧侣贵族化,完成他们梦想的政教合一。 “可以,我同意了!”穆拉德埃米尔立刻就同意了,一点也没有犹豫。 阿里大教长闻言愤怒的站了起来,这是什么,这就是不相信他可以挽救布哈拉埃米尔国啊! 不然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在以往来说,就算要穆拉德埃米尔的命,他也不会同意的事情。 “埃米尔,教团一定会率领布哈拉人守护好这个伟大国度的,你等着看吧。” 说完,阿里大教长气冲冲的就走出去了。 穆拉德埃米尔长长松了口气,招了招手,一直蹲在里面暗格的第十二子穆罕默德就走了出来。 “走,现在就走,我给你五十个忠诚的武士来保护你的安全,珍宝你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以后就在伊斯坦布尔好好生活吧!” 十二子穆罕默德大哭,但知道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了,因此没有多少犹豫,就选择了离开。 五天后,十二子穆罕默德带着出使的队伍离开布哈拉后的第三天,穆拉德埃米尔死于伤口化脓的高热。 埃米尔去世后的第二天,儿子海达尔.图拉就在阿里大教长,库什贝吉(丞相)乌特库尔.比伊,以及新任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的支持下,继任埃米尔之位。 而海达尔埃米尔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授权阿里大教长展开动员,所有布哈拉埃米尔国的教团,都被允许拥有武装。 在这些极端宗教势力的真正卖力之后,两百多万人的布哈拉埃米尔国之战争潜力,终于被释放出来了。 一个月的时间,就有超过十万人加入了教团军,他们自备干粮武器,汇聚到布哈拉。 愤怒的空气中,一场场规模盛大的集会,一面面绿色旗帜下愤怒的声讨,仿佛要用冲天的怒火,烧死桃石入侵者一样。 整个布哈拉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全城都是诵经的吟唱与杀光异教徒的叫嚣。 而在这种情况下,大量撒马尔罕省区乡野的教徒,也被组织了起来,他们极为活跃,四处出击,想要切断大虞西军的后勤补给线。 不过李献文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他带着一万哈萨克骑兵,六千漠南漠北和漠西以及准部的蒙古骑兵,就是为了应对这个。 在这些被大虞武装起来,已经开始恢复战力的真正骑兵上战场后,大量葛逻禄武装牧民惨死在了他们的手中,整个撒马尔罕省区打成了一锅粥。 11月中,雪已经开始飘荡,但撒马尔罕城,却死在了这个即将有可能冻走大虞西军的前夜。 经过三十多门大炮,特别是四门二十四磅重炮被从大宛盆地运来之后,撒马尔罕的城墙,就再也支撑不住了,随着这些巨炮的不停轰击,城墙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同时,大量的臼炮也从壕沟中运抵了城墙下,不但将城头葛逻禄人的火炮打掉,还不断向城内发起了猛烈的轰击,解除了城墙上枪炮对城外的威胁。 数日后,完全控制局势的西军将士把大量炸药埋在被轰出的裂缝中,随着一声巨响,撒马尔罕北城墙垮塌了十余米。 西军士兵趁机涌入,激烈的巷战开始。 城中的葛逻禄人(乌兹别克人)拼死抵抗,但无奈双方差距太大。 大虞西军是真有五六万精兵,而撒马尔罕城所谓的十五万大军中,超过十四万都是没什么训练的武装市民或武装牧民。 而且西军还有人没有动用,那就是三万浩罕仆从军和一万回部武士。 李献文让这些人打头阵做炮灰,消耗了大量撒马尔罕守军的士气和力气。 等他们打了三个多小时,浩罕仆从死伤超过三分之一,回部武士也没了几百人后,大虞精兵才真正进入城中。 随后,就是兵败如山倒,整场肃清之战进行了足足六天,大量天方寺被用火炮轰塌,或者被浇上火油焚烧。 董金凤甚至专门让人堵在寺庙外,每出来一人就毫不犹豫的射杀,每间寺庙都要放火烧,一直烧到没人出来,寺庙化为火海才离开。 十日后,撒马尔罕城外,两三千正在挖坑的浩罕仆从军人人都觉得庆幸无比,看着坑中密密麻麻的尸首,他们突然明白,现在还能活着,是多么的幸运。 负责记录这一切的翰林院翰林学士,国史院侍读学士刘凤诰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可没有亚齐时期那位写回忆录的韦侍郎那么心软,虽然刘凤诰不赞同这种过于酷烈的行事方式,但还是愿意亲亲相隐。 于是他提笔写下了寥寥数语,‘二十年十月,大军陷撒马尔罕,血战街巷,尸骸遍野,其冥顽不灵以致阖城尽死,收敛得十一万三千具,葬之城郊。’ (本章完) 第732章 更加残酷的未来 第732章 更加残酷的未来 河中的大雪,如约而至,天地白茫茫一片,火热的战争,也在这冰天雪地的阻隔中,沉寂了下来。 长顺堡的长征健儿和一些从安集延来的团结健儿们,集中住在城西的一片大宅子中。 这里原本是一个葛逻禄富商的宅院,现在则被打通,成了军营。 火苗带着噼啪声舔舐着一口巨大铜锅的锅底,锅中水汽萦绕,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骆驼肉,在肉汤中上下翻腾。 胖乎乎的伙头兵不断把洋葱、胡萝卜、辣椒、土豆粗暴的切块放入其中,周围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地窖中保存,已经蔫的不成样子了,但仍然是在冬日战场上极难补充到的新鲜蔬菜,异常珍贵。 玉素普咽了口口水,放下了手中的干饼子,这两三个月,天天干馕饼配熏肉和一点点加了白的奶干,吃的他都快拉不出屎来了。 随着盐和干辣椒、八角、香叶等调味品的加入,香味不断开始蔓延,周围坐着的健儿,纷纷过来围坐在大锅周围,开始互相调笑着。 “哈哈哈,快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长顺堡堡主冷天禄的管家大忠笑着走了进来。 而随着他鱼贯而入的,有七八个还算丰腴强健的妇人,妇人手里抱着厚厚的毛毯。 两个葛逻禄俘虏推着两辆板车,板车上叮叮当当的装着一些制作还算精良的银器、铜器、首饰和长刀短剑、匕首什么的。 不过,这可不是白给士兵们的,而是要他们拿东西交换的。 自西军开始作战,这一路来,缴获相当不少,不过其中的金器和宝石等等贵重物品都要登记后上交。 这些东西,一半当做贡品上贡给皇帝,剩下一半由皇帝折算成金元、银元当做赏赐下发。 那么剩下的各种无法直接折算成金银和军功的物资,就需要士兵们互通有无了。 有人抓到的妇人多自己用不完,就可以用来换一些力气大的挽马、耕牛、骆驼、驴子什么的。 有些牲口抓到的多,则需要用来换血刀剑、毛毯等等。 这种由大军军法司监督的士兵之间互通有无,可以极大提高战利品的利用效率,使战场上的收获,能最快到达最需要它的人手中。 屋内,不一会,士兵们都用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换到了自己需要的各种物件。 堡北边的从察哈尔来,原本名叫色楞格的游侠儿骑兵佘冷,换了两匹挽马。 虽然这种马上不了战场,但便宜皮实,半路换的也没什么感情,拉不动货了还可以杀了吃肉。 一个高大的回部武士换了一个黑发黑眼珠的女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漂亮,年纪估计也有二十五六不小了,但回部武士还是很满意。 因为这个长得不怎么漂亮的葛逻禄女人,正好长着一张汉家女子的脸。 这并不奇怪,因为葛逻禄人一直是正统泛突厥族群的一部分,有些东北亚长相的人并不稀奇,甚至极少数人混了一点点汉人血脉也正常。 “吐尔迪你选的好,说不定你的儿孙就能真的成汉人了。”大忠竖起大拇指,对这个叫做吐尔迪的回部武士说道。 此时,汉家昌盛,自然在相貌上,以汉人为代表的神洲赤县人长相,也就是后世说的黄种人长相,自然变成了高人一等的长相。 吐尔迪就是这么想的,被大忠说破了心思也不恼怒,反而沾沾自喜起来。 而他身边几个回部武士这才惊觉吐尔迪刚才为什么要大价钱,用一套锁子甲来换这么个二十五六岁的‘老’女人,此时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后悔的神色。 角落中,换了一把大马士革钢刀和一套精巧锁子甲的冯元看到这一切,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自豪的神色。 他是云南楚雄禄丰县南平关人,只不过不是汉人而是彝人,这些年皇帝号召云南各族人南下,还同意他们认蚩尤为始祖,相当于半个汉人。 不过冯元不愿意南下,因为南洋最好的地方,都被汉人,特别是闽粤的汉人给占据了,南下的云贵桂诸族,哪怕是土司,也只能去密林深处去。 好处确实有,但并不大,完全不能满足从小志向远大的冯元之期望。 而且,到西北来还有一件好处,那就是去南洋,他们在帝国内只会被当成半个汉人。 可是在西北,只要冯元自己不说,那他就是真正的汉人,享受着标准汉家儿郎的待遇。 “冯二郎君,我敬您一碗,您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的。”管家大忠端起了一碗汤当做酒水,带着几分羡慕的拍起了冯元的马屁。 果然在西北,谁都不知道冯元是彝人,都是把他当最正宗的汉人来看的。 听到大忠在敬酒,周围的回部武士都巴结的围了过来。 一来他们也觉得冯元比他们要高贵些,二来这个汉家武士很不一样。 他所有的缴获,都换成了最好的武器,别人要赏赐都是女人、牛羊、土地等,只有冯元要的是来复枪和长弹(米涅弹)。 一个人,有这样的信念和坚持,肯定是能成事的。 等冯元这个最有前途的汉家郎喝了第一碗汤,厨子就开始给众人打菜。 骆驼肉有点柴,还有一股另外的味道,但配上足够的香料和冬日极难得到的‘新鲜’菜蔬,这一锅大乱炖的味道,还真不错。 而且,今天不但有骆驼肉炖汤,还有一尾被视为美味珍品的驼峰。 这玩意就是一坨巨量且非常完美的脂肪,在后世看来除了名气大,但并不好吃,可是在此时,在普遍比较缺乏脂肪的时代,这就是真真正正的绝味。 士兵们一人一大碗肉汤,把馕饼泡入其中,或者把一片驼峰放在馕饼上烤一烤,等驼峰的油脂侵入馕饼后,再卷起来美美的大嚼。 正在一众人大吃大嚼的时候,长顺堡主冷天禄抱着两坛子酒走了进来,隶属于他管辖的长征健儿和团结健儿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这大雪天吃着肉,有什么比还能喝上一碗酒,更让人心旷神怡的呢。 冷天禄嘿嘿一笑,首次对下属们和颜悦色了起来,他亲自给每个健儿都斟满酒,当然,汉家武士一人三碗,回部武士就只有一人一碗了。 等到众人都喝高兴了之后,冷天禄才让在外屋啃饼子干肉的浩罕仆从,把几个葛逻禄人带了进来。 “按大元帅军令,呈报圣上准许,西军要在三万俘虏中,挑选七千人组建成军,用来恢复巴达克山王国。 为了让这些人安心,所以他们的兄弟姐妹,都会交还给他们。 大家把各自房里的人都迁出来看看,是人家亲人的,就还给人家,大元帅府会按照市价,给予补偿。” 李献文现在用的是恢复巴达克山王国这个满清藩属作为理由找杜兰尼王朝开战,因为这样听起来才名正言顺。 当然,抢走杜兰尼王朝从印度带回来的宝藏这个计划,不可能这么快得到莫子布的批准,信使估计都还没到甘肃呢。 但西军大元帅有专断之权,也勉强可以算作皇帝批准了。 一众健儿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因为他们分到的女子可不是一直在身边,也就是目前战事停歇才有这待遇。 好多人刚习惯了有人伺候、暖床,洗衣叠被的待遇,结果有可能人被要回去,补偿,呵呵,事后补偿怎么及得上现在爽。 不过,酒都喝了,军律在焉,也没人敢反对,只能祈祷自己的不被选走。 “妹妹,我找到你了!”偏偏事与愿违,一个被选为赦免的俘虏,找到了他满脸泪水的妹妹。在全家都死的差不多了之后,还能有一个亲人在,是多么的不容易,两人相拥而泣,哭成一团。 “只要能让我妹妹回到我身边,我愿意为桃石大皇帝效命,愿意世世代代都做大皇帝的仆人!” 风雪交加的撒马尔罕城中,这样的场景,到处都在上演,从三万俘虏中挑选出来的七千人,都被发还了家人和一定的财产,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家人还在。 当然,也有家人不在撒马尔罕城中的,也通通允许他们把家人接到城内。 对于这些葛逻禄人来说,他们并没有多少民族的观念,他们认的,从来都是管着他们的巴依老爷,因此只要自己的利益能保住一部分,他们就愿意投靠。 同时他们也不敢不投靠,大虞西军的凶残程度,他们也是见识到了。 至于原定一万人中剩下的三千人,全部从回部武士中招募,他们基本会把持所有的军官岗位。 也就是说,这一万人说是给哈桑.侯赛因王子的本钱,但实际上还是由大虞掌握。 这些回部武士不但会成为他的军官,还会在未来成为他的封臣,成为阿富汗大大小小的巴依老爷。 。。。。 河南,洛阳府。 为了早一点接收到西军的消息,莫子布干脆在洛阳设立了行朝,这也算是为这个词正名了。 行朝这词,本来就是指皇帝带了全副朝政班子的临时行在,结果两宋和明末之后,行朝就变味了,变成了风雨飘摇的流亡朝廷代称。 莫子布的行宫,则是在洛阳的白马寺中,这里历朝历代都会修缮,占地六十余亩,算是不错的宅院。 大虞建立后,莫子布又自己出钱进行了扩建和维修,非常适合作为行宫。 临近春节,李献文从撒马尔罕发来,由西军所有文武高层全体署名的新作战计划,终于到了。 “杜兰尼王朝还有这么辉煌的过去?”莫子布觉得不可思议。 “回陛下,这确实是真的! 而且当年没有杜兰尼王朝攻破德里,英属东印度公司实际上是没法打败莫卧儿帝国,马拉特联盟,也没法轻易收复锡克人的。” 身边的枢密使武文勇,立刻开始给皇帝普及杜兰尼王朝的过去。 莫子布听完,也兴奋了起来,“也就是说,杜兰尼王朝确实可能藏有价值几千万银元的金银珍宝?” 与杜兰尼王朝统治的阿富汗不同,大虞不是嫌金银太多,而是金银有点不够用了。 因为大虞的生产力在有了朝廷不断对外扩张,以及扩张带来的高需求刺激下,生产力正在飞速发展,各种商品海量的被生产了出来,到处都在需要资金。 而受限于金银等贵重金属的不足,现在是生产的东西太多,而用来流通和交易的金银不够。 这种货币供应量不够的现象,实际上已经严重制约了经济发展以及整个社会的财富增加。 “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如果有这价值几千万银元的贵重金属流入,我们就可以以此撬动几个亿银元的市场。 同时,金元券和银元券的发行就不必如此匆忙,可以充分研究后再施行。 还可以冲击美利坚和西班牙运来美洲金银的议价权,可不能由着他们喊价了。” 丞相罗芳柏满脸笑容的说道,目前纸币的防伪技术还不太成熟,大虞又太大,不像英格兰那样屁大一点,可以很好的管控假币出现。 所以大虞的纸币推出一直比较缓慢,甚至连目前莫子布力主把票号、银行的银票发行权收回,统一由朝廷发行金元券和银元卷作为带有存折性质的半货币政策,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讨论仍然没有最终的结果。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儿臣也同意姑父的反复绞杀之政策。”太子莫洲森也开口说道:“儿臣翻阅了大量蒙古旧史得出了一个结论。 之所以蒙古会分裂为四大汗国,除了蒙古人本身文化高度不够外,还因为漠北的汗廷,以及之后的蒙元朝廷与四大汗国,没有什么经济上的联系。 汗廷不需要四大汗国,四大汗国更不需要汗廷,所以他们很快就分裂了。 如今我大虞,特别是在蒸汽火车没有完全连通的情况下,也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在这个朝廷还无法从各方面深入控制河中的时候,快速占据河中,发展河中,其实不如把河中打烂。” 大佬森的脸色非常严肃,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肃杀,经过五年的锻炼,阿森已经完全适应了帝王的角色,一切思考的出发点,也完全依从于帝国继承人这个身份。 “把河中打烂,反复拉扯绞杀当地人,让河中彻底变为蛮荒,对我们来说,更加有利!” 听了儿子的话,莫子布缓缓点了点头,这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 那就是如果在火车能从江南通往河中之前,把河中发展起来了,那么由于距离太远,河中立刻就会自发产生了一个绝对的经济中心。 且这个经济中心,极大可能不是撒马尔罕就是布哈拉。 一旦河中又形成了自己的经济中心,那么独立的倾向,很快就会不断加强。 特别是留在的河中的大小封臣中,大部分人并不是由大虞皇朝获益最大的人群组成,基本都是些社会相对底层的人员,他们是很容易产生独立心态的。 甚至不需要产生独立心态,只要他们觉得河中是他们打下来的,拒绝跟朝廷和帝国其他人分享这片区域,明里暗里搞对抗,都是麻烦事。 那么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朝廷的触角-蒸汽火车没有完全连通的时候,保持河中的战时状态,不去发展它,反而把它打烂。 这样河中的封臣就一直需要父母之邦的支援,不可能形成有经济中心的大城市。 等到火车通了之后,河中与内地开始有经济联系,再来建设河中,把撒马尔罕、布哈拉变成朝廷流官掌控的大城市,麻烦事就会少很多。 “回部武士去阿富汗做巴伊贵族后,我们还能控制他们吗?”莫子布还是有点不太信任买买提们,生怕他们到了阿富汗后就反水。 “臣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但敢说绝大部分人,是可以信任的,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自古以来,河中、阿富汗等地的天方教徒就看不起回部的教徒,回部教徒的上层,也都是这两地过去的所谓和卓。 若是没有大虞,实际上回部只是被河中与阿富汗高阶僧侣征服的地方。 且早在唐时,回部人哪怕信了教,也是被称为桃石人的,譬如喀喇汗国的开国之主萨图克,他的头衔就是桃石可汗。” 武文勇最后总结道:“所以,回部武士到了阿富汗,其实并不能让当地人心服口服,他们只有依靠朝廷,才能坐稳屁股下的位置。 纵然有一二看不清形势的,但绝大部分人都能明白这点。” 莫子布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就算会出问题,那也是至少十五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蒸汽火车会更深入河中,以那是大虞的动员能力,哪还怕这些人反水。 “那就让外朝拟旨,朕加盖宝印,同意西军上下的请求!” 莫子布轻轻挥了挥手,一个让河中成为血肉磨盘的计划,就这么诞生了。 (本章完) 第733章 这是议员还是黑社会 第733章 这是议员还是黑社会 南洋,兴龙行省(安戴),新港(新加坡)。 作为莫子布真正的龙兴之地,他的第一块地盘,安戴行省在今年放弃了从泰语音译过来的安戴这个名字,改成了十分具有中国特色的兴龙二字。 同样的,后世马来半岛也被叫做兴龙半岛了。 只不过兴龙行省的管辖面积并不只有兴龙半岛,而是还要加上隔海相望的苏梅岛(苏门答剌岛) 而作为兴龙行省的省府,新港也远不是后世新加坡能比的。 此时新港包括了后世马来西亚柔佛州的新山以及马六甲州的一部分,与它隔海对望的印尼巴淡岛等,也属于新港的一部分。 这样一来,新港西北有新山等地屏障,与新山之间又有柔佛海峡割断,巴淡岛的加入,又为下南洋舰队,提供充足的进退空间。 这简直就是大虞皇朝在南洋永不沉没的战列舰,随着各类防御工事,包括十一座卫星城市,十五座大型炮台,三十七个大小棱堡的完工,应邀前来观礼的英属印度军官都不得不承认。 哪怕大虞在南洋的舰队完全消失,以英格兰陆军的能力,打下这样一座恐怖海上雄城,没有三年以上,二十几万大军轮流围攻,也不可能攻陷。 所以在几经变动之后,新港成功干掉嘉定(西贡),成为了南洋使司的使府,就连大名鼎鼎的共和议会宫,都从兴唐河仙府搬到了新港。 而这座新建的,金碧辉煌的共和议会宫第一次大开宫门,议的第一件事,就是整个南洋使司的政局大变动。 十九岁的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坐在议会宫主位偏左的位置。 他左右两边远远相对而坐的,是由全南洋的大小封臣和最顶级的工厂主、庄园主、船主等等组成的共和议员。 至于主座嘛,直接就是空着的,因为这是皇帝才能坐的位置,哪怕是空着,也没有谁敢坐。 不过皇帝莫子布虽然不能亲自到场,但在主座旁边,侍立着两名专门从洛阳赶来的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二人一左一右,左边斜捧尚方宝剑,右边捧着皇帝冠冕礼服,均长身而立,作为皇权的眼睛,注视着议会宫中的一切。 “圣谕!”眼见人来齐了,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站起来,轻声喝道。 而听到圣谕两个字,所有的共和议员都集体跪下,向北叩首,口称万岁,一直等听到礼毕两字,才重新站起来。 这一幕,要是被一个英格兰贵族看到了,一定会吐血三升的。 因为他们搞议会,就是为了限制王权,扩大贵族和大资本家的权力,但是在中华这边,议员们照样还是要向皇帝山呼万岁,服从于皇权的。 这其实是文化的巨大差异造成的,英格兰的王权,从来就没有一家独大过。 在上面王权一直受到神权的挤压,在下面英格兰国王,也从来就没有真正征服过下面的各级贵族,所以,英格兰可以君主立宪。 一方面这不过是把早就成为潜规则的权力构架摆到明面上来,另一方面这实际上是在给英格兰王室卸掉一部分责任,在某种程度上,王室也是支持的。 权利与义务,这两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的伴生关系。 英格兰国王认同了王在宪法之下,认同了国事必须跟大贵族、大资本家商量着来,那么相应的,他身上的责任,就肯定会变小。 比如现在,英格兰要是出现了什么重大问题,王室的责任只会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责任,都是王国政府的。 而中国则不行,因为中国自宋中后期开始,那就是真的与士大夫共天下了,你皇帝敢自己削弱自己的权力,他们就敢把你当成庙里的泥菩萨。 不,比泥菩萨还不如,泥菩萨金身褪色,但只要有点钱了,信徒们还是会给他弄点金粉重塑金身的。 可是皇帝,真要成了紫禁城的吉祥物和泥菩萨,士大夫们就敢连你一天上多少次厕所,每次上多久,在什么时候上,他都能给你规定好。 更可怕的是下面,百姓们看多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等。 对于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样的操作并不陌生,真要坏事了,士大夫可能会损失一点,但皇帝肯定是要九族消消乐的。 是以,原本以英式君主立宪为前进目标的莫子布,这些年已经转向了,他连德日那种程度的君宪都不想要了。 在如今的大虞,共和议会其实可以看做是皇权在士大夫之外,找到的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囊括了掌握武力和封地的封臣,以及掌握了经济的大型资本家和一部分无心仕途或者没能力治理地方搞事务的言论领袖,还有代表先进生产力的科学巨匠。 皇帝用开国皇帝的独断之权,将皇权的一部分通过共和议会,让渡给了共和议会的议员,从而获得议员的效忠,以对抗控制政权的士大夫阶层。 而士大夫阶层和共和议员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互相转换身份,从而使皇帝达到控制朝廷的目的。 说白了,共和议会就是大虞在没有强力司礼监后,皇帝把司礼监的一部分职能给了共和议会,给他们塑金身。 在如今的大虞,内廷、共和议会、复兴公司,共同构成了明代末期凌驾于外官之上的司礼监。 而这个司礼监,可比明中后期那群宦官厉害多了,刘瑾、魏忠贤之流,一百个,不,一万个也抵不上这些掌握了生产生活方方面面的人才。 这就使得莫子布这个皇帝,即便不管外朝,也能对这个庞大帝国的方方面面形成有效管束。 而莫洲柘等礼毕之后,才慢悠悠站起来继续说道:“奉圣上之命,内廷外朝参谋,现将南洋使司行政区划,进行调整。 一、撤除现日南行省,将之并入广南省。 二、原日南行省,退出南洋使司管理范围,归属中央直管行省。 三、现嘉定行省与金藩国,万象王国,兰纳王国合并,成立新的日南行省。 四、撤销两南总督,设日南总督、泰平总督、汉川总督、嘉庆总督。其余兴龙、南暨不设总督。 五、新番岛(新几内亚岛)、瞻洲大岛(澳大利亚)、瞻洲小岛(新西兰)归属南洋使司管辖,设瞻洲都护,为从一品,位在总督之上。” 随着莫洲柘宣布南洋使司政治上的改动,下面议论的声音就开始增大了。 原本在后世越南领土上设立广南、日南、嘉定三个省,主要是为了消化这三个地方。 毕竟安南人反骨长了上千年了,又是南洋相对骁勇善战和凝聚力强的族群。 所以莫子布就设了三个行省,一来方便精细化镇压,二来三个省级单位就代表着要多一大批二三品的官员,方便给南下的官员提升官职,也方便用来收买本地人。 但现在,完全控制这些地方之后,就不再需要这样冗余的设置了,于是行政单位进行调整,迫在眉睫。 而在调整之后,广南行省就拥有了后世除开湄公河三角洲,也就是西贡周围之外的所有领土,同时还退出了南洋使司,成为了朝廷直辖的行省。 而嘉定(西贡)则与后世柬埔寨、老挝以及泰国北部,组成了新的日南行省。 嗯,后世柬埔寨人的梦想,倒是在这个时候成真了。 另外一个改动,就是泰平(泰国)、汉川(下缅甸)、嘉庆(加里曼丹岛)这三个省和新日南省一起,将省最高官员从巡抚变成了更高一级,能指挥镇军的军政首领。这样可以快速处理省内突发情况,也间接削弱了南洋总理的权力,避免总理权力太大,形同大藩臣的情况。 特别是前一条,这些年南洋可不平静,去年光中十九年(1794)朝廷统计,这一年累计上报的南洋土著闹事就高达九百多起。 其中五百人以上的动乱,有八十六起,也就是说,整个南洋土人一直在低烈度的闹事。 所以将巡抚升为总督,有利于调动镇军平乱,消弭祸端于初始。 至于没有总督,只有巡抚的兴龙(安戴)、南暨(爪哇岛)两省。 呵呵,兴龙省的兴龙半岛,也就是马来半岛,这上面的土人是莫子布起家的时候自己收拾了一遍的。 且南洋的大封臣,鲁藩彭州封地、宋城君侯、吉达君侯、陶公君侯等等可都在这,土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同化的快分辨不出来了,自然没有闹事的。 兴龙的苏梅岛(苏门答剌岛),那是皇汉将军董金凤来进行过亚齐大征讨的。 南暨岛(爪哇岛)则更狠,这是南暨总督刘定逌招揽八桂儿郎,几乎是洗地式的进行过征伐,甚至可以称为灭绝的。 所以这两地,压根用不着总督。 至于新番岛,就是新几内亚岛,大虞朝在这里,将新几内亚岛与瞻洲大岛(澳大利亚)、瞻洲小岛(新西兰)给一起合并了,也由南洋使司代管。 “第二件事,则是原嘉定行省的土官与少量封臣,都要进行改易,所有土官和封臣,都要改易至瞻洲大岛、瞻洲小岛,大家表决一下吧。” 莫洲柘带来的第二件事,简直是要人老命,这是在挖当年投靠莫子布的那批京汉高门的根啊! 且这些人并不好动,比如武士缵的武家,到现在武仁、武性兄弟还在近卫军中任高级军官呢,更别说莫子布祖母娘家-边和裴家这样的坐地虎。 但出乎意料,只经过了简单的讨论后,共和议会就全票通过了。 这是因为,在表决之前,莫子布就亲自和他们一一沟通过了。 这些人世袭的土官和封地虽然改易了,不过二十年内当地的税收,还是会付给他们。 而且是按照此前十年中的最高值来支付,不管以后是赚还是赔,皇帝都保证他们的收益。 当然,这些土官、封臣也承诺,每年收到的封地税收中,一半将用于开发大小瞻洲岛。 “第三件事,乃是南洋封臣响应皇帝陛下,出钱出人拓殖瞻洲行省的事,各封臣等需要在今日讨论出一个具体的数目。” 活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宋城君侯吴让等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确实凭着早年支持皇帝,以至于在没多少武勋的情况下,还成了南洋统治几十甚至上百万人的大封臣。 但代价就是他们必须要随着皇帝的指挥棒而动,这些年为了开发这里,开发那里,吴让等人付出的财力和人力,每一家累计都是好几百万银元了。 而且这些还是他们身在南洋,要是这些物资是朝廷牵头,从神洲赤县出发的话,得小一千万才能搞定。 而这个议题一出,总算是有点议会的样子了,虽然有一个大概的预案,但各方还是吵来吵去,折腾了三个小时,议员们都在议会厅中吃完了午饭,才算达成一致。 莫洲柘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看了一眼舅父阮福平。 阿柘的母亲,是历史上阮小强阮褔映的大姐阮氏玉琇,背后支持他的,也是仅剩的阮氏广南国遗老遗少。 阮福平看到外甥投来的紧张目光,他顿时也有些紧张了,因为现在要议的议题,是南洋使司各省的产业分配问题。 这玩意,才是真的要命,因为这关系到几百甚至上千万人的生计。 目前,由于橡胶的大获成功,这种从南美移植过来的经济作物,已经远超甘蔗、香料、、捕鱼、水果和大米,成为了南洋最赚钱的行业。 而按照皇帝莫子布的想法,是要在苏梅岛(苏门答剌岛)和南暨行省管理的大香料岛(苏威拉西岛)上拓展橡胶园作为主要产业。 嘉庆岛(加里曼丹岛)则主要出产香料。 泰平(泰国)和南暨(爪哇)主要生产粮食。 兴龙半岛(马来半岛)出产甘蔗、水果等。 这样安排的好处,是在这个经济活动还很受运输条件限制的时代,集中力量办大事。 也避免一窝蜂的都来搞橡胶,最后谁也赚不到钱还耽误南洋的粮食生产等。 但想想就知道,这是要经过一系列残酷博弈才能完成的。 是以,议题才开始,迅速就白热化了,上百个大小封臣,上百个农场主、庄园主,几十个大中型资本家先是商量着商量着就开始对骂,然后动武。 他们直接在议会大厅中开始了全武行,程度之激烈,连莫洲柘叫来大的议会卫兵都拉不开,不一会就有人打的头破血流。 这哪像是共和议会议事,搞的跟帮派谈判一样。 呃,这些人,好像,原本,就是他父皇搞出来的黑社会团伙。 好多人至今还拿着当年皇帝用三国演义搞的点将谱,自称什么南洋小马超,南洋赛子龙呢。 他们,就是一群修成正果的帮派分子。 想到这些,皇四子莫洲柘不得不打起精神到处安抚,他想起了父皇对他说的话。 ‘你要是能理清南洋共和议会中的乱象,看透这背后的因果,以后父亲就能放心让你移藩到嘉庆岛了。’ 这可是莫洲柘最期望的事,离开山高林密的穷鬼地方万象国,移藩到嘉庆岛,统治岛屿东部和文莱地区,与朝鲜郡王李祘,做一个邻居。 “大王,从法兰西来的文化、科学各界名流的船队已经到了马六甲,后天就会到达新港。”混乱中,舅父阮福平从人群中穿过,连帽子都丢了。 莫洲柘心头一震,总算是等到这些人了。 由于很多人上船之后又有些后悔,拉瓦锡等人没出过海很快病倒等等原因,这些法兰西最精华的人才,拖拖拉拉了两年多,才从巴黎来到中华。 莫洲柘看了一眼还是很混乱的共和议会大厅,把脸色一沉,亲自命令随行的锦衣卫上前拉开了这些人。 “诸位还是选出一些代表吧,本王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解决这些问题。” 说完,莫洲柘就快速离开,去准备迎接这些法兰西科学家了,这也是他到南洋时,父皇给他的最重要任务。 (本章完) 第734章 低人权的优势 第734章 低人权的优势 新港,金狮码头,晨光微亮,数百个码头工人已经忙碌半天了。 他们把来自南暨岛(爪哇岛)的大米一袋一袋的卸下来,然后装上从鲁藩彭州产的沙金、果脯、干鲍、虾干,宋城(宋卡)产的燕窝等本地特产。 当然,这些大米只能卸下来三分之一,其余哪怕压根卖不了多少钱,也只能带着北上。 因为按照大虞的律法,五百吨以上的大船从南洋回神州赤县,都必须要装载相当于本身货物价值百分十五到百分之三十的粮食。 没有这些粮食,轻则不让你进入港口,重则已经谈好的税收优惠直接取消。 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朝廷需要南洋的粮食北上,以缓解两广、福建甚至是江南的粮食短缺现状。 这些年,大虞朝的工业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着,以至于连北河平原(红河三角洲)、珠江平原乃至江南这样的地方,粮食产量都开始锐减。 北河平原已经完全形成了全门类的煤铁产业,珠江平原的轻重工业也一日千里。 这两地大量劳力都被吸引到了收入更高更稳定的煤铁行业,种地已经不是年轻人的首选了。 至于江南,则是经济作物大行其道,大明王朝1566里嘉靖一直想搞而搞不成的改稻为桑,在如今的江南,已经成了普遍现象。 同时,由于工业的大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口向着这几个地区大规模汇聚,使得粮食需求比以往增大了数倍。 而上游的赣北、湖广和四川,又由于大量民夫在极小规模的均田却不限制兼并后,纷纷破产。 许多本来应该是在家中耕种粮食,最后被资本家三钱不值两钱卖的收走的农夫,大量被朝廷的政策赶到了西北、东北、南洋等等地方拓殖。 他们走后,许多原本可以产出一些粮食喂养当地贫困人口的下田基本被放弃。 这几方面的因素,使得明朝时湖广熟天下足的华中地区,向外输出的粮食减少了一半,难以弥补其他地区的粮食缺口。 最后则是人口问题,随着莫子布大力支持医疗行业的发展,大虞开始在细菌、病毒等方面研究大幅度加快,从而使中华本就相当强的医疗产业,再次开始大发展。 其导致的结果,就是人口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膨胀。 毕竟在有了精确消毒,明确了生育标准流程,大人小孩都种上了牛痘这三样神器加持后,婴幼儿夭折率大幅度降低,人口病死率也比以往低了一个档次。 因此这时候大虞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六亿,且还在以每年一千三百万左右的速度激增,比满清最高峰都要多出近两倍。 而在这个玉米、红薯、土豆等还没有那么高产,更没有化肥的时代,这种速度的人口增长,必然带来非常大的粮食压力。 所以,每年,神洲赤县至少需要南洋补充三分之一强的粮食缺口,比起明清时期用南洋粮食维持广东、福建两省粮食供应,又上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而这也是莫子布故意的,大虞需要与南洋建立非常牢固和频繁的经济联系,才能让距离本土如此之远的南洋,永远不会脱离掌控。 现在的南洋,已经是除了神洲赤县以外,大虞国内最大的生产资料来源地和工业品倾销地了。 这里没有太多的工业,只有以粮食、香料、果脯、水产、蔗、橡胶等基础第一产业为主的农业和低端加工行业。 码头上,搬完了从南暨岛来的粮食,从苏梅岛(苏门答剌岛)驶来,装载了极品苏梅燕窝和苏梅丁香油的商船也到了。 如今苏梅岛的燕窝,是在宋城燕窝产量衰减后,大虞最大的燕窝出产地,且基本都是金丝燕产的高品质燕窝,色泽洁白,质地细腻,非常值钱。 而药用价值极为广泛的丁香油则更是苏梅岛的拳头产品,在神洲赤县极为受欢迎,最高品质者往往一小瓶就要五块银元。 “一包米八十斤,两包才给五(铜)角钱,这价钱就是黑奴也不会干吧,涨,必须涨到一铜元老子才干!” 码头上,已经忙活了一个早上的码头工人大声吼叫着,一个个坐在码头阶梯上,根本不去搬货。 而船上的船东已经急的不行了,燕窝和丁香油价值太高,需要大量的粮食搭配,才能顺利通关。 而产粮的南暨岛不在他的航线上,泰平那边也不顺路,因为这船是蒸汽船,是走直线直接到嘉定城(胡志明市)的。 所以从苏梅岛来的船,往往选择在水路交通枢纽新港这里买一些各地来的便宜粮食,反正这里离南暨岛很近,粮食贸易量非常大。 “他妈的,两包米给五角还不满足,要是皇帝开了口子让买些黑奴,你以为老子乐意用你们这些奸猾的力工!” 船东嘴里低声怒骂不已,此时人早已开眼看世界了,因此也知道欧洲人正在用黑奴,资本家和地主们,也很羡慕。 嗯,其实他们最想要的不是黑奴,而是印度来的黑阿三。 这些人虽然手脚不干净喜欢小偷小摸,但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吃苦耐劳又相当顺服。 只可惜,皇帝控制下的南洋共和议会,四次否决了一些议员提出的引进印度劳工的建议。 事情,总是需要解决的,不一会,船东跟工人谈判无果,就只能找路子请来了码头上海山公司的罗二爷。 海山公司说是公司,但实际上是个黑社会团伙。 这一片码头上的灰色产业,都是海山公司在控制,拜在海山公司开堂大爷门下的码头工人就有两千多。 而海山公司背后的靠山洪门屏山堂,则是会安魏家和罗家的掌握的。 当年会安明乡人梭哈皇帝,魏家的魏日坤可是皇帝起事时的义兄。 虽然后人不争气,魏家在朝堂上面没多少高官,但是遵义伯魏日坤五年前去世后,可是追封惠国公,三个女儿都嫁给了皇族的。 罗家就更不用说了,罗醒目罗阿爷对皇帝起家有汗马功劳,神位入功臣祠和忠烈祠,一门一侯一伯,绝不是一般勋贵能比。 当然,绝大部分人不会知道,屏山堂其实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外围组织,这位罗二爷,其实是锦衣校尉。 “二爷,两包米五个铜角,这价格可不少了,咱这一袋米,辛辛苦苦运到杭州,利润有没有十个铜角子还未知呢。” 船东看到罗二爷,就开始大吐口水,而且说的竟然还是实话。 此时因为南洋产米多,又必须要搭配米才能入港和获得部分税收减免,因此也导致江南米价相当低,八十斤的大米仅仅值十五铜元左右。 而按照大虞的货币体系,一银元等于一百铜元,一铜元等于十铜角,基本上就是原本的一两银、一分银和一文钱,换算过来差不多等于一石米价三钱银多一点。 三钱银便是三十铜元,所以船东这米送到杭州,还真就只有最多五铜元的利润,要是路上出点其他事情,甚至还会倒亏。 而南洋米价更贱,这八十斤大米仅仅只值八个铜元,以至于各地的田税中,橡胶、甘蔗等差不多是五税一,而稻田是三十税一甚至更低,这样才能保证有人愿意种稻米。 如果真要答应两袋米一个铜元的搬运费,那就是说每搬运十六袋米,船东就要给出去一整包米,难怪他不愿意。 这也太夸张了,码头工人们搬十六包米,至少就能让自己半个月不饿肚子,哪怕吃的稍微好点,买些酱醋茶菜,也能顶至少十天。 按一个工人一天能搬一百包米来算,工钱购买力可以买五六百斤大米,换算到后世,那也有一天一千四五,一月四万块上下的工资了。 这他么哪是工人,这明明是干活的大老爷啊! 是以,罗二爷也有些头疼兼害怕,下面的码头工人都这么强势,他这开堂大爷还用多说,早就富甲一方了。 可是,他内心知道,海山公司是皇帝允许,才能有今天。 要是一味带领码头工人继续搞下去,妨碍了正常的经济活动,皇帝让锦衣卫或者复兴公司的审计过来把他的帐一查,估计脑袋就保不住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站在码头工人的立场上,因为新港两万多码头工人,他也就控制了不到十分之一。 你海山公司不护着码头工,他们就用脚投票,把海山公司给整下去。 而远处,几个身穿绸缎的壮汉,面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用各自口音仍然有一些差别的闽南话交谈着。 “罗亚二有钱不赚,站着茅坑不拉屎,几次咱们要涨价,都被这王八蛋给拦住了,老子看他这次怎么办!” “就是,这新港几万码头工人,只要咱们控制住他们,这上下运输还是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个中好处,给个知府,也不换啊!”“听说这罗亚二是香江侯的族人出身,海山公司实际上是香江侯的产业,如果我们把海山公司挤走了,会不会来香江侯的怒火?” 有几个人还是不那么膨胀,毕竟罗家和魏家可不是好惹的,但很快便有人反驳道: “魏家和罗家就靠着爵位过日子,后人也没什么出彩的,风光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 他们要真的要跟咱们对着干,哼哼,咱们哪一家背后,没有人! 再说了,闽粤勋臣素来一体,魏家和罗家有怒气,也是上面老爷们互相商量着来的事,咱们就是干事的,把老爷们交待的事干了,那就行了。” 众人思考片刻,纷纷点头赞同,也不怪他们如今贪婪,连皇帝义兄魏家和当年以身作质弄死广南王族,为莫子布铺路的罗阿爷之罗家都敢算计,实在是因为利益太大了。 这新港如今是南洋转运中心,每日吞吐货物近十万吨,只要拿捏住了这码头上的两万力工,再垄断行业阻止其他地方的丁壮到这里搵食,这新港码头,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下蛋金鸡,比什么铺面的收益都高。 而就在码头上龙争虎斗的时候,两艘会昌级三十六门炮蒸汽风帆护卫舰张仲武号和李思忠号,引领着七艘大小各异的商船,进入了这个半商半军的码头。 大虞海军的分级,是按照中国历史朝代来分的,具体为老式的风帆战舰就以大明皇帝命名。 譬如一二级战舰大多为洪武级和永乐级,首舰为洪武大帝号与永乐大帝号。 后面具体战舰名称以洪武、永乐两朝文臣武将命名,比如徐达号,张辅号等等。 三级战列舰大多为甲申级,也叫南明级,战舰用甲申后坚贞不屈的民族英雄命名。 而蒸汽风帆战舰,则以大唐皇帝命名,一级战列舰全部是贞观级,二级战列舰则是唐高宗的永徽级,唐玄宗的开元级。 而搞出了会昌灭佛和会昌中兴的唐武宗,能轮到四五级的护卫舰,也算是对得起他在历史中的地位了。 至于未来的蒸汽铁甲舰,主流的型号就会是以包含东西两汉的大汉朝来命名了。 “这真是一座雄伟的海边巨城,太伟大了,也只有赛里斯帝国才能有这样的实力,来建造这样的城市!” 紧跟着张仲武号的大商船上,瘦的都快脱形的拉瓦锡,看着远处新港高大的城墙和繁忙的码头,忍不住大声的赞美了起来。 原来被这两艘军舰护卫而来的,就是从法兰西出发的科学与哲学界大牛们。 听到拉瓦锡的赞美,包拉格朗日在内的大科学家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说新港已经超越巴黎这样的大城市,而是自离开巴黎后,新港是他们看到的为数不多真正可以称为文明世界大城市的城市。 而且这个感觉是逐步递增的,从一开始的鲛人港(皎漂港)到后来的大光城(仰光),再到现在的新港,一个比一个宏伟,一个比一个富庶。 更重要的是这种富庶和宏伟背后带给人的安全感,对于失去了国家,已经四五年没安心过一天的这些法国人来说,非常可贵。 而就在一群法国人大发感慨的时候,同船的几个英格兰人,则关注到了码头上的奇怪现象。 简单打听清楚情况之后,第二次出使中华的威廉.格林威尔男爵淡淡一笑,对跟着他一起来的印度总督约翰.肖尔说道: “我想,我们第一个能为大皇帝解决大问题的时机到来了,而且我还看到了英格兰王国未来继续作为世界列强存在的理由。” 威廉.肖尔这个人在军事上比较软弱,但是内政和搞钱却是一把好手,他想了想,有些明白了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的意思。 “中华帝国的百姓过的太好了,这里一个码头工人的待遇,可以比得上朴茨茅斯三十个码头工人了,至于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 我想,如果不是中华帝国在各方面都走到了我们前面,这些巨额成本,一定会是使中华在每个工业制成品上,都缺少竞争优势的。” 可不嘛,英格兰已经卷到工厂中一半的工人是童工了,且这些童工过得比猪狗还不如,每天伦敦不因为掏烟囱死几个八九岁的幼童工,那都不正常。 甚至可以这么说,要不是英格兰和中华隔得太远,就算他们生产的布匹再垃圾,也可以凭借极低的价格,把中华的低端纺织业打到无法招架。 “是的,中华的百姓,太被当做人,他们自己也太把自己当人了。”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神色怪异的说道:“而英格兰的百姓,已经习惯了不把自己当人,我们也从来没把这些人当成人。” 这真是一个比烂的世界,中华百姓中,至少超过一半的人过得其实也不怎么样,也就能三顿粗粮吃到饱,逢年过节有点肉吃。 但是这在英格兰,那就是奢望了,至少超过一半的英格兰百姓得到不这样的待遇,或者说,不能长时间拥有这样的待遇。 而这种差异产生的竞争优势,也使得中华无法彻底击败英格兰。 隔得太远了,中华再强大也无法把触角伸到全球每个角落,那么一个可以把所有人投入资本主义极致炼狱中的列强,就不可能被中华完全击败。 英格兰的成本太低了,英格兰可以把除了贵族、资本家这五十五万人外的所有人都不当人,还隔着几万里,你怎么和它玩! “至于这些中华帝国急需的健壮劳动力,印度有的是,如果能让他们去中华帝国的地盘上进行劳务,那么在能赚取大量钱财的同时,也免得我们为了控制人口而选择把他们饿死,这还是有些残忍了。” 威廉.格林威尔男爵说出了他第二个可以为中华帝国大皇帝莫子布陛下解决问题的手段,那就是印度的劳工,不,应该叫奴工。 不过约翰.肖尔总督摇了摇头,“很多人在很早之前都想要做这个生意了,但是皇帝陛下不允许。 看起来他不能容忍自己辛苦打下的地盘,被印度人用胎盘占据。” 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眨了眨眼睛,“那是因为那些人太蠢,既然知道了皇帝陛下的顾虑,却不知道改变,还想继续做贩卖黑奴的残忍之事,皇帝陛下当然不会同意,而我的意思是这样。” 男爵说着,靠近了约翰.肖尔总督,“我们可以在印度成立一个劳务公司,把每个送到中华帝国的劳工都建立严密的档案,不让任何一个印度人脱离公司的掌控。 哪怕就是死了,也会把尸体给中国官员看,然后扔进大海里面。 而且可以用五年为期限,到期就换一批人,防止这些人熟悉中华帝国的生存环境。” 约翰.肖尔眼睛一亮,佩服的看着威廉.格林威尔男爵,不无敬佩的说道:“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男爵阁下,这不但可以为我们带来巨额的财富,也确实可以帮助大皇帝解决一些难题,成为我们与中华帝国谈判的筹码。” 而就在这俩英格兰人找到一条发财之路的时候,码头上锣鼓喧天的热闹了起来,一队打着旌旗、旗牌,身穿各色袍服的卫士、衙役出现在了码头。 “诸位,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的第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殿下亲自来到码头迎接你们了。 为了更快让大家适应陆地,还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中华帝国五十岁以上老人才可以乘坐的轿子,请大家有序随我下船。” 两个英格兰人对望了一眼,威廉.格林威尔男爵苦笑一声,“看起来,皇帝很知道这些法兰西人的珍贵。 真可惜,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他们全部送进大海里面也不愿意这些人为中华帝国效力。” 约翰.肖尔总督也苦笑一声,“要是那样的话,中华帝国就会把印度从我们手里拿走,让我们彻底无法对东方产生任何一点影响。 在直面法兰西暴乱政府的现在,英格兰王国必须要维持好与中华帝国的关系,这真是讽刺!” 而在下面,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已经亲自现身了,他把着拉格朗日和拉瓦锡的胳膊,笑得如同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这位皇四子殿下,拒绝了所有法兰西人的叩拜,发表了简单的演说之后,就让这些法兰西大牛上了轿子。 而他,则亲自和拉格朗日与拉瓦锡一起乘坐最新式的蒸汽车,虽然蒸汽车路子是歪的,但目前用来装逼,是绝对的好东西。 随着蒸汽车尾部先后喷着煤烟与水汽,突突突的向前急驶,两位法兰西大牛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以及对未来科技的向往。 “两位长者,你们可以在新港先休息半个月,此时气温不高,非常适合游玩。 而我则要执行一些父皇交给我的任务,等到事情平息,我们就一起北上,去京城觐见皇帝陛下。” 莫洲柘淡淡的说道,可语气里的杀气,就连拉瓦锡都感觉得到,呵呵,有些人以为事情搞得隐秘,但殊不知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下。 (本章完) 第735章 流放还是很不错的 第735章 流放还是很不错的 新港城西,紧挨着港口的金狮坊中矗立着一座用钢筋混泥土修建,足足有六层的高大建筑。 这座建筑没有修成中式的飞檐斗拱,而是跟一个西式棱堡差不多,或者说,这就是一座棱堡。 堡垒上方,飘扬着一面黄色团龙旗,彰显了这座建筑的极不寻常。 因为即便大虞皇室极少用团龙旗代表自己,更喜欢日月旗,但团龙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 黄色团龙旗下,人影幢幢,哪怕在这个人人持枪的南洋,建筑上方手持来复枪若隐若现的守卫,也还是很扎眼的。 而大门口那个硕大的匾额上,写着的简简单单复兴公司四个大字,则是用朴实无华的方式在向世人表明,它的来历是多么不简单。 经过十五年的发展,当年皇帝莫子布在南洋创建的复兴公司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旗下的复兴煤铁公司,复兴蒸汽公司,复兴医药公司,复兴橡胶公司,复兴皇家设计院,复兴皇家科学基金会等等,全部是国内此类产业中最大的,不,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 其他行业,也多有涉猎,甚至现在大虞在北美的扩张,都是复兴公司在具体操办,复兴北美开拓舰队更是如今唯一不属于国家的私人武装。 也可以这么说,除了没有专卖权,复兴公司就是秦汉少府在大虞的复活。 不过今天,往日那些在南洋跺跺脚商界都要震三震的复兴公司南洋分公司高层们,一个个如丧考妣,没有半点往日的意气风发。 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坐在最上首,看着下面这些人模狗样的高层,忍不住的冷笑。 小小的贪污受贿也就罢了。用复兴公司给自己捞好处,把公司的业务外包给自己的公司,也可以忍受。 但是,他们疯狂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都招进公司,把持上上下下各个部门,阳奉阴违,甚至连复兴公司总部空降的总裁都能被他们挤走,那问题就大了。 更别说.,莫洲柘盯着最前面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语气不徐不疾,带着浓浓的杀气。 “四叔,听说你想把新港码头拿到手里,听说你还自称南海一柱,我看你是想死了吧!” 莫洲柘就是这样,说话相当直接,对谁都能拉的下来脸。 紫袍四叔浑身一震,没想到莫洲柘话说的这么难听,他猛地抬起头来,极为震惊的看着莫洲柘,嚅嗫了半天,才用有些心虚的声音呐呐说道: “四哥儿,我是你叔叔啊,我姓莫啊,当年你们这房人南下之后,惠祖元皇帝给自己立的衣冠假墓,可是我负责照看的。” 紫袍四叔出身雷州海康莫氏小宗,当年莫子布祖父莫玖不愿剃发易服要远走南洋,是靠给自己修了一座假坟诈死脱身的,也确实多亏四叔祖上三代,照看这座假坟。 莫洲柘冷冷的看着他,突然露出满脸的痛恨来,“是啊,你是我的四叔啊,你姓莫啊。 可就是连你这种姓莫的,都不把这个国家当一回事,复兴南洋公司才会败坏到这样一个地步!” 叮当一声,莫洲柘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匕首扔到地上,背过身去走远了几步。 “四叔,你自裁吧,你的爵位会降一级为镇国将军给你儿子继承。” 紫袍四叔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惨嚎一声,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一直哭了几分钟,才又十分不甘的抬起头。 “四哥儿,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莫洲柘还是没有回头,这位也是排行老四的皇子性格坚韧,心狠手辣,很像是莫皇帝分裂出来的一重人格。 “四叔,这没有区别,就算是我的意思,你也必须死,如果你能体面,那么你的子孙就还可以体面,如果你不体面,那就别怪侄儿无情!” “四哥儿,四叔还是没吃早饭呢,总不能做个饿死鬼吧!”紫袍四叔还想拖延一下时间,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完蛋了,但就是不甘心,不想死。 莫洲柘这才转过身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香蕉干,吧嗒一下扔到地上,然后满脸厌恶的说道: “四叔,你真不像是我们莫家的人,就你这样有胆干无胆受的样子,真的很丢人!” 紫袍四叔脸突然涨的通红,他哆嗦着拿起匕首,狂叫一声猛的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哗啦’一声,鲜血一下就飚了出来,紫袍四叔惨叫一声,松开了双手,剧痛让他不敢继续动刀子了,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吐着血沫子呻吟。 莫洲柘挥了挥手,一个也是莫家人出身的锦衣卫上前,挥起一刀,就把紫袍四叔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相当于帮他介错了。 而看到总裁官都命丧当场,屋内的复兴公司高层都哭成一片,人人都明白,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 莫洲柘就在这满地流血的屋内坐下,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每念到一个名字,就会有一个锦衣卫上来将人直接带走。 一直到屋内只剩下了一半人左右,莫洲柘才说道:“这里的人,我就不让刑名司的人把你们带走了,因为你们的罪没有那么严重,我也相信,你们不可能熬得过刑名司的手段。 所以,我下面念到的人,都给我乖乖去交待自己的问题,把贪污的赃款都吐出来,如此,尚可网开一面。” 说罢,又是一队锦衣卫上前来将人一一带走,之后,屋内就只剩下了一半的人,也就是原本的四分之一。 这时候莫洲柘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下,他喝了一口茶,等到下面的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之后才说道:“尔等还算有些良心,虽有贪污受贿各种小罪,但并没有完全辜负圣恩。 因此本王这边给你们一条生路,凡是能配合经历司完成账册的甄别、校对和重新造册,都可以罪减一等。” 剩下的这四分之一的人这才安心,纷纷连连叩首,拜谢大王不杀之恩。 而锦衣卫经历司的审计人员,也开始入场,他们要把这四年以来,复兴公司南洋分公司的所有账册,都清理一遍。 莫洲柘站起身来,给了锦衣卫经历司佥事一个认真办事的手势。 这四年,穿紫袍的莫四叔带着上下贪污了大量公款,必须要狠狠地挖出来,不但要追缴所有的赃款,还要把他们的家产都全部充公。 至于四叔的爵位嘛,确实可以由他的儿子降级继承,但可没说他六个儿子都能活下来。 莫洲柘知道父皇莫子布只准备选一个最不受四叔待见的儿子,继承他爵位,然后去给惠祖元皇帝守陵去。 而锦衣卫经历司的人也很快适应了角色,因为这都是常态了,莫子布下面,司礼监、锦衣卫、内廷翰林院、复兴公司四个机构都有审计部门,每三年一次交叉审核. 谁出了问题,比如锦衣卫有问题,那就内廷司礼监审计,复兴公司出了问题,就是锦衣卫审计,司礼监出了问题,那便由内廷翰林院审计。 至于内廷翰林院嘛,这清水衙门,就算出了问题,也用不着审计,他们完全达不到这个数量级。 而这还只是标准流程而已,有时候莫子布为了避免他们官官相护,并不会一定按照这个惯例行事,比如这次,莫子布就很想让内廷翰林院来审核的。 看到锦衣卫经历司进来了,莫洲柘才离开,且在离开的时候,直接把复兴公司的大门给锁上了,他将钥匙扔给兴龙省新港镇的镇军参将。“立刻封锁这里,除非经历司周佥事亲自要求开门,不然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而在复兴公司门外,除了新港镇的镇军外,还有南暨省万隆君伯林通火的藩兵三百,锦石君伯马锦的藩兵三百,南暨省洪兴镇镇军两千。 莫洲柘同样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下面的军官,“按名单抓捕,所有人都必须捉拿归案。” 。。。。 码头上,昨日的罢工闹事还在继续,凡是海山公司负责的码头,几乎所有码头工人都在闹着要涨搬运费。 而海山公司的罗二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捣鬼,他一面派人去向新港府衙报案,一边把海山公司的几十个打手召集了过来,准备跟那些背后唆使的开打。 背后唆使的八个码头黑社会堂口当然也做好了准备,他们在码头边上整整包下了十几栋酒楼,二三百个打手手持长刀、棍棒正蓄势待发。 嗯,他们还不敢用枪,因为南洋虽然不禁枪,但是一下出现几百把火枪,那跟造反也没多大区别的,是以下面的黑社会闹事,最多动刀,一半都是棍棒,极少有敢动枪的。 罗二头上冷汗岑岑,他身后的打手也有些人心浮动,罗二知道事情重大,只能不断的看赏许愿,以及靠讲义气来稳住人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号角声,吹遍了码头。 听出这号角声代表什么的罗二,立刻长长出了口气,脸上的死灰色迅速变得红润。 果然没一会,两千多士兵身着青、红两色军服,拿着带了刺刀的火铳,从三个方面将码头团团围住。 那些主持此事的各堂口主事根本不敢抵抗,直接就被军人揪了出来。 那些平日里在码头上耀武扬威的打手这更惨,被拿着棍棒的万隆藩兵打的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就连闹事的码头工人,也挨了一顿棍棒,然后被捆了起来。 莫洲柘一边走,一边审问,这还得了,工人竟然比工厂主、船主还过的滋润。 他们一言不合就不给人下货上货,连船主自己用水手装货都不行,谁敢所谓的坏规矩,他们就让一窝蜂上去打人,一年就要搞出几十次法不责众的单方面殴打。 特别是打手中还有一大部分本应该在南洋农庄里做苦力换取汉人身份的东洋人,也就是高丽人与倭人,这更让莫洲柘气愤。 父皇的东洋合同农工政策,是南洋大农场得以存在,能每年给神洲赤县运送几百万石粮食的根基,这也竟然被他们破坏了。 鸡飞狗跳中,新港知府,金狮、唐城两附廓知县等等全数到场,全都被吓得呆立当场。 莫洲柘恨铁不成钢的大声喝道:“尔等作为现管的地方官,竟然放任码头乱象丛生而不去管理,有负圣恩,有负朝廷重托!” 新港知府有些不服的拱了拱手回答道:“复兴公司乃是皇家产业,他们打着陛下的招牌前来接受码头并管理码头工人,下官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莫洲柘冷笑着看向知府,“你倒是个胆子大的,就这么把事情推到了陛下的身上,你是想说是陛下纵容复兴公司霸占码头吗?” 时至今日,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复兴公司就是少府,甚至就是东厂,万万不能得罪,哪怕是在官场上这种人也不在少数。 莫洲柘咬着牙,尽全力控制着他要想甩这新港知府一耳光的念头,这可是朝廷命官,不是他这王子能处置的。 要现场处置一府的知府,恐怕只有父皇和太子大哥大佬森有这个权力了。 “新港府,你等着接受朝廷的问罪吧,既然你这也怕,那也怕,本王干脆给你找个好去处。 去大儋州岛西部去吧,那里数千里都没几个人烟,到了那里,你便不会害怕什么复兴公司,也没人来阻止你秉公办案了。” 咕咚! 新港知府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就摔倒在了码头上。 他很清楚,处置他,万象郡王还不够格,但是让他去大儋州岛(澳大利亚)的能力,还是有的。 莫洲柘没有管晕倒的新港知府,也没有理会金狮知县和唐城知县的求饶,因为让这些犯官和罪犯去大瞻洲岛是早就决定好的。 目前大虞牢房中压根没多少人,因为罪犯们早就西北、东北和北美到处开枝散叶了,现在瞻洲正是极度缺人的时刻,有人跳出来犯事,那真是求之不得。 这些身强体壮的码头工人和武技还算不错的打手们,正好可以作为第一批拓殖的先锋,成了就罪过一笔勾销,不成,那也是为国家做出贡献了。 五天后,新任兴龙巡抚钱楷到任,莫洲柘的任务也宣告结束了,这一次,他不但逮捕了新港的码头祸害,还把其他港的都给收拾了一遍。 在如今的大虞,皇帝莫子布还算是照顾工人阶级的,但也很有限,因为这个时代,就是各个国家必须极度内卷以提高竞争力的时代。 大虞虽然靠着各种优势,不用卷到英格兰那种可怕的地步,但也仅仅勉强做到保证工人能得到一个相对正常的工资。 对于这种工人黑社会化,工人贵族化的事情,肯定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而对于皇帝当年自己搞出来的洪门黑社会泛滥问题,朝廷也会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入到打压的状态。 连带着这些洪门黑社会背后,与他们千丝万缕甚至直接联系的闽粤勋贵,也要开始另一番敲打了。 这些人胆大包天,只要能赚钱的事,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十日后,莫洲柘离开了新港,带着拉格朗日、拉瓦锡等人北上。 而在他坐镇新港的这一段时间,累计判处流放大瞻洲岛的罪犯及其家属,就有一万八千多人。 这些人,将成为开拓大瞻洲岛的先锋军,他们将带着怨气与不满,一步一步筚路蓝缕的建设这个后世对于中华来说极为重要的岛屿式大陆。 同时,拉格朗日,拉瓦锡等人的到达,预示着中华大地上第二次文化与科学的大爆发,即将出现。 在皇帝精心培育了二十年,又拉来了拉瓦锡这种行业开山祖做药引子,相信这第二次文化与科学的盛况,将远胜春秋诸子百家的第一次文化科学大爆发。 (本章完) 第736章 来自法兰西的馈赠 第736章 来自法兰西的馈赠 收到南洋的消息,莫子布匆匆带着行朝又从洛阳南返了,为的就是来迎接拉格朗日和拉瓦锡等人。 按说,他这样大帝国的大皇帝,是用不着如此看重几个泰西学者的,但莫子布知道,这些人价值非凡。 一来现在中华的科研氛围,还是缺少了几分你争我夺的竞争态势,整体的研究,还比较佛系,适合引入一些外来的和尚,激发鲶鱼效应。 二来,拉瓦锡确实值得,此人不单单是个伟大的法学家这么简单,这个人最伟大的方面,是把化学弄成了一个体系,使这种脱胎于欧洲中世纪炼金的玩意,真正成为了一个科学门类。 也就是说,拉瓦锡在化学领域,不但拥有楚霸王项羽那样的神勇无敌突破能力,还有诸葛武侯那种善于打地基的能力。 如今中华,十五年的积累终于到了一个小规模喷发的时候,拉瓦锡的到来,正是时候。 ‘呜,哐当!哐当!哐当!’ 比起上一次法兰西公主夏洛特到达中华的时候,蒸汽火车技术又向前发展了一大步。 铁路警察,铁道维护工已经配齐,车头排烟系统,车身运行的稳定,以及蒸汽机的热效能,以及热量转化,都有了大幅度的改进。 因此,当拉格朗日,拉瓦锡,勒让德,傅里叶,杜邦等人登上铺设了地毯,做了隔音处理,座位不仅宽敞,还加了垫的车厢时,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欣喜的神色。 特别是杜邦,这小子被大革命给吓坏了,同时大革命又摧毁了他人生前十年的努力,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让他施展才华,又相对稳定富庶的国度。 当然,这个国家愿意接受他这个法国人,也是重要的衡量。 一位法兰西研究蒸汽机的学者站起来兴奋的说道:“我早就指出过,蒸汽机车就是未来,它是帝国的血脉,有了它,帝国就能用心脏控制四肢,让他们随着帝国的意愿行事。” “铁路铺到哪里,帝国的领土就在哪里,谁也无法夺走。 我相信,中华帝国和沙皇罗斯在亚洲心脏地带的竞争,一定会以中华帝国的大胜而告终,因为沙皇罗斯的腿,无法与中华帝国的车轮竞争。” “是的,我赞成这个观点,因为罗斯人还是太落后,太野蛮了,他们甚至难以称得上是一个文明的国家。” 车厢里的讨论相当热烈,这些人经历了最初的迷茫,后悔与焦虑之后,此时的心中又开始充满了希望。 因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富裕且伟大,在很多方面都强过法兰西的帝国。 拉格朗日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淡淡的叹了口气,“我想,如果中华皇帝陛下能表现出一定对于人才的尊重,那么这些人就会非常高兴的为中华效力了。” 大数学家勒让德听完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不是我们的错,没有人想离开祖国到万里之外为异国效力。 不过我相信法兰西不会一直这样混乱下去,等到它稳定下来,我还是会回到法兰西的。” 拉格朗日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脸上却带着点苦涩,“阿德里昂你还年轻,肯定有机会的,但我,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 而在此时,南京下关码头,数十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这种新式马车看起来神似春秋时期的战车,极为宽敞,安装了新式的弹簧和橡胶轮胎,舒适度是以往马车完全不能比的。 至于蒸汽车嘛,由于还是不太稳定,一般不会用在正式场合。 “嚯,白底金日月旗,这是皇子到了啊,朝廷可真给这些泰西人面。” “在京城能出来迎宾的,应该就是三皇子丹城郡王了吧,听说这些泰西人中,有得窥圣贤之门的,当然要重视一下。” “应该就是三皇子,他那前天跟宁夏郡王世子比赛飙车,被陛下禁足三日,今天早上王府大门才被锦衣卫的兄弟们撕去封条开府呢。” 京城百姓嘛,消息灵通的很,甚至有时候比京城的官员还要灵通。 因为这京城的达官贵人不管要干什么,都少不了他们,家中当差的叔伯兄弟,更不知凡几。 有个外地来的客商消息就没这么灵通了,他震惊的问道:“得窥圣贤之门,难道泰西人也读圣贤书?” 听到这话,几个南京土著立刻神情倨傲的看了这个外地来的乡巴佬一眼,享受了居高临下的爽感后,才给他解释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都二十年了,这圣贤也早就不是只有读圣人经典才能当的了。 如今百齐放百家争鸣,这泰西在算学、丹化、格物、天文等学科上,皆有大建树。 听说此次来的名唤拉格朗日者,是英格兰、法兰西两国翰林学士,是算学和天文大家。” “听说那名唤拉瓦锡者也很厉害,紫金山科学院的院长黄天师,当年还受过他提点呢。” “啊!”外地人更加震惊了,“黄仙长可是神仙下凡,当年夜观天象就能看出龙起南洋,南下寻找时,只见一面,就认出陛下乃是真龙天子。 那个番邦甚瓦西瓦东的,能有这神通来提点黄仙长,我得好好看看是何模样,莫不是西方药王菩萨转世。” 对于丹化,绝大部分中华百姓还是很难理解这是一门科学的,基本都把这当做了炼丹。 掌握着复兴公司丹化学促进基金的黄珏实际上是搞火药配方的,但在民间却成了给皇帝修仙炼丹的真人。 “诶哟,咱还猜错了,来迎接不是丹城郡王,是皇太子嫔!”随着一声惊叫,围观的百姓都踮着脚尖看去。 原本以为白底金日月旗下要出现几位身着团龙袍的皇子,结果出现的却是一堆枝招展的泰西宫人。 而被这些美丽的泰西宫人簇拥着的,那位身穿泰西衣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原法兰西的夏洛特公主,大虞的皇太子嫔玛丽.泰雷兹.夏洛特。 “公主殿下,见到您真好!”拉格朗日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法兰西打扮的夏洛特公主,不禁眼眶一红。 作为法兰西数学界的扛把子,拉格朗日虽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但作为社会顶层的学者,他自然更喜欢波旁王朝统治的时候,至少那时候他只需要安心研究便可,不用考虑其他方面。 而在革命政府时期,拉格朗日还不得不出来组建法兰西科学院。 一边表示愿意为革命政府工作,甚至是支持革命政府,一边利用科学院尽可能拯救一些有才华的学者。 “欢迎您,先生。”面对拉格朗日,夏洛特公主有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见到家乡亲人的亲切,公主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欢迎你们,我的同胞们,虽然这是万里之外,但请各位放心,很快你们就会把这里看做第二故乡的。 因为这里从伟大的大皇帝陛下,到帝国的普通人,都在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们期待着东西方的智慧,在中华帝国进行一场最让人期待的,属于文明世界的碰撞。 同时,本公主也期待着你们向文明的赛里斯人展现出法兰西的风采,让他们知道,法兰西不止有暴乱,还有科学。” 远道而来的法兰西人,听着家乡的语言,看着身穿法兰西服饰的公主和宫人,特别是公主微微隆起的腹部,没来由的让他们一阵放松。 热烈的掌声,猛然响起。 这种历史上正式成型于欧洲的表达情绪的方式,在本时空被莫子布带到东方之后,又反过来影响了西方人。 以至于目前东西方都通用以热烈的掌声,来表达自己的兴奋、赞同与喜爱。 “请大家登上马车,随我到甘泉宫,奉大皇帝陛下之命,皇太子殿下与我,在那里为诸位准备好了最舒适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与法兰西一样。” 夏洛特公主口中的甘泉宫,就在后世南京汤山,与此时莫子布的汤山温泉宫毗邻。而中文虽然叫甘泉宫,但实际上法文就是枫丹白露宫。 而这座宫殿,也是莫子布为了迎接夏洛特公主的到来,专门为他修建的。 整座宫殿占地四百余亩,差不多有南京紫禁城的六分之一大,属于规格比较高的。 而且甘泉宫几乎完全仿造枫丹白露宫建造,连宫中的侍女,都是这些年不断招揽的法兰西破产贵族女子担任。 可以说,这是一间除了侍卫以外,所有东西都跟法兰西没有区别的宫殿。 而经过海上断断续续两年多的飘泊之后,这种完全就是枫丹白露宫的甘泉宫,大大的抚慰了这些法兰西科学家的心,让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迅速的适应了起来。 而莫子布也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他们完全适应的十五天后,才选择召见这些人。 召见之前,莫子布还特意让身在西安的皇太子莫洲森也赶了回来。 此时,距离莫子布在北河正式建立年号已经二十年了,当年意气风发,身强体壮的皇帝,今年也已经四十七岁,在此时来说,开始步入老年了。 而皇太子莫洲森,也已经快要二十四岁,身体与精力,正在巅峰。 看着夏洛特微微隆起的腹部,阿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杆,让这位公主怀上,那可真是不容易,几乎是连续几个月独宠一房,身体都快被榨干了,才实现目标。 莫子布也看向了儿媳的腹部,满意点了点头,他心里也很担心,担心夏洛特这个儿媳不能生育。 历史上这位就没留下子嗣,虽然很可能是因为夏洛特公主嫁给了他的血亲堂兄夏尔.安托万导致的,但仍然不免让莫子布担忧。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法国流亡公主,所拥有的价值,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所以,在夏洛特公主怀孕之后,莫子布大喜,直接晋封夏洛特公主为皇太子嫔。 要知道,大明只在早期设立过这个等同于皇太子平妻的御妇之位,最后一任,也是最著名的皇太子嫔,就是堡宗朱祁镇的母亲孙皇后。 自孙太后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皇太子嫔,太子后宫除了太子妃以外,就是才人、选侍了。 现在,莫子布把这个意义非凡的御妇位复活出来,可见内心是多么的高兴。 而看到莫子布的眼神,太子妃叶氏笑眯眯的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精选了六位女御医,日夜不间断的照顾,一定会让这位身负国家重任的皇子,顺利降世,健康长大的。” 太子妃叶氏出身梅州客家,父亲虽然只是一个陆军准将,但辈分高,作战勇猛,很多客家系将领都受过他的恩惠,或者接受过他的指导。 之所以只是准将,是因为正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在战场上被流弹打伤脊椎,基本丧失了活动能力,没法立下更多功劳,被迫退役导致的。 “你素来识大体,这一点父亲是放心的,这才是未来皇后的样子。”莫子布对这个儿媳相当满意。 十六岁嫁过来就要面对皇太子的初恋白月光王贞仪,以及必须要身位很靠前,皇太子必须要宠爱的法兰西流亡公主夏洛特。 这要换个人,别说把关系处理好,让这两个女人对她服服帖帖,就是不心生嫉妒闹事,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叶氏笑呵呵的接受了父皇的赞美,也读懂了父皇话中的含义,太子妃是她的,皇后也是她的,没人能抢走。 不过叶氏得到了莫子布的保证,却仍然没有觉得有了尚方宝剑就万事大吉,她偏着头,给了自己的丈夫皇太子大佬森一个甜入心脾的微笑。 “辅佐太子,打理储君后宫,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只要能为殿下分忧解难,事情再多再苦,也是值得的。” 阿森也忍不住心头一热,给了叶氏一个温暖的笑容,比起一心扑在科研上,不太愿意为阿森牺牲她科研事业的王贞仪。 以及一个性格坚韧,做梦都想给父母报仇雪恨的夏洛特,叶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暖,真的让阿森非常舒服。 收获了公爹的肯定与丈夫的喜爱,叶氏又缓缓后退了一步,让皇太子嫔夏洛特公主,成为今天的主角。 作为德妃叶小妹叶仪真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太子妃叶氏很清楚自己该提防谁,不该提防谁。 太子身边,王贞仪是科学狂人,又有皇太子第一个女人的身份加成,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对于这样的女人,那就更该交好,不要去作妖,以免把她的视线,弄回后宫来。 至于夏洛特公主,注定要分走她很大一部分宠爱,因为就算皇太子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也必须要经常留在她房间里。 因为这个女人生下来的儿女,未来就是抢夺法兰西海外殖民地,挖法兰西人才墙角的最趁手工具。 有这个重要的原因在,夏洛特公主的地位,也无可替代。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跟这两人结仇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反正这两人再厉害,也做不了太子妃。 文华殿中,隆重又繁杂的觐见仪式结束了,三十五个被允许来觐见的法兰西科学家,都被赐了一个小小的锦凳,允许他们坐着。 莫子布先跟拉格朗日闲聊了几句,立刻就看向了拉瓦锡,毕竟他穿越前也是学化学的嘛。 虽然穿越前的时光,由于与目前的现实太割裂,以至于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见到本行业的祖师,莫子布还是很高兴的。 “朕想要建立一所专门侧重于化学与数学的太学,让拉格朗日先生与拉瓦锡先生担任正副山长。 同时,还将从前来我大虞避难的法兰西科学家中,挑选十位进入翰林院。” 莫子布说着,一副这样的待遇,很能代表我的诚意了吧的表情。 拉格朗日等人也非常满意,因为莫子布对他们相当宽厚,赏赐与官职也给的很到位。 而且,这个万里之外的国度,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难以融入,因为经过这些年不断地吸收,整个南京竟然有超过两万法兰西人。 其中七八千人是商业贸易和求学而暂时居住,剩下的不是当年皇帝起家时的法兰西功臣,就是这些年跑过来的。 这些人聚居在城西清凉门,也就是古时石头城一带,形成了有法兰西特色的泰西坊区。 这种地方的出现,极大缓和了这些法兰西人的思乡之情和不适应感觉。 所以听到莫子布这么说,觉得南京完全可以安顿的法兰西科学家们,集体双膝下跪叩拜。 “我们愿意为大皇帝陛下效命,愿意将法兰西的知识,带到这片土地上来。” 莫子布哈哈笑着站起来,举起双手让他们平身,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只要他们愿意能下来,那么之后留多久,以什么方式留,就可以慢慢来商量了。 莫子布还注意到了人群中一直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的艾勒泰尔.伊雷内.杜邦。 没想到拉瓦锡把此人带了过来,那正好,西军正缺这方面的人才。 如果这位历史上美国杜邦家族的开山祖,能好好完成任务,那么莫子布不介意让他真正获得华人的身份,好好的重用他。 (本章完) 第737章 战火前夜 第737章 战火前夜 西元1796年,4月9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一年,原满清嘉庆元年,三月初二。 历史上这一年,风光了几十年的乾隆,终于退居二线,把满清交到了儿子嘉庆的手上,开启了快速的江河日下模式。 不过乾隆的退位,仅仅是一种形式,国家还是捏在他手里的。 只是由于毕竟是太上皇了,很多事情不方便直接出面,于是乾隆转而利用和珅作为白手套,继续把持朝中一切,结果搞脱了直接被和珅架空。 而这个时空,乾隆早就嗝屁了,嘉庆还叫永炎,也没有了皇子的身份,目前正在国子监文华院担任校对舍人。 这个文华院,就是原本的文渊阁,主要负责管理皇室收藏书籍图册,通俗的说,就是皇室图书馆。 莫子布建立大虞后,将文渊阁的功能下放到了国子监,把历代皇室藏书完全公开,向全天下的读书人开放。 只要你有秀才功名或者高学毕业证,都可以在办理手续后借阅图书。 嘉庆这个校对舍人,差不多就是一个图书馆享受科级待遇的科员,比起原本的权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嘉庆很满意,他本来就没什么志向,除了爱听戏、爱唱戏爱喝酒也没别的爱好。 这个校对舍人正适合他这样的人,这家伙常年每到下班就开溜,跑到戏园子跟一棒子戏友玩乐,有时还自己上去唱两句。 当然,最让嘉庆满意的,是他觉察到了莫子布根本不想杀他,所以才活的安心,放心。 其实吧,莫子布让嘉庆活着,也还是这个家伙有点用处,他毕竟是最听话,最顺从,也是最先投靠大虞的满清皇子。 而在大虞各处,特别是边疆,仍然还有三四万旗人在为朝廷效力,且他们因为原罪,大多数是干着最累的活,得到的奖赏却最少。 这些旗人之所以还能忍受,就是想着赎罪后莫子布能宽恕他们。 如果莫子布不给他们这个希望,那么在外兴安岭以北,贝加尔湖周围,阿尔泰山中和帕米高原上的那些旗人,就肯定不会这么卖力为大虞效力,搞不好还会闹事。 说句实话,这么好用的奴才,莫子布还真离不开他们,加上蒙古人也还没有完全放心,也怕莫子布老了之后翻旧账。 于是,让嘉庆,也就是现在的永炎,平安喜乐的在京城生活,就是最好的风向标,莫子布就当是养了一个米虫,这点钱,他还是出的起的。 不过,今天刚想溜号的永炎,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抓包了。 皇太子莫洲森带着一大群中法学者,笑着一路走了出来,永炎相当会做人,远远看见,就高喊‘参见太子殿下’随后拜伏到了地上。 “此乃前清之皇子永炎,若是早二十年到来,不说诸位根本没资格拜见他,就是拜见了,那也得行如此跪拜大礼。” 大佬森远远指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永炎,笑呵呵的对周围法兰西学者说道,只不过嘛,这话里是有话的。 在大佬森看来,父皇似乎太过给这些法兰西人面子了,虽然他们确实是各行各业的大家,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学者。 同时对大虞也没什么功劳,有什么资格值得皇子迎接,皇帝纡尊降贵来宴请。 所以,大佬森借着嘉庆,稍稍提点了一下这些法兰西人。 果然,本来因为莫子布礼遇而有些飘飘然的法兰西学者,立刻就浑身一凛。 很多人陡然想起,面前这个皇太子是能比肩罗马帝国副皇帝的存在,前些日子对他们和蔼可亲的皇帝,是一个跟奥古斯都一样伟大的东方大帝国皇帝。 “我们都很清楚,陛下与太子殿下是出于对科学的认真与尊敬,继而将这份认真与尊敬,用到了对我们的宽容和优待上。 请太子殿下放心,当中华帝国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优待,我们也会把自己当成中华帝国的国民,用一颗忠诚的心,来为帝国,为陛下效忠!” 拉瓦锡这个人,其实是很识趣的,当然更因为他的化学研究要用很多的钱,比如那些实验器具和材料,在此时都是相当昂贵的,所以这家伙还很财迷。 而一个人只要财迷了,对于权力就会相当服从,毕竟只有权力,才能以最快速,最高质量的带来财富。 大佬森满意了,他笑呵呵看着非常识趣,对他带着点讨好的拉瓦锡说道:“父皇已经同意新建一座太学,这座太学将按照一半东方风格,一半西方风格修建。 其中丹化学,将是最重要的学科,每年由皇室科学基金拨款四百万银元,用作化学研究。 以后,拉瓦锡先生,你就不用再为研究经费而担心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拉瓦锡欣喜若狂,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不要考虑赚钱而可以直接搞研究更好的事了,激动之下,他甚至用刚学的第一句中国话,高喊了出来。 远处,听到皇太子畅快的大笑,嘉庆更不敢抬起头来,也不敢有半点埋怨。 嘉庆心里很清楚,在他面前的,是古往今来权力最大的皇太子,几乎掌握了包括陕西在内的整个西北,对于朝堂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恐怕就连历史上的懿文太子朱标,也不能与之相比,这差不多就是半个皇帝,他哪敢得罪。 “平身吧。”大佬森抬了抬手让嘉庆起来,“听说汝素爱听戏,常因此擅离职守?” 噗通,嘉庆又跪下了,他有点搞不清楚太子是什么意思了,他这翘班听戏,不是公开的秘密吗?不是皇帝默许的吗? “不过当值时,倒也勤勉,估计是太闲了,所以喜欢到处跑。 这样,孤给你个任务,这些泰西学者带来了大量书籍,你法语不错,就参与一下翻译工作。 如果干得好,孤可以让你去苏武城,把你舅舅魏德馨接回来,听说他年老体弱,受不得北地风寒,每到冬日就痛苦难当。” 嘉庆的母亲出自魏佳氏,一般这种姓的,基本就是汉人,魏佳氏也一样,由包衣抬旗而成,也就是说硬要追溯血统的话,嘉庆也不是纯血的建州女真人。 “奴才叩谢太子殿下恩典,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忠,为殿下效力!”嘉庆大喜,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 此时旗人,也还是自称奴才,因为他们按照法理,全部是皇帝莫子布的战俘,是皇帝的奴才,只有立功受赏者会被酌情解除旗人身份,方才口称臣。 这与满清时期相反,那时候能自称奴才的才是自己人,而此时,能自称臣的官员,才不算是奴隶。 当然,嘉庆高兴的不是这个,他高兴的是舅舅魏德馨一家,有可能回来了,这一来他终于有了一家至亲,二来这些年嘉庆其实一直是被限制离开京城,只不过没有明确说而已。 现在,皇太子大佬森那句可以让他去把舅舅接回来,也就是在事实上,解除了这个禁令。 磕头完毕,阿森继续带着众人走进了文华院,法兰西人带来的所有书籍原版,也是要珍藏在这里面的。 至于嘉庆嘛,也不是故意来耍他玩的,而是大虞朝对于旗人的政策,要进一步解锁了,只要这些旗人愿意在边疆扎根,他们身上的原罪,就会一步步解开,最后让他们融入汉人之中了。 4月28。莫子布为拉格朗日,拉瓦锡等法兰西科学大牛修建的太学开始动工。 这座太学位于兴唐太平府(马鞍山)预计招收学生八千人,其中欧洲学生超过两千人,只要愿意来且能通过考核,取得大虞秀才学位,皇帝将为其提供全额奖学金。 莫子布打算用这一招,来为大虞组建起第一批精华欧洲人,特别是吸收大量的法兰西人才为大虞所有,给以后深刻影响欧洲打下基础。 同一时间,由莫子布六弟莫子泩任监军,侄子莫公棱为镇西将军的第四拨西征军,已经到达了回部。 此时的回部,几乎没有多少人,也没有一个回部人,呃,也不对,是没有一个回部男人了。 原本四十多万人的广袤疆土上,只剩下了一连串的绿洲有人存在,这些绿洲中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农业合作社。 从焉耆、库车、拜城、龟兹、乌什、疏勒,上百个农业合作社如同珍珠一样排列,他们为前来的大军,提供了不算特别充足,但非常及时和必要的补充。 当走到龟兹西八十里地的一个名为奋进的绿洲小镇时,莫子泩带着四千先锋军,在此休整了一夜。 夜幕降临之前,一个四十多岁的耆老,对,在西域这里,由于民夫全是神洲赤县来的移民,所以四十多快五十岁的都要算耆老了。 耆老和村民们抬着一头骆驼,三十多头牛羊,以及上百车的面粉和蔬菜,前来劳军。 莫子泩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如何没有猪肉呢,牛羊还是太瘦了些,不及大肥肉更能进补。” 耆老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我们以前也是以为回部人不吃猪肉是因为教义,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其他原因的。 这里水源并不充沛,天气热水也干的快,却偏偏猪最嗜水,比羊高得多,同时它吃的多,又拉的多,汤汤水水,极易滋生蚊虫又过脏。 也就咱们汉地,水多人多,养猪不费事还能多得肥,这里水少菜蔬少,养起来实在不划算,将军想吃,那就得到疏勒这种大城市,方才得有。” 莫子泩其实在前面也问过了,两相印证这才相信,作为莫氏皇族的一员,深受莫子布影响,对天方教极为警惕。 现在看来,回部养猪少确实有很大一部是环境的原因,也就是说环境的承受能力,无法养殖猪这种要跟人抢食,又喜水,吃得多拉得多,还不太方便适应游牧的生物。 “多谢老丈,不过你们带来的白面太多了,拿些回去吧,我不能让你们吃这么大的亏。” 按照大虞军律补给令,每到一地补充的数量和质量是有规定的,比如奋进镇,他们给出的白面只能是粗粮的三分之一,军队付款也只能按照这个比例来付。 这是为了避免一支部队在某地过多补给,把后面军队的补给用光的情况。 “将军,没有咱们大虞的天兵,没有皇帝陛下,小老儿等何德何能从一个没有立锥之地的穷棒子,到这人人过上几十亩地,几十只牛羊的好日子,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 耆老说到这,见莫子泩还是没有松口,立刻又说道:“将军不用担心小老儿亏本,去年和今年都是大丰收,朝廷也几年没过大军了。 这点东西,咱们还是出得起的,而且小老儿,还有求将军的时候。” 听到这么说,莫子泩才点了点头,随后兵将们笑嘻嘻的让随军的团结健儿,也就是自备装备的辅兵们把随军携带的东西卸了下来。 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从神洲赤县带来的,回部最珍贵的各种铁制农具,五金制品等等。 这些东西,不是卖的,而是用来以物换物,置换运来的军粮的。 这也是目前大虞从兰州到河中的农业合作社能存在的一大原因,不但军队对沿途可以补给的农业合作社有需求,合作社的百姓也对军队有需求。 莫子泩看着远处这一切,眉眼都是笑意,还是自己的皇帝兄长厉害,真正的高瞻远瞩。 此时大虞军队能在西域如同在神洲赤县,比之汉唐都要方便,原因就在这里。 回部的人,已经几乎被全部带走了,其中男人更是全部迁走,只留了四五万女性,嫁给了从神洲赤县迁移来的移民。 这些人全部走后,这里就直接属于大虞了,没有了其他人,连游牧的百姓都是从漠南蒙古迁来的,所以汉唐遇到的问题在大虞,一点都不是问题。 目前这十一万移民在回部人均田亩和牛羊都处于一个历史的高位,他们生活富足,对于朝廷的支持空前热情,当然让行军最重要的补给变得极为简单。 而就在莫子泩终于感受到七年前莫子布非要上千万银元在回部搞的大迁徙之好处时,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的河中地区,正在经历恐怖的浩劫。 在冰雪都还没有完全化开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战火爆燃,在一万多投靠的本地人接应下,大虞两万精骑化整为零,四处扫荡。 所到之处,纷纷化为灰烬,牧民房屋被烧,囤积的草料和粮食乃至牛羊,只要带不走的统统被烧毁或者被全部被杀死后掩埋。 甚至别说牛羊,就是周围能碰到的一切动物,哪怕是狼群,为了避免成为布哈拉人的口粮,都是杀尽了的。 更让这些布哈拉人难受的是,他们还没地方跑,因为这里生态环境较差,他们只能在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定居,因此一找一个准。 而在这种完全不给活路的恐怖压力下,大量布哈拉人放弃了向大虞投靠的念想,他们纷纷逃往布哈拉城一侧,然后被组织了起来。 只可惜,这也是大虞西军期望看到的,他们不怕布哈拉人集结,越是大军集结,他们就越没有胜算。 因为不管是从指挥调度,装备补给还是兵将素质方面,两方都没有任何可比性。 于是,双方展开了惨烈的互相拉锯,超过四十万撒马尔罕河中人被迫离开了他们的土地,十余万人在短短两三个月就被杀死。 在这同时,阿里大教长真正期望的外援来了。 2月,波斯卡扎尔王朝攻陷后世土库曼斯坦的首都阿什哈巴德,灭亡了苟延残喘的阿莎夫王朝,正式成为了再度染指河中边缘的波斯王朝。 3月,卡扎尔王朝著名的太监汗王阿迦.穆罕默德.汗.卡扎尔在阿什哈巴德举行加冕仪式,正式加冕伊朗国王,也叫做沙赫沙阿,意为万王之王。 这位年幼就被阉割,然后建立一个如此大王朝的阿迦.穆罕默德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于是全部身心都扑到了开疆拓土和寻找财富上。 在得到阿里大教长许诺以布哈拉全汗国臣服和超过三千万卢比银币贡赋之后,他决定前来拯救布哈拉汗国。 就像当年阿拔斯王朝在怛罗斯做的那样,击败东方的桃石帝国,维护天方教在河中的地位。 如此一来,有超过十五万同仇敌忾的布哈拉人和五万卡扎尔王朝精兵加入,这一场决战,终于有一些看头了。 (本章完) 第738章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第738章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布哈拉汗国最大的失误,其实是没有守住纳迪尔.沙要塞,让大虞西军很容易就突进到撒马尔罕。 因为河中的地形非常特殊,如果想从北面的怛罗斯、白水城、胡水城等地进攻布哈拉,就必须要穿过二三百公里的半无人区-饥饿草原。 饥饿草原顾名思义,他虽然不是沙漠是草原,但是植被又很稀松,牧民到这里都只能让牲畜吃个半饱,自然就不可能承载大量军队通过。 是以历来打布哈拉,基本都是走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出镇西堡(苦盏),硬啃撒马尔罕北面的纳迪尔.沙要塞,只要突破这里,一切就好打了。 因为从撒马尔罕到布哈拉之间,存在着一条由泽拉夫尚河冲出来的泽拉夫尚河谷地。 而泽拉夫尚河发源于泽拉夫尚山与西天山的余脉突厥斯坦山之间,被两座大山夹着,因此水量极为充沛。 差不多相当于锡尔河的三分之一,黄河的四分之一,这在河中,是极为恐怖的水量,也极为宝贵。 因此,被两山夹在中间,由泽拉夫尚河冲出的这片谷地,自古就是河中最富庶,人口最密集的地区,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都不能与之相比。 而被大虞一鼓而下的撒马尔罕门户-纳迪尔.沙要塞就在突厥斯坦山上,正是锁住这条谷地的关键隘口。 只可惜,布哈拉汗国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大虞这种体量的敌人,不计成本的来打它。 因此纳迪尔.沙要塞防御策略针对的不过是只能出动几千战兵,一万多武装牧民的浩罕汗国,那么最后轻易失陷,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时间向着夏季前进,气温也越来越暖和,背插令旗的传令兵四处飞奔,将西军大元帅李献文的命令,传达到了各方。 接到命令后,散布在各处的西军兵将们,开始不断在撒马尔罕城下汇集。 “这条河流,唐时称为那密水,不过按照泽拉夫尚这个波斯语的音译,此河应该被称为金沙河,更合适。”李献文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大河,若有所感的说道。 泽拉夫尚在古波斯语中的意思,就是含有黄金之意,而最开始生活在这一流域的人,也确实是以淘金为生。 “只可惜,现在这条河里面淘不出多少金砂了,不然倒是可以以此为噱头,多吸引一些移民过来。”提督太监李尽忠有些讨好的附和着。 去年他与李赓芸一起,两人出使布哈拉,成功挑起了布哈拉人的怒火,但是李赓芸却陷在布哈拉城中,至今生死不知。 因此李尽忠有点怕被人揪着这个小辫子,最近低调了好多。 毕竟他是副使,李赓芸是正使,这正使生死不知,你倒是飞快跑回,真要上纲上线,也还是有点麻烦的。 “就算有金砂,估计也没多少用处,李太监可能还不知道吧,贺洲温水港(温哥华)的那些人可是宣称在南面发现了一座金山的。 还说什么当地人走路都要眯着眼睛,不然就会被金山上的金子,给晃瞎。” 雾草! 李尽忠都震惊了,他嘴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光耀,“公爷,这是谁编的瞎话,也太离谱了吧,真要有这样的金山,还能现在才发现!” 陈光耀也是忍俊不禁,他摆着手说道:“这世间,愚夫愚妇多得是,加上那阿美利加国一船一船的往我们这卖银子,自然有人信。” 此时的美国,也在拼尽全力和中华贸易,毕竟美国就是一群不满英格兰把他们当殖民地的资本家建立的国家,做生意那是刻在基因里面的。 只是很可惜,阿美利加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卖给中华,只能想方设法搞点白银再附带一些皮草,跟西班牙一起万里迢迢卖过来,没想到反而加深了国内百姓对于贺洲(美洲)满是金银的刻板印象。 几人闲聊了几句,便开始部署进军方案,随后决定以董金凤的定西军一部两千人,并杨遇春率龙骧近卫骑兵三百余人为先锋,一路西进,解决路上的小股敌人。 而在布哈拉汗国这边,在阿里大教长的全力逼迫下,新任的海达尔艾尔米,被迫与波斯卡扎尔王朝签订一系列条约。 这些条约基本上把已经从布哈拉汗国降级为布哈拉埃米尔国的这个国家,再次降级为了布哈拉酋长国。 成了酋长国后,就代表着布哈拉正式从一个在法理上属于哈里发藩臣的泛突厥国家,变成了先要臣服于波斯国王的二级藩臣。 签订了这些条约之后,刚刚加冕的波斯国王阿迦.默罕默德.汗在率领五万精锐波斯士兵,从土库曼斯坦穿越大沙漠,渡过阿姆河,赶到了布哈拉。 “大教长,你的功劳,本王是看在眼中的,我相信从此以后,纳克什班迪教团的阿里追随者们,一定会成为这里的主宰的。” 波斯国王阿迦.默罕默德.沙站在布哈拉方舟宫的大殿中,对阿里大教长说出了让布哈拉酋长国文武都很不满的话。 这位出身太监的波斯国王身穿红色缀金色朵的长袍,头上带着典型的波斯小圆帽,阴郁的眼神,加上没长胡子的长脸,让这位国王看上去威严不足,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专属于太监的阴狠。 布哈拉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对着阿里大教长怒目圆睁,紧紧握着刀把的手,正在不断抖动,似乎很想一刀砍过去。 这是因为布哈拉汗国一直是一个循例派人占大多数的国家,而波斯国王口中的阿里追随者们,就是天方教另一大派别实业派的代称。 这河中的苏菲主义神秘教团原本是没有派别的,所有倡导苦修,喜欢搞神秘主义那套的都可以算是苏菲主义。 不过这种骑墙的搞法,注定无法长久,作为神秘教团中规模最大的纳克什班迪教团,上百年来一直都是两大派别的拉拢对象。 最开始,教团主要的成员都是循例派的教徒,属于循例派中的哈乃斐派。 但是这些年,教团中许多人的信仰开始发生转移,更加倾向主要由波斯人主导的实业派,不过仍然不是主流。 只不过,经过阿里大教长这么一搞,实业派估计要在河中快速发展了。 阿里大教长看着波斯国王那带着威胁意味的审视目光,只能在心里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阿迦.穆罕默德.沙这位波斯国王故意的,故意把他为了保护酋长国力主引入波斯人的举措,变成了投靠实业派的阴谋诡计。 “伟大的沙赫沙阿,在这个时候,每个布哈拉人都团结了起来,发誓要在真主的庇护下赶走异教徒。 至于是作为阿里的追随者(实业派)还是变成大多数(循例派),这都要归结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阿里大教长硬着头皮说了这番话,这会他可是被架在火上下不来了不得不说,可他又更害怕波斯国王的怒火。 因此勉强说了几句这些话之后,在波斯国王若有实质眼神的压力下,阿里大教长赶紧又往回找补。 “但我相信,当伟大的沙赫沙阿对布哈拉人有救命之恩后,愿意成为阿里追随者的人,一定会更多。” 波斯国王这才满意,放过了白色缠头下已经冷汗淋漓的阿里大教长。 而这番话,也还是起了作用,至少看着阿里大教长这副狼狈的样子,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除了对波斯人更加警惕以外,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受。 都是为了在异教徒的恐怖威胁下保住布哈拉酋长国,太不容易了! “如果桃石人真有你们所说一半战斗力的话,我想是很难守住从撒马尔罕到布哈拉之间谷地的,这里太富庶,且无险可守。”说到军事上的时候,波斯国王的思维就更加清晰了,毕竟作为一个太监,波斯国王要是没有卓越的军事能力,是不可能成事的。 “把从撒马尔罕到布哈拉途中所有的农田都摧毁,把能弄到的船只全部沉进水道狭窄的江中,尽量延缓敌人的行动能力,让他们不能从我们的地方得到哪怕一点的补给。 我们要让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而我们,吃饱喝足后就在布哈拉城下,等待那些吃不饱饭,疲惫至极的桃石人。” 这就是焦土政策啊! 果然不是自己的家业,霍霍起来一点心理负担的都没有,布哈拉人中不是没人提过这种建议,但很多都下不了手。 毕竟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之间的泽拉夫尚谷地,是整个布哈拉汗国的最精华所在。 “埃米尔,我想这没有什么问题吧,我们必须要用这种办法,才能击败强大的桃石人。” 波斯国王阴恻恻的看着布哈拉埃米尔海达尔,海达尔心里也是一阵气血翻涌。 要不是桃石人根本不接受他的投降,要不是阿里大教长早已反水,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死太监的威胁与指派的。 “我我想,这没有多少问题,一切都是为了击败桃石人。”埃米尔用了全部的意志,才说出了这句话。 。。。。 “快速回禀大元帅,布哈拉人正在用焦土战略对付我们。” 西军先锋杨遇春看着一处被毁的住宅和几十个被吊死在大树上的布哈拉人,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是布哈拉人在处死不肯毁掉家园,离开家园的人。 “这些人太狠了,为了对付我们,竟然直接下手对付自己的百姓。”虽然看惯了杀戮,一个淮北籍的龙骧近卫骑兵少尉,还是有点感慨。 “所以,消灭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为西北千万汉人报血仇,就是我们一定要达成的目标,虽然避免不了做些残暴之事,但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宁,这也是值得的。” 杨遇春不愧是皇帝发现并培养的将才,那是深刻懂得皇帝所称出师有名,时刻用正义为自己贴金大法的。 骑兵少尉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随后还挺有风范的把这些被吊死的布哈拉人解下来然后烧掉。 似乎,那些被他无情杀死的布哈拉人是罪有应得,而这些人则是可怜的冤死鬼一般。 消息传回西军大本营,李献文思考半晌,才对陈光耀等人说道:“布哈拉人这一招,还是十分狠的,哪怕他们是处于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目的,但我们要是跟他们换,也是很吃亏的。” “而按照目前的运输军粮的速度来算,出兵的规模最好要限制在三万人以内。 超出这个数,在没法得到本地补给的情况下,就会出现后勤问题。”负责后勤的西军兵备大使,华亭伯陈秋泽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从撒马尔罕到布哈拉有金沙河(泽拉夫尚河)来运载,但是从大宛盆地到撒马尔罕却没有河流相通。 且途中还要从纳迪尔.沙阿要塞处,翻越属于西天山尾脉的突厥斯坦山,其实是很费劲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李献文在地图上一指,继续说道:“水师的哨船已经在两处发现了布哈拉人沉在河中的沉船。 这些沉船中装满了砂石,极难清理,严重耽误了我军军粮和兵员的运输。” “我明白了!”陈秋泽瞬间猜到了布哈拉人的目的,“金沙河水绝大部分来自高山积雪融化,如果他们把我们拖到六七月以后,河水暴涨,就很难承担运输作用,那时候,我们就更难向前方补给了。” “没错,正是如此!”李献文思考了几分钟,最后做出了决定。 “我们不能拿士兵们的性命开玩笑,最多出动两万人,攻下纳沃伊之后就按兵不动,继续等,等我们稳住后勤线。” 纳沃伊是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中间最大的城市,位于金沙河(泽拉夫尚河)的拐弯处,位置非常重要。 上次撒马尔罕之战,李兴泰率领的四千多骑兵就是在此城追上了逃跑的穆拉德埃米尔,一战就打崩了布哈拉军,几乎阵斩穆拉德埃米尔。 不过由于无法控制,李兴泰在摧毁纳沃伊城一些关键的防御设施之后,就放弃了这座城市。 陈光耀也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左想右想了半天,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迫降的,不然就可以用两万人试试。” 这就是大虞西军与汉唐的西征军最大不同,要杀人,要杀几百万人,就不可能以少量精兵便可以做到。 “大元帅,请让末将去纳沃伊,末将一定可以用两万人狠狠给布哈拉人和波斯人一个教训。”陈光耀知道没得选,今年想彻底击溃布哈拉人,又成了泡影。 只是,大宛盆地三年的收获,也最多能支撑三年征战,今年是第二年,如果明年还是不能成功,那这次西征之战,就有可能破产。 所以,这次去纳沃伊打前站,就是非常重要的,是要为明年的决战打基础的,陈光耀想了想,似乎只有自己能胜任。 不过这次,李献文没有同意,他摇了摇头,看着陈光耀说道:“纳沃伊我准备让阿泰去,因为我要返回大宛,为大军做好最后的准备。 同时,阿富汗的兵马,也有可能要下山策应,我需要你坐镇撒马尔罕,此城是我们的大本营,千万不能有失。” 陈光耀沉默片刻后,对着李献文充满敬意的拱了拱手,他明白李献文为什么要回大宛去了。 这不是去做什么准备,而是准备把大宛盆地夏藩国的所有粮草,都抽调出来,让后方的百姓吃糠咽菜支援前线战斗。 这种事,也只有他这宁夏郡王亲自坐镇,才能把这些粮草动员出来。 “镇西军已经到了回部,他们的粮草也需要我们来解决。”陈光耀认同了李献文的办法,思考片刻后说继续说道:“ 大元帅,傅康安此人能力上佳可以动用一下,让他把这里的哈萨克骑兵带走,然后再从漠南漠北其中抽调五千人给他。 命他越过布哈拉城,去往布哈拉人的腹地就食于敌,既然布哈拉人要坚壁清野,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这可是毒计,傅康安带着一万五千轻骑兵走,一来可以减轻撒马尔罕的供应压力,二来可以把布哈拉的后方搞乱。 此外,就算这一万五千人没了,那也不心疼,哈萨克人本来就是炮灰,漠南漠北蒙古骑兵也不是不能放弃。 至于傅康安,他这样旗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了。 (本章完) 第739章 千年软蛋波斯 第739章 千年软蛋-波斯 世事无常,任何事情都会有脱离最初预设的各种情形出现。 只不过大虞西军的偏离不算大,基本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布哈拉酋长国和波斯卡扎尔王朝的估计,那就偏离事实太多了。 首先就是纳沃伊虽然是一座大城,但根本没法作为阻击之地,因为它就修建在金沙河(泽拉尚夫河)的岸边。 此时快到夏季,原本只齐膝的泽拉夫尚河达到了约两米左右的深度。 这使得大虞西军可以利用小型木船将笨重的十四磅火炮运送到各处,虽然这炮肯定不能在船上开火,但也可以快速机动部署,从各个角落轰击守军。 因此李兴泰率领六千先锋,只用了六天就打下了布哈拉人准备固守的纳沃伊城。 只可惜从撒马尔罕到纳沃伊城大约两百公里的水路,因为要清除河道的沉船和石头,走了足足一个半月。 六月中,高山积雪开始融化,金沙河的河水暴涨,加上布哈拉人在此之前把河道各处的水库和分水道也破坏殆尽。 因此河水到处横冲直撞,不但河中无法行船,河道两侧也尽成烂泥地,极难通过。 于是,这快两百公里的路程,只能完全依靠人力运输,如果算上从大宛盆地到撒马尔罕也需要人力翻越高山运输的话,后勤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以至于李兴泰这种喜欢猛打猛冲的悍将,也不得不在纳沃伊停下,听从父亲李献文的部署,将这座城市建设成为下一阶段的后勤基地。 “将军,我西军出征已历五年,距离朝廷当初部署的三到五年征服三汗国之策略,已经超过时限。 此乃我等之耻也,若是明年还不能拿下三汗国,将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去见大虞万千百姓。”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咋听还以为是什么忠心为国的大将,不是岳武穆那也得是尚能饭否的廉颇。 只可惜,说这话的虽然身材修长,相貌出彩,但却是个旗人,还是复兴公司副总裁官和珅的胞弟和林。 “是啊,整个西北包括安西百姓,那是吃糠咽菜的支持我们,我们每一口军粮,都是民脂民膏,将军,到此时了我们怎么还能坐看!” 另一个满脸忠义表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出身新原藩士(萨摩藩)的山本盛贤。 “将军,确实如此,深入敌后,将敌人搅的天翻地覆之事,怎么能让哈萨克人去。 不说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就算他们能完成,也不能让他们去,这岂不显得我汉家无人!”籍贯甘肃固原的董世兴也大声对李兴泰说道。 而他们所讨论的,正是陈光耀建议的放一万五千骑兵到布哈拉身后,切断波斯人从土库曼地区往布哈拉补给的通道,把他们后方彻底搅乱的建议。 李兴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些慷慨激昂的将领,他自己也被弄得热血沸腾,如果不是责任重大,都想亲自领兵了。 “这才是我汉家儿郎!”李兴泰大为赞叹,随后看向了傅康安,“傅瑶林,你是此次领兵的将领,你来说说意见。” “将军,末将也赞成抽调精兵强将去执行此次任务。”傅康安鬼精的很,他先大声的赞同的意见。 这主将李兴泰都赞为‘这才是汉家儿郎’了,他怎么可能唱反调。 不过接着,傅康安就找补了一句,“不过按照大元帅军令,能拨往纳沃伊城的,就是这三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五千轻骑出城直插敌后,两万人守城。 这是后勤能支撑的极限,且这一万五千轻骑按照安排,是不可能给多少补给的。 如果将军要挑选精兵强将出城插往敌后,那么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 一是如果直插敌后失败,需得有办法接应,二是直插敌后成功,敌军猛攻纳沃伊,将军以偏师守城,能不能守得住。” “哈哈哈,你这是在将我的军,那我就告诉你,别说还有一万哈萨克人帮助守城,就是没有他们,我李兴泰也能守住。” 这倒不是李兴泰自视甚高,而是他坐拥四十多门火炮,还有坚城,对面的布哈拉人攻城手段又很疲软,这他要是还守不住,那他就不配做这三万五千人的统帅。 傅康安见李兴泰这么说,当即也不再推辞,他把手一拱,立下了军令状,“将军放心,若是给傅某一万精骑还不能完成任务,请斩某头!” 。。。。 布哈拉城,虽然纳沃伊城比所有人预料的更快陷落,但坚壁清野和堵塞金沙河河道的建议,还是起到了效果。 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暗自盘算了一下,他有一万精锐土库曼红头骑兵,布哈拉和希瓦能组织出来五万骑兵,这六万人控扼半个金沙河下游绿洲足够了。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错误决断,“继续坚壁清野,让纳沃伊到布哈拉之间也成为无人区,我一定要后勤补给消磨掉汉军的最后的士气。” 布哈拉埃米尔海达尔心在滴血,这要是还搞坚壁清野,那布哈拉酋长国就不剩下什么了。 因为酋长国的精华,就在撒马尔罕到布哈拉之间,过了布哈拉之后,到处都是荒漠戈壁和沙漠,根本没有多少生存空间。 “沙赫沙阿,如果还这么搞,很快我们就没有粮食吃了。”可是海达尔怂得很,没胆子直接反对,于是拿出了缺少粮食作为理由。 “不要紧,我们可以疏散一部分百姓去土库曼的土地上,其余的粮食本沙阿会提供。”波斯国王大手一挥,看似非常慷慨的大包大揽了起来。 只有阿里大教长等少数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位波斯国王是想完全控制布哈拉了。 分一部分百姓去土库曼后,这些布哈拉人将被完全吞并融合,因为国王本人并不是波斯人,而是土库曼奇兹尔巴什部人。 波斯这个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符号,已经完全被各方势力干成了软蛋,波斯人早就无法对波斯再产生什么决定性的影响了。 现在的卡扎尔王朝是土库曼人建立的,往上的阿夫沙尔王朝也是土库曼人建立的,再往上的萨菲波斯是格鲁吉亚人建立的,而萨菲波斯之前的白羊王朝建立者还是土库曼人。 曾经辉煌强大的波斯王朝,自从萨珊波斯被大食灭亡,卑路斯之子泥涅师当了唐朝的左威卫大将军,将万王之王(沙赫沙阿)的头衔进献给唐中宗之后,波斯人就像完全失去了灵魂一般,成了中东鱼腩,几百年都任人宰割。布哈拉的近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神色更加阴郁,在他看来,波斯国王承诺的粮食与其说是慷慨的供应,不如说是一根套在布哈拉人脖子上的绞索。 一旦布哈拉缺粮,那么什么时候供应,什么地方供应,供应多少,谁能得到粮食,谁要付出什么代价得到粮食,完全由波斯王做主,布哈拉人只能看人眼色,这不是鱼肉是什么! 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看了一圈,只看到了近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脸上的焦急,他冷冷一笑。 “将军,我的侄子巴巴汗很快就要到达阿什哈巴德了,我希望布哈拉的贵族们能去迎接他,你的儿子.。” 波斯国王伸出两根手指头,缓缓说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可以去参加这个迎接仪式吗?” 禁卫军大将心脏猛的一下就被收紧了,这是要他的儿子去做人质啊! “是的沙赫沙阿陛下,我的两个儿子都会前往阿什哈巴德迎接巴巴汗总督阁下。” 禁卫军大将没有选择的余地,众目睽睽下,只能送出了自己的儿子作为人质。 波斯国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就两个儿子,只要拿捏住了,就不怕他闹事。 。。。。 月黑风高,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在几个心腹的护送下,乔装来到了关押汉使的隐蔽地牢。 波斯国王还没能完全控制布哈拉,很多事情还是这位自视甚高的沙赫沙阿所不了解的。 “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大皇帝陛下不肯接受我们的投靠?” 哈基姆大将姿态放的很低,他看着对面坐在一张高档毛毯上,正在一壶茶一张饼吃的津津有味的桃石男子,低眉顺眼的说道。 李赓芸缓缓抬起头来,一年的牢狱之灾,极大的摧残了他的健康,也就最后这半年才有点好日子过,而这点好日子,正是问话之人给的。 于是李赓芸看着这个明显心事重重,火烧眉毛的葛逻禄人,带着几分悲悯的说道: “我看你还挺识趣,对老子也不错,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一点原因,大皇帝陛下深恨你们向东传教给东土造成的伤害,所以他准备一个葛逻禄男人都不留下!” 哈基姆大将听完人都愣住了,他忍不住解释道:“向东传教的不是我们,那是纳克什班迪教团等教团干的事情,也只有他们捧起来的和卓,才有资格去传教。” 李赓芸没有回答,继续悲悯的看着哈基姆大将。 哈基姆大将读懂了李赓芸眼神中的含义,他叹息一声,“我想也应该是这样,桃石大皇帝不需要来分辨谁对谁错,他只需要下令让他的勇士毁灭这里,就可以了。 就像是一个巨人踩死地上的蚂蚁一般,不用去分辨谁是好,谁是坏,反正就是动动脚的事。” 沉默了半晌,就在李赓芸以为这家伙已经接受命运的时候,哈基姆大将突然说道:“先生,你一定是桃石的大人物,如果我把你救出去了,能不能让皇帝陛下接受我?” 李赓芸心脏猛地一跳,虽然他不怕死,但能活着谁想死呢。 尽力压制着心脏的狂跳,李赓芸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了想后说道:“如果仅限于你和你的家人,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哈基姆将军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李赓芸连连磕头,“请天朝上国大人救我,波斯王要把我的两个儿子都弄到阿什哈巴德做人质,我必须要离开布哈拉了。” 李赓芸诧异的看了这家伙一眼,能说出天朝上国四个字,就代表他是了解一些东方的。 “听说那位波斯王为人很是慷慨,他只是让你的儿子做人质,你为什么不同意呢?”李赓芸问出了他最后的一点疑惑。 “就算当狗,也要选一个强大的主人不是。”哈基姆大将立刻回答道。 李赓芸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东土离这里太远了,我们的力量不一定就比波斯人强多少。” 哈基姆大将沉默片刻,最后沉声说道:“我觉得,你们桃石人比波斯人更需要一条好狗。 而奇兹尔巴什部的人跟我们一样,都属于呼罗珊人,他们是有法理统治布哈拉的,因此完全可以自己来控制,而桃石帝国,更需要我们。” 李赓芸哈哈大笑几声,指着哈基姆大将的鼻子,“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我告诉你,我们并不需要什么狗就能铲平这块区域。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用我的功勋换取你全家的性命,让你的家人皈依白莲宗吧,这是你们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 最后关头,李赓芸还是有些怂了,在功劳和生命中,他选择了后一个。 哈基姆大将再次沉默了,半晌后,他再一次缓缓跪了下去。 一个月后,一张简陋但重要的地图出现在了傅康安的手中。 这张地图由最近叛逃过来的哈基姆大将提供,大致标注了布哈拉西南各处的绿洲,以及土库曼地区的基本地形,还有波斯卡扎尔王朝军队的部大概部属和特点。 “你们几个机灵点,好好办事,如果有功,未来或许可以去阿富汗当一个伯克老爷。”山本盛贤推推搡搡的带着几个葛逻禄人过来了。 “动作倒是很快。”傅康安斜睨了一眼,原来这几个葛逻禄人都已经剃光头了,甚至有几个人头顶还胡乱烧了戒疤。 “这谁这么缺德,这白莲宗压根就不守那些戒律,自然也就不用烧戒疤。”看到这几个光头,就连一贯不待见天方教信徒的董世兴,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傅康安等他们笑过之后,才下令去召集上尉以上军官,“有了这张地图和带路的人,咱们就更好打了。 我命令,化整为零,以一个千人骑兵团为组织单位,一个骑兵营三百骑为行动单位。 分散到土库曼各地去,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物资就抢,带不走的全部就地毁掉,重点打击从土库曼到布哈拉的补给队伍。 波斯王要坚壁清野,那咱们就帮帮他,我们要在明年决战开始之前,把波斯王和他的大军,连同布哈拉所有的葛逻禄人一起,饿的两眼发绿!” (本章完) 第740章 打不过那就上餐桌 第740章 打不过那就上餐桌 “快跑,快跑!”金沙河(泽拉夫尚河)末端一小块绿洲上,一百多骑葛逻禄人正在惊慌的大喊。 他们刚到这里没多久,汗珠都没干,那些幽灵一般的骑兵,又追了上来。 一个身着锦袍,看起来有点地位的葛逻禄有人跑在最前面,因为他的战马最是雄健,脚力最好。 可是当他回头望去的时候,脸上却一片死灰,因为他曾经多次把身后的那些追兵甩的看不见身影,但是他们总能追上来。 “老爷,我们跑不掉了,这些小矮子是天生的骑兵,他们比我们的勇士要轻二十斤以上,咱们耗不过他们的。” 锦袍巴依老爷身边,看着像是他护卫首领的大胡子有些紧张的说道。 巴依老爷也不是废物,他可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还被父祖逼着练习过不错的射术和马上格斗之术,自然知道战马少负重二十斤是个什么概念。 果然,他们又跑了二十多里,胯下的战马已经嘴角已经开始出现极度干渴才会有白色泡沫了,再跑,恐怕马儿就会暴毙。 而一直追踪着他们的那些矮子骑兵,照例幽灵般跟了上来。 “他妈的,跟他们拼了,赶紧吃点饼子,喝一口蜂蜜酒,给战马喂点温盐水,然后出击,不给他们休整的机会。” 巴依老爷大声下达着命令,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些人一路追摄而来,两个小时未曾休整,一定疲惫至极,他的部下则以逸待劳,非常有胜算。 不过巴伊老爷虽然这么说,但下面的人却打不起多少精神,因为那些小矮子骑兵手里的火枪,太可怕了。 隔着看不清人脸的距离,就能打中你,这让许多葛逻禄人升起了大量的无力感。 闹哄哄了半天,磨磨蹭蹭的葛逻禄人才穿好他们各种破烂的甲胄,巴依老爷手下的大胡子和十几个看着强壮很多的护卫,则拿出了老旧的火绳枪在最前面。 后面的葛逻禄人还跟他们几百年前的祖先一样,手里拿着五六斗力的步弓,马侧挂着弯刀和短短的马枪。 “冲啊,真主的勇士们,冲锋!”巴依老爷狂吼一声,上百骑兵立刻缓缓加速,朝着刚刚赶到的小矮子们冲了过去。 嘴里吼着真主的勇士,但心里还是很害怕,包括大胡子在内,都在还没有开始加速,至少有两百一二十米的距离上,点燃了火绳。 啪!啪啪!啪! 断断续续的火绳枪打响,铅弹嗖嗖的飞往远处,伴随着白色烟雾,葛逻禄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 他们根本不知道远处的敌人有没有被打中,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什么,不过这一阵鬼哭狼嚎的嚎叫之后,士气倒是起来了。 大胡子一马当先,面皮发麻的冲在最前面,现在差不多还有两百米,他知道这个距离上,敌人有种很厉害的火枪可以打中他。 但这次不一样了,仿佛真有真主护佑一般,对面的火枪一直都没开火,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在来回跑动。 很快就五十米了,大胡子骑兵兴奋的两眼放光,因为对面的小矮子们基本都没有上马。 骑兵的关键,就在于马速,这一下,哪怕他们就真是魔鬼,也无法在这个劣势下逆转了。 “轰!” 炽热的白烟升腾而起,六十支燧发枪由于打的太过整齐,以至于形成了火炮开火时的轰鸣声,数十道铅弹划出的白烟,扑向了冲过来的骑兵。 原来追兵们的长弹(米涅弹)用光了,已经失去了两三百米外精确射击的能力,而且他们本来也没多少杆线膛枪,因此只能把葛逻禄骑兵放近了打排枪。 正在窃喜的大胡子第一个被击中了,在狂飙的马速加持下,迎面而来的铅弹就像是一柄铁锤。 噗嗤的一声,大胡子头盖骨直接就被掀开了,他惨叫一声血流满面,手也抓不住缰绳,人直接栽倒了下去。 他后面的骑兵来不及躲闪,战马的大蹄子直接踩到了大胡子的胸膛上,咔吧一声,肋骨断裂插入脏腑,大胡子神经般抽动一下,终于不再动弹了。 而跟着大胡子一起,也有十几骑葛逻禄人摔倒马下,他们的倒地给冲锋路上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更严重的则是在心理上的打击。 在火药爆燃发出的烟雾和马蹄溅起的灰尘中,许多葛逻禄人选择了调转马头就跑。 因为他们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不知道对面还能不能开火,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边很多人被打中了正在哀嚎。 而追踪的征西军东洋武士早就摸清了这些葛逻禄人的胆量和作战方式,因此排枪射击之后,没有继续装填,而是端起刺刀就朝着骑兵反冲了过去。 不过,这个冲锋不是要去捅骑兵,而是靠近骑兵扔炸弹。 向两边跑的葛逻禄人完美接住了这一波炸弹,再次被炸死炸伤十几骑。 炸弹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战场形势再也无法控制,葛逻禄骑兵们四处乱跑,没有一点的战斗意志。 其实这样的,你说是骑兵都抬举他们了,完全就是武装牧民,面对大虞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的对抗能力。 而在葛逻禄骑兵们溃散后,十五骑没有下马的骑兵手持马刀,猛冲出去开始收割。 来自越后地区的柳泽(光)信挥舞着马刀,加速从一个葛逻禄人身边经过。 他斜持马刀,只用一点点力道劈下去,轻松就划开了这个骑兵左侧的腰部,血肉混着破布条,一下就涌了出来,人也栽了下去。 柳泽(光)信没有继续管这个重伤的骑兵,因为他肯定跑不掉了,而前面那些没有受伤还是有概率跑掉的。 马儿疾驰了十几步后,柳泽(光)信再次追上了一个目标,逃跑的葛逻禄骑兵感应到了身后的骑兵,绝望中他猛地一勒马,来了个非常漂亮的侧身回旋。 瞬间,两人从一追一逃,变成了正面相对。 “异教徒,你去死吧!”葛逻禄人大叫一声,手中的马枪猛地捅刺了过来。 “是个好汉!”柳泽(光)信也大喊一声,只不过他的下一个动作却不怎么讲武德,只见他在腰间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把手铳。 ‘砰!’ 手铳火光一闪,葛逻禄人胸口冒出一朵血,人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趁这个关头,柳泽(光)信两腿一夹,战马猛地飚了出去,柳泽(光)信趁着葛逻禄人摇晃时长枪没有准头的力道的瞬间,顺着枪杆就切了过去。 血水冲天而起,柳泽(光)信刚换上,由大虞最新钢材冶炼的野太刀,非常轻易的斩断了葛逻禄人的头颅。 就在柳泽(光)信他们大开杀戒的时候,其他的龙骑兵也上马追了过来。 而那些逃跑的葛逻禄人由于在刚才又强行催动了一次战马,已经无力再跑了,很快,大量的葛逻禄人战马两腿一软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然后很快被龙骑兵们杀光。 “报!”杀的正起劲的时候,背插三角旗的联络兵赶到了。 “三十里外有乌古斯人(土库曼人)的队伍在护送粮草,大约有两千人左右,新编第七营的冯元上尉正在阻击,冷千总请求周围所有的骑兵赶往支援。”“好,这是逮住大鱼了啊!”柳泽(光)信大喜,押送的士兵就有两千人上下,那么民夫至少四五千,押送的粮食起码是一万人吃三个月的口粮, “可是中尉,这里的人怎么办?”有士兵跑过来问道,这块绿洲还不算小,因此生活着一个差不多有三百多人的部落。 “杀光所有男丁,烧了他们的房子和粮食,把老弱妇孺都往附近的城镇驱赶!”柳泽(光)信语气淡然的说道,这是在作战,可没有妇人之仁的空间。 不过,他的属下更狠,“中尉,我觉得不如全部杀光,因为要是这些人去了附近城市,甚至去了布哈拉,在关键时刻,这可是粮食。” 人为什么可以成为粮食,对于这些刀口舔血,且知道一些史书的人来说,当然不陌生。 柳泽(光)信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意,“那才好呢,在她们经历了差点被吃的命运后,才会更加心甘情愿的为迁移过来的汉家郎生儿育女。” 士兵一想,好像很有道理,于是抽出刀子向着那些已经在逃跑的部落男丁跑去。 而等他们赶到三十里外时,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至少有九百大虞骑兵从十几个方向,来回向车队发起了进攻。 他们如同狼群,时不时深入车阵猛咬一口,遇到大量阻击就换一处继续进攻。 而依靠车队组成阵型的乌古斯人(土库曼人)如同一头巨大的野牛,虽然强壮,但顾头不顾尾,身上各处都有破绽,不但无法对围殴他的‘狼群’造成伤害,反而在不断失血。 “红三角旗,红三角旗!”柳泽(光)信眼睛极尖,一下就看到了远处一面高高竖起,且不断左右摇晃的红色三角旗,这是招呼友军一起进攻的信号。 而且不但柳泽(光)信看见了,其他的队伍也看见了,霎那间,至少有两百人一起往这边冲。 漫天的炸弹乱飞,枪声一阵快过一阵,很快,这个由瑷珲箭筒士打开的通道,就能扩张到了十几个人宽,大虞士兵在这里来回拉扯,终于借着这个缺口,把车队分成了两截。 “我是挂安国将军衔的上校齐林,所有人听我号令,被我发到红旗的集合进攻。 其余人按指令继续切割,一定要把他们之间的联络完全切断,人可以走,粮草一粒也不准离开!” 看到即将可以歼灭,齐林立刻亮出军衔,拿到了最高指挥权,这些分属不同队伍的骑兵们,也立刻听从了齐林的指挥,开始有计划的围攻这支运粮车队。 战斗足足持续了七个小时,一直到天色渐晚,押送军粮的两千余人和运送军粮的五千多民夫,包括两千多头牲畜被不断‘放血’终于撑不住了。 及至天色黑暗,押送士兵偷摸突围,接着民夫开始跑路,淡淡的月色下,残酷的杀戮正式开始。 等到天亮收到消息的布哈拉骑兵赶来,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遍布在三里多的路上,肯定超过了三千级,还有一千多的牲畜明显是带不走之后一刀捅杀的。 上千辆运粮车并粮食被完全烧毁,火焰在凌晨中仍然星星点点的燃烧着。 。。。。 布哈拉城中,随着收到的粮道被袭击消息越来越多,甚至有一队三千多前往土库曼土地上的布哈拉人被伏击杀死,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这才觉察到不对劲。 这哪是他在坚壁清野桃石人,这是他被桃石人给坚壁清野了啊! 此时,摆在阿迦.穆罕默德.沙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第一是放弃即将到手的布哈里酋长国,退到土库曼的阿什哈巴德去,甚至可以退到波斯境内去。 此时才七月,他想走完全可以走,而且就大虞目前在河中的运输补给能力,连土库曼地区都吞不下,遑论波斯。 如果他现在退却了,那么就算未来大虞掌握了河中,他仍然可以在波斯与大虞周旋,大不了称臣纳贡。 第二个,自然就是加大力度清剿,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运送粮草到布哈拉,做好在明年与大虞决战。 失败了就跑回波斯,战胜了就不但可以拿下波斯,还能坐拥大呼罗珊。 思考万千,阿迦.穆罕默德.沙还是无法放弃到手的好处与开疆拓土的梦想。 因为此时,已经取得了波斯国王头衔的阿迦.穆罕默德.沙如果不向河中方向渗透,就已经无处可以拓展了。 波斯向西的两河流域,是奥斯曼帝国的直接藩属地。 他现在自称波斯国王,就已经让奥斯曼帝国很不满意了,要是还敢进攻两河流域,奥斯曼绝对不会容他。 到时候,很可能引发大多数派(循例派)与阿里追随者(失业派)的异端大战。 阿迦.穆罕默德.沙再是贪婪与狂妄,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挑战天方教世界的哈里发,也不敢说能带着阿里追随者干翻大多数派。 于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实力,但不自量力想要逃灭绝葛逻禄人的桃石帝国,就显得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而且,要是干翻了桃石人,就可以让河中这几百万人都变成阿里追随者。 这样一来,阿里追随者(失业派)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再也不是被循例派夹在中间了。 “让所有人都不要惊慌,我会加大粮草的供应速度,另外,我麾下英勇的土库曼骑兵,也会参与对那些桃石渗透骑兵的追捕。 河中的绿洲并不多,他们没法完全隐藏自己的踪迹,只要找到他们,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米扎尔,我希望你能替我发出神战的号召,号召所有的神战者前来助阵。”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阿迦.穆罕默德.沙对他的主要军事助手,著名的神战者首领米扎尔.迈赫迪下达了指示。 米扎尔.迈赫迪是一个严格按照古兰经进行日常活动的苦行僧,他长着一脸的大胡子,属于非常典型的天方教虔信者。 “遵命,我的沙阿,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召集所有最勇敢神战者来到布哈拉的。 因为自从桃石人杀戮我们的教徒,在浩罕城中处死了圣人的后裔之后,所有受到过真主庇护与先知指引的教众,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杀光这些桃石人。” 阿迦.穆罕默德.沙大喜,立刻下令拨给米扎尔.迈赫迪大批银币,指示他立刻开始招揽神战者。 只有阿迦.穆罕默德.沙的大将和侄子莱索曼.汗.卡扎尔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军队经过了连续的战争,并未得到修整,土库曼地盘上的粮食,也没有多到可以养活布哈拉人的地步。 但他最终没有出言反对,因为他的国王叔叔做出了决定,还得到了疯狂的米扎尔.迈赫迪支持后,这件事就无法更改了。 终于,阿迦.穆罕默德.沙,这位卡扎尔王朝的开国之主,从太监翻身干掉仇人成为帝王的传奇,亲自打开了更加血腥残酷的绞杀战大门。 当然,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历史上此人就是太过贪婪和激进,从而遭到了刺杀身亡。 “不要担心粮食。”当所有人都走后,阿迦.穆罕默德.沙看着自己的侄子莱索曼大将神色癫狂的说道: “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们会有粮食的,很多粮食。” (本章完) 第741章 寒气吹,东风到 第741章 寒气吹,东风到 寒风呼啸,转眼天气就开始急速下降。 布哈拉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挤过,每条街道,每间房屋都挤满了人,甚至这都不够住,还有大量的人挤在街角屋檐下,裹着破烂的毛毯瑟瑟发抖。 没人知道城中有多少人,有说一百五十万,有说一百二十万的,但共同的默认,是城中的人口不会少于一百万。 一百万啊! 在如今的大虞,人口超过一百万的城市也只有三座,南京应天府,南都广州府,以及苏州府。 除此之外,杭州、上海、北京、新港、开封、西安、江户等都只有几十万人的规模。 而这样多的人口,即便在南京和广州,都需要衙门招募大量的城建人员,比如捕快、巡警、壮班和大量力人(环卫工)用来维护秩序,清洁街道,督促堆放垃圾和禁止倾泻污水。 而布哈拉,你把这些葛逻禄人的十个脑子拼接到一个人身上装起来,他们也没法弄明白一套有效的城市管理系统。 于是,城中的现状,可想而知。 没有了规划之后,人畜粪便就被随意的倾泻到了大街上。 许多粪便被无数人畜脚和车轮碾来踩过后,与街道上的泥土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一层厚厚的黑色硬壳层,仿佛给大地穿上了一层铠甲般。 只不过,这层铠甲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遇到大晴天,太阳暴晒之下粪便恶气从最底层蒸腾而起,那淡灰色的毒气甚至肉眼都能看见。 整个布哈拉,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臭气熏天,连布哈拉的高点方舟埃米尔宫也不能幸免,全城宛若一个大型旱厕。 而一遇雨天,虽然河中降雨很少,但也不是没有,结果就是已经干硬的粪便被雨水浸泡之后缓缓化开,污水在大街小巷肆意横流,那场面就不是旱厕,而是粪坑了。 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侵袭之下,小规模的疫疾一直在布哈拉城中到处传播,随处都能见到在路边疯狂腹泻又骨瘦如柴的百姓。 更可怕的是,疫疾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粮食和饮水的短缺。 在傅康安率领的一万五千大军不断袭击下,从阿什哈巴德到马雷到查尔朱,最后到布哈拉的补给线一直非常不稳定。 这导致城中一百多万人中,至少有五十万处于半饥饿状态,另外还有二十万处于极度饥饿状态。 “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就值二十个馕饼吗?”街边,一个佝偻着腰,名唤塔奇的葛逻禄人拿着手里的一把银币,仰天大哭。 “他才十六岁啊,我养了十六年啊,就值二十个馕饼吗?”塔奇继续哭喊道,但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甚至一些人眼中还带着隐藏的贪婪。 “滚开,若不是国王陛下可怜你,就你这老贱人养大的贱民也能值十五个银币!” 送来抚恤金的武士一脚就把哭嚎的塔奇给踹倒了,喝骂的时候,还冲着几个人群中面相不善的家伙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还不错,若不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稳定,平日里布哈拉酋长国不管是跟谁发生战争,就没有给抚恤金这个说法。 而且,十五个银币如果放在平日里确实不算少,也就布哈拉极度缺粮,粗面馕饼快到一银币一个的时候,确实显得有些少。 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都不敢为这个失去孩子的塔奇说几句话,他们全都低着头,还不敢反抗贵族老爷。 只有几个塔奇的亲属看到了武士的眼神,赶紧过来劝说,让他赶紧把银币换成馕饼,大家分一分,避免晚上被抢劫。 “抓住桃石人了,抓住桃石人了!”就在此时,有人大声喊道,人群仿佛一下就被点燃了,他们瞬间红温并咆哮着,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处,陇州的李尕娃和一个回部武士被双手绑住拖在马后,他们的小队中了埋伏,被五百多土库曼红头骑兵围住,尕娃和六个同伴为了掩护三十多骑同袍突围,选择在山包上用线膛枪反击。 天色太暗,红头骑兵以为山包上火力凶猛的就是大虞骑兵主力,又畏惧线膛枪精准杀伤力选择围而不打,等夜晚摸上来。 然后趁着夜色,尕娃们抽签又让三人趁着夜晚混乱突围成功,另有两人战死,而他和这个回部武士,则被俘虏。 “恶魔,你们这些恶魔,我的儿子,他才十六岁啊!”刚刚买完馕饼的塔奇冲过来,揪着尕娃的衣领就开始哭嚎。 人群中,其他葛逻禄人也开始大骂。 “桃石人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异教徒都该下火狱!” “让开,让开,我要报仇,桃石人杀了我全家!” “我也要报仇,他们把我美丽的法蒂玛抢走了,还有我的妹妹!” “告诉我,告诉我,我的两个女儿,能唱出夜莺般婉转歌声阿西耶姐妹在哪里,你们把她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们为什么那么残忍,我的母亲已经五十岁了,你们还把她烧死在了寺庙中!” 李尕娃很是沮丧,他本想用最后一颗炸弹自杀,结果却哑火了,这让他成了被人看不起的俘虏。 可是如今,看到这些葛逻禄人的惨状,看到他们痛苦无比的样子,李尕娃心里乐开了,他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该,活该,活该你们家破人亡,现在知道痛苦了是吧,当年疯狂往东传教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哈哈哈哈,放心吧,陛下不会饶过你们的,比今天痛苦百倍的事情,还在远处等着你们呢!” 李尕娃会一点点葛逻禄话,这是必须的,因为这样才能快速晋升为军官,因此他汉话中夹杂着关键葛逻禄话的吼叫,瞬间就引起了葛逻禄人的愤怒。 无数人推开卫兵冲了过来,拳头雨点般落到了李尕娃的身上,将他打的遍体鳞伤,但李尕娃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 傍晚,发泄了一通觉得心情好了一些的塔奇回到家中,看着狼吞虎咽馕饼,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的两个女儿,他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至少比起今天在城门外那些痛苦嚎叫的同族,他的家庭还算完整,除了两个儿子都被征募去当兵以外,并没有人被桃石人抓走。 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这个四十岁不到就已经两子两女的‘老’葛逻禄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才明白,当年那些让他们欢呼的向东传教,那些在他们口中代代相传对东方的圣战事迹,对异教徒的消灭,如今会报应到他们所有人的身上。 而在城外,为了让布哈拉这几百万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饿死至少三分之一,规模更大的破袭战,断粮战开始了。李兴泰甚至顶着压力,将纳沃伊要塞中的数千哈萨克骑兵都放了出去。 双方超过四万骑兵,在上千个绿洲来回狗斗,你躲我藏,我藏你躲。 大虞的骑兵将所有经过的绿洲都完全摧毁,特别到了最近干草增多,他们更是在葛逻禄人绝望的眼神中,将所有能点着的一切,都给点燃了。 同时,在撒马尔罕,陈光耀也击退了杜兰尼王朝从高原上的进攻。 不过战况并不激烈,因为杜兰尼王朝的乱战并未结束,他们只是被大虞对布哈拉酋长国的残酷政策吓坏了而已。 这些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家伙们一看下山占不到便宜,陈光耀也没有前来进攻的意思,于是死伤几百人后,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就返回了高原。 十月底,布哈拉的气温降低到了十度左右,城中开始实行严格的配给制,许多抽不出壮丁加入军队担任各种任务的家庭,根本得不到粮食。 两个月前那个丧子的葛逻禄人塔奇为了妻女一口活命粮,也不得不参加了教团组织的民兵,虽然他快四十岁了上不得战场,但作为民夫,还是很好使的。 泪眼婆娑的挥别了妻女之后,塔奇艰难推开了家门,外面冻饿而死的尸体已经僵硬,远处运送尸体的牛车从未停止转运,但尸体似乎越来越多。 人还是很脆弱的,白日十度,夜晚三四度的气温很容易就能把人冻死,特别是在不能得到足够食物的情况下。 方舟埃米尔宫上,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冷淡的看着这一切,他挥舞着右手,感受着冷空气,缓缓的说道: “感谢真主,寒冬终于来了,疫病会因此而减轻很多,军队可以再次集结了。” “神战者们,是否已经召集到位?”阿迦.穆罕默德.沙问道。 “伟大的沙赫沙阿,属于您的两万神战者已经招募完毕,他们每个人都用无限的勇气和忠诚,来为您效命。”神战者首领米尔扎.迈赫迪回答道。 “不够!”阿迦.穆罕默德.沙短促的命令道:“我授权你再次从布哈拉的平民中征召三万人。 告诉这些人,如果愿意为我冲在最前面,他们每冲一次,就能得到五个馕饼,如果战死了,我就把这些给他们的家人。” “如您所愿,伟大的沙赫沙阿,我这就下去办。”米尔扎.迈赫迪抚胸施礼后,退了下去。 “我的侄子,决战的时候到了,桃石人以为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已经快要断粮了,但实际上,饿死的就是布哈拉人,我的士兵根本没有挨饿。 你下去,告诉士兵们,从今天起,每天每人加一斤肉。” 侄子莱索曼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看着叔叔阿迦.穆罕默德.沙说道:“叔叔,我们并没有那么多肉,如果每人每天加一斤肉,那么所有的牛羊很快就会被杀光的。” 此时,波斯王的压力也很大,因为如今猥集在布哈拉及其周围还能牢牢控制绿洲各个绿洲中的,除了两百多万布哈拉人以外,还有五万波斯军,八万教团民兵,以及三万神战者和一万五千希瓦骑兵。 这十七万五千军队中,除了那一万五千希瓦骑兵外,其余都需要从土库曼转运一定的军粮来供应。 如今整体上野外的骑兵对战他们处于劣势,一万斤粮食从阿什哈巴德出发,在不算路途损耗的情况下,也只有能三四千斤到达布哈拉。 如果算上中途人吃马喂,可能只有一千斤能到布哈拉,且这路途中,骡马的损耗是十分惊人的,使得布哈拉不但缺粮,还缺少牲畜,根本没有多少肉。 “没有肉吃,就没有力气作战,你别管了,下去宣布吧!”阿迦.穆罕默德.沙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似乎他早有准备。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阿迦.穆罕默德.沙的贴身仆人,约等于宫廷总管的霍达达.伊斯法哈尼才走了进来。 阿迦.穆罕默德.沙冷酷的盯着本应该是他身边最贴心的仆人,眼神因为这场与桃石作战的巨大豪赌处于劣势,而变得愈发癫狂。 “记住,最开始要少放一点,份量逐渐增加才好,要让人不会第一时间尝出来,所有的肉块你都要亲自检查,不能混入毛发、指甲等任何可以暴露的东西。 就算有所暴露,也要随时注意,在事情没闹大之前平息下去,如果耽误了军事,你知道我会如何对待你的。” 听到国王阴冷的话语,伊斯法哈尼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他知道他这位主人有多么的残暴与狠毒。 “伟大的沙赫沙阿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 布哈拉南偏西,一个叫做卡拉尔的小镇上,大虞两万骑兵的大本营正在这里。 房间内,傅康安比出征时足足瘦了二十斤,已经眼窝深陷,腰围全无了。 这五个月的破袭战实在艰难,因为大虞骑兵的补给只够他们一个月的,其余都要从布哈拉人身上找,同时也不能经常联系纳沃伊的李兴泰,这样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而布哈拉核心地区不能去,周边地区经过反复拉锯之后,居民不是跑了就是死了,能获得的补给非常有限,且为了保证战斗力,至少一半的给养还要留给战马。 这就导致许多人,包括许多一线兵将,都是在只能吃个大半饱甚至半饱的情况下作战。 作为生下来就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傅康安经历了外兴安岭以北的磨难,到了此时,心境再次得到了升华。 在他的周围,不管是真正的汉人,还是他这样的旗人,亦或是漠南漠北的蒙古人,东洋的高丽人与倭人,都在拼命忍受,没有人叫苦叫累。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就是因为皇帝,那个给所有人无限未来的皇帝。 因为皇帝让下面的兵将相信,他们今天的艰苦付出一定会得到十倍甚至百倍的回报。 也是皇帝的算无遗策,让兵将们相信,皇帝的所有目标都能得到实现,从不会失败。 当然,更能让傅康安感慨的是,皇帝给了所有人一个充足的理由。 那就是他们现在干的再多坏事,都是在为子孙后代获得一个不吃苦受累的地上天国,都是在为子孙们解决忧患。 正是在这种上下一心,在都有做一个伟大的祖宗的豪气支持下,他们才能承受这么多的磨难。 “都指挥使大人,纳沃伊急报,吴国公莫子泩率四万五千征西军已经到达撒马尔罕,大元帅命我们停止破袭,潜伏休整,等待召唤。” “太好了!”傅康安拍案而起,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决战终于要到来了。 (本章完) 第742章 远迈汉唐今日始 第742章 远迈汉唐今日始 朱漆勇字盔,大红鸳鸯战袍,脚踏小牛皮靴,肩扛最新式莫邪1793来复枪,枪口上精钢刺刀闪闪发亮与头顶的盔缨交相呼应。 士兵们脚步一致,数千人只发出非常统一的隆隆响声,四列行军队列中间,高大的挽马拖着一门门三磅野战炮,正在有序前行。 军官们全部在自己士兵的左前方显眼位置,军阵外面,军乐队敲着行军鼓,吹响了热闹欢快的唢呐。 士兵们目不斜视,没有一个人乱说话,更没有人脱离队列,指挥大多靠军旗,能来回奔驰的,也只有指挥部的传令兵。 而在离着大军军阵两三里,三百余哨骑形成严密的布控,如同一张大网一样向前网去,杜绝了任何一点有被敌人偷袭的可能。 作为大军监军的皇弟莫子泩,他身穿金色龙纹鱼鳞甲,头戴真武大帝斗笠盔,没有搞任何特殊,与所有士兵一样,踏步而行。 当然,莫子泩这套甲已经完全是样子货了,甲叶连后世兰州牛肉面切肉师傅来了也得学上三年,一套金光闪闪的甲胄全重竟然只有十余斤。 但远远看去,只看这幅做派,就知道这支军队是何等强大,他的指挥官是如何能得到士兵们的拥戴。 “是朝廷的天兵来了,天兵来了!” “陛下还是记得我们这些开拓之民了,一听咱们挨了打,就来帮咱找场子了!” “看见没,这就是汉家,这就是咱们大虞皇朝的好男儿!” “果然是天子近卫,一百个葛逻禄人也抵不上一个咱的英雄儿郎!” 近卫军所过之处,大量的大宛盆地的移民争先恐后的围了过来。 他们在路边搭起香案,提着家里的美食和农家浑酒,有些还杀了鸡鸭甚至牛羊炖成汤,想要让过路的近卫军儿郎喝上一碗。 所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莫过于此了。 莫子泩本来想抓紧赶路,但百姓们盛情难却,又有耆老拜伏在路边磕头请求,他实在经受不起,只能让军队暂时停下,以慰藉父老思乡之苦。 “此乃陛下之弟,太祖献皇帝第六子,皇室宗亲,吴国公莫公子泩,诸位不可忘了礼仪。” 早有附近县、堡的官吏过来介绍,惊的刚刚站起来的一些耆老又慌忙跪下了。 莫子泩则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耆老们却不肯,一定要给莫子泩行三跪九叩大礼后才站起来。 且施礼完毕起来之后,尽皆泪流满面,领头的耆老对莫子泩说道: “殿下以千金之躯,跋山涉水,西行万里到我等着边荒,只为替我等之小民撑腰张目,可见君父心里,还是装着我们的,还是心疼我们这些赤子的。” “是啊,大宛离国万里,原本以为到此如同流放,今日见到殿下也前来,方知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这里也是陛下眷顾的国家之地,现在我们可以放下心来耕种了。”另一个耆老也接着说道,显然对莫子泩的到来非常激动。 莫子泩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这些人到了大宛长则四五年,短也有两三年了,可能一直到了此刻,他们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此时唯一的不和谐的,就是莫子泩这个殿下的称呼,在以往的王朝,皇帝之弟弟肯定是王没跑的,但在大虞不一样。 郡王只给有开疆拓土,安定社稷等大功劳者。 一字王爵的话,必须要开疆拓土且自己亲临藩国治理,实行了夏君夷民者,方可授予。 是以如今的大虞,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三哥鲁王莫子溶,即将有一个王,那就是他姐夫夏王李献文。 “如果此战得胜,自己就请在河中就藩吧,这样才能子孙留下一个王爵,等老了再回中原养老,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莫子泩脑子里想着未来,嘴里却在说着不一样的话,他拉着一众耆老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本公此次西行,除了领朝廷大军征讨不臣以外,就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看望大家的。 请大家放心,今时不比往日,大虞也一定会远迈汉唐,所以这里,大宛盆地,将永永远远属于中华,除非我们汉人又亡了天下,不然,我们永不分离!” “说得好,说得好啊!”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声,喝着肉汤,吃着面条、馒头的近卫军将士们也眼神坚毅。 “各家各户回去,咱们只留过春荒的粮食,其余的都拿出来吧,拿出来给近卫军的儿郎,给咱们夏藩,给西军的儿郎打仗去吧!” 领头的耆老突然大声喊道,瞬间一呼百应,百姓们留下妇孺给士兵们盛汤递饼,男人们都回家去运输粮食去了。 不一会,大量的驴车、马车、独轮车,就出现在了路边,车上装载的,便是百姓们最后的盈余,现在全部拿出来了。 莫子泩看着身后将士,对他们喊道:“诸位都应该记住今日,记住咱们这一路来,是多少百姓倾家荡产、舍生忘死支持咱们的,没有他们,我们哪能走到这里。 而报答他们的方式,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每一个敌人,让那些恶心的家伙,再也无法威胁到他们!” “谨遵军令!”数千近卫军儿郎,此起彼伏的应答道,他们再一次强化了自己的出征使命,此时也基本能做到对任何敌人,狠下杀手了。 。。。。 定夏城,李献文在城头看到了浩浩荡荡的红色人流,立刻准备率领文武出城二十里迎接。 路上,他看着身边因为征粮操劳而面容疲倦的陈秋泽说道:“想来吴国公,应当也知晓了我等的苦劳,夏藩可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压了上去,家家除了明年的种子和仅能不饿死的备荒粮之外,都拿了出来。” 陈秋泽拱了拱手,回答道:“这一路来,上百镇堡中的百姓,就是大王对于朝廷,对于陛下功绩的最好体现,吴国公不可能看不见。 且下官在神洲赤县时,也曾听闻吴国公的贤名,他虽然是泰人女子所生,但自幼便极为聪慧,识大体,知进退,一定能体谅大王的不易。” 陈秋泽知道李献文在担心什么,这位马上要成为夏王的大虞第一勋臣,担心作为镇西军监军来的吴国公莫子泩,是个喜欢揽权,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的人。 若真是如此,以吴国公皇室近支的招牌,还真不好对付。 满怀担忧中,李献文才能看清那高高飘扬,象征皇帝授节钺的红底金日月大旗时,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姐夫’。 顿时,李献文所有的担忧,就在这两个字中消去了,他大步向前,抢先接住作势要下拜的莫子泩。 “阿泩,你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如同天使,怎么可以下拜呢!”李献文虽然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但面上极为高兴。 “此事要传回朝廷,你要天下人如何看我?” 莫子泩当然没想真拜,他这身份也确实不能拜,做出这个样子,也只是在试探一下这位也是素来由贤王之名的姐夫,是不是那么名副其实。 李献文也放心下来了,莫子泩知道试探他,那么就证明这小子不是傻子,也是懂政治的。 只要懂政治,是个聪明人,那沟通起来就省事多了,毕竟李献文是真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这摆着的。 于是,李献文立刻接着说道:“陛下钦定的河中平定日期一拖再拖,我实在无颜以对,只能将夏藩所有存粮全数起运,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今日监军赶到,征西、定西、镇西和我夏藩的原西北军四军合一,定能如秋风扫落叶,我也可以对陛下,有个交待了。” “大元帅劳苦功高,夏藩上下毁家纾难,我是看在眼里的。”莫子泩先肯定了李献文和夏藩的功劳,随后接着说道: “河中距离神洲赤县以万里计,咱们行的又是亡国灭种的大计划,其情势多变,陛下和朝廷上下,都是明白的。 我从南京出发,从未听说有人埋怨大王进军不利,都在说大王以一藩之力供养西军八万儿郎殊为不易。 陛下也亲口对我说大王这十几年是真辛苦了,也是最了解河中情况的,让我到了河中,一切听从姐夫安排,只要能灭其国,亡其种,为西北数千万死难同胞报仇雪恨就行。” “陛下知我,信我如此,臣就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李献文说着双手右举向上,对着东方虚空一拱,“请陛下放心,西军上下与臣,一定会完成既定目标。” 场面话说到这,一切就定下来了,还是按照莫子布之前的安排。 李献文总览全局,陈光耀负责镇守后方,冲锋陷阵交给李兴泰,莫公棱,朱射斗,罗思举,傅康安他们去,而莫子泩,则作为监军,代表皇室和朝廷。 “镇西军四万儿郎初到此地,先休整两月,再前往战场吧。”李献文试探性的说道。 莫子泩果断的摇了摇头,“说不休息,但肯定是要降低战斗力的,但也不用休整两月,我镇西军上下,恨不得马上就投入战斗。姐夫,不过这样,我们先开到撒马尔罕休整,抽调精兵先去纳沃伊。 其余兵将等你们与敌人接上战之后,再出现,这样差不多有十五到二十天的休整,足够了。” 李献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莫子泩更顺眼了,因为他设想的就是如此。 西元1796年,11月14日。大虞光中二十一年,原满清嘉庆元年,农历十月十五。 李献文与莫子泩一起,统帅六万大军,并民夫十余万,浩浩荡荡沿着开天河(锡尔河),舟船并下。 这一次,可真就是汇聚一切能汇聚的力量,调动了一切能调动的物资,若是真失败了,别说多少年内不能发动下一次征讨,恐怕大虞在大宛盆地的统治都要动摇。 11月23日,粮食辎重还在运送,五万大军却每人都背负了大量口粮,急行军到了撒马尔罕。 随后,莫子泩拣选精锐,从四万镇西军中,选出了身体无碍,水土适应极好的一万人,随李献文继续前进,两天后,便到达了纳沃伊城。 至此,大军基本汇聚完毕,主帅、副将、先锋、监军、后勤总管等纷纷到齐,西军的完全形态,形成。 而算到此时,大虞为了这次河中战役,一共出动西北军八万,其中约有两万由宁夏郡王三卫军,两万西北镇军,三万回良人以及一万白莲宗信徒军。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出动东北军(征西军)六万,其中吉北铁骑五千,瑷珲箭筒士一万五千,东北镇军两万,兴安岭各族组成的征召军五千,漠南漠北蒙古骑兵一万五千。 出动定西军五万,其中京营扬武军一万,京营和苏鲁皖豫镇军混编一万,关中征召义从三万。 最后的,就是莫子泩和莫公棱叔侄带来的近卫军和京营精锐四万三千。 这前后加起来,光是战兵的规模,就高达二十一万三千,且还不包括准部漠西蒙古骑兵一万,听从于各军的哈萨克仆从一万五千。 可以说,从古至今,包括大虞王朝本身,都从来没有调集过这么多的军队。 这一路的指挥与后勤补给难度,可想而知。 但很不错,对于新生的大虞王朝来说,这样高难度的组织还是办下来了,且干的非常成功,为之后的军事行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当然,这接近二十四万的大军,不是全部摆到与布哈拉酋长国的战争中,真要那样,不用布哈拉人打,后勤压力都会让军队崩溃。 这二十四万大军,实际上是分批杀过来的。 他们平定了西北门徒的最后反抗,灭了浩罕国,打垮了哈萨克人的反叛,还在苏武城(贝加尔湖)和金汤城(塞米巴拉金斯克)吃掉了俄军两万多人。 其中很多军人在这五年内就地退役,变成了镇守在当地的汉人巡检、镇守以及受封的藩臣。 而现在,真正用到与布哈拉人和波斯卡扎尔王朝决战的,就是夏藩一万人,陈光耀的东北军(征西军)一万人,董金凤的定西军两万人,莫子泩、莫公棱叔侄带来的镇西军三万人上下。 以及作为辅助的哈萨克骑兵一万,各地汉家自备武器的长征和团结健儿一万五千,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差不多十万人了。 这十万人,就是大虞如今的极限。 比起汉武帝时,李广利从敦煌带七万人进攻大宛,唐时能在安西动员四到五万铁甲汉军,可以说,有进步但进步有限,远迈汉唐的日子,还没有真正到来。 三日后,大虞西军主力四万,由李献文率领,顺着金沙河(泽拉夫尚河)顺流而下。 陈光耀率一万五千军留守纳沃伊,确保此城不失,以及保护沿途的补给线。 傅康安则继续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在布哈拉人身后潜伏了起来,等着抓布哈拉和波斯军的后路。 最后一批到河中的镇西军两万人,则从撒马尔罕缓缓开向战场。 至于撒马尔罕城,则由夏藩兵马舍人方维甸率五千兵马镇守,以防高原上的杜兰尼王朝冒雪偷袭。 而布哈拉那边,当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发现大虞西军动向的时候,简直喜出望外。 因为纳沃伊虽然在他们手里的时候只扛了李兴泰六天,但是到了李兴泰手里后,形势立刻逆转。 李兴泰虽然没加固多少城墙,但他有二十几门炮,可以形成完美的交叉火力。 同时,从撒马尔罕打纳沃伊是顺流,而从布哈拉打纳沃伊就是逆流,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波斯国王前后派了六七万人轮番来打,连城墙都没怎么靠近。 出兵两日后,双方的先头骑兵就开始交上了火,主力大军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双方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决战场所。 之所以如此快就发现了对方,是因为河中这地方,有水才有绿洲,才能生存,因此进军路线非常固定,没法像神洲赤县那样多变。 此战,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一共出动了十四万人,其中波斯步军三万,土库曼红头步兵两万,红头骑兵一万,这是真的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历史上阿迦.穆罕默德.沙,北上拿下高加索地区,征服格鲁吉亚等国,他就是出动了七万人左右。 此后他侄子与沙俄为了争夺高加索地区引发的第一次俄波(斯)战争,也是出兵七到八万人之间。 而此战阿迦.穆罕默德.沙除了自己的波斯军六万以外,还有希瓦轻骑兵一万五千。 剩下的八万人,全部是布哈拉教团民兵和神战者组成。 不过由于布哈拉人在撒马尔罕之战中国家常备主力被打残,所以出动的这些人战斗力平平,甚至还赶不上神战者。 12月10日。 战斗力异常出众的大虞龙骧右卫骑兵与羽林左卫骑兵中的四千骠骑兵通力合作,将两万布哈拉轻骑兵和一万希瓦轻骑兵打的抬不起头来,活动的范围削减了三分之二。 失去了骑兵遮蔽,不敢继续前进的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于是命令主力军队开始寻找一个可以驻扎的地方。 第二日,十余万波斯-布哈拉-希瓦军在金沙河谷(泽拉夫尚河谷)最南端,找到了一块延绵的山脉。 这里背靠大山可以扎营,面向金沙河能够方便取水,山势也还算陡峭,居高临下有地利优势,大山后面就是布哈拉城,也方便进退。 唯一对于阿迦.穆罕默德.沙不利的地方,就是他的军队组织度实在太低了,这几万波斯军还好,希瓦骑兵行动也还算迅捷。 可是布哈拉教团民兵组织非常混乱,每日还要按照经义,由教团中的阿訇组织礼拜,行动相当迟缓。 而且这一做法,也影响到了神战者,这也狂热的宗教信徒自然不愿意在这些事上被别人比下去,他们也开始了每天四次的礼拜和祈祷。 拖拖拉拉,吵吵闹闹,十几天后他们才在白天只有六七度,夜晚零度左右的天气中,顺利扎营。 虽然十几万人延绵营地二十余里,但至少人是住下来了,联络也还算通畅。 值得此时,阿迦.穆罕默德.沙才松了口气,要是三天前桃石人来突袭的话,他还真不好应对。 幸好这些桃石人没有反应过来,给了他扎营的时间,现在他营寨已经扎好,就可以等着桃石人来进攻了。 要是他们不进攻,那就只能在寒风中扎营无法避风的平原,这肯定是挺不住多久的。 而要是桃石人发现无法扎营选择撤退,那么他们这些熟悉本地的军队,就可以衔尾追击以及从各处抄小路袭击了。 只不过,阿迦.穆罕默德.沙完全没想到,李献文就是要他们扎营,扎了营,才不会到处乱跑。 至于阿迦.穆罕默德.沙觉得是倚仗的所谓地利,呵呵,在绝对的力量和炮火面前,根本不是事。 (本章完) 第743章 糟了,这下成马谡了 第743章 糟了,这下成马谡了 哪怕是莫子泩这种不太懂军事的人,看到波斯-布哈拉-希瓦联军把十几万人摆在山包上,就知道他们完蛋了。 不能说这种决策错误,只能说这种打法过时了。 若是在以往,将部队这么布置,让敌人一个一个的来啃,自己居高临下节节防守,利用视野优势精准增援,会给进攻方造成极大的麻烦和伤亡。 因为那时候的进攻手段,大多是从穿着甲胄拿着刀剑,举起盾牌一步步肉搏上来,最多有点火绳枪,且还自己这方居高临下占便宜。 真要是这种武器装备打起来,仰攻者一定痛苦万分,历史上的清缅战争就是如此。 缅甸人延绵几十里,布下几十个山头堡垒让清军一一来啃,清军尽管武力值上高出许多,仍然打的极为痛苦。 但到了大虞这里,要直射,有一匹马儿加三个炮兵就能推着到处走的三磅野战炮,要曲射那就更多了。 有三人抬的十二磅臼炮,一人抱着就能转移,发射小型苦味酸爆炸弹的戚爷爷虎蹲炮。 特别是戚爷爷虎蹲炮,这实际上就是按照最新式臼炮来改造的,配上大虞最新一代填装了苦味酸的炸弹。 这种炸弹,已经有了发射药和尾翼,命中率大幅度提升,性能已经不输于日俄战争时期的早期迫击炮了。 除了尾翼炮弹造价较高,苦味酸不稳定容易发生爆炸外,就没多少缺点了。 作为主力攻坚队的一员,镇西关府长顺县长德堡堡主,现在的攻坚队长,陆军中尉平武(平小五郎)手里就有两门这样的戚爷爷虎蹲炮。 “队长,你可得小心点,别看这炸弹小,那可是著名的寡妇弹,近卫军那帮人从南京城带过来的时候,怕殉爆都是分批分开运输的。 而他们这么小心,据说中途还爆了上百枚,运送的民夫死伤超过二百人。” 一个从代北来的义从,稍微带着点敬畏的心情看着平武,以及其他随意搬动苦味酸炸弹的同袍。 平武这也才想起来,刚才领炮弹的时候,军务长确实是特别叮嘱了他的。 “都给老子小心点,别敌人没炸到,把自己炸死了。”平武严肃的叮嘱着,随后咧嘴笑开了。 “这么麻烦还拼死要从南京城运来,那肯定是有大作用的,有了这家伙,咱们就先给山上的葛逻禄人一点颜色看看。” 平武不知道的是,这些用上了发射药和尾骥的苦味酸爆炸弹岂止是有大作用,这就是划时代的发明。 发射药的出现,至少意味着火的问世,而有了发射药之后,带底火的现代子弹也快要问世了。 也就是说,大虞现在已经摸到了击发枪和线膛炮的门槛了,一旦开始进化,将立刻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山包上,被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放在最前面的也不是什么一般队伍,而是他的近卫军,来自土库曼的红头兵。 这波斯自从主体民族波斯人武德丢失以后,土库曼的红头兵,就成了波斯历代王朝的武力支柱。 甚至这种重要性,使得红头军这个概念已经远远超过了中亚的地理概念。 这是这些唐时乌古斯人的后裔,在几百年中不断西迁,融合其他游牧和农耕民族形成的相对统一族群。 他们遍布高加索、小亚细亚东部和叙利亚北部,包括格鲁吉亚人等,都是在他们的影响下皈依的天方教。 而在两百多年前波斯萨菲王朝依靠萨菲耶教团兴起的时候,这些红头部落已经信仰天方苏菲主义几十年了,他们把教团创始人萨菲当做信仰,坚信他会复活,带领所有信徒脱离苦海。 后来这些红头部落又将萨菲王朝的开国之主伊斯玛仪一世,神话为几百年前阿巴斯革命时期的天方教圣人阿布.穆斯林,进一步脱离了天方教固有的,对先知穆罕穆德的崇拜。 这实际上有非常重的基督教末世情结,又夹杂了乌古斯人从草原上带来的萨满教,甚至腾格里信仰,与天方教的教义相当冲突,因此被视为异端。 但这个异端太过强大了,甚至又反过来成了实业派最大的倚仗。 信仰苏菲和阿布.穆斯林的苏菲主义的红头军一度控制了波斯的政治、军事和文化等方方面面。 其中上一个波斯阿夫沙尔王朝和现在阿迦.穆罕默德.沙建立的卡扎尔王朝,干脆就是红头部落领袖建立的。 简单来说,红头兵比有禁卫军选举法的罗马近卫军和奥斯曼近卫军还要厉害,他们才是波斯的真正掌控者,波斯人只是他们统治下没有明说的奴隶而已。 而这些红头军与同样信仰苏菲主义神秘教团的河中三汗国,即布哈拉、希瓦、浩罕有千丝万缕联系。 这也是阿迦.穆罕默德.沙冒如此大风险来跟大虞争斗的重要原因,他要为浩罕人报仇的契机赶走大虞,一统所有的苏菲主义势力范围,成为苏菲主义的救世主。 波斯王其实是个空壳子,不算什么,阿迦.穆罕默德.沙真正想要的,是成为两百年前萨菲开国之主伊斯玛仪一世那样,成为红头军和苏菲主义神秘教团心中的半神,能够取代先知默罕默德的半神。 而讲了这么多,不管是半神还是先知,阿迦.穆罕默德.沙想要当上,那就必须要展现出他的实力,用血火打出来。 第一个山包上安营扎寨的六百土库曼萨尔古尔部落红头兵,这些阿迦.穆罕默德.沙的亲属部落红头兵,就是成就他半神基业的最有力打手。 白色热气球上,象征安全的绿色烟雾弹被点燃抛了下来,浓绿色的烟雾飘荡到到处都是。 海兰察大笑三声,“这些乌古斯人就只有一门比布哈拉国年纪还大的老炮,不足为惧。” “告诉徐天培,平武,金权日,他们三个攻坚队轮流上前猛攻,今天之内一定要拿下这个寨堡。 如果申时末还完不成目标,三个队全员记大过一次,然后老子亲自上。 如果老子在一个时辰内,也就是酉时末打下了这个寨堡,他们全体剥夺一切军衔,贬为死兵,下一战就拿着一把刀给我冲阵去!” 。。。。 “骚达子,看不起人呢。”徐天培接到命令,颇有些不服的嘀咕了一声。 见其他两人没听到自己的话,这位白莲大豪徐天德的胞弟又大声喊道:“山坡上摆不开那么多人,咱们三队轮流上吧。” “那我们队肯定是首攻,请二位老弟派虎蹲炮手为我助战就行。”平武当仁不让的抢走了首先发起攻击的资格。 他是老资历,军衔最高,其余两人没法与之相争,也只能同意。 山包上,这个寨堡的红头军指挥巴巴扬,非常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只用了两天,就把这片山坡清理的寸草不生,一门在准噶尔汗国覆灭后弄来的火炮也安放好了。 这门炮绝不是海兰察口中比布哈拉酋长国年纪还大的老炮,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先进火炮,这是一门准噶尔汗国缴获的清军二百五十斤劈山炮。 而且保养的还不错,能放霰弹,算是红头军中相当不错的武器了。 “没时间挖壕沟了,全员散兵线,缓缓靠近,引诱敌军射击,如果他们不射击,来复枪手就打他们的军官,切记不要靠的太近,我怀疑那门跑能打葡萄弹!” 平武理了理身上红色的军服,下达了作战指令,一百名士兵立刻分散开来,猫着腰向山坡上进发。 山坡上木制寨堡门楼上,红头军的巴巴扬得意的咧了咧嘴,距离门楼还有三道一米深三米宽的横排壕沟,壕沟前还有土墙,绝不是那么好打的。 且就算这些桃石人能拿下这些壕沟,那么也也到了门楼上火枪手的射击范围,大炮也可以尽情轰击,他不信桃石人能承受住这么大的伤亡。 “啪啪啪啪!”一阵枪响,最前面一道壕沟的红头兵正在愣愣看着下面,突然就脑袋微微一甩,鲜血溅了身边同袍一脸。 他这个同袍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是一脸懵的表情,他伸了伸手,还想去抹一把脸上的血水,结果另一颗长弹(米涅弹)也飞速向他打来。 啪叽的一声,长弹击碎了这个红头兵两根手指的,然后凶狠的钻进了他的眼眶。 眼球与玻璃体等其他粘液,在高速冲击中直接被从眼眶里面瞬间挤了出来,发出了爆浆的库叽声。 好在长弹弹头较软,因此没有接着击穿颅骨,让这个红头兵成功躲过一劫。 不过他在壕沟中满地打滚哭嚎的惨状,反而极大动摇了红头兵的军心。一个大胡子军官猫着腰,急匆匆跑了过去,他想控制这个红头兵,让他不要发出这种渗人的惨叫。 可是就在他稍微一抬头准备训斥的瞬间,一枚长弹再次袭来。 砰的一声,大胡子军官右侧太阳穴爆出了一朵绚烂的血,随后人也重重的摔向了壕沟中。 而且好死不死的,他还正好砸中了本来就来满地打滚的那颗红头兵,这让被砸中的红头兵更加惊恐,惨叫的更大声。 更严重的是,大胡子军官的死,导致第一道壕沟完全没人指挥。 紧接着,再又有三四人被打死打伤之后,这些红头兵要么猫在壕沟中不出来,要么躲在简易的土墙后面头也不敢抬。 平武眼疾手快,立刻命令一组三人虎蹲炮手上前,简单测了一下弹道后,第二枚炮弹就极为精准命中了壕沟。 霎时间,惨绿色的火药猛地爆燃,半条壕沟就像是被地狱之火煅烧了下一般。 正中心的红头兵尸骨无存,不是被剧烈的爆炸撕裂,就是被苦味酸无法扑灭的烈焰瞬间烧成一块块的肉。 不在爆炸中心的红头兵也好不了多少,剧烈的爆炸溅射起了大量的碎石,打的他们嗷嗷叫。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几个被苦味酸炸药波及到的红头兵惊慌的就地打滚,想要扑灭身上惨绿色的火苗,但根本无法做到,只能被烧的更加嘶嚎哭喊, 轰! 第三发再次到来,这一次不太准,曲射的炮弹落到了壕沟前的土墙上。 不过虽然没炸倒多少人,但是那个场面更加吓人,爆炸过后飞沙走石,还伴随着难闻的气味,配合着凄厉的惨叫,一下就把战场的氛围给烘托起来了。 大量红头兵仿佛在这一瞬间,就被拖入了地狱一般、 呜! 轰! 第四发炮弹来了,这一次没有再出现失误,又在一处壕沟爆炸,没有应对爆炸弹经验的红头兵没有在壕沟中修建拐弯和专门的凹槽来避炮,因此一炸就是一排。 终于,有人扛不住这个惨状,爬起来就跑,可是他一动就暴露了,刚刚抬起头,一颗长弹就解决了他。 “没法打了,没法打了,他们有一个人就能抱着跑的火炮,有可以引来火狱恶魔之火的炮弹,有能打十个切贝尔的火枪,我们根本打不过啊!” 有人在大喊,切贝尔是古波斯的长度单位,意思是一百个脚步的距离。 但跟中国的步长短并不一样,波斯一切贝尔也就是一百步只有二十四五米左右,所以十个切贝尔也就是两百四五十米上下。 “不要怕,大家一起跑,他们不可能把我们全都打死的。”又有人立刻高喊,且话音一落,第一道壕沟的红头军就开始行动了。 确实,来复枪没有这么快的射速,而且平武麾下手中的来复枪还是克敌1782式,无法与最新式的莫邪1793相比。 正好此时虎蹲炮连发四炮,害怕炸膛,当然最害怕苦味酸炸弹的不稳定,不敢再打。 于是,壕沟中剩下的七八十个红头军顺利的逃走了大约六成。 寨堡门楼上,指挥官巴巴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且他心里思前想后,竟然没有办法破解对方的打法。 到了现在,他也才知道,传说的桃石人装备先进,是个什么先进法。 “把第一个壕沟的人都赶到第二道壕沟去,告诉他们,谁再敢后退,我一并把他们杀死,让他们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巴巴扬没有什么好办法,但逼下属去死的能力和胆子,他还是有的,而且他如今也只有这么干。 可他没想到的是,平武比他动作还快,巴巴扬的亲兵还没来得及将人赶下去,平武的来复枪手就到了。 这下更惨,连同巴巴扬亲兵在内,大量正在被迫进入第二道壕沟的红头兵直接在山坡上毫无遮蔽的就被打死了。 他们的尸体,葫芦一般滚到了第二道壕沟,给本就紧张的第二道壕沟红头兵极大的压力,以至于没几个人注意到西军将士摸了上来。 这一次,没有什么虎蹲炮,而是几十颗炸弹。 什么壕沟,什么(土)胸墙,你没有足够的火力和相当的勇气,根本没什么作用。 在这没有避炮弯道和凹进的直条壕沟中,带有破片的炸弹威力被放到了最大,瞬间第二道壕沟中一百八九十人就被炸死炸伤数十人。 混乱中,第二道壕沟的人也开始惊恐后撤。 “开火,开火!”巴巴扬慌了,他知道不能再让惊恐的溃兵冲击第三道,也就是最后一道壕沟了。 不过,他的命令下达了,第三道壕沟的红头兵却没有听从,因为他们都是一个部落出来的,彼此间都是亲戚,很多人还是血亲,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就这样,西军将士紧跟在溃逃的一二道红头兵身后,靠着炸弹和刺刀,很快就打崩了第三道壕沟。 连平武都冲到了第一线,他手持一把打刀,招呼着大量同出于东洋和人的同袍向前。 这些小矮子们先是不要命的投出一波炸弹,然后在爆炸声还没彻底消失之前,就扑上去乱刺。 巨大的烟雾和恐慌的情绪中,红头兵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和能力,他们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经过快四百年的不断演变,红头军们早已不复当年祖先的勇武,虽然他们还能控制波斯,那只是因为波斯人更加废物而已。 巴巴扬见第三道壕沟就这样被打破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回头看了看那门劈山炮。 “他妈的,装备葡萄弹,等这些桃石人靠近,就让他们尝尝来自桃石大炮的厉害!” 巴巴扬大声命令着炮兵,几个来自叙利亚北部的红头军炮手,开始相对熟练的往炮口中填满鸽子蛋大小的霰弹。 然后,嗷呜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随即劈山炮周围就像是被天雷劈中了一样,剧烈的震颤伴随着飞沙走石,那门劈山炮弯曲的炮杆飞的老高。 地面上,原本放置劈山炮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原来,平武那一门需要三个人抬,五个人放的十二磅臼炮,早就盯上这门劈山炮了,他们在热气球的指引下,很快便瞄准了这里。 巴巴扬绝望的抬起头,本能催促着他快跑,但灵魂却告诉他,跑不了。 果然,仅仅二十秒的时间,下一枚巨大的实心臼炮炮弹就砸中了寨堡的门楼,巴巴扬连同他的指挥系统,轰的一声,就跟寨堡门楼一起消失了。 “我草,这也太容易了吧!”徐天培一脸的感叹,一波冲锋就打进去了? “徐君,此时不上更待何时!”金权日眼中射出了对战功的嫉妒渴望。 徐天培也如梦初醒,立刻两队骑上增援平武。 寨堡内部,提着武士刀、雁翎刀,端着刺刀西军将士追着到处乱跑的红头兵乱杀,偶有几个想反抗的,但根本起不到作用。 到处都是惨叫着扑倒的红头兵与他们身后大呼酣战的西军将士。 就连坐镇的海兰察都兴奋了,他立刻布置增援,将士们士气如虹,一连打破了四座寨堡才在黑夜中有些遗憾的撤离。 此一战,短短半天,海兰察这两千人就杀死红头兵超过一千,缴获大量武器和粮食。 同时,其他几路进攻的西军队伍都取得了大胜,攻破了大量波斯-布哈拉-希瓦联军的外围寨堡。 这样一来,就把这些联军给逼上了绝路。 因为离着金沙河(泽拉夫尚河)近的寨堡都失去后,联军失去了便捷获得饮水的渠道,一下子成了街亭山上的马谡。 李献文哈哈大笑,指着远处山上连环扎营十几里的波布希联军笑道: “不要让儿郎们继续强攻,咱们就在占领的山头架起大炮轰击他们,等到他们缺水,自然会下来决战的。” (本章完) 第744章 这不就是奥斯曼新军嘛,我见过 第744章 这不就是奥斯曼新军嘛,我见过 大虞西军的卡位,非常讲究,他们并没有把有限的兵力洒芝麻一样平摊到各处。 毕竟西军虽然说是十万,但因为要守撒马尔罕和纳沃伊两座城市,又要兼顾后勤,真正用到正面战场的也就六万人。 而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手中的军队有十四万,是西军的两倍多,这样四面去堵数倍之敌,也是不合理的。 所以西军采用的战术,就是占据了六个比较关键且能联系的山头,然后用火炮和火枪,封锁进出的通道,卡死波斯联军下山取水的途径。 而能做到如此精准,除了西军将领们的指挥能力以外,更应该归功于热气球,以及热气球上冻的浑身打颤,却能把地形相对精画出来的速写员。 有了三十个速写员发回来的地形鸟瞰图后,大元帅行营中出自各大军校的参谋军官们又开始进一步的精细绘制和测算,之后再得出最佳的封锁方案。 方案的细致程度,是此时绝大多数国军队都难以理解更遑论做到的。 不但必须夺取的山头标注的清清楚楚,就连夺取山包火炮的布置高度和射击角度,以及火炮配置间距这些火力配置,都做了充足的科学建议。 且这些建议,不是参谋军官们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经过了缜密的数学计算,有相当的可行性。 这种精密计算出来方案,再配合校级军官丰富的战斗经验因地制宜,是相当可怕的。 可以说大虞的精锐,已经有了近现代军队的影子。 而波斯联军,确切的说他们自己把编练欧式新军的纳迪尔.沙谋杀之后,就迅速退回到了三四百年前,跟跛子帖木儿时期一个样了。 甚至波斯联军的战斗力,远远及不上跛子帖木儿的军队,毕竟那支军队可是基本一统天方教世界的。 而且,大虞西军并不是一味的等着波斯人来冲,而是攻守相结合的。 隆隆的炮声,响彻在群山之中,这里是金沙河谷(泽拉夫尚河谷)的尽头,山并不高,只是一片片起伏延绵的山丘。 因此,这大虞西军嵌入进去的几个山寨上架设几门大口径的十八磅、二十四磅重炮,还是可以从一个山头,打到另一个山头的。 甚至就是三磅、六磅这样的野战炮,也可以快速机动布置后,不断向上轰击。 除了间断性炮轰施加巨大心里压力以外,西军抽还调老兵,组成了精锐的夜不收队伍,不间断开展破袭战,在事实上大量杀伤波斯联军。 冷天禄就带着一个夜不收小队,他们一共十五人,六个手持线膛枪的轻步兵,两个五十米内指哪扔哪的掷弹兵。 四个带着特制喇叭枪,一种可以发射霰弹的大口径火枪的破袭兵,以及三个带着一门戚爷爷虎蹲炮的炮兵。 夜色昏暗,十五人穿着黑一朵灰一朵的夜行衣,正在快速转移,可别小看这种有点像迷彩服的夜行衣,这可是此时最高技术的体现。 因为在这个印染行业才刚开始快速发展的时代,要染出一块纯色的布,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难了。 比如历史上朝鲜半岛就因为缺少染料,只能穿素色,为此还给自己找了个尚白的遮羞借口,但是现在随着化学技术的发展,黄紫绿蓝在朝鲜半岛都能染。 但是把一块布染上各种颜色,还要有规律,这技术可就不一般了,一般的印染工厂根本做不出来。 夜行衣极大遮蔽了冷天禄他们的行动,以至于他们摸到距离目标山头只有七八十米的地方,门楼上的敌人,依然没有发现他们。 门楼外的壕沟中,几个倒霉的哨兵正在艰难的喘息着,声音隔老远都能听得到。 这种零度左右的深夜,野外的寒气不是多穿几件衣服就能缓解的。 冷天禄故意弄出一点点小动静,一两声奇怪的咕哝,几片小石块滚动了两下。 两个红头哨兵听到了,但是他们懒得动,刚刚用火把地烤热一点,两人依偎在一起,勉强能抵御寒冷,现在谁也不想动。 冷天禄见他们没有多少警惕性,于是又发出了几声小兽的叽咕声,听着像是兔子,又像是野猫或者其他动物。 这下两人更懒得动了,在他们固有的认知中,夜袭只存在于故事中,这样的寒冷深夜,上面的老爷才给几个钱啊,能让人不要命的来夜袭? “我们轮流睡一会吧,看着点火,要是它熄灭了,搞不好我们会冻死。” 一个红头兵压根没管外面的响动,眼睛里只有他面前的那团火,仿佛那就是他的命一样。 而另一个则更狠,听到同伴这么说,招呼都不打,直接发出了鼾声。 “狗。”这直接把说话的红头兵差点整破防了,他捏了捏拳头,突然想给自己身边的同袍一顿好打。 膨胀的怒气,削减了他的感知能力,就在低下头准备还要拨弄一下火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 巨大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几乎同时,冰冷的匕首精准从他胸前插进了心脏。 红头兵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冰冷和黑暗给包裹住了,突然就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只有无尽的黑暗,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挣扎,但又说不出挣扎了什么。 十几秒钟过后,这些他最后的意识,也随着心脏的停止跳动而消失。 而他身边的同袍更惨,武林高手冷天禄亲自出手,一双铁掌直接把这个红头兵的脖子给生生扭断了。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这个红头兵人还在地上奇怪的抽搐,意识也还略微存在,但身体和脑子就像分家了一样,谁也影响不到谁了。 拿下这个壕沟之后,冷天禄他们面临红头兵的军营,就只剩下五十多米。 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动手了。 “这里能打得着门吗?”冷天禄刚刚扭断红头兵脖子的手,拍了拍炮手的肩膀。 “我们最多有两发的机会,超过这个时间,咱们就很可能走不掉,这里面可有四五百人。” 炮手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借着月色目测了一下距离,吸了口气,“我们再靠近一点,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就动手吧,老法子,把人引出来炸!”冷天禄说完,带着轻步兵就摸了上去。 不过一会,他们就假装失守被山寨门口的红头兵发现,继而开始举枪射击。 枪声和橘红色的火光,闪耀了夜空,与远处也有破袭地方的枪声,交相呼应。 红头兵大多都是火绳枪,在黑夜中不方便开火,因此他们只能快速敲响一种波斯铁鼓预警,寨子上的土库曼弓箭手,也不断把弓箭向外射。 冷天禄等人打一发换一个地方,十几人如同地鼠一样迅捷,枪法更是比瞎打的土库曼弓箭手准的多。 不一会,火把下的红头兵就被打死打伤数人,掷弹兵还特意扔了一枚炸弹,把声势做的更大。 许多值夜值的迷迷糊糊的土库曼人被突如其来的伤亡惊着了,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只知道对方火力凶猛自己这边吃了不小的亏。 不一会,谣言就开始到处传播,都说桃石大军开始进攻自己的寨堡,马上寨门就要被攻破。 太混乱,谣言太多,匆忙从睡梦中惊醒的军官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只能宁可信其有。 于是,在他的大声命令下,一百多红头兵急匆匆从营房奔向寨门,然后,轰隆一声,戚爷爷臼炮开火了,惨绿色的火药直接在人群中爆炸开了。 呛人的毒药中,冷天禄大喝一声,掷弹兵先上,一口气就把手中的炸弹全部扔了出去。 然后破袭兵贴上去,手中装填了霰弹的大口径喇叭枪一顿猛轰。 这种跟后世bb弹大小的霰弹不太能打死人,但是面积特别广,只要被命中一颗,那都是钻心的疼。 这第一枚苦味酸爆炸弹就让这百余人死伤十余个,第二拨的炸弹又炸死炸伤十余人,而这一波喇叭枪,伤者肯定过半了。 且由于是夜晚,不可能像白天那样轻易分辨自己的受伤程度,军官也没法像白天那样控制军队。 因此很多红头兵只是小伤,但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人人心慌,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心思。 冷天禄再次抓住这种心思,抢先带头扎进了红头兵的军营中,他们或端起刺刀猛扎,或者拿起各种携带的长短兵器猛砍,十几人竟然就在这三四百人的营寨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等到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冷天禄一发橙色信号弹(烟)飞上半空,精锐的破袭队员们立刻就撤退了。 等撤到山坡下,冷天禄一清点,不但人一个没少,就连一个受重伤的都没,破袭队员们相视一笑,黑夜中眼睛闪闪发亮的撤退了。 而在营寨中,莫名其妙被人痛打一顿,死了五六十号,伤了一百多号的军官突然发现敌人竟然撤退,脸上顿时窜出了几分喜色。 不一会,一份我军遭数百敌军夜袭,幸得全寨士兵奋勇杀敌,虽伤亡过半,却死战不退,终杀走敌人,保住山寨,惜乎天色太暗,未能斩获首级云云的战报,就发了上去。 而这样的战报,又极大的干扰了波斯高层的判断。 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头皮发麻的发现,他每天都能收到几十封这样奋勇作战的战报,每个人都说击杀大量敌军。 可是,自己这边两天损失了七八百是真的,敌军的尸首却极少见到,现在加起来也仅仅不到十具。 这肯定是自己这方有什么地方在说谎,可是.,阵地也确实没丢失,难道桃石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杀伤自己这边的士兵,连明明能拿下来的山寨,也不要了?山包上一隐蔽处,波斯王的大本营中,将军们吵成了一团,因为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陷了山脚下几乎所有重要山头。 而且桃石人还选择的这么精准,精准到他们自己都没发现有些地方如此重要。 更可怕的是,有些山包小规模的战斗还很激烈,且每交火一次,自己这方的损失都相当不小。 这种情况的出现,除了一些信教,特别是信仰神秘主义那套信傻了的军官,以为桃石人是什么如有神助以外,绝大部分将领都明白,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难缠的对手。 “陛下,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战争,咱们这么远出来,帮助了布哈拉人这么多,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所以臣建议,应该让布哈拉人打头阵。” 阿迦.穆罕默德.沙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说话的将领,这是一个来自设拉子的将领,虽然也是红头军的一员,但并不是阿迦.穆罕默德.沙的亲信。 此时的波斯境内,实际上也还是存在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割据势力,或者说,波斯国内,一直还处于中国西汉初期,一直没有向前进化。 波斯国内的各个割据势力也能拥有‘khan’也就是可汗的头衔,他们不具有外交,甚至在内政和军事上也不完全拥有独立性,但他们也不是对国王百分之百服从。 波斯国王自古以来的头衔‘沙赫沙阿’即万王之王,最初就是指国王能够驭使这些大大小小的可汗,是可汗们的王。 所以,此时的阿迦.穆罕默德.沙很清楚,这个设拉子将军实际上要说的不是把布哈拉人推到最前面去当炮火,而是他们这些位于波斯西部的贵族,根本不愿意参与河中地区的战争。 赢了他们得不到太多的好处,甚至阿迦.穆罕默德.沙一旦成为了苏非主义神秘教团的半神,对他们反而有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至于输了嘛,那损失的可是他们自己的实力。 “如果我们遇到了强敌,第一个想的不是去面对,而是躲在盟友身后,甚至想要逃跑,那么我们就永远无法恢复波斯帝国的荣耀,我不配作为苏菲的子孙,你们也不配成为苏菲的信徒!” 阿迦.穆罕默德.沙先是说了一顿正确的废话,然后目光冰冷的盯着这个设拉子来的将军。 “我同意了你的建议,于是决定给你三千人,你带上他们,带着你的部族明天就出击,在天黑之前,替我拿回这个山寨!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证明你的提议就是随便想出来的,我将以波斯沙赫沙阿的身份,下令废黜你的爵位,收回你的领地,再将你处死!” 阿迦.穆罕默德.沙恶狠狠的在地图上点了点,出头鸟不狠狠的打击,那么他这队伍还怎么带。 设拉子来的将军没想到阿迦.穆罕默德.沙这个国王这么狠,竟然不顾脸面,越过两三级来直接针对自己的,他有些绝望的看向自己真正的领主。 却发现这位汗目不斜视,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 “你敢不遵命?”阿迦.穆罕默德.沙没有随着设拉子将军的眼神望去,因为现在不是整顿内部的时候,不可能这会来动这么高等级的贵族。 “你主动出来献策,结果却没有勇气去执行?”阿迦.穆罕默德.沙再次发出了致命的疑问。 还是很讲艺术的,前一个疑问,是在逼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出头鸟将军去送。 后一句则是在保证,只要没人继续当出头鸟,那么他这国王也不会去逼迫谁去主动进攻明显很难对付的桃石人。 于是,大帐内立刻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没有人说话。 那位知道自己有点犯蠢,也明白自己被卖的设拉子将军,重重叹息一声,只能苍白着脸色出去准备进攻了。 而等他出了帐篷,阿迦.穆罕默德.沙才和颜悦色的说道:“其实这个建议,我是很看好的,等着这一拨兵力再次试探一下桃石人的战斗力之后,我们马上就会组织全面的大反攻。” 西军大约在波斯联军扎营的地方,控制了六个大型的山包,每个山包驻军六到八百人不等,配备五门三到六磅野战炮。 这些能被选中作为钉子嵌入进去的,都是大虞最精锐的士兵。 他们不是作为皇朝支柱的近卫军,就是西北和东北磨砺出来的百战老兵,要么就是战斗意志爆棚的皇汉成员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回良军。 倒霉的设拉子将军带着本部六百多人,三千多布哈拉教团民兵和几百神战者,他们好死不死,挑中了毛祥生。 作为安集(延)总管的毛祥生,已经确定了他的女儿将会嫁给太子次子,李献文的外孙莫光墥。 所以目前代管着安集君侯藩,而他的封国,则要从这场战争中来取了。 “二哥、三哥,这看来是试探的,那就狠狠打,早点把他们的胆给吓破,逼他们决战,甚至是翻越后山逃走。” 毛祥生看着身后两人笑着说道:“咱们自己的好处,自己的藩国,还要从这些人身上来呢。” 其实这个被毛祥生称为二哥和三哥的,并不是他湖南老家来的哥哥,而是他的属下,确切的说,是当初投靠的回良人,也就是西北的茴汉门徒。 这些回良人跟了毛祥生以后,就跟着他姓了毛,随后双方不断在战争中感情加深,形成了稳定的利益集团,内部也开始以兄弟相称,终于像是一个家族了。 “得打,狠狠的打,咱们以前可是信了他们的邪的,不狠狠打,怎么让大元帅和陛下,知道我们毛家,已经彻底洗心革面了呢。”毛二哥小鸡捉米样点头说道。 “不过,不要用太多线膛枪,免得暴露太多,咱们就用排枪跟他们打。”毛三哥立刻补充着。 “还是三哥心细,线膛枪就不让他们知道,那就你带四百儿郎上吧!” 山坡上,一面红底金日四周绣金色卍字的白莲宗大旗,被立在了最高处,这是回良人和白莲宗信徒的标配。 在河中这个地方,宗教始终要讲一点的,白莲宗就很合适。 而阵地上,比白莲宗的卐字金日旗飘扬的还要高的,就只有象征大虞,陆军专用的红底金日月大旗了。 四百回良军身穿青色军服,头戴黑色铁飞碟帽,横列两排,中间放着三门三磅野战炮和几门小口径的臼炮。 远处,四千多波斯军乱糟糟的不断向前,最开始他们也学着回良人的模样排成还算整齐的阵型,不断向前。 只可惜,他们没有经过这样的训练,因此走着走着,队伍就开始七歪八扭,五六百米之后,直接就形成了一团乱麻。 士气也不是很高,因为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成色如何,下面几千人看着山上几百人宛若一体,看到那黑洞洞的大炮口,闪闪发亮的刺刀,好多人腿肚子都软了。 轰隆! 山坡上居高临下的回良军大炮先开火了,这些三磅炮的弹道调整的非常合适,因为这种以高打低,很容易让炮弹直接砸到地上,而不是打出一条直线。 而回良军的三门炮,每一炮打出来的,都是一条直线,冒着白烟的炮弹,如同死神一样呼啸而至,裹着几个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打出了一条粉色的血道。 惊恐的布哈拉教团民兵哭喊着,纷纷往两边去躲避,也有一些转身就跑,只挨了三炮,他们就开始有些混乱了。 见到这种状况,压阵的红头兵毫不手软,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甚至用刀砍,很快在后面压住了阵脚。 教团民兵们继续向前,他们惊慌的吼叫着,有些人大声向真主祈祷,神情凄惶。 又是一轮炮击打来,这次好了很多,因为角度不一样,炮弹没有像之前那样打出一条直线,而是狠狠砸到地上再弹跳起来的。 但伤害虽然小了不少,可心里压力更大了,只有四五百米了,不知道哪个承受不住的布哈拉人喊了一声,“冲啊,冲上去!” 整个人群就完全脱离了军官的控制,呼啸着开始冲锋,他们乱的如同蚂蚁一般,很多人隔着三四百米就打响了手中火绳枪,阵地上烟雾一片,好些个已经跑的满头大汗,但两军却还没有真的接战。 “我以前一定是疯了,竟然听这种人的传教。”毛三哥嘀咕一声,羞惭的红色,迅速爬满了脸上。 “八十米,开火!” “两轮齐射!” “自由射击!” 毛三哥很有层次的下达着命令,混乱的教团民兵在八十米到五十米的距离上,挨了狂风暴雨般两千多粒铅弹,每一次都有几十人扑倒在地。 设拉子将军红着眼睛,不断让自己部族的士兵逼着布哈拉人仰攻,但布哈拉人损伤过百后,就肯定会退下来,周而复始。 打到第四轮的时候,布哈拉人死也不肯上去了,绝望的设拉子将军看着脸上出现了害怕神色的部族士兵,诡异的笑了笑。 “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说完,这位脑子有点直,但还算有担当的将领,把手铳放到了自己的嘴巴中,然后扣动了扳机。 波斯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冷酷的眼远处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他竟然点了点头。 “可以打,这是他们最精锐的军队,与奥斯曼哈里发的新军差不多,最多不超过三万人。” 阿迦.穆罕默德.沙还挺有见识的,而且出现在这的六万大虞西军给估算三万精锐,按照一般的军队来说,已经是高估了。 “我们集中兵力,就进攻那些人,然后迫使桃石人不断前来营救。” (本章完) 第745章 这是大虞不是大唐,没有怛罗斯了 第745章 这是大虞不是大唐,没有怛罗斯了 作为一个能从太监到国王,也算是颇为传奇的君王,阿迦.穆罕默德.沙,能力其实还不错。 虽然他身上充满了红头兵领主几百年来一以贯之的大毛病-好大喜功,征伐无度,残暴不仁,自高自大,不体恤百姓。 但仅仅在军事上来说,阿迦.穆罕默德.沙是有他独当一面能力的。 因此在设拉子将军已经‘试探出’大虞军队的本事之后,他又还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 只可惜,这次他遇到的,是莫子布精挑细选的西军,不但同样是百战精锐的开国军团,还是领先一个时代的先驱。 当热气球侦查,等高线地图绘制,炮兵标尺,线膛枪,米涅弹等出现。 当苦读十二年书本才能从军校毕业的参谋军官出现,当全军六万人识字过三百者逾一半,全军七成人完成了识字一百的扫盲计划时。 就没人能击败这样一支军队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谁来也不行。 所以,根本都不用大元帅李献文提醒,其他几个山头的指挥官就不约而同的都明白了毛祥生为什么只用线列步兵了。 于是,当第二次,第三次试探的战斗中,其他山头的士兵也没有使用线膛枪,哪怕因此承受了一些伤亡。 而阿迦.穆罕默德.沙的招数还没完,他知道他麾下的精锐红头军中,靠近西北高加索地区和靠近西南波斯湾地区的军头,都不太愿意来打这一仗。 于是,阿迦.默罕默德.沙又专门派出使者前往西军大营商谈,声称只要李献文保证不进入小呼罗珊,并且愿意暂时退兵,就可以避免这一战。 此时,呼罗珊这个地理标识,还是存在的。 大呼罗珊是包括波斯东北,阿富汗西,北部,河中三汗国与吐火罗盆地(塔吉克斯坦南部),差不多就是整个中亚最精华的地区了。 而狭义的小呼罗珊,就是波斯东北的霍拉桑省和大半个土库曼斯坦领土这一块。 李献文的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西军来河中,那就是要尽数占领这里,铲除神秘主义产生温床的。 而阿迦.穆罕默德.沙也深知此点,因此信使一回去,他就开始大做文章。 这一下,即便不愿意打这一仗的波斯西北、西南的红头兵领主也无话可说了。 大虞把他们给堵在了这里,和谈不成还想走,那就只能翻越山岭撤退到布哈拉去了。 这.,这还不如打一仗呢,至少在这些人看来,作战未必就会输,但翻越后面的大山撤退,是一定会吃大亏的。 眼见所有人都认同了打这一仗,阿迦.穆罕默德.沙再出来大肆许诺,将吃下河中三汗国的好处和财宝都分了一部分下去,终于把军心士气给鼓舞起来了。 而且,这还不止团结红头兵领主的心,还把跟着阿迦.穆罕默德.沙的布哈拉人和希瓦人给吓着了。 这些布哈拉人当然知道阿迦.穆罕默德.沙对他们不怀好意,但即便在国家都快没了的情况下,还支持阿迦.穆罕默德.沙,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虞西军是来干什么的。 特别是影响力最大的纳克什班迪教团和库布拉耶教团,这两神秘主义教团的头头脑脑,他们可太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以及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了。 因此他们宁愿从循例派改为失业派,宁愿布哈拉酋长国和希瓦汗国变成波斯王国的附庸,也要支持阿迦.穆罕默德.沙。 在改宗和被铲除之间,阿里大教长等人,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所以他们听到阿迦.穆罕默德.沙与西军的和谈条件,才会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到阿迦.穆罕默德.沙这边哀求。 而得到这些人的哀求,得到他们愿意倾尽全力作战的保证后,阿迦.穆罕默德.沙才开始了与大虞西军的决战。 西元1797年,1月4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一年,原满清嘉庆元年,农历腊月初七。 不断小规模冲突快一个月的西军与波斯联军,终于要开始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波斯国王阿迦.默罕默德.沙,一次性调集了九万人,从四个方向主动进攻大虞西军。 而在大虞这边,其实就算波斯王不主动出击,大虞也快要憋不住了。 因为河中冬季虽然远没有哈萨克草原那么冷,但也普遍在零度上下,大虞六万大军扎营野外,再拖下去,就要全军生冻疮了。 九万人的进攻,肯定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摆开,波斯王也没有那个能力让九万人进行协同。 别说他们了,就是在目前的欧洲,让九万人如臂指使的协同作战,也只有拥有大量灰色牲口,且有库图佐夫,苏沃洛夫的沙皇罗斯帝国能做到。 呃,或许这会的拿破仑,应该也能做到了。 “九万大军,哼哼,老子要你肠穿肚烂而亡!”李献文戴着老镜,在地图上研究半天后,冷哼一声说道: “这位波斯王故弄玄虚,他进攻的重点,一定是毛祥生和杨芳的据点。” 镇西将军莫公棱同意的点点头,“没错,波斯王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十四万人整合起来,他和他的军官,也没有指挥大兵团协同作战的能力。 所以他看似九万人一起出动,但真正打人的拳头,也就是三四万人。 而毛总管的甲字山,杨指挥的丁字山,正好挡在最关键的地方,他一定会全力进攻这里。” “九万军队呢,他需要一个能摆开阵势的地方,需要开阔的地段,来充分发挥人数优势。” 陈化成点头说道,随后他看向了李献文,“大元帅,请让末将率军增援吧,末将一定能顶住波斯人的进攻。” 李献文缓缓摇了摇头,对陈化成说道:“你陈业章擅守,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陈化成在上次拿下浩罕的战斗中,率千人固守定夏城(浩罕城),硬抗四万浩罕人四个月的猛攻,一举成为大虞最擅守的将军之一。 “我给你留五千人,但只能给你战斗力最低的长征健儿,大炮我也要基本带走,陈业章,你能守住大营,保住粮草和辎重吗?” 李献文严肃看着陈化成,“我又想了想,波斯人的重点进攻方向不会是两个,而是三个。 因为我们的大营虽然不在波斯人取水的必经之路上,但是却在波斯侧翼的兵锋之下。 这些天我们囤积重兵,他们自然打不动,但现在我要出击去给他们致命一击,那大营,就会很危险。” 陈化成看了看地图,知道这确实是个重任,于是立刻单膝下跪,“末将领命,愿立军令状,人在营在!” 李献文点点头,然后把另外两个回良人将军罗天相和马进远找了过来。 “毛祥生只有六百余人,肯定顶不住几万人的猛攻,所以我要你们前去支援他,尔二人可敢去?” 毛祥生的甲字山头是最重要的,但可惜山包太小,六百多人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必须要支援。 可是,支援去的兵力,照样也没法在山包上立足,也只能在山包侧面列阵,这样一来,面临的压力可不小。 “大元帅,你就放心吧,我大肥象跟着陛下和您南征北战,什么样的战阵不敢去过!” “大元帅,我等罪人,唯死而已!”马进远说的更加直接。 作为回良三十六姓四个准将中唯一的回良人出身,马进远深知重新获取皇帝和其他人信任的方式是什么,那就是不怕流血牺牲。 “尽力活着回来!”李献文也没假惺惺说其他的话,他选罗天相和马进远,就是因为这两人都是不怕死伤,敢打敢杀的猛人。 此时,李献文也还没完全摸清波斯联军的战斗力,以为这两人带着两千人去平地立足硬抗数万人,肯定凶多吉少。 这也是他选这两人去的原因,必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才能接下这个任务。 “罗思举,你率一千人前去增援杨芳,我给你五百夏藩亲卫。”李献文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猛将,颇为感慨。 皇帝还是有识人之明的,知道罗思举是个帅才,三年前就调去了近卫军,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罗思举也明白李献文的心意,他是半路出家,从藩军将领直接进入近卫军的,在军中跟同袍的关系还不错,但肯定不能跟一开始就在近卫军中的相比。 这次让他去援助近卫军中的老字号元从近卫,就是李献文在抬举罗思举。 当然,五百夏藩亲卫则是顺带人情,其中有些人不想当封臣,想进入近卫军继续往上爬,李献文也得支持。 。。。。 甲字山,压力一下就来了,现在来的不是乱哄哄的几千人,而是超过一万五千气势汹汹的红头兵。 甲字山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卡住了波斯人从三个方向经过的路。 而这样的地形,就注定了甲字山是背靠一面,面向的其他三面都比较开阔,能摆下大量队伍的。 而且这一下,毛祥生也没什么不用线膛枪的打法了,窝已经打好,自然要长枪短炮一起上了。 红头军之所以被称为红头军,就是因为他们喜欢戴一种叫做十二角红帽的帽子。这种帽子以经典的天方教白色缠头为基础,上面竖立着有十二个棱角的红色高高凸起,好像一个长在头上的红角一般,因此得名。 这些头戴十二角红帽的红头兵,除了火绳枪和少量燧发枪以外,还装备了长矛、步弓和腰刀,一部分人对襟白色波斯长袍里面,还穿了典型的波斯锁子甲。 齐步向前中,这些红头军士兵低声吟唱赞颂真主化身,也就是在怛罗斯之战中惨胜高仙芝的阿布.穆斯林事迹的赞歌。 河中的苏非主义神秘教团深受土库曼地区对阿布.穆斯林极端崇拜信仰的影响,特别在土库曼地区的农村,阿布.穆斯林是跟穆罕默德并驾齐驱的,甚至还要高一级。 因为默罕默德只是真主的先知,而阿布.穆斯林是真主的化身。 这也是红头军屡遭打击,但仍然气势如虹的原因,他们相信阿布.穆斯林这个真主化身会复活,然后再带他们冲一次。 而上一次出现的阿布.穆斯林,正是靠击败恶魔般的桃石‘侵略军’而名扬天下的。 他们把这一战的胜利,当成了阿布.穆斯林再次降临的标志。 轰!轰!轰! 面对至少五千人的第一波进攻,三门野战炮的炮手们,已经把装填速度放到了最快。 第一次发射的余烟还未散尽,炮手就赶紧拿着顶端裹着羊毛的炮刷在水桶中蘸湿之后,猛地捅进炮膛。 滋滋的声音伴随着水蒸气,炮膛中残余的火星子迅速被熄灭。 然后由上等猪鬃等材料制成的第二把炮刷,立刻接着捅了进去。 猪鬃的硬毛和一定的吸水性,迅速将炮膛中火药燃烧后的残留从炮壁上刮了下来,顺带将炮膛中的水分带走。 第三把则是一种顶端螺旋状的钩子,能将掉下来的火药残留物,以及火炮装药包的硬纸外皮,给勾了出来。 “清理完毕!”连续用三把刷子猛捅的炮兵已经累得脸颊火红,但他仍然第一时间吼叫了起来。 听到他的吼叫,第二组炮手立刻上前,再次用第一把羊毛刷轻微蘸湿,又捅了进去,这是给炮膛降温,避免装药包被点燃等极端事故发生。 然后装药包被迅速放进炮口,接着重达五斤多的炮弹也被塞进了炮口,一个个野熊般的炮手拿起装填杆一阵用力猛推,将炮弹推送到位,压实弹药。 “准备完毕!”第二组炮手齐声大喊。 这时,火炮长立刻将一把锥子从炮膛后部一个小口刺入,噗呲一声,炮膛里面的装药包被刺破。 火炮长看到锥子带上来的火药残余后,再次迅速将引线插入其中。 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点火员提着火药袋,将火药顺着炮口倒进去,再用手遮住引线所在的炮口,防止雨水、强风干扰点燃,甚至是不知道哪飘来的火星提前点燃这些火药。 火炮长此时则已经移动到观察位,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不用调整炮口,于是他举起手中的三角小红旗。 “放!” “放!”其余五名炮手跟着大喊一声,点火员点燃引线,轰的一声,一团橙色的火光伴随着灰色的烟尘猛的升起,五斤多的实心弹呼啸着从烟火中激射而出。 巨大的后坐力,使得炮车的车轮,极速往后一退。 炮手们没有心情观察命中画面,他们用力猛推,把火炮推到原来的地方,然后再次按照流程施放。 可以说,此时的炮手操作,是非常麻烦且非常费力气的,所以炮手大多都是非常雄壮的大胖子。 也是交战中失败一方火炮手往往损失惨重的原因,因为累都累垮了,体重又大,根本跑不掉。 当然,这也是此时精锐炮兵极为重要的原因,这非常考验炮手的配合与经验,完全就是实战才是喂出来。 在精锐与非精锐之间,差距相当大。 比如在大虞,镇军炮手发射三磅野战炮,能做到两分钟三发就算合格,但在近卫军和京营,一分钟两发,也就是两分钟四发才合格。 不过红头军们今天格外倒霉,毛祥生指挥的是回良人不假,但是炮兵是金吾右卫直接调拨过来的精锐,他们能达到两分钟五发的恐怖效率。 五斤重的实心弹,带着炽热的烈风,从天而降。 轰隆! 它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瞬间被命中两个红头军立刻就失去了形状,他们粉碎的骨肉与地上的砂石一起,变成万千碎片,激射着飞往四处。 然后,这枚炮弹从弹坑中弹跳而起,在许多红头兵惊恐的眼神中,斜着飞向后面。 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擦中的肩膀,立刻就没了半条手臂,另一个更倒霉,他是脑袋直接被命中,当场被爆了西瓜。 然后,十几米外,再次传来一声惨叫,另一个倒霉蛋被下坠的炮弹再次砸中,整个下腹部,包括男人的那根标志,直接被砸成了肉糜。 不过,这样的一炮打死六七人的炮击,无法对五千人的军队造成毁灭性打击,即便有一两个小队会因为伤亡太大而崩溃,但整体不会。 但就在此时,一声极为巨大的轰鸣从天上传来,它仿佛一道惊雷,从天上滚过。 这是甲字山唯一一门十六磅城防炮射出炮弹,发出的声响。 这就不是三磅炮能比的了,伴随着巨大的轰鸣,这枚炮弹先是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瞬间葬送掉四条人命,然后竟然几乎是一条直线往后扫去。 力大飞砖,炮弹的力道足,更加可怕。 霎时间,只要被挨着一点,绝对会折断筋骨,当胸挨上,人就会直接失去踪迹。 刚刚还人挤人的队伍中,陡然出现了一条空空如也的血槽,那骇人的场景,让刚刚用宗教鼓舞起来的狂热,都降低了几分。 等到下一次,巨大的炮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红头军士兵的脸上,明显出现了畏惧的神色,脚步也慢了下去,嘴里也不再吟唱了。 最前面的指挥官见状,他亲自扛着一杆绿色大旗,大旗上用阿拉伯文写着‘真主至大’的标语。 这种千人级别的高级指挥官,往往就是红头军中的伊玛莱特,相当于大虞的君子和君男,有封地,有藩兵的这种,威望非常高。 “不要害怕,真主与苏菲与我们同在,战死者都可以去往天堂,在流淌着奶与蜜的世界永生,永远享受七十二个美丽处女的尽心服侍!” 伊玛莱特大声吼叫着,他还挥动了手中的大旗,红头军的士气立刻就起来了。 “为了真啊!” 只可惜,他们还没有欢呼完毕,一枚长弹(米涅弹)飞了过来,轻易的就击破了侧面站着的伊玛莱特的太阳穴。 鲜血伴随着脑脊液飞出,伊玛莱特庞大的身躯,瞬间倒地。 另一个军官见了,知道不能让旗帜倒下,他飞快跑过去接住了左右摇晃的旗帜。 但也很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甚至没来得及让士兵们看清楚他是谁。 又是一枚长弹飞来,子弹从他的脸颊飞入,巨大的冲撞,把他嘴里的牙齿与舌头,与血肉一起,打碎在了口腔中。 这个军官发出一声巨大的非人惨叫,一张口,满嘴零碎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人也疼的指望地上摔去。 第三个军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抢上前来了,但他还没摸到旗杆,就如同被电击般猛的抖了一下,胸口爆出两朵血,随即仰天摔倒。 接着,一百多轻步兵射出了更加密集的长弹,打的最前面红头兵死伤惨重。 “向前,向前冲啊!”最前面仅剩的军官没敢向前,他在绿色大旗倒地之前,声嘶力竭的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但同时,毛祥生也果断下达了向前的命令。 回良人四百线列步兵猛地向前三十步,然后呈阶梯站立,三段击火力延绵不绝。 四门戚爷爷虎蹲炮也快速上前,苦味酸炸弹的绿色火焰到处乱飞,敌军惨叫声此起彼伏。 噗通,绿色的大旗轰然落地,不知道谁带的头,最前排七八百红头兵几乎同时,转身就跑。 他们的混乱,立刻冲击了后边的同袍。 这是红头军,不是大虞元从近卫军,一看到前面人在疯狂逃跑,哪怕后面没受伤的红头军,也跟着惊慌退下,然后再一枚十六磅炮的炮弹横扫了整个军阵。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谁也没法阻止这次溃退了。 (本章完) 第746章 巨大的草台班子 第746章 巨大的草台班子 丁字山,红底金日月大旗左侧,一面低一些的红底金边黑字大旗,正迎风飘扬。 无需多说,那两个大大的黑字‘羽林’,就足够告诉世人,镇守在这个山头的,是什么人了。 近卫军中,亦有高低。 尤其以全员武勋封臣子弟组成的元从近卫,皇帝粤西乡党与明香人组成的神电近卫,以及皇帝在嘉定时期就组建,以战殁阵亡将士遗孤组成的羽林近卫,最为骁勇善战。 且到了目前,元从近卫的人数一再削减,因为这名号,太容易让人产生特权等其他不好的印象,还因为兵源太过限定,容易造成武勋之间交往太密,以至于互相勾连,威胁皇权。 所以在元从近卫在这些年,被从一万二千人削减到只有五千人,左右两卫也缩编为一个卫之后,神电左右近卫与羽林左右近卫,就是大虞朝七十多万陆军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了。 来自罗姆卢部的谢赫低着头,眯着眼睛大声的颂唱着,他的手里握着母亲亲自用羊骨头给他雕刻的幸运符,左右两边都是部落中的熟人,其中好多都是他的堂兄弟和表兄弟。 罗姆卢部最开始生活在木鹿(马雷)一代,几百年前祖先跟着大汗帖木儿远征奥斯曼,随后就被封到了小亚细亚安纳托利亚的罗姆地区定居,成了这里掌握大权的红头军部族。 这是非常典型的红头部落发展模式,这些生活在卡拉库姆沙漠绿洲中,被残酷生活逼迫的骁勇善战的部落,被一代又一代的强人,带往了天方教世界的核心地区。 而后,这些红头军以乌玛克制度为核心,形成了严密控制当地的统治模式,这是一种兵民合一的制度,与女真的猛安谋克制有很大的相似程度。 乌玛克拥有自己的城市、市场、砦堡,能控制附近的乡村向其缴纳赋税,并利用城市中的手工业与市场,对附近乡村进行经济控制。 乌玛克中的一部分红头军子弟只需要练习武艺,作为军人镇压地方就行,每到征战的时候,统治波斯的朝廷就一级一级的征召他们。 世界真是一个互相镜像的草台班子。 对于天方教世界来说,河中南部的卡拉库姆沙漠,正好在天方教核心世界的东北。 而天方教的历史,在辉煌的大食帝国烟消云散之后,也便是这些东北的猛人,不断入关的过程。 就像是中国历史上鲜卑、契丹、女真时时刻刻都想着入主汉地一样。 噼里啪啦,一阵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然后各处都开始出现惨叫声,谢赫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不是为同袍的伤亡皱眉,而他听到在吟唱赞颂圣者苏菲的赞歌中,有很多人的发音,明显与他不一样。 与女真人和旗人进了中原一样,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许多来自土库曼地区的红头军后裔武德衰败,不得已靠联姻等方式,吸纳了一大群库尔德人、卢尔人等成为新的红头军。 这些新红头军怪异的口音,让谢赫非常不舒服,他觉得自己的血脉和信仰,被玷污了。 不过很快,谢赫就没心情去关心这个了,因为越往前,枪声就越密集,惨叫就越大声。 许多人缓缓走着,不自觉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谢赫也一样。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很多人在呼喊什么,穿过一缕缕战场的浓烟,谢赫看见第一个方阵的两千人已经退了下来。 谢赫瞪大眼睛看去,最开始退下来的人虽然面色惊惶,但至少衣甲完整,并没有受伤,但随着人越来越大,大量血糊隆冬的人互相搀扶着,争先恐后的往后面跑去。 “谢赫,要小心点,桃石人很厉害!”有个黑乎乎的人冲着谢赫大喊了一声,谢赫闻言定睛望去,才发现是他的堂哥赛义夫。 谢赫这才发现赛义夫堂哥满脸都是血污,白色的对襟战袍破损不堪,身上的武器除了还挂在腰间的弯刀外,什么都丢了。 队伍里一阵骚动,这面的红头兵都是谢赫一个部落的,他们自然知道赛义夫不是什么孬种,相反还挺勇敢。 谢赫心里打了一个突,连赛义夫这样的勇士,都被打的如此狼狈,难道那些桃石人真是恶魔不成。 谢赫方阵的指挥官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他正要训斥赛义夫,却听见前面更为混乱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几个波斯仆人抬着一个衣甲华丽的人过来,赫然是前一个方阵的指挥官,好像已经蒙真主召唤而去了。 指挥官也跟谢赫一样,心里打了个突,没有训斥出口,而是主动调整队列,让前面的败兵更快速从自己方阵经过。 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谢赫抽了抽鼻子,还没有真正开始交火,他就已经非常紧张了。 库叽,库叽。 粘稠的鲜血洒在黄土上,一脚下去滑腻腻的,谢赫的眼睛非常尖,他稍微把步子跨大了一点,因为就在他脚下,一截黑乎乎不知道谁的肠子,正扭成一团缩着。 又跨过一个面目黧黑的尸体,谢赫没有看出来是谁,但他忍不住一阵反胃,因为这具尸体的整张脸都被打烂了。 越往前走,尸体就越多,谢赫都紧张的手心开始出汗,但他没感觉到多么害怕。 因为战场上的烟尘,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太清前面是什么,距离敌人有多远。 “火枪手,开始装填,听我的号令才准射击。”最前排的军官大声喊了起来。 谢赫赶忙取下一截火绳,手有些颤抖的插进了点火处,然后继续倒下引火药。 不过由于太紧张,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药包中本来可以用至少五次的引火药,一下就洒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底了。 按照红头军的作战规则,火枪手临敌一发,然后就换上长矛和刀剑向前冲同时,在他们身后,装备了强弓的弓箭手则会进行三轮弓箭覆盖。 等火枪手冲垮了敌人的军阵后,又会停下装填,视情况准备第二拨接战。 “向前!向前!向前!”军官继续大声怒吼着,谢赫等人想起了军法的严酷以及军官的严格,抛下心中的紧张,斜举着火绳枪继续向前,队伍也开始向两边分散。 一来避免太过集中被炮击造成重大伤亡,二来火绳枪手要是隔得太近,把同袍身上的火绳、火药包点燃就不妙了。 这一次,谢赫脚下跨过的尸体更多了,各种各样,整的零碎的都有。 一阵冷风吹来,战场上的烟雾散去了很多,谢赫终于看到了他的敌人,那些桃石人穿着红色的军服,如同天神一般,错落有致的站在山坡上。 谢赫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桃石人看起来就像是天神的感觉,但脑子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会还隔得比较远,至少他还看不清这些桃石人的相貌,不过下一秒,他就觉得有些星星点点的水雾溅到了他的脸上。 谢赫实在忍不住伸手一摸,因为他觉得这水雾有股腥味,而这一摸,他才知道不妙,入手黏糊糊的,他展开手指一看,果然手上一片淡红。 是血! 噗通,身边传来倒地的声音,谢赫看到他们队的军官,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额头一个巨大的血洞,连挣扎都免了,竟然是直接就被打死了。 噼里啪啦,声音仿佛在此刻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眼前的一切从恍恍惚惚的慢镜头,切入到了正常,甚至是加快的节奏中。 羽林近卫可不是回良人精锐能比的,他们的装备比回良人高出一大截,战术和心理素质更要高出不知道多少,至于战斗意志,那更没的说。 因此杨芳根本不像回良人一样在三百多米外就让拿着线膛枪的轻步兵开火,他是直接把红头军放到一百七八十米,杀伤力更强的距离上,才开火。在这个距离上,羽林近卫的神射手不说是指哪打哪,至少五六枚长弹打死一个人是能够做到的。 再加上长弹的装填方式更为便捷,射速能达到一分钟接近五发,因此哪怕只有四百杆,杀伤力还是非常恐怖的。 基本上一分钟就会有两千发长弹射出,至少三四百人被打死打伤,对敌军造成了致命打击。 而在麾下神射手射击的时候,杨芳才命令炮兵开火,携带了最新式六磅野战炮进行延伸射击。 这种只需要四匹马就能拉动的六磅野战炮威力非常大,还可以装填爆炸弹,延伸射击后,虽然不能对敌军造成重大杀伤,但是却可以用爆炸的烈焰形成火墙,阻止后续部队前进。 而在前面的两三千人,遭受了四百神射手两三分钟的射击后,往往只有溃退下去一条路。 谢赫就是如此,他从来没感觉死神距离自己这么近,他甚至都想不起来继续前进,在迅疾的杀戮下,他的脑子就像是短路了一般。 左侧那个他讨厌的库尔德人惨叫一声,被一枚子弹打的整个口腔都完全破碎,细小的牙齿碎屑都蹦到了谢赫的脸上。 右面他的堂兄张着双手踉跄了几步,随后栽倒在地上,不知道哪里涌出的鲜血,瞬间就浸透了地上的泥土。 又一个军官上前来,照样还没有开始下达命令,就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疼的来回打滚。 “谢赫,快走,快走!”谢赫懵逼中,一个表兄过来拉了他一把,要把他往后带。 可就是这么一瞬间,两枚长弹从前方射来,谢赫甚至能感觉到那枚长弹划破空气时炽热,表兄脖子顿时爆出了一朵血,破碎的喉管和其他组织直接迸射了出来。 表兄猛的收回拉谢赫的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很快,鲜血将表兄的双手也给彻底染红。 “阿里!”谢赫哭叫一声,扔掉了手中跟烧火棍一般的火绳枪,扑过去想要给表兄堵住脖子。 可是他这一按,鲜血反而飚的更多了,表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一张一合的吐出大量血沫,几声含混不清的话语仿佛是直接从脖子里蹦出来的一样,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波斯王侄子莱索曼.汗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随着他把手一挥,担任军法官的几十个可汗亲卫迅速跑了下去,他们拦住逃跑的人群,将几个跑的最快的直接斩首。 “所有人,不要等着使用火枪了,全部上去直接肉搏,我们人多,上万人一个冲锋,就能拿下那几百人!” 听到这个呼喊,许多红头兵恍然大悟,对啊,何必慢吞吞的去跟对面的神射手对射呢,杀过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立刻响起,哪怕还隔着七八百米远,由上百军法官押着的四千多红头兵,开始了冲锋,最前面的,都是刚才退下去的被逮住的倒霉蛋。 谢赫运气不错,由于他刚才没有退,因此被军官们视为勇士,没有让他上最前面去。 而看着开始人海战术冲锋的红头军,杨芳脸上露出了熟悉的表情,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垃圾军队作战方法嘛。 羽林近卫对付这种军队,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针对训练了。 轻步兵们边打边撤,将敌人的速度压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山上一个连队的掷弹兵早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等到敌人冲到几十米的距离后,铺天盖地的炸弹,就扔了过去,这一炸,立刻重挫了进攻方的速度。 随后,羽林近卫以极快的速度回防,他们也在山包上堆了四道胸墙。 近卫们立在胸墙后,居高临下枪打手雷炸,反复三轮之后,连长一声哨响,他们突然停止射击。 下面的红头军以为羽林近卫的出现了空当,顿时大喜着冲上来,然后早已装填好的霰弹正在等着他们。 狂暴的气浪夹杂着无数葡萄大小的霰弹疯狂扫过,一阵雨打芭蕉叶的声音过后,几十个跑的最快的红头军勇士,顿时被打的千疮百孔。 “近卫军出击!”连长大喊一声,百余勇士端起刺刀,翻过胸墙,直接向下打起了反冲锋,一百多人直接把上千人杀的节节败退。 然后,近卫军们又绝不贪功,把敌人一波推到山脚下后,立刻止步,再次装填一顿点射。 这时,山上的六磅野战炮再次发射爆炸弹,这次没有延伸射击,而是直接将溃退的红头军炸的死伤惨重。 炮声中,羽林近卫们又回到了山坡上胸墙后,做好了应对下一波进攻的准备。 莱索曼.汗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这一波伤亡可不少了,六千多人最少死伤两千多,可是别说拿下这个山头,连第一道防线都没突破。 莱索曼打了不少的仗,此时却有些尬住了,因为他发现面对这样一个只能一次性容纳千把人发起冲锋的山包,除了不要命的冲锋,真没有别的办法。 红头军没有臼炮,基本没有野战炮,就算有,也不敢拿出来轰击山上,人家炮好得多还居高临下,你拿什么跟人对轰。 “让布哈拉人和神战者们上吧。”副官建议道,“虽然山上的桃石人全是神射手,但我想他们的弹药总不是无限的,人也不可能一直不休息,火枪和火炮也不可能一直不损坏。” 莱索曼.汗虽然很想问,几百人自己这方就要用炮灰去冲了,剩下的几万桃石人怎么办。 但他忍住了,现在有人出主意总比没主意好。 “你立刻,亲自去向陛下说明这里的情况,红头军是我们的根本,不能这样损耗!”莱索曼.汗同意了这个方案。 而在另一边的甲字山,情况同样存在,虽然这里的红头军还能靠着一轮冲锋拿下一道胸墙。 但很快他们就会遭到山包上回良人的射击,最后在下一波回良人的白刃冲锋中,丢失刚刚拿下的阵地。 第三日,随着大量布哈拉炮灰的到来,情况好了一点,但也仅仅是打的有来有回而已。 正在红头军觉得战争的天平开始向自己这方倾斜的时候,罗思举、罗天相、马进远带着的援军赶到了。 这一下,波斯联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他们疯狂向着没有多少地利优势的罗思举、罗天相部进攻。 可是他们忽略了,这三支兵马同样不好惹,哪怕在旷野列阵,依靠整齐的线列步兵方阵和野战炮,照样不是红头军可以对抗的。 唯一进步的地方,恐怕就是红头军的火绳枪终于派上用场了,在西军增援部队射出五六千粒铅弹后,他们还是能打出二三百发的。 甚至这些火绳枪,还没有弓箭手对增援部队造成的伤亡大。 战斗越来越激烈,波斯人几乎用尽了全力。 阿迦.穆罕默德.汗出动了超过四万人,就在这并不算太宽阔的地方,与不到五千大虞军队作战,而且还被打得死伤惨重处于下风。 看到这种情况,李献文终于放下心来了,他估计守大营的陈化成那边,至少还撑十天没有问题。 于是李献文干脆让主力三万人再休息一天,准备明日,才出现在战场上,一锤定音。 (本章完) 第747章 千回百转终归汉 第747章 千回百转终归汉 罗天相大马金刀的坐着,身旁立着一杆长条形白底旗,旗上竖写着四个大黑字: ‘有死无生’ 他的一千人前来支援山上的毛祥生,由于立阵在平地,遭遇了红头军重点照顾,红头军的指挥官至少分配了一万多人前来进攻。 “将军,将士们一天一夜就已经血战七场,死伤超过二百,有些撑不住了!”几个回良人军官看着罗天相,有些畏惧,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到。 “撑不住,哈哈哈哈。”罗天相站了起来,用洪钟般的大嗓音喊道:“等的就是你们撑不住的时候!” “我告诉你们,这大虞国将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皇朝,未来是将控制寰宇的大帝国,想依附于大虞国做人上人的,全天下数也数不清。 老子罗天相能从一个干苦力的海盗走到现在,就是因为跟对了人了,而你们,昔日轻信妖僧妄言,造下无边杀孽,说声祸国殃民绝不为过。 今日,能有项上人头在,都已经是苍天有好生之德兼陛下圣明仁厚。” 罗天相向着虚空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可我看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还想着当一回人上人,至少要良田百亩,大屋三进,妻妾皆有还要儿女双全。” 周围的兵将听素来的蛮横冷酷的罗天相这么说,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回良人这八年来,受的罪不少,但比起那些直接被朝廷剿灭的,还是要好上不少,至少命还在,家人还在。 而现在,确如罗天相说的这样,他们都在等着这一战后,每个人都得到皇帝的赏赐,过上那些汉人封臣一样的好日子。 “既然还没死心,不想一辈子当贱人,那就只有拼命了。”罗天相声音低沉的说道。 “你们没有的选择,所以老子是故意扎营在这里的,因为越是艰难,越能体现你们的价值。 准备死一半人吧,剩下的这一半人,就能享受永远的富贵了,把遗书都写好吧,我让军法官给你们收着。 这样哪怕你死了,你的封赏也会留给你指定的那个人,你的爹娘也能脱离回良人的户籍。” 谁说罗天相是个莽夫来着,他聪明的很,因为让回良人脱籍重新成为汉人,或者准确的说成为帝国子民这事,其实是皇帝已经口头同意的。 朝廷需要改信了白莲宗的回良人在河中繁衍生息,回良人也凭借着表现,再次得到了帝国上下的认可。 但这些回良人可不知道,因为罗天相也是幸好出自元从,所以有渠道能知道一些而已。 是以,随着罗天相的表态,他麾下的回良人,甚至另一个回良人准将马进远,眼睛里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多年的赎罪,终于在今日,就可以赎干净了。 “各位老少,罗将军的话说到这了,咱们就拼了,是生是死各凭天命,活着在人间享富贵,死了去真空家乡继续追随明王啊!” 马进远感叹一声,终于可以摘掉回良人的帽子,头上的天板,也终于可以突破了。 “父子在军中的,父亲去后排,兄弟在军中的,兄长去后排,家中独子,也去后排。 我看这些葛逻禄人比咱们要更快撑不住,战斗最多还有半天就能结束,用尽全力拼吧,拼完了,你们就可以抢夺他们的良田大屋,妻妾姐妹了。” “万岁!万岁!万岁!”下面的回良人军将,山呼海啸的欢呼了起来,刚刚因为连续大战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消息甚至传到了山上守着的毛祥生所部,这些回良人也激动不已。 就他们这相貌,或者说其中绝大部分本来就是汉人,如今只要摘掉了回良人的籍贯,谁还知道他们原本是什么人,子孙后代,都可以放心做汉人了。 欢呼声中,波斯联军第八次进攻来了,还是数千布哈拉教团兵和少量神战者,以及两百个督阵的红头兵。 而这一次,罗天相脱下了外衣,亲自干起了老本行炮兵。 他昔日身材胖大,冲锋的时候跑不起来,装填步枪弹药这种精细活又做不来,被军中视为废物,几次都差点被退回为民。 最后还是当时的还叫兴唐军的莫子布军队开始用上了火炮,才救了他一命。 这家伙力大无穷,只要不让他来回折返跑,力气一个顶五个,是最好的牛马炮兵。 当年最危险的时候,罗天相一个人就能当五个炮兵使,发射一门大炮只需要给他配个点火的火炮手,就能形成战斗力。 而现在,十五年后,昔日绰号大肥象的罗天相终于干回了老本行。 他异常熟练的装弹,五六斤的炮弹在他手里就跟没重量一般,因此他这门炮,打的飞快。 战场上,得到了罗天相许诺的回良人把战斗力放到了最大,他们本来就是回良人中的精锐,个个身经百战,如今不惧死亡,奋力作战之下,被逼着当炮灰的布哈拉人,根本打不动。 一千多支滑膛枪加上二百支线膛枪,还有大小十一门炮助阵,甫一碰面,布哈拉人就被打的死伤惨重。 前排吃不住伤亡惊慌的往后退去,但很快就被后面的神战者给顶了回来。 马进远冷笑着,扯掉了象征齐射的绿色战旗,让下面的士兵自由射击。 没有了齐射所需要的统一调配,铅弹不要钱一般猛射,本就被吓破胆的布哈拉炮灰怎么也顶不住,他们又哭嚎着退了下去。 而这次,溃逃的人超过千人,很快便带动了大部队,里面夹杂的七八百神战者根本挡不住这些溃兵,也被挟裹着向后跑去。 马进远大喝一声,命令六百先锋端着刺刀就冲了上去,白刃战比起对射,更让布哈拉炮灰们害怕,这下他们彻底崩溃,压根没人反抗。 不过红头军督战队还是很有经验的,他们隔得很远一顿弓箭,随后敲响大鼓,很快就把溃兵们惊恐的情绪给镇住了。 其实这些溃兵大多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看见敌人,单纯就是因为群众性恐慌而逃跑。 里面被裹挟着跑的神战者也回过神来了,帮助督战队重新整队,前后两三分钟,基本又将阵型组织完毕。 不过他们没看到的是,回良军已经逼近到他们只有八九十米了,就是这个距离,马进远小旗一挥,六百杆滑膛枪一起开火。 枪响如雷,声震屋瓦。 六百颗铅弹如同暴雨一般斜着扫过布哈拉炮灰所在,顿时死伤上百,到处都是惨叫,他们这几千人猥集在一起,就像是专门给人做靶子的一样。 这一下,谁也无法控制这些人了,三千多人哭喊着,拔腿就跑,几个想阻拦的督战队,很快就消失在了惊恐的人群中,数千只脚,从他们身上踏过,瞬间就没了声息。 而回良军并未追赶,而是听到鸣金后,依次整齐后退,等待下一次敌人的进攻。 莱索曼.汗已经麻木了,他三万多人打对面两千六百人,看似人数优势,实则根本打不动。 不过不要紧,虽然布哈拉人死伤四五千了,但是对面的桃石人也要撑不住了。 他们的铅弹和火药,最多还能应对自己两次冲击,等到第三次,他的精兵直接硬冲,贴过去打肉搏战,用人海也要淹死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震天的欢呼,莱索曼.汗拿着望远镜看去,心里只觉得一凉。 无边无际的桃石军队打着各色旗帜,穿着红黑等颜色军服,从甲字山后鱼贯而入。 莱索曼.汗在前面修建的几个哨所只来得及升起了示警的红色旗帜后,顷刻就被摧毁。 “退,撤退吧,桃石的主力来了。”莱索曼.汗的军事素养还是不错的,他没有丝毫犹豫,趁着桃石大军还有两三里地,战场上也没接触,果断选择了撤退。 不过他想跑,毛祥生和罗天相等可不会让他轻易跑了,因此看见波斯联军一动,回良人就开始冲锋。 战场上,形势顿时逆转,这会是回良人开始进攻,波斯联军缓缓撤退。 一些被抛下的轻重伤员,失去建制没人收拢的布哈拉炮灰直接就被回良人逮住,随后就在战场上乱刀砍死。 二十分钟后,大虞西军主力赶到了战场上,全军三万人按计划部署,合击并进。 莱索曼.汗也安排了两千人在一个关键的溪流边阻击,但连大虞西军主力的面都没见到,很快就被回良人给击破了。 同时在另一边,杨芳的羽林近卫和罗思举所部,也开始反攻,围攻他们的两万波斯联军,也只能选择后退。 双方就这样纠缠着,大虞以毛祥生、罗天相等回良人为左军先锋,杨芳、罗思举为右军先锋,粘住撤军的波斯联军不让他们离开,不断吃掉他们掉队或者用来阻击的部队。巨大的压力下,哪怕波斯人见势不妙撤退的早,但由于他们混乱而低下的组织度,还是造成了大范围的恐慌和伤亡。 等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纠缠,波斯联军终于脱离和大虞西军的接触时,已经损失超过四千人,其中有一半是在撤退中被大虞西军吃掉,有些则是一顿乱跑逃入了深山。 李献文立马高处,看着对面山丘上波斯联军绿色的大军随风飘动,呵呵一笑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 “看来这里,就是决战之所在了,这波斯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选了这么个地方来发挥他们的人数优势。” 此时这片战场非常开阔,长七八公里,宽三公里左右,足可以容纳的下十几万人的对决。 而在中间,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横亘两军阵前,不过水不深,只齐膝,波斯联军则在对面的山包上架设好了火炮,就等着大虞西军渡河了。 “波斯人的骑兵一直没动,他们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但也有两三万人。 如今陈化成那里没有发现骑兵去进攻大营,那么末将敢肯定,这些骑兵,就在这山丘后面,随时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咱们一下狠的。” 李兴泰指着山后,大声对李献文说道,不但因为波斯联军的骑兵一直没出现,还以为这样的场景,太适合骑兵作战了。 “此河虽然不深,但是火炮并不容易渡过,咱们在火力上的优势,就不可能第一时间发挥出来了。 要渡河,肯定是要冒着敌人的炮火,受一定损失才行。”定西将军董金凤也接着说道。 “那就用少量精兵渡河,让他们看看,咱们大虞儿郎的骁勇,也让那波斯王布置的火炮,无处发挥作用。 至于想用骑兵来冲我们的线列步兵大阵,哼,我看他们是有命来,没命回!” 骑兵在这个时代,特别是面对大虞西军这种素质的军队和凶猛的火器装备,已经不可能对战场形势造成巨大影响了。 李献文立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现在才上午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大半天的机会足够结束战争了。 山丘上,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紧紧盯着河面。 他的计划,确如西军将领们预测的那样,山丘后藏着两万一直没出动的骑兵,山丘上的火炮早就架设好了,能直接轰击河畔。 可以说,波斯王把他军队能发挥出来的优势,全都发挥出来了,再打不过,那就只能说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 “陛下,桃石人渡河了,可是。”阿迦.穆罕默德.沙身边,顿巴利汗侯赛因.库利有些欲言又止。 顿巴利人是突厥化库尔德人的一支,目前还拥有一个半独立的汗国霍伊汗国,侯赛因.库利正是汗王。 整个霍伊汗国也算是新进红头军的一员,因此也抽调了三千多人随征,侯赛因.库利也是波斯王非常器重的将领。 “桃石人果然很难缠!”波斯王也恨恨的说了一句,因为渡河的西军非常少,大约只有两千多人,还分散到一公里多长。 这让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在山丘上架设的大炮,一下没了多少用武之地,这点人还这么分散,用大炮打,那就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要出动骑兵吗,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赶下河。”顿巴利汗侯赛因.库利提议道。 阿迦.穆罕默德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意义,让莱索曼带一万人上前,这次不要用布哈拉人,用神战者和他自己的人,把桃石人赶回去。” 确实没有意义,阿迦.穆罕默德.汗把家底掏空来打这一仗,目的就是当红头军们的半神。 这就注定他只要打不赢这一战,那就一切落空,所以把几千人赶过河,确实没有意义。 莱索曼.汗刚刚从前面撤下来,立刻就领到了任务,接到命令他也有点麻。 自己这国王叔叔是没睡醒吗? 这五天战报可都传回去了的,他三万人打人家两千七八百人都得靠人海战术,现在他领一万人,拿头去打对面渡河的这两千多人啊。 而且自己才撤回来,一路狂奔,虽然武器没丢多少,可是士气差不多都跑光了,怎么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他当然不知道,执意到河中来进行这次梭哈豪赌的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这会,其实已经感觉到他可能会输了这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了。 在这种极度不安下,脑子已经不如平时好使了。 莱索曼.汗也没有办法,他是卡扎尔王族的一员,这个几百年来第一次统一波斯的国家,他是有份的。 于是,莱索曼.汗只能拿出自己的私人小金库,给被选出来的人放了一波赏,把士气勉强拉起来之后,才开始去进攻渡河的西军。 而这一次,莱索曼.汗可就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大亏,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般西军士兵,这是金吾右卫的两千人,等的就是莱索曼.汗过来。 金吾右卫三个连队为一组,其中两个轻步兵连和一个掷弹兵连,其中掷弹兵连还配备一门全重一百二十六斤,可以放霰弹的精卫一磅炮和两门虎蹲炮。 这种一磅炮一个人就可以发射,两个人就能轻易转移,是线列步兵火力不足的最好补充,专门用来打这种中小规模接触战。 这一下,莱索曼.汗的一万兵,立刻就吃了大亏,他们自然不能用一万人去围攻三个连,他们也得把兵力分散,以求阻止西军继续渡河。 所以,西军三个连(接近三百人)组成的战斗单位,需要面对的基本就是一两千人,这种比例,根本不足以对西军形成威胁。 莱索曼.汗的步兵还在两百米外,就遭受到了两百多把莫邪1793线膛枪和精卫一磅炮的猛轰,好不容易冲到七八十米,金吾右卫两翼展开的掷弹兵,又扔来了一波炸弹。 人仰马翻中,金吾右卫的近卫军们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给打的溃不成军。 莱索曼.汗见状,立刻决定放弃其他几路金吾右卫,重点进攻最关键的三处。 但他万万没料到,金吾右卫的合拢速度非常快,他的调兵还没完成,其他地方的金吾右卫军官就识破了他的用意,直接沾了上来,不让神战者们轻易走脱。 结果就是,震天的枪炮声中,不是一万人的神战者对两千金吾右卫发起进攻,而是金吾右卫两千人围着神战者一万人暴打。 每一次枪炮响起,就有大量神战者被杀死,哪怕他们吼叫着宗教口号,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冲击,哪怕他们并不胆怯,但仍然无法抹平武器和战斗能力带来的差距。 莱索曼.汗大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一万人,竟然被两千人分割包围,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于是他顾不得其它,只能把手里的还能出动的部队,又调了小一万人过去。 而李献文在河对岸看的清清楚楚,他立刻下令老将朱射斗率两千骑兵过河。 你不出动骑兵是吧,老子先出动。 战场本来就纷乱,朱射斗的骑兵以来,立刻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大多出自代北的金吾右卫和龙骧左卫骑兵,装备了骑兵专用的卡宾枪和手铳,火力相当强劲。 朱射斗虽然六十多了,但身体素质极好,他们一过河,就向着莱索曼.汗军最薄弱的环节冲去。 当先一顿卡宾枪,直接打死打伤了上百人,随后便在人群中来回横扫,手铳打马刀砍,杀的神战者们哭喊连连。 “愚蠢,太愚蠢了!”山坡上的阿迦.穆罕默德.汗气的破口大骂,“莱索曼在干什么,怎么一万人会被两千人切割包围的!” “尊贵的国王陛下,让主力军队出动吧,我们不能看着莱索曼.汗的部队被吃掉!”顿巴利汗侯赛因.库利建议道。 “开火,无差别开火!”阿迦.穆罕默德.沙有些癫狂的大声喊道,随后,山坡上的二十多门火炮开始对着河畔猛轰,完全是无差别的轰击。 同时,山坡上一直列阵的波斯军队开始缓缓下山,从两三公里宽的山坡上进入到了平地,足足有六万人之多。 李献文也知道这是决战的时候到了,他通过旗语命令过河的龙骧右卫和近卫骑兵们迅速脱离于波斯联军的接触,结阵护卫大军渡河。 而在右侧,镇西将军莫公棱率领九千偏师,也与两万五千波斯人开战了。 只不过在这一侧,波斯人的兵力优势没有那么大,不像主力这边是六万和隐藏起来的两万骑兵一共八万多人对阵大虞三万七千人,所以他们打的相当激进。 莫公棱想要尽快解决这些波斯人,然后从侧面支援主战场。 最后的决战,终于展开。 (本章完) 第748章 去见你们的主,一起下地狱去吧 第748章 去见你们的主,一起下地狱去吧 轰隆! 一声巨响,山坡上的波斯人火炮,轰击到了正在渡河的羽林卫阵前。 巨大的实心弹砸在地上,激射出了大量细小的砂石,这些小碎片虽然很难要人命,但对人的杀伤力,也不小。 正在推着马车的张载日闷哼一声,他刚才怕火炮激射出的石子把拉着火炮的挽马给惊了,于是扑到战马前面,挡下了大部分的砂石。 张载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团温热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紧握住手里的来复枪,非常麻利的从腰间掏出一截白纱布,三下两下就把额头的血迹给擦干净了。 “队长,血太多了,你要不要到后面去歇息一下。”身边跟他一起推炮车的士兵看见,忍不住提醒道。 队长,也就是后世的班长,额,或者说相当于两个班长,管着十几个人,算是最基层的军官。 不过这是羽林近卫,这里的队长到其他军中,那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不用。”张载日挥了挥手,剧烈的疼痛过后,神智恢复了清醒,“我等乃是陛下近卫,哪有这点伤就要去后面的!” 说完,张载日把来复枪背到背上,再次与同袍们一起奋力推起了炮车。 不一会,羽林左卫的都指挥使,陆军少将李泰,来到了张载日身边。 他两把就扯下张载日额头胡乱包裹的纱布,仔细给他扣干净泥沙,然后半口袋烈酒就淋了上去。 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张载日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过他咬紧牙关,硬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李泰淋完了烈酒,亲自给张载日包裹了起来,看着拼命忍着的外甥,眼神里有了一点笑意。 “有种,跟你爹那个书呆子不一样,他就没你这股劲。” “我爹已经去世了,他昔日也是舅父的同窗好友,还是嘴下留些情分。”张载日其实很想说留点口德,不过最后还是改口了。 随后看也没看他这个高官舅父,紧了紧头上的纱布绷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泰看着外甥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这二十年来,他们一家人都过得非常拧巴,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当年的乱点鸳鸯谱。 二十年前,他兄长与同村的叶宪阳一起去南洋淘金,结识了尚在白龙鱼服的皇帝,叶、李两家慧眼识真,决定投靠皇帝搏个前程。 而为了拉近与皇帝的关系,叶、李两姓决定各出一个美貌女子献给当时的皇帝为妾,以此作为两家真心投靠的姿态和与皇帝建立亲近关系的事实。 其后,叶宪阳回了梅州,将他的堂妹叶小妹,也就是现在的叶德妃带到南洋,献给了皇帝。 可是李家由他大哥李全定好的李家小妹,却在大哥回家之前,被在家乡的李泰这个二哥做主,嫁给了他的同窗好友张生。 这一下,本来定好姻缘,直接就给斩断了。 其后,叶家有了叶德妃在宫中的这根线,一路随着皇帝突飞猛进。 如今已经是一家两个内勋伯,两个亲藩君侯,一个亲藩君伯,其余大小封臣数十,实为梅州客家系第一勋臣家族。 而他们李家,失去了与皇帝大亲近的机会,到了如今也就他们兄弟几个拿命熬出了几个少将、准将什么的。 特别是,当下普遍认为,太子大佬森的母亲陈贵妃就是个政治白痴,逐渐不被皇帝所喜,而叶德妃温婉贤淑,一直宠信不衰。 若不是叶德妃连生了三个女儿,没抢到长子的排序,如今的太子,肯定是叶德妃的儿子。 而当年李家的妹妹,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都远胜叶德妃,若当年李家妹妹入宫,头胎就生个儿子,现在的太子,就应该是李家的外孙。 有了这样的心魔,李家上下这二十年来,都有些不正常了。 大哥李全恨他这弟弟乱做主,当面叫他锅摸鬼,也就是断子绝孙的贱人,这在父权极重,视传香火为头等大事的客家人中,可是最狠毒骂人的话。 不仅如此,几次在战场上,李全都是让李泰去干敢死队的活,当年中英天竺威廉堡之战,李泰半个手掌被打掉,差点死在了与英军的作战中。 而李泰,同样对他这个外甥,带着若有若无的恨意,从小就不喜欢。 张载日重新将朱漆勇字盔套到了头上,虽然还是有些疼,但他能忍住,而且比起心里的怒火,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这十几年来,他们家无时无刻不因为当年的事情,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特别是父亲又是一个脾气软的书呆子,重压下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了。 这些让张载日心里憋了一股火气,他要证明,当年他母亲嫁给他父亲并没错,李家是可能少了一个太子外孙,但能收获一位名震寰宇的英雄外孙。 所以自懂事起,张载日就勤学苦练,十六岁就速通广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随后又到南京陆军马步军官学院进修。 十八岁以学生士官的身份参与了进攻文莱苏丹国的战斗,表现异常英勇,被皇帝亲自选中进入了大名鼎鼎的羽林左卫任队官。 现在,二十岁的他,又随军来到了河中,继续建功立业。 “张上尉,都指挥使让我们上前了吗,那些波斯人太差劲了,军功都要被其他军队的人拿去了。” “是啊,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让我们上前去,咱们这些羽林郎走了万里路到河中,可不是来看着别人立功的。” 张载日刚刚过来,一群羽林左卫的基层军官就把他给围住了,人人都知道他的二舅李泰是羽林左卫的都指挥使,大舅李全是枢密副使,消息肯定灵通。 “都归位吧,等待命令,不要多问,该咱们上场的时候,肯定会上场的。” 张载日作战勇猛是军中有数的射雕手,还会英法西三国语言,见多识广,因此非常得基层士兵和军官崇拜,虽然是上尉,竟然也能拥有一大批拥趸。 战场上,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大虞西军主力分三阵,左面是京营奋武军和敢勇军的一部分共计八千人。 中军是立威军一部分以及董金凤的扬威军,还有一部分夏藩军、瑷珲箭筒士等一万六千人。 而右军,则是各种西北、东北军的杂牌军七千余人,只留了近卫军羽林左卫和龙骧右卫一部共计五千人为预备队。 但杂牌也只是相对的,面对波斯联军,他们都是勇不可当。 特别是素有皇汉军之称的扬威军,他们亢奋不已,直接集中了十多门三磅以上的火炮猛轰波斯联军。 而前面的步兵,则齐步连环而进,不给波斯士兵任何可乘之机,遇到敌人了就集体齐射一轮,然后冲上去打白刃战。 白贞元握着手中的滑膛枪,听着军乐队的鼓点,眼睛斜看着队伍尽头的军官,跟着同袍的步子,大家步调一致的向前。 与其他身着青色的军服同袍稍有不同的是,白贞元的右臂绑了一根白色的布条,那代表着他有亲人战死在了沙场上。 “尕娃,老子一定要杀满十个人,为你报仇!”白贞元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也像是对某个在天之灵发誓道。 原来那个为了掩护同袍后撤而被俘虏到布哈拉的骑兵李尕娃,正是白贞元的亲表弟。 他们塬上,李、白两家三十多个儿郎都作为义从参军,随后因战功被不同的部队选中挑走,尕娃是他们塬上战死的第三个人。 轰隆! 一枚硕大的炮弹,砸中了白贞元所在的队伍,几声闷哼传来,当即倒下了三个人,其中两人应该是当场牺牲,血肉化作血雾漫天飘扬。 剩余没有当场牺牲的那个,硬是先把一团纱布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才抱着完全断掉的右腿,脸上青筋暴起一声不吭。 同袍们都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个断腿士兵,知道是为了不影响士气而选择了强忍疼痛。 “医疗兵!” 一直等到这个方阵走过,下一个方阵还未到来的空隙,军官才大喊一声,让医疗兵过来把人给抬走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对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白贞元放眼望去,只见对面火光闪烁,但隔着烟尘,却看不清有多少人。 ‘诶呀!’ 突然,他身边的赵三哥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随后扑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白贞元的手动了一下,习惯性的想去扶,但很快就被军律给纠正了过来,他继续向前,都不知道赵三哥是死是活。 ‘当!’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左侧不远的同袍额头突然飚出一朵雪,黑色的飞碟铁盔都挡不住射来的铅弹,他直接被打倒在了地上。 白贞元来不及悲伤,噼里啪啦一阵急速的枪响,他这个方阵一千多人迅速倒下了三四十人。 白贞元没有觉得害怕,他只觉得震惊与愤怒,他的同袍,与他整日整年呆在一起的同袍,被该千刀万剐的门徒杀害了这么多,自己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而白贞元的千总海乾造,则冷汗一下就流了下来,他是旗将海禄之子,父子俩久在西域,非常熟悉这些当地门徒,知道他们没这样的本事。 且自从到了西域与河中之后,海禄、海乾造父子奋勇杀敌,屡立战功,他这名字乾造,就是指皇帝宽仁大度饶恕他们父子,恩同再造。 所以,海乾造对于军功非常在意,而在此之前,他的部队也没受到过这样的损失。 漫天烟尘,还是看不清前面的敌人是什么人,后面总兵的指挥旗也被烟尘遮挡,无法看到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千钧一发之际,海乾造不顾危险,将指挥权交给副千总,策马向前去查看。 好家伙,穿过一重厚厚的烟雾,海乾造才发现他对面的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而是一支虽然戴着红头军的十二角红帽,但却身穿欧洲军服,端着带有闪闪发亮刺刀燧发枪的军队,估摸约有三千人上下。 “好啊,你们还有西式军队!”海乾造看清之后,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损失那么大了,一百多米的路程,直接减员快百分之十,原来是遇到同行了。 确实是同行,这些拿着燧发枪的精锐红头军,是四五十年前,阿夫沙尔王朝君主纳迪尔.沙时期编练的西式军队。 当年纳迪尔.沙在阿富汗和印度大肆劫掠,获得了大批金银珠宝,喜欢扩张的纳迪尔.沙于是用这笔钱,编练了一支三万人的全西式军队,还买了荷兰的野战炮装备。 不过当时波斯,或者说直到现在的波斯,毫无工业能力,连高品质的火药和铅块都需要进口,根本无力负担三万人的全西式队伍消耗。 当然,更重要的是,纳迪尔.沙编练西式新军,其实意在摆脱红头军对国家的控制,想要另起炉灶。 于是,等到国家财政因为西式军队的无底洞而濒于破产,纳迪尔.沙的声望降至低点之后,红头军中的地方实力派,便合力谋杀了纳迪尔.沙,解散了纳迪尔.沙的新军。 只不过,新军虽然可以解散,但武器不能扔了不要,已经学习到的战法,也还是一定程度留存了下来。 现在,海乾造的团遇到的这些人,就是当年波斯新军的硕果仅存。 “袍泽们,弟兄们,我们遇到敌人真正的精锐了,整整五千人,全员装备燧发枪。 这泼天富贵,今天轮到我们团了,大家跟我一起,结阵急走,咱们冲到五十米,三轮排枪后就直接白刃战,干死他们!” 这就是真正强军的心态,海乾造发现敌军精锐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兴奋了。 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越是精锐,那军功才越多呢,而且海乾造还怕自己下面的儿郎没有劲,把人数都夸大了一两千人。 果然,就跟海乾造预料的那样,他这么一说,全团剩下的八百多人全部兴奋起来了。 以一打五,打的还是精锐,这要论功行赏,怕是个个都有几百亩田可以分了吧,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提升,成为军官。霎时间,刚刚因为死伤百余人的海团,立刻从愤怒转化为了兴奋,他们挨的更紧了。 连团长海乾造都到了第一排方便随时指挥,在他身边,副千总,百总等依次往后排列,等着海乾造被打死了好继续指挥。 库库库库库! 脚步声无比一致,海团士兵们快步向前,不断有人被打倒,但他们毫不在意,径直往前走去。 终于,烟雾被海团士兵甩到了身后,他们如同神兵一般,穿过了烟尘,出现在了波斯精锐面前。 啪啪啪啪啪。 一阵散乱的点射,超过一千粒铅弹飞了过来,海团顿时又倒下了数十人,连白贞元周围都快被清空了,但很快又被后面的同袍给填补了起来。 团千总海乾造身边的副千总也惨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团军法官立刻抢在一个百总之前,填补了上来。 海乾造欲言又止,没有说什么。 六十米,这个距离上,双方甚至都能看见对方的相貌了,装填的动作也看的一清二楚。 波斯精锐的指挥官,顿巴利汗侯赛因.库利眼睛都直了,他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开火,装填好的都开火!”紧张中,侯赛因.库利大声下达了命令,于是又是一轮散乱的射击。 虽然这些人被称为精锐,但实际上跟真正的法兰西这种欧式军队还是没法比的,跟大虞也没法比。 一个红头军放完了枪,刚想回到后面去,却发现根本挤不动,因为后面的也紧张盯着前面,丝毫没有挪一挪的意思,因为那样后排就会变成前排。 而这个红头军退不到后面去,神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他只能在前面装填,可是由于实在紧张,火药瓶刚拿出来,就洒了一地。 为了不使军官发现,他只能将瓶中极少的火药胡乱到下,就匆匆开始下一步装填。 他身边的人也好不了多少,一个家伙拿着通条,手抖的跟筛糠一般,根本放不进去枪口。 “真主啊,我的真主啊,你让他们停下来吧。”有人在祈祷,面对齐步而来的桃石人,他小腹一阵剧烈的胀痛,然后裤裆都开始有点湿漉漉的了。 五十米了,海乾造高举指挥旗,大喊了一声,‘虎!’ “虎!虎!虎!” 仅剩的海团七百多人齐声大吼,传承自戚家军的临敌三呼虎,然他们充满了斗志。 “开火!”海乾造大喊一声。 “开火!”白贞元也跟着大喊一声,扣动了扳机。 瞬间,雷鸣般的枪声响起,而且是三排一起打响了,全员开火成功,七百多枚铅弹带着复仇的怒火,呼啸着扑向对面。 霎时间,波斯精锐们的方阵集体抖了一下,然后轰然垮塌了整整一层,这是被打死打伤的红头军们翻倒在了地上。 “投弹!”海乾造再次大喊一声。 超过一百枚炸弹,向着波斯人头上飞了过去,白贞元手长脚长,也是半个掷弹兵,他点燃一个炸弹用力扔了过去之后,立刻就跟着同袍们一起,在山呼海啸中,端着刺刀冲了出去。 而波斯精锐红头军这边,他们完全当不起精锐两个字,倒是很符合汉家老祖宗对波斯的评价:‘其国兵弱’ 这些所谓的精兵,前面的被五十米几百杆枪对着吓得手软脚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完成装填。 后面的装填好了,却不想到前面来挨枪毙,两拨人挤成一团,等到要开火的时候,晚了。 “额入你娘的!”白贞元大吼一声,一刺刀就捅穿了一个红头军,他大骂一声,“这是为尕娃报仇!” 随后抽出刺刀,向左前一刺,另一个端着刺刀,但比他矮小太多的红头军慢了一步,先被白贞元给刺中了。 白贞元一击而中,不给这个对手喘息之机,连续三刀,将他捅的鲜血淋漓,“传教啊,入你娘的,继续传教啊!” 白贞元还在大骂,一个红头军见有机可乘,提着刀走了过来,哪知白贞元早有应对,他麻利的从腰间摸出一把手铳。 ‘砰!’ 这个红头军应声而倒,白贞元左手抽回刺刀,右手放回手铳,“这是为华阴死难同乡报仇的!” 而在他前面,一个壮硕的关中汉子流着泪,身上挂满了炸弹,他不肉搏,只是将炸弹不要命的往前扔。 “绣娘,全儿,三叔,小虎子,今天老子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汉子大喊着,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口,炸弹扔的一颗比一颗快。 很快,依靠他的雷火开路,数千人的精锐西式红头军阵中出现了一条裂缝。 于是,更多的海团同袍从这里发起了山呼海啸的冲锋,很快就将这几千人切割分散。 不少人捅到刺刀折断,然后又捡起武器追杀,白贞元都换上了一把不知道哪来的大斧头,正在狂砍乱劈。 山坡上,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惊的浑身冰凉,从他这里看去,他的六万大军在三万不到桃石人的猛攻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特别是他寄予厚望的那支全员燧发枪的精锐,竟然也瞬间就被打崩了。 “让骑兵出动!出动!”阿迦.穆罕默德.沙大喊一声,随即升起了通知骑兵的旗帜,点燃了相应的烽火提醒。 马蹄声如雷般颤动,其实骑兵才是希瓦、土库曼和大部分布哈拉人的作战方式。 虽然他们可以算半农耕,但老本行还是祖宗传下来的游牧轻骑兵,或者说,这种方式才是最适合河中,最经济的打法。 ‘呜呜嗷嗷呜呜!’ 两万骑兵分左右,左边六千,右边一万四千,他们怪叫着,旋风一般从山后奔了出来。 右边的骑兵主力,是由阿里大教长的儿子哈里米指挥的。 万马奔腾中,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些穿着华丽红衣,戴着奇怪但很好看红色铁盔的军队。 哈里米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就这么三千多人,想挡住我一万四千骑兵,找死! 然后下一秒,他就知道找死的是谁了,还隔着二百多米,他的火绳枪才拿出来,对面的枪就响了。 而且对面特别准,准到给了哈里米一种错觉,那就是每一枪都能打中自己一个骑兵一般,一时间,只听到到处惨叫,不断有人摔下马。 更可怕的是,对面不但准,枪还特别快,几乎是一枪一枪,毫不停歇。 短短的两百米,一分多钟的时间,扑过来的骑兵竟然被打死了五六百骑。 这份杀戮的速度,说实话,把羽林近卫自己都吓着了,他们也没想到,那些傻货骑兵竟然在二百多米缓缓而来,手里还拿着火绳枪,似乎要跟自己对射。 没这么送死的吧! 哈里米看出不对了,本能让他用上了人海战术,“冲过去,桃石人火枪犀利,我们快点靠近用弓箭射他们!” 其实,哈里米很想说直接冲阵,但他知道,自己下面这些骑兵,不可能有胆子冲阵的。 不过,他这安排正中羽林近卫下怀,要用弓箭抛射,那就一定要集中,不然分的太开,马弓本来就软,箭雨的作用会大大降低。 杀戮的时刻到了! 一万多骑兵,卷起一层黑云,从前方袭来,箭矢如同雨点般的落在羽林郎们的身上。 可是,他们戴着精钢制作内衬有缓冲的朱漆勇字盔,红色鸳鸯战袍里面,也穿着上等钢片制作的铁甲衣。 是以这些马弓抛射来的弓箭,根本对他们造不成多少伤害,反而,这些骑兵冲近过后,对他们杀伤最大的根本不是步兵手中的莫邪1793线膛枪,而是大炮。 三千多人的这支羽林近卫配备了十门半磅炮,十门一磅炮,十门两磅炮和五门三磅炮,以及一门六磅炮,一共三十六门炮。 虽然有临战刻意调配的原因,但这在全世界所有的军队中,都是极为罕见的凶猛火力配置。 所以,当大量骑兵冲到六七十米来抛射弓箭的时候,这些火炮全部装上霰弹开火,简直就是屠杀。 骑兵们扫过一圈,弓箭才射几百支,但由于实在隔得太近,一发炮霰弹,至少可以带走十几骑。 哈里米看出了不妙,他想带着的骑兵冲阵,但是羽林近卫们立刻用刺刀组成了刺猬阵。 这哪怕骑兵想冲,战马都哕哕叫着不肯上前,然后马上挨了一炮霰弹,大量骑兵摔下马去,战马受到惊吓,就更不愿意上了。 于是,就呈现出了这样一种诡异的现象,羽林近卫已经被骑兵切割为三个圆形阵了,可是这些骑兵就是无法打破这些圆形阵。 他们围着这个全是刺刀和大炮圆形刺猬阵不断射箭,更在不断遭受枪打和炮击。 箭射的羽林卫人人跟刺猬一般,但是一时半会死不了,可他们被枪打,特别是炮击,那就是一死一大片。 “真主啊,我的主啊,我什么要为这些傻子去跟桃石人作战!”山坡上,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眼前一黑,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了。 他寄予厚望的骑兵,右路那一万四千希瓦、布哈拉和阿什哈巴德的蠢货们,竟然跟几千桃石人杠上了,也不知道向里面冲,就在那里一根筋的被屠杀。 左路六千他自己的红头军骑兵,竟然被不到两千的桃石骑兵正面击溃了,连冲击步兵阵的门都没摸到。 扶着阿迦.穆罕默德.沙的军官和侍卫们,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因为这就是实力不如人,战场八万打三万多,竟然完全被压制。 而且到了此时,双方犬牙交错,自己这边招已经使完了,没有继续做什么战术的能力了。 战斗继续,连董金凤都到了第一线,来自西北的皇汉们哭喊吼叫着,把这些年对于天方教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什么精兵都不在他们的眼中。 左右两翼也一样,很快分出来的步兵协助羽林近卫将骑兵们彻底杀崩,随后向前挤压,不断把波斯军往山上赶。 而就在此时,一阵阵的战鼓敲响,原来最左边镇西将军莫公棱带着罗思举和杨芳所部九千人,已经把波斯偏师两万余人彻底打崩,他们翻过山头,从侧翼来援助主力了。 莫公棱等人一到,已经坚持了五六个小时的波斯联军,再也支撑不住了,大量人丢下武器,哭喊着向后狂奔,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下午五点,西军继续攻山,完全是不要俘虏的打法,别说活着的波斯-布哈拉-希瓦联军士兵,就是躺在地上了都要用刺刀捅。 在这种高压下,波斯联军开始突围,红头军们集中了上万匹战马,护着阿迦.穆罕默德.汗拼命打开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而几乎一匹马都没有的纳克什班迪教团、库布拉耶教团等为首的布哈拉人,以及大量的神战者,只能继续往山坡上逃去,企图依靠地势顽抗。 而冲出去的红头军并没有跑掉,因为这个缺口是李献文故意放给他们的,不然就凭他们这一万多惊弓之鸟,怎么可能冲的动。 所以,这些冲出去,还几乎人人有马的红头军,立刻就遇到了终结他们的人。 傅康安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早就在布哈拉城外等着他们了! 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在战马上摇晃了两下,对着身边的亲近惨笑道:“我们今天,要一起去见真我主了!” 惨笑中,震天马蹄声响起,傅康安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发起了终结的进攻。 (本章完) 第749章 京观高,万人坑又深又高 第749章 京观高,万人坑又深又高 这是一场真正的古典式骑兵对决,哦,或许称不上对决,完全就是单方面的杀戮。 隆隆的马蹄声中,尘土飞扬,硕果仅存的八旗骑兵,现在叫做黑骑兵的西军骑兵一部,最先发动了进攻。 一如他们的先辈,在西域这片领土上灭准格尔,剿灭回部门徒各种叛乱一样。 当先三千黑骑兵呈猪突样坚决杀入,惊慌不已的波斯人根本不敢与他们对冲,他们在两方马上就要对撞到一起的时候,选择了)弧形绕开。 不,这不是他们自己先选择的,这是勇气、意志与武技的全面落后下,人本能的趋利避害举动。 而就是这一下,决定了他们的命运,箭如雨下,黑旗兵们顷刻就将波斯射倒了一大片,从中间将他们截断。 海禄挺着一杆马枪,轻轻一捅,就将一个波斯壮汉杀了个对穿,随后抽出长马刀,人就在马上,抡圆了开片。 把大量只穿了布衣,身不由己朝着他涌来的波斯骑兵,杀的如同牲畜身上掉下虱子一般,簌簌掉落。 海兰察则一击而透,随后他双腿夹住马腹,两手鹰扬,箭如飞蝗,几息之间,就射倒了七八人。 眼见黑旗兵已经完成了任务,来自淮上的汉人骠骑兵,来自东洋的骑步兵(龙骑兵)也纷纷策马从各处拦截。 一场完全是屠杀的战斗,就此展开,两万多人如同野兽一般,在大地上互相追逐撕扯着。 酉时末,夜晚七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战场上波斯人的尸体层叠堆积,如同腐朽的烂木,在他们身边,无主的战马到处嘶鸣着,其状惨不忍睹。 一队东洋骑步兵下马列阵从战场上横扫而过,所有躺在地上的波斯人,都被朝着心脏位置捅了一刀,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透了的都会挨上一刀,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烟火飘扬中,傅康安有些心神不宁,因为直到现在还没发现波斯王的尸体。 一旁的山本盛贤则要淡定许多,“将军不用如此紧张,董世兴他们一定会把波斯王带回来的,因为他们要为李尕娃报仇!” 李尕娃,可不是单纯一个被俘后被残杀的骑兵那么简单,他是为了给同袍逃生机会,主动牺牲自己,是大英雄。 所以为他报仇,已经是上了福康安这一万多骑兵心中排名第二的事情,仅次于完成这次拦截任务。 果然,山本盛贤说完这话没一会,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就传了过来。 昏暗的天空下,一面董字大旗随风飘扬,身材高大的董世兴用胳膊夹着一个瘦长的人策马奔腾了回来。 “看看,这可是波斯王阿迦?”董世兴冲着剃光了头,脑袋上还烧了戒疤的原布哈拉禁卫军大将艾哈迈德.哈基姆喊了一声,随后一把就将夹着的瘦高个,给扔到了地上。 “是他,是他,就是这个魔鬼!”艾哈迈德.哈基姆一看见面色惨白的阿迦.穆罕默德.沙,扑上去就要拳打脚踢。 一旁的山本盛贤见了,一把就将这家伙推开,横着斜了艾哈迈德.哈基姆一眼,那意思是,就还不够格来惩处一国之君。 傅康安大笑三声,亲自上手把这波斯王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又把他下巴直接弄脱臼,防止这家伙自尽。 “快,送到监军吴国公那里去,这样的人物,可是有资格去太庙中作为牺牲献祭的!” 。。。。 战场另一边,等傅康安派骑兵把人送到,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 而到了李献文大营中,经过一晚上苦思冥想,阿迦.穆罕默德.沙竟然冷静了下来,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是很有机会活着,甚至还有可能被释放的。 道理很简单,桃石人能控制河中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无法控制大部分是沙漠的土库曼地区,更没办法控制波斯。 而他,则是波斯国王,只要自己愿意投降,愿意跪下给桃石人当狗,接引桃石人的势力进入波斯,绝对可以帮桃石人的大忙。 想来桃石人一定会知道自己价值的。 因此,当李献文提审这家伙的时候,阿迦.穆罕默德.沙十分淡定,他盘膝坐在地上,虽然满身尘土,下颌红肿,却能侃侃而谈。 “国王陛下,只要大虞帝国想控制波斯,大虞东方大皇帝陛下愿意把波斯纳入版图,接受我的投靠,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省力的办法。 此一战,我,以及我所统治的波斯人,都彻底知道谁才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帝国,谁才拥有天底下最强大的军队,我们愿意臣服,臣服于大虞帝国。” 李献文脸上浮现出了玩味的笑容,他看向了身边的监军莫子泩,“六弟,你来河中之时,陛下一定是交代过的,这事就由你处理吧。” 莫子泩淡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虽然出发时兄长莫子布没想到能俘虏波斯国王,但是对于如何处置波斯,是有过交底的。 “波斯王,哼哼,其实正式的称呼,应该是沙赫沙阿吧。”莫子泩冷笑着问道。 阿迦.穆罕默德.沙感觉有些不妙,他尽力沉住气,点头回答道:“波斯崇高之国的国王,确实应该称为沙赫沙阿。 这是几千年前就传下来的规矩,每一位波斯国王,都是理所应当的沙赫沙阿。” “沙赫沙阿,万王之王,哼,僭越,大不敬!”莫子泩突然用带着土库曼口音的突厥语大声骂道。 “早在大唐高宗时期,萨珊波斯王卑路斯、泥涅师父子被大食人击败,奔逃我中华之时,为了复国,就已经将波斯万王之王的头衔,献给了我皇。 你们这些信了敌人之教,接受了敌人统治的后来人,有什么资格再用沙赫沙阿的头衔? 不,你根本就是乌古斯人,祖上乃我汉家藩臣,竟敢诈称波斯人,还僭越称王,罪该万死!” 阿迦.穆罕默德.沙直接被莫子泩的这一番话给震惊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帝国亲王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萨珊波斯,这是多么古老的词语啊! 自从那时候波斯人被大食人干趴下,从此再也没爬起来过,波斯国王即沙赫沙阿这个头衔,就再也没有波斯人担任过了。 大虞目的是什么,呵呵,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铲除河中所有天方教基础。 至于波斯,大虞压根就没想去控制,因为哪怕就是把这个阿迦.穆罕默德.沙放回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因为你不管从什么层面,都无法做到较深程度的影响,把这人放回去,他也会大概率反水,搞不好还会来个卧薪尝胆,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再来一波大的。 而要是不放这个阿迦.穆罕默德.沙回去,他们就没一个统一的领袖,就刚被名义上统一的波斯国土上那快二百个大大小小的封臣,一旦没了国王。 嗯,他们自己就够的打,不会来影响大虞彻底清扫河中与土库曼地区。 “李利,你过来。”莫子泩从远处招了招手,一个身穿青色八品官官服的小官撩起官服下摆,腾腾腾的走了过来。 “告诉你,当年泥涅师王子在中华,可是留下了血脉的,大虞要控制波斯,肯定是要用真正的波斯人,而不是你这样的乌古斯人。” 莫子泩哈哈大笑着说道,这个叫做李利,长相完全就是汉人样子的经历官,还真就是当年波斯王子泥涅师的后代。 历史上,波斯王子泥涅师的孙子在安史之乱时跟着唐玄宗西逃成都,随后就在四川定居了下来,五代后蜀时期的诗人李珣,就是泥涅师的后代。 阿迦.穆罕默德.沙悚然一惊,如果真的要找法理的话,剔除天方教之后,波斯国王,波斯人自己国王的法理,确实是在桃石人那一边。 因为自萨珊波斯之后,所有的波斯王国国王,都不是波斯人。 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迦.默罕默德.沙明白这些桃石人想干什么了,他们只想搞乱波斯,他们想把已经被打翻在地上几百年的波斯族,给挑动起来。 极大可能,他们还想用他们那个什么白莲宗,来替换现在通行于波斯的天方教。 毕竟波斯人一直怀念他们自己的文化,在内心深处,总是隐隐觉得自己信教是被击败后强迫的。 这下糟了,要是桃石人这么玩的话,那根本根本用不着自己啊! “你们不会成功的,波斯人早就失去了雄心壮志,他们已经皈依了圣教,不会被人挑动的。”阿迦.穆罕默德.沙急了,他有些破防的大声喊道。 他这话还真不能说错,因为真正的波斯人,确实被打倒后,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哪怕后世的波斯,霍梅尼、哈梅内伊这些人,都是土库曼红头军宗教世家出身。 掌握波斯最大权力的革命卫队,实际上就是新时代的波斯红头军,他们的组织形式、架构和思想,完全就是历史上红头军的延续。 所以,连二十一世纪时期的波斯掌权者,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波斯人。 “李公公,此人交给你们了。”莫子泩没兴趣听阿迦.默罕默德.沙的绝望哀嚎,对着身后的御马监提督太监李尽忠点头说道。“公爷放心,咱家,最知道该怎么招呼这些人了。”李尽忠看到阿迦.穆罕默德.沙,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在布哈拉遭受的待遇,心头无名火烧。 而且你还别说,他还真有经验,因为到了这个时代,大虞出现之前,还在搞夏君夷民的,就只剩下当年的安南了。 那时候安南真正的土著,比如什么上人、占婆人、高人等等,各种各样的夷王,可是被北郑南阮好好收拾过的。 因此李尽忠一过来,直接就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长匕首和一把抓钩。 他把阿迦.穆罕默德.沙的嘴巴一捏,这位波斯王的下巴就直接脱臼了,还是再次脱臼。 然后抓钩伸进嘴里一拉,就把阿迦.穆罕默德.沙的舌头给拉了出来。 阿迦.穆罕默德.沙正要奋力挣扎,两个穿着锦袍的小黄门走过来,不知道怎么一缠一扭,两个人就把他给完全控制住了。 “最好的牺牲,就是不会说话,乱喊乱叫又活蹦乱跳的牺牲,咱老祖宗喜欢清净,听不得这些番邦的污言秽语。” 李尽忠尖细着声音,手上的匕首轻轻一划,伴随着惨叫,一条长长的舌头就掉落到了地上。 最后,李尽忠将一把有止血和消炎效果的草药,狠狠怼进了阿迦.穆罕默德.沙的嘴里,保证他不会死。 好了,曾经幻想着成为所有红头军现世神,成为第二个萨菲.阿尔或者阿布.穆斯林的野心家,成为了一头不会说话的牲畜。 他的未来唯一价值,就是到南京太庙中,献上他的人头,作为血食的牺牲了。 而战争,并没有完全结束。 波斯联军的主力被击溃后,随着阿迦.穆罕默德.沙突围的,只是其中的红头军主力,大多都是阿迦.穆罕默德.沙所在的卡扎尔部落红头军和一部分心腹。 至于其他的,很多人都退往了山上或者跑到了各处,还需要加紧搜捕,有些甚至还需要第二次,第三次作战,才能完全将之击败。 1月13日,李献文继续部署大军,分四路开始向上,仰攻位于山脉中的波斯-布哈拉-希瓦联军残部。 此山背西朝东,山后就是布哈拉城所在的绿洲平原,山前则是金沙河(泽拉夫尚河),以及一截狭窄的河谷平原。 如今波斯联军被击败,要回布哈拉城,只能翻山越岭。 可河中的山岭,但凡海拔较低,都树木稀少,山坡上黄土与碎石交杂,地质极为不稳,想翻山回去,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于是,还有七八万人的布哈拉教团民兵,神战者,少量希瓦火枪手选择了继续在山上固守,做困兽之斗。 1月15日,纳克什班迪教团大教长阿里派人下山,声称只要大虞能饶恕他们,他们什么都可以答应,包括改信白莲宗。 作为河中最大的神棍,阿里大教长完美诠释了那一句,越是接近宗教的的人,越不信仰宗教。 李献文没有考虑就拒绝了,若是这些人没有向东传教,给中华带来那么大的灾难,他们愿意改信,是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 但是现在,中华大虞为了解决西北的乱局,已经付出了七八百万条人命,为了铲除河中天方教毒壤,已经费了军费超过五千万银元。 在这么大的成本面前,说什么改信求活,呵呵,简直就是开玩笑。 李献文甚至都没让信使回去,直接下令在大营前将所有门徒信使打断四肢,把他们吊到了高高的桅杆上,给山上的教团门徒们看,以此表明大虞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决心。 而山上的教团门徒看见这副场景,哭嚎过后,在阿里大教长等一大批阿訇的鼓舞下,决定开始负隅顽抗。 但很快,携带了大量虎蹲炮和刑天式重型燧发枪的大虞西军,便将这些人彻底击溃。 特别是已经在准部、回部、大宛生活了好几年的各类汉人义从,回部武士,以及哈萨克仆从军们,他们这些辅兵在打顺风仗的时候,那叫一个猛。 正规军因为战功拿的差不多了,又离开家乡五年,都不太想在这最后时刻死在河中的荒山上,但是这些人可没有那些顾虑,他们极度渴望建功立业,那叫一个猛。 当然,正规军中的镇西军,也就是去年才从神洲赤县开拔几个近卫与京营,他们可没有战功捞够的时候。 特别是近卫军,这些人个个以皇帝亲卫自诩,张口闭口就是家国天下,民族大义,战斗意志绝不是吹的。 1月18日,罗思举率金吾右卫击破库布拉耶教团守着的山头,库布拉耶教团大教长穆萨维以下四千多人战死。 超过六千人在惊恐中,从盘踞的山头拼命往下跳,摔死者数千人,连山坡上都一片血红。 当然,后世在某个角落,也有人考证说,据亲历者讲述,是他们用火枪逼着这些人跳崖的,但那都不重要了。 同日,来自夏藩的长征健儿和来自新罗省光州顺治王胡全换麾下的新罗火枪手,在李兴泰的率领下,攻破了最主要的神战者营地,杀河中神战者首领米尔扎.迈赫迪以下一万余人。 这些人可不像近卫军那样,有理想有抱负,对于屠杀不太习惯,他们就是天生的杀才,什么场面都见过了,这一万余神战者遇到他们,那就是命中的劫数。 冷天禄带着管家大忠,大侄子和三侄子擒住了一个大依马木,冷天禄请示过李兴泰后,哈哈大笑着过来跟心思相对细腻的三侄子喊道: “看好了,可别让他死了,等明年清明的时候在祠堂开肠破肚,让咱长顺堡十六姓的祖宗们,享用一个公侯级别的牺牲,让他们在天上,也脸上有光。” 此话一出,周围长顺堡的健儿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且不是他们在抓能够给祖先血食的战利品,夏藩各个堡,都在抓。 如今在河中,汉人的宗族框架正在飞速发展,甚至很多方面开始超过闽粤桂等岭南省份了。 1月21日,腊月二十四,位于最高山头,一直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的教团主力,终于被彻底击败了。 李献文亲自督军,调集了六十多门各口径臼炮和榴弹炮猛轰,将这个汇集了四万多人的小小山头,轰成了人间地狱。 不过这些布哈拉人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在绝境中的战斗意志,那是真没的说。 在密集的火炮中和如同雨点一般的铅弹中,他们高呼着宗教口号,一波又一波不要命的往下冲,虽然压根冲不到大虞西军阵前就基本全被打死,但勇气还是有的。 要是波斯来的红头军有他们这意志,这一战不可能十几天就打完。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还是有点道理,到了没活路的时刻,哪怕是这些葛逻禄人,也还是有些勇气。”这算是李献文对河中教团民兵最高评价了。 阿里大教长在山上最高处看着四处的惨状,他解下自己头上的白色缠头,然后拧紧缠到自己脖子上,然后把两头交给了他的弟子。 “葛逻禄人,要成为一个传说中的族群了,就像是以前的匈奴人那样。 我没有错,历代大教长也没有错,我们都是为了传播真主的声音,解救那些迷茫的无信者。” 都准备自裁了,这位大教长竟然还在嘴硬,但很快,他就无比后悔这些的絮叨了。 因为就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董世兴带着一支小队摸了上来,一颗炸弹,就把阿里大教长身边的两个弟子给炸了个半死,阿里大教长也被炸伤了腿,动弹不得。 “啊哈哈哈哈!”董世兴大笑了起来,赶紧招呼身后的兼职医疗兵,“快,快给他止血,可不能在这死了,这畜生可是要拉到布哈拉千刀万剐的。” 笑声中,董世兴拎起阿里大教长,反反正正就给了让十几个耳光,打的这个六十多岁老头子口鼻来血,惨叫连连。 “额入你妈妈的,你个狗东西,老子董家四十几条人命,就坏在你的手里,苍天有眼啊!” 随着董世兴的仰天大吼,战斗终于基本完全结束。 这个主要山头上四万余人几乎无一幸存,随后几天中,残存在山上的漏网之鱼中的绝大部分,都被找了出来一一处死。 至此,在光中二十二年春节到来之前五天,这场关系河中归属的大战,全部结束。 一共十四万波斯-布哈拉-希瓦联军战死三万余人,伤者五万余在没有得到任何救治的情况下,也基本归西。 至于其余的五六万人,他们当然不会被俘虏,因为大虞不需要这些俘虏。 夕阳斜下,就在金沙河(泽拉夫尚河)畔,十几个巨大的坑已经挖好了,凄厉的哭嚎声,让天上盘旋的秃鹫,更加兴奋的不断振翅。 (本章完) 第751章 两大帝国伺候一人的福气 第751章 两大帝国伺候一人的福气 江苏省,兴唐太平府(马鞍山) 这座后世南京哥的安徽小迷弟,此时可是个相当富庶,政治地位也相当高的大行政区。 其管辖范围包括了后世的马鞍山市、芜湖市,以及属于江苏的高淳和溧水两县。 从主官职级来说,兴唐太平府的主官不是知府,而是府尹,品级不是从四品,而是正三品大员,可以参与朝会,年底要去直接向皇帝述职的那种。 跟南京应天府府尹、北京顺天府府尹、南都广州府府尹、兴唐河仙府府尹、西都长安府府尹,以及东洋朝日的大阪府的配置一样。 而之所以会这么配置,是因为莫子布的祖宗当年跟随东莞伯何真归顺朱元璋后,被安置到了太平府的卫所任职,因此这里也算是皇帝的半个祖籍。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的江南越来越重要,哪怕莫子布这个皇帝,也要跟他们多亲近。 如此才能快速调动他们建设国家的积极性,以及从这些大富豪身上抽血建设国家。 自然,没有什么比皇帝是自己老乡,更能拉动双方感情的,这皇帝都是你家乡人了,你支持皇帝那不是应该的。 同时,这种非常高明的拉拢,还能起到平衡闽粤勋臣豪商集团的作用。 毕竟闽粤勋臣豪商集团这些人掌握了太多的利益,性子也比较野,任由他们一家独大,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效果嘛,自然是异常的好,现在江南人人都把皇帝当自己乡党,甚至江湖上甚至庙堂中,还经常能听到皇帝到底祖籍到底要算岭南还是江南的争论。 而兴唐太平府的兴起,其实也可以看做大虞经济,特别是以炼钢、蒸汽机、丹化学为代表的近代科技大发展的缩影。 因为原本的兴唐太平府府城是在当涂县的,莫子布的祖宗就是在这里的卫所任职。 但在八年前,兴唐太平府的府城,就搬迁到了马鞍山下,也就是后世的马鞍山市中心,为的就是开展工业建设。 只不过莫子布没有跟后世一样,直接以马鞍山这座山来命名城市,而是把这一代明清两朝的太平二字给延续了下来,直接称太平城。 而随着太平城的建立,围绕着马鞍山周围丰富的煤铁矿和便捷的长江水运,以及冠绝中华的教育水平,便成了其起飞的重要推动力。 而其中最大的推力,则是教育水平。 要知道在江南,明代时期渔夫、农夫都能识二三百字,会吟诗的。 到了满清虽然受了压制,但据估计男子依然有百分之三十五到四十的识字率,比起全国男子平均大概百分之八,肯定不超过百分之十的识字率,高出太多太多。 而一定的识字率,带来的不但是对于新事物接受度高,上手快,还有对于纪律的遵从,简直就是最好的工业人才。 是以整个兴唐太平府成立不过十五年,太平城(马鞍山)建立不过八年,已经是江南第一工业重镇了。 其光是年产两万吨生铁的钢铁厂,就有四座,其余中小型钢铁厂以百计,再到下面的铁匠五金厂,更是数不胜数。 光是光中二十一年(1796),兴唐太平府就产出生铁二十三万吨,虽然被三十七万吨的广州-佛山-下龙-石碌、田独四地形成的南海钢铁圈吊打。 但这个数字,与此时英格兰产量相当,比已经开始恢复钢铁生产的法兰西全国总和还多四万吨,比沙皇罗斯多十五万吨,是普鲁士的七倍还多。 而与钢铁厂相配的,各种重工业产业也相继建立了起来,包括蒸汽机车厂,复兴公司投产的全世界最大炸药厂等,都在太平城。 此时,这个在后世不算很重要的小城市,光是市区就已经拥有了八十七万人,太学三座,其他各种学校无算,在大虞大城市中排名第十三。 能在他前面的,都是南北二京、南西两都、苏州杭州这样的名城。 而太平府拥有的三所太学中,光中二十一年(1796)新建的皇家东西方友谊太学,最为重要。 这是皇帝莫子布专门用来安置以法兰西流亡学者为主的西方学者的太学,其中各学科教授一半是欧洲来的学科大牛,学生中也有相当一部从欧洲慕名而来,一经建成,就成了大虞境内的顶尖太学之一。 此时,皇家东西方友谊太学的数学院中正人头攒动,起码涌进来了三四千人,其中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从人专门从广东赶来的。 因为今天,皇家东西方友谊太学数学院院长法兰西人约瑟夫.拉格朗日将亲自讲学。 而讲学的内容,不但包括他自己毕生对于分析学的研究与经验启发,还包括拉格朗日对于跟他同时代另一位数学大师莱昂哈德.欧拉在数学上成就的讲授。 此时被称为分析学的数学分支,在之后进一步完善了为重要数学分支学科,被称为近代数学的开始,后世著名的微积分、积分学等等,都包含在这里面。 而在这个年代,分析学唯二大师中的莱昂哈特.欧拉已经逝世,约瑟夫.拉格朗日就是仅存的,类似开山老祖式的人物。 由这种人物,来讲学自己的毕生成果和对欧拉研究的看法,自然会引起轰动, 同时,另一个法兰西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斯普斯也会发表讲学。 拉斯普斯讲学的重点是数学和天体学。 在数学上,拉斯普斯虽然不能算最顶端的,但他极为推崇欧拉,他的研究,也是跟着欧拉的方向而行,由他来讲授欧拉的数学成果,可能比拉格朗日还要深入细致。 同时,拉斯普斯在天体学上成就,比起数学则要高出太多太多,他在大行星运动理论,月球运动理论和太阳系起源-星云说中,是绝对的权威人物。 拉斯普斯正准备付梓的天体力学巨著《天体力学》,更是这门学科的奠基之作。 “人太多了,学子们太热情了,我们只能接待不超过一千人,教室中,更是只能容纳下最多三百人。” 教授别墅区,拉格朗日的家中,马上就要讲课的拉斯普斯却无心备课,因为来的人太多了,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更显然超过了授课的人数。 要知道此时是没有音响设备,只有原始版喇叭的,注定了授课时候的人数,是要被大大限制的,不然很多人就要听不清楚了。 而听到拉斯普斯这么说,一旁的数学家,学院教授安徽歙县人汪莱笑着用汉语夹杂着法语说道: “拉先生勿忧,二位今日的讲授的数学知识,都是目前最先进的,这样高深的学问有门槛的,有些人即便来了,那也听不懂。 所以我想,朱理朱府尹应该很快就会派警察来维持秩序,挑选有资格能入堂听课者了。” 拉斯普斯愣了一下,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赛里斯与法兰西可不一样,他们的官员不是靠血脉流传的贵族,而是读书进学的学者靠科举方式来担任的。 所以在赛里斯,学者的地位非常高,因为他们与官员之间,是存在不断转换可能的。 今天你是学者,那明天就可能是官员,今天的官员,也很可能明天就是学者了。 也正因此,对于讲学这种事情,政府非常上心。 拉斯普斯感叹不已,这是在法兰西完全不可想象的,他们在巴黎可没有举办一场学术活动能让巴黎市长来为他们服务的能力。 想到这,本来就有些官迷,腰杆子也不怎么硬的拉斯普斯,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比起欧洲所谓国王们对科学家虚假的吹捧,这种能从社会地位、经济好处等各个方面给学者带来物质与精神双重享受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光中十二年(1787)传胪,也就是二甲第一名,状元、榜眼、探下的第四名,太平府尹安徽宁国府人朱理,真就亲自带着分管教学的同知,附廓太平知县过来了,门外还有几十个隶属于太平府衙的衙役。 “诸位勿忧,吾已经准备考好了考场,一会将由万同知亲自监考,能中者,方能入内听课,不过这试卷,还是要由诸位来出。” “多谢您的帮忙,尊敬的市长大人,能够为东西方最聪明的学子们出试题,这是我们的荣幸。” 即便以拉格朗日这种本来不太想来中华,硬是被驻泰西全权特使曹振镛坑到中华来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正在此时,门外进来了一员身穿飞鱼服,头戴三山冠的内侍,来人品级还不低,是能被称为某太监的这种,他看到朱理也在,顿时笑着说道: “府尹大人也在,这到省了咱家去寻你。”说着,太监甩了甩拂尘。 “太子殿下、太子妃叶娘娘、太子侧妃夏公主、太子昭仪王氏携皇长孙以及温国公、法兰西瓦卢瓦公爵一个时辰后,将来旁听讲学,请诸位做好接驾的准备。” “太子殿下等此次是白龙鱼服,不想引人注意,只有元从近卫三个连护卫。 因此陛下特命咱家前来,命府尹大人协助调动镇军太平府左右千户之镇军,前来负责安保。” 说完,太监就将皇帝的手令,外朝的用印批复,兵部的调兵令一起交给了太平府尹朱理。 大虞朝中,近卫军和海军由皇帝的内廷直接调派,其他人无权过问,京营十六军和一部分重要镇军则由枢密院控制,各省镇军则是兵部主要管理。 因此按严格程序来说,调动各省镇军,除了皇帝的手令以外,外朝丞相用印,兵部的调兵令也需要,只有这三种手续齐全,才能调兵, 这也是莫子布对士大夫文官集团的让步,换取他们同意并支持国家的各项改革。 当然,也是需要这种配置,才能更好的管理各省军队。 “瓦卢瓦公爵也要来吗,这真是,公主殿下还是太。”拉格朗日听到瓦卢瓦公爵要来,一脸欣喜的同时,又显得有些担忧。 因为这个瓦卢瓦公爵,就是路易十六之女夏洛特公主与大虞皇太子莫洲森之子。 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很多东西。 欧洲那边,随着这个孩子的诞生,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大虞援助,法兰西波旁王朝流亡政府摄政安茹公爵以国王路易十七,也就是夏洛特公主弟弟路易的名义,册封这个孩子为瓦卢瓦公爵。 这可真是大手笔了,要知道瓦卢瓦公爵这个爵位,一直是由波旁王朝亲王系的奥尔良公爵兼任的。 这一时期兼任瓦卢瓦公爵的,乃是著名带孝子,坑死自己老爹平等路易的第七世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此人后来还在七月王朝时期,当了十几年的法国国王。 而现在,他能让出瓦卢瓦公爵的头衔,可见欧洲那边波旁王朝的幸存者们,对中华这边的期待有多大。 相应的,波旁王朝流亡政府打破惯例,封了女儿生的,也就是外孙系为瓦卢瓦公爵,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背弃执行了五百多年的萨克利法典,大虞自然也不能差事。 因此在孙子一辈全都没封爵,自己兄弟们都只是国公的情况下,莫子布封了这个小孙子为温国公。 且这个温国公的温字,出自北美西海岸的温水港,也就是后世的温哥华,这里可是大虞在北美最重要的据点,已经有人口十七万了。 可见,莫子布莫大皇帝也是下了很大的本的。 这也是拉格朗日有些担心的原因,这孩子如此重要,今年更是才一岁多点,就带着跑这么远的路,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不过人来都来了,拉格朗日等也只能怪赶紧出题,然后做好的接待的准备。 数学院外,不知道怎么的,皇太子全家要来听讲课的消息,竟然泄露了出去,这让这份考试,更加的火热。 毕竟名额也就三百个,考进去了,不但能听当世数学和天体学的大儒讲学,还能与皇太子殿下,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同处一室。 这要是表现好点,被皇太子看上,那不就一飞冲天了嘛,甚至就是交谈几句留下个好印象,未来也一定会受益无穷。 特别是那些出身相对平寒的学子,那是眼睛瞪得老大,眼里全是对进步的渴望。 是的,是平寒,不是贫寒。 因为在如今大虞的江南,已经没有贫困人口了。 只要你舍得卖力气,你就有干不完的牛马活,或许比起贵人的生活,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绝对称不上贫困。 此时的江南,由于大虞自己的地盘够大,消费力旺盛不说,对外出口也全是卖方市场的拳头产品,因此工人累是累,工资绝对不低。 哪怕是再普通的家庭,三口之家有一人上工,那么一天三顿白米饭管饱,两天一顿肉,一月杀上三五只鸡鸭打牙祭,绝对是没问题的。 而在屋内,一岁多的中华温国公、法兰西瓦卢瓦公爵完全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把王贞仪所生的皇长孙莫光圻风头都全部抢走了。 不过王贞仪一点也不关注这个,她是绝顶聪明的,聪明到数学和天体学上的天赋,让拉斯普斯都惊叹不已,已经决定在很多方面展开合作研究了。 所以王贞仪压根不会让儿子莫光圻去参与什么皇位竞争,这条路可凶险得很,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未来培养成皇室大儒岂不胜过去参与凶险的夺嫡之战。 “我要告诉诸位一个让人悲痛万分的消息。”看着屋内三十几个从法兰西来的科学界、政界顶尖人才,夏洛特公主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泣不成声,连皇太子大佬森都红了眼圈,拉着夏洛特的公主的手把她揽到怀里安慰。 半晌后,夏洛特公主才极为悲痛的说道:“我的弟弟,法兰西国王十七世路易陛下,四个月前在维也纳蒙上帝召唤,已经离开我们去往天国了!” “啊!”拉格朗日和拉瓦锡等人,惊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陛下,国王陛下!”参与领导过北美独立战争,被称为两个世界英雄的拉法耶特侯爵惨嚎一声,跪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这个时空,拉法耶特避免了在奥地利被囚禁,然后被遣送回法兰西的命运,他跑到中华来了。 当然,因为他曾与法兰西革命政府合作,又没能保护好国王路易十六,因此颇不受人待见。 所以,此时,拉法耶特侯爵表现的非常痛苦,有为自己挽回一些形象的考虑。 当然,他也是真的痛苦,因为他也觉得,他对于国王路易十六的死,是有责任的。 屋内,一时间哭声四起,很多人或许对路易十六的感情没那么深,但他们肯定非常恨法兰西革命政府,特别是罗伯斯庇尔这些人。 法兰西大革命是进步,是伟大的,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法兰西大革命时期的革命者,都是进步的,都是伟大的。 对于拉格朗日,拉瓦锡这些人来说,与一度极为疯狂的法兰西革命政府比起来,国王路易十六时期的法兰西,虽然问题多多,但还能算得上一个强有力的国家。 他们现在痛苦的,颇有一种‘阿西吧,国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的’痛苦感。 夏洛特公主被丈夫皇太子大佬森又安慰了一番,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把维也纳传来消息,都讲给了在座的法兰西人听。 原来路易十七虽然被中华派出的武林高手天团给救了出来,不过他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了。 小路易不仅感染了肺结核,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脏腑受损情况,加上在那段时间精神受到了极大折磨,已经远超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因此即便安全到达了维也纳,哪怕有莫子溶鲁王医官的全力救治和调养,但仍然还是没有活下来。 听完了这些,拉法耶特侯爵猛地看向了正在哭的夏洛特公主,他心里明白了什么。 如今路易十七国王去世了,那么夏洛特公主的这个儿子,年仅一岁半的瓦卢瓦公爵,就成了路易十六国王唯一还在世的男性血脉了。 虽然法兰西有萨克利法典,外孙子没有任何继承权,但这意义仍然非常重大。 特别是当这个身兼两国皇室血脉,还是地球上最强大两个国家皇室血脉的孩子,用在法兰西以外的地方的时候,号召力将是极为恐怖的。 人老成精的拉格朗日,也突然明白了些,难怪夏洛特公主要冒着风险把瓦卢瓦公爵带来这里,原来是十七世国王陛下已经去世了。 “拉翁,今日实在不是时候,把这个让人悲痛万分的消息带来给诸位,我看要不这样,今天的讲学就先取消吧。”皇太子大佬森看着拉格朗日说道,还用上了拉翁这个称呼。 拉格朗日看了看大佬森一眼,他虽然不是非常愿意来,但到这一年多,已经被中华的学习氛围和从上到下真正尊重知识的态度给征服。 加上瓦卢瓦公爵的特殊性,拉格朗日不再抵触为中华效力了。 于是,这位此时数学上硕果仅存的泰斗摇了摇头回答道:“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一位真正英明的皇帝,仁爱他所有百姓的皇帝,是多么重要。 讲学必须继续下去,因为这是我们这些流亡者,向大皇帝陛下表示感谢,向伟大的赛里斯文明表示敬意的最好方式。 从今天起,我们将深入到这片古老而伟大的土地,让东西方的文明,一起为它助力。” 听到拉格朗日这么说,大佬森虽然知道这个时刻,实在不宜露出笑脸,但实在绷不住。 他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脸颊因为想笑而不好意思笑显得鼓鼓的。 “太好了,这正是我们期待的时刻!”大佬森十分赞赏的回说道。 拉格朗日,拉瓦锡这样的大学者,他认真教和敷衍了事,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法兰西人,终于肯拿出全部本事了。 (本章完) 第752章 陕甘不是西北,伊犁才是西北 第752章 陕甘不是西北,伊犁才是西北 其实,这个时代中国人还是异常自信的,没有什么对外国人的滤镜。 毕竟就算乾隆时期也还能称得上强大,莫子布建立大虞之后,汉人再次拿回了江山,国家快速强盛,东南西北都开疆拓土,自然就更没理由自卑。 这时的人,没有经历后世那苦难的一百年,因此大部分人都把外国人当成蛮夷,黄头色目更是蛮夷中的蛮夷,最被华人看不起。 但,拉格朗日、拉斯普斯的讲授课引起轰动,却是非常正常,也是必然的,因为此时,中华在数学上确实是落后了。 早先依靠先人突破的数学知识与理念,全被欧洲人给甩在了身后,自徐光启之后的一百多年,中华大地就没有再出现什么值得称赞的数学家了。 除此之外,让数学成为中华向西方学习的最主要学科的重要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其他比如物理、化学这些东西,虽然中华古代也有过研究,但并未形成体系,化学大多时候一直与炼丹士绑定,在士林中没什么地位,甚至被嫌弃。 是以,士林中对于西方物理、化学方面的成就感受不深。 但是数学这方面,中华古代是有非常完整体系的,连欧洲的数学家,比如欧拉等人,都从中国古代数学成果中汲取过养分。 所以现在数学上的落后,最容易得到大虞学者的重视,差距最显而易见,也最能激起他们胜负欲。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从物质方面来说,数学在此时,又是能特别快产生收益的一门学科。 不说别的,就是做个账房先生,在如今的大虞都非常吃香。 如今的大虞,工矿厂动辄千人上下,与往日那种酒楼、布店账房先生的需求完全不一样,后世的会计和出纳等成熟体系都开始出现。 所以这时候的账房先生薪金,要比往年那些管点小钱的账房先生,高出太多太多。 更由于莫子布的大虞建立后,出于工业化的需要,对数学,以及数学人才的渴求,已经到了极致。 在江南,一个钢铁厂牛马劳力一月薪金大约在十一银元左右,看起来很不错吧,能让一家三口吃好吃饱,还能负担房租后略有盈余。 但是一个有点技术的技术工,能达到三十五银元以上,是牛马劳工的三倍还多,与江南的从八品官相当。 比在中原、华北、西北这种地方有三百亩地的小地主收入还高,完全可以直接跻身高收入人群行列。 这就是现实的好处了,甚至比前面那个精神方面的刺激还要大,人都是要吃饭的嘛。 比如刚刚做完一套极难试卷,正在等着结果的松江府金山县人许廷椿就是如此。 他从十四岁就开始进考场,一连考到三十二岁,连县试都没过,童生资格都不曾有,三十二岁那年,妻女都饿肚子了,他还想去考。 实在看不过去的舅舅冲上门,来来回回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然后扔进了一个数学速成班,学习半个月后,就成了一个做海船配件工厂的账房先生,出纳会计一把抓。 这些年,随着大虞海军的不断建设,以及出海拓殖的需要,造船业开始突飞猛进,许廷椿所在的工厂,蒸蒸日上,不断扩产,现在已经在蒸汽机领域开始发力了,对于各种计算、工程方面的人需求越来越大。 老板看他为人老实又做事细致,于是专门培养了许廷椿一把,各种关于数学的进修班,给他报的足足的。 许廷椿也很有天赋,除了账房先生的老本行外,还已经成了工厂的最重要的工程师之一,对于蒸汽机的修理甚至发明改进,都有一定心得。 这不但让他的薪金涨到了七十银元一月,还获得了工厂半成可以分红的干股,妻女不但不用饿肚子,还在松江府城上海市区买了三进大屋,日子好过的很。 这就是大虞如今朝着半资本主义迈进,给天下士人带来的最大好处,也是大虞一朝改变,甚至可以说改革如此巨大,但士人并没有激烈反对的最大原因。 因为对于士人这个群体来说,能当上三品以上的官员利益肯定是受损了的,因为太多的大商人通过各种途径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使得以往那种官员出门衙役开路,黄土垫道的排场,一言不合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之威风几乎荡然无存。 但是对于整个士人群体来说,却是极为受益的,科举卷不动了,还能当工程师,当高级白领,去太学教书等等。 甚至只要愿意去西域、河中、南洋、贺洲(美洲)立刻就能得到官职,路子比以前宽了十倍都不止。 没有当官的威风,但是可以让父母妻儿都过上好日子,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托底。 五个蟹黄壳大包子,一碗经典的南京鸭血粉丝汤下肚,许廷椿靠在食铺中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休息了一会。 他心里对于当官还是有点放不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卷四书五经的那块料,所以他有点想走明算科,也就是限定专业技术的恩科。 在如今的大虞,很多部门的事务官,都已经开始要求专业技能了,甚至就是县令,不懂数学,不知道商贸,分不清楚各种工厂,那都是无法就任的。 这些考中的举人的卷王们,在任实职前,都要参与这方面的考核,考不过就在国子监里面学,或者到太学去学,学过关了,才能当官。 所以许廷椿准备再给老板干几年,报答完恩情之后,就去参加明算科的恩科,考中后去去工部或者海军部这样专业技术要求较高的衙门任职。 唯一的问题,就是许廷椿的年纪实在有点大,今年都三十八了,按这个时代的情况,一般都当爷爷了。 所以许廷椿很希望自己能通过考试,能进去听课,因为皇太子在里面。 他不求当场被皇太子看中,他只求能有一面之缘,说上几句话。 那么未来明算科中式之后,成了朝廷官吏,某个时刻能拜见太子殿下的时候,把这缘分一表,大概率就会简在太子殿下心中,不说起飞,到致仕的时候,混个五品官,那就满足了。 皇家东西方友谊太学中,阿森也有意在这堂讲学之后挑选一些人才,不过不是给工部,更不是给新成立的海军部挑选人才,而是为西北挑选人才。 如今的神州赤县中,江南、岭南已经进入了半资本主义,工商业开始大发展,湖广和山东也正在进入这个阶段。 但是其他地方,特别是西北,仍然还跟满清时期差别不大。 包括科举也是,西北地区还在执行老式的科举。 而江南与岭南,早就改革到高学毕业才准考秀才,太学生无需县试直接府试。 乡试中举便可以直接任职为官,最高可以做到从五品大州知州,做满五年才能继续考进士,进入五品官及以上行列了。 而这种情况,注定不可能长时间持续,长时间持续的话,一个国家两套搞法,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所以朝廷一直在不断把新式人才和新式的知识,往其他地方传播,细小处的改革,也一直在进行,但总体来说,为了支援各地拓殖作战,又进行的过于缓慢了。 而如何平衡这种关系,就非常考验治理能力了。 对于至少还需要在西北稳定政局五年以上的皇太子大佬森来说,西北的工业,特别是重工业关系到西域与河中的安稳。 可是西北落后的教育和应试体系,严重拖累了西北的工业建设,不管是工厂企业的技术员、管理员还是新建几所太学的教员,都非常缺乏。 所以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吸引力,把人也抓到手里,弄去西北再说。 利用这些来自江南、岭南发达地区的人才,把西北的工业人才,先于西北的科举体系改革前培养出来,稳住基本形势再说。 讲堂中,讲学非常成功。 因为能通过试卷的,基本都是很有数学底子的,同时阿森为拉格朗日和拉斯普斯等人带来了水平相当高的翻译,双方的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以至于,两堂讲课结束以后,人群还是不肯散去,随后又加了一场。 随后眼看到了晚饭时候,阿森趁机提出举办一场晚宴,让此时还是数学新星傅里叶等法兰学学者和学生,与来听讲学的中华学子,进行了一场文化交流。 这正中其他听讲学学子的下怀,能参与太子殿下的晚宴,不但可以与太子近距离交流,更是荣耀啊! 而此时,西式冷餐会沙龙这种形式,也传到了大虞,并快速为人接受。 毕竟学术研讨交流,大家还一人整个热乎包子,搞一个大蹄髈,实在有些不雅。 于是借用西式冷餐会的形式,一种以各种糕点、面包、水果,以及中餐中的各种凉菜,比如酱牛肉、拌猪耳朵等各种凉拌菜,再加上一些小烧烤,配上葡萄酒的中西合璧式餐会,就开始迅速流行。 许廷椿不但得到了皇太子的接见,还成功让皇太子记住了他,因此虽然没吃几杯酒,但已经晕乎乎的了。 阿森当然会注意到他,因为这个许廷椿不但数学好,还会造蒸汽机,修理蒸汽机。 西北现在最火热的项目是什么,那就是铁路啊,对于能搞定蒸汽机的人才,极度渴求。 飘飘然中,这个四书五经约等于白痴,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有点才能的家伙,完全不知道未来等着他的是建设大西北,甚至是建设河中。 “吉尔贝,你还是希望能回到法兰西去吗,据说现在的法兰西督政府,没有罗伯斯庇尔那个乱贼那么疯狂了。” 阿森正在跟拉法耶特侯爵聊天,拉法耶特侯爵本名吉尔贝.迪莫捷,以大佬森的地位,自然可以叫他吉尔贝,甚至这都算是亲近的称呼了。 拉法耶特侯爵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自然是想回到法兰西的,但督政府虽然不像罗伯斯庇尔那些人那么疯狂,却仍然把所有贵族都不看做自己人,甚至不看做国民,我们这些人,就算是想回去,那也没法回去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改革是必须的,甚至出现暴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此极端,还是不太应该。” 阿森有些违心的说着,在他看来,他岳父路易十六其实没有多少过错,国家就是被那一票高阶神职人员和贵族给搞烂的。 中华历史上贵族门阀还没有压迫到这个地步,就被黄巢带头给干翻了。 现在法兰西大革命只是不想把他们当国民,大量生活在法兰西的贵族,都还保留了身家性命和一部分财产,已经是相当仁慈的了。 拉法耶特侯爵也感觉到了中华大虞的帝王和其他欧洲国家的国王们对于法兰西大革命的态度,是相当不一样的。 其他国家的君王和贵族提到法兰西大革命,那都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些叛乱者立马就死个干干净净。 但是中华这边,下面百姓就不说了,皇室上下竟然都觉得事出有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 简直是怪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森在考虑把拉法耶特侯爵派到北美去到底合适不合适,拉法耶特侯爵则在想着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家伙其实真的是个好人,当年北美独立战争开始的时候,他同情北美人民,为其大唱赞歌,甚至自己出钱拉起部队去北美与英格兰人作战。 后来更是说动路易十六,给了他六千精锐法军去北美参战。 北美十三州独立之后,拉法耶特侯爵成为了新生的美利坚的英雄。 然后他回到法兰西,身为贵族议员的拉法耶特侯爵又同情第三阶级,支持第三阶级的议员为了平等而斗争。 可是真的等大革命爆发之后,他又极力主张实行君主立宪,为了保护路易十六不惜在战神广场开枪。 确实是个好人,但是这种但凭本心的一厢情愿向往自由与公平,与政治完全不相匹配。 最后的结果,就是路易十六弟弟安茹公爵这些人恨他,现在法兰西的革命者们,也容不下他。 阿森考虑了半晌,正想开口,突然见到他的贴身锦衣亲军百户带着一个内侍进来了。 “陛下口谕,命太子殿下立刻回京。”说着内侍递上来了一份军报,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是陛下让奴婢交给殿下的,说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阿森迫不及待的拆开一看,连他这个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了狂喜的神色。 阿森挥动着手里军报,向着屋内的学者们大声喊道:“西军大捷,四战四胜,已彻底消灭浩罕、布哈拉和希瓦三汗国。 昔日以邪教妖言祸害我中华的罪魁祸首,全部消灭,罪魁祸首,正在押解往京城的路上。” 说着,阿森都有些哽咽了,“我西北千万黎民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了!” “万岁!万岁!万岁!” 方才还在讨论学术问题的学子们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就欢呼了起来,好些人振臂高呼,就好像这胜仗是他们亲自打下来的一样。 许廷椿也一样,他三呼万岁,激动的满面通红,把刚才与他交谈的一个法兰西学者,震的目瞪口呆。 。。。。 翌日,阿森天刚蒙蒙亮就在坤宁宫外面等着了。 莫子布看着这个急吼吼样子的儿子,就忍不住一笑,莫子布今年四十八岁,儿子阿森二十四岁,父子两刚好差了一倍。 “来的这么急,看来是知道自己要回兰州去了是吧?” 阿森点了点头,“父亲,但我还是坚持以前的意见,西北的工业中心不要放在兰州,凉州也不行,应该放到迪化去。 而这次,我也应该去一趟布哈拉,去向所有为了国家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表示祝贺。” 确实,目前的大虞,已经拿下了大半个中亚,跟后世共和国的情况完不同。 甚至可以这么说,共和国的西北在此时,应该要被称为中原或者中土了。 这种情况下,还把关系西北安稳的工业中心放在兰州这种内陆腹地,是完全不合适的。 “工业,国之重器,死生根本,放到迪化,那就太远了。”莫子布稍微有些犹豫。 他不是没考虑过把西北的工业中心放到迪化,然后合迪化与乌噜木齐,建一个影响中亚的巨城。 但是迪化距离内地太远了,还有沙漠阻隔,如果建立了强大的工业,那么未来是会有隐患的。 “那就移民,儿臣建议,把兰州、凉州、甘州的民户,分十年迁一百万户去迪化和伊犁,彻底将准部变为汉家之地。” 阿森口中的汉家,就不是指朝廷,而是指汉族人了。 此时的准部,也就是新疆北部汉人大约只有三万户,二十万人左右。 其余六万户接近四十万人都是蒙古、畏兀儿、哈萨克以及其他被满清征发到准部的东北生女真各部。 而看到莫子布有些意动,阿森继续说道:“西军中,除了近卫军、京营外,应该让其余至少六成的兵将,就地受封。 让他们填满伊犁河谷与迪化周围,与迁过去的一百万户甘肃百姓,共同在准部与河中,卫国戍边。 而且西北使司,也应该迁到准部去,陕甘两省已经没有什么重要任务了,治理之权,应该交换朝廷。” 莫子布隐约有点感觉到,他这个从小被当成帝王培养的儿子,比他这个半吊子出身,更适合作为一个大帝国的君王,因为他更有雄心壮志,着眼的地方,也更广阔。 “不行,一百万户就是五百多接近六百万人,这太多了,甘肃一省现在也不过一千多万。” 莫子布果断摇了摇头,这小子太能折腾了,可别搞出一个汉武帝,还是要收一收。 “不过你提的建议,我认为很有可行性,这几日随我上朝,与大臣们一起商议一下,随后你就去河中看看吧。” 阿森早就想去河中,但莫子布一直有些舍不得,这个时代,走这么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阿森笑嘻嘻的看着父亲,眼里流露出了很多年都没有出现的,孩童看父亲的孺幕之光。 “父亲是担心懿文太子旧事发生在孩儿身上吗,放心,孩儿身体好着呢,自己也一直在注意。” 你别说,还真挺像,同样是驱逐鞑虏恢复汉家,同样是父亲放权给儿子,把儿子当副皇帝用,同样是儿子相当关注西北形式,总想亲力亲为。 莫子布和阿森之间,还真有点朱元璋和朱标那味。 “懿文太子英年早逝,实乃天命不在其身,是大明朝注定的劫难。 儿臣此去,若天命在我,自然百无禁忌,若命中该有一劫,逃也是逃不掉的。” 阿森说着,脸上露出了非常自信的神色,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有天命,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本章完) 第753章 皇帝杀人,三族归一 第753章 皇帝杀人,三族归一 西元1797年,4月4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二年,原满清嘉庆二年,农历三月初八,清明节。 西军大胜的消息,传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各省督抚,各地商会,陆海军代表,东洋、南洋封臣,甚至北贺洲(北美)新化大都督行营,都派代表赶回了南京城。 南京城中,各陆海军军官学院,各太学、高学、小学师生全部换上了戎装,组织了超过万人的学生方队,高呼万岁口号,向着南京紫禁城而来,向皇帝和朝廷,表示祝贺。 学生们在军事教官的带领下,头戴黑色大帽,身穿褐色毛呢长袍,腰系黑色革带,脚踏黑色鳄鱼皮靴,右挂长刀,斜端带刺刀的燧发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当然,这是戎装礼服,真上了战场,黑色大帽要换成飞碟盔,毛呢长袍是用来保暖的。 作战的时候要穿紧身有很多口袋的短款鸳鸯战袍,扎武装带,这种莫子布设计的,已经很接近十九世纪末期的军服。 莫子布特意在皇城外禁垣的西安门上接见了前来道贺的学生军,接受了他们的祝贺。 此时的大虞,军事教育是有一整套的体系的,学生们从八岁入小学开始,就会每两个班级配备一个军事教官。 这种军事教官都是从战场上退役的老士官担任,一面承担后世体育老师的职责,一面向学生传授军事知识。 毕竟是大拓殖时代嘛,这些学生中很多人未来都是要出去拓殖的,不会玩刀弄枪,不会队列,不习惯军律可不行。 山呼万岁声中,十六岁的京口陆军军官学院第九期大四军官生,江苏淮安府山阳县人关天培,手持全国军官学院学生共同签名的红底金日月大旗,作为代表上前,单膝下跪,将这面旗帜呈递给了皇帝。 莫子布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很放心,关天培关老英雄嘛,随即推开身边的太监和侍卫,亲自上前将旗帜接了过来。 旗帜上面,一连串的军校名字,广州的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泉州的海军军官学校,兴唐河仙府的屏山海陆军学院,江北狼山步骑兵专科学校,淮安府的楚才骑兵学院等等赫然在目。 “陛下,我等军校生听闻西军大胜,铲除邪教毒壤,生擒波斯王及河中三汗国酋首,为我西北同胞报仇雪恨,张我中华雄风,特来为陛下贺!” 莫子布接过这面象征着陆军,也是他自己经常用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当即就披到了身上。 顿时,西安门外的在校生和数千旁观南京市民,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山呼万岁的声音再次声震瓦屋的响起。 莫子布还亲自把关天培给扶了起来,让他站到自己身边,然后看着上万人,大声说道: “朕自立国以来,一改逆清与大明陋习,非大朝会,非祭拜天地祖宗,不允许你们三跪九叩,就是为了不磨灭你们身上的英雄气!” 这倒是真的,莫子布一直很看不惯随时随地就下跪,甚至三跪九叩, 这玩意不是不能有,但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用,这是真的会折损人之英雄气的。 所以在大虞朝,哪怕就是上朝官员们也不用向皇帝三跪九叩,只有在一月一次的大朝会,才会如此。 “而今日,你们的前辈已经为你们做好了榜样,什么是我汉家的好男儿,不是宋时只会之乎者也的东华门下唱名,也不是五代残唐只会内斗的牙兵牙将。 而是你们,是你们这样忠君爱国,锐意进取,愿为国家与民族,披肝沥胆,开疆拓土的好儿郎!” 说着,莫子布解下腰侧的宝剑递给关天培,今天他也是一身戎装,身穿山纹金甲,头戴真武大帝斗笠盔。 “关天培,朕等待着你和你的同学们立功的消息,让中华的威名响彻宇内,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永世乐土,前进吧!” 十六岁的关天培哪受得住这种阵仗,他激动的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双膝下跪高举双手接过皇帝宝剑的时候,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剩下了呜咽的磕头。 随即,莫子布下令全体前往南郊,祭祀天地祖宗,告知这一大好事。 这下,那真就是全城沸腾了,当皇帝的銮驾从城中穿越而过的时候,不管是南京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亦或是从南洋来的,出身在南洋,长在南洋的第一二代南洋汉人。 还是东洋的新罗、朝日、蓬莱、方丈、扶桑等行省的归化汉人,都涌了出来,甚至还包括一些法兰西人也在队伍之中。 所有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华丽、漂亮的衣服,大人笑,小孩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随着銮驾一起前进。 莫子布先到天坛与地坛祭祀皇天后土,亲自宣读祭文,表示大虞朝已经远迈汉唐,拿下了汉唐一直想要拿下而未能成功的土地。 快走到生命尽头的大文学家袁枚在他亲自起草的祭文中写道:‘汉征大宛,仅携天马还,唐纳波斯,只番贡矣已,唯我大虞,定两河而收其中(富庶),灭三国族而立大汉,开疆拓土,扬威四海,报同胞血仇,存万里疆域。’ 莫子布读完了这祭祀皇天后土的文章,亲手将一块西军监军,六弟吴国公莫子泩从布哈拉埃米尔方舟宫中取下的宝石,镶嵌在了新的大虞地图上,表示河中地区,从此就是汉家之土了。 这块地图,是当年成立南洋使司时,立在天坛之中的,每增加一块国土就要刻上当地地图,并放上一样当地的宝物,以此告诉后人,此土已属汉家,不可再丢弃。 随后,由皇太子大佬森亲自点火,举行燔柴望燎仪式,将发生的这些一切,敬告天地。 这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在移驾太庙,告知祖宗。 而大虞朝的太庙,其实有点怪异。 其他皇朝,供奉的肯定是自己的祖宗,只有大虞朝,自家祖宗只有三人,就是莫子布的曾祖父莫仕平、祖父莫玖、父亲莫天赐三人而已。 其余甚至不能算陪祀而要算主祀的,就有始皇帝,汉太祖、汉太宗、汉世宗、汉中宗,汉世祖,汉显宗,唐太宗、唐高宗,以及明太祖,明太宗,一共十一位并非大虞朝君王,也不是莫家直系祖宗的皇帝。 嗯,莫子布在抢救了大部分永乐大典后,否决了清朝给明朝修的明史,转而让大虞朝给大明朝修史,然后又把万寿帝君这不孝玩意给朱棣上的成祖,改回了太宗。 阿森原本有些不懂,他不明白自己父皇在太庙中放十一个历代明君干什么,但现在他懂了。 因为在进太庙之前,波斯王阿加.穆罕默德.沙,王储巴巴杨,布哈拉埃米尔、希瓦可汗的近支王族百余人。 以及希瓦汗阿布尔.加齐.加依普,布哈拉埃米尔海达尔等人的头颅,都被送到了太庙前。 莫子布活动了一下手腕,就穿着皇帝的黑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亲自提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来到了波斯王阿加.穆罕默德.沙面前。 “狗东西,不识天时,波斯沙赫沙阿早就是华夏君王的收藏了,你还敢弄到头上去戴着。 想当阿布.穆斯林,想让朕的勇士也尝一尝怛罗斯之战的痛苦。 呸,不自量力,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个本事吗!” 莫子布一口唾沫吐过去,把衮服的大袖子一撸,在几万双眼睛,内外文武大臣的震惊的目光中,一米八的莫子布把一米五八的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直接提到了空中,就像拎着一只羔羊一样。 莫皇帝左手举人,右手持尖刀,一刀就扎进了波斯王阿迦.穆罕默德.沙的胸口。 鲜血飞溅,喷了莫子布一头一脸一身,被切断舌头,一路饱受折磨,就剩下一口气的波斯王,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着,发出了低低的惨叫。 血雨中,皇帝左手一松,波斯王忽的坠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莫子布飞速抽出腰间用来装饰的帝王剑,闪电般一挥。 白光闪过,一具无头的尸体落地,黑乎乎的头颅,则被一个锦衣卫殿前司的高手,面无表情的提在了手中。 人群中一时间鸦雀无声,这事发生的太快,很多人没看明白怎么样,波斯王无头尸体就落地了。 万寂无声中,唯有莫子布笑的特别开心,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就像回到了当年自己提刀上阵拼杀的日子,这鲜血,让他兴奋不已。 “陛下雄风不减当年,可喜可贺。”昔日莫子布麾下猛将,现在的枢密使武文勇第一个出来恭贺,他十分狗腿的从殿前司高手中拿过波斯王的头颅。 “昔日臣跟随陛下征讨四方,杀吉达苏丹,阿拉干王乃至威震南洋的白象王,宛如就在昨日,臣请为陛下提着此物,供祖宗们血食。” 其余震惊中的文武大臣和内外封臣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下胡言乱语的祝贺着。 因为这皇帝穿着衮服,头戴十二冕旒,亲手把军队俘虏来献祭的牺牲给砍头,实在是太.呃,太劲爆了。 这恐怕只有夏商甚至三皇五帝时代,才有的劲爆场面吧。 而在最外面,百姓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就有人把情况给通传了出去。 这使得一个个百姓兴奋的红了脸,纷纷觉得这一趟没白来,没白走这二三十里路,这不得子孙几代人都拿出来讲一讲呀! “崇恩,李祘,武文勇,你们三个跟着朕进来吧。”莫子布大笑完毕,连身上的血迹都不擦,衣服也不换,叫上了三个名字,拉着儿子阿森的手,就进了太庙。 莫子布叫这个三个人,都是有深意的。 李祘就是当年的朝鲜王,历史上的朝鲜正祖,拿下半岛之后,莫子布还是没下死手,毕竟此时的朝鲜还没什么劣迹,甚至称得上海东忠藩,处理太过还是说不过去。 于是他将李祘转封到了婆罗洲北部,位于坤甸以北,文莱以西,差不多就是后世马来西亚沙捞越的西半部,以古晋为都。 崇恩姓徐,是原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家治的儿子,只不过他不是在倭国出生,而是德川家治到了南京后,纳的小妾所生。 德川家治去世后,莫子布允许只有三岁的徐崇恩继承爵位,只不过从亲藩的江户大公换成了内勋的江国公。 而武文勇,则是原本属于京人的越人中官职地位和爵位最高的。 五人进了太庙中,莫子布先带着他们祭拜了自家祖宗,然后来到了以祖龙始皇帝神位、塑像为正中的华夏帝王祠中。 莫子布走到这里,思绪万千。 日朝越三族,就是中华文化扩散下最主要的三个种族,他们本应该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成为中华的助力,最好用的爪牙。 但是历史上中华沉沦百年,导致这三个本应握在自己手中的利器,变成了敌人插向自己心脏的尖刀。 这三族对中华的伤害有多深,与莫子布穿越前同处一个时代的人,都感同身受。 后世国人,能忍受泰西一万句挑衅和侮辱,兀自岿然不动,隐忍发展以待天时。 但这三地人,却往往可以只需小小出手,就让人难以忍受,甚至有种极度恶心到要发狂的感觉。 究其原因,就是他们实际上是中华文化的外溢,是我们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干儿子,他们太知道怎么刺痛中国人的心了。 但好在这个时空,中华没给敌人这个机会,此三地,都被莫子布,被中华捏在了手中,几千年来没能走完的最后一步同化,也趋于完成。 莫子布看着始皇帝的塑像,背对着三人说道:“自祖龙为我华夏奠定大一统的基础,几千年来,我等后辈都在朝着这一目标进发,只是其中颇多曲折,但好在,朕今日终于完成这个丰功伟绩了。” 三人一听,就要拍马屁,莫子布则转过身立刻阻止了他们,他首先看着李祘说道: “海东之国,实无罪也,但朕就是要收了你们,因为西人已经崛起了,因为大好的江山等着我们去占领,朕必须要集所有华夏枝叶根蔓之力,一起来参与竞争。” 李祘等了多年,终于等来了皇帝这句话,他匍匐到地上,泪流满面。 “臣在南洋,始知天下之大,开拓之艰难,若是昔日就懂这些,也不用陛下费心劳神,臣自己就自请撤藩了。 当年之事,犹如父亲教训不懂事的儿女,疼是疼了些,但也让儿女懂得了道理。 海东之民,本就是中华之民夏君夷民海东之地后留下的后裔,如今回归本家,也是幸事,更没必要保留朝鲜之名号。 臣请陛下去朝鲜郡王号,改封和宁郡王,以示天下间再无朝鲜人。” 和宁是昔日朝鲜王上表让明朝挑选的两个名字之一,如今来用,确实不错。 莫子布点了点头,“那自今日起,朝鲜郡王就改为和宁郡王吧,朕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早有归乡之意,那就恩准你回到神州赤县,在南北二京给你赐宅。 至于南洋的和宁藩,今年二十二年的丁巳科就要开科取士了,你自己从新科进士中挑选一得力人选为和宁国相前往治理。 等和宁开发出来后,再让你儿李玜去就藩吧。” 李祘闻言大喜,又给莫子布磕了两个响头,他确实有点遭不住南洋的闷热了。 随后莫子布看向了徐崇恩,“倭国之事,也是一样,崇恩你今年就要满十四岁了,当多思考其中的原因,北贺洲的事情,你也要多关注。” “臣领旨,一定会按照万岁之意,多加学习的。”徐崇恩一点也没芥蒂,因为他父亲德川家治在他出生之前就定好了接班人,有了十岁的养子德川家齐。 甚至没有德川家治迁居南京,也就不可能有他的出生,加上徐崇恩出生在南京,长大在南京,学的一切都跟汉人寻贵子弟一样,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 至于武文勇,他见莫子布看着他,脸上立刻出现了几分尴尬和躲避的神情。 “陛下你别看我啊,我早就是汉人了!” “再说了,就算以前的京人,我们关起门来也是自称汉人的,我们可不能算外族人,最多能算叛乱的乱贼,不听话的庶出而已。” “你娘的!”莫子布无言以对,哈哈一笑就不再说话。 随后,他命这三人协助阿森,将牺牲血食,也就是波斯王、布哈拉埃米尔、希瓦汗等等头颅摆了上去。 我莫大皇帝挺胸凸肚,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而沾沾自喜的看着始皇帝,汉太祖,特别是汉世祖武皇帝和唐太宗文皇帝的塑像,不无得意的说道: “诸位老祖,后生晚辈莫子布如今已经把你们没有完成的心愿,差不多都完成了,你们好好享受吧,这种等级的血食,恐怕从没吃过吧,哇哈哈哈!” 太子大佬森听着这些话,差点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合着老爹你在太庙里面给这些圣君明主立神位,就是为了炫耀啊! (本章完) 第754章 愿我同胞,勿忘过去 第754章 愿我同胞,勿忘过去 祭祀过皇天后土以及历代先君和祖宗之后,事情并没有结束。 对于中华之人来说,包括主体的汉人以及南边的苗、侗、壮等族,他们对于西域、河中,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也没什么参与感。 哪怕满清诛灭了准格尔,这些族裔也感觉不深,甚至满清朝廷也没想让这些族裔有什么参与感,这从名称的变化就可以看的出来。 若是汉家朝廷灭了准格尔,那么这片土地要么称西域,要么称安西、北庭,但满清称的是什么呢? 是准部和回部,意思是天山以北是准格尔蒙古聚居地,天山南部则是回回人的家园。 而且这还影响了后世,左文襄公收复西域之后,便以故土新疆之意,命名为新疆。 但这怎么看,故土新疆怎么也该叫故疆啊,哪有故土新疆直接把故土的含义给舍弃的。 可别小看这个名字的变化,它深刻影响了中华大地对这块领土的看法。 以至于共和国时期,不但回鹘人这些后来者认为新疆是他们的祖宗之地,很多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搞笑,西汉时期汉人进入西域教化当地吐火罗等白种人的时候,回鹘都他妈还没诞生呢,谁他妈才是后来者,心里没点逼数吗? 所以祭祀完天地祖宗之后,莫子布还必须要强化获得这块领土的自古以来合法性,这不是给外人看的,而是给自己人看的。 必须要强化到所有人认同这是汉家故地,以防几十上百年之后,万一后人觉得麻烦,将这块地轻易舍弃,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将此时的西域-河中之战说成了入侵。 于是,莫子布在祭祀完天地祖宗之后,就在秦淮河最热闹的地段清凉门外,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的碑文,由莫大皇帝的儿媳,数学家、天体学家、文学家太子昭仪王贞仪亲自撰文,主要祭奠在西北大乱中死难的一千三百二十万百姓。 这个数,不但包括罹难的汉人,也包括信教了的门徒。 莫子布在这里,把他们统统归为汉人,将这场大乱归咎于是汉家天倾后,大量西北汉人信了河中神秘教团的妖言,弃祖宗而归天方,最终引起的内部残杀。 碑文曰: ‘河西陇右,羲皇故里,汉霍嫖姚开拓之所,唐皇贵胄宗祖之属。 天开福地,牛羊塞道,谷籴常贱,民乐其业,诚为华夏乐土。 忆昔日乱起,豺狼啸聚于沙肃甘凉,烽火遍染河湟泾渭,丁壮殁于锋镝,妇孺填乎沟壑,十室九空,炊烟断绝。 苍天不仁,降此灾戾,非独门派纷争,更为华夏之殇。 纵观浩劫,似起于芥蒂,以致燎原,实乃宵小构煽。 河中之地,汉属大宛,唐为昭武,自古华夏藩属,然蛮夷鼠辈,畏威而不怀德,不知礼仪,不晓人伦,慕强而轧弱。 见汉家天倾,遂播妖言于河湟,布怨毒入三秦,使我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桑梓尽成焦土,赤子全做冤鬼。 幸我军民,同心戮力,赖陛下神威,天兵十万,吊民伐罪,灭其国诛其族,杀其主断其根,铲毒壤而建天国,弭祸患而顺人道。 呜呼哀哉,血仇可报,人岂可回! 荒冢累累,阴风习习,残碑字消,谁记当年姓名? 春燕归来,难寻旧家,秋磷明灭,尽是冤魂恸嚎! 今作碑文,祭奠于皇都,愿我赤子同胞,勿忘此劫,固河中而守安西北庭。 哀之鉴之,不使后人复哀后人。’ 好嘛,王贞仪这篇碑文一出,立刻就把河中之地,完全纳入了汉家,不但声明这里早就是汉家臣属之地,还告诫了后人丢失这里会带来的后果。 莫子布非常满意,于是又决定在碑文旁建一寺庙,名曰安西先贤祠,主要祭祀在西域河中地区建功立业的汉家儿郎及心向朝廷的各族人。 比如西汉凿空西域的博望侯张骞。远嫁乌孙的解忧公主以及她的侍女,以侍女身份持节抚慰乌孙的冯嫽冯夫人。斩杀楼兰王的傅介子。 当然还有东汉的班超、班勇父子,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 及至大唐的李靖、苏定方、阿史那社尔等名将,连毁誉参半的侯君集、高仙芝都在列。 当然还有那位率军孤守安西的铁血郡王郭昕和汉家文化在西域的最后一位孤独守望者,于阗王李圣天、李从德父子。 而这座安西先贤祠的日常照理,莫子布交给了白莲宗,他让岳父慈航普度尊佛郑信,从西宁挑选了白莲宗大德高僧三人前来住持。 以后安西先贤祠就会成为白莲宗在南京城的祖庙总坛,对西域与河中的各种宗教方面政策也会通过安西先贤祠进行沟通。 法理上的事情做完了,则还有行政上的问题。 如今大虞的西军,基本打下了河中地区以及大半个哈萨克草原,未来还将继续进军,拿下吐火罗盆地,也就是后世阿富汗北部加上塔吉克斯坦全境。 整个中亚,基本就是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靠近里海的土地没有控制了。 这加起来,就是差不多有二百万平方公里了,再加上此时回部和准部的二百万平方公里,足足四百万平方公里。 这么大的面积,肯定是要设立好几个行省的。 文华殿中,即便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但很多地方还是存在争议。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么大的疆域,西域如此复杂的形势,该让谁来统合安排,也就是该让谁为主。 李献文,不行。 莫子布自己都摇了摇头,不是他对这个姐夫不放心,而是李献文的雄心壮志,在这场大战后,基本就消磨殆尽了。 莫子布今年都四十八了,李献文比他还大十一岁,今年都五十九了。 他一生从四川跑到广东,再从广东跑到南洋,然后跟着莫子布又从南洋一路打回来,现在都已经干到河中去了。 所以在接任西军大元帅之时,李献文就给莫子布写了封秘信,由他的妻子,莫子布的胞姐,越国长公主莫灚转交的。 李献文在信中很明确的表示,获得夏王爵位后,他只准备在定夏城干五年,五年后如果侥幸不死,他还是想回南京来养老。 人家都这么说了,还非压过去千斤重担,这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莫子布缓缓摇了摇头。 “宁夏郡王年事已高,自元从以来,南征北战几乎跑遍了全国,朕实在不忍心再劳累他。” 说着,莫子布怕大臣们误解是他在猜忌李献文,于是加上了一句,“这也是朕长姐的意见,她可不想去大宛。” 朝臣们懂了,这不是皇帝猜忌,而是宁夏郡王确实不愿意继续干牛马苦力活了。 “定国公也不行。”丞相罗芳柏否决了第二个选项,这位做了快十年的丞相了,其实挺合格的。 特别是他能抛开门户之见,对有能力者给予提拔,从不因私废公,也不因私而打击报复,几乎完全做到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人称撑船相公。 所以,有了这样的口碑,罗芳柏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连陈光耀这种没人敢惹的皇帝表弟和救命恩人都敢否。 “定国公在东北使司干的不错,那是因为辽宁、吉林、黑龙江、岭北四省军事大于民事,多女真等部,需要一位强力人物镇压,使他们臣服。 但是西域与河中,作恶多端之辈基本都被铲除了,现在要进行的,是迁最少五十万户百姓去实边开拓,以及处理好至少三百个大小封臣的关系,定国公是干不好这事的。” 别说,还挺有道理,陈光耀在东北使司干得好,实际上主要的成果就如同罗芳柏说的这样。 陈光耀以武力为着力点,一路剿抚兼并,不管是开拓东北水网,还是拿下岭北,都是以武力为出发点。 且文治的方面,实际上还有两个人给陈光耀托底,一个是原辽宁巡抚,现在的行(暂代)东北使司权的李潢。 此人是乾隆辛卯恩科(1771)二甲第十一名,莫子布重拾山河的拿下南京之前,当时全天下都观望,他便敢扯旗喜迎大虞王师,相当不简单。 另一个就是全权负责沈(阳)-鞍(山)-抚(顺)煤铁特区专办钦差兼复兴公司东北分区总裁官的和珅,东北的工业开发,基本就是和珅在莫子布指示下进行的。 有这两人托底,陈光耀自然可以干的不错。 可是到了西域与河中,则更侧重文治,又没有李潢和和珅来给陈光耀打下手,陈光耀确实有可能干不好这事。 但这下就尴尬了,李献文不想干,陈光耀干不了,唯一还能干,有资历的,就只剩下了陈联和林乔荫两人了。 可是这两人中,越国公陈联目前是南洋使司总理大臣,根本不能动。 而林乔荫作为第一个投靠莫子布的大陆士人,目前就任东洋使司总理大臣,不但要替朝廷控制东洋的几百个镇藩,还要统筹他们出人出力开发北美,也不能动。 而且林乔荫本来是有资格做丞相的,就因为要镇守东洋才特意调动了,实在没有理由让人再去西域和河中当牛做马,那也太不给‘老实人’活路了。 本来还有个皇帝着重培养的陈秋泽,但这家伙胆子太大了,在汉川(下缅甸)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肯定是不能用,也不敢用了。 哦,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原本先当内廷枢机大臣,后当外朝首辅大学士,现在是广东、广西、广南三广联合煤铁专办钦差兼广州太学山长的林通。 想到这个人,连一向能容人的罗芳柏,都暗中摇了摇头。 林通的能力,肯定是够的,但他当年因为陈秋泽瞒报事件下台,实际上是一场有默契的政治阴谋。 当时皇帝依靠林通,一把手捏住了内外朝,权力甚至比乾隆还要大。 但同时,皇帝又需要放出一部分权力,换取各阶层一致出钱出力,迈入半资本主义。 于是,几乎是所有官员一起,极为默契的把陈秋泽之事,从不上称没有三两重,直接上到称上,来了个一千斤都打不住。 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把皇帝家生子出身的林通,给赶出了核心层。 莫子布自然也想到了林通,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提,因为林通当初被罢免,也是跟他交过底的。 因为除了他是皇帝最好用的鹰犬以外,确实有大量觉得自己不得志的野心家来投靠林通,而林通为了帮助皇帝控制外朝,又确实需要这些人作为他的爪牙。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死局,林通自己苦笑着对皇帝说过,要么他现在一刀切了命根子,皇帝把内廷彻底变为司礼监,他做刘瑾、魏忠贤。 要么林通就做张汤,做来俊臣,为了皇帝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最后成为皇帝给天下人交代的工具。 莫子布自然不会再回到明朝旧制度,因为完全没必要,也舍不得林通承受张汤、来俊臣那样的厄运,于是只能放他离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看向了一个人。 那就是皇太子大佬森! 作为皇长子,大佬森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十八岁就能在李献文离开陕甘后,稳住百废待兴的西北不说,还能继续在已经很困难的西北,抽调物资供应西军作战,且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治理能力绝对没的说。 同时大佬森还能识人、用人,有相当不错的驭下之术,除了军事上的才能没有地方显现以外,其余几乎可以打个八十五分了。 莫子布实在没想到,这到了最后,要去河中、西域的是他儿子。 而莫子布连让阿森去安抚一趟西军将士都舍不得,哪舍得让他去一万多里外坐镇,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后悔都来不及。 阿森也愣住了,母亲陈贵妃的话,犹在耳边。 做太子的,哪有常年在外,把父皇身边亲近位置让给别人的,你莫家历来长寿,你父皇至少还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四十年好活。 你长期不在他身边,万一哪个皇子趁虚而入,你还想能保得住太子之位吗? 这话是有道理的,是小表妹陈贵妃几十年宫廷斗争总结的血泪教训,而且阿森的干妈叶德妃也认可的。 不过,千思万想中,阿森还是站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大虞朝的太子,有责任为国家,为民族,也为自己的父亲,分忧解难。 “父皇,那就让儿子去吧,儿子去把西北使司搬到西域、河中去。 父皇春秋鼎盛,不需儿臣担忧身体,弟弟们也都长大,有人能在膝前尽孝。 就让儿臣去西域、河中十年,用十年时间,把这两地,彻底稳下来。” 看着儿子阿森的模样,莫子布极为震动,鼻头一酸。 他的儿子,再也不是那个被母亲苦苦逼迫,什么都要学,只有跟他在一起时,才露出几分小孩子模样的小可怜了。 现在,他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有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顶天立地男儿。 短暂的沉默中,莫子布也想了很多,但不管什么决策,都确实没有皇太子阿森去坐镇十年,更有效果。 “西军二十万将士,十年奋战,死不旋踵,血沃万里。 陕甘三千万百姓,毁家纾难,因此牺牲者数以万计,始有今日成果。 赤子百姓如此,我为天下尊,岂能因为心疼儿女,而畏缩不前。” 莫子布真的很舍不得,这是他辛苦培养的接班人啊,所以只能强行用大义来捆绑自己,做心理建设。 “下诏,封莫光堃为广信郡王,称皇太孙。” “改封南齐大公莫洲枡为郑国公,无需就藩。” “命汉川郡王即刻就藩汉川,无令不得回神州赤县。” “命天下曹、白、米、石、康、安、史、何、薛九姓各应募一万户,做新昭武九姓,随同太子前往河中,屯垦戍边。” 曹、白等姓中的主要成员,肯定不是昭武九姓的粟特人,但莫子布就是要这么安排,让天下人都把河中当成汉家属地,强化归属感。 而莫光堃,则是太子妃叶氏所诞的皇四孙。 这叶氏出身梅州客家,又得到了陈家为代表的明乡人和粤西胶己郎认可,又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所以第三代的继承人,肯定只能是她的儿子。 以前没有得到莫子布的确认,是因为有各方面的考虑,而现在阿森要远去一万里,那就该确认下来。 莫子布这个安排,就是在告诉阿森,你要是有个万一,那大虞朝也会跟大明朝一样,继承皇位的也只会是你儿子。 同时,莫子布又让皇后郑诗诗媵妾,也就是俗称通房大丫鬟吴氏所生的皇次子汉川郡王莫洲栩立刻就藩,这是在表示,大虞朝不会出现第二个朱棣。 而南齐大公皇七子莫洲枡则是太子阿森的一母同胞,因此两人名字都相差不大。 南齐大公国属于亲藩,就是之前的亚齐,亚齐大灭绝之后,迁移了十来万华人过去,本来是准备给莫洲枡做藩国的。 现在把莫洲枡从亲藩南齐大公改为内勋郑国公,这是在给阿森的母亲陈贵妃一个交代。 她最爱的长子去了西域河中,但是把她的次子给她留在了身边,多少也算个补偿。 眼见父亲安排的很好,阿森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莫子布赶紧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朝堂大事弄完了,阿森该得赶紧回去安抚母亲陈贵妃以及他的枕边人,这可不是去个兰州,离开个一两年的事情,而是十年时间,西去一万里。 (本章完) 第755章 大虞安西四省 第755章 大虞安西四省 1797年,6月,堪称大虞朝最大的豪赌,上马了。 皇帝在赌他儿子已经在甘肃呆了五六年,能够适应西域、河中的山山水水。 皇太子大佬森在赌他父亲一定会信守承诺,让他有时间利用用捏合西域、河中这样的旷世奇功,彻底稳定自己的地位,夯实他无可动摇的太子身份。 毕竟莫家的长寿基因,实在有点可怕,甚至莫子布外祖陈家人,也一贯长寿。 莫子布外公陈上川打了半辈子仗,不得不去国逃亡后,还在越南这种地方活到了八十九岁。 舅舅陈大胜在莫子布还跟着郑信混的时候,就病恹恹的,结果到了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都九十三了,两个月前高州陈家才传来消息,说确实可能要不行了。 在这两方基因的加持下,莫子布活八十岁都要算短命的。 大佬森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当太子到六七十岁,人都麻了,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件旷世奇功,需要用这件旷世奇功证明他的能力。 这样或许能让父亲莫子布在六十多岁的时候,也就是十几二十年后,考虑把天下禅让给他。 所以大佬森根本不害怕自己死在了安西、河中,那远没有继续当四十年太子,来的可怕。 而既然是皇太子大佬森亲自出马,这讲究可就多了。 莫子布直接就把定西军四万人交给了他,只让近卫军的羽林右卫回朝,其余就地变成了东宫六率。 7月,大佬森回到了他掌控了五年的甘肃,随后宣布西北使司裁汰,陕甘两省交归朝廷,青海各部也由新任的陕甘总督管理。 不过莫子布还是给了儿子阿森最大的支持,新任的陕甘总督由平远伯、安西将军叶宪纯担任。 叶宪纯不单是太子妃叶氏的堂叔,叶德妃的堂弟,还是大佬森初恋王贞仪的干爹,太子跟王贞仪的见面,就是叶宪纯安排的,是绝对的太子党。 由他担任陕甘总督,那么未来陕甘两省继续支持西域与河中,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8月,此时等大佬森到达迪化的时候,形势基本都稳定下来的,也就剩下吐火罗盆地的进攻没有开始。 以及扶持布哈拉酋长国的哈桑.侯赛因王子和他岳父阿富汗杜兰尼家族的哈里米,去夺取阿富汗王位的战争没有开打。 8月中,朝廷的诏书送到安西河中各处,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成立安西都使司衙门。 这个都使司衙门比普通的使司衙门,还高了半级,衙门首长全称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督抚安西军民百姓总理藩汉刑名钱粮教谕事提督安西军马兼管安西封臣等务大臣。 莫子布给了儿子阿森开太子府之权,有权任免安西正三品以下官员,也就是除了未来设定的各省督抚以外,都可以随意提拔和罢黜。 这基本就是安西之王了。 随后则是对于西军上下的奖赏,李献文如愿以偿受封夏王,成为了大虞朝第二位亲王,第一位在国内的一字王。 到了李献文和莫子溶这个级别,叫大王和亲王,都没什么区别了,他们也脱离是内勋还是亲藩、镇藩等条条框框的。 陈光耀也从定国公加封为真定郡王,这是目前大虞朝中,不就藩的内勋臣之最了,不过只是地位高了,权力并未大多少,还是回到东北去坐镇。 只不过这时候的东北,除了传统的黑吉辽三省以外,还多了有一个幅员极为辽阔,但又没多少人,也没多少价值的岭北行省。 事情更多,环境照样还是艰苦的很。 随后,各级兵将都得到了大量的封赏,其中光是金银等方面的支出,就高达九百多万银元,这还不包括大量的实物、土地、人口等奖励。 安集(延)总管,回良人统军毛祥生得到了布哈拉和撒马尔罕之间的大城纳沃伊。 这让他一跃成了亲藩君伯,领地两万平方公里,幸存土人就有三万多,皇帝还特意改纳沃伊为顺安,让毛祥生称顺安君伯。 撒马尔罕之战时冲在第一线的保定人石阵图,终于得到了回报,从中校直接飞升进入了准将的行列。 大宛镇西府长顺堡冷天禄得到了十五头牛,一百二十匹马,羊两千多只,葛罗禄驯服农奴(男)一百人,女奴三百五十人。 同时他不愿意到布哈拉周围就藩,该得的藩地,还作价四百银元卖了出去。 他的侄子冷大由于过于憨勇,没法治理地方,也放弃了自己的封地,换了差不多六百银元的财货,跟冷天禄回去了。 冷三侄子则要精明的多,买下了哥哥冷大的战功,一次性得到了十三个村子和一个小镇,地盘可比冷天禄的要大的多,单论面积的话,差不多有神州赤县半个县大。 长德堡堡主平武(平小五郎)又回到了军队中,因为他的炮打得准,竟然被金吾左卫看中,进入近卫军做管八个人的火炮长去了。 而他的封地,则由都使司衙门四千五百银元收回,然后转封给了其他人。 大规模的赏赐过后,就是安西都使司的行政划分了,按照朝廷报莫子布批准,安西都使司被分为了四个行省。 其中最东边为伊吾行省,以迪化与乌鲁木齐两城合并而成的迪化城为省府。 领地包括后世的乌鲁木齐市、吐鲁番市、库尔勒市、哈密市、敦煌市,以及包括后世外蒙的科布多、阿尔泰省在内的整个阿尔泰山地区。 西边则是以伊犁为省府,包含绝大部分哈萨克草原,以及怛罗斯、白水城、塔什干等地,最前面触角伸到金汤城周围的北庭行省。 北庭行省南面,则是河中行省,包括了夏藩的大宛盆地,布哈拉汗国和咸海边的希瓦汗国。 最后一个行省则是以疏勒(喀什)为省府的于阗行省,包括整个南疆,一部分克什米尔地区,整个碎叶(吉尔吉斯斯坦),以及后世阿富汗北部与塔吉克斯坦的一部分。 这四个行省中,伊吾行省最为重要,因为它的省府迪化城将建成安西都使司最大的工业基地,安西四省的绝大部分重工业,都会在这里。 而且在建省的命令下达后,伊吾行省所有的回部武士都要被迁到其他行省去,伊吾行省的汉人比例,会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这也是朝廷决定将敦煌这个汉家意味非常浓郁的州府,划入伊吾行省的目的,表示这里以后,就跟异族不沾边了。 而未来的粮食和畜牧业重点,将在北庭行省。 毕竟号称七河之地的伊犁盆地太适合农耕了,出了伊犁盆地,又是无边无际的哈萨克大草原,畜牧优势得天独厚。 而且伊犁城的位置非常全面,向西可以通过哈萨克草原直抵河中,向东又可以直接联通迪化和汉地。 在这里安排上几十上百万汉人屯垦,不管哪里有事,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当然,阿森拿着规划图给下面人看的时候,也是很直接的说道:“奉陛下旨意,从今天起,所有的哈萨克牧民,都必须离开伊犁盆地,朝廷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逾期者,按谋逆论处。” 伊犁盆地的上一个主人,是准格尔汗国,但乾隆在灭掉准格尔汗国,杀准格尔人杀光之后,不敢动员汉人,因此没有足够的人口去占领这块安西最肥美的土地,只能建了一圈的卡伦(哨卡)。 满清依靠这些卡伦,严密控制哈萨克人进入伊犁盆地,宁愿空着也不让哈萨克人进来放牧,越境逮住了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你别说,满清虽然只有小半个游牧属性,但他们真的比汉家朝廷江南知识分子更懂草原上的蛮夷。 哪怕哈萨克人已经用最大的力气来舔满清,把狗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满清朝廷仍然没松口,连嘉庆和道光这样的糊涂蛋都不松口。 只可惜,随着满清实力的快速衰落,他们很快就控制不住越来越多的哈萨克人了。 后世不但丢了六成的伊犁盆地,就是国境线内的伊犁盆地,也基本都成了哈萨克人的地盘。 莫子布穿越而来,自然也很了解这些游牧民族的德行,于是也研习了满清的策略,绝不开这个口子。 不但不开口子,他还要大规模移汉人到伊犁盆地,彻底站稳这个地方。 至于河中行省,大佬森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其实整个安西都使司,看着地盘极大,但对于朝廷来说,只算经济账的话,绝对是个亏钱的买卖。 因为距离太远了,哪怕大虞朝的铁路,已经从兰州修到了敦煌,伊犁和迪化之间,也有间断火车连接,但仍然不具有什么经济价值。 安西都使司的产出再多,也拉不回本土,或者说除了某些奢侈品外,拉回本土,路费比货物本身都贵了。 所以安西都使司的河中与西域,最大的价值是政治上的。 第一,汉家朝廷没有这两地,特别是没有西域,那都不能算是金瓯无缺的,大宋这种烂货就不提了,大明朝没有西域都经常导致明粉抬不起头来。 第二,可以显示大虞朝和皇帝莫子布本人,远迈汉唐。因为汉唐对西域是实控,但是对于河中,对于哈萨克草原,那也基本上属于羁縻统治,做不到大虞朝这一点。 第三,在政治上和军事上,能让大虞更接近欧洲,毕竟过了里海西岸和北岸就能算欧洲了。 大虞可能没有实控里海的能力,但通过特意留下的扈从哈萨克人,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把影响力,传过里海去。 考虑到里海西岸以西,再穿过小小的黑海,就是鲁王莫子溶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这种看似象征性的影响,还真挺有用。 那么基于这种情况,大虞朝从皇帝莫子布到外朝群臣,再到现在坐着的皇太子大佬森,都没准备好好发展这里。 特别是非常容易在安西都使司中产生向心力的河中地区,确切的说就是布哈拉和撒马尔罕,这两地的经济,是绝对不可能大发展的。 甚至,大佬森在规划中,都没把这两地规划成主要的农耕区。 “姑父,我看金沙河谷底水源丰富,地广人稀,当地土人又不擅稻米的耕作,不如多种吧。 我把江南的纺织技术和机器,多引入一些进来,以后咱们安西人穿衣问题,就靠他们解决了。” 河中去种水稻肯定不擅长,李献文差点被笑出声,当然,他知道大佬森是故意这么说的。 既是姑父,又是岳父的李献文,自然知道这位皇太子的心思,多种,少种粮食,看似非常赚钱,但实际上,命根子是捏在别人手里的。 这冷起来了,兽皮树叶乃至羊毛都能顶一顶,可是没饭吃,那可没有替代品。 “唔,我觉得也非常好,江南的纺织技术加上河中的和羊绒一结合,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安西的特产呢。” 见李献文懂了自己的意思,阿森点点头,“姑父,那就这么来,以后北庭的粮食由伊犁盆地种植,河中的粮食,就由夏藩的大宛盆地种植。” 至于最后一个于阗行省,两人都没当回事。 这地,原本属于天山以南的地方,已经只有三十万人口了,放到中原只不过一个县的规模。 之所以要设省,一是地盘大,二是碎叶高原上的柯尔克孜人,还没有掌控住,需要以行省这个级别来调动很多物资去实现。 。。。。 西元1797年,8月30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二年,原满清嘉庆二年,农历七月初九。 皇太子莫洲森驾临安西,在伊犁城开太子府,设安西都使司衙门,下设安西四省,伊吾、北庭、河中、于阗。 对比起昔日大唐的安西四镇,大虞的安西四省占地更广,汉民比例更高。 能不高嘛,整个河中,六年时间土著没了几百万,还死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好多地方基本都只有汉人了。 在北庭与河中的名称上,莫子布下旨,一如汉唐旧名,原本的名字全部更改。 撒马尔罕改称康居,布哈拉改称安国,纳沃伊改称顺安,塔什干改称磐石城,希瓦改称平西城。 夷播海(巴尔喀什湖)改称西海。咸海则不变,这名字挺不错的。 李献文虽然真的不想管事了,但还是被妻侄儿兼女婿大佬森给弄成了河中行省总督,带着二儿子李兴泰去安国(布哈拉城)就任。 对于胆大妄为的陈秋泽,大佬森也没有嫌弃,任命他为安西都使司衙门协理大臣兼北庭行省巡抚,不过不让他待在伊犁,而是去了哈萨克草原,去搞定哈萨克人去了。 随后,太子府与安西都使司衙门下达了第一份太子就教令,给总计四百七十七人进行了封地的确认,并且给超过三万就地转业,在安西当大地主的西军将士放假半年。 这是要让他们回老家去,不管用什么办法,至少一个人要带二十个人到安西。 同时,朝廷第一次用上了半强制的手段,在山西、河北、河南、四川四省,征发首批三十万人,前往安西屯垦戍边。 紧锣密鼓中,大佬森忙的飞起,事情太多了。 但就是在这他一天只能睡几个小时的紧张中,大佬森还在督促着阿富汗战争的准备。 谁让杜兰尼王朝那么有钱呢,他们从印度抢了价值五千万银元的卢比银币,而现在轮到他们守不住这笔惊天财富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756章 谁才是白人啊(战术仰头) 第756章 谁才是白人啊(战术仰头) 凉风阵阵,吹在平坦的大街上,略微的海腥味,夹杂着树木的清新,香中带着一点点的臭,味道不算太好闻,但非常让人上头。 闻的久了,总觉得有一种让人十分舒坦的怪异感觉,一天没闻到还有点想念。 陆亚生站在银行门口,腰杆挺的笔直,虽然他已经站了半天了,但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对金钱的渴望。 作为一个潮州人,天生就不会安分的在家种地,虽然这些年家里好过了不少,但他还是呆不住,于是选择了传说有金山银山的温水港。 不过陆亚生从小身体就一般,淘金的苦活,他实在干不动,别说根本没有金山银山,就是有,就他这身体,也抢不过别人。 幸好,他身体素质一般,但能说会道,上了六年的小学,认得几百个字还会简单的加减乘除。 虽然在神州赤县不算什么,但在这几万里外的温水港,竟然还能大大小小算个文化人。 于是,陆亚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银行经理的活。 经理这个词和职务,是从复兴公司那学来的,因为听起来跟总理大臣和协理大臣有点相似,据传还是皇帝命名的,因此很快风行海内外。 以至于到了现在,经理这个词,都快比‘老爷’这个词更流行了,毕竟老爷一出口,充满了自我矮化,而叫别人经理,则没有这个顾虑。 望眼欲穿中,一个身穿短裤,两条大黑胳膊钢钎般从短褂中伸出来,脸上的肤色则快跟胳膊一样黑的人出现了。 陆亚生赶紧凑过去,往来人脚上一瞧,果然是赤脚,且小腿到脚上的皮肤都呈现出长期泡水导致的大量白色褶皱,而且还很严重。 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金水河的淘金工身上。 “爷,过来瞧一瞧,海门大发银行,专门做您这样大金客生意的,不管你是熔炼、售卖还是汇款,咱们通通能搞定,价格绝对优惠!” 温水港,便是后世的温哥华,那么金水河,就是温哥华的主要河流弗雷泽河了。 历史上温哥华发展起来,就是因为弗雷泽河金矿的带动,此时也差不多,只不过淘金客从欧洲人,变成了华人。 “你们潮州佬不是什么好东西,坑蒙拐骗的事,做的可不少。”来人一听陆亚生的潮州口音和海门这个词,立刻起了几分警惕。 随即还不动声色的轻轻在腰间一撩,一把最新式的转轮手铳露了出来。 与历史上的许多发明一样,很多新式武器并不是首先从军队中,或者是朝廷的兵部、枢密院、内廷近卫军机处等部门发明推广的,而是很多来自民间。 这是因为国家最高机关,一定是要先求稳的,特别是大虞朝这种体量,这种不犯大错就一定能成为世界霸主的帝国,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优先选项。 当帝国的军队还至少一半装备燧发滑膛枪,仍然在使用铅弹的时候,远在北贺洲(北美洲),迫切需要短快猛武器的华人淘金客与拓殖人员中,已经出现了使用雷汞制造火帽的转轮手铳。 这本应该在三十多年后由美国人柯尔特发明的经典手枪,成为了华人的发明。 发明者还是太子大佬森的亲近,是太子昭仪王贞仪在三忠祠太学的学生,参与过蒸汽机研发,随着太子一起去过兰州,现任温水港知府的岑宣南。 岑宣南在英格兰人已经发明快一百年的燧石转轮手枪基础上,吸收了许多华人枪手的改动成果,成立温水港军械所,共同研发了这一款与历史上柯尔特转轮极为相似的手铳。 而岑宣南对外宣称,这款手铳的灵感是皇太子大佬森提供的,制造成功的第一把手铳也是送给了皇太子的。 所以这转轮手枪在民间被戏称为太子爷,或者叫大佬铳。 见到对方亮了招子,陆亚生也毫不客气,双手把腰一插,撩起了半臂褂子的下摆,同样两把大佬铳泛着暗沉的黑色光芒。 “爷,不管是潮汕人,福佬、广佬、客家佬还是吴越佬、齐鲁客,那都是咱唐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都有杂碎,同样也有诚信经营的正人。 咱都是出来求财的,不搞那些同乡同党啥的,只看能落袋几多,您说呢?” 看到对面对于潮汕人有些戒备,陆亚生赶紧换了有些别扭,但比大多闽粤人要好的官话。 淘金客听了陆亚生这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进了这家不过独栋两层木头房子的银行里。 淘金客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包裹,里面装满了米粒大小的金粒子和薄薄的有点像树叶的砂金,以及几个极为亮眼,鸡蛋大小的狗头金。 陆亚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们这海门大发银行说是银行,但实际上放贷和吸储并不是主要业务。 他们的主要业务,是把淘金客的粗金收起来,通过熔炼、加工等办法制成金条增值。 同时也为淘金客提供汇款业务,把他们的劳动所得通过以复兴银行为主的大虞银行系统,汇到老家。 当然,也可以提供复兴银行本票,直接进行定额、定期储蓄。 而这一切,淘金客都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陆亚生这个所谓的经理,就是靠其中的提成获得收益。 此刻,陆亚生脸都快笑烂了,这批金子至少价值三千银元,甚至能更高,至于做成金条后,还可以再多五成。 而他至少可以得到一百银元的提成,这可真不少了,江南的高级工程师一月也就六十银元上下,陆亚生这不过就是一笔交易的提成而已。 淘金客看着陆亚生熟练的动作和讨好的笑容,也放心下来了,脑子里回想着要是妻儿拿到这一笔钱后,该买多少大屋多少良田,等他老了回到家乡,就能真正享受生活了。 “金山银山或许是夸张了点,有人会说这是假的,但至少在我看来,淘金,是真能赚到钱,赚到大钱的。” 海门大发银行二楼,十八岁的莫洲桢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他转头看向身边一位三十多岁,明显带有军人气质的同伴问道:“这位淘金客不会被骗吧,这可是他辛苦多少年的积攒。” 军官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新化大都督行营的大都督是吴文楚,他的手段,五爷还不了解吗! 行营首城温水港的知府,是太子殿下的旧人岑宣南,他治理温水港已经六年了,从未出过差错。 作奸犯科的人确实有,还不少,但至少在这温水港金银巷中开银行的,还没有敢在这两位治下乱搞的。” 皇五子莫洲桢赞同的点了点头,吴文楚是什么人,那是从当年广南西山军中,出卖了首领阮文惠反正过来的狠角色。 此人心狠手辣脸皮厚,与出自北河的邓陈常并称大虞朝两大酷吏,谁敢在他的手下乱搞,纯粹是活够了。 至于岑宣南,父皇同意太子大哥的举荐让他到温水港来当知府,除了此人确实有能力与手腕以外,还因为此人出身贫寒,一身犟骨头。 此时的大虞出于掌控广南(北越),平衡三广实力的需要,将广东的雷州、廉州和高州的一半。 也就是后世钦州、北海、湛江、廉江、雷州都划给了广西,同时一起被划过去的还有海南岛。 这导致了籍贯海南的海瑞海刚峰成了广西人,于是岑宣南在大虞官场的外号,就是岑刚峰,岑宣南自己也以海瑞为偶像,事事效仿。 其为官态度强硬,管你什么皇亲国戚,勋臣大佬也敢怼,还喜欢维护平民利益打击权贵。 有这种人在,谁敢在温水港欺压良民,那真是活够了。 莫洲桢听完,咧嘴笑了起来,“其实还有你,新化舰队提督、海军中将、归远伯叶明月坐镇,真有不开眼的,海军直接就能把他们办了。” 莫洲桢所说的这三个人,就是目前大虞在北贺洲(北美洲)的主要官员,也是北贺洲的基本治理体系。 此时大虞在北美主要的基地,就在温水港(温哥华)。 而温水港主要由海上的温水岛和由金水河(弗雷泽河)入海口三角洲的温水港城组成。 此地可算是地理优势得天独厚了,温水港的纬度比黑龙江的黑河市低不了多少,基本跟伯力在一个纬度,但是气温,却跟冬季能到零下三四十度的黑河和伯力,完全不同。 因为这里三面环山,一面向海,高耸的山脉,挡住了来自北极的寒潮。 临海的这一面,又有阿拉斯加暖流和环太平洋-加利福利亚暖流经过。 两大优势加持下,温哥华最冷的时候也基本在零上,夏季最高也就是二十四五度,这气温,简直不要太舒服。 同时,这两股暖流又带来了充沛的水汽,使得此地还可以进行相当不错的农业生产活动。 而温水港海对岸的温水岛,就是不沉的战列舰,为温水港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只要有一支小小的舰队守护,任何势力不出动三万以上的火枪手和十几艘战列舰,根本别想威胁到温水港。 可以说,除了两大暖流带来的充沛水汽,导致时常淫雨霏霏以外,温水港相当完美。 当然,如今的大虞北贺洲新化大都督行营辖区足足有三十一万华人(包含十一万倭人),自然不可能全在温水港。 其余比如温水港以北的重要后勤基地万岁港(鲁伯特王子港),以及南边的骄阳堡(西雅图)、靖宁城(波特兰),人都不少。 而这些重要城市,组成了整个北贺洲新化大都督行营,行营大都督为从二品,由吴文楚担任,主要是规划继续向南的拓殖,寻找金银矿,以及征讨附近的贺洲女真(印第安人) 行营省府为温水港,知府由岑宣南担任,主要负责经济发展和后勤屯田,在岑宣南的治理下,新华大都督行营已经基本解决了粮食问题。 终于不用几十万人不是吃肉跟木头一样的北美野牛、腥味极大的白尾鹿,就是各种海产品了。 而归远伯叶明月,他手里掌控着由复兴公司开拓舰队改编而成的北洋舰队新化分舰队,主要负责运输和海上安全,驱逐不怀好意的欧洲探险船,防备南边的西班牙墨西哥舰队。 只是听到皇五子江户郡公莫洲桢称赞自己也是北贺洲的定海神针时,叶明月摇了摇头。 “殿下,不需要臣的舰队出手,这里的银行家们,也不敢坑蒙拐骗,至少不敢做的太过火。 因为这里,北贺洲新化大都督辖地上汉人的武德,比南洋还要充沛。 南洋没有这么多的金银矿,官府的治理也比这里严密,但在新化,每个来到这里的男人,都是下了把命丢在海上的决心来的,哪个人不是长短铳好几把,炸弹一箩筐。 这大发银行敢坑他们的钱,他们就敢半夜上门,跟这里的经理和伙计火并。 泛舟浮海万里而来,为的是求财,一般还没人敢做的这么绝!” 莫洲桢回想了一下什么人会选择渡海万里来到新化,至少在他的江户大公国里面,全是一些不安分的家伙。 他们不愿意一辈子辛苦种地,也读不进去书,大多都是蛮横的乡间贼寇,市井强盗,武士家里面没出息但有点胆气的子弟,甚至干脆就是在家乡犯了罪,不得不逃亡的罪犯。 这样人为主的淘金客,手里武器不缺,真有人要坑了他们的血汗金,恐怕是真要拿命来换了。 点头的同时,绝顶聪明的莫洲桢听出了叶明月话中有话,他思考了一会,笑着对叶明月说道: “归远伯是想说,统治这样桀骜不驯的臣民,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不能合他们的心意,哪怕是君上也会有危险是吧。” 叶明月点了点头,非常郑重的看着莫洲桢,“新化确实需要一位大王坐镇,但殿下也应该知道,一般的大王,镇不住这些人。 如果您真的选择到北贺洲来,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比起完全驯服的江户大公国,这里危险重重。” 莫洲桢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眼睛看着楼下正在交易的陆亚生和淘金客。 他们已经定好了合同,淘金客把黄金全部销售给他们,他们则将两千八百银元的复兴银行本票和两百银元随时可以兑换的支票,汇给淘金客在威海卫的家人。 这一套必须通过复兴银行进行汇款和熔炼金银的制度,除了为双方提供担保以外,还在于将美洲的金银,全部收归国有。 此时,大虞由于工商业的快速发展,以及中小地主农场制的开始成型,社会上生产的商品,是十年前的十倍都不止。 而市场上的金银,则比十年前只增加了一倍多点,这种由货币不足导致通货紧缩,严重威胁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至于纸币嘛,现阶段纸币都是需要与金银直接挂钩的,就算是后世,纸币与贵金属完全脱钩,也得是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了。 现阶段,就别想信用纸币的事了,哪怕其中最小的一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即个人制作假钞很难,但国家意志来制作假钞,并不是什么难事。 “风浪越大,鱼越贵。危险伟大,收益就越高。”国家如此缺少金银,谁能就藩金银主产地,好处难以想象。 莫洲桢握了握拳头说道:“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也是最优秀的儿子之一,我不想一辈子就在江户,安安稳稳的当个郡公。 那样太辜负我十几年的勤学苦读,太辜负我身上流淌着的伟大血脉了。 我听说,太子大哥都要去万里西去,为国家镇守安西,我一个郡公,还有什么苦不敢吃的呢。” 说完,莫洲桢看着叶明月,斩钉截铁的说道:“选我吧,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不然就只能等着我的侄子,大虞温国公兼法兰西瓦卢瓦公爵前来就藩了。” 叶明月脸色微变,他敢冒着极大的风险,把皇五子江户郡公偷运到北贺洲,就是因为新化大都督行营辖地从上到下,都无法接受一个有法兰西血统的皇孙,来给他们当王。 老子唐人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地盘,怎么可能让你个色目娘们生的小孩童爬到咱头上去?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因为在北贺洲腹地还有一批法兰西和西班牙人在,到时候温国公来就藩了,除了他们这些唐人,还可以选择法兰西人。 那么他们这些人,就不是这个新藩国唯一的选项了,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要和法兰西人分享权力。 “殿下来北贺洲的事,在下谁都可以瞒,唯独无法瞒陛下,这次殿下回神洲,叶某也会随同前往京师请罪。” 叶明月这话,就是表示同意的意思,同时还点出了莫洲桢前来新化,连大都督吴文楚和温水港知府岑宣南也不知道。 “那就请归远伯通报一声,我莫洲桢将亲自前往大都督衙门。”莫洲桢也明白,叶明月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服吴文楚、岑宣南和所有新化头面人物的事情,必须要他自己出马。 楼下,来自威海卫的淘金客拿着十几块零散银元潇潇洒洒的出了门。 大明时期,威海卫是重要的海防卫所,满清时裁汰,不过到了大虞又恢复了,原因是要进攻东洋。 但之后战争结束,两地收复,威海卫又落寞了下去。 淘金客曾经给舰队做过海上民夫,得了点赏钱,开拓了眼界,就再也不肯打渔种地了,于是选择来温水港淘金。 没想到他跟几个同宗同乡运气很不错,这次找到了一个大金坑,一下就发了大财。 走出海门大发银行,淘金客立刻找了一个食铺,一大碗烂肉面条外加五个大肉包子,一瓶南洋来的甘蔗酒。 吃饱之后,他摇摇晃晃的走向了一个挂着红色灯笼的小楼,楼门口几个枝招展的小娘,欢笑着过来把住他的胳膊。 淘金客也是老手了,立刻毫不客气的上手占便宜,捏的几个小娘佯做嗔怒连连。 “这位经理,今日是去上院还是中院,或者是后院?”龟公赶紧过来把几个小娘给轰走了。 他记得这个淘金客,根本舍不得钱,不能让他占便宜了去,因为这几个小娘都是从东洋来的,春宵一度的价钱可不低。 淘金客也门清,所谓的上院,就是这些东洋来的小娘,价格相当贵,至少要五块银元,要是能说官话,那还要高上一级。 至于真正的汉女,也不是没有,那就不是淘金客能消费的了,钱都是小事,关键他不够格。 中院嘛,就是那些从南边来的泰西婊子,长得还行,就是大多很瘦小没几两肉,皮肤也粗糙了些。 至于后院的,全部是贺洲女真女子,淘金客砸吧了两下嘴,这些女真娘们,长得是真他妈难看啊,果然是蛮夷。 “妈的,狗眼看人低。”淘金客有钱了,摸出一把银元,哐当哐当的砸向龟公。 “老子今天要去上院,还要两个小娘伺候,还要一桌酒席,你给老子听好了,敢拿女真娘们糊弄老子,老子就炸了你这鸡窝!” 淘金客大声嚷嚷着,因为由于生意太火爆,确实有拿印第安女人冒充和女的事。 呵呵,很多人以为,华人到了北美,一定会团结印第安人,把他们当同胞。 才怪! 这种思维是后世落后被打之后的思维,把自己看成印第安人一样高的受害者和弱者。 但是在这个时空,大虞的国力一个就可以单挑全世界,甚至还有多,欧洲人要巴结着华人,才能宣称咱们都是白人,都是文明人。 也就是说,此时中国人才是真正的白人。 所以唐人到了北美,打死也不会把自己跟印第安人归于一类,把他们当什么从亚洲去的远古同族。 真要这么搞了,那不是自降身价嘛。 甚至把他们当成贺洲女真,都遭到了反对,很多满人、索伦人等感觉非常委屈,不承认印第安人是他们的同族。 最后还是皇帝承认了贺洲女真这个称呼,名字才定下来。 不过,华人也不像泰西人那样缺德,贺洲女真这四个字,就代表了印第安人也还有一些生存空间,至少不会头皮太过发麻。 (本章完) 第757章 天翻地覆二十年 第757章 天翻地覆二十年 “陛下,你可千万不能同意阿桢的请求啊,他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且才新婚一年多,孩子不到半岁,怎么可能抛下基业与妻儿,万里渡海呢!” 北京顺天府,紫禁城乾清宫中,莫子布刚刚开完小朝会,就被泪如雨下的叶德妃,叶小妹给堵住了。 当年那个能一个打五个小男孩,把一头七八十斤大狗勒的大小便失禁的泼辣女孩,今年也已经四十三岁了。 虽然由于保养得好,依然风韵犹存,但毕竟已经到了可以自称老妇人的年纪,衰老痕迹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唔,表妹也来了。”莫子布也有些脑袋疼,他左看右看,点了点头,“钱氏你也跟着凑热闹?” 小表妹陈贵妃幽怨的看了莫子布一眼,她当然会来,皇帝把她的儿子,也就是皇太子大佬森给弄到河中去了。 气的她现在人都还有些没从儿子远走中缓过来呢,自然要跟姐妹同仇敌忾。 贤妃钱氏才入宫不到七年,是莫子布为了拉拢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纳的,她的五世祖,是莫子布最推崇的少年英雄夏完淳之堂舅,也是参与过抗清的。 英雄之后,加上钱氏长得相当美丽,充满了江南女子的柔美与温柔,入宫后就极为受宠。 不过她再是受宠,也不能跟小表妹这种相伴于危难之中,叶小妹这种皇帝起家时的大管家,几乎可以算元从的德妃相比。 听到皇帝带着一点点责问的语气,钱氏腿一软,轻轻的就跪在了地上。 莫子布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正要叫贤妃钱氏起身,叶小妹就一把将钱氏提了起来。 “妹妹,不要怕他,皇帝也得讲道理,一声不吭就把咱们怀胎十月的儿子,指使的满世界跑,没那么便宜的事。” 正好今天莫子布最小的弟弟,老七莫子浚跟着兄长在见习政务,听到嫂子们的愤愤不平,十二岁的莫子浚差点笑出声。 几个侄子被指使的满世界跑算什么,当年老爹莫天赐在的时候,八十岁了还被五哥给弄到东洋当总理呢。 皇帝狠心的时候亲爹都不放过,能放过儿子? 贤妃钱氏有些忐忑的起来了,皇帝问她为什么来凑热闹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她的两个儿子,皇十子阿杊和皇十二子阿枫都是已经定好了要外出就藩的。 特别是皇十子阿杊,已经约定好了要与神圣罗马帝国联姻,娶弗朗茨二世的女儿玛利亚.卢多维卡.露西亚,也就是历史上拿破仑的第二任妻子,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王后。 藩地也都找好了,是天竺海上的锡兰岛,至于钱氏的另一个儿子皇十二子阿枫,也基本定了要去布哈拉就藩。 而且钱氏的娘家在到处圈地搞大农场,插手大量行业,莫子布也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就是他知道钱氏家族捞的钱,未来是要用在他两个儿子海外就藩的。 所以莫子布问钱氏为什么来凑热闹,就是在吓唬钱氏,你家这么搞,你难道还想把两个儿子留在国内? “陛下别吓唬她,老六想在布哈拉就藩的事,是我告诉她的。”叶小妹果断把事情扛到了自己身上,她的身份特殊,这点小事不可能瞒得过。 当然叶小妹也没有说谎,确实是她把消息告诉钱氏的,这才让钱氏壮了胆,希望能通过叶小妹的抗争,把她的儿子也留在国内,留在身边。 而叶小妹口中的老六,就是最后一波出发的西军-定西军的监军,吴国公莫子泩。 莫子布当然愿意莫子泩扎根河中,因为他能力不错,现在去就能稳定一方,而自己的十二子阿枫今年才五岁,要派上用场还得十多年呢。 “你别想多了,阿枫不去布哈拉,未来也是要吐火罗盆地的。”莫子布立刻无情打消了钱氏的幻想。 大虞朝的安西都使司有四块黄金宝地: 最北面的七河之地伊犁盆地,物产丰饶。 中间是易守难攻的大宛盆地,有一定工业基础,农业也因为水利设施的完备,很有发展前景。 在南边,则是最富饶的金沙河谷(撒马尔罕到布哈拉),莫子布准备在这里大种经济作物,让安西四省的生活水平,上一个台阶。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目前还没拿到手,各方面优势不突出,但地理位置、物产和气候都不错,条件非常全面的吐火罗盆地。 现在伊犁盆地朝廷直辖,大宛盆地给了李献文的夏藩,金沙河谷莫子泩愿意先去稳住,剩下的就是还没完全吃下的吐火罗盆地了。 钱氏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不过很快,她瞄准了皇帝的某个部位,自己今年才二十六岁,在皇帝的后宫中算是年轻的,皇帝也很喜欢她。 既然俩个儿子都被弄去外面就藩了,那就再生一个,皇帝总要给她留一个在身边的。 “阿桢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素来的聪慧,治理扶桑期间上下服膺,朝廷派出的大臣都称赞曰能。 朕是相信他的判断,也能明白他雄心壮志的,所以去还是不去,都会由他自己决定,你不要搞哭哭啼啼的那一套来强迫他改变志向!” 莫子布的话说的很重,直接把叶小妹的眼泪都说出来了,她委委屈屈的看着莫子布,“别人都有好几个儿子,可我就这一个啊!” 是挺惨的,叶小妹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二十六岁,也就是嫁给莫子布快十年了,才生了一个儿子,自然很舍不得。 莫子布也能理解她,但也只能硬起心肠对叶小妹说道:“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使命,他们从小锦衣玉食,享受了旁人无法企及的富贵以及尊崇地位,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若是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他们有什么资格享受民脂民膏! 朕要是舍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天下间的臣民,谁还愿意把儿女送出去拓殖。 难道朕的儿子是儿子,他们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叶小妹知道无可挽回了,她只能哭着在陈家小表妹和钱氏的搀扶下,离开了乾清宫。 莫子布也坐在一张长长的躺椅上面,想了很多,不是他不心疼的莫洲桢,而是确实没有办法。 当了二十二年的皇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国人殖民的速度,总是赶不上欧洲人,哪怕这个时代他把条件打造的这么好了,还是不行。 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中国这片土地上的道德标准,貌似还是太高了。 那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普鲁士人为什么愿意出海去拓殖,那是因为他们不出门,真的就只有在家乡等死一条路。 哪怕是历经艰险到北美,也比被扔进英格兰工厂的血肉磨坊中,平均生存时间不超过八年要好。 而在中华,各方面开始大发展后,只要你肯干,总能有个活命的机会,不至于饿死,甚至要是你抛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还能活的挺潇洒。 同时在政府层面,你别管儒家多么虚伪,科举的官员如何表面冠冕堂皇,上忠君王,下护百姓,但背地里各个心狠手辣,贪赃枉法。 但这种至少还能在表面做做功夫,就已经吊打同时期的欧洲贵族和官员了。 而且儒家的道德标准虽然不能彻底改造一个人,但只要是苦读儒家经典出来的读书人,除了极个别丧心病狂的,大多数再是无耻,内心也还是有一点点底线的。 至少他读了这么多年书,知道是非对错,干了坏事,往往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不敢,也不好意思把事做绝。 而欧洲的贵族官员,就完全没这个约束了,他们是正大光明的把下面百姓,当成猪狗牛羊来对待,且一点都没心理负担的。 这也是中华百姓,上至君王,下到百姓,都对法兰西大革命抱有同情的原因,欧洲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 但苦有苦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把人往外赶,大虞则不行,南洋现在还好点,开发的不错,下南洋不需要太多的顾虑。 可是安西四省和北贺洲(北美洲),那就不行了,虽然给地分媳妇,但谁愿意跑那些地方去啊,莫子布好处给了一大堆,还是没人愿意。 是以为了充实安西四省,莫子布都只能让封臣们回家去忽悠,加上他强行让给朝廷给每个地方官增派任务,强制移民。 “老七,最近的为了移民实边引起的乱子,你都知道了吗,你怎么看这事?” 莫子布沉思了一会,看向了角落里假装在勤学苦读,比他长子还小十几岁的弟弟莫子浚。 确实惹出了不少事,比如地方上有富户侵吞贫困户土地,搞得人全家没有生计,只能报名出去拓殖。 由地方官为了完成任务,派人搞钓鱼执法,然后以罪囚的名义给扔出去拓殖。 更有甚者,直接脑洞大开,把一些经济上的小纠纷,或者殴人小伤的事件扩大化,全部整成流放大罪,上报给刑部。 刑部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特事特办,据说一个扬州人只因殴打了邻居,把邻居牙齿打掉一颗,就被判了流放北庭,从知县上报到刑部,十天就把流程给走完了。 结果,搞得人家不服,家人都跑到南京来敲登闻鼓了。 莫子浚听到皇帝兄长的问话,先拱手施礼,然后才丢下书本走了过来,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特别事,特别办,皇兄既然要下面的知府、知县配合朝廷政策,还下了严格的追比,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应该的。 不然旨意下的如此严格,事情如此难办,却还要缚住下面的亲民官手脚,那会极大损伤官员们积极性的,也有损皇兄威严。” 看来这个思考,在莫子浚心中已经给很久了,以至于立刻条理清晰的说了出来。 莫子布听完面无表情,不悲不喜的对莫子浚问道:“你这一番话,只说了官员如何如何难办,就一点也没为百姓考虑啊!” “陛下,为百姓考虑,那也不是这个时候该考虑的啊,如今安西四省空虚,当务之急是赶紧移民实边,掌握住当地,此乃朝廷之紧要。 同时大量移民的到达,也可以让受封的将士觉得安西大有可为,以战功换封地值得,那么下次皇兄再要大规模征调士兵出征,他们才会踊跃响应。” 不得不说,莫子浚的话冷酷了一点,但从治国的大层面来说,是正确的。 当国家和朝廷需要的时候,当历史节点走到了这里,有些功在千秋的害民之策,那就必须要执行。 莫子布实际上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莫子浚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淡然。 从百姓的角度来说,很多死在路途中,死于水土不服的人,都是他们的挚爱亲朋,他们本不用死,但都在皇帝的随口命令下,客死他乡。 “你说的没错,老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为了子孙后代,也只能是辛苦一下,乃至牺牲一下他们了。”莫子布感叹着说道。 结果莫子浚还有不同意见,他笑着对莫子布说道:“算不上牺牲,没有陛下重拾河山,他们还在满清的压迫下,挣扎求存呢。 他们这一代或许勉强能活,但他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因为人口大爆炸带来的浩劫,而下场凄惨。” 嗯,还真挺有水准的,没浪费自己的辛苦培养。 莫子布想了想,就不说一鸦二鸦,单说历史上已经发生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和太平天国的动乱。 前者把人口从三亿九千万,干到了两亿七千万,当然,死亡没有这么多,最多也就是两千万上下,但大量的人口逃亡,许多成了没有户口,下场悲惨的地主佃户甚至农奴。 后者波及大半个中国,且还是最富庶的地区,如果加上同治回乱,最少死亡了六七千万之多。 想到这些,莫子布心里终于好受了很多,咱现在害苦了你们,可能移民的路上会死个两三万人,但总比直接在动乱中以各种方法惨死要好得多。 “老七,你去给郑锦水说一声,让刑部不要搞得太过火,流放就流放嘛,不要给人背上那么大的罪。” 莫子布的第一任贴身秘书,自己带大的半个儿子郑锦水目前是五个辅臣大学士之一,分管刑部和大理寺等。 莫子浚接受命令,屁颠屁颠的去了,而接受到圣意的郑锦水立刻发挥聪明才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那就是新增一个不叫流放,但实际上跟流放差不多的罪名,叫做徒, 犯罪之后,直接徒到指定的拓殖地,到地方就解除罪犯身份,且规定服役个几年就可以申请回乡,也不上档案。 嗯,以后的大虞朝可得注意了,随意殴打他人,盗窃一定数目,很可能就直接被判徒某某拓殖地了。 且等你过去呆个几年,官府给你地也分了,房子也起了,各种各样的蛮夷老婆给了发个一两个,再把娃一生。 嗯,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了,估计大部分人,也很难有勇气在几年后,又舍下一切,回去地都没有的故乡。 而从北贺洲回来的莫洲桢,也亲眼看到了这种情况,他从南京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结果在半路接到莫子布的命令,让他走一趟河南、河北,看看当地情况。 莫洲桢这才发现,这几年,河南河北乡间的情况,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由于钢铁产业的大发展,民间的农具比满清时期好了十倍都不止,许多地方连锄头都开始用上了生铁的,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耕牛在河南乡间,已经非常普遍,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两三头耕牛。 一些靠近大城市的乡间,抽水灌溉已经用上个了蒸汽抽水机,育种和积肥,也开始有专门的农业公司来提供服务。 当然,最重要的是,河南河北的土地开始大规模集中,莫洲桢在滑县附近看到,凡是生活的比较好的农户,基本都是三四百亩的大户。 一家哪怕只有三四个壮劳力,但是依靠精良的工具,充足的耕牛,以及官府等的正确指导,一人种接近一百亩地,并不算非常辛苦。 甚至已经出现了集约化种植的苗头,许多大户自己协商,比如今年你全部种小麦,我全部种玉米,他全部种大豆,等到收获的时候互相帮助,节省体力,方便规划。 而相应的,大量不能适应这个新形式的普通农户,正在被以极快速度排挤出他们祖辈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的家乡。 他们要么进城成为工人和力夫,要么,或者说大多数,被官府半强制的招募,前往了安西四省,东北四省,甚至莫洲桢想拿下的北贺洲之地拓殖。 招待的他的河南布政使左辅告诉莫洲桢,河南本来有人口三千万,但这些年不断流失,哪怕生育率很高,但目前也已经只有两千万出头了。 且还在进一步减少,由于出省的人太多,以至于西北的甘肃等省和新成立的安西四省之一伊吾行省中,河南口音的中原官话,已经成了主要的腔调之一。 莫洲桢暗暗想到,这个新变化,应该正是父皇想要看到的,大虞朝,正在发生巨变。 (本章完) 第758章 让英雄去查英雄 第758章 让英雄去查英雄 莫子布拿着一把刚发明出来的君恩转轮手枪,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是莫洲桢从北贺洲带回来的。 皇帝非常熟练地把子弹一枚一枚装了进去,随后再在皇宫御园靶场内,隔着五十米啪啪啪啪的连开六枪,然后又到二十米再次连开六枪。 然后,莫子布知道兵部不愿意采购的原因了。 精准度太低,五十米压根就是乱射,不是高手根本无法控制这鬼神莫测的弹道,只有到了二十米,才算是比较精准。 杀伤力不够,五十米上莫子布命中靶子一枪,结果只是堪堪打穿了绑着的布面铁甲,里面绑着的猪肉基本没什么破损。 若是换成人,大概也就是轻伤,肯定不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而二十米上呢,还行,但估计触发血怒了,仍然可以持续战斗一小段时间,达不到步枪那种二十米哪怕命中腹部或者大腿,都能让人失去战斗力的效果。 同时,这家伙还很喜欢卡壳,莫子布想打第三轮,转轮就卡住了。 最后一个原因,也可能是最大的原因,那就是贵,太贵了! 这可全部是用铁壳弹的,大约二十枚子弹就需要一个银元了,这要是普及到军中,金山银山都不够。 莫子布从地上捡起一枚还温热的弹壳,转身问兵部尚书郑怀德。 “现在作价几何?神州赤县、南洋、东洋、安西、北贺洲都能生产吗?” 郑怀德是明香人出身,他爹郑庆在莫子布入嘉定的时候,就抛家舍业相投,做到过闽浙总督的高位,这些年才因为身体原因退了下来。 “回陛下,此物除了神洲赤县以外,皆无工厂可以大规模生产,但是民间都能打造,不过全手工制作,价格高昂,不成气候。 所以,目前都是以复兴兵工厂和兵部直属的几个兵工厂在生产。 若以银元来计算,此物在江南和三广大约一银元能买二十六七枚,其余地方最多二十枚,安西、西北、东北和南洋甚至不到二十枚。 东洋稍贵,只能十五枚,但若是到了北贺洲,一银元能买十枚,就算是捡到便宜了。” 这是真的贵啊! 刚才就莫子布这十六发,放到北贺洲就是一块多银元没了。 这些钱省着点的话,哪怕在南京,也够一个成人吃十五到二十天,换算到后世,怎么也有一千块上下了。 这么一算,这哪是左轮枪,这就是个吞金兽。 “如此昂贵,北贺洲的百姓们怎么还这么喜欢这玩意?”莫子布笑着问莫洲桢。 这左轮枪其实并不是长子阿森的思路,而是莫子布自己的回忆,他怕忘记就画了个图,本来想找个地方实验一下,结果被阿森看到了,自告奋勇接下了任务。 “他们当然喜欢,因为银钱再宝贵,那也没有命重要,新化百姓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银元没了可以去河里淘,命没了就只能去黄泉水中哭。”莫洲桢笑呵呵的说道。 “而且,只要打死了对方,还怕不能从身上搜出一两块金银嘛,何况弹壳还能捡起来,多少也能弥补一些损失。” 莫洲说话的时候在笑,但莫子布已经有些严肃了,他从莫洲桢的话中,听出了不轻松。 “叶明月,你给我滚进来!”莫子布佯怒.呃,也确实有点生气的大喊了一声。 几秒钟后,在北贺洲掌握军队大权,跺跺脚就要震三震的大人物,堂堂归远伯叶明月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进来。 他刚要跪下请安,莫子布飞起一脚,就踹了他个趔趄,“跪什么跪,这又不是大朝会,少在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叶明月这才如蒙大赦的爬了起来,心里的石头落地,看来皇帝不准备追究他把皇子运到北贺洲的罪过了。 这心情一轻松,脑子也活了,嘴巴立刻就开始了拍马屁,“陛下这一脚,脚力雄浑,力大无比,威风不减当年啊!” 莫子布冲他嫌弃的挥了挥手,“少拍马屁,朕问你,北贺洲的百姓对上贺洲女真很是吃力吗?” 这就是莫子布从莫洲桢的回答中感觉出来的问题,因为当百姓都开始不心疼银元而是担心性命的时候,就代表着外部环境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回陛下,军队应付并不吃力,贺洲女真不晓军阵,进攻一窝蜂,撤退也是一窝蜂,所以但凡出兵三百以上,都能横扫十倍之敌。 但民间偶遇,还是有些吃力的。 新化大都督辖地东南,居住着贺洲女真黑山等部,这些黑山部女真身材高大,敏捷如猿,奔跑若马,擅用弓箭与弯刀,无论是在平原上,还是在山林里,都极为彪悍。 臣麾下的海军上校,苏尼特人达尔扎布说,这些人确有兴安岭南北生女真之气度,朝廷应该早日出大兵剿灭。” 莫子布有些震惊,他缓缓问道:“这达尔扎布是说这些贺洲女真,有昔日建州女真之骁勇吧。” “陛下圣明烛照,什么也瞒不过您,达尔扎布就是这么说的,不过臣认为贺洲女真还是无法跟建州女真相比,勇气或许有,但其他方面差远了。 且就算建州女真,老奴当年也是靠李成梁的养寇自重,以及装作恭顺臣服大明,获得了相当大的好处和发展空间。 其后崛起,特别是黄台吉时期,那也是得到了辽东军的大量火铳,特别是火炮之后,才发展起来的。” 叶明月不紧不慢的说道,“是以臣没有把达尔扎布的这番惊人之语上报,因为贺洲女真远没到老奴时期建州女真的程度。” “朕明白了。”莫子布点了点头,“你有信心,能独立判断是好事,但也应该整理资料,上呈到朕这里和海军部以及枢密院去。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兵者国家大事,凡涉及军事,当慎之又慎。” 莫子布心里知道为什么,海军嘛,跟他这皇帝是直接挂钩的。 虽然这些年海军大发展,莫子布补贴不起了,不得不成立海军部,分了一部分管辖权出去。 但到现在为止,每个海军官兵或多或少也都还在拿皇家津贴,个个都把自己看成海上近卫军,甚至比近卫军还近卫军的存在。 所以他们遇到事,并不习惯给海军部上书,更别说枢密院和兵部了。 唔,莫子布摸了摸下巴,或许,该到了把兵部取消,分别成了陆军部和海军部的时候了。 “臣明白了,回去之后立刻就详细调查,把所有的情况都汇总回来。”叶明月赶紧请罪,接下了任务。 “去吧!”莫子布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对儿子莫洲桢也说道:“你也下去吧,不用在朕这耗着,回去多陪陪你母亲,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她,别让她太伤心。” 而等到莫洲桢和叶明月都走了之后,莫子布把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梁文庚,提督御马监提督太监李尽忠找了过来。 梁文庚历史上原本是南海的大海盗,这个时空则被莫子布选中,送到法兰西海军深造。 但回来之后,其他人,比如陈添保、麦有金、樊文才等人都在海军中混的如鱼得水,只有这家伙,竟然觉醒了干特务的天赋,入了锦衣卫。 御马监提督太监李尽忠则刚从河中行省回来,他这次立了大功,很快就要升职了。 “李尽忠,你陪着梁镇抚使去南镇抚司,把南镇抚司外探这些年发回来的北贺洲女真各部情况,都汇总到朕这里来。” 梁、李两人无声的交流了一下,看来皇帝还是对叶明月不放心啊,这是要看叶明月未来报上来的情况,是不是如实报告的了。 嗯,也不是莫子布对叶明月有多不放心,虽然这次叶明月先斩后奏,把老五莫洲桢给运到北贺洲去了,但莫子布能理解。 叶明月当年是有机会进入海军核心并往上升的,毕竟资历比他浅的陈添保等人,都已经是海军中将,坐镇一方了。 而现在叶明月到现在不过是新化舰队这个主力战舰只有两艘三级风范战列舰的小舰队提督,与同样是中将的陈添保比起来,前途和权力,都小了很多。 这是不合理的,所以叶明月得到了其他方面的补偿,那就是他未来会在北美成为封臣,且拿下一大块地。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聪明人心甘情愿损失一些东西,去到北贺洲开展拓殖。 莫子布要防备的不是叶明月不忠心,而是这种人胆子一般都很大,比如叶明月敢把莫洲桢偷运到北贺洲,这要在洪武朝,叶明月全家都要去菜市口走一遭。 但莫子布不在乎,因为他需要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打破一些常规,去外面拓殖。 唯一让莫子布担心的,就是叶明月在北贺洲的好处这么多,会因为胆子大且顾念自己的好处,而对某些事情选择性的不报。 嗯,这好像还是有点不忠心啊!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若真是叶明月发回来的东西与锦衣卫南镇抚司外探的差异巨大。 那.,莫子布就准备把未来把他甩到中美洲去了,你要能去那里立足,皇帝老子照样给你封地,不行的话,这辈子就这样了。 想到这,莫子布又站了起来,正好复兴公司首席总裁官潘有度在北京,莫子布准备让潘有度把复兴银行金银警备处的资料,也发回来看一看。 万一叶明月说更贴近事实,而锦衣卫南镇抚司北贺洲外探处是在混日子呢。 三方印证一下,总要保险的多,当皇帝就是这样,获取信息的渠道一封闭,那就真是紫禁城中的泥菩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 三日后,锦衣卫南镇抚司北贺洲外探处的报告和复兴公司复兴银行北贺洲分行金银警备处的报告,都汇总到了莫子布这里。 两者相差不大,只有细节上略有出入和侧重点不一样。 当然,叶明月的还没有来,他人都还在京城呢,那得等好几个月,甚至一年才会到。 而认真看完了以前只是粗略过了一遍的探报后,莫子布陡然发现,新化大都督府辖地以东以南地区生活的被称为贺洲女真黑山部、白河部、南山部的这些印第安人,很不寻常。 他们的战斗力,似乎很强悍,人数也不少,竟然真的有点像兴安岭南北的生女真。 甚至复兴银行金银警备处的报告称,这些人稍加训练,完全可以媲美索伦人。 南镇抚司北贺洲坐探处则称,黑山部、南山部等贺洲女真身材高大,健硕无比,相反在美洲的欧洲白皮个个身材矮小,形象猥琐。 这.,莫子布大为不解,印第安人要是这么猛,他们是怎么被美国牛仔剥头皮的? 这还真是莫大皇帝孤陋寡闻了,实际上美国人干翻印第安人,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美国人除了欺负一下东部平原上那些印第安人,根本不敢对大虞口中的黑山部、南山部等发起挑衅。 这是因为,这些黑山部、白河部、南山部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以勇武彪悍著称,生活在新化以东以南的南北达科他州,爱荷华州、蒙大拿州的印度安人苏族。 他们是北美大平原上最彪悍的骑兵,几十年后还能屡次击败美国人的骑兵部队。 本来印第安人没有成功驯化出战马,但是西班牙人的到来给他们送来了战马,同样还送来了火器,以及近代军事知识。 这让印第安苏族的战斗力大大增强,这些丛林与沼泽中的战士,可不是美国东部那些同族人那样的软脚虾。 而此时,印第安苏族的主要食物是北美野牛,加上北美得天独厚的条件,基本不怎么缺肉食,自然长的高大无比。 而欧洲人经过几百年的中世纪苦难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够,个个都是小矮子,据说拿破仑的法军平均身高仅仅一米五八左右。 欧洲人身高大爆发,也是工业革命过上好日子后,才开始变得高大的。 甚至他们到了清末民国时期,平均身高才开始超过在满清半饥饿状态下过了两百多年的中国人。 美国政府能干翻苏族,也是等到1850年前后,美国人身体素质被十三州肥沃土地养壮,工业大发展后击发枪开始普及,武器对印第安人形成了代差碾压,才得以实现的。 而现在,美国人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这些中西部在丛林与沼泽里神出鬼没,还有骑兵和燧发枪的印第安人的。 呵呵,这些印第安人真那么好对付,美国政府就不用出台剥头皮换钱的政策了,真以为美国资本家钱多的没处呢。 都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下面人红着眼睛去跟印第安人拼命。 好嘛,虽然不知道这就是历史上的苏族,或者说莫子布压根不知道苏族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北美拓殖地,遇上了一个难题。 这些贺洲女真黑山部、白河部、南山部虽然完全不能和大虞的正规军对抗。 但是他们隐入大山之中跟大虞打游击,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袭击汉人拓殖点,破坏工厂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些家伙还不好抓,你去人家就跑,你走人家就出来。 现在新化大都督辖地还处在北美洲东北部,没有进入贺洲女真黑山部等的主要活动地点,一旦继续深入,冲突肯定会越来越大。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一定要控制住这些印第安人。 “陛下,安西都使司上报,黑旗兵中将,威远将军海兰察在伊犁病故,其子海安禄奏请扶棺归乡。” 听到内侍来报,莫子布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海兰察历史上1793年就病死了,那是因为跟傅康安反击廓尔喀落下了病根,这个时空好了一点,所以多活了几年。 “准,命兵部按陆军上将的待遇给予身后待遇,命礼部派员为其在北京选址,就不要埋回东北了。 命安西都使司立即筹备追悼大会,司礼监选一太监前往吊唁。封海安禄为镇国将军,赏银元五千,锦缎百匹。” 莫子布迅速做出了安排,海兰察虽然是索伦人,但归了大虞后,也还是颇多战功,相当忠心。 突然,莫子布想到了,他想到该让谁去北美洲了,既然是剿灭类同生女真的贺洲女真,自然要熟女真出马。 让傅康安去北贺洲(北美洲),让他带着索伦人、巴尔虎人、西僰人等去。 嗯,光有他们还不够,莫子布召来今日待招的内廷翰林学士,“给三广总督莫公柏下旨,命他选五十家悍勇的广西土司进京。 让傅康安率军一万五千到西宁,罗思举去川北招募嘉绒地区藏人,准备进军羌塘,他们把廓尔喀人解决后,也立刻来京。” 除了让东北的各类女真去北贺洲以外,莫子布也准备调一万户广西狼兵过去。 这叫做让英雄去查英雄,让好汉去查好汉。 至于廓尔喀人嘛,河中都搞定了,莫子布也不会在容他们了。 而且利用廓尔喀人弄清楚羌塘上谁心怀不轨,谁是跟着中央王朝走的,也已经得到答案,是时候把他们一起给剿灭了。 (本章完) 第759章 有华夏特色的未来 第759章 有华夏特色的未来 西元1797年,10月4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二年,原满清嘉庆二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随着五十家广西土司一起到达北京顺天府,或者说这些广西土司也只是恰逢其会,中华大虞皇朝的第一届共和大会开始举行了。 莫子布将清漪园,也就是颐和园的前身,拨出来为共和大会所用,清漪园也顺势改名为了共和议会宫。 说起来大虞朝的共和议会,也经历了非常复杂的演变。 最开始,莫子布为了获得全南洋华人支持,以及吸引大量神洲赤县资本与壮丁南下建设南洋,为反攻积蓄力量,推出了最早一版的共和议会。 这时候的共和议会,那是真的权力相当大。 很多老议员都还记得,当年长鱼港镇守使包庇坑害同胞的兄长,犯了罪,但是官府因为他议员身份,无法将其逮捕。 而为了剥夺长鱼港镇守使的议员身份将其定罪,共和议会硬是连续投了四次票。 靠着当时还是暹罗昭披耶安戴的皇帝发表了两次演说,才拿掉长鱼港镇守使的议员资格,剥夺了共和议会对他在法律上的保护,最终将其定罪。 也就是那次以后,一群从神州赤县下南洋的土豹子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什么叫做刑不上大夫,什么叫做有保障。 自那以后,从大陆上下南洋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且下了南洋,别处根本不去,径直就来投皇帝。 甚至发展到大量潮州人下了南洋,都不是去投暹罗王郑信,而是直接到如今的兴龙半岛,那时的安戴半岛。 也是自那以后,所有华人,乃至安南反正过来的京汉高门都拼了命的跟着皇帝干,因为他们知道,帮皇帝就是帮自己,有皇帝一口肉,他们绝对能喝汤。 二十二年前与满清的北河决战,当时的兴唐军战死的四千人中,各共和议员的子弟,包括家族的子弟,就超过了一千人。 其中吉达君侯叶丰昌死了两个亲弟弟,高州方伯庄家子弟战死四十多人,陶公君侯叶宪阳被满清前锋营铁骑突袭,膝盖被砸碎,就是在那一战中成了瘸子。 可以说,北河之战一半是明香人莫家和陈家这样的近亲扛出来的,另一半,嗯,至少三成是南洋共和议会子弟给莫子布扛下来的。 此后驱逐鞑虏、重拾山河后,莫子布一度也希望把英格兰的议会制度直接平移到他的大虞皇朝。 莫皇帝到底是生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人,从小被各种流派公知洗脑,学校学习角公然摆着读者、意林。 思想品德老师张口米利坚山巅灯塔,英语老师闭口欧洲人间天堂。 以至于穿越了,心里还是认为议会制度,所谓的虚假政治民主,就是解决问题的万能法宝。 但是很快,莫子布就发现,这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坟。 人家英格兰能搞上下议院,那是因为人家至少六百年前就形成了雏形,四百年前就开始这么搞,为了这么一直搞,还砍了查理一世的脑袋。 汉诺威王朝会容许这样的上下议院存在,那是因为他这王位就是上下议员这些贵族兼大资本家们施舍的。 英格兰王搞了上下议院还能坐稳王位,是因为这就是英格兰最好的形态,各方的利益都能兼顾。 如果下面人闹事,上下议会的议员,那是真的能用最凶残的手段去帮英格兰王压制。 他们簇拥着英王一起把百姓当猪狗牛马,每个人手上都沾血,每个人肚子里都吃了民脂民膏,虽不是一起生,但肯定会一起死,所以才稳定。 但是大虞朝有这样的阶级吗?有这样帮皇帝扛事,而且能压得住习惯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华夏百姓。 没有!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哪个阶层,或者哪几个会为了皇权帮着皇帝一起把百姓当猪狗牛羊来整。 哪怕他们想,也没有哪个阶层有能力来把这事办成。 所以试图推行共和议会两年后,莫子布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而到了此时,共和议会就来到了第三个阶段,它变成了皇帝绕过文官士大夫集团和掌握京营、镇军的武勋集团,直接与帝国内中坚力量联系的途径。 通过共和议会,莫子布成功把大量簪缨世家以外的大中资产阶级,无法胜任官位的士林在野意见领袖,专注于科技的高端人才,能为帝国出海拓殖江湖豪杰,给团结到了身边。 在大虞皇朝飞速向着与西欧完全不同的资本主义社会前进的时候,这些人的实力不断增强,已经接近于形成皇帝能依靠的第三股力量了。 如果说的粗俗点,现在的共和议会,就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司礼监。 皇帝用无上权威为他们的身家财产、社会地位作保,他们则用官场与军队中之外的巨大能量,来拱卫给了他们权力的皇帝。 为什么莫子布这些年要在什么地方大兴工业,要在什么地方大搞基建,就一定有人追随。 虽然皇帝掌握的中华第一财团复兴公司提供了很大的助力,但更多的,就是通过这个共和议会来的。 。。。。 广西土司,其实这时候,很多已经不能被称为土司,而应该称为土官和土巡检了。 因为基本在雍正后期,广西绝大部分的土司都已经完成了改土归流,只余少量土司还有实控的地盘。 不过改土归流可以推行,但完全消除这些土司家族对当地的影响,则不可能。 甚至很多土司对当地百姓心向朝廷很有帮助的,没了这些土司,反倒要坏事。 不过到了大虞朝后,地盘大了,好处多了,汉人根本吃不完,这可是整整一个东南亚,四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呢。 所以大量的广西土司,也在大虞朝的开疆拓土中吃到了相当大的好处,比如南洋最主要的粮食产地南暨岛,基本就是八桂子弟帮朝廷打下来的,这其中起码一半不是汉人。。 而为了让八桂子弟有人带着,有组织的南下剿灭南暨岛土著,广西的土司官又有所恢复。 当然,这个恢复不是指在已经形成流官治理的广西再次恢复土司制度。 而是广西的大多数土司,不管是侥幸躲过了改土归流的,还是已经改土归流的,都在南暨岛得到了很大一块封地,继续在南洋当起了统治当地的土司官,也就是汉人口中的南洋华人亲藩封臣。 所以在目前的大虞,已经不需要朝廷再去推行什么改土归流了。 包括广西在内的所有西南土司,都争着抢着要汉化表忠心,个个都说自己祖宗是汉家哪个朝代的大臣留在当地的后裔。 甚至就是广大的西南各族普通人也不介意,留在当地的因为人少了,竞争少了,个个都有好田好土,日子安逸的很。 下了南洋的,基本也都获得了华人省份,在当地成了人上人,比高丽人和倭人在南洋的地位高得多,因此异常支持朝廷。 这就是蛋糕做大了的好处,哪怕仅仅是溢出来的这些,就足以让所有自己人吃饱喝足了。 此时,广西南丹州,也就是后世河池一带的土司莫遐龄正挺胸凸肚的站在清漪园,也就是共和议会宫门口。 他看着在后世人眼中,不算太高大威严,但在此时绝对非常雄伟的共和议会宫大门,看着这朱甍碧瓦,他非常得意的对周围人说道: “叫你们看呢,皇帝万岁是我本家呢,要是我家没从雷州搬到南丹,这时候也是皇亲国戚呢。” 你还真别说,莫本来就是小姓,雷州莫氏号称是广东历史上第一个状元莫宣卿的后代,不是从闽南来的,而是老土著。 而南丹莫氏土司也是从唐末就开始统治南丹,搞不好两家还真是一个祖宗。 “是呢,是呢,都是得了你莫老大的福,我们才能进皇宫去耍呢。”其余田州土司,万承土司都纷纷恭维。 这些人虽然是土司,但实际上并未达到共和议员的门槛,因此能到这来,确实出乎他们意料,有些人还真以为是沾了莫家的光。 此时的大虞,有共和议员九百七十七人,囊括了海陆军代表,士林领袖,各科学大儒,大中资本家,神州赤县以外各地的大中封臣,拓殖强人代表等。 几乎社会上没有进入官场政界的大部分头面人物,都在这里了。 上午十点,共和议会大门正式打开,议员们身穿各色赏穿獬豸袍,鱼贯而入。 獬豸是一种上古神兽,状如麒麟,能明辨是非,晓忠奸善恶,历来是公正与勇猛的象征。 于是莫子布命尚衣监以蟒袍的样式,新作獬豸袍,只赏赐给共和议员穿,以期望他们为国辨是非,明忠奸。 其中身穿红色獬豸袍的就是各士林领袖,紫色袍是科学界大牛,青袍乃是大中资本家代表,一共分了八种颜色,来区别行业。 上午十一点,共和议会宫钟声敲响,皇帝驾临。 这么隆重的场合,自然也就没什么不跪的了,全员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莫子布身穿衮服,头戴十二旒冕,于御座(主席台)之上发表演说。 四周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各太学精挑细选的学生,当皇帝说完一句话之后,御座两旁的金鼓敲响,他们就拿起早就发到手上的演讲稿,异口同声的开始朗读。 没有音响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听清。 如果皇帝有即兴的话语是发言稿上没有的,金鼓就不会响,自然有速写员把话快速记录下传给他们,等最后一人看完敲响末尾的铜钟之后,他们才会集体再次朗读。 这样搞,最大的缺点就是慢,等莫子布演讲完,直接连午时都过了,于是皇帝便会在共和议会宫中赐宴。 并且,皇帝会挑选这次议员中贡献最大的到自己这桌,以示奖赏。 今年的幸运儿,其中之一就是发明火帽,使大虞很可能进入击发枪时代的武定远。 此时,由于大虞开始大规模开疆拓土,类似定远、威远、为国、破奴这样的名字,非常流行。 武定远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是山东冠县人,出生时家徒四壁。 莫子布重拾河山时,武定远的老爹成了军队的民夫,得到了工钱,一家人才活了下来。 随后武氏父子跟着当时结识的民夫同伴一起闯东海,也就是渡海去北美洲,去挖金矿。 在北贺洲与当地土著激烈交流中,武定远于实战中发明了火帽和雷汞,是左轮手铳能面世的最大功臣,也是击发步枪能出现的先决条件。 “先生的发明,功在当代,利在当代与千秋,不知多少人,将因先生的发明而在残酷的竞争中活下来,不知道多少军中勇士可以因此多杀敌人,拱卫国家。” 莫子布端起酒杯,举到了武定远面前,“朕以此酒,敬先生!” 宴会厅中的共和议员们羡慕的眼珠子发红,这可不单是荣誉的事,这就是金身,这就是免死金牌啊! 别看这武定远之前就是一个淘金客,但从今以后,谁敢不以先生相称! 哪个地方官,地方豪强,敢为难皇帝都称呼为先生的人。 武定远确实没读多少书,皇帝这杯酒一举,他腿都软了,直接就想往下跪,然后被两个眼疾手快的锦衣卫殿前司高手给搀扶住了。 他想说点什么,特别是感恩的话,来的时候背了好几宿的,可是这会全都忘了。 他只剩下了哇哇大哭,感恩的哇哇大哭,鼻涕都哭下来了,以及喉咙里声嘶力竭的呜咽着万岁。 不是共和议员,但是捞到了资格参加宴会的莫遐龄急的直跺脚,他妈的,多好的机会啊,要是自己有这资格,那肯定不能表现的这么差劲。 哭了差不多七八分钟,人都快脱力的武定远才冷静下来,看着跟他坐在一个桌子。 呃,也不对皇帝这桌赐宴是分餐制,且皇帝高居上首,周围还有侍卫和太监相隔。 嗯,勉强算一个桌子吧。 武定远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别说要他自己的命,就是要他全家去为皇帝拼命,他也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拉瓦锡先生,朕也要敬你一杯酒,大虞的丹化学,就要靠你了。”莫子布举起酒杯,对今天共和议会中唯一的法兰西人说道: “只要你能全心全意为我大虞效力,朕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未来是想回法兰西,还是在中华帝国生根,朕都可以让你成为天下间不单单非常富裕,还会是没有人敢惹的人。” “朕是东方大皇帝,富有天下,只要说出去的话,金口玉言一定办到。” 拉瓦锡看着这个阵势,已经完全相信了,他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莫子布三跪九叩, “陛下万岁,臣拉瓦锡一定会把所有的知识都奉献给这片伟大的土地,以及掌控它的伟大君王的。” 这就是莫子布挑选拉瓦锡作为法兰西人进入共和议会的原因,因为拉瓦锡足够贪财,足够官迷,但同时为人又还有点底线。 在所有的法兰西大科学家中,他是少数值得一定信任,同时又最好拿捏的人之一。 当然,拉瓦锡的功劳也足够大,他可不只是来教了一些化学学生的,而是把大虞的丹化学整个系统,给建立起来了。 赐宴过后,共和议会继续开。 这次,就轮到表决国家大事了。 莫子布宣布,大虞自今日起要开始大调整了,主要是政府部门上了。 比如废除兵部,成立陆军部、海军部、军勤部三个部级单位。 同时,陆军部、海军部、军勤部不再由丞相直接负责,而是交给了枢密院,由枢密使成为协调他们关系的那个人。 其中军勤部全称军事辎重人事后勤部,军队的后勤辎重、人员考核与档案都将由这个部门负责。 而枢密副使,也将成为帝国皇帝、皇太子、丞相之下的第四把手。 等这个制度稳定下来后,枢密院下的海军、陆军、军勤三部文官都将通过另外的科举制度任免。 而这个科举制度,几年一开,每科取多少人,都将由皇帝独自决定,甚至是考试题目,都由皇帝亲自掌握。 当然,近卫军系统仍然不纳入枢密院乃至枢密院三部,所有的近卫十二军,超过十六万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仍然只听命于皇帝一个人。 此外,还有工部扩编为工商部。 教育系统,从国子监祭酒到各省提学,各府县教谕统统归于新成立的教育院管辖,教育院同时还要负责天下太学,以及促进科研。 礼部拆分为太常寺,掌仪制、祭祀、宗教、铸印、藏书。 鸿胪寺,掌握外交和接待。 理藩院,负责对外开拓殖民的统筹,以及神州赤县以外封臣的管理,由皇帝直接任命官员。 户部则分出来了财税相关的业务,又吸纳原本的转运司系统,成立财税部。 等等等等,莫子布一口气进行了商讨已久的调整。 这标志着大虞王朝开始脱离原本几千年来的传统框架,向着独特的华夏半资本主义制度,迈进了一大步。 而这些,虽然早已定好了,但莫子布还是拿出来装模作样的讨论了一下。 甚至有些部门的院、司是否设立,还进行了表决,算是给这些共和议员大大的过了一把瘾,似乎每个人都成了朝廷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莫遐龄羡慕的口水滴答,他是真的开眼界了,不单是他,很多跟着来的西南土司们都浑身麻酥酥的。 他们从没想过,现在朝廷的治理模式,可以这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好多人突然意识到,哪怕他是土司,不是汉人,但只要成了共和议员,就有机会获取这个无敌的金身,以及参与国家大事的资格。 而这正是莫子布想让他们看到的。 五天的共和议事大会结束以后,莫子布接见了这些土司。 其实这些土司,并不全是广西的,也有一部分云南和贵州,甚至湘西的。 毕竟广西此时人口还是太少了,往南洋移了一大批之后,全省只有六百多万人,必须要加上其他行省的土司,力量才够。 “朕所日夜忧虑者,便是这北贺洲之地,不属于我华夏,害怕这些贺洲女真,未来成为咱们子孙的祸患。” 莫子布把北贺洲的情况介绍了一番,拉着南丹莫氏土司莫遐龄的手说道:“你我同出岭南,莫氏亦非大姓,咱们说不得就是同宗。 家门,朕这个难题,你可得带着诸土司官,为朕分忧啊!” 莫遐龄血冲脑门,噗通一声跪下,“万岁爷,你就下令吧,我们的儿郎日夜习武,就等着上阵杀敌报国呢!” “万岁爷,平了贺洲女真,开拓了贺洲之地,就能做共和议员吗?”有人在后面小声问道。 “当然!”莫子布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共和议员,正是需要为国开疆,为子孙留下大大江山之人!” (本章完) 第760章 六万万个灵珠子 第760章 六万万个灵珠子 (大圆满智慧上师=达莱,圣贤尊者=哲布尊丹巴,珍宝大学者上师=班禅,请书友们知悉。) 甘肃省,西宁城。 此时没有青海省这个设置,此地还游牧着大量的蒙古人,他们也还没有藏族化。 在此时,整个后世的青海省,从西北到东南斜着画一条线,北面以青海湖周围和河湟谷地为主的地方,游牧着青海厄鲁特蒙古十二旗。 当然,汉人的数量也不少,甚至比蒙古人还要稍微要多一点,主要居住在河湟谷地中农耕,也有有一部分和蒙古人学习,开始放牧。 毕竟此时大虞工商业发展后,大城市开始增多,对牛羊肉的需求高了不少,哪怕是青海产的牦牛肉和羊肉,风干之后长途运输过去,销路和利润都还不错。 青海的南面,主要以玉树地区为主,盘踞着大约四十家藏族土司,被称为玉树等四十族,由西宁方面管辖,是中央拿捏羌塘的重要工具。 傅康安接到命令,立刻率黑旗军从夏藩的大宛盆地开始返回,两个月时间,就急行军赶到了西宁。 话说在大虞,实际上旗人的作战任务,并没有轻松多少,他们依然跟满清时期一样,需要到处打仗,且苦战一定少不了他们。 不过相比在满清时期,这些黑旗军对常年征战的忍受力,却高了很多。 这倒不是他们贱皮子,自己的朝廷没了,反倒知道拼命了,而是他们有希望。 黑旗军现在只出不进,摆明了就是等他们这批人该退役的退役,该战死的战死后,旗人就该成为一个历史记忆,他们的后代都能开始正常的生活了,这相当于是在给儿子儿孙挣前程。 且对于现在仅剩的旗人来说,满清时期国养,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实际上非常坑爹。 因为被国养的他们只有当兵卖命这一个选择,而且还不能挑,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所有人的能力和价值,都被绑定在当兵杀敌这一项上,导致但凡家里出现一个不能练武的,日子立刻就要难过起来。 同时女孩子生多了,由于朝廷给的钱粮较少,根本不好养活,这也是旗人女子终满清一朝,都很少长寿的原因,现实与精神上的压力太大了。 最后来说,旗人国养实际上就是套在旗子脖子上的一根绞索,上头养不养你,全在他们一句话,一念之间,稍微没把上面巴结好,多的是办法整治你。 这种全家性命,甚至下一顿饭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但凡稍微有点骨气的,都会觉得非常难受。 他们实际上跟汉人一样,也是奴隶,只不过一个是最高层旗主的农奴,一个是兵奴。 而在大虞,虽然没了什么国养政策,也没有了以往那么多特殊待遇,对于旗人中最上层的肯定损失很大,但对于底层旗人,实际上情况还好了不少。 现在的大虞,只要你肯干,总能找到事干,稍微有点能力,能认点字,写点字的,还能活的不错,至少可以将很大一部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了不当奴隶的选项。 西宁慈航普度大昭觉寺中,六十三岁的郑信身穿素色僧袍,袍服上,一朵巨大的白莲盛开,瓣上不知道用上了什么绣技,素白色中竟然有金色与赤色,若隐若现。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员身穿赭色的长袍绣金莲的大德僧官迈着小碎步走近,随后拜伏在地上五体投地,凡三次才起身。 “尊佛,黑旗军都指挥使傅康安,副指挥使海禄等将官三十一人前来礼佛,已经到了山门外了。” 郑信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敲了敲身前的磬,磬声悠扬远长。 而随着这一声敲响,屋内十四个身着赭色金莲袍的僧人仿佛从幻梦中苏醒一般,有人甚至还夸张的伸了伸懒腰,打起了哈欠。 “尊佛于九天之上,白莲圣宫,说诸天佛法,连道尊、佛祖都莅临赞叹,弟子蒙恩得听一刻,顿觉天地宽广,感悟良多啊!” 来自安徽颍州,属于白莲教老混子的宋子清眼睛半闭半睁,语气缥缈游离,似乎好像刚才真的去了九天之上听了郑信这慈航普度尊佛讲经一般。 其余弟子和有幸被选中的信徒也纷纷赞叹,搞得外围一圈位阶要低一些的僧侣和信徒,艳羡的眼睛发红。 郑信满脸含笑,左手掐印,右手呈拈状,配合他如今身宽体胖,竟然真有一种至仁至善,慈爱万物的大慈悲之感。 “傅康安等人虽是旗人出身,但亦是国之勇士,今日他等自西而来,以军中血煞之气,扰我祥和之身,断诸天大罗真经之讲座,实乃天数。 想来,这万里羌塘,定然是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惹萨宵小之辈,背天道,弃佛陀,神憎鬼厌,也到了覆灭之时了!” 郑信这一番话,说的相当直白了,哪怕今日的信徒中有许多是自内藏而来,也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 “弟子蒙恩能够听得尊佛教诲,又知大劫难已至,惹萨群丑固然罪该应得,但其余百姓无辜,还请尊佛以无上法力拯救之。”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传统吐蕃服饰的头人,自称从仁本宗而来,但郑信却听出了不同。 “真正的信徒,不会对尊佛口出虚妄之言,我知道尔自何来,所来何事,大圆满智慧上师如果还知道降世明王佛威仪,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郑信的话,说的是很严厉的,因为此时羌塘的局势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实际上跟羌塘摄政当局,不肯低头有关。 此时,天下的五大尊佛,羌塘大圆满智慧上师、珍宝大学者上师,漠北圣贤尊者,北京的章嘉,以及青海的慈航普度中。 珍宝大学者上师、章嘉已经接受了慈航普度郑信提出的,密宗五方佛中的中央大日如来已经闭关,如今中央佛,当由降世明王佛担任。 且密宗的不动明王、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等佛,都是降世明王佛化身的说法。 这实际上就是把密宗的最高佛陀换成了白莲宗的,而白莲宗的降世明王佛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连高原上的百姓都知道,中原汉家是在明王佛的率领下,才赶走旗人,过上好日子的。 而且杀招还不仅仅在于此,更是在于只要承认,那么就意味着密宗和白莲宗,要真的开始融合了。 这才是高原上很多人害怕的原因,因为不融合,灵珠子转世基本就在羌塘上打转,融合了,那么全国所有地方的孩童,都有可能被认为是灵珠子转世。 这样的话,依靠汉人的体量和朝廷需要,用屁股想也会知道该有多少灵珠子完全就是汉人出身,甚至完全就是锦衣卫训练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吐蕃头人瑟瑟发抖,他不但听出了兵戈杀伐之音,他还刚刚还见识到了这位慈航普度尊佛的真正实力。 那是一种如在云端,世界变得五彩斑斓,他他没有睁眼,却能看见全宇宙,一伸手,就能进入万千世界的极端美妙感受。 耳边传来的,是隐约的佛音,眼前看见的,是五方佛若隐若现的法相。 这种感觉,是他在大圆满智慧上师身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郑信则在心里淡淡一笑,他有皇帝派给他的最好的丹化师,用云南最厉害毒蘑菇炼出来的迷幻药,加上实验了超过一万次的配比。 这种顶配的迷幻药,加上来到之前,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刺激,本身这些人又是信仰非常虔诚的,种种刺激之下配上个迷幻药,还不是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 加上每次致幻之后,第一个醒来发言的一定是定好的宋志清,在所有人都没开口之前,先进行语言上的引导,几乎万无一失。 更保险的是,如果真有人没看到什么神佛,没听到什么佛音,而是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么他们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没见到佛祖、尊佛,反而见到了地狱中的魔鬼,恐怕吓都吓死了,哪敢说出来。 “尔回去吧,这不是你的错,大圆满智慧上师也没错,但很多人被邪魔蒙蔽,真希望他们能迷途知返,避免这场大灾劫。” 说完,郑信就起身离开,去见傅康安等将去了。 而山门外,傅康安等人则更加震撼,旗人素来信佛,对密宗也比较痴迷,是以傅康安等人,是能看出不同的。 这慈航普度尊佛的大昭觉寺除了充满佛教风格以外,还有非常强烈的汉家风格,甚至很多道家元素。 比如每次慈航普度尊佛元神出窍入九天之下在白莲圣宫讲经时,不但佛陀会现身,三清道尊等道家神仙,也会来旁听。 甚至某些传说和壁画中,还隐约透露出慈航普度尊佛也是三清道尊记名弟子的意思。 “弟子傅康安等,拜见尊佛!” 慈航普度大昭觉寺后院,见到一身白莲素袍的进来的郑信,傅康安等人立刻五体投地,拜伏在了地上。 实际上,到了傅康安这个层级,拜见哪个尊佛也不至于如此,但偏偏慈航普度尊佛郑信不单单是尊佛,还是正牌国丈,甚至可以算作是皇帝起家的最大股东之一。 “快快请起,将军等为降世明王佛效力,有追随至圣佛陀之功,无需对我这降世明王佛下讲经人,如此大礼参拜。” 傅康安等人这才起来,而郑信见他们知道好歹,立刻又遁入屋中,换了一身青色缁衣出现在众人眼前。 霎那间,方才那个光芒万丈,宛若真神佛在世的慈航普度尊佛,立刻就变的,好像一方将帅,又似一藩之主。 果然好手段! 当然是好手段,郑信其实本身就略有一点疯癫,在宗教上更多几分痴迷。 历史上没有这么好的资源,他都声称自己是释迦牟尼转世,还说自己血液是金色的。 这属于连自己都骗的那种,用他来搞宗教,简直是如鱼得水中的如鱼得水。 “霍尔三十九族已经征发完毕,得轻骑兵两千。 青海厄鲁特蒙古各部,本尊没有怎么管理,但将军既然有陛下旨意,陕甘总督叶宪纯,定然会配合。 至于玉树四十族,已经准备了四千步骑在冬布勒山关等候将军。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达木八旗这些年损失过重,还有些人被惹萨妖僧迷惑,已经背离朝廷,是以大体看来,不堪大用了。” 郑信口中的霍尔三十九族等,都是清廷在羌塘控制的部落,作为对内藏控制的工具。 其中霍尔三十九族主体为蒙古人,在后世那曲与昌都地区居住。 玉树四十族则以藏人为主,但归西宁办事大臣管辖,属于比较归属中央的一部分。 达木八旗是原为卫藏和硕特汗国的武力支柱,四十年前清廷平定珠尔墨特纳木扎勒的叛乱后,直接按八旗制度改造他们,形成现在的达木八旗,由驻藏大臣控制。 “至于粮草方面,本尊在西宁十年,一直在为了这次平乱筹集,从西宁至那曲,建兵站六十七座,基本可以供应两万兵入藏一个来回。 唯有进入雪区之后,若是征战超过两年,肯定需要再当地自筹。” 傅康安这才想起来,在成为尊佛之前,慈航普度尊佛郑信,也是一位打天下的开国之主,军事上素养,恐怕比很多将领都高。 “尊佛心系国家,末将敬佩不已,请尊佛放心,傅某此次入藏驱逐廓尔喀狼子蛮夷,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负尊佛十年辛苦。” “哈哈哈哈!”郑信畅快的大笑了起来,眼神清澈,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自己征战暹罗,成为开国大王的日子。 “将军有此雄心,此番作战定然无往而不利,不过本尊有个建议,那就是在进军惹萨之前,先办一件大事!” 郑信哈哈笑着说道,但就是不说是办哪件大事,一看就是在考验傅康安。 傅康安淡淡一笑,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大圆满智慧上师一直不肯接受明王佛,看来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他自己不但在羌塘威望很高,且漠北的圣贤尊者也是他的侄儿,若是完全强来,恐得不偿失,不如把他拘到京城,以珍宝大学者上师取代。” “哈哈哈,好!”郑信抚掌赞叹,“陛下圣明烛照、慧眼如炬,识得将军此等人才,我华夏无忧也,请将军放心,一切后勤辎重等事,有本尊在,你只管放手去干!” 羌塘乱了这些年,朝廷一直没有搞定,实际上有借着廓尔喀人让大圆满智慧上师承认降世明王佛的意思。 但是他到现在,内藏都乱成一锅粥了也没屈服,看来就是不准备屈服了。 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趁机把他控制,让他说不出话,等到下一任大圆满智慧上师上线,再来做安排了。 (本章完) 第761章 慈航普度入羌塘 第761章 慈航普度入羌塘 羌塘高原的教派斗争和政教斗争,其实一直都是非常激烈的,远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平和,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佛门的与世无争模样。 或者说,佛门与世无争仅仅单指在中原,这是三武一宗用横刀砍,儒家文化用软刀子捅之后的结果。 高原密宗并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与世无争什么的,那是万万不可能。 从原始苯教开始,到文成公主带去的汉传佛教与直接印度来的佛教结合产物,最后再到藏密,上千年来,一直都是斗争不断地。 教派与教派,教派内部,无数斗争,不知道死了多少所谓的大德上师。 政权与教派,更是直接搞的连吐蕃赞普都保不住小命。 而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利益太大了。 羌塘上宗教就是生活的绝大部分,从身体到财富,对大量百姓进行全方位控制,这跟汉地寺庙收点自愿或不自愿的香火钱,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此汉地最多也就是搞点小动作,但是在羌塘,那是跟打天下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 郑信到西宁十年了,已经能说一口标准的兰银官话,胃也从肠粉、生滚粥、粿条、卤鹅、鱼丸、牛肉丸,换成了西北的二细拉面、酿皮、手抓羊排等。 所以他非常清楚在这片土地上当上了尊佛,有多大的好处。 这位历史上的华人大豪杰,在失去了一手打造的暹罗王国后,痛定思痛,一度陷入疯癫,最后经过痛苦的悟道之后,他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 那就是取代大圆满智慧上师,成为整个高原的主宰,南洋的暹罗没了,那就建立一个高原佛国。 为此,傅康安一到,郑信就急不可耐的接见了他,然后试探出傅康安确实名不虚传,可以解决廓尔喀人,也能平定高原之后,郑信立刻决定梭哈。 不愧是潮汕人,他们真的很拼,也很喜欢赌,只不过就是做事太不讲究手段了些。 接见完傅康安后的第一步,郑信就把珍宝大学者上师给请到了西宁城。 此时,在西宁周围,有两块分别属于大圆满智慧上师和珍宝大学者上师,它们被称为上师堪布驻牧地。 堪布,就是大圆满智慧上师和珍宝大学者上师身边最亲近的僧官,差不多等于中原皇帝身边的太监。 其中大圆满智慧上师的堪布驻牧地,在后世青海海西的乌兰县一带,珍宝大学者上师的堪布驻牧地,在青海海南的共和县与兴海县一带。 这是中央朝廷允许的,也是牵制两位上师的手段之一。 因为这两块驻牧地放在汉地十八省不算什么,穷得要死,但是放在羌塘,已经算相当富裕了,哪怕以两位上师的地位,也是舍不得这样的堪布驻牧地的。 所以当廓尔喀人在内应的接应下进入惹萨,珍宝大学者上师就带着他这一系的官员和随从跑到了他的堪布驻牧地,等着朝廷出面解决廓尔喀人。 而面对慈航普度尊佛郑信的邀请,今年刚满十六岁的第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丹贝尼玛,很快便带着麾下的僧官来见了郑信。 正牌国丈,潮汕第一大佬就是这么厉害,两人的地位相当,甚至可以说郑信这个被朝廷强行塞进来的慈航普度尊佛,在地位和影响上是不如丹贝尼玛的,但丹贝尼玛还是一点没摆谱的赶紧过来了。 “朝廷已经准备剿灭叛贼,驱逐廓尔喀人,还羌塘一个朗朗乾坤了。”郑信一点没保留,直接了当说道。 “阿弥陀佛!”丹贝尼玛双手合十,吟唱了一声佛号,他身后的僧官和一部分忠于朝廷的噶厦官员,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所有的入侵者,所有背叛朝廷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年轻的丹贝尼玛大声的喊道,脸上因为兴奋与愤怒,很快出现了一片潮红色。 在羌塘来说,珍宝大学者这一脉,一直都非常维护国家统一,心向中央王朝。 究其最开始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珍宝大学者上师这一脉,一直在实力上和影响力上,弱于大圆满智慧上师这一派,所以必须要抱紧中央王朝的大腿,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当然,在这里并不是说珍宝大学者上师这一脉心向国家,全是出于现实的计算,就没有任何天然的爱国之心。 文化,是可以传承的,也是有其遗传性的。 当连续很多代珍宝大学者上师都心向国家之后,他们的继任者也不可避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以至于这种爱国的风格,成了他们最鲜明的传承。 历史上丹贝尼玛就是,他经历了动荡的廓尔喀入侵等事,但始终坚定维护国家统一,认为羌塘就是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在战争开始之前,我想皇帝陛下的圣旨一定会很快到来,要求大圆满智慧上师和圣贤尊者去一趟京城的。”郑信继续缓缓说道,显然意有所指。 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丹贝尼玛有点没明白,但他身后的僧官听明白了。 有人看着郑信问道:“尊佛,大圆满智慧上师去了京城,那么谁去惹萨稳定局势。” 看着这些僧官怀疑的眼神,郑信丝毫不躲避,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素色金莲袍。 “你们猜的没错,前往惹萨坐镇的,自然就是本尊了。 至于大圆满智慧上师,我想他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皇帝陛下也是佛门中人,他一定很高兴能有大圆满智慧上师日日在他身边讲解经义。” 僧官们有些头冒冷汗了,大圆满智慧上师都如此难缠,压的他们喘不过来气,要是再来个来头更大,手段更狠,更加野心勃勃的慈航普度尊佛,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丹贝尼玛也有些震惊,但反应并不强烈,因为自从他被认证为灵珠子转世后,十几年来一直在学习佛法和各种礼仪规矩,又在京城和五台山呆了一些年,没怎么品尝过权力的甘甜。 但他身后的僧官们,态度就非常激烈了,因为上师是流水的官,而他们才是铁打的衙门。 “尊佛,我们吐蕃人不会听一个汉人的命令,不会认一个汉人做内藏尊佛的。”一个穿着团袍子,一身牛屎味的僧官说道。 ‘砰!’郑信没有说话,他身边的聂杰人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你好大的胆子,蕃汉源出一脉,三千年本就是一家,连你们的赞普也说,汉人舅也,吐蕃外甥也,你怎敢视为两族!” “你是想造反吗?”聂杰人是湖北白莲教首领,身材雄壮,骁勇剽悍,参与过西北平乱战,是郑信麾下僧兵第一将。 他这一吼,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刚才几个僧官,立刻就不敢再说话了。 “首座无需发怒,如果有谁不想承认蕃汉一家,那也没事,站出来,我们上报朝廷,不把他当自己人看就是。”聂杰人吼完,宋志清又出来阴阳了。 而他这么一说,僧官们顿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很多人这才想起来,汉人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朝廷愿意承认蕃汉一家,实际上受益的是他们。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咱们是佛门子弟,是出家人,不要搞得跟盛发公司的打手一样,退下!”吓都吓完了,郑信才出来假模假样的阻拦。 他这不阻拦还好,一阻拦僧官们更害怕了。 盛发公司是潮汕人在汉川(下缅甸)开的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人口贩卖的买卖,悄悄把黑乎乎的天竺阿三从加尔各答偷渡到南洋做苦力。 而为了控制这些苦力,什么皮鞭沾辣椒水、浸猪笼、老虎凳,甚至砍手砍脚都是家常便饭,失去劳力的,还会直接往海里一丢就完事。 五年来,他们用这法子,奴役控制了合计十余万人,其中光是被扔进海的阿三就有五六千。 后来被锦衣卫侦查得知,皇帝震怒下,砍了盛发公司上下三十多个脑袋,流放瞻洲两百多人,处理了三个有牵扯的潮州武勋,废除了两个君子亲藩封国。 其臭名远扬,臭名昭著,人尽皆知,连羌塘上的人,都知道他的恶名。 盛发公司的打手哪是打手,那他么就是地狱的鬼差,阿修罗界的吃人夜叉。 而看到把人吓唬的差不多了,郑信也才摆出一副十分和善的样子说道:“本尊自然知道很多蕃人不明白朝廷政策,有所怀疑和抵触,那也是正常的。 所以,本尊就更需要你们的帮忙了,只要你们愿意辅佐本尊,本尊不但可以把你们的子弟介绍到京城去上太学,为你们争取大皇帝的赏赐,而且。” 郑信刻意的拖长了声音,“不但大圆满智慧上师会常伴皇帝身边,圣贤尊者也是一样,且他还这么小,能不能适应京城水土,也未可知。 万一有个好歹,那么漠北由谁去坐镇呢,我估计还是会在内藏中忠肝义胆又德高望重的家族中选取。” 这么一说,僧官们立刻就心动了,让有能力的子侄进入朝廷,这绝对是好出路,大皇帝富有四海,随便赏赐一点,他们就吃用不尽。 至于最后这个嘛,朝廷不会动德高望重的大圆满智慧上师,因为牵扯太大。 可那位圣贤尊者虽然是五大尊佛之一,但地位压根不能跟大圆满智慧上师相比,加之这一代的圣贤尊者不过才八岁,完全有夭折的可能。 那么朝廷要杀鸡儆猴,让天下人看一看,所谓尊佛触犯了朝廷,也会落得凄惨下场,圣贤尊者就是最好的那只鸡了。 而慈航普度尊佛最后的话,就是在暗示圣贤尊者要是没了,那么下一个圣贤尊者灵珠子,就会转世到他们这些人的家族中了。 “大仁德慈善尊者,朝廷驱逐侵略者之后,我们上师还是回到扎伦布寺去吗?” 扎伦布寺在日喀则附近,是珍宝大学者上师的驻锡地,僧官们问这话的意思,就是郑信进了惹萨,是不是还延续以前两位上师的格局。 郑信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第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丹贝尼玛,“上师,本尊想要向朝廷建议,将您的驻锡地移到安国城(布哈拉)或者是伊犁城,你看可以吗?” 说着,郑信不等丹贝尼玛答应,立刻又说道:“当然,本尊会上书陛下,让他在金沙河谷与伊犁河谷都为上师划拨堪布驻牧地,每年还将转款拨两万银元,用以上师在安西四省为国家安抚人心所用。” 安西四省,特别是哈萨克草原的北庭省与河中地区的河中省,它们处于宗教对抗的前沿,所以这方面纷争一定会很激烈。 那么大虞自然不可能放弃宗教这一块,白莲宗如今在安西气候已成,必定会大加利用。 丹贝尼玛虽然一直在读书,但并不傻,甚至政治智慧还很高,他立刻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因为羌塘上体系已经形成千年,流水的上师,铁打的僧官早就无可撼动,他虽然是上师,也只能循规蹈矩,在利好僧官的体系中行事。 可若是到了河中,一切都是现成的,虽然朝廷肯定会插手很大一部分,但很多事他仍然可以跳出窠臼,自己做主。 而且,安西四省不但地盘比羌塘大得多,也要富裕的多,气候与物产,就别说了,且单单这每年两万银元自主支配的年金,就不是羌塘上能供应的。 “尊佛,大皇帝就是天上的太阳,人间的佛陀,只要他老人家下令,丹贝尼玛哪都愿意去!” “哈哈哈哈,好!”郑信大笑了起来,丹贝尼玛不愧是人杰,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而他松口了,僧官们就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了。 但为了把事情做到完美,郑信最后冷哼一声,“此次平乱,一定会有大量看不清形势,背叛了国家的,不管是个人还是家族,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当然,尔等这样心向朝廷的,忠于国家的,便会受到来自大皇帝大大的赏赐。” 僧官们明白了,这次注定要有一大票人失势,管你什么千年家族、万年部落,只要忤逆了朝廷,就一定会被干的粉碎。 那么只要他们听话,愿意辅佐郑信,支持朝廷,那么这些人的家产,就会分给他们很大一部分。 “尊佛,我们都愿意支持朝廷,我们都是大皇帝最忠臣的爪牙!” 僧官们笑嘻了,这么大的好处还不支持,那就是傻子,不,不单会成为傻子,还会被朝廷直接跟着叛乱者一起打死。 。。。。 郑信的上书,很快就送到了莫子布这里,莫大皇帝直接就递给了皇后郑诗诗,以及郑信名义上的外孙皇次子阿榆,还有杜钦(拉玛二世)看。 郑诗诗还是看不太明白,她就是不是玩政治的料,阿榆则苦着脸不好评说,毕竟是外孙。 只有杜钦看了看,眼睛里放出了光。 “你说说,国丈这安排怎么样?”莫子布问杜钦,虽然披耶.却克里(拉玛一世)发动了叛乱,当郑、杜两家关系并未受太多影响。 甚至郑家还得多谢披耶.却克里的叛乱,这相当于给郑家解了套,避免了后面与皇帝的冲突。 “慈航普度尊佛终于找回了昔日的自信,他又变回原来那个英勇无敌的郑王了。” 杜钦由衷的感叹着说道:“这安排非常好,慈航普度尊佛不是蕃人出身,此去惹萨更方便砸烂羌塘上千年之陋习,让朝廷的治理,陛下的仁德深入百姓中。 同时,尊佛不是当地人,不可能得到当地人百分百的尊崇,势必要依靠朝廷。 且朝廷还有大圆满智慧上师在手中,就算当地人都支持他,以后的尊佛也不敢生二心。” “至于让珍宝大学者上师去安西四省,那就更妙了。 安西四省汉人占大多数,会尊敬珍宝大学者上师,却不会盲目跟从,不会形成羌塘这样的局面。 而朝廷又可以依靠珍宝大学者上师在宗教上的能量,把安西四省的地基夯实,避免距离神州赤县太远,百姓跟迁过去的蒙古人那样,信了天方教。” 莫子布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天才般的想法,更难的是郑信还愿意出力,丹贝尼玛也有为国之心。 计划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但可以缓缓修正,如果再配上金瓶挚签,威力就更大了。 “杜钦,你去一趟西宁吧,告诉国丈,让他放手去干,我支持他!” (本章完) 第762章 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第762章 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大圆满智慧上师堪布驻牧地,傅康安很快就率两千骑兵把这里团团包围了。 保护大圆满智慧上师的卫兵,穿着有浓郁唐代扎甲风格的吐蕃甲。 他们大部分还在手持长枪,腰间挂着破甲的乌头锤以及对付轻甲、无甲敌人,由唐横刀变化来的尚玛藏刀,只有少部分举着火绳枪。 自从吐蕃帝国崩溃后,羌塘高原的武力就呈现出了断崖式的下跌,究其原因,还是穷导致的。 当年羌塘高原水草丰茂能种植水稻的时候,吐蕃帝国北面威胁丝绸之路,南边下山劫掠天竺,把象征领土范围的铜柱都立到了恒河北岸。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两大文明的膏腴之地伺候吐蕃一个,这福气能小了! 靠着这样的财源,历代赞普们在高原养出了至少十五万铁甲勇士,勇士们不用种地,世代习武,装备又精良,自然所向披靡,把大唐都拉扯的够呛。 可是后来由于气候变化和政策脑残,北面的丝绸之路被吐蕃人自己整成了死愁之路,加上高原不断内乱,失去了南下恒河劫掠的组织能力,收入大大减少。 这种情况下,赞普和各大家族再也无力养着大量脱产武士,只能大规模削减手中掌握的武力。 只是他们可能忘记了,这些被裁员的,不是什么打工牛马,而是穿着扎甲,提着长刀,能骑射的铁甲武士。 于是,这些生活无着落的武士,很快就用手中的真理,给赞普和贵族们好好的上了一课。 在他们的参与中,论恐热和尚婢婢打生打死时期,吐蕃底层掀起的轰轰烈烈的平民和奴隶大起义,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羌塘历史上最大的平民阶层大起义,彻底埋葬了吐蕃王朝,也埋葬了吐蕃武士阶级。 没有了祖先的战阵经验传承,同样失去了习武需要的大量资源,羌塘武士在唃厮啰昙一现后,整个高原就彻底沉寂了下去。 此后千年,他们成了东亚加东北亚战力的地板,谁来了都能抽他们几耳光。 所以傅康安都不拿正眼瞧这些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一个个跟铁罐头一般的吐蕃武士,转而对身后的兵将说道: “历代国破家亡者,未有我等这样还能保全家人,自身还有前程的,这都是大皇帝的恩典。 而解决羌塘问题,灭廓尔喀,就是我们报答大皇帝最好的途径,都把精神打起来,让天下人都看看咱们黑旗军的忠心。” 傅康安这么说,乃是因为此时旗人,或者说天下人都比较迷信,而旗人因为原先满清皇帝需要拉拢黄教,比起汉人,对黄教的上师,更加敬畏。 所以傅康安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用忠君大义和自身前途,来破除黑旗军官兵对大智慧圆满上师、圣贤尊者等的敬畏。 “都指挥使大人说的好,你们也不想想,当年咱们的祖宗造下了多少杀孽。 虽然爱新觉罗家和上三旗的那些主犯已经伏诛,但并不意味着汉人就能重新接纳咱们。 而万岁爷为什么要把肃清羌塘,擒杀廓尔喀人的大功给咱们?安西四省那么多精兵强将不调,非要调咱们?” 副指挥使,也是旗人老将海禄顺势在一旁说道:“这是万岁爷可怜咱们,也是器重咱们,要咱们立了羌塘的大功,去堵住天下人的嘴。 事办成之后,咱父母妻儿就可以安稳的正常生活了,咱们自己有封地的,有官职的,得了赏赐的,也才能心安理得的去享受!” “万岁爷用心良苦,我保宁万死难报啊!”另一个副指挥使保宁,硬是整出了满脸的泪水,嚎叫着要为莫大皇帝效死。 他们三这么一表演,下面的士兵也开始嗷嗷叫,心里对于黄教上师的那点敬畏,立刻就被上涌的热血给冲散了。 “向前,收了这些吐蕃人的衣甲武器,谁敢不从,就地正法!”傅康安大喝一声,把手一挥,麾下的骑兵立刻策马向前就冲。 而那些铁罐头一般的吐蕃扎甲武士压根就没敢还手,要么呆在当地等着被缴械,要么扔掉武器,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在脱掉衣甲。 随后黑旗军们突入到寺庙内部,一队二百多人的队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人穿着满清时期的甲,有些还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绿营兵号服和暖帽,赫然便是一部分驻扎在那曲一带的达木八旗兵。 这些兵丁本来是由驻藏大臣掌握,出身和硕特汗国的蒙古人,在羌塘上待的久了,不可避免的开始崇拜上师,视这些上师为羌塘真正的主人。 “狗奴才,咱爷们都不穿戴这玩意了,你们还他妈的在这丢人现眼呢!” “我说嘛,都二十多年了,怎么民间还对旗人喊打喊杀呢,原来是你们这些狗东西时时刻刻在提醒汉人呐!” 看到对面的达木八旗穿的是八旗兵和绿营兵衣甲,黑旗军的兵将们没有感觉到半分亲近,也没有什么故国不在的悲伤,反而集体应激了。 因为他们现在很快就要摆脱旗人印记变成汉人,从而过上安稳生活,享受大虞开疆拓土红利了。 而这些达木八旗还在穿着旧时衣裳,这不是时时刻刻在提醒天下人,旗人还存在吗? 上百个黑旗军兵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冒出了同一个想法,千万不要手软,不要让京城的万岁爷以为他们还留恋满清。 “这些和硕特奴才忘了自己的职责,背叛驻藏大臣,已经成了上师的走狗,杀光他们!” 不知道谁在人群中这么喊了一声,连借口都是现成的了,于是,很快就有人跟着大吼了起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的吼叫此起彼伏。 而不过是习惯性出来阻止一下的达木八旗卫队一看这情况,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好多人不由自主的拔出了腰刀,有些在准备给火绳枪上膛。 “杀啊!”这一幕,立刻就把本来就准备动手的黑旗军给刺激到了,他们一阵排枪打过去,随后端起刺刀就开始冲锋。 达木八旗没想到黑旗军这么果断的就开火了,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直接被打死了二三十人。 凄厉的哭喊中,他们也试图抵抗,但双方差距太大了。 达木八旗很快就被久经战争,能与罗斯帝国精锐也能打的有来有回的黑旗军单方面屠杀,两百多人十几分钟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没想到,最后守护上师的,不是他们控制了上千年的吐蕃人,而是本应在驻藏大臣督率下,监控他们的达木八旗。 鲜血在这座堪布驻牧的寺庙中流淌,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端着刺刀的黑旗军陷入了他们常有的作战气氛中,毫不手软,而里面的大圆满智慧上师座下僧官和噶厦官员,则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这些人不该让达木八旗出来抵挡的,如果不是这些人的出现,黑旗军上下还不至于如此残酷,可是达木八旗一出来,逼的他们必须要拿出态度了。 “大人,上师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的化身,是羌塘天空的太阳,历代皇帝都要给予尊重的,请留些体面。” 一员僧官冒死从寺庙后院冲了过来,跨过鲜血与残肢断臂,在不停地痛苦呻吟中,企图用上师的神性,来吓阻黑旗军士兵。 副指挥使海禄之子海长清提着鲜血滴答的长刀走上前来,他冷哼一声,“上师是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化身,这是需要降世明王佛确认的。 降世明王佛说他是,他就是,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说着,海长清倒转刀把,刀刃向下,双手反握刀把,两手向右上方虚空一拱手礼。 “而我海长清,我黑旗军官兵心中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当今万岁爷,大虞光中大皇帝陛下!” “汝这妖僧,敢在我们面前饶舌!”海长清说完,黑旗军左翼千户,和珅的弟弟和琳就策马上前,一长枪就把这僧官,直接给捅死了! 后院中,听到最中心的贴身僧官惨叫,大圆满智慧上师再也绷不住,无法保持他那尊佛的所谓大智慧与冷静、从容了。 “皇帝不会杀我的,皇帝不会杀我的。”大圆满智慧上师低声的重复着,不断给自己打气。 在他身边,八岁的圣贤尊者正在瑟瑟发抖,八岁的小孩子从被选为灵珠子的那一刻,就在政治旋涡中打转了。 此时的羌塘,由大约四百家贵族统治者,其中包括吐蕃帝国赞普的苗裔,古老部落流传下来的大家族,以及历代两上师的亲族等等组成。 其中羌塘的治理实权,则捏在大约二十家大贵族手中。 当然,这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不断减少的,大贵族会在政治斗争中变成小贵族,小贵族有可能被剥夺一切成为农奴。 而之所以会不断减少,就是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反向从农奴变成贵族,唯一的例外,就是历代两位上师的家族。 当他们被选为转世灵珠子的那一刻,他们的家族就自动变成了贵族。 惨叫声中,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强白嘉措,将瑟瑟发抖的四世圣贤尊者罗布藏图巴坦旺舒克拉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强白嘉措出身于南木林宗一家小贵族家中,被选为灵珠子转世后,他除了想要大展拳脚以外,就是想让他的家族挤入控制羌塘的二十一家大贵族之列。 为此,通过他的不断运作,成功让喀尔喀蒙古诸部汗王同意将他兄长索诺木达什的长子,指为了转世灵珠子。 而一门出了两个灵珠子,很自然的,强白嘉措的家族,立刻成了羌塘最大的贵族门阀之一。 但是,他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我没有背叛国家,我没有忤逆大皇帝,也没有祸害百姓,大皇帝圣明烛照,他不会让人来害我,这定然是黑旗军兵将的自作主张。” 强白嘉措强行忍住心慌,恢复了大圆满智慧上师的从容,他对满屋的僧官和噶厦政务官们说道: “黑旗军奉诏令而来,可算天使,你们先出去迎接,告诉他们,本尊就在后院接见他们。” 话倒真是没错,这位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除了功利心重了点,还真没什么劣迹,也确实没有半点背叛国家之举。 僧官和政务官们想了想,确实如此,唯一有可能为他们招来祸患的,可能就是他们不同意慈航普度尊佛郑信提出的大日如来闭关,极乐世界由降世明王佛行代理,这个提法了。 当下,这些没有选择余地的僧官和政务官们只能鱼贯而出,最后在满是尸体的后院前殿,密密麻麻的跪了下去。 后院殿中,只剩下了大圆满智慧上师和圣贤尊者这对叔侄,上师慢慢放开尊者,来回踱步数趟之后,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侄儿,你我可能要去京城终老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强白嘉措后悔的心都在滴血,早知道就附和郑信嘛,这样便可断了把郑信入内藏的理由,利益虽然会受损,但比现在这样被强迁到京城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八岁的圣贤尊者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后说道:“若是能去京城也不错啊,那可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大皇帝也不会亏待我们的。” 大圆满智慧上师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 因为这次廓尔喀人入侵,二十二家大贵族中,十六家选择了跟廓尔喀人不同程度的合作。 而他们家则没有合作,这就站住了道义,未来哪怕郑信进入了内藏,也还需要他的家族配合。 此外,皇帝未必也对他的岳父完全放心,肯定需要留着他来平衡未来控制了羌塘和青海两个地方的慈航普度尊佛。 最后嘛,自然是大圆满智慧上师可是羌塘上千年来最尊贵的存在,在吐蕃人心中的地位,不是什么政令能更改的。 后院殿前,跪了一地的僧官和政务官们仍然无形中堵住了进入后院的路,他们在用最后的胆气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些人也知道,这时候让大圆满智慧上师的威严受到侵犯,就是在危害他们自己的安全保障。 “将军此来,可有陛下诏令?”噶厦的噶伦赤巴,约等于政府总理,高声冲傅康安喊到,他不信来的这么快的傅康安,有皇帝的诏令。 当然没有诏令,就算有,莫子布也只可能是口谕,而不可能直接下诏令留给人口实。 因为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只是不愿意承认郑信的经义改动,而不是已经叛国,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罪过,至少肯定没犯律法。 “我等奉命而来,欲请上师前往西宁商谈收复惹萨,惩戒廓尔喀人的大事。”傅康安早有应对的办法,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谁知道来了上师的临时驻锡地,竟然有不法之徒挑唆卫兵袭击我军,忠勇的黑旗军将士不得不进行反击。” 好嘛,现在人都死光了,自然是傅康安怎么说都死无对证,噶伦赤巴此时当然也顾不得跟傅康安争论这个,他立刻大声喊道: “若有一二心怀不轨之徒,那也被将军清洗了,现在还请将军命勇士们离开,我们要把这里清扫一下,佛门之地血流成河总是不好的。” 此时,金瓶挚签制度还没提出,驻藏大臣也还没获得跟两位上师一样的权威,因此上师还是有资格端着点的。 傅康安听完一笑,这是要赶咱们走啊,那就如他们打的愿。 “儿郎们听令,都撤到寺外去。” 一众僧官和政务官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傅都指挥使这么好对付,这就把兵撤了。 噶伦赤巴甚至有点后悔,明显这位傅都指挥使完全没有诏令,刚才应该再大胆点的。 不过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黑旗军的士兵走了,但是上尉以上的军官,全部留下来了。 而这些人,也有小一百人,只看他们凶狠的面相,手中还在滴血的兵刃,腰间插着的‘真理’ 噶伦赤巴毫不怀疑,这些人可以很轻松的把他们这些人,解决掉。 “本将军应慈航普度尊佛之请,前来请大圆满智慧上师与圣贤尊者到西宁共商国事,噶伦赤巴是否现在通报一声。” “另外,本将军麾下的军官们,听说大圆满智慧上师佛法精深,有大愿力,也希望能当您聆听教诲,还请报予上师,行个方便。” 噶伦赤巴脸上露出了苦苦的笑容,他心里明白,这下是挡不住了。 而一旦大圆满智慧上师和圣贤尊者到了西宁,那等朝廷诏令一到,便只有去往京城,这一个选项了。 “还不让开,想造反吗!”海长清适时站出来大吼一声,手又握到了刚刚入鞘的剑柄上。 一众僧官和政务官面如土色,犹豫几息之后,还是让开了道路。 傅康安也松了口气,怎么说这些人至少也是没有背叛国家的,在羌塘也很有身份,刚才已经杀了一个了,再杀,就不合适了,现在他们肯让开,最好不过。 (本章完) 第763章 一枝梨花压海棠 第763章 一枝梨压海棠 西宁城,慈航普度大昭觉寺。 这座郑信的驻锡地大庙,由原本西宁最大天方寺-东关天方大寺改建而成。 且在改建的过程中,为了将之建设为西北白莲宗的祖庭,同时还兼具军事功能,郑信特意请皇帝派工部大匠前来主持修建。 工部大匠按照郑信的需求,以泰西棱堡为参考,在东南西北和偏西南建五处建分殿,呈梅五瓣状,兼具了棱堡的防守功效和中式的建筑审美。 寺庙后殿,这里是郑信的休息之所,寻常人没有白玉莲牌不得进入,非常的隐蔽私密。 一根手指粗的檀香发出袅袅青烟,萦绕在后殿书房中,这种来自南洋,据说以龙涎香制成的檀香珍贵异常,价值不菲。 不过书房中五人都没有对这些寻常人家别说用,见都没见过的珍惜物,看上一眼,而是全情投入的在讨论着。 “此次廓尔喀人入侵,看似是因为双方有些小小的龃龉,实际上是廓尔喀人蓄谋已久,更有红头僧为虎作伥带路生祸!” 把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是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的兄长,四世圣贤尊者的父亲索诺木达什。 所谓红头僧,也就是密宗红教宁玛派的僧侣,在羌塘大多属于黄教的情况下,红教则以锡金王国为自己的大本营,顽强的生存着。 而此时的锡金王国,可不是后世被印度吞并的那个小可怜,此时锡金王国的国土相当大,大约相当于后世尼泊尔加锡金,然后一人一半平分这么大。 “宁玛派素来不肯臣服噶厦,他们甚至连经文都不学,现在会为虎作伥,一点都不奇怪。”噶厦的噶伦赤巴也带着点恨意的说道。 在这些人看来,没有廓尔喀人入侵,事情就不会败坏到这种程度。 当然,他们的愤怒另一个来源,是因为感觉有些丢脸。 此时的惹萨或者说羌塘,实际上也是有一套宗藩体系的,这是一套源于吐蕃帝国时期的政治治理遗存。 在这套理论中,卫藏,也就是大圆满智慧上师统治的以惹萨为主的地区,乃是整个密宗世界的至高城。 珍宝大学者上师统治的,以日喀则为主包括阿里地区的后藏为辅。 其余康巴地区(横断山脉)、玉树地区、锡金、不丹、尼泊尔、拉达克,乃是受羌塘影响极大,只是没有直接管理的藩属。 当然,这一套理论并没有被落实到地方,更没有形成条文,只是以密宗为主的宗教文化中是这么认为的。 “宁玛派如此胆大妄为,看来天兵覆灭廓尔喀国的时候,也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了。” 郑信试探着说道,因为他不知道都这时候了,这些人还扭着锡金王国宁玛派背叛惹萨这事来说干什么、 这有什么意义吗?反正圣旨一到,你们就要去京城了。 “是要狠狠地教训,不过据说他们目前已经非常惨了,他们主动为邪魔带路,但邪魔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说的不错,在廓尔喀人策划进攻羌塘的同时,一场尼锡战争也同时打响,锡金王国被廓尔喀直接给打亡国了,国王丹津纳木佳勒都跑到卫藏的春丕谷(亚东附近)中避难来了。 郑信还是有点没懂这些人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反而来说这些干什么? 但几十年的经验,让他选择了不闻不问,这些人肯定会把真实目的说出来的,因为目前急的不是他郑信,而是这些已经形同被软禁的家伙们。 “听说朝廷的天兵此来不只是为了驱逐廓尔喀人,大皇帝陛下已经准备用最严厉的手段,来惩罚廓尔喀人了?” 果然,郑信不冷不热的拿捏了一会,大圆满智慧上师的兄长索诺木达什就主动出来,提起了话头。 “不是最严厉的手段惩罚,而是廓尔喀王国,就要从此消失了。”郑信也不隐瞒,他冷哼一声。 “大虞国乃是寰宇霸主,历来只有我们打别人,从来没有别人打我们的。 小小廓尔喀,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竟然以弹丸小国侵华夏大国,若是不能擒其国君还于太庙,杀其权贵断其根本,如何彰显我华夏赫赫天威!” 听了郑信这话,不但索诺木达什,就连大圆满智慧上师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大仁德尊者,我想引荐一位女子前往京城,她是我们卫藏最美的朵。尊者贵为国丈,又是元勋,可否拨冗一见,为我等提点些意见。” 索诺木达什说着,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若是大仁德尊者能首肯,我们拉日家族,一定会全力支持尊者入主惹萨的。” 郑信有点明白这些家伙要干什么了,他们想要送个女人到皇帝的后宫中去,而且还不是那种去当个低级别美人什么的,而是要能上皇帝的床,怀个一男半女的那种。 “尘世间想要侍奉降世明王佛的善女子何止万万千千,一切都要看有无福缘,且唤来一见,若是有大福缘,本尊自然乐意引荐。” 虽然是给自己的女婿找女人,但郑信没有一点不乐意。呵呵,他敢若是不乐意,那就是在阻塞言路,心怀不轨。 皇帝要不要这个女人,那是皇帝的决断,下面人可没有直接不经皇帝就否决的权力。 不一会,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闪亮亮眼眸的女子,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白莲宗信女,给抱着走进了书房中。 郑信抬眼望去,相貌自然是看不到,但能看到身材非常好,一对眼睛非常有神采,露出的纤纤玉手很是白净,与常年不洗澡的吐蕃女子完全不同。 单就只这两样,形容她是高原上的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此乃小女拉日边珍,今年一十六岁,容貌姝丽、性情温和,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还能作诗操琴,请大尊者代为引荐。” 索诺木达什脸上还是一脸讨好的笑容,在笑容中,他说出了他最大的谋划。 “日后入宫,若是能诞下皇子,足可为锡金之主,而我拉日家族,则为皇子世代守护此地。” 郑信现在全明白了,这些家伙真是好算计啊,穷是穷了点,但真的没有傻子。 锡金王国一直游离在惹萨之外,宁玛派也一直是噶鲁派想要干翻的对象。 而现在的机会,则是千载难逢,借着朝廷大军的手来一举两得。 不,是一举三得! 郑信看向了远处因为年龄太小,对大人之间对话感到非常高无聊,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四世圣贤尊者。 看来这些人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八岁的圣贤尊者,又是因为不肯配合朝廷而被下诏送到京城,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了。 皇帝和朝廷有杀鸡吓猴之心,几乎是人尽皆知了,而最好的那只鸡,就如同郑信所说,正是年幼的四世圣贤尊者。 可若是四世圣贤尊者的亲姐姐进入皇帝后宫,承担了要为皇帝诞下锡金国王的重任,有了这样的姐姐庇护,四世圣贤尊者一定可以保住命的。 哎! 郑信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恐怕也是皇帝更希望看到的。 有了这层关系,皇帝就能放心的把四世圣贤尊者养在身边,就如同三世大圣尊者(章嘉呼图克图),是皇帝从小养在宫中那样。 这种事情,他不但需要支持,还需要赶紧上书,力陈此事的重要性,如此才能算是忠臣。 不过郑信很快就不郁闷了,因为他忽然想到,须弥山(喜马拉雅山)以南,除了锡金王国还有廓尔喀、不丹、拉达克三个传统的王国。 那么,他有十一个儿子,与长女,也就是皇后郑诗诗一母所生的就有三个,或许可以找一个儿子上羌塘,在身边带些年,增长一些佛性后,去不丹当国王。 至于廓尔喀和拉达克,可以让协助他稳定羌塘的家族出女儿去京城,生了孩子后,利用家族的影响力,回来当廓尔喀、拉达克等地的国王。 呃,只不过,郑信忽然想到,这么一看,皇帝好像是一头种马啊! 自己女婿今年也四十八了,这年纪可不算小了,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 西元1797年11月20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二年,原满清嘉庆二年,十月初三。 莫子布的诏书,下到了西宁慈航普度大昭觉寺,称皇太后最近为梦魇困扰,命大圆满智慧上师和圣贤尊者到北京顺天府为皇太后诵经祈福。 接到圣旨的慈航普度尊佛郑信大喜,立刻把半软禁状态的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和四世圣贤尊者,交给了随天使杜钦来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 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则深深看了郑信一眼,对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随后走进了锦衣卫的马车之中。 而随着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一起走的,只有三百随从和僧官,起码超过一半的僧官和噶厦政务官,都投到了郑信麾下。 这也算是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对于双方约定的第一笔投资了,他留给郑信的僧官和噶厦政务官中,都是出自没有跟廓尔喀人合作,或者只是轻微涉及之大家族中的。 吐蕃的农奴制实行了几千年,大虞朝廷没有能力来扭转,郑信就更不信了,最多把残忍程度给降一降。 至于真正的解放,他们得等金珠玛米了。 所以,这些出自大家族的僧官和噶厦政务官是非常必要的,战后稳定羌塘还得靠他们。 至于那些深度与廓尔喀人有勾连,甚至是直接参与的,那就等死吧,什么家族传承也救不了他们。 。。。。 而在莫子布诏令到达西宁的几乎同时,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的亲侄女,四世圣贤尊者的亲姐姐拉日边珍,已经被送到了南京应天府的紫禁城中。 什么种马,你们懂不懂快五十岁了,还能一树梨压海棠的快乐啊! 莫子布看着眼前这个眼睛亮晶晶,胸脯鼓囊囊的女孩,想起来后世对于吐蕃人出生洗一次澡,去世洗一次澡的传说,忍不住凑近仔细闻了闻。 嗯,没有意味,反而有一股清香,看来不是常年不洗澡的。 小女孩被莫子布这怪蜀黍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过她也不敢闪避,只能呆在原地,脖子上和脸上,泛起了一层羞怯的红晕。 “羌塘上,十六岁的少女,应该早就嫁人了吧?”莫子布淡淡的问道。 少女拉日边珍闻言点了点头,用相当好听,几乎没有一点口音的官话回答道:“回陛下,一般是这样的,不过奴因为圣贤尊者的关系,婚姻之事一直有些曲折。” 莫子布懂了,这些曲折,恐怕更多来自他父亲索诺木达什的野望。 毕竟是圣贤尊者的姐姐,还长得颇有姿色,不嫁一个大人物,岂不亏死了。 而现在,他们找到了全天下最大的大人物,那就是大虞皇帝莫子布。 “你先下去吧,跟着皇后学一学礼仪。”简单问话后,莫子布就把这个漂亮的小女孩交给了皇后。 他可是皇帝,还是口含天宪,大权在握的开国皇帝,什么样的娇没有见过,品尝过,早就形成了对漂亮女孩的极高阈值。 甚至对于莫子布来说,压下心头来自基因的冲动与心猿意马,已经成了他锻炼心智的好帮手了。 所以他不会马上宠信这个拉日边珍,且过于的宠信某一个妃嫔,会给后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放心,你的弟弟会平安到达应天府,也会平安长大的。”不过莫子布怕这女孩不懂,还是给她明说了。 完成了父亲索诺木达什最重要的嘱托,拉日边珍顿时就卸下了心底的大石头,甜甜笑着对莫子布行礼之后,在内侍的带领下就离开了。 莫子布则又把郑信的奏章拿出来看了看,历史上,也是借着廓尔喀入侵的契机,乾隆相当完美的解决了羌塘的问题,这是中原王朝第一次,完全实控羌塘。 当时,驻藏大臣的权力比两位上师还大,只要驻藏大臣不同意,他们什么事也干不成。 而如今这次,莫子布会干的比乾隆还好。 这不但是因为大虞比历史上的满清更为强大,更因为莫子布有了最好用的工具。 那就是他的岳父,潮汕第一精神分裂者,历史上的华人大豪杰,此时的慈航普度尊佛郑信。 历史上,满清不是没有比金瓶挚签和驻藏大臣更好的办法,但是却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来执行。 要知道羌塘这么大,交通这么不便,离着千山万水,皇帝也不可能亲自去羌塘主持政务,所以历代王朝只能让然沿袭吐蕃人一直以来的搞法。 而现在莫子布有了郑信,有了这个能实实在在对羌塘各方面发挥作用的神兵利器在。 他终于能把羌塘牢牢掌握住,并利用羌塘的力量,翻过去深刻影响南亚次大陆了。 (本章完) 第764章 廓尔喀吹出来的无敌劲旅 第764章 廓尔喀-吹出来的无敌劲旅 人类历史上的一切争斗,其实都可以从经济上来找原因,廓尔喀入侵羌塘,也是一样。 在吐蕃帝国崩溃之后,羌塘高原还能保持长时间独立于中央王朝之外,内部的运行也没有崩溃,这除了文化上形成以卫藏为核心的,掺杂宗教的宗藩体系外,经济上也是一样。 此时的羌塘,形成了以卫藏和后藏的日喀则等地为消费中心,康巴、玉树、锡金和不丹等地通过宗教向其上缴‘赋税’的一套经济规则。 而这次入侵战尼泊尔,则是一个商品提供者,甚至是非常重要的一个。 相对于此时的羌塘几乎没有什么成规模的冶炼和手工业不同,尼泊尔此时在冶炼、铸造等方面,还干的很不错。 羌塘当局不仅需要通过尼泊尔运来高原上需要的天竺布、天竺蔗、香料、漆器、珠宝等等消费品,还需要尼泊尔为他们铸造钱币。 至于为什么整个羌塘不过一百六七十万人,会有这么旺盛的消费力? 呵呵,那是因为,这一百六七十万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农奴,实际上最上面的贵族,不会超过五万,加上不事生产的僧侣,最多也就十三四万上下。 除此之外,卫藏以外的地区,每年还会向惹萨的上师、大德们供奉大量财物。 所以惹萨的消费力是很强的,以至于向惹萨销售货物,成了尼泊尔人的一大财源。 而这种情况,到了满清时期,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先是准格尔汗国攻入羌塘,灭亡和硕特汗国,随后又是满清出兵,清扫了羌塘上准格尔汗国势力,将其纳入了中央朝廷的体系。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中央王朝直接派兵进入羌塘,意义非常重大。 且有了这样的优势以后,满清朝廷又开始支持汉人行商上羌塘,直接跟羌塘最上层的活佛和噶厦贵族官员进行贸易。 这样一来,就把尼泊尔给整惨了。 印度的布、蔗等,完全无法跟中原所产相比,加上尼泊尔人也是个二道贩子,价格根本打不下来。 于是在质量和价格的双重优势下,只用了不到十年,尼泊尔商品就几乎完全被逐出了羌塘。 失去了这笔收入,名义上统治尼泊尔的马拉王朝顿时陷入了危机,直接导致了其内部十余个半独立部落邦国财政混乱、经济崩溃、民不聊生。 而盘踞尼泊尔西北,有深厚印度文化印记的廓尔喀人看到机会,立刻开始往加德满都谷地进攻,并迅速灭亡了马拉王朝。 不过廓尔喀人虽然比马拉王朝更加勇猛,但遇到的问题还是一样的,尼泊尔人向羌塘销售印度货物,当二道贩子的赚钱的商路完全丢失,入不敷出。 所以廓尔喀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一条财路,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 第二则是挑起战争,用武力胁迫羌塘当局继续购买他们手中的商品。 廓尔喀沙阿王朝新立,自然不会选择第一条,也没法选择第一条,于是他们果断选择第三条。 那就是利用尼泊尔人为羌塘铸币的权力,在这些章噶(银币)中掺杂了大量的铜和铅,实际价值不到原本的一半却还原价卖出。 可是这仍然不能解决商路几乎断绝后的财源问题,于是廓尔喀沙阿王朝再次向羌塘交涉,要求羌塘不许用以前马拉王朝所铸造的章噶,必须要用他们铸造的。 这.这就是明抢了啊,以前的章噶不准用,等着你们回收之后再铸造成新的劣质章噶再来流通是吧。 至于第二个理由则更扯淡,廓尔喀沙阿王朝指责羌塘向尼泊尔销售的食盐掺了太多的土。 呵呵,尼泊尔只有东北部少数地方用藏盐,这些地方还是独立性很强的部落控制地,就算掺土,也跟你廓尔喀人没什么关系。 西元1798年,3月11。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三年,原满清嘉庆三年,正月二十四。 即便冰雪还没有完全开化,但傅康安已经等不了了。 他率黑旗军两千,信奉白莲宗的青海厄鲁特蒙古轻骑兵一千,河湟谷地的汉儿义从一千,从西宁出发,往那曲方向而去。 三月初,部队强行走过冰天雪地,到达了那曲,在这里等待傅康安的,还有玉树四十族土司兵两千,霍尔三十九族丁壮一千三百。 与此同时,在嘉绒地区征兵完成的罗思举,也率四千汉蕃士兵,从康定向西北,过昌都,到达角木宗,也就是后世的林芝附近。 罗思举这一路,看似只是征兵之后北上而已,但实际上非常重要,难度也非常大。 因为此时的大虞,在羌塘的存在感非常低,连满清时期的驻藏大臣都没有设立,廓尔喀侵入后藏和卫藏长达八年,也几乎不管不问。 这种情况,造成了大量羌塘百姓不把中央王朝当回事,甚至认为中央王朝的势力不如廓尔喀人,极为轻视。 所以实际上,罗思举这一路,基本上是走一路打一路,一直把所有敢蔑视中央权威的人都打趴下后,才继续前行。 而在罗思举到达林芝附近,距离惹萨只有三百来公里后,惹萨城内就开始慌乱了起来。 因为此时,傅康安所在的那曲,距离惹萨也只有两百七十公里上下。 林芝与那曲,就是惹萨的北大门和东大门,两城都在别人手里后,惹萨就基本就是守不住的。 三月中,罗思举派人联络那曲的傅康安,约定在三月二十同时进攻惹萨,夹击在城里的四千廓尔喀军队和五六千投靠廓尔喀人的本地贵族私兵。 只不过罗思举没想到的是,羌塘人对于慈航普度尊佛郑信进入惹萨,大圆满智慧上师远走京城的事,非常难以接受。 这种难以接受的程度,甚至还在接受廓尔喀人掌握惹萨之上,于是很快消息便走漏。 得到消息后,驻守惹萨的廓军将领乌达特塔巴尔,开始将驻扎日喀则等地的廓军往惹萨调,并派人向阳布(加德满都)的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请援。 在这种情况下,罗思举果断选择火速进军,他在林芝南部的雅鲁藏布江边杀牦牛百头,羊三百只犒军,以牛羊之血盟誓。 全军有进无退,向前者生,后退者死! 吃饱喝足后,罗思举全军丢弃辎重,只带干粮与武器,狂奔十一昼夜,以平均每天进军三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四月初就赶到了惹萨城外。 要知道,此时可在农历的二月底,羌塘高原天气普遍在七八度左右,夜晚好多还在零度以下,四处还有大量积雪没有开化,行路条件非常恶劣。 在这种地形中,士兵负重超过十斤,每天还能跑三十公里,在古代军队中,基本就是超人级别的了。 罗思举来得太快,以至于惹萨的廓尔喀军都没料到,甚至连日喀则的廓尔喀军接到调令以后,还在磨磨蹭蹭的刚出发,罗思举就到了。 驻守惹萨的廓尔喀军大将乌达特塔巴尔也是个战场上的老江湖了,他见罗思举人少,直接选择闭门不出。 并给四周驻扎的廓尔喀军发命令,让他们烧毁粮食,不让罗思举部得到后勤补充。 但罗思举压根没选择去周围征粮,因为惹萨虽然也是千年古城,但实际上是没有城墙的,只有一层千百年来形成,因各种原因形成的,类似土墙一样的‘廓’。 且就是这个廓,也没有合拢,因为它的形成主要不是因为军事方面需求,而是因为宗教。 所以在罗思举看来,惹萨的廓尔喀军将领是脑子有病,不然他怎么能希望没有城墙的惹萨,能挡住他的四千精兵。 4月9日,罗思举到达后的第三天,就开始了直接攻城,他先以五百士兵猛攻惹萨城廓没有合拢的位置。 罗思举的汉蕃士兵手持线膛枪,枪法精准,火力延绵不绝,声势极大,成功让廓尔喀军将军乌达特塔巴尔以为这就是主攻方向,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到这里。 哪知罗思举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突破方向是城南。 4月10日,罗思举部来自云南镇的镇军精兵,用四十斤火药混合其他易燃物后,在惹萨南部城廓引爆。 爆炸声震天而起,直接就把南部城廓给炸塌了七八米,罗部士兵一拥而入。 而乌达特塔巴尔组织惹萨贵族私兵完全不敢应对,在爆炸声响起之后,他们就跑的差不多了,以至于从这里涌入的大虞士兵根本没遇到多少抵抗。 随后,南城涌入的士兵狂奔到正在激战的地方,从背后杀了廓尔喀军一个措手不及。 廓尔喀军虽然也装备了燧发枪,但训练强度完全无法跟大虞比,好多廓尔喀士兵就没有实战过几次,因此一到了战场上就完全无法快速装填。 两千多廓尔喀军被前后夹击,很快就往城内溃散,一路被打死打伤六七百人,狼狈撤回了布达拉宫所在的内城。 而此时,布达拉宫所在的内城是有城墙的,又是建在市中心高处,让进攻者只能仰攻,可以说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但罗思举哪能让这点困难吓到,在外城没有完全夺取的情况下,就要派兵攻击。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傅康安率领八千大军,从那曲赶到了。 原来傅康安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他深知不能给廓尔喀人从容调集军队,蛊惑蕃人的时间。 于是稍微化冻,气温回升了一点点,他就下令开拔,结果来的正是时候。 这两军合并,有了一万二千多人,攻城的兵力极为宽裕。 绝望中,廓尔喀军指挥官乌达特塔巴尔命人送来请降书,声明只要罗思举和傅康安放他一条生路,他就立刻率兵离开,并把劫掠到的财物都如数返回。 如果不答应,他就要烧毁布达拉宫,杀光所有格鲁派的大德高僧。 “撮尔小邦,无知无耻,他们难道还以为中原大地,乃至整个华夏都是格鲁派的信徒呢!” 和琳大声的嘲笑着,罗思举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杀光大德高僧,我可谢谢您了,这倒还免得我自己动手呢。 “我军火炮还没到,不如先答应下来,等火炮到了再进攻。”福康安提议到,他的大军是装备了几门十二磅野战臼炮的,正好可以用来攻城。 4月13,罗思举答复乌达特塔巴尔,同意他的条件,要求乌达特塔巴尔亲自出来投降。 乌达特塔巴尔轻蔑的一笑,想让老子投降,下辈子吧,只要惹萨不被彻底攻陷,从日喀则来的六千援军一到,形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然而他不知道,罗思举也是缓兵之计,在向乌达特塔巴尔表示接受他投降的同时,罗思举命傅康安率一千五百骑兵,到路上埋伏。 同时,罗思举按照诏令,命随军而来的原成都知府张师诚组建衙门,按照得到的名册,开始逮捕所有为廓尔喀人效力的羌塘贵族和僧侣。 4月17,傅康安率军在雅鲁藏布江上游的仁本宗谷地,伏击了前来增援惹萨的六千廓尔喀援军。 此时的日喀则廓尔喀军,依然没有得到惹萨已经告急的消息,长达八年的作威作福,已经把他们养的失去了所有的警惕。 廓尔喀人根本不认为大虞朝会派多少人来夺回羌塘,甚至他们跟那些无知百姓一样,认为大虞朝也就那么回事,在强大的廓尔喀军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结果就是,傅康安的夜不收找到了日喀则廓尔喀军的主力,但对方一无所知,他们不但没有成战斗队形,也没有放什么哨兵。 六千人,就在仁本宗的谷地中呈长蛇形,拖拖拉拉的前进,火枪和火炮,都在牦牛车上没有取下来。 这六千人,加上征发了七八千吐蕃百姓,散散漫漫的铺在谷地中,好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傅康安大喜,命三百人绕到谷口另一边堵截,他则亲率其余一千二百骑,直冲敌阵。 下午五点,廓尔喀军开始从牦牛车上取下营帐,米粮准备做饭,灶台都垒砌好了,柴火也找来了,所有人笑呵呵的等着吃饭,完全失去了警惕。 就在此时,傅康安突然率军杀出,当先的黑旗军先用弓箭一顿猛射,将廓尔喀前军扰乱,随后一千二百骑分三个波次,轮番用墙式冲锋冲击廓尔喀军。 黑旗军最前面的骑兵手持长枪,只管猛冲,冲开人群后,后面使用马刀和手铳的骑兵,就会前来收割。 廓尔喀人猝不及防,统帅桑塔普尔竟然在第一次清军冲阵时,直接被打死了,一开战就失去了指挥。 因此傅康安的黑旗军如入无人之境,在廓尔喀人中左冲右突,来回挤压,杀的廓尔喀军血流成河。 恐惧至极的廓尔喀军只能向来时的谷口退去,正好撞上再次埋伏的黑旗军三百人。 三百黑旗军用线膛枪不停射击逃出谷口的廓尔喀军,又让廓军损失了超过五百人。 仗打到此时,廓尔喀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甚至都没对黑旗军军造成一点伤害,只顾着逃跑。 什么无敌的劲旅,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随后,黑旗军衔尾追击,一直追到雅鲁藏布江边,走投无路的廓尔喀军见跪地请降都不被允许,只能慌不择路的往河中游去。 这可是早春,下水了立刻就被冻的四肢麻木,几乎无一生还,日喀则廓尔喀军六千余人,几乎全灭。 (本章完) 第765章 谁人曾怨上师去,欢天喜地帝皇来 第765章 谁人曾怨上师去,欢天喜地帝皇来 惹萨城内,廓尔喀军统帅乌达特塔巴尔还在等着援军到来,但他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下面的军官来报,那些从支那来的大兵,竟然自己就在城内逮捕和屠杀那些高阶僧侣。 乌达特塔巴尔瞬间就懵逼了。 支那人自己就都开始处决叛徒了,那他用白宫和红宫(布达拉宫)中的僧侣威胁外面的支那人,岂不就是个玩笑? 此时,支那这个词,源自古印度高僧对于中国的音译‘cina’,它不但不带有歧视与屈辱的意味,相反还是个非常美丽和高贵的词。 当然,更高级,充满崇敬时候,印度人不会说支那,而是在他们书中用上震旦这个词。 而支那的污名化,究其原因还是百年落后导致的文化失格。 就像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初,‘楼主好人,下辈子美利坚’绝对是一句最真挚的祝福,而现在这么说,别人则会以为你想把他当电子宠物养。 支那会被当成侮辱词汇,实际上就是中国人在世界民族的竞争中,曾经落入了万丈深渊的具象化。 城内,罗思举可没空去管是不是吓到了乌达特塔巴尔,他正在执行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肃清叛国者。 你以为大虞八年没管羌塘的事务,是没兴趣吗,是没好处吗?是单纯不想管吗? 都不是,是为了把那些不坚定的家伙都钓出来! 同理,如果经过七八年,抛家舍业,甚至家破人亡还是不愿意跟廓尔喀人的媾和了,就是值得信任的。 哪怕这些人对听从中央政府,完全失去独立性还是有些心里不爽,但至少他不会里通外国给中央朝廷捣乱。 而对于中央朝廷来说,羌塘上这些人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你还能要求他们多少呢。 由于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文化影响相当宽广,只要他们不惹事,就是最大的贡献。 署理羌塘事的原成都知府张师诚正忙得不可开交,此君历史上是乾隆五十五年(1790)的二甲第十三名。 不过这个时空,满清挺到1770年前后,就基本吹灯拔蜡了,而没了满清用几十万旗人占据大量官位,汉人读书人得官一下就容易了很多。 于是,没等到1790年,张师诚就在1787的光中十二年的科举进士科中折桂,还是一甲第三名的探。 这使得张师诚非常感激莫子布莫大皇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已经两次会试名落孙山之后的他,没有皇帝恢复中华,一下子多出了几百上千个官位,他绝不会一考就在二十六岁中探。 因此张师诚在中试之后,任上极为用心,其心细如发,擅调理关系,恢复民生,成了大虞朝著名的既清廉又能干事的廉吏、能吏。 这也算是莫子布重拾河山后,神州赤县上万万千千汉人命运改变的典型例子。 历史上张师诚虽然也干事,但并不算清廉,也不太肯用心,其最大的功绩,恐怕就是就任福建巡抚的时候,发掘并提拔了当时在厦门海防同知房永清那里担任幕僚文书的林则徐林文正,是林则徐一生的恩公和贵人。 “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你们也有今天!”惹萨城中,看着一群被逮捕的羌塘僧官和贵族头人,四噶伦之一的扎西纳木扎勒大笑着,眼中充满了对他们的仇恨。 “我的妻儿,我失去的一切,都会从你们身上找回来的,大皇帝会为我们报仇的,哈哈哈哈!” 说完,扎西纳木扎勒看着人群中一个穿着锦袍,但头被都打破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更加狰狞的笑容。 “旺堆,我的好弟弟,我们曾经一起在上师面前发下誓言,要保护羌塘,赶走廓尔喀人的。 记得我们发下的誓言中,如果有人违背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历史上,出身七世,也就是上一世大圆满智慧上师之尧西家族的扎西那木扎拉作为噶伦,在1791年就牺牲在了反抗廓尔喀人入侵的战场上。 这个时空则没有战死,而是活了下来,跟随八世大圆满智慧上师撤到了西宁附近等待机会。 而他恶狠狠盯着的旺堆,出自更加古老的穷结家族,两人曾相约保护家园,旺堆却半路选择了投靠廓尔喀人,出卖了扎西纳木扎勒,导致扎西纳木扎勒的家族遭到了廓尔喀人的清洗。 “久拉(阿哥),请原谅我,请原谅我,我是身不由己啊,家族的决定并不是我能改变的,请让我留着性命去京城,我想亲自去给大皇帝认错,请大皇帝宽恕。” 穷结宗在后世山南市附近,历史悠久,松赞干布之前穷结家族就在这里作为统治者了,他们是吐蕃贵族圈的常客,出过很多大人物。 这样屹立不倒的千年家族,让穷结家族到了现在,也很有影响力。 所以旺堆希望能不在惹萨城就被处决,只要让他到了京城,就有可能用家族的影响力和声望,获得大皇帝陛下的宽恕。 “你没有机会了,我的阿弟,你没有机会了!”扎西纳木扎勒几乎是咬着牙向前走去的,同时还抽出了腰间的长匕首。 “我的阿弟,让你体面的死在一位贵族的手中,不被一个最下等的农奴砍掉脑袋,就是我能给你最大的仁慈了。” 大虞了这么大的力气,自然要获取回报,而这个回报,就是在羌塘扶持起一百家忠于朝廷的贵族。 且这些贵族,不会从原有的贵族家族中选,而是直接选奴隶中最勇敢,性情最坚韧的。 这是在告诉羌塘上的所有人,京城的大皇帝,才是天下的主宰,哪怕在羌塘文化中,一百代人都不可能变为贵族的,最下贱的农奴,也会因为上万里之外轻飘飘的一纸诏书,立刻成为大贵族。 雷霆雨露,皆出于上,就是这个意思。 而有幸成为贵族的,这些奴隶中的翘楚,必须要经过的一道程序,就是亲手处决一个原本的大贵族。 这就是扎西纳木扎勒所谓的仁慈,由他处决旺堆,使旺堆避免死于奴隶之手。 ‘噗呲!’匕首轻轻扎进了旺堆的腹部,扎西纳木扎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的弟弟,我的家族损失惨重,如果放过了你,那我拿什么重建家族呢? 你的妻子洛桑卓嘎最是能生育,我很是喜欢,所以我会留着她,让她为我生育一大堆儿女。 对了,你的女儿也不错,腰细屁股大,看着也是好生养的,相信她也会为我生下一大堆儿子,强壮的儿子!” 旺堆猛地睁大了眼睛,极度的痛苦后,眼神里射出了怨毒的神色,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被捆住的双手不知道怎么的伸到前面来了,且还抓住了匕首。 “这就受不了?”扎西纳木扎勒大吼一声,双手握住匕首,用力的搅动了起来,“这就受不了了,想想我被你出卖的家人。 旺堆,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 “啊呀,啊呀啊呀!”旺堆尖锐的惨叫了起来,血水一股一股的从腹部涌出,破碎的肺部让血泡从鼻孔里面流了出来,其状极惨。 “扎西,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汉人皇帝带走了上师,佛祖会发怒的,会给高原降下恐怖的灾害!” 又有人在那边喊叫着,他们看到旺堆的下场,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倒还显得好像很有勇气一般。 扎西纳木扎勒旁边,出自霍康家族的策棱旺楚克多尔济大步走向了那个大声吼叫的僧官,他拔出了一把跟唐横刀差不多的尚玛刀。 “大皇帝就是佛祖,佛祖就是大皇帝!”策棱旺楚克多尔济潇洒的挽了个剑,“佛祖在世间的行走召唤上师去京城,乃是上师的荣耀,是羌塘的荣耀。” 策棱旺楚克多尔济一听就是蒙古贵族名字,实际上霍康家族也确实是蒙古人,还是黄金家族的后人。 不过他们已经吐蕃化很多年了,名字也已经是吐蕃式的,不过策棱旺楚克多尔济有心进朝廷任职,所以特意改了个蒙古名字。 当然,现在他准备改名为霍康忠了,因为策棱旺楚克多尔济是为了配合满清朝廷,此时是大虞朝,自然要改一个汉名。 而且策棱旺楚克多尔济还有这个资本,因为他的妻子,是拉达克王国国王策丹南杰的姐姐,拉达克的公主平措卓玛。 而且拉达克之王策丹南杰没有儿子,只有两个未满十岁的女儿,也没有亲兄弟,只有一堆堂兄弟。 这对于认为尼泊尔、不丹、锡金、拉达克都是传统国土的莫子布来说,非常重要。 通过策棱旺楚克多尔济,可以把十岁的拉达克公主弄到京城来,让她嫁给皇帝的儿子和孙子,生下的孩子就是拉达克之王,而策棱旺楚克多尔济则可以作为拉达克王国国相,前去统治。 而且,历史上此人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子孙,他的四世孙叫做霍康.阿旺晋美,后来娶了一个大贵族遗孀,获得了这个大贵族的姓氏,改名叫做阿沛阿旺晋美。 旺堆血糊隆冬的身体如同一个破布口袋掉落到了地上,策棱旺楚克多尔济则更狠,他用尚玛刀,直接把那个骂他们没有好下场的僧官,给砍了脑袋。 这一下,本来就很惊恐的被逮捕者,更加惊恐了,他们呼喊着就要开始乱起来,但周围的士兵早有准备,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就围了上去。 正在此时,张师诚策马跑了过来,他高举一面金牌,被逮捕的叛国者还以为是来赦免他们了,竟然有些人开始欢呼。 “奉平廓大将军罗公之令,所有叛国者,无论地位高低,一律不需押解京城,全部就地处决!” 作为一个文官,张师诚可不是历史上那个满清犬儒,他现在是大虞朝的雄儒,对于杀人,一点也没心里芥蒂。 他把手一挥,身边的亲卫和他从老家带来的随从、幕僚,都抽出刀枪围了过去。 现在大虞朝,文官也是要考枪法的,边疆官员除了这个射以外,君子六艺的御也要考,且御不但是指骑马,还包括对冷兵器刀剑的基本驾驭。 惨叫声四起,不一会几十个叛国贼就被处决完毕,张师诚没有停留,而是将军令分别下达给了扎西纳木扎勒和刚当众宣布自己改名为霍康忠的策棱旺楚克多尔济,让他们各自带领人手在全惹萨展开拉网式逮捕。 虽然,很可能会有一些冤假错案,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分别了。 几乎于此同时,白莲宗刑名大德,直接就是锦衣卫刑名司调过去的郑宗光正在监刑。 郑宗光是早年郑信在暹罗时最信任的大臣,也曾是暹罗国内莫子布派系大佬,披耶碧武里郑敏成的次子。 由他出任重要的白莲宗刑名大德,正是皇帝愿意任命,慈航普度尊佛郑信也能接受的人选。 “扎西多吉,你看见了吗?”郑宗光用纯熟的吐蕃话指着远处一堆正在痛哭流涕的大贵族,这些是一个古老的家族玛氏家族成员,三世大圆满智慧上师就出自这个家族。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族,你就是贵族,不再是一个下贱的奴隶。 想想你的妹妹吧,她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善良,却因为贵族老爷的一句话,就被做成了阿姐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日日夜夜听到你妹妹做成阿姐鼓传来沉重的鼓声,你还睡得着吗?” 来自日喀则,被傅康安俘虏的强壮农奴扎西多吉,浑身开始发抖,“阿妹,阿妹,阿妹你死得好惨啊,我不要你的灵魂去侍奉尊佛,我只想你能活着,每天糌粑与牛肉吃到肚子饱饱的!” 痛苦的哭喊中,扎西多吉拿起了郑宗光递给他的长刀,血红的眼睛,狰狞浮上了他的面孔,复仇的怒火,烧的比惹萨的大火还高。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些恶魔!”冲天怒吼声中,扎西多吉举起大刀,将被反绑着,满校场乱跑的玛氏家族三十余口,一一追上,全部杀死。 郑宗光大笑了起来,他知道,此刻,一个忠于皇帝,无所畏惧的战士,诞生了。 这个战士,不但会成为羌塘上农奴们的标杆,让他们都知道天大地大佛祖大,但都没有皇帝大,皇帝才是一切的主宰。 同时,这样的底层人上升方式,又会给这次没有成为叛国者,但依然极度残忍的贵族一个警告,再乱搞,皇帝有的是办法惩治他们。 “向尊佛去信,禀告尊佛,白莲宗按汉家伦理道德改造高原宗教的时候来到了,预计大军在七月之前就能肃清羌塘的廓尔喀人,那时候尊佛就可以来惹萨坐镇了。”郑宗光小声对身边的白莲宗僧官说道。 唐卡、阿姐鼓这些东西还是太残忍,太不仁道了,周武王,周公旦时期就完全废除的东西,还继续存在羌塘,这是对所有人最后良善的挑战。 在大皇帝治下,降世明王佛照耀下,不能允许有这种东西继续存在! 至于旧有制度,那就等后来人吧,现在没有必要动,现在需要的是稳定。 4月23日。 傅康安率部返回惹萨,将被歼灭的日喀则廓尔喀援军的衣甲,摆到了白宫(布达拉宫)山脚下。 惹萨廓尔喀总督乌达特塔巴尔这才知道上当,但他已经无力反抗了,只能继续威胁要烧掉白宫与红宫,以及他们劫掠到的金银财宝。 但罗思举才不在乎这些,这点财货,与大虞比起来九牛一毛,甚至比起阿富汗杜兰尼王朝从印度劫掠到的金银也是九牛一毛。 不至于为了这点财宝,就饶过这些侵略者。 至于白宫和红宫,读书不多罗思举没意识到这两宫的文物价值,且在他看来,这座充满了吐蕃百姓血泪,到处是阿姐鼓和唐卡的‘魔窟’,毁掉才是天道。 4月25日。 白宫与红宫失守,两千三百多廓尔喀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虏,他们烧毁白宫与红宫的计划,也没怎么进行。 因为战斗进行的太快了,三门十六磅臼炮开轰,几千嗷嗷叫的黑旗军和嘉绒兵就冲了上去,甚至廓尔喀人对白宫和红宫造成的损害,还没有这三门十六磅臼炮造成的多。 要知道这些人中,黑旗军那是南征北战的满清健锐营、前锋营遗存,嘉绒兵在大小金川时,能硬刚满清那么多年,早就锻炼出来了。 廓尔喀统帅乌达特塔巴尔想要自尽,却没有胆量,这个衣着外貌跟红头阿三一模一样的廓尔喀佬,被拉到了被轻微损坏的文成公主佛像前,由旗将保宁一刀一刀给凌迟处死了。 一共割了三百多刀,嚎叫了一天一夜才死,且死后,头骨还被雕刻成油灯,作为牺牲,长明在文成公主佛像前。 其余被俘的一千四百多廓尔喀入侵者,全部被用铁锤砸烂手脚,让他们哀嚎一天一夜后,再把手脚烂肉塞进他们嘴里,活着埋进了城外的万人坑中。 等死透后又再挖出来,颅骨全部做成油灯,放在白宫山下,垒成一座座可以被点燃的油灯塔。 六月,大军收复日喀则。 有了扎西多吉的榜样,几乎所有吐蕃农奴都知道来了个比佛祖还大的皇帝,他在万里外的京城用手一指,就能让一个最卑贱农奴成为贵人,死后可以进入极乐世界的贵人。 这个消息,让这些农奴们疯狂了,因为这是他们这一辈子,可能祖祖辈辈十几代人,唯一逆天改命的机会。 在他们的响应下,各处的廓尔喀侵略者,跟廓尔喀人有勾结当地贵人,都被找了出来。 甚至还有大量农奴直接杀了贵人,带着贵人的粮食和牛羊来犒军,并主动为朝廷大军带路。 八月,在当地百姓的大力支持下,朝廷大军接连收复萨迦、拉孜、甲错、日结宗等地。 本来就人数不多的廓尔喀入侵者成了过街老鼠,根本无力反抗,运气好的还能跑回廓尔喀,运气不好的,直接就命丧当场。 八月底,傅康安收复须弥山(喜马拉雅山)北侧山脚下的宗喀宗(甲拉山口)和济咙宗,距离廓尔喀沙阿王朝都城阳布(加德满都)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公里了。 不过由于突进的太快,兵力也比历史上多,傅康安只能停下等待后勤补给,明年再进行出国灭亡廓尔喀的战斗。 (本章完) 第766章 雪山飞渡越千古 第766章 雪山飞渡越千古 二月大地,冬去春来,但这是在汉地而言,对于须弥山(喜马拉雅山)南北来说,二月的春天,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通常,到了五六月,须弥山的山腰及以上,都还是会被大雪覆盖,没有半点春天要到来的景象。 济咙宗外,就是如此,这座城堡临近须弥山北,条件非常艰苦,哪怕在夏日,都见不到多少绿意,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灰黄之色。 此时就更不用说了,天地之间,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不同之处只是高处还覆盖着积雪,低处是一片片冻在土地中的薄冰。 此时的羌塘,许多地名后面都缀有宗字,吐蕃语意为城堡、要塞,所以济咙宗,实际上就是济咙堡。 当然,宗也有大小,统治大宗,比如穷结宗、仁本宗这样地方的,就是大贵族,济咙宗这种边境小宗,就是低级贵族。 一阵阵的马蹄声传来,新任济咙宗宗本扎西多吉牵着他的战马,来到了宗内平廓副将傅康安的帅帐外。 这个妹妹被做成阿姐鼓,母亲被饿死的奴隶天赋异禀,在几乎没有吃饱过饭的情况下,竟然长得十分高大,且孔武有力。 所以他直接就被白莲宗刑名大德郑宗光给看中了,从一个奴隶,成为了济咙宗的宗本。 “下游的情况摸清楚了吗?”傅康安这些年旗人贵公子的傲娇之气,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 若是在原本历史上,知县甚至知府这样的官员,那也是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抽,而现在,对于一个刚从奴隶爬起来的小封臣,也能和颜悦色了。 “回将军,摸清楚了。”扎西多吉赶紧爬了起来,随后掏出他画的地图,一点一点指给傅康安看。 “咱们济咙宗的这条吉隆河,是一直可以通向阳布(加德满都)西北的,几乎是贴着阳布城而过。 大军若是从宗本城南下,三十里外就是廓尔喀人的热索玛城,吉隆河在这里被他们称为热索河,热索河上,只有一座木板浮桥,其余各处山高水急,无法通过。 在热索桥北岸的索喇拉山脚,立有前哨碉楼一座,南岸有驻守碉楼两座,热索桥就在两座碉楼之间。 想要夺取浮桥,就必须先拿下北岸碉楼,然后冒着南岸廓尔喀人的炮火,从浮桥冲过去。” 其实这条吉隆河,乃是恒河的主要支流之一根德格河的源头。 从这条河一直南下,不但可以到达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还能一直到达恒河平原的著名历史古城,印度教圣城,大名鼎鼎孔雀王朝的首都,巴特那。 根德格河,就在巴特那,汇入恒河。 而这条河,其实与中国人的关系非常大,因为历史上王玄策一人灭一国时,他从吐蕃借的兵马,就是走的这条水路。 甚至可以说,根德格河的水路,就是王玄策这二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疏通’的。 当然,这不是说王玄策疏浚了根德格河,而是王玄策是第一个率领团队,经过根德格河,从吐蕃过泥婆罗(尼泊尔)再到恒河平原的人。 彼时的吐蕃,还处于奴隶社会早起,根本就没有纪录山川地理的概念,对于是否能从根德格河到达天竺,一无所知。 你以为松赞干布为什么那么痛快就给了王玄策七千骑兵,要知道当时吐蕃不算武装牧民,真正有马弓、步弓,有铁刀,能着甲的骑兵,也就三万多人。 松赞干布一次性给了王玄策七千骑兵,实际上就是被王玄策手里的东西所打动了。 王玄策的这条通往天竺的水路,使松赞干布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果然,自王玄策借兵灭了中天竺以后,松赞干布立刻有样学样,一面用大唐的威慑,恐吓途中泥婆罗诸国配合,一面就用这熟悉了水路的七千骑兵,常年下山劫掠恒河平原,壮大吐蕃国。 历史上吐蕃帝国崛起的那么快,起码有两成要归功于王玄策这个二傻子。 时光荏苒,流传千年,此时的大虞进攻尼泊尔,要走的依然是这一条水道。 傅康安摇了摇头,“夺取浮桥并不现实,因为我们一旦攻破北岸索喇拉山脚的碉楼,那么南岸的廓尔喀人,立刻就会选择毁掉浮桥。” “将军,我怀疑等不到咱们去打,廓尔喀人如果灵醒点的话,他们等到冰雪开化,就会毁掉浮桥,以阻止我们进军。”镇军松潘镇总兵,贵州籍猛将王连接着说道。 傅康安思考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有这种可能,但并不大,因为年前,大将军就已经派使者去了阳布,要求廓尔喀之王派人到惹萨请罪。 我想,即便廓尔喀人识破了这是缓兵之计,但也应该不会反应太激烈,以至于提前拆除这个他们进入后藏的关键浮桥。” “但若是万一廓尔喀人如此警醒,那咱们就麻烦了。”傅康安虽然是平廓大军副将,但王连是汉人。 而且还是在昔日满清征讨缅甸,定国公陈光耀拿下东北时都立过大功,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悍将,是以傅康安显得非常客气。 “我见王总兵欲言又止,不如你说说你的意见?”傅康安继续说道,王连确实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将军,咱们深入羌塘,正为陛下效忠,国家效死而来,这里条件如此艰苦,若是还继续空耗,岂不是让儿郎们白白受罪。” 王连那是一点也可不客气,傅康安让他说,他立刻站起来就说了。 “且大丈夫逢此良机,正该抓住机会,以小博大,出奇制胜,立不世之功。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我等何日得以封妻荫子,末将还想留个爵位或者封地给子孙后代呢!” 这话说的,屋内的军官们眼睛都闪亮亮了起来,军人,特别是上升期的国家的军人,不怕战死,而只怕战死的没有价值。 毕竟自己占着大优势还能封妻荫子的机会可不多,上了战场也不一定就肯定会死,绝对是可以一搏的赚钱买卖。 所以还真如王连说的那样,机会难得,很多时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哈哈哈哈,果然好志气,我傅康安,也想得一个爵位呢!”傅康安这话,说的稍微有些心酸。 毕竟在满清时期,别说一个爵位,就是公爵乃至王爵,对于他来说,也不是特别大的事。 “既然将军也赞同,那我们不如就精选精兵五千,趁着大雪封山,廓尔喀人完全想不到的时候出其不意,奔袭二百里直接拿下阳布!”王连相当激进的提议道。 “将军,你们黑旗军中,至少六成的人不是跟定国公在北海边和苏武城(伊尔库茨克)的冰天雪地中击败过罗刹大军,就是跟着靖边伯李兴泰公翻越西天山的大雪山,突袭过浩罕国。 而我麾下的两千松潘军,一千是大小金川的嘉绒兵,一千是松潘、甘孜地区的凶悍汉蕃猛士,生于雪山、长于雪山,艰苦耐寒,对这种气候一点都不陌生。 既然咱们都有翻越大雪山的经验,再加上本地百姓引路,只不过走吉隆河峡谷而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傅康安其实也早有考虑,因为就如同王连说的那样,他现在指挥的士兵,都是非常擅长高原雪山作战的精锐老兵。 同时,他们看似要翻越须弥山这样的绝地天险,但实际上不用真的翻越大雪山,而是可以通过吉隆河峡谷一直南下。 当然,路途这还是很艰难,因为吉隆河落差很大,很多地方不好走。 同时,即便到了二月(公历三月),温度也还是在零下五度到零上十度之间,气温并不是太友好。 “这事,我不能做主,还是需要上报罗将军,他是主将,理应由他来主持。” 福康安咽了口口水,他在心里觉得,这次是有可能成功的,但仍然强行克制住了心中的渴望。 因为翻越须弥山反击廓尔喀,灭国擒王是一定会名留青史的,他要私自带人把这功劳拿了,罗思举哪怕再是大度,心里也肯定会极度记恨他。 平白得罪一个这样的皇帝爱将,实在有些不划算。 傅康安在心里决定了,要是罗思举选择坐镇惹萨,那就再好不过,要是选择亲自来主持,那他当一个副手,也足够了。 王连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要换到任何一个汉将,都不会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留给罗思举,但是傅康安不行,他是旗人,还是曾经的上三旗旗人。 众人又商议了些细节,集体在请战的书信上签了字,正要让信使立刻送往惹萨,没想到罗思举自己却来了。 “哈哈哈哈,好!”罗思举穿着黑色的吐蕃仿唐式罩袍,也就是露出一半肩膀和胳膊的这种外袍,举着众人准备给他的书信大声的笑着。 “傅康安,你不愧是陛下愿意保下来的良才,有胆识!” “王连,你小子不负陛下恩宠,给你们贵州人长脸了!” “如今国家四处征战,安西四省的战争还在进行,北贺洲新化大都督辖地也在向南开拓,泰西的鲁王陛下和法兰西国也日日在求援。 这些年,军费钱如流水,陛下因此日夜不得安寝,罗相公急的都快秃顶了。 我辈军人,受陛下大恩,百姓供养,理应为国家多考虑考虑,确实不宜在此地继续虚耗粮食。” 罗思举说着,把书信放在帅案上,“我不但同意了你们的作战方案,而且会跟你们一起出征,老子这次从惹萨冒着风雪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太好了!”王连喜上眉梢,不过又很快迟疑了一下,“那惹萨该怎么办,将军你走了谁坐镇?”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罗思举挥了挥手,“过年之前,慈航普度尊佛他老人家,就不辞辛苦的赶到了惹萨,接管了全部的政务,朝廷的驻藏大臣,也在来的路上了。” 这还真就是想到一块去了,也是国家超级上升期的共同特点,军人觉得有未来,有地位,所以愿意为了国家和他自己去拼命。 公历三月十三日,罗思举在济咙宗从一万八千平廓大军中精选了五千人,加上一千藏兵,总计六千人,用大量小木船和爬犁拉着辎重,从吉隆河,也就是根德格河的源头南下。 吉隆河由于是从须弥山(喜马拉雅山)中穿过,河道峡谷又细又长,且落差极大。 且济咙宗平地日最高气温虽然有十几度,但峡谷常年见不到什么阳光,冷风怒号之下犹如一个天然冰箱,温度极低,以至河水竟然还处于封冻状态。 这虽然让大军的平底船和爬犁在冰面上行走的非常快,但不要忘记,这里是落差极大的须弥山脉中。 于是,刚刚出发没多久,就有好几艘平底木船直接失控,摔下了跟瀑布差不多的河道。 罗思举等只能将很多大的平底木船放弃,改用更小的爬犁,然后用四五个人控制一个,用人力来牵着爬犁,不让它过快摔下峡谷而粉身碎骨。 虽然这样免不了有时候失误,连爬犁带人一起摔下去,但总比人活着但是物资辎重全没了要好得多。 三月十八,只有三十公里的吉隆河峡谷,大军足足走了五天多,损失了接近三成的物资,因摔死,冻死牺牲将士一百六十余人,才从峡谷里面走了出来。 出了峡谷口,就是尼泊尔的境内了,吉隆河在这里被称为热索河,河面豁然开阔,气温虽然还是低,但河水也不再完全封冻。 扎西多吉的情报也非常准确,大军主力还没出谷口,直接就看见了热索河北岸,那个廓尔喀人立在索喇拉山半山腰的碉楼。 这是一座非常典型的吐蕃式碉楼,建于山腰的孤悬处,上上下下都是射孔,最顶上还有一门小炮,非常方便控制四周的小路,特别是谷口。 此时尼泊尔特别是东北部,受羌塘影响非常深,包括人种,也属于吐蕃这个大种群的一员,因此跟在羌塘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好打,这完全就是大小金川碉楼的翻版。”傅康安和海禄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们身后来自大小金川的嘉绒兵也是这副表情,他们这些人,恐怕比廓尔喀人自己,还知道这碉楼的厉害之处。 “能打下来,但是不能阻止他们破坏浮桥。”罗思举眯着眼睛,做出了最后的判断,他招了招手,示意刚被提拔为济咙宗宗本的扎西多吉上前。 “上下游有何处可以渡过?”罗思举问道。 听了罗思举的话,扎西多吉先是跑到高处左看右看,确定了半天周围景色,才对罗思举说道: “从此处往上六七里,那里有一段河道比较狭窄,但河边全是冰冷陡崖,需要不怕死的勇士通过绳索缒下去才行。” 原来,吉隆河到了这里就被称为热索河,是因为在这里又加入了一条大河,或者说,吉隆河到这里,实际上变成了热索河的支流。 而大军要渡过的,实际上是以原热索河为主的更宽阔河流。 “我去,松潘镇的嘉绒兵最适合干这事。”一向作战憨勇,不惧牺牲的王连直接出来请战。 “且末将的三百贵州亲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哪怕须弥山也不在话下。” 罗思举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王连去最可靠,“我给你两一千人,三个时辰内,你必须渡过热索河,到达南岸,并对南岸的两座主要驻兵碉楼发起进攻。” “末将领命,将军就等我的信号吧。”王连拱手领命,下去安排作战去了。 “傅康安,我给你一千人去攻打北面的碉楼,你需要做出全力攻打,但又力有不逮的样子。” 罗思举继续安排道。“其余各将,各领本部,一看王连所部开始攻击热索河南之碉楼,立刻走小路绕过北面碉楼抢夺浮桥。 哪怕死伤再大,也不许停留,半个时辰内,必须拿下碉楼,支援王连。” 罗思举这么安排,为了就是出其不意,或者叫做演戏,因为如果出了谷口就猛攻北岸碉楼,那么就算能拿下,南岸的廓尔喀人也有足够的时间破坏浮桥,只有先麻痹他们,再来强行夺桥。 果然,当日午后,傅康安率一千人,穿着吐蕃式长袍,鼓噪着进攻北面碉楼。 北面碉楼的廓尔喀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炮轰抢打弓箭射,打的以藏兵为主的傅康安一千人抬不起头。 南岸的廓尔喀人见状,也从最开始的紧张转为了看笑话。 他们大声敲响了钟鼓给对岸的同袍助威,隔着河大声的辱骂,没有一个人认为傅康安所部能攻下北面碉楼,自然也就没了切断珍贵浮桥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傅康安所部一千藏兵死伤三百多,甚至开始出现拒不上前的和逃命。 廓尔喀人更加得意,来自廓尔喀王族,可以用辛格作为姓氏的守将哈哈大笑,他甚至想要让人烤半只羊,用对面死伤惨重的吐蕃人作为下酒菜。 正在此时,王连所部九百余人突然出现,他们在渡河和缒下悬崖的时候,损失了七八十人。 “就这点人,还想要攻下我三千人驻扎的碉堡,吐蕃人的脑子都是坏掉的吗?”辛格将军大笑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轻蔑。 “难怪我们那么轻易的就把他们变成了驯服的奴隶,连格鲁派上师的等身像,都被送进了阳布的宫中。” 这位辛格将军在大笑,他的士兵也在笑,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来临。 “出动一千五百人,围住他们,把他们统统杀死!”辛格将军抽出了他的廓尔喀弯刀,大笑着下达了命令。 (本章完) 第767章 利益够大,什么事都能发生 第767章 利益够大,什么事都能发生 热索河南岸,王连一看廓尔喀人闹哄哄的出来差不多两千人,就知道对面上当了,完全没把自己这方当回事。 只是他有点奇怪,羌塘中的那一万廓尔喀兵都几乎全部被杀了,难道这里的人一点警觉都没有? 其实还真没有,由于大虞没留战俘,又因为地势险恶,逃回去的廓尔喀人不多,所以真实情况被廓尔喀沙阿王朝给掩盖了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时候中华帝国可还没有倒架,几千年的东方老大哥,威慑力不是说着好玩的。 你要让所有廓尔喀人都知道中华帝国派大兵来讨伐他们了,而且已经把入侵羌塘的已经被杀光了,这廓尔喀人的士气,还不得立即崩了。 所以廓尔喀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只能选择骗,只告诉国内在羌塘的统治出了点问题了,要小心来自羌塘的反击。 而偏偏,王连手下最多的,是来自大小金川的嘉绒兵,北岸傅康安进攻碉楼的,干脆就是藏兵,这更加笃定了河南岸廓尔喀人的判断。 而王连也十分狡猾,他看廓尔喀人士气如虹的急奔过来,人数也是他的两倍,于是干脆把九百余人分成两部分,前部为嘉绒兵,后边是他的三百贵州籍亲兵。 “你们上去打一轮铳,然后佯败把这些廓尔喀人给引过来。”王连对嘉绒兵的千户说道,顺带还指了指身后这条狭窄的小道。 嘉绒千户秒懂,当即领命下去了。 此时,廓尔喀人的战斗力,还是有一些的,当然这是对比印度人来说的。 这恒河平原土地肥沃,除了雨季和旱季太过明显,容易造成水旱灾害外,就没有多少缺点了,因此粮食产量完全不是南亚次大陆其他地方可比。 这人生活富足了,就会不舍得拼命,廓尔喀人则居住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穷的要死,自然相当蛮横。 同时英属印度也需要他们来对付从南亚次大陆上的其他势力,有意在武装装备上扶持,这两方面,同时造就了廓尔喀人在南亚的所谓骁勇名声。 战场上,几百嘉绒兵隔着三四百米就断断续续开火,然后呼啸着往前冲,结果廓尔喀人在一百多米上一顿点射,他们瞬间就支撑不住开始逃跑。 几百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跑的飞快,边跑还边把燧发枪等装备和碍事的轻甲、衣物,给丢在了地上。 这些嘉绒兵确实非常悍勇,但同时也超级老油子了。 大小金川断断续续的打了几十年,早把这些家伙给锻炼出来了。 别看大部分人不过三十来岁,但基本都有了快二十年的战场厮杀经验,演起败兵来在,自然神形兼备,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廓尔喀人本来不准备追这么远,但对面战败的实在太真实了,由不得廓尔喀人不信。 而且嘉绒兵丢下的外袍中,往往刻意装了银币、丝绸手巾、精盐等物品。 这些东西不多,价值不是特别高但也不低。 而正是这样,吸引的廓尔喀人愈发癫狂。 这可是有讲究的,丢的多了,一定会引起怀疑,怀疑你想趁着他们抢东西反杀一波。 丢的少了,会让追兵提不起兴趣。 这丢的不多不少,一方面会让追兵忍不住联想你身上还有更多,也不至于让追兵起疑心。 手下人被钱财刺激的红了眼,领兵的廓尔喀大头目也没法控制队伍了,两千来人就这么一窝蜂的狂追着五六百嘉绒兵,直接扎进了这狭窄的通道里面。 而在通道中,三百贵州兵,早就等待着他们了。 这嘉绒兵虽然作战勇猛,但毕竟是野路子出身,他们能打硬仗能夜袭,但肯定没法像线列步兵那样打排枪,但王连的三百贵州亲兵可以。 “不好,他们不是吐蕃人,他们是支那人!”廓尔喀大头目眯着眼睛,看清了对面的情况。 只见在一面红色大旗下,三百贵州兵背靠山坡列阵,端着燧发枪,前后三排不动如林。 “快,退出去,退出去!”大头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只可惜廓尔喀兵已经被钱财迷住了眼睛,战场上也太过嘈杂,只有听清了他命令的二三百人围在他身边,选择撤退,其他人还是在向前冲。 “开火!”王连把令旗一挥,三百贵州兵每排间隔五秒,次第开火。 ‘啪啪啪啪!’枪声极为密集,铅弹呼啸着向欢天喜地追赶的廓尔喀人打去,在这狭窄的小道中,顿时打翻了至少六七十人。 顿时,一脸喜悦的廓尔喀人,立刻从狂喜变成了惊恐,没有经过任何沟通,所有人立刻转身就跑。 这倒是很符合一支低程度强军的表现,即在遭遇重大打击后,不会立刻溃散,而是能相对不那么混乱的撤退。 “快速装填,再来一发!”王连没有让士兵们开始追击,因为廓尔喀人还没有完全丧胆。 “啪啪啪!”又是一轮排枪,这一下再次打死了四五十人。 惨叫声中,廓尔喀人这样终于顶不住了,一分钟没到就没了上百人,这也太恐怖了。 但更恐怖的还在后面,那些刚刚作为败兵狂奔的嘉绒兵,立刻又从贵州兵的阵后冲了出来。 这一下,他们可不是那些哭天喊地的溃兵了,而是拿着长刀和炸弹的虎狼。 数十枚炸弹在廓尔喀人群中炸响,随后在满地残肢断臂中,五百嘉绒兵野猪般撞进了廓尔喀人的队伍中,立刻就把廓尔喀人给撞散了。 这时候,一两千廓尔喀人才发现,自己的长官已经跑了,而刚才如同老鼠般狂逃的敌人,又如同猛虎一样追了上来。 崩溃就在这一瞬间到来,他们来时追的有多猛,这会跑的就有多狼狈。 看来,人还是不能活的太明白了。 而在最外面,廓尔喀的大头目并没有丢下自己的士兵,他用还能掌握的二百多人在外面列阵,敲锣打鼓的提醒溃兵归阵。 可这鼓声虽然给了己方溃兵信心,但也为追兵指引了方向。 五百多嘉绒兵不约而同放弃了追杀逃兵,径直猛冲这里,廓尔喀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响手中的火铳,嘉绒兵就扎了进来。 毫无意外,所谓廓尔喀劲旅,那是打锡克人,打天竺人而言,面对着在大小金川跟满清最精锐八旗兵打了几十年的嘉绒兵,他们在战斗力上差了一个级别。 因此,当这个廓尔喀大头目还想挣扎一下的时候,他的两百多亲兵,瞬间就被五百嘉绒兵给击垮了。 一个雄壮的嘉绒兵曲玛,大笑着从远处飞扑了过来,他两手持着不知道哪搞来的大佬铳(左轮枪),在二三十米的距离上,噼里啪啦一顿连射,顿时打翻了五六个廓尔喀兵,将大头目直接暴露了出来。 大头目惊恐万状,但还是鼓足勇气大吼一声,举着廓尔喀弯刀就朝曲玛劈了过来。 别看曲玛身材高大,但极为灵活,他潇洒的一偏,就躲过了弯刀,甚至还有空把两把极为珍贵的大佬铳给插回腰间,顺手又摸出一把短柄斧头。 利刃破空,血光崩现,大头目惨叫一声,持刀的左手被曲玛砍得鲜血四溅。 惨叫声中,两个廓尔喀人想要过来营救,曲玛一斧头砍倒左边的,然后掷出斧头,精准的将想要逃跑的大头目后背劈中。 随后在大头目愈发凄厉的惨叫中,曲玛一个翻滚,捡起大头目掉落的弯刀,两刀就把右边来的廓尔喀人捅死。 做完了这一切,曲玛才潇洒的举起弯刀,扑过去一刀就把大头目枭首,在一众同袍嫉妒的眼神中,用这颗头颅包着的头巾把脑袋系好,绑在了腰间。 而在王连以九百余人轻松击败两千廓尔喀军,杀的他们满地跑的时候,廓尔喀人的目光,果然被直接吸引住了。 热索玛城守将辛格满头大汗,派出了最后的预备队去接应败兵。 罗思举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果断下达命令,精选的六百黑旗军只拿着刀枪连火铳都不用,从北面碉楼的火力控制范围内强行穿过,随后直扑浮桥。 辛格将军这才知道上当了,他甚至都没让人去砍断浮桥,因为这么关键的浮桥,每年运送大量货物前往羌塘,肯定是要修的非常坚固。 一时半会,至少十几分钟是没法破坏的,而十几分钟,足够对面的敌人冲过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传言是真的,震旦皇帝派近卫军来讨伐我们了?” 辛格将军惊恐的嘀咕着,作为廓尔喀王室沙阿家族的远支,辛格将军还是知道点东西的,只是他没想到,被他当成谣言的,竟然是真相。 极度恐惧中,辛格将军都用上了震旦这个词。 而这位守将陷入了恐惧,下面的士兵顿时就群龙无首,很快便被杀到热索河南边。 海禄带领的黑旗军和王连所部夹击下,两个碉楼只抵抗了半个小时,里面的士兵就弃堡而逃,疯狂的往下山跑去。 罗思举则立刻率大军渡过浮桥,彻底控制了堡垒,随后尾随的廓尔喀溃兵,拿下了距离热索河不远的热索玛城。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用时三个小时,且其中至少一个半小时,是王连所部绕道所耗费的。 而这一次关键的战斗,让罗思举对廓尔喀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比阿达西组成的回部武士稍强一点,基本在伯仲之间,属于不那么软的软柿子。 。。。。 热索玛城,以边境贸易著称,且由于这几年廓尔喀控制羌塘后,又不断把他们那些劣质的天竺货,强行往羌塘销售,结果导致此时城内存货极为丰富。 罗思举大喜,虽然天竺货质量不好,但比没有强得多。 这下不缺物资之后,罗思举就有空思考后路,热索玛城距离廓尔喀都城阳布不过七十公里。 且越往南,气温越高,路就越好走,完全有速战速决的可能性。 “告诉所有城内的商贩,只要他们愿意为我们运送物资,帮助我们攻下阳布城,这里他们损失的东西,我在阳布加一倍给他们。再把那个辛格将军,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缠着白色头巾,身穿一种窄袖长袍,留着非常典型廓尔喀八字胡的辛格将军及其手下高级军官,被带了上来。 这些廓尔喀人与锡克人有一定的相似度,特别是长相、打扮方面。 “想活命吗?”罗思举没有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辛格将军一言不发,罗思举也不客气,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亲兵。 亲兵走上前去,抓起一个廓尔喀军官的头巾两下撤烂,随后揪起他的头发,匕首从左侧颈部插入。 喷出的鲜血,溅了辛格将军一身,他抖的更厉害了。 “大皇帝没有要统治泥婆罗国的意图,但一个统一的,不识好歹的泥婆罗国,肯定也不是大皇帝想要看到的。 而以前的泥婆罗三百藩,就是最理想的状态,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罗思举开始说瞎话蛊惑人心了,呃,也不算完全的瞎话,因为大虞确实没有立刻直接统治尼泊尔的意思。 烂地!烂人!烂地方! 投入和得到完全不成比例,不,应该说根本不会有多少得到。 因为尼泊尔哪怕有些收益,也要翻越须弥山(喜马拉雅山)才能运到羌塘,而羌塘到内地,又是一段恐怖的旅程。 恐怕就算是银币,运到成都的话,运费也要堪比它本身的价值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烂地方,没有几个汉人愿意去,哪怕是当贵族也没什么人愿意去,短时间,至少二三十年,没法直接统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泥婆罗给肢解了。 不!这叫做回到廓尔喀沙阿王朝统一泥婆罗之前的样子,一个部落,就是一个半独立政权,甚至一个山谷,就有一个王。 而大虞能得到的,就是将一部分羌塘贵族和士兵,以及嘉绒士兵,封到这些地方做封臣,然后看机会一步步来控制。 辛格将军身为廓尔喀王室支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我的家族都在阳布,我的父亲,妻子和儿子也在城内。” 辛格将军的选择并不多,他低声的,相当软弱的提出了条件。 “他们都不会有事,只要你帮助我们快速拿下阳布,不让混乱蔓延,那么这就不是问题。 起来吧,辛格将军,相信我,只要你足够忠心,大皇帝一定会大大奖赏你的。” 好嘛,方才的仇敌,现在就成了己方的帮手,利益足够大,很少有不能被收买的存在。 “将军,热索玛城的商人也同意帮助我们,只不过他们要三倍的酬劳。”去游说商人的军官也回来了。 罗思举嘿嘿一笑,这也太符合商人的人设了。 “给,三倍我也给,但你告诉他们,所有的黄金,不管是金塑像还是金器、金锭以及宝石,都必须交给我们。” 罗思举也清楚,泥婆罗除了黄金,其他都不具有带回神州赤县的价值,只要其他东西,对于大军来说,价值真的不大。 三月二十,只休息了一天左右,在辛格将军的全盘托出阳布防守情况,熟悉道路的商贩愿意带路,且他们主动承担了运输的情况下。 罗思举留海禄镇守热索玛城与浮桥,带着五千战兵,七八千本地投靠者,星夜向着廓尔喀都城阳布而去。 (本章完) 第768章 斩王杀驾 第768章 斩王杀驾 廓尔喀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阶层。 且在此时的泥婆罗全国中,大部分人并不能被称为廓尔喀武士,这是因为廓尔喀这个词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身份。 由于这一族群中基本通行印度教,内部是实行种姓制的,廓尔喀则是特指族群中有刹帝利身份的武勋贵族,他们才能被称为廓尔喀或者廓尔喀武士。 这些廓尔喀武士有资格头戴与锡克人类似的头巾,留着典型廓尔喀八字胡,与被他们统治的黑乎乎阿三或者一看就苦大仇深,使用藏语的夏尔巴人与绒巴人等其他藏缅人,不是一类。 也就是说,廓尔喀实际上是一个阶层,一个通行印度教,受恒河流域文化,特别是锡克人影响很深,甚至很多直接就是锡克人上山形成的高原武勋阶层,而不是民族。 这也是到了后世,廓尔喀人虽然声名远扬,但国家仍然以尼泊尔为名,主体民族以尼泊尔族自称的原因。 阳布(加德满都),哈努曼多卡宫,廓尔喀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显得有些慌乱。 哈努曼多卡宫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主张接受罗思举的条件,派出王族近支到惹萨请罪,归还这些年被俘虏到阳布,或者被发配到泥婆罗各贵族庄园里做农奴的吐蕃人和少量汉人。 当然,最重要的事,是把这八年里,从大圆满智慧上师驻锡地白宫(布达拉宫)和珍宝大学者上师驻锡地札什伦布寺,以及羌塘各大寺庙中抢走的金银财宝一个不少的还回去。 这前两条还好,但第三条,那就是在要泥婆罗国上下廓尔喀贵族的命了。 善财难舍,没几个人愿意把已经属于自己的真金白银就这么送出去,特别是这个数额还非常巨大。 “沙赫沙阿,这完全就是敲诈,那位罗总督在震旦的地位并不高,他没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有,那也该有震旦皇帝的圣旨出现作为确认。” “我也赞成国相的意见,震旦人最喜欢的事情,或者说震旦大皇帝最喜欢的事情,就把其他邻国变成藩属,然后震旦大皇帝骑到所有其他国王的头上,给他们当父亲。 而这份来自惹萨的通告,竟然只字没提关于藩臣和册封的事情,实在太过反常了。” 听到有人附和自己,摄政,王国国相,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的叔叔巴姆.巴哈杜尔.沙阿底气更足了,他看着今年只有二十岁的国王侄子,很是笃定的说道: “雪域高原不是那么好上来的,曾经的莫卧儿帝国,克什米尔大君,锡克人等等,他们哪一个不是想吞并我们,但最后都没成功。 震旦的大皇帝也一样,我们有须弥山作为天险,每年只有三个半月的时间可以通过,从羌塘来进攻,连作战带撤退,最多也只有三个半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哪怕有震旦的大军到了羌塘,哪怕他们真的准备到阳布来,那他们作战的时间,最多一个月。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阳布这样的城市,不相信我们这两万精兵,连一个月都顶不住!” “说得好!”国相巴姆.巴哈杜尔.沙阿的分析刚说完,禁军大将,库玛翁行省总督阿马尔.辛格.塔帕立刻就出来大声赞叹,一时间,应和者相当多。 财政大臣达摩达尔.潘德也趁机站出来说道:“我们从震旦得来的财宝,早就赏赐下去很多了,还有很大一部分作为了修筑宫殿以及其他地方开支,就算是要还回去,恐怕短时间也无能为力。” 此时,泥婆罗廓尔喀沙阿王朝内的政治,也有点诡异。 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虽然已经当了十八年的国王,但他几乎没有任何政治根基。 因为他登上国王宝座的时候只有两岁,还是由他母亲拉金德拉.拉克希米抱在怀里继位的。 两岁自然无法处理朝政,因此大权都握在王太后,也就是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的母亲拉金德拉.拉克希米手中。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母亲替儿子掌权,最多也就是严厉点,拉金德拉.拉克希米也没有别的儿子,因此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的位置是十分稳固的。 只可惜,在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二年前的1785年,他母亲拉金德拉.拉克希米在二十五岁时,却离奇病逝。 接替王太后掌权的,就是国王最小的叔叔,现在的摄政国相,巴姆.巴哈杜尔.沙阿。 经过十二年的掌控,沙阿王朝内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和贵族,基本都成了摄政王叔兼国相巴姆.巴哈杜尔.沙阿的同党。 尤其以达摩达尔.潘德和阿马尔.辛格.塔帕最为得力。 前者是摄政王叔巴姆在内政上的助手,非常擅长搞钱和帮助巴姆打击政敌。 后者是巴姆在军事上的得力助手,拿下锡金王国西部大片领土,入侵羌塘,都是阿马尔.辛格.塔帕的杰作。 所以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一看这两人都发言了,就知道他说什么也没用了。 被当众打脸,拉纳.巴哈杜尔.沙阿脸上猛地浮起一层燥热的红色,也就是俗称的红温。 不过十八年的傀儡生涯,还是把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给锻炼出来了,因此虽然红温,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王叔所说的一切,都立足于不可能,但要是万一震旦的讨伐大军真的来了,而且真的不到一个月,就攻陷了阳布城呢? 难道那时候我们仅仅因为一些抢劫来的金银,就要成为震旦皇帝的战利品吗?” 虽然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国王已经觉得自己问的够温和了,毕竟他刚刚遭受了一群人相当于霸凌的指责。 但摄政王叔巴姆.巴哈杜尔.沙阿在十二年的大权独揽中,已经养成了容不得别人反驳他意见的脾气,哪怕面对国王也一样。 甚至,巴姆.巴哈杜尔.沙阿就没把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看成国王,而是当成了一个冒犯他的侄子。 当即,摄政王叔巴姆拉着脸看着国王侄子,“沙赫沙阿如果觉得担心,那可以去拉杰比拉得的行宫。 我们现在迫切需要英格兰人的武器,如果沙赫沙阿能亲自前往商谈,一定能获得相当优惠的条件。” 摄政王巴姆年轻时曾经在英属印度的领土上接受过西式教育,跟加尔各答那些人有一些香火情,廓尔喀王朝手中的武器,也基本都是英格兰人供应的。 不过听到这个提议后,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却愤怒的看向了自己的叔叔,这哪是要他去跟英格兰人商谈什么军火的供应,这是在嘲笑他要是害怕就躲到边境去。 不,这是要把他从首都赶走,赶到边境去! 历史上这位摄政王叔巴姆,就是用傅康安的大军吓唬国王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并成功把国王赶到了边境城市。 只不过摄政王叔巴姆完全没想到,傅康安和他手下的嘉绒兵竟然那么猛,差点就把沙阿王朝给打灭国了,因此声望大损。 这个时空摄政王叔巴姆没有用吓唬,而是明火执仗的要国王走开。 因为这个时空,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竟然真的准备让下面贵族把到手的珍宝交出去,极大触犯了下面各级贵族的权力。 果然,摄政王叔巴姆的话音刚落,下面的大臣都开始喧哗了起来,他们谁也没把这个没掌握过一天权力的国王当一回事。 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他咻的站起身来,看了看满场的大臣,似乎是要怒斥,要下达命令把他们全都砍了脑袋,但最终还是在无数双冷漠的眼神中,坐了下去。 说是廓尔喀人的王国,但实际上仍然没有脱离部落政治的窠臼,所谓的国王,只是比酋长这样的部落首领,好听了一些罢了。 下面的大臣,包括摄政王叔巴姆都是有自己领地和私兵的,拉纳.巴哈杜尔.沙阿无法对他们做出任何惩罚。 “我会离开的,但你们也要祈祷震旦大皇帝的军队不会到达阳布!”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发出了最后的警告,或者叫做诅咒。 但是已经没人理他了,在泥婆罗的领土上,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王,那就不是王,等解决了震旦方面的麻烦,摄政王叔巴姆说不得就会登上王位了。 日头偏斜,天色昏沉,从印度洋上吹来的暖风,到了这里也显得冰冷了起来,夹杂极少从须弥山北麓过来的冷气,让这个下午更加冰冷。 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带着自己的后妃,两个儿子,打着国王的旗帜,在一百多宫廷随从,五百精锐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阳布城。 而且这一去,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流亡英属印度了,就跟历史上一样。 不,应该说跟历史上完全没得比了。 历史上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在边境等来了阳布差点被攻陷,国家损失惨重的消息,他立刻回到了首都,在怨恨摄政王叔巴姆招惹来震旦大军的贵族们支持下,反杀了这位掌权十二年的摄政王。 可是这个时空,拉纳.巴哈杜尔.沙阿刚走出阳布城不过三十余里,直接一头撞上了从热索玛城狂奔过来的罗思举。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开始了,那些护卫国王的所谓精锐骑兵本来就是装装样子,是以也没人在这寒风呼啸中放出去哨骑,结果就是罗思举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撞到了他们的脸上。 罗思举当然是有哨骑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前面有什么,在他的指挥下,傅康安亲自率领最精锐的黑旗军直奔那个疑似是什么大贵族的车驾。 廓尔喀骑兵分出来两百骑阻挡,另外三百骑想护着车驾逃走。 可是由于他们太过放松,好多骑兵手中的卡宾枪别说装填了,他们甚至连火药和铅弹都没有分发下去,完全能依靠的,就只有手中仪仗性质更大的马枪。 因此一个照面,就被黑旗军给冲散了,随后傅康安等人冲到车驾旁,五百多骑一起张弓搭箭。 瞬间箭如雨下,把正在试图掩护车驾的廓尔喀骑兵给射的仿佛刺猬一般,许多骑兵本就对国王没多少忠诚,被弓箭一射,立刻跑了快三成。 剩下的由于没有披重甲,在六七斗马弓的不停攒射下,也很快就扛不住,成片成片的栽倒在了地上。 “不要.不.我是泥婆罗之之.王!”飞蝗般的箭矢猛地穿透了车驾的锦缎帘子飞射进来,国王的王后和两个王子,瞬间就被带走了。 极度恐惧的拉纳.巴哈杜尔.沙阿掀开车驾的帘子跳了下来,他张开双手用吐蕃话大声的嘶吼着,想要表达他并不想对抗震旦帝国,他对震旦大皇帝还有用等等。 可是迎接他的,不是热情的接待,而是一个年轻黑旗军的马刀。 罗思举只是搞清楚了前面有个大贵族出行,毕竟是隔远了侦查,不可能真的跑到面前去了解,因此罗思举和平廓大军上下,都不知道这位是泥婆罗的国王。 噗呲一声,拉纳.巴哈杜尔.沙阿的头颅飞上了半空,人还摇摇晃晃的没有倒地,无头的颈腔里还在向上喷洒着鲜血。 迅猛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杀戮,只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五百护卫的骑兵,只有几十骑侥幸逃脱,其余没有战马的王室仆役等,则几乎没有人逃脱。 一直等到跟平廓大军配合的热索玛城守将辛格赶到,看到被砍倒在地上的王旗仪仗,以及那个挂在黑旗军小兵腰间的头颅,才惊恐的大哭了起来。 “曰你先人,你龟儿子硬是运气好耶!”罗思举极为惊讶,家乡话脱口而出,他看着那个黑旗军小兵笑道:“一刀就砍死了廓尔喀王,你小子要飞黄腾达了!” “可惜了,要是能活捉此人,或许有大用处!”傅康安颇为惋惜的说道。 “一个番王,杀了也就杀了,而且咱们也不会靠廓尔喀人守泥婆罗,让弟兄们换上泥婆罗人的甲胄,打着王旗去叫门!” 罗思举哈哈一笑,一点也不觉得惋惜,廓尔喀武士敢入侵羌塘,肯定是要被大规模清洗的,就算要选合作者,也不会选太多,没什么可惜的,倒是这个死了的国王还有点用处。 黄昏,阳布西门守将忽然发现一支八九百人的队伍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国王又回来了。 守将相当警惕,因为谁都知道国王是被摄政王叔给赶出去的,现在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不想走了,这可不行! 此时早已过了时候,城门完全关闭,当然,大门不能走,一个小门,还是可以打开的,能不能进人,都在守将的掌控之中。 不一会,下面又来人传话,还奉上了拳头大小的金锭一对,一看就是从札什伦布寺抢来的震旦好宝贝。 “一对这样的金锭,只求进城三十人,来为生病的大王子找一点珍贵草药。” 这个扮做王室仆役的,是辛格将军的族人,原本甚至就在哈努曼多卡宫里当过差,因此几乎毫无破绽。 泥婆罗深受羌塘文化影响,藏医的传播在这里相当广泛,因此城内确实有草药铺子,许多珍贵的草药,都能找得到。 守将心里有些打鼓,但实在顶不住一对震旦金元宝的诱惑,这几乎相当他三年的收入。 “那好,就进来三十人,且不准带武器!” 呵呵,只要西门开一开,剩下的就简单了,你根本没时间检查。 西门外,松潘镇总兵,悍将王连,率麾下勇士张占魁等人已经等候多时,只等阳布西门开了一个小门,他们立刻涌入。 王连的藏袍罩衣下身穿重甲,无视了冲他捅来的刀剑,反而手持钢刀,猛地将来开门的廓尔喀士兵撞翻,随后挥舞大刀乱砍乱杀,张占魁等也跟着冲了进来。 为了动静尽量小一点,他们只用了冷兵器,但即使这样,还是杀的廓尔喀人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而一冲进去,王连没有擒贼先擒王去拿下守将,因为没有必要,他与张占魁等人携带了大量的炸药,不需要控制守将。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将整个阳布西门炸出了一个大口子,甚至连城门都开始倒塌。 这座建于一千二百年的古老城市,远比罗思举想象,也比廓尔喀人自己以为的要脆弱的多。 这些高原土墙在经过几百上千年的自然侵蚀与不断修补后,根本经不起大量的炸药的爆破。 剧烈的爆炸,让城内顿时就混乱了起来,正在哈努曼多卡宫内举行晚宴,欢庆胜利就要到手的摄政王叔巴姆等人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去召集人手。 而同时,罗思举这边看到剧烈的爆炸,就知道王连他们成功了,五千多将士立刻从二十里外,朝着阳布城狂奔。 所有人只带了一包蜂蜜糯米饭团,其余全部携带着武器,生死一搏,就在此刻了! (本章完) 第769章 这是完全不同的帝国 第769章 这是完全不同的帝国 作为泥婆罗几百年来的首都,阳布城(加德满都)最大的优势,就是地势险要。 此城位于须弥山脉(喜马拉雅山)南麓一片富饶的谷地中,汹涌的巴格马蒂河绕城而过,是最完美的护城河。 城市居于谷地靠背最高处,站在城墙上就能几乎把整个谷地一览无余,因此想要在几里内埋伏,除非别人是瞎子。 可要是远了,奇袭的难度就会成倍上升。 二十里地,也就是十公里,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四分之一马拉松的距离,若是正常人跑上这么远还要作战的话,基本上就是个等着被杀的结果了。 不过好在阳布城(加德满都)虽然处在须弥山(喜马拉雅山)南麓,但实际上海拔并不高,只有一千四百米上下,不用考虑氧气稀薄导致的高原反应等症状。 所以为了保证战斗力,罗思举做了非常聪明的调整,他只留了两百骑兵备用,而将其余一千匹黑旗军的战马,全部给了嘉绒兵。 这些嘉绒兵更加适应阳布气候,也更加适应这种小规模的攻防战,罗思举用战马来代替人力,以保证士兵的体能。 至于其他的三千余人,并未加速前进,而是好整以暇,尽量保留足够的体力缓缓向前。 阳布西门,炸开城墙之后,松潘镇总兵王连立刻将他的快九百人集中到了一处西门附近,没有倒塌的城墙边固守。 他的任务不是攻下阳布城,而是守住这个缺口,等待二十里外的大军到来。 此时,整个泥婆罗全国大概有两百二十万人左右,不过族裔繁杂,属于廓尔喀部族的,大概有八十万人左右。 这也是廓尔喀有胆气对付羌塘的原因,须弥山南麓总是比北麓更加养人,小小的泥婆罗比看起来地域广阔的羌塘人口还要多一些。 而且由于相对比较尚武,八十万的廓尔喀部族中,至少能动员出六到八万人的作战部队,常备军就在三万左右。 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摄政王叔巴姆的一切幻想,当他得到通知,来人升起了震旦帝国常用的红色金日月大旗的时候,一股窒息感,立刻将这位摄政王给包围了。 他并非不想低头,只是不想低头的那么彻底,或者说他没法彻底的低头。 入侵羌塘是他发起的,获得好处的时候,自然是万人追捧。 可是现在已经在羌塘损失了快一万人了,虽然还并不是廓尔喀的核心部族,很多是被征服的其他部族,但对摄政王叔巴姆的打击已经很大了。 这种情况下,还要把已经分下去的金银财宝还回去,那还得了,真要这么干了,原本有多支持他的廓尔喀贵族,就会变成埋葬他的雪崩。 “摄政,打吧,咱们就算是想把钱还给震旦,不提他们接不接受,咱们也还不起啊,因为好多人都已经把钱都了。”财政大臣达摩达尔.潘德低声劝道。 报复消费嘛,穷人一旦暴富之后,就容易这样。 廓尔喀人也是如此,从羌塘抢来的金银珠宝一到下面人手中,大量廓尔喀贵族就开始扩建自己的碉楼。 以及从南边的恒河平原买来大量的精盐、霜、好茶、好布、美酒等等其他享受品,还有从英属印度来的燧发枪。 所以达摩达尔.潘德说的没错,就算是要还回去,他们也还不起,根本拿不出来。 摄政王叔巴姆长长的叹了口气,刚刚赶走了侄子国王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下面人给架住了,不得不充当明面上的靶子,让震旦帝国的怒火,都朝着他来倾泻。 至于下面人嘛,若是战败,只要能保住命,或者说在他这个震旦眼中的罪魁祸首摄政王死之前活着,让震旦大皇帝消了气,就会有极大可能活着。 这.,或许就是万人之上领袖所必须要承受的代价吧。 若是这个家伙有点见识,知道一些中华古代案例的话,一定会感叹着说出‘是儿,欲使吾于炉火之上耶’这句曹孟德名言。 但摄政王巴姆.巴哈杜尔.沙阿没有这个见识,他只能狠狠地一跺脚。 “调集所有的部队,每个在王城的刹帝利都必须组织起一百人以上的勇士来参战,立刻出发,拿回西门。” “告诉所有人,震旦大皇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冒犯他的人的,如果我们不能强力回击震旦的征讨大军,那么就没有谁能逃脱震旦大皇帝的怒火!” 战斗很快打响,呃,其实也不是很快,在摄政王叔巴姆下达最严厉的进军命令之后,仍然过了快三十分钟,阳布城的廓尔喀军才被组织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骑着战马的一千嘉绒兵,都已经快赶到西门了。 王连非常聪明的选择了一个土墙,他将麾下的火枪手隐藏在土墙后面,身穿甲胄的肉搏兵也躲在土墙后,并不现身。 此时天色昏暗,肉眼瞄准的难度大大增加,同时廓尔喀人多,也有相当数量的燧发枪。 那么就不如让射术更加精湛,使用线膛燧发枪的中华火枪手点射廓尔喀滑膛燧发抢手,等他们人冲到跟前后,再让肉搏兵把他们击退。 嗯,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炮轰完步兵冲吧。 “哈奴曼的勇士们,赶走那些邪恶的震旦人,在猴神英勇无敌的光辉照耀下,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泥婆罗的印度教徒,竟然非常崇拜猴神哈奴曼这么一个连猴王都不是的神祇,还把王宫都叫做哈姆曼多卡宫,意思是为哈奴曼之门。 而远处的张占魁举着来复枪(步兵用线膛燧发枪),有些的无语的撇了撇嘴,不用说,一看就知道这些傻子蛮夷们在用什么神仙鬼怪给自己涨士气呢。 想到这里,张占魁披上黑色的斗篷,带着几个神射手悄悄上前了几十米,到达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后,他和几个神射手同时开火。 而这个大声吼叫的印度教高僧,还在为出征的勇士在额头上点红呢,突然他猛地一抖,胖大的脸上显现出了震惊的神色,嘴里溢出一股鲜血,顺着脸颊大巴的胡须就开始往地上滴落。 啪啪啪啪,更密集的枪声响起,神射手们开始急速点射,把高僧周围站着的军官,立刻打死了五六个。 “蠢货!”前线指挥的阿塔.辛格暗中怒骂了一句,作为刹帝利,其实他挺看不惯这些婆罗门的窒息操作的。 在泥婆罗,由于印度教在很多方面发生了变化,这里的婆罗门很喜欢在战场上表现一下自己,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冲过去,不要停,震旦人的火枪比我们厉害,不要隔远了和他们对射,直接冲过去用锋利的弯刀解决他们!” 确实还有点见识,阿塔.辛格去过加尔各答,接受过英格兰人的培训,知道中华的线膛枪很有水平。 于是,在他的指挥下,起码三四千廓尔喀武士咆哮着,向王连发起了进攻。 可是他们完全低估了如今大虞来复枪的水准,这可是已经快要进化到击发枪的程度了,与阿塔.辛格五年前在加尔各答见识过的,又前进了一大步。 是以,虽然大量的廓尔喀武士咆哮着,以极大的勇气开始冲锋,但面对正面只能通过百来人的街道,以及王连提前部署好的障碍物,他们的行动并不快。 速度一慢下来,还要清理一些障碍物和残垣断壁,廓尔喀的武士们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一个高个子武士刚刚搬开一节断木,立刻就是两枚铅弹飞来,手中又拿起了一节木头,当啷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他旁边另一个同样雄壮的武士痛苦的大吼一声,想要去看看高个武士的情况,啪的一声,一粒铅弹从他脖颈扫过,鲜血一下就喷洒的满地都是。 另一个灵巧的武士戴着白色的缠头,手里的廓尔喀弯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他灵巧的依靠障碍物遮掩自己不断向前突进。 而这引起了张占魁的注意,历史上此时正是朱射斗麾下精锐贵州兵的代表,反击廓尔喀之战,他屡立战功,在最后进攻阳布的战斗中,极为疲倦的他,被太过公子爷脾气的傅康安催促出战,不幸战死。 但在这个时空,傅康安褪去了身上的傲娇之气,颇具江湖大佬风采的罗思举,更比傅康安指挥安排上更加爱护士兵。 是以张占魁到此时还活得好好的,他眯着眼睛,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玩意,为他的线膛燧发枪安装上。 这是一个相对比较原始的瞄准镜,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张占魁在残酷的战争中,自己琢磨出来的,镜片都是他亲自打磨,实验数百次才成功。 为此好几年都没多少钱寄回家中,以至于老母来信说要饿死了。 而此刻,张占魁把这个快将老母‘饿死’也要发明出来的瞄准镜,安放到他用了三年的来复枪上时,一股莫名的自信与超脱感,从张占魁的心间猛然升起。 他看到那个狡猾的廓尔喀武士躲在一个破土堆后面,心里开始默念数字,当数到五的时候,张占魁几乎没怎么瞄,抬手就是一枪。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战场,这个头戴白色缠头,身上挂满了金银饰物的廓尔喀武士正从土堆旁边飚出,立刻就被前去的子弹,‘逮’了个正着。 白头廓尔喀武士脑袋猛地向天一昂,双手划桨一般舞动了几下,咚的一声,栽倒在了方才躲避的土堆边。 就是这么神奇,张占魁没有读心术,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思维,但他就是知道这个廓尔喀武士会在他数到五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而随着这个廓尔喀武士的倒下,正在缓慢冲锋的敌人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喊叫,好像这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没过多大一会,大量的廓尔喀武士开始加快速度向前冲,与之前磨磨蹭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冲锋,而是理想把那具倒下的尸体给抢回去。 那可就太好了,这简直就是最合适的靶子,一时间好多把枪,都瞄准了这里。 这其中也包括张占魁,在那种奇异的感觉开始在全身沸腾之后,他的射术更加不得了。 暮色中,张占魁快速换弹,几乎没怎么认真瞄准,看了个大概后立刻就扣动扳机,然后一个廓尔喀武士就倒下了。 周围的同袍看他这上尉百总如此神射,士气大振,大家都打的更准了,廓尔喀武士不要命的往前来,但迎接他的铅弹不断延绵不绝,还精准的可怕。 半个小时后,再是勇猛的廓尔喀武士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伤亡,丢下三四百具尸体就退了下去,同时作为他们掩护的残垣断壁后面,大量伤员仍在低低呻吟。 阿塔.辛格将军气坏了,他对着下面的大声吼叫道:“我告诉你们震旦人火枪很厉害,不是让你们不敢上前,而是让你们加快速度冲锋!” 呛! 阿塔.辛格将军抽出了他的廓尔喀弯刀,“我将与你们一起冲锋,谁的身位敢在我之后,我身后的督战队就会一刀杀了你们!” 很快,第二波冲锋,被组织了起来,有了督战队,廓尔喀人的出击速度快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跌跌撞撞,但明显更加坚决。 铅弹如雨,廓尔喀人从三个方向冲来,在铅弹组成的‘暴雨’中,他们成片成片的倒下,但是尚武的传统,昏暗视线下感官的被削弱,让他们承受伤亡的能力大了很多。 阿塔.辛格将军满意的微笑了起来,第二次冲锋就取得了这样的效果,还是很厉害的。 不过就在此刻,一阵阵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昏暗的下午阵地上金黄色的火焰不断闪耀,阿塔.辛格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超过七十颗手雷爆炸后,藏在土墙后的肉搏兵猛虎下山一般俯冲了过去,这些肉搏兵都穿上了一定的甲胄或者甲衣,手持大刀长剑,很快就把廓尔喀武士杀的人头滚滚。 这是因为,廓尔喀武士其实是一支高度热兵器化的部队。 出于让廓尔喀人在羌塘、莫卧儿王朝和锡克王国中充当英格兰搅屎棍和打手的目的,英格兰人大量且高价的支援了廓尔喀各种此时来说相对先进的火枪和火炮。 而在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廓尔喀人的作战方式,快速进行了转变,原本的甲胄和肉搏兵基本消失,为此流传下来的廓尔喀弯刀便是少数还在使用的冷兵器。 廓尔喀人成了南亚次大陆上,除了英格兰人以外,极少能玩转火器的部队。 这也是他们能迅速统一尼泊尔,然后又癫狂的入侵羌塘重要原因,全火器部队太烧钱了,必须要从能弄到的钱的任何地方,去弄钱。 可是,他们这次遇上了全新的中华帝国,遇上了罗思举这样比历史上傅康安更加谦逊和细心的统帅。 罗思举早在出发之前,就从与廓尔喀人交手的臧军中,了解了到了这一情况。 臧军之所以失败,就是穿着大量旧时期铠甲跟几乎全火器的廓尔喀人对抗,压根没打到敌人,就被击溃了。 罗思举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是一味的想要用大虞更加先进的火器去打廓尔喀人,而是悄悄准备的三百套轻甲,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冷兵器,有甲打无甲,根本那就是碾压。 更别提大虞的肉搏兵还装备了一些大佬铳(左轮手枪),砍着砍着,上来就是一顿连射。 廓尔喀人哪见过这个打法,两千多人被三百多人反击,只支撑了十来分钟就败下阵来了,连督战的阿塔.辛格都只能被溃军裹挟着往后退。 之后,阿塔.辛格不服气,又几乎派出了好几拨人进攻,但就是无法靠近,每次辛辛苦苦,付出大量伤亡冲到王连阵前,然后一波反击又溃退了下去。 随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阳布城廓尔喀武士前来增援,阿塔.辛格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于是干脆派出两千人去送死,自己则在后面集中了四千火枪手,希望能把对面的肉搏兵给引出来射杀。 结果他的两千人被打死了三百多逃回来,但大虞的肉搏兵只冲了几百米就收兵回去了,压根不上当。 “蠢货,你在英格兰人的学校中,都白学了吗!” 一个多小时后,摄政王叔巴姆的左膀右臂,禁卫军大将阿马尔.辛格.塔帕到达这里后,忍不住对着自己的侄子阿塔.辛格一顿怒喷。 这位禁卫军大将差点没晕过去,接近一万人交到他侄子阿塔.辛格手上,一个多小时光是被打死的,就超过了一千七百人,那么多英勇的战士,都这么白白牺牲了。 “你,现在给我滚到前线去,用手中的弯刀,来洗清自己无能带来的罪恶吧!”禁卫军大将阿马尔.辛格.塔帕大声朝着侄子吼叫着。 随后下达了他的命令,“我需要一百名大力士去把大炮推过来,所有士兵检查自己的枪械,给我不停射击,让对面的火枪手抬不起来,为火炮铺平前进的道路。” “尤达,我的侄子,我命令你率领四千名勇士绕到西门敌军的背后去,如果他们来了增援,就给我拦截住,如果没有,就从后面进攻他们!” 果然是宿将,跟在英格兰人于加尔各答城中专门为南亚次大陆土著开办的军事学院中读书读傻了的阿塔.辛格相比,这位征战几十年的老将,果然要狠辣很多。 (本章完) 第770章 灭 第770章 灭 姜还是老的辣,阿马尔.辛格.塔帕的安排明显就比侄子阿塔.辛格要好上很多,甚至是好上了一个层级。 若是按照他的安排,王连的八九百人在一万多人的前后夹击下,就算能支撑到援军赶来,但伤亡也一定会很大。 但可惜的是,大虞平廓大军来的太快,太出乎廓尔喀人的意料,使得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历史上傅康安翻越喜马拉雅山反击廓尔喀虽然打的漂亮,但是廓尔喀一方,早就知道且笃定傅康安会在五六月翻越喜马拉雅山前来征讨。 因此在一年之前,廓尔喀人就在阳布(加德满都)城西北的甲尔古拉山修建了完备的防御工事,调集了全国精兵近两万人。 甲尔古拉山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一部分,落差极大,山顶最高处接近六千米,山麓则不到两千米。 清军要进攻,先要从北面自三千米左右爬到四千多米,然后在四千多米的高山上攻克一堆堆的堡寨,再追击撤退的廓尔喀人,再次下到两千米左右的甲尔古拉山南麓,其中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历史上清军辛苦穿越吉隆河谷,强渡热索河,走到甲尔古拉山的时候,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们付出重大伤亡打赢甲尔古拉山之后,就再也打不动了,只能接受廓尔喀方面的‘投降’,在损失里子的情况下,捞回了面子,稳定了固有边界。 而大虞则不一样,清朝当时受限于西北的情况,只能出动大约一万人进入羌塘,但是大虞在西北自李献文开始到皇太子大佬森,经营十多年,且是按照战时标准来管理的。 西宁的慈航普度尊佛郑信也基本控制了青海各部,可以比满清更彻底的调动青海各部的物资,全力支持朝廷。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虞可以调动全部汉人的力量,而不是像满清那样,只能动用几十万在京旗人,双方的战争潜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因此当大虞出动接近两万人,以及大量青海部族进入羌塘后,消灭廓尔喀人的动作,特别快。 快到廓尔喀国内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羌塘的入侵者清剿战就基本结束了。 此后,廓尔喀便开始准备在甲尔古拉山修建工事,但考虑到大虞平廓大军至少要在五月以后才会出动,因此动作并不是很快。 这其中也还有罗思举的缓兵之计,起到了很大作用的原因。 廓尔喀人本来就觉得大虞不可能翻越比天还高的须弥山(喜马拉雅山脉),单单就为了来惩戒他们,多半是先礼后兵。 是以,一收到罗思举的通报,很多人心里都先放松了起来。 结果罗思举提前两个月,在三月就从冰天雪地中穿越吉隆河谷,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拿下来毫无准备的热索河天险。 等大虞平廓大军出现在甲尔古拉山的时候,别说山上的工事进度才到一半,甚至阳布城内的人,连平廓大军已经越过须弥山的消息都没得到。 这就是将帅能力的最大体现,优秀的将帅,能在综合各方消息后,从时间和空间上,找到敌人的漏洞和弱点,进行出其不意的精准打击。 虽然此次平廓大军三月强行穿过吉隆河谷,导致了三百七十人因为摔死、冻死而折损。 很多勇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尸骨无存,比起傅康安历史上五月底穿过吉隆河谷只有三五十人的伤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取得的效果,却足以掩盖这三百多人的损失。 历史上傅康安在甲尔古拉山之战中损失超过一千人,占全部大军的百分之二十,将官的损失则更加惨重。 而罗思举这次,甲尔古拉山根本就没经过战斗,如今已经到了阳布城外,阵殁者也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更重要的是,到了此刻,大虞平廓军没有经历甲尔古拉山的恶战,仍然保持了强烈的作战欲望。 当阿马尔.辛格.塔帕命令他侄子尤达率领四千人从南门出城,想要绕到王连所部的背后的时候,廓尔喀武士们沿着城墙根都快走到西门了,却直接撞上了傅康安亲自率领的一千嘉绒兵。 大小金川所在的嘉绒地区,也就是后世四川的甘孜、大凉山、康定等部分地区,历来就是入羌塘的交通要道。 这里土地贫瘠、交通不便,但偏偏又是交通要道,油水远比其他高原地区丰厚,引得大量势力争夺,汉藏及彝羌等文化在这里激烈碰撞,几百年来各自为政,战火不断,只分大打还是小打。 这种独特的环境,造就了此地百姓坚韧耐苦战的性格,太过于痛苦的自然环境,也让很容易让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因为没有什么好珍惜的,活着也就那么回事。 大虞朝建立的时候,满清已经完成了对大小金川为主的加绒地区之改造,使得大虞在处理这地方的时候,相当轻松。 莫子布也延续了乾隆的政策,那就是大力笼络,反正嘉绒各地区人少,只要出一个勇士,直接用钱砸,砸到军队中来,就可以消弭祸患。 这个世界大得很,莫子布最不怕出现一些不肯安分种地,喜欢到处杀人抢钱的狠人。 比如这次征兵,莫子布先让四川总督梁文英把加绒地区的酋长和勇士们接下到成都感受了一番世界,然后封了一大堆的荫官。 比如什么副百户、百户、千户、羽林郎、云骑尉、恩骑尉等等。 这些个恩荫官没有实职,不能世袭,基本就是给钱给米给盐茶等等,你能不能获得,完全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而那些下山见识了世界,知道了皇帝一挥手就能给出金山银山的嘉绒人,立刻变得无比听话,这次征召了三千人,选上的欢呼雀跃,没选上的如丧考妣。 所谓鲜衣怒马少年郎,我是顶针李塘王。 这个梗从来都是笑梗不笑人,作为典型的嘉绒人,那位被地方推出来,且推的非常成功的少年,确实生活习惯小缺点多,更大字不识一个。 但他绝对是个非常能吃苦,有事真上,有活真干的人。 从这里,从新时代已经被归于藏人的嘉绒人身上,仍然能看出他们祖先的性格。 勇猛彪悍,能吃苦,能耐苦,但除此之外,优点确实不多。 不过此时,大虞朝,莫子布,以及眼前的罗思举,只需要用他们的优点,缺点在此时也不算事。 双方在不期之时而遇,嘉绒兵在傅康安的率领下,非常迅速的形成了战斗姿态,直接以猪突之势向着在城墙根下,呈一字长蛇行军的廓尔喀人撞了过去。 廓尔喀人的反应,则要慢了很多,战前动员不充分,临时拉起来上下级权责不明,兵将不熟悉,根本无法快速反应。 主将尤达大声怒吼着,指望全军能向他所在的中间来汇聚,可是没等首尾的廓尔喀武士过来,噼里啪啦的排枪过后,数百嘉绒兵,直接就把尤达的中军,给击垮了。 这些凶悍的武士穿着甲,右手长刀,左手燧发手铳甚至是大佬铳,在硝烟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素以勇悍著称的尤达也拿着弯刀带着亲卫前来迎战,但当面一个回合,他就被一位嘉绒勇士从马上击落了下去,廓尔喀人瞬间就失去了指挥。 这下真成了常山之蛇了,击其首尾不能至,击其尾首不能至,击其中则首尾皆不至。 嘉绒兵则在击垮中路,砍掉尤达的脑袋后,不管尾部,并力向其首杀去,十几分钟就把廓尔喀前军一千多人给杀穿了。 廓尔喀后军一千多人压根就没上来,他们被嘉绒兵的凶悍给吓坏了,竟然退回了城南。 而在城中,快到下午五点了,城中负责指挥进攻王连的阿马尔.辛格.塔帕因为暮色霭霭,加上到处都有厮杀声,压根没想到城外的四千人已经战败,侄子尤达都战死了。 阿马尔.辛格.塔帕亲自指挥着从英格兰人那里培训过的炮兵,正在架设老旧火炮。 这些火炮不是带炮车的三到六磅炮,这种野战炮在印度的英格兰陆军自己都不多,怎么舍得卖给廓尔喀人。 英格兰这些缺德玩意卖给廓尔喀人的,是从坏掉的武装商船上直接搬下来的老旧舰用加农炮。 亏他们想得出来,廓尔喀人在泥婆罗的高山上,交通如此不便,还要用着动辄几千斤的火炮。 是以,阿马尔.辛格.塔帕刚刚费尽心思把大炮架好,还没来得及开火,傅康安带着一千嘉绒兵就杀到了。 傅康安精准找到了阿马尔.辛格.塔帕最薄弱的环节,从几个廓尔喀军聚集地,神奇般的钻了进来。 看着这些嘉绒兵势若疯虎的冲来,阿马尔.辛格.塔帕赶紧让自己的卫队顶上。 他手里有几百把燧发枪,即便敌人突然出现,但只要顶住一下,周围的万余廓尔喀军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围住他们。 但结果,嘉绒兵极为勇敢,廓尔喀人的铅弹如同雨点般射来,最前面的数十人几乎全部栽倒,但一点也没影响到后面的人。 他们呼喊着大皇帝万岁,争先恐后的继续冲锋,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 只有一直在当奴隶的人,才知道有个朝廷爵位,按时有皇粮吃的宝贵,与这个比起来,他们的性命,就很一些微不足道了。 阿马尔.辛格.塔帕的卫队只来得及开火了一轮,立刻就陷入了与嘉绒兵的肉搏中,且被杀的连连后退。 而土墙后一直在骚扰廓尔喀人架炮的王连也看到了嘉绒兵的旗帜,他立刻组织自己这数百人突然从土墙后跃出,发起了反冲锋。 此时,西门周围的廓尔喀人至少有一万三千人,只是因为视线不好,指挥不畅没有形成合力。 而指挥他们的压力,瞬间就来到了阿马尔.辛格.塔帕的身上。 如果他能鼓起勇气,亲率卫队顶住嘉绒兵的冲击,只需最多一个小时,其余廓尔喀武士反应再慢,也能过来合围了。 但很可惜,阿马尔.辛格.塔帕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勇敢追随廓尔喀沙阿王朝开国之王普利特维.纳拉扬统一泥婆罗的那个英雄少年了。 阿马尔.辛格.塔帕的领地在泥婆罗西部,后世属于印度的北安恰尔邦,与阿里地区接壤。 这就算阳布被攻破,沙阿王朝近支被震旦大皇帝处死,也不一定会波及到他。 反而他要是把心腹部族甚至自己的命搭在这之后,他的领地却有可能被侵占。 心中千回百转,英气消弭于现实,阿马尔.辛格.塔帕只考虑了两三分钟,就立刻下令撤退,撤退到城中最后的堡垒哈努曼多卡宫去。 至于接下来的战斗怎么打,就让摄政王巴姆去操心吧。 只是阿马尔.辛格.塔帕怎么也没想到,不单是他一人有这个小九九,其他人也一样各有心思。 泥婆罗已经统一超过十五年,又享受了侵占羌塘八年的好处,当年那支英勇的廓尔喀王朝开国精兵,不是垂垂老矣,就是被富贵日子腐化,早就不是当年的善战之师了。 阿马尔.辛格.塔帕还在,他们尚能支撑,阿马尔.辛格.塔帕一走,这些人哪还有心思打仗,一时间纷纷撤走。 傅康安和王连见状,知道机不可失,立刻大举进攻,他们故意把声势造的极大,让廓尔喀人搞不清楚大虞来了多少人。 甚至傅康安还让一部分嘉绒兵出城骑上战马来扫荡这座山城,一时间,廓尔喀人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死者比战死还要多。 及至日落,罗思举率剩余的三千人入城,趁着夜色直接开始逐巷逐街的封锁城市,廓尔喀武士们惊慌不已,纷纷往城内的哈努曼多卡宫躲避。 哈努曼多卡宫中,摄政王巴姆内心怒火万丈,他当然知道外城是怎么丢失的。 一万四五千人,被震旦大军不到两千人给击溃了,损失了超过四千人,丢失了大量的军械。 但他没法处罚任何人,因为摄政王巴姆还需要这些人卖命,不然就连哈姆曼多卡宫都要守不住了。 于是,摄政王巴姆强忍怒火,不停安抚下面的军将,一通封官许愿,把很多属于王室直辖的土地,都许诺了出去。 “哈努曼多卡宫是阳布的至高点,震旦军队最多六七千人,他们是没法短时间攻破宫殿的。 只要我们坚守住,再让各地的封臣都把军队带到阳布来,里应外合,很快就可以赶走震旦人。” 除了给好处,还得画大饼,摄政王巴姆信誓旦旦表示,胜利还在自己这方,倒是让士气回升了不少。 但很可惜,罗思举不会让他如愿,不会让他有时间来收拢人心,于是第二天一早,罗思举就命麾下将官分区控制城内的泥婆罗人。 此时阳布城中,约有七万人左右,至少五万人,被平廓大军用刀剑给控制起来了。 罗思举把这些人中的男丁和妇孺老弱分开,将男丁十人编一队,用他们的父母妻儿为人质,逼迫他们蚁附攻城,只要谁不肯,就将他全家杀光。 而且不是杀一人全家,而是杀十人全家。 也就是说一人不干,他全队的家人都保不住,以此让这些丁壮互相监督,不敢有任何退缩,就算某一个不顾家人,其他人可还要顾呢。 罗思举和平廓大军的手段相当丝滑,纯熟的让人心惊,因为中华大地上,千百年都是这么干的,短短的使民如蚁附登城几个字,满是血腥。 而廓尔喀人,他们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操作,倒不是说他们不会这一套,而是不可能如此高效,在如此短的时间,把这事给弄出来。 一时间,数万阳布居民在哭喊中,拿着破铜烂铁甚至木棍,在督战队的威慑下,疯狂向哈姆曼多卡宫发起了进攻。 罗思举又让一部分百姓将先前阿马尔.辛格.塔帕从哈努曼多卡宫运来的火炮,运到了宫殿外,调整好弹道后猛轰宫殿。 不过,这座以印度教猴神哈奴曼命名的宫殿,不愧是阳布城最难打的堡垒,一连打了五天,蚁附的阳布百姓死伤数千,还是没能攻下来。 而罗思举立刻调整方案,他一面命人散布消息,声称他此来只诛首恶,不问胁从,要杀的只有摄政王巴姆等沙阿王朝王室成员。 一面又假装疏漏,放开了一条从城北可以逃走的通道。 同时,在罗思举的逼迫下,新一波蚁附登城,以更大的规模开始。 在这三重压力之下,本就不想在阳布等死的许多廓尔喀贵族发生了分化,他们不听摄政王巴姆的命令,趁着黎明从罗思举为他们选定的围三阙一的一处,出逃城外。 而这些人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罗思举的诡计,看到这些人上当,罗思举立刻命黑旗军紧追不舍。 黑旗军有一千三百匹战马,机动上大占优势,而突围出去的廓尔喀贵族们没有足够战马,甚至没有足够的食物。 他们出逃两天后,在阳布(加德满都)以西三十公里的根德格河,也就是发源于吉隆河谷,最终汇入恒河的大河边,将他们追上。 这一战,穷途末路的廓尔喀贵族被杀的大败,七千余人被阵斩两千余,还有千余人被逼着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十不存一。 其余跪地投降的四千余人,也全部被傅康安尽杀,包括阿马尔.辛格.塔帕,达摩达尔.潘德,比姆森.塔帕,乌吉尔.辛格.塔帕等高级贵族,全部在根德格河边,被砍了脑袋。 随后,傅康安率军回师,将这些脑袋插在长矛上向哈努曼多卡宫中的人示威,城中军心士气,顷刻崩塌。 西元1798年,4月21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三年,原满清嘉庆三年,农历三月初六。 阳布城内最后的堡垒哈努曼多卡宫被攻陷,摄政王巴姆.巴哈杜尔.沙阿在宫中自焚而死,城内六千多守军大部被杀。 廓尔喀沙阿王朝王室舍尔.巴哈杜尔.沙阿等七十余人被俘,只有少数人逃出了城外。 至此,大虞最重要的军事征讨,基本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如何善后的事了。 (本章完) 第771章 这里,中华帝国说了算 第771章 这里,中华帝国说了算 南亚次大陆,东北部,雅鲁藏布江以南。 就在高原上平廓大军惩处廓尔喀沙阿王朝的时候,这片土地上也不宁静。 在这片后世被归于印度东北的土地上数十个大大小小邦国中,最大的王国就是麓川土司遗族所建立的阿洪姆王国,他们自己则称为孟顿顺罕,意为富饶的黄金之国。 不过这个傣族人建立的孟顿顺罕王国虽然统治这片地方超过四百年了,却一直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那就是在王国八十多万人口中,被视为国族和根基的傣族人,占比最大的时候,也没有超过百分之十五。 其余的被统治的,大多是当地的土著波多人、卡恰尔人、摩亚马里亚人等等。 前两者还稍微好一点,属于是藏缅族群的高山人,与中国藏南地区土著类似,后世也有大量存在。 波多人与卡恰尔人跟阿洪姆的傣族人在相貌上的差距没有那么大,生活习俗也相对接近,能比较好相处。 但后者,也就是摩亚马里亚人,是正宗的天竺土著,也就是俗称的黑阿三。 他们与孟顿顺罕的傣族人各处都不相同,非常容易闹事,而且人数还是最多的,属于阿洪姆王国中最大的动乱来源。 浓烟,飘荡在阿洪姆王国都城朗布尔的上空,大量百姓如同巢穴被摧毁的白蚁一般,惊慌失措的往外狂奔。 他们提着仅有的大包小包,扶老携幼,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偶有几个抱着孩童的女子跌倒在地,就会发出凄厉的哭叫,让人群更加心慌。 “布尔哈戈海因,你看见了吗?” 穿着大虞1795式,专供岭南、南洋地区的夏款军服,也就是上身仿欧式衬衣夹克,下身短裤配上防蚊虫的白色长筒袜,腰间别着一把锋利钢刀和一把大佬铳(左轮枪)的覃三,挺胸凸肚做威武状。 他手指朗布尔的方向,用带着训斥的语气,对一位身着傣泰式筒裙的男子,大声吼道: “这都是因为你的无知与软弱,因为你放不下自己家族那点小小的利益,不明白作为一个大皇帝臣民究竟有多么美好,而带来的严重后果。” “他们每个人,都因为你的私欲,而失去了亲人,想象一下吧,当阿洪姆的百姓知道这一切后,会如何看待你!” 所谓的布尔哈戈海因,是阿洪姆方言,意思是摄政首相。 到达南亚次大陆东北四百多年后,这些傣族人,实际上在很多方面开始天竺化,方言变的更加倾向天竺地区。 以至于大虞从他们祖先之地,也就是云南保山一带征召的傣族士兵,已经无法与阿洪姆人进行顺畅的交流了。 而在宗教上也是如此,两百多年前,这些人的祖宗就放弃了傣族原本的原始宗教或者南传佛教,改信了印度教性力派。 这种改变,是为了引入种姓制度,使人口占少数的阿洪姆人可以长期作为高种姓,统治以摩亚马里亚人为主的土著。 但这玩意有个bug,种姓制度确定一个人种姓,虽然确实是要从肤色、住址、姓氏、职业等很多方面来确定,但是最重要的手段,一定是肤色。 因为不熟悉的人,不可能只看一眼不交流,就能知道你的住址、姓氏和职业。 而且,住址、职业甚至姓氏都可以作假,只有肤色,无法漂白。 所以最直观,能在一见面就大概确定种姓的,只能是肤色。 傣族人嘛,是有很多白皙的,但绝大部分都比汉人要黑,跟印度正宗婆罗门雅利安人的那些后裔,差距就更大了。 加上阿洪姆人的姓氏是源自中国西南,早就不具有用姓氏可以确定职业的早期功能了。 这就导致阿洪姆王国虽然通行婆罗门教,也搞种姓制,但下面被统治的,总是不太服气,咱们都长得差不多黑,凭什么你就是高种姓! 你这婆罗门颜色有点不对呀,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天竺吗? 此时的阿洪姆王国布尔哈戈海因,也就是摄政的首相叫做普尔纳南达,听名字就知道,已经十分的天竺化了。 而覃三的话,让摄政首相万分恼火,这基本就是在把他当下属训斥了,不过普尔纳南达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只是小小少校的中华帝国军官,是可以通天的。 这个从广西来的瑶人,是第一批下南洋的八桂子弟,跟着第一任南暨总督、武鸣伯刘定逌平顶过南暨岛,也跟着南洋总理大臣、越国公陈联打过中英孟加拉之战。 虽然没有立下太大的功劳,个人能力也一般,但是资历太老太深厚了,是帝国最早一批的向外拓殖功臣。 且当年跟着覃定洋一起在南洋和天竺出生入死的,很多人都走上了高位。 比如镇藩光州顺义王胡全换,南洋的嘉庆总督张兆全,以及京营耀武军指挥使黄仁勇等。 这些人虽然算不上帝国最高层,但是整死他这么个连镇藩都不算的阿洪姆国首相,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小人自知有负先王托付,愧对朝廷的期望,但事已至此,还请覃将军发兵助我平乱吧。” 普尔纳南达确实没办法了,因为底下的摩亚马里亚人和那加人基本都参与了叛乱,阿洪姆人死伤数千,却连都城朗布尔都守不住,已经彻底失去了平定叛乱的能力。 覃三覃定洋闻言则冷哼一声,“阿洪姆相,自助者天助之,阿洪姆王国既然想要自主,那你们就要承担自主的代价。 本将麾下六百儿郎那都是帝国的勇士,每一个都宝贵的很,在朝廷没有军令到达之前,国相还是先自己组织平乱大军吧。” 说完,覃三没等阿洪姆国相普尔纳南达说话,就翻身上马,带着三十骑离开,留下在普尔纳南达在风中凌乱,朗布尔的阿洪姆人在逃命中哭喊。 “指挥使大人,我们真就这么走了,为了阿洪姆,你连家都安在了这里,十年心血,就要一朝放弃吗?” 跑出十几里远之后,几个怀揣着热血的属下有些不甘的问覃三,覃三则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 这些隶属于中华帝国上川行省(上缅甸)蜜蜡(密支那)镇的镇军们,大多都是云南人,且是云南人中的苗、傣、彝等少数族裔出身。 中华帝国现在的好地方实在太多了,汉人大多不愿意来天竺东北这样的破烂地方,只有云贵桂以及广南北部山区的少数族裔,还愿意来搏一搏。 因此,这些镇军非常看重阿洪姆王国,因为在家乡,他们就是苦哈哈的山里人,但在阿洪姆,他们却是父母之邦来的天兵,个个都是人上人。 “朝廷对这里不感兴趣,我们没有办法改变。 但阿洪姆人也只想着占朝廷的便宜,那咱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没有了咱们这些人,阿洪姆人到底还能不能占着这么大的地盘!” 覃三说完,潇洒的一挥马鞭,“走,我们去古瓦哈提,去那里见一位大人物!” 简单的几句话,覃三道出了阿洪姆王国名义上归于中华帝国快十年了,但王国基本还跟以前没什么区别的重要原因。 对于帝国朝廷来说,阿洪姆王国又偏又远,拿下来了除了在地图上开疆拓土以外,根本没多少油水,真要纳入进来实际控制,肯定是要亏钱的。 因此朝廷一直不肯直辖阿洪姆,也不肯调拨太多的资源往这倾斜。 从阿洪姆王国来说,他们选择认中华帝国为父母之邦,还大张旗鼓的派了近百人使团,每两年去京城朝见一次,实际上仅仅只是为了拉着中华帝国的虎皮,吓唬觊觎阿洪姆王国的英属印度当局而已。 哦,或许还有个吓唬下面的摩亚马里亚人、那加人等喜欢反抗的族群的作用。 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纳土奉献,反而想的是不付出什么东西,就有大哥罩着好作威作福。 所以,你让阿洪姆王国的国王和贵族们每年拿出一两千银元的特产当做贡品进贡给大皇帝,他们肯定愿意。 但是要他们真的归于朝廷直接统治,敞开大门让朝廷的势力完全进入,他们又不愿意了。 是以这十年中,也就覃三这样的边角料愿意在这里扎根。 十年前他到阿洪姆的时候军衔是少尉,但十年后竟然还只是个少校,从这里就能看得出阿洪姆王国,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地位了。 。。。。。 古瓦哈提,这里是阿洪姆王国最西侧最大的城市,紧邻着孟加拉,径直往北不到一百公里就是后世共和国羌塘的亚东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历史上英格兰人控制阿洪姆之后,就把阿洪姆的王城给迁到了这里方便控制。 而在这个时空,古瓦哈提则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按照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亲自到中华商议的密约,天竺东北是中华帝国的势力范围,以孟加拉为主的英属印度不能往这里扩张。 失去了窥探阿洪姆王国的用处,英格兰人对古瓦哈提的兴趣,自然就不大了。 而在覃三覃定洋到达古瓦哈提之后,立刻就见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复兴公司驻孟加拉商务协理代办。 此时的中华与其他列强一样,很多外交人员甚至是情报人员,都是由在当地的本国商人充任的。 这是最经济最实惠的方式,同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由于没有官方背景,转圜的余地也要大很多。 “覃少校,奉枢密院陆军部令,你部需要出动三百骑兵前往孟加拉担任护卫的任务,现在可以出动吗?” 复兴公司在孟加拉有一个商务总办,两个协理代办,总办和第一协理也就是眼前这位在加尔各答,第二协理在吉大港,他们的权力很大,跟官员都差不多了。 所以覃三听到协理的询问,啪的就是一个军礼,“报告,上川省蜜蜡镇藏南特别独立营全员六百士兵,随时可以出动!” 协理代办看到覃三这幅做派,呵呵一笑,“少校,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可不是少校的官上,你这样做,在下可承受不起。” 覃三经过十几年的风里来雨里去,也锻炼出来了,场面话是张口就来,“协理手持枢密院陆军部的调令,在下是陆军部的将官,见令就如见上官一般,自然要行以军礼。” 说着,覃三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耀武军都指挥使黄将军是我昔日队长,他特意来信,让在下一定要完全听从协理指挥,覃某自然不敢懈怠。” 协理代办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因为黄仁勇是潮州府海阳县人(潮州潮安区),当年能进京口陆军军官学院进修,皇后娘家郑氏是出了大力气的,属于典型的潮汕派大将。 而协理代办自己,也是潮州人,在这天竺,双方就勉强可以算是自己人了。 “原来如此,黄平虏跟李某也是乡党,两家还有些姻亲,去年元旦,还曾一起返乡祭祖呢。” 协理代办也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了神秘又凝重的表情,“既然是自己人,那李某现在就可以透露给少校一点消息,这次少校要到加尔各答护卫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公子!” 所谓四公子,必然就是莫大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其他人还没有这么大面子,随意调动几百骑兵护卫,还是协理代办,甚至孟加拉总办亲自安排。 “啊!”覃三大惊,竟然是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难怪黄仁勇会亲自给他写信,嘱咐他一定要小心办事。 加尔各答,新威廉堡。 皇四子莫洲柘在外南洋舰队三艘蒸汽风帆战舰的护卫下,到达了加尔各答新威廉堡外。 为了迎接这位皇子,包括英属印度总督艾留雷德.克拉克中将在内的英属印度高级文武官员,几乎都来了。 同时已经归于英属印度管辖的大量印度土邦王公,连海得拉巴的尼扎姆.阿里汗,都亲自来到。 此时的大虞,虽然在天竺没有多少军队存在,但威慑力那是相当的足,是所有天竺土邦王公都必须要巴结的存在。 这不,迈索尔王国的苏丹,以为有法兰西人的支持,对待赛里斯帝国的态度很是敷衍。 结果赛里斯刚刚驱逐了迈索尔人在新港的商务代表,第三次英迈战争就爆发了,失去了赛里斯力挺的迈索尔王国被英格兰人打了个满头包。 如果不是赛里斯帝国对于英格兰人吞并迈索尔王国一直没有表态的话,迈索尔王国说不定都已经亡国了。 莫洲柘是老四,母亲是广南阮氏的郡主阮玉琇,封国在万象,也就是后世的捞窝加上柬泰两地北部一部分。 不过这位莫老四不太喜欢他那藩国,治理也不怎么上心,反倒对于拓殖和外交,很是喜欢。 他性格有些阴鸷,除了父亲莫子布和大哥莫洲森,对谁都是一副亲近不起来的样子,出手更是狠辣,心肠之硬足以跟最标准的政客相比。 不过看到码头上全是来迎接他的人,莫洲柘表现得非常热情和大方,他亲切的与英属印度官员与各土邦王公交谈着,好似是来这里度假一般。 盛大的欢迎晚宴过后,莫洲柘还是一副很热情,很和善的样子,因为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英属印度当局。 作为第四任印度总督,艾留雷德.克拉克此时还没有获得爵士的头衔。 甚至这位在新英格兰驻扎过,担任过加拿大副总督的陆军中将,历史上一直都没有转正,他的头衔直到回到伦敦,都是代理印度总督。 不过,这不代表着艾留雷德.克拉克中将能力不行,相反代表着他能力很强,不然也不可能在一堆侯爵、伯爵、子爵中脱颖而出,成为印度总督。 “殿下是因为迈索尔王国的事情而来吗?”英属印度总督书房中,总督克拉克中将明知故问。 莫洲柘摇了摇头,“迈索尔王国与英格兰之间的冲突,是你们双方的事情。 中华帝国做为局外人,只是真诚的希望双方能够坐下来充分交换意见并达成一致和平,让双方的百姓,少受苦难。” 克拉克总督有些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这些该死的赛里斯人,总是说这种十分隐晦,需要慢慢去体会的话。 他们明明不想让英格兰吞并迈索尔,偏偏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好像一位父亲正在无奈的劝说两个儿子不要打架一般。 “孤此来,是为了泥婆罗的问题,廓尔喀人蚍蜉撼树,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就如同孟加拉乃至恒河流域的命运,已经在几年前就注定那样。” 莫洲柘温和的说道,此时英属印度最紧张的事,就是害怕大虞从阿洪姆王国出兵,从东面进攻被廓尔喀沙阿王朝占领的锡金王国。 虽然听起来锡金和孟加拉,好像不在一个位面,但实际上两地离得非常近,甚至可以说此时还是接壤的。 这要是大虞从阿洪姆王国出兵锡金,不提占领锡金后对孟加拉的威胁有多大,万一占领锡金后,突然南下进攻孟加拉呢。 甚至这支军队压根就不是去进攻锡金,直接奔着孟加拉来了呢。 克拉克总督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听懂莫洲柘的话了,赛里斯帝国对印度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他们无意改变现状。 当然,锡金王国是必须要拿走的,这个现状英格兰人也别想改变了。 所以,当克拉克总督隐晦的提到锡金王国的事情时,莫洲柘挥了挥手直接就给打断了。 “锡金、不丹、拉达克、泥婆罗,历来就是羌塘的组成部分,这是我们的内部问题,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莫洲柘摆了摆手,把身为寰宇第一工业大国皇子的霸气,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此外,孤想给总督阁下一个建议,对于那些你们不能很好掌握的人,就不要投入太多的精力。 按照昔日我们两国达成的约定,该是你们的,你们自己去拿就可以,不是你们的,那就请不要再去涉足了。” 莫洲柘这话,直指此次廓尔喀人之所以这么大胆的核心原因,那就是他们拿到了大量的英格兰武器,实力和信心膨胀后,才敢入侵羌塘。 甚至,廓尔喀人的入侵背后,有没有英格兰人的推波助澜,都是一件很不好说的事情。 克拉克总督也有些心慌,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廓尔喀人胆子这么大,一部分确实有英格兰人想试一试大虞在高原上实力的原因。 “我谨代表英格兰王国在印度的当局政府,感谢赛里斯帝国对于条约的严谨态度,相应的,英格兰印度政府,也会恪守条约的规定。” “哼哼!”莫洲柘就是在等克拉克总督做出这种表态,突然变脸冷笑的同时,他扔出一本厚厚的各种单据和书信。 “恪守?总督阁下,我看不见得,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克拉克总督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翻开单据只看了不到五分之一,说话都开始带着颤音。 因为这些单据和书信,全部是这些年英属印度当局与廓尔喀沙阿王朝的各项军火等重要战略物资交易的单据,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双方的书信往来。 按道理说,英格兰王国是独立国家,是列强之一,他们完全有资格这么做。 但从实际上来说,或者从实力上来说,他们的问题,很大很大。 “对于从男爵约翰.肖爵士的所作所为,本人是非常不赞同的。”铁证如山,惊慌中,克拉克总督只能把脏水泼向了上一任总督约翰.肖。 “总督阁下这话,就算我认同,但不知道大皇帝会不会认同,英格兰国王陛下会不会认同?”莫洲柘站起身来,看着在座位上明显露出惊慌之色的克拉克总督。 “就算大皇帝陛下和国王陛下都认同,那么也同样有人需要为此负责,约翰.肖爵士上军事法庭是肯定的,但是他一个人,能抗下这么大的罪过吗?” 克拉克总督来印度也两年多了,很多事情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摆脱罪责的。 “总督阁下,请你一定要明白,只有中华帝国承认,英格兰王国在印度的利益才会有保障。 如果我们不承认,哪怕是最低贱的不可接触者,也不会服从于加尔各答的管理。 约翰.肖总督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希望阁下,可以引以为戒!” 这完全就是在训斥下属了,但面对莫洲柘这位大帝国皇子,克拉克总督纵然不是个软弱的人,但也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莫洲柘在危言耸听的吓唬人,赛里斯帝国不同意,英格兰就不可能在印度进行有效统治。 “总督阁下,我想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你向中华大皇帝,也就是我的父亲陛下,表明你的立场和态度。” 莫洲柘说着,让一直在外面警戒的覃三走了进来,“中华帝国希望能得到英格兰王国军队的协助,收回锡金王国,以及平定阿洪姆王国的叛乱。” “这位覃少校,将会协助贵族的军队,完成这项任务!” 克拉克总督惊呆了,这是真把英格兰在印度的军队,看成赛里斯帝国的打手了啊。 而且,如果要出兵帮助中华帝国收复锡金王国和平定阿洪姆王国的叛乱,那么正在进行的第三次英迈战争就必须要停下。 因为哪怕只抽走一千人欧洲人,也会导致英属印度当局没有足够的兵力攻克迈索尔的都城,也就无法让迈索尔的蒂普苏丹跪地求饶。 “怎么了,总督阁下,你不想接受这份来自中华帝国的好意?”莫洲柘一脸肃杀的看着克拉克总督。 妈的,想要利用廓尔喀人搞事是吧,那老子就让你自己把自己酿的苦果,吞到肚子里面去。 怎么援助的,你就怎么摆平。 你要是摆不平,中华帝国的海陆军,就来把你摆平! (本章完) 第772章 我们需要赛里斯舰队出现在印度洋 第772章 我们需要赛里斯舰队出现在印度洋 事情就是如此魔幻,历史上还过四十年就要发动鸦片战争的英格兰,此时在印度的总督政府,却已经快要混成大虞在南亚次大陆的打手了。 莫老四莫洲柘对英属印度总督艾留雷德.克拉克通报了大虞的条件后,就没有继续管这位总督大人的了,因为莫洲柘知道,克拉克总督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他们支持廓尔喀人的事情爆开,在中华大地引起汹涌舆论,导致大虞帝国不得不作为报复,大规模援助迈索尔王国,甚至是直接把海陆军拉过来开战。 要么英属印度军队自己把他们搞出来的事情平下去,用他们的鲜血与汗水,来换取大虞大皇帝的谅解。 而且,大虞帝国除了可以威胁克拉克总督以外,还有另一招可以用,那就是奴隶贸易。 离开威廉堡后,莫洲柘就住进了加尔各答城北的温德汉姆庄园,而且还是以主人的姿态住进去的。 庄园内的英格兰管家与仆役,完全按照对待英格兰王储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威廉四世的规格,来对待莫洲柘。 包括门口的卫兵,除了覃三覃定洋的藏南特别独立营三百人以外,还有三百皇家海军第107陆战连的英格兰卫兵。 必须是英格兰的,因为苏格兰籍和爱尔兰籍的以及日耳曼雇佣兵,压根就没资格来担任护卫。 “尊贵的王子殿下,威廉.邓达斯先生正在庄园外面请求觐见,他是格林威尔男爵阁下最亲密的商业伙伴,温德汉姆庄园很长时间都是由邓达斯先生在打理。” 莫洲柘洗漱完毕,一壶非常具有英格兰特色的红茶和一盘糕点也吃得差不多了,温德汉姆庄园的管家就进来报告。 这位一头金色浓密毛发,身材颀长的管家说着一口标准的王室音,双膝跪在地上,用抑扬顿挫的声音介绍着外面等候召见的英格兰商人。 莫洲柘一听就明白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庄园的半个主人。 既然是自己来了,把主人都逼到到外面居住了,自然要给个好脸色。 莫洲柘脸上浮现出了标准的贵族假笑,用的也是老伦敦正米字旗的王室音。 “好的,莫里斯,请这位邓达斯先生到会客厅,我好久没听到两位威廉的消息了,正好让这位威廉,来为我介绍下他们的近况。” 莫洲柘口中的两位威廉,是指如今的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和外交大臣、上议院领袖,同时也是小威廉.皮特的表弟,威廉.格林威尔男爵。 四年前,也正是这位威廉.格林威尔男爵出使大虞,与莫洲柘的大哥,皇太子大佬森达成了大虞帝国每年从印度引入十五万劳工的协定。 “王子殿下,您能来加尔各答真是太好了,你谦卑的仆人威廉.邓达斯,正有一大堆的情况,要向您报告。” 这自称的,可真谦卑。 嗯,也没算太错,因为这个由威廉.格林威尔男爵在加尔各答成立的劳务服务公司,其中的最大的股东,就是莫洲柘本人。 虽然这是因为长兄皇太子大佬森不好在这样的贸易中有所牵扯,让莫洲柘来顶了个名,但说他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好像也没错。 “邓达斯先生,你不是我的仆役,而是我的朋友,一位为了我们共同利益在为我服务的朋友。” 场面话莫洲柘也很会说的,说着,他还亲手把单膝下跪的威廉.邓达斯扶了起来。 这位威廉.邓达斯,不单是这家劳务服务公司的总裁官,同时他的兄长亨利.邓达斯还是目前英格兰王国的内政大臣,首相小威廉.皮特的重要政治盟友。 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真的当成奴仆的。 “这是公司四年来的所有财务以及人事账册,在下严格遵守王子殿下定下的规矩,四年间向南洋使司输出的六十七万天竺劳工,每一个人都有迹可循,能追踪到每个庄园。” 看到几个藏南独立营的卫兵搬进来一大堆文书,莫洲柘点了点头,一脸严肃,他拍了拍手,八十多个从内廷翰林院和锦衣卫刑名司调来处理文档的高手,立刻就进来现场办公了。 这件事其实是莫洲柘到加尔各答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为了弥补南洋劳动力不足,确切的说是封了太多小封臣和庄园主,然后却没有足够的奴工供这些小封臣与庄园主使用,导致南洋地价不断走低的恶性循环。 也是为了从根子上杜绝南洋愈演愈烈,抄家杀头都止不住的偷渡印度奴工贸易。 皇帝莫子布指示太子莫洲森,命皇四子莫洲柘出面顶名的劳务服务公司成立了。 成立后,这个劳务公司每年输送至少十五万印度奴工到了南洋,每一个都变成了南洋小封臣和庄园主的奴工。 但依照莫大皇帝不希望南洋出现几百上千万印度裔的精神,这些印度来的,被大虞百姓称为昆仑奴的黑阿三劳工五年一换,到期了就必须走人,至少等三年后,才准再次招募来到南洋。 同时,劳工的出行等等都被严格限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封地和庄园中,即便出现在集市,也需要有雇主陪同。 说白了,这玩意就是南洋的黑奴,但又比黑奴还是好一些,毕竟劳工的工资必须按年准时支付,雇主不对劳工享有人身权,人身权是这家劳务服务公司的。 “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东西尽快整理出来,然后印刷三份,一份留在我这,一份你们留着,一份送往南洋使司总理衙门。” 莫洲柘仔细的吩咐着,等着三份资料详实化,那么大理寺、户部拓殖司、锦衣卫、南洋使司衙门四方就会依照这份文件,在南洋开始协同调查。 任何有违规使用的,比如擅自放松劳工迁移到它处,杀害劳工的,都要被严厉追究,每一个劳工,都必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年就是第五年了,邓达斯总裁官,我希望你们还能做的这样仔细,这才是让公司继续能够生存下去的最重要一点。” 说着,莫洲柘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本复兴银行本票,“这是五万银元,乃是这五年建档的支出费用,由大虞皇室内库拨内帑支付。” 这么复杂的人事档案追踪机制,自然是非常耗钱的,而这钱,也不能够让劳务服务公司出。 在商言商,让劳务服务公司出,就会大大增加南洋封臣和庄园主使用劳工的成本,不符合朝廷解决南洋用工荒的初衷。 威廉.邓达斯笑容满面的接过了本票,这家劳务服务公司可是非常赚钱的,因为他们这些英格兰人在印度获取劳工的成本相当低,直接出动军队抓捕就行。 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抓捕,只要故意把印度本来就很严重的水旱灾害加重一些,多造一些‘自然灾害’。 那么就会多的是人愿意去南洋当劳工,大多时候都不用钱,只要说去做劳工就有饭吃,排队报名的人能把门都给挤破。 “王子殿下,其实这种方式,我认为不可能长久,要耗费太多的人力来办都是小事,关键是办事的人,不可能永远拥有这么高的道德。 我们这边的人是如此,赛里斯帝国的官员和贵族也是如此。 我想到了最后,一定还是会有相当数量的劳工通过各种渠道消失不见,奴役和囚禁也是肯定会发生的,这一桩贸易甚至还会成为腐蚀赛里斯帝国官吏的重要温床。” 听了威廉.邓达斯的话,莫洲柘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利益,还要搞这么复杂的操作,完全就是在考验人性。 而人性,最是经不起考验,他估计最多二十年,这项政策的各个方面,都会出现可怕的漏洞,然后天竺的昆仑奴,照样会遍布南洋。 没人能拒绝这么听话又便宜的劳工,除非自己父皇废除汉儿不为奴的国策。 啊不,废除也没有用,大虞太大了,好地方太多了,傻子才会去给人当奴工,南洋如果把汉人当奴工,他们就敢用脚投票。 不过听大哥大佬森说,父皇的期望,也是维持二十年左右。 等二十年后南洋的汉人规模估计能到达八千万到一万万,有了这么多人,多几百万天竺劳工,就相对容易接受和消化了。 不过威廉.邓达斯看莫洲柘不说话,还以为他陷入了沉思,当即非常隐秘的一笑,缓缓说道: “王子殿下,不知道你对白奴,有没有兴趣?” 其实,与历史上黑奴并称的,还有白奴。 不提克里米亚汗国上百年卖了几百万毛子到奥斯曼当奴隶的事,就是在目前的北美,至少也还存在二十万左右的白奴。 巅峰时期可能高达五十万人,占了当时人口的三分之一。 这些白奴主要以爱尔兰人、西班牙人、英格兰人和日耳曼人为主,待遇比黑奴还惨。 因为黑奴是奴隶主的个人财产,就跟家里的大牲口一样,没必要往死里整。 可是白奴是有契约年限的,就跟现在大虞的昆仑奴一样。 且就算没有契约年限,也因为欧洲人面孔也很容易逃走,所以北美的奴隶主,包括华盛顿、杰斐逊这些人,对待白奴就是拼命压榨,极为残忍。 “我们欧洲人,吃苦耐劳的本事可比天竺黑人要高的多,长相方面,欧洲的白人也更容易为东方白人,也就是赛里斯白人接受。” 威廉.邓达斯脸上浮现出了暧昧的笑容,“而且我们还有稳定的供货方,那就是巴尔干半岛上的塞尔维亚人、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人和马其顿人。 这族群,特别是女人,往往身体健壮,美丽动人又很有家庭观念,非常温顺,不管是作为女奴,还是用来解决帝国在南洋大量男子不太容易娶妻的问题,都非常合适。 如果赛里斯帝国能引起八十万到一百万白奴,让他们获得比东洋五省劳工稍微低一点,但比天竺黑人高一点的待遇,也不用拴着就可以让他们听话,这是不是更加美好呢!” 威廉.邓达斯敏锐的感觉到了,皇帝对于欧洲白人和天竺黑人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皇帝并不介意国中多一些白人。 或许,这与赛里斯历史上一直有不少白人(印欧人)生活乃至做官,是分不开关系的。 当然,一百万白奴是这家伙在画大饼,他的打算,或者小威廉.皮特的打算,是弄个四五十万就差不多了。 如果算一个白奴净赚十银元,一共便能获利四五百万银元。 对于国家来说,这笔钱不算很大,但对于发起这项贩卖活动的家族来说,那就足够多了。 莫洲柘没怎么见过这些族群的女人,但要是他父亲莫大皇帝在这,那就非常了解了。 东欧女人嘛,除了吉普赛人之外,还真是漂亮又健壮。 莫洲柘笑了,因为他忽然觉察到了一个要素,巴尔干半岛。 “我的兄长也参与其中吧,或者说,这是他为了讨好乔治三世陛下所作出的努力?” 莫洲柘口中的兄长当然不是他的亲哥哥们,而是他的堂哥,鲁王莫子溶的长子,目前在寄居英格兰的鲁世子莫公泽。 据说莫公泽现在正在追求乔治三世的第四个女儿,今年二十一岁的玛丽公主。 当然,以莫公泽血统、才华,特别是相貌,压根就不该叫追求,玛丽公主早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唯一的障碍,就是乔治三世和英格兰国内的贵族,对于是否从支持荷兰永久执政威廉一家,转为支持莫公泽建立大尼德兰,还存在非常大的疑问。 威廉.邓达斯有些惊讶的看着莫洲柘,“王子殿下的智慧,真是无人能及,这确实是比利时卡尔王子提议的,而且他还写了一封信,托我交给您。” 莫洲柘接过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堂哥莫公泽之所以这么绕着弯,与太子大哥是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想跟奴隶贸易沾上关系。 而他这个莫老四,已经背上了天竺昆仑奴贸易的黑锅,那么再背一个贩卖巴尔干菩萨蛮的黑锅,也不是不行。 “我估计,后世的子孙一定会给我戴上一顶贩奴大王的帽子。”莫洲柘苦笑一声,不过他不准备拒绝,因为堂哥莫公泽给的太多了。 每年五千菩萨蛮,一共给五年。 这对于莫洲柘可太重要了,因为他一直不满意自己的万象封国,这些年一直在试图让父皇莫子布给他换一个封地。 最好的对象,就是他二哥莫洲栩的汉川封国,而且这还不是不可能。 因为皇次子汉川郡王莫洲栩在担任河西铁路专办大臣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年一直在天南地北的各地担任大臣修铁路。 而且莫洲栩是真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可以说是大虞目前修铁路的不二人选。 父皇莫子布甚至有意让他进入朝廷,担任工商部分拆后的工部尚书,专门负责铁路等一切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莫洲栩基本是不可能就藩了的,而且他也没有治理汉川省这个族群矛盾复杂,人口多达一千一百万大省的能力。 目前据说父皇莫子布正在考虑,将汉川省一分为三。 勃固以东以南给三哥丹城郡王莫洲榆。 外南洋舰队母港鲛人港所在的阿拉干王国给二哥莫洲栩的长子继承,并且册封莫洲栩为永宁郡王,作为补偿。 这一下,空出了一个至少有八百万人口,三个浙江省大小的藩国。 目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老四莫洲柘了,他这些年到处背黑锅,为父皇和大哥到处去做恶人清理门户等等,可不是白干的。 但莫洲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的外祖家,很难作为依靠,因为父皇莫子布当年是靠鲸吞了他外祖广南阮氏的本钱而壮大的。 而西山军起义,也基本把广南阮氏的宗室,也就是他的外公和亲的、堂的舅舅们,都给杀的差不多了。 这就导致他要就藩,非常缺能用的人,也缺各种资源。 “我会给我的堂兄鲁王世子亲自写信回复的,我基本同意这个建议,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我的父亲,伟大的赛里斯大皇帝手中。” 。。。。 而就在莫洲柘住进了温德汉姆庄园的时候,威廉堡的英属印度总督府中,激烈的讨论也基本结束。 严格来说只是乡绅家庭,并非贵族出身的艾留雷德.克拉克总督在遇到贵族问题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非常无奈的对屋内所谓的英属印度高层表示,“我们都很清楚,威廉.邓达斯掌握的贩奴公司,牵扯了非常多大人物的利益。 毫不隐晦的说,我认为首相阁下,内政大臣阁下,外交大臣阁下,下议院议长阁下等,都在其中有很大的利益,甚至威尔士亲王殿下也有。 我想,你们不会想要得罪这些人吧。” 艾留雷德.克拉克总督报出的这些人有多大的能量呢,这么说吧,小威廉.皮特是现任首相,下议院议长亨利.阿丁顿是下一任首相,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是下下任首相,内政大臣威廉.邓达斯未来会出任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 与这些人比起来,英属印度总督艾留雷德.克拉克,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卡拉米,英属印度总督的属员们,更是卡拉米中的卡拉米。 “总督阁下,但我不认为单凭贩奴的利益,就能让首相他们这么多大人物支持让我们去帮赛里斯人作战,我认为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才好。” 还是有人有不同意见,克拉克总督头疼的摸了摸额头,心里把扶持廓尔喀人的上一任总督约翰.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求首相大人的指示了,迈索尔战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赛里斯帝国不会允许我们灭掉它的。”克拉克总督头疼的说道。 “如果我们不依从赛里斯帝国的意愿,那么万一真的赛里斯舰队到来,严重危及到了王国在印度的统治,甚至真的进攻我们。 到时候,丢失了印度的罪过,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都上军事法庭!” 这下没人说话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必须要杜绝这种情况,因为只要出现,对英格兰王国,对他们自身,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总要赛里斯舰队真的出现了,我们才好做出决定吧,因为那样,伦敦就不能责怪我们擅作主张了。” 又有人说道,而且非常有道理。 克拉克总督这才点了点头,“是的,是的,我们不能在任何事情都没发生的情况下就屈服,那样同样是有罪的。” 于是,刚刚离开会议室,克拉克总督就把自己的侄子叫了过来。 “你立刻秘密去通知威廉.邓达斯先生,让他转告赛里斯王子殿下,我们需要赛里斯的舰队出现在印度洋上,甚至是孟加拉湾中。” (本章完) 第773章 珠穆朗玛,全是我们的了。 第773章 珠穆朗玛,全是我们的了。 印度洋,哦不,这个时空应该叫外南洋。 外南洋舰队提督陈添保带着由两艘三级风帆战舰,一艘三级蒸汽风帆战舰,三艘四级风帆战舰,以及三艘快速蒸汽巡航舰,一共九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孟加拉湾来回飘荡。 一会把一些商船吓的浑身冒汗,以为是来查走私的,一会又把一些黑阿三组成的海盗,打的鬼哭狼嚎的。 而在威廉堡的英属印度总督克拉克,虽然知道这是来跟他打配合的,但仍然被吓得心里直哆嗦。 伦敦的老爷们还以为赛里斯帝国的战舰数量和英格兰王国差不多,但因为海军传统、造船技术、官兵素质等原因,比起英格兰还是要落于下风一些。 但克拉克总督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他也没有具体的数据,可是克拉克总督能从赛里斯的体量,推断出来他们的海军战舰数量,至少是英格兰王国的两倍。 这就是他害怕的原因,英格兰从来都不是陆军强国,如果海上的力量再发生的对比,他不知道欧洲会如何,但是在印度,在印度的英属印度当局,确实要看赛里斯人的脸色才能保住自己的财富了。 “通知赛里斯万象王子,我们同意出兵了,威廉堡将会出动三个连的士兵前往阿洪姆王国平乱。 至于锡金和廓尔喀沙阿王朝,我们需要一个半月的准备,预计将出兵五千人,其中正规的英格兰王国军队不少于一千五百。” 人家的梯子递过来了,克拉克总督就准备顺坡下驴了,只是他心里对自己的祖国英格兰王国未来的命运十分担忧 光靠美洲大陆和非洲大陆,英格兰是无法维持自己日不落帝国排场的。 不,不仅仅是排场,很可能欧洲大陆的均势也无法维持。 这对于英格兰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他们的贸易中,从殖民地运来原材料,然后再加工去殖民地倾销的占比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英格兰最大的贸易对象,实际上是欧洲大陆上的国家,至少占了英格兰对外贸易的一半,且全是顺差,不像是对大虞全是逆差。 而英格兰要能保持这种态势,就必须要保持对欧洲大陆国家的压制,谁强就打谁,谁不自由贸易给英格兰商品加关税,海军就狠狠上门大嘴巴子抽他。 务必在任何时刻,让欧洲大陆保持一片散沙,在任何地方都无法跟英格兰竞争。 而这种压制,是需要强大海军,以及大量钱财来收买一个欧洲大陆小强作为小弟,来实现的,且强大的海军,又是最重要的一环。 可要是印度都没了,从欧洲以外来钱的渠道折了一条大腿,英格兰的海军可能就无法维持了。 不但因为经费,还因为海军是需要大量活动区域,需要在对外不断地摩擦中来维持战斗力和活力的。 死水海军,比如满清买来的北洋舰队,是不可能长期保持的战斗力和前进动力的。 这番话,在克拉克总督的脑海中来回翻滚,终于他忍不住了,拿起书桌上的鹅毛笔,开始给国王乔治三世,首相小威廉.皮特和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写信。 只不过写到一半,克拉克总督又把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信笺直接给揉成了一团。 “这样明显的情况,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国王陛下太过于信任首相,而首相和他的身边人,又跟赛里斯牵扯太多。” 克拉克总督在喃喃自语,此时的国王乔治三世又因为病重,而失去了对政府的掌控,首相小威廉.皮特在英格兰一手遮天,几乎所有重要位置上,站着的都是他的亲戚或者政治盟友。 而这些人,包括英格兰内部一部分从事东西方贸易的大商人,都跟赛里斯帝国,特别是赛里斯皇帝,有很深的牵扯。 这是因为大虞开发南洋,汉人的人口从一二百万暴涨到三四千万以后,南洋大开发带来的商机,不单单是中国人在受益,大量的欧洲商人,特别是英格兰商人,也在受益。 其中英格兰最顶尖几十家大贵族中,基本都在南洋有橡胶园、香蕉园以及甘蔗园等等产业,他们依靠这些产品返销回欧洲,赚取了大笔钱财。 克拉克总督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他烦躁的在衣领上奋力扯动两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然后重新铺上了一张纸。 这一次,他的措辞缓和了很多,只写了自己被迫答应出兵的情况,以及赛里斯外南洋舰队这些年的不断壮大,蒸汽风帆战舰的大幅度增加等等。 对于他判断的赛里斯舰队已经超过了英格兰舰队,赛里斯是英格兰最大敌人等描述,基本全部删除没有再提。 。。。。 海面上,外南洋舰队提督陈添保接到了皇四子万象郡王从加尔各答发回来的消息,然后叹息了一声。 大虞海军的问题,其实也很严重。 这个严重,不是说海军建设出了问题,而是大虞的海军,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即养了这么庞大的海军,到底是要用来干什么? 大虞海军的假想敌,或者说真正的敌人,都在欧洲,可是朝廷的策略,是尽量延缓向欧洲暴露实力的那一天,不要把欧洲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东方来。 这既然欧洲方向无法用兵,剩余的地方,也就没什么用兵的地方了,每年就是镇压一下南洋各地土人的叛乱,剿灭一下仍然存在的小股海盗,再就是跟从北美的温水港不断南下,刺探北贺洲西海岸西班牙人的动向。 “妈的,这些英格兰人怎么这么软蛋,他们就不能硬气一回,让咱也捞点战功吗?” “是啊!十年无仗打,弟兄们就十年没有快速晋升的渠道,好多舰长还卡在上校这一级,就是升不上去。 而我堂兄,三年前以中校军衔去了安西四省,今年回来省亲把三代宗族的牌位,直接放进了老祖宗祠堂里面去了,因为他不但当了将军,还是少将!” 只看陈添保脸上的神色,身边的副官们就知道了结果,一个个对着加尔各答的方向,坡破口大骂了起来。 陈添保瞪了他们一眼,“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就差给你跪下磕头了,你还能去打他们?” “军门,咱们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海军一切的出发点,唯有国家的利益与陛下的命令。 只是这次好不容易捞到一个有可能开战的机会,儿郎们都盼着这一天呢,现在就这么晃荡几圈啥也没捞到,不免有些丧气,是难免的。” 陈添保自然很理解这种心情,他点了点头,把手向着西南方指了指,“我估计现在英格兰人已经开始从迈索尔王国撤军了,咱们这次帮了迈索尔蒂普苏丹这么大的忙,他难道不该感谢感谢咱们吗?” 军官们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蚊子再小也是肉,英格兰人当了缩头乌龟,但还有迈索尔的竹杠可以敲嘛。 “然后咱们再去一次锡兰岛,让儿郎们都去荷兰人的地盘上放松放松,听说他们在欧洲已经跟法兰西叛乱政府给搅合到一起去了,咱们去敲打敲打他们。 另外,嘉定钱家和宫内的贤嫔娘娘多次拜托过咱们,让多收集点锡兰岛的资料,这次也正好一并去给他们办了。” 此时的锡兰岛(斯里兰卡)还在荷兰人手里,但锡兰人的康提王国也还存在。 历史上则是颇有作为的锡兰王拉贾迪.拉杰辛赫在1796年与英格兰人里应外合赶走了荷兰人,但很快又成为了英格兰殖民地。 这个时空,拉贾迪.拉杰辛赫则是希望得到大虞的保护,但是他又拿不出什么东西来酬谢。 我莫大皇帝可没有那么好的国际主义精神,在仔细评估后,大虞只是给康提王朝提供了少量援助。 在莫子布心里,他是很希望荷兰人把康提王朝灭掉的,那么他就可以再把荷兰人赶走,把自己的儿子扶上锡兰国王的宝座,而不用跟土著结下太多仇恨了。 “军门考虑得当,我等佩服!”军官们听说还要去锡兰后,极为高兴。 锡兰岛上土著女人多,荷兰女人也多,这一趟可算是真正的放松之旅了,去迈索尔勒索钱财后,还能去锡兰享受一番。 “告诉儿郎们,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到了锡兰,咱们分批下去,好好享受享受!” 。。。。 惹萨,布达拉宫白宫,郑信端坐在佛床上,身披素色白莲袍,头戴仿玉清莲冠,或者说干脆就是把道家的玉清莲冠直接拿过来用的。 在郑信两边,二十个身着金甲(明光铠),头戴金色凤翅盔,外披露出左肩和胳膊的金莲锦袍,手持金色三尖两刃刀的金莲力士,正威风凛凛的护卫着他。 当然,如此金光闪烁,彩带飘舞,宛若天下神仙降临的场面,固然让羌塘的大小贵族和高阶僧侣敬畏。 但更让他们畏惧的,是从白宫到山脚下,那三千身穿京营袍服,手持燧发线膛枪的‘人间真理’。 “时佛陀在灵山之上,灵鹫宫中,手拈白莲一朵,示之众佛、菩萨、罗汉,曰:吾得大圆满,又生大智慧,十万世界早已参透,此皆面壁参悟之功。 今净水潭中白莲竞相而生,紫霞漫天,乃随明王自东而来,甚合我心,忽觉这十万世界有可托付之人。 自今日起,吾将回竹林精舍再求参透,尔等需以明王为尊,造福苍生。” 郑信就在佛床上,向着下面的羌塘大小贵族和僧侣才是讲法,这是两宗合一,甚至可以说郑信以白莲宗为皮,中土数千年儒释道文化为内核,改造密教的最重要一步。 “今日能聆听尊佛玉音,是我等三生有幸,始知降世明王佛有无上法力,更愿为天下百姓带来福祉的大慈悲之心。 这是天下人最幸运的事情,也是我等必然要拥护之事情,自今日起,所有的贵人、僧侣都要来白宫学习。” 坐在郑信左侧稍下位置的,乃是珍宝大学者上师,他亲自站出来,给郑信的改造活动定了性。 而郑信闻言,也是笑眯了眼,有了珍宝大学者的背书,他的计划,就能更快的实现了。 当然,这只是精神层面的,在物质层面,郑信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本尊得到消息,降世明王佛大皇帝陛下的诏书,应该很快就要送达惹萨了,这次,凡是坚决抵抗廓尔喀人的大小贵人,各级尊佛,都将得到丰厚的赏赐。 陛下和朝廷,拟将泥婆罗、锡金、不丹以及阿洪姆国,都收归朝廷管理,为了安定地方,肯定要选很大一批人前往坐镇的。” “扎西纳木扎勒,降世明王佛预见到你们家,将要诞生一位灵珠子,位在阿洪姆王国中。” 其实在羌塘中,不是最高级的几位尊佛要转世,下面大大小小的次一级尊佛中,很多也是要转世的。 郑信这话,就是要在扎西纳木扎勒的家族中,选一位去阿洪姆王国坐镇的尊佛。 “大皇帝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扎西纳木扎勒高兴坏了,阿洪姆王国可不是羌塘这样的苦寒之地,虽然目前信仰印度教性力派,但有朝廷的支持,就没有改不过来的。 “霍康忠,泥婆罗西部十一宗(城堡)就交给你了,记得尽快要让拉达克之王平措南杰派人前往北京顺天府朝见。” 听到郑信点他的名,这位历史上共和国大佬的四世祖也高兴坏了。 足足十一个宗啊,虽然里面也会有些汉人过来当宗卡(堡主),但对于霍康氏来说,依然是巨大的收获。 “臣遵旨,立刻就会安排拉达克的事宜!” 对于泥婆罗,莫子布的方法很简单,这种高山穷国,占了没什么油水,还极大可能要赔本,杀人则更不可能,因为他往山里一跑,就能藏起来。 所以,还是按照原本的方式来治理吧,这泥婆罗,自古就是小国一堆,压根没怎么统一过。 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恰恰就是在廓尔喀沙阿王朝,而现在沙阿王朝被干翻了,自然要回归泥婆罗最正确的模式。 莫子布准备在这里设一百三十个镇堡,从四川高海拔地区选一批汉人过去,安置一部分嘉绒兵在这里,然后扔出去一些给羌塘的贵族们,用他们来镇压地方。 至于宗教嘛,肯定是要推行郑信改良后的。 西元1798年,6月25。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三年,原满清嘉庆三年,农历五月十二。 覃三覃定洋亲自带着数千英属印度军队收复了锡金王国,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十二岁的锡金王楚布南嘉在大臣们护卫下前来接收王国时,意外与英格兰军队发生了火并。 锡金士兵被杀大半,锡金王楚布南嘉惊恐交加,竟然被吓的一命呜呼了。 剩余的锡金王族被也吓坏了,纷纷表示要去北京顺天府,状告英格兰雇佣兵。 在惹萨的普度慈航尊佛郑信劝说不得,只能无奈的同意他们前往北京顺天府,锡金王国的政务,则由他派出上师和官员共同管理。 到了阳历七月底,在大虞平廓军和英属印度军队的夹击下,忠于廓尔喀王朝的军队几乎被全歼,甚至廓尔喀部族中的男丁,都被杀戮了大半,须弥山(喜马拉雅山)南麓,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同时在七月,英属印度军队约翰.卡尔文中校,率领一千军队前往阿洪姆王国平乱,夺回了阿洪姆王国的首都朗布尔和锡布萨格尔等重要城市。 战争中,叛乱的摩亚马里亚人和那加人至少被杀了七八万人,形势瞬间就缓和了下来。 镇压结束后,覃三覃定洋从锡金返回了阿洪姆王国,在他的建议下,大虞继续留用了两百英属印度军队,但这次可以按照大虞镇军的待遇给军饷。 同时,年仅三岁的阿洪姆国王苏丁法和王国首相普尔纳南达等人因为治理不力,造成严重后果,被勒令前往北京顺天府接受朝廷的问罪。 他们一走,覃三覃定洋立刻成了阿洪姆王国的实际掌权者。 朝廷也准备派几个籍贯在云南、贵州和上川的举人去往阿洪姆就职,协助覃三覃定洋和羌塘去的扎西纳木扎勒,改造阿洪姆王国的宗教信仰。 八月初,莫子布的诏书到达羌塘,确认了战后各方的利益分配以及奖惩。 同时,因为白教在廓尔喀入侵中,担任了怂恿者和带路党的角色,莫子布准们下令,不准畏罪自杀的白教尊佛夏巴玛转世,废除白教在锡金王国和不丹王国的传教。 又勒令不丹法王索南加尔臣自尽,且自此以后,不丹法王的继位,必须上报朝廷中央批准。 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大虞的反击廓尔喀之战,与满清历史上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完全不一样。 不但泥婆罗的廓尔喀沙阿王朝基本被弄死,锡金和不丹也被收回,强化了朝廷对他们的控制。 当然,在莫子布的封臣们到达这些地方之前,这些地方还不会太平,甚至就是封臣到了之后,也不会太平。 但这都是小事了,可以慢慢磨,正好顺便检验下封臣的战斗力。 (本章完) 第774章 约翰牛牛,做好当搅屎棍的准备了吗 第774章 约翰牛牛,做好当搅屎棍的准备了吗 “这个混蛋,这个蠢货,他会毁了帝国的!”泰晤士河畔,里士满,大名鼎鼎的汉普顿宫中,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正在咆哮。 他满头浓密黑发如同波浪一般,配合上剑眉星目的国字脸,不但相当帅气,还颇具男子汉气概,哪怕是在发怒,在骂人,仍然显得非常迷人。 一旁,乔治三世的第四女,二十一岁的玛丽公主满脸迷醉的看着发怒的莫公泽,眼神都在拉丝了。 ‘他在我面前露出了最不遮掩的一幕,他把自己的心都敞开给我看,他是爱我的。感谢上帝,感谢上帝为我送来了如此迷人的终生伴侣!’ 这世界果真还是看脸的,要是一个丑八怪在这,哪怕也是王子,绝对得不到玛丽公主这位号称温柔小美人的英格兰公主这种舔狗式的评价。 不但是玛丽公主,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索菲亚公主,也总是忍不住偷看那个正在发怒的赛里斯王子兼比利时王子。 “亲爱的卡尔,你不值得为弗朗茨二世这样的蠢蛋而生气,他会因为这次的退让与软弱,付出代价的。”玛丽公主娇滴滴的,用带着一点点夹的声音,柔和的劝说道。 “而且比利时亲王的王位,哪怕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不能轻易剥夺的,弗朗茨二世也没有资格单独宣布放弃整个比利时,没人会承认这样的单方面条约的。” 让莫公泽如此生气的事情,是在三个月前,神罗帝国与法兰西督政府签订了坎波福尔米奥条约。 条约约定了神罗帝国的主体奥地利,将为一系列与法兰西革命政府战斗中受到极大损失的神罗日耳曼邦国,提供从赠款到领土置换等一系列援助。 毕竟这些日耳曼邦国小弟们,是听从奥地利这个老大哥的命令来助战的,要是奥地利不安抚这些损失惨重的家伙们,队伍就没法带了。 但这并不是让莫公泽破口大骂的原因,莫公泽破口大骂是因为神圣罗马帝国承诺将奥属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亲王国、卢森堡大公国、林堡公国等割让给法兰西,并承认法兰西对奥属尼德兰的占有合法。 而奥地利得到了与法兰西瓜分威尼斯共和国的机会,法兰西几乎是将拿到手的威尼斯共和国分了一半给奥地利,以达成了坎波福尔米奥条约。 好家伙,这相当于直接把莫子溶、莫公泽父子的安身立命之所和法理依据,都一起给割让了。 而且是皇帝弗朗茨二世吃肉,莫氏父子二人大出血的割肉,怎么不能让人愤怒呢。 “卡尔哥哥,是的,你不需要伤心,因为你是英格兰王国的贵宾,还是赛里斯帝国的王子,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英格兰王国与赛里斯帝国没有答应的事情,永远都会只停留在纸上。” 说话的是索菲亚公主,但是一旁的玛丽公主却突然柳眉倒竖,她从那一声娇滴滴的卡尔哥哥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不行,要再去找父亲乔治三世国王哭诉一下了,或者还需要去找一下兄长威尔士亲王,不管怎么样,必须要让父亲把婚事给定下来。 毕竟卡尔王子从家世和才能上就足够优秀了,却还同时拥有两块国土,不管是欧洲这边的比利时,还是赛里斯帝国南洋使司的彭州府,都是人口数十万,物产丰富,极为富庶的领地。 一个空头衔公主和比利时王后与鲁王妃,哪一个更加珍贵,玛丽公主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必须得尽快搞定婚事,不然说不定哪天就便宜某个绿茶婊了。 妹妹怎么了,妹妹才是威胁最大的绿茶婊好不。 。。。。 唐宁街十号,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在这栋首相官邸的书房中,将英属印度代理总督克拉克中将的报告,拿给了他的亲密政治盟友,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表弟兼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等人观看。 “这位威严之王,不愧是赛里斯大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之一,让我们的军队,为他们平叛,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小威廉.皮特口中的威严之王就是莫子布的第四子莫洲柘,由于大虞的皇子们都没有欧式名字,于是不知道谁发明的,或者从什么书上找到的。 这些欧洲佬按照中国传说的龙生九子,给大虞已经基本成年的前九个皇子们排了序,莫洲柘排名老四,对应龙生九子的蒲牢,象征威严与警觉,于是就被欧洲贵族称为威严之王。 “我们是不是与赛里斯的关系走的太近了?”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皱着眉头。 “这不像是一件好事,一旦赛里斯尝到了动用我们在印度力量的甜头,就一定会有下一次的尝试获取。” 小威廉.皮特听完没有表态,他看向了出使过赛里斯两次,与赛里斯皇帝和皇太子都有过深入交流的表弟兼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 “你怎么看,我的亲爱的弟弟,我们是不是和赛里斯走的太近了?” 威廉.格林威尔男爵轻咳一声,身体站的笔直,用低沉的伦敦正米字旗王室音回答道: “首相阁下,我想这不取决于我们是不是与赛里斯帝国走的太近,而是取决于英格兰王国是否需要与赛里斯帝国走近。 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为了干掉海峡对面的那些疯子,为了维持我们对大陆的贸易,为了保住印度这个现在以及未来的摇钱树,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赛里斯帝国保持友好而亲密的关系。 除非,我是说除非,除非英格兰王国做好了出动所有舰队,到遥远的东方与庞大的赛里斯帝国打一场决定这个世界命运的战斗。” “不,不要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如同当年西班牙帝国指望用无敌舰队一劳永逸的解决我们一样。” 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的话音刚落,第一海军大臣,乔治.约翰.斯宾塞伯爵二世,就有些急切的嚷出了声。 这就是目前英格兰最大的困局,并非没有人看出赛里斯帝国正在一天天的壮大,但英格兰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仅仅因为赛里斯在壮大,就去与它开战。 更别说,还是拉上全国的海军,去孤注一掷打决战。 “是的,是的,失去了新英格兰之后,我们万万不能再失去印度了,可要保住印度,就必须与赛里斯帝国处好关系。” 提到赛里斯帝国,一向智计百出的首相小威廉.皮特也有些情绪低落,他嘴里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可是赛里斯帝国在不断的壮大,总有一天,他们会认识到印度的价值,会与我们来争夺印度。” “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请开普殖民地总督马嘎尔尼伯爵前来讨论一下。 他刚刚回到伦敦,是因为身体健康原因来辞去开普总督一职的。”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突然提议道。 如果说英格兰国内谁是比威廉.格林威尔男爵更加中国通的,那就只有历史上出使过满清,见过乾隆皇帝,这个时空出使大虞,并在大虞中枢见习过的马嘎尔尼伯爵了。 虽然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出使过两次,但那都是为了公务,马嘎尔尼可不一样,他是一位从小就对中国文化着迷,实实在在研究过二十年中国文化的钦慕者。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站在赛里斯的角度分析问题,从而得出最接近的答案。 事不宜迟,几个小时后,马嘎尔尼伯爵就被请到唐宁街十号。 “尊敬的首相阁下,各位大臣阁下,我的身体确实不能支撑继续在开普殖民地位王国履行职责了。 但对于赛里斯帝国,只要诸位有时间,我还是很愿意发表一点个人看法的。” 马嘎尔尼的伯爵的爵位并不是英格兰贵族爵位,而是爱尔兰爵位,所以别看名头很响,但在伦敦并不算个什么大贵族,因此他在首相小威廉.皮特等人面前,还是很谦恭的。 “是的伯爵,我们有时间,也有兴趣听你讲一讲赛里斯,特别是关于赛里斯帝国和人民如何看待印度的问题。”小威廉.皮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听了这话,马嘎尔尼伯爵一下就兴奋起来了,给人讲赛里斯帝国,这是他最喜欢干的事了,比当殖民地总督都起劲。 当然,历史上马嘎尔尼伯爵的这个兴奋劲,在1796年以后都消失殆尽了。 因为历史上的他,看到了他从少年时期就追捧的人间天堂,他政治理想中的圣洁女神赛里斯文明在满清帝国的统治下,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最下等妓女。 因为这事,马嘎尔尼直接道心破碎,在写下大量日记哀叹人间天堂不复存在之后,很快就生了一场大病,且很快去世。 但这个时空不一样,他去南京应天府之后,看到了一个完全恢复了往日神采,甚至更进一步焕发着荣光的赛里斯文明,差点就让马嘎尔尼舍不得回来了。 “首相阁下,诸位大臣阁下,其实我一直想说,在我们看来,印度是一块无上的宝地,是上帝赐予英格兰王国的无上珍宝。 因为印度有几十倍于英格兰的最上等良田,有以亿计的最勤劳百姓,他们已经被印度教驯化的非常听话,天生认为白人就是他们注定的主人。 可以说,英格兰缺少的所有东西,在印度大陆上,都能找出来。 但是对于赛里斯来说,完全不一样,赛里斯的文明在道德层面上,是远高于我们的,所以注定了他们就算使用奴隶,也很快会变成一种有人身依附的雇工关系。 至少把雇工不当成人看,用几岁小孩子去清理烟囱,让治下超过一半妇女必须靠卖淫去维持全家生计的事情,他们是干不出来的。 在南京应天府,苏州府、太平府,以及广东省的广州府、潮州府我都亲自见识过。 在上述地方,如果某个官员治下出现了良家女子成为妓女的事情,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是代表着道德滑坡的严重犯罪。 这个地方主官是很有可能会因此被治罪,甚至是嫖客都会被判处流放的重罪。” 马嘎尔尼滔滔不绝的说着,浑然或者故意没看见首相小威廉.皮特等人有些胀红的脸颊。 “而且,赛里斯的文化中,有一种叫做教化的冲动与执着。 他们很少喜欢奴役某个族群,而总是执着于教育他们,把他们变成按照赛里斯道德礼仪生活的一份子。 他们现在高达六亿的恐怖人口,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要我来做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相当于东方的罗马帝国从来都没有灭亡,他们也不像罗马帝国那样总是奴役蛮族,而是把野蛮的蛮族都改造成了文明的罗马人。” 这些话,看起来在马嘎尔尼伯爵心里憋了很久了,他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随后看着在场的英格兰王国最高层众人,下了一个让他们心头一震的结论。 “所以,诸位,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帝国,而是一个从至少四千年前就一直活着的强大文明,一个相当于整个欧洲组合起来那么强大的恐怖存在。 赛里斯是这个世界的活化石,是唯一没有断绝的人类文明,他的精神内核,是我们永远无法想象的。 只要还有的选,诸位,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去与赛里斯帝国作战!” 这就是此时欧洲第一赛里斯迷弟的威力,很多方面其实不算那么正确,至少没有马嘎尔尼说的那么强大,但此时此刻,马嘎尔尼的话,无疑把房间里所有的英格兰王国最高层给镇住了。 半晌,首先小威廉.皮特才打破寂静,他点了点头,看着马嘎尔尼伯爵说道:“请继续,伯爵,我还没听到关于赛里斯人是怎么看印度?” 话语虽然平淡,但是小威廉.皮特心里很清楚,他心里那一些是否应该动用海军,向赛里斯帝国强势展示力量的欲望,被马嘎尔尼这一盆冰水完全给浇灭了。 这一刻,小威廉.皮特甚至有些后悔请马嘎尔尼来说这些了。 一顿猛烈的输出,马嘎尔尼彻底舒坦了,他不再那么激动,而是开始理性的给首相小威廉.皮特分析了起来。 “遵命,首相先生,正如我所说,赛里斯人是不会用残忍的蓄奴方式来扩大生产,同时又很喜欢教化野蛮的民族。 这两个特点,就注定了赛里斯帝国,一定会对印度极度警惕和厌恶。 从数量上来说,印度大陆很可能有八千万到一个亿的人口,要教化相当于赛里斯自身六分之一的人口,这是只想想,就让人崩溃的事情。 同时,更加重要的是,印度大陆也是一个不输于赛里斯的文明起源地,甚至赛里斯很多文明特征的最初来源之一,就是印度文明。 虽然印度文明被多次征服打断,本地人早就变成了最低等的存在,但印度文明依然顽强的存在着,并在几千年的历史上,深入到了印度大陆上生活着的人每一寸肌肤中。 这种特征,实际上让印度文明也拥有了一定程度上教化,或者叫同化的能力。 这使得印度人,根本不可能被别的文明教化,他们只会坚韧又顽固的把外来文明变成一种带着非常浓郁印度风格的文明。 人口数量上几乎无法完成教化,文明底蕴上也无法完成教化,这就使得赛里斯在文明上,就不会想主动去触碰印度。” 马嘎尔尼下了第一个定论,然后后他接着说道:“如果文化上无法同化,那对于赛里斯来说,印度就无法对赛里斯产生助力。 而且印度拥有的大片耕地与驯服、勤劳的百姓,赛里斯根本不缺,他们并不像我们这样渴求印度的一切。 相反,由于印度与赛里斯极为重要,在本土神州外排第二的南洋实在太近,且几千年来一直对南洋还保持了一定会的文化影响。 赛里斯最害怕的,恐怕不是我们掌握印度,而是我们不能掌握印度,从而导致大量印度百姓潮水般涌向南洋,用人口,把南洋变成赛里斯与印度共有。” “对,是这样,就是这样!”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突然惊叫起来,他看着首相小威廉.皮特说道: “难怪赛里斯大皇帝对于我们从印度输入劳工规定的那么严格,却又对白奴充满了兴趣,原来他在害怕印度人把赛里斯的南洋,变成了繁衍生息的家园。” “是的,诸位,对于我们来说,反而没这个担忧,因为印度人能靠小船,甚至就是双脚就能去南洋,但他们却不能靠这两样来到英格兰王国。” 马嘎尔尼伯爵自信的说道,只是他完全想想不到,有一天世界的交通会那么发达。 他们在印度干的一切,印度人最后都会反噬回去,沙滩上那一个个排泄坑,都是殖民者为他们的子孙提前挖好的。 “伯爵,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就只有两种,一种以赛里斯为代表的教化文明,一种以印度为代表的,有极强同化能力的文明?”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有些不爽的问道。 哈哈,你还别说,后世的世界上,还真开始有这样的雏形了。 所谓美欧印度化,所谓日耳曼赢学的进阶版本就是伟大的巴拉特无所不赢闭环学,都是这个调调。 “当然不是,还有我们!”马嘎尔尼否定了,脸上也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不过我们欧罗巴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新时代的罗马帝国到底由谁来继承和发扬的问题。” 说着,马嘎尔尼竟然笑了起来,“首相阁下,大臣阁下,我在赛里斯帝国皇宫的时候,伟大的东方人之主,赛里斯大皇帝陛下给我打过一个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比喻。 他说,‘你们英格兰人不应该寻求把印度大陆整合成一个整体,因为那样相当于在我的家门口挖了一个露天的厕所。 每当这个厕所落入一块小石头的时候,溅起的粪水和粪水中蛆虫,就会铺满我家门口,甚至蛆虫们还会爬满我的脚背。 而你们英格兰人由于家离得够远,甚至连厕所的气味,都闻不到。’” “真是.嗯,真是恶心又贴切。”小威廉.皮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那这么说来,赛里斯对印度的是没兴趣的了,有钱他们也不赚吗?” “首相先生,赛里斯当然喜欢印度的钱,所以他们把他们的各种商品卖到了不列颠岛上,把我们辛苦从印度赚来的钱,十分优雅的又拿走了。” 这次不等马嘎尔尼伯爵回答,弟弟在印度主持劳务服务公司的内政大臣亨利.阿丁顿,就主动出来回答了。 小威廉.皮特点了点头,“多谢你伯爵,你的意见让我们更加了解赛里斯与东方了。” 而马嘎尔尼伯爵出去后,小威廉.皮特站了起来,他有些疲倦晃了晃脑袋,屋内人见状,知道会谈已经结束,开始纷纷告辞。 半晌后,首相表弟,外交大臣威廉.格林威尔男爵又从后门走了进来。 “我的兄长,赛里斯或许现在对印度没有想法,但并不能代表永远没有。 马嘎尔尼对于赛里斯的判断带着一些崇拜的狂热,我觉得不能完全相信。” “是的,我亲爱的弟弟,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至少在法兰西堕落成一个废物之前,赛里斯不会去控制印度,因为他们还需要我们来对抗法兰西。 没想到,我们在利用普鲁士等在欧洲大陆搞均势政治的时候,赛里斯帝国却把我们当成了亚欧大陆上的普鲁士,利用我们使欧洲永远无法团结。” “我亲爱的弟弟,我没有那个勇气,以让英格兰卷入极度危险的漩涡中为代价,来为了所有欧洲人的未来,去对抗赛里斯,我们是新教徒,永远不会成为天主之盾。” 这一刻,大权在握的小威廉.皮特首相露出了异常软弱的一面,对于王国的未来,即便是他也感觉到了绝望。 “我的兄长,事情远没到这么绝望的地步。”威廉.格林威尔男爵反倒更加镇定一些。 “所以我们要尽快击垮法兰西人,然后把注意力转回北美,我们要拿回新英格兰,让王国也成为独居一洲的大帝国,只有这样,才能与赛里斯帝国抗衡。” 小威廉.皮特看了看表弟威廉.格林威尔男爵,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新英格兰倒不是不可能拿回,而是拿回的前提,恐怕是把英格兰王国的首都,从伦敦迁到纽约,让新英格兰的乡巴佬进入王国贵族阶层。 这.这好像也不比击败赛里斯帝国简单吧? (本章完) 第775章 双话事人有没有搞头 第775章 双话事人有没有搞头 其实莫公泽还是有点冤枉他的表哥,神罗皇帝弗兰茨二世了。 如果不是实在打不下去了,弗朗次二世也还是不会把莫氏父子卖的如此彻底的。 从1795年下半年到1798年,这两年多中,以奥地利为首的神圣罗马帝国拉上了一群神罗日耳曼小弟,一直在与法兰西打烂仗。 神罗虽然在体量上,特别是钢铁产量和军官素质方面要差一些,但好在有一票小弟助威,还有英格兰人提供贷款与军需,是以竟然跟法兰西打的有来有回。 而法兰西之所以基本上可以算是跟神罗单练,还打的如此焦灼,那是因为法兰西的督政府,也是个烂货。 搞内斗,举着革命大旗排挤异己,胡搞乱搞很有心得,但是建设国家,甚至就是把大量有革命热情的百姓组织起来,形成一支有革命性质的军队,他们都做不到。 于是这两方在这两年中,就在欧洲大陆上,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王八拳,互相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还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过等打到1798年后,神罗还是渐渐支撑不住了。 首先是神罗境内的小邦国由于大多跟法兰西接壤,打着打着法兰西督政府没打垮,反而让大革命的思想,通过他们征召的民兵,飞速传回了国内。 这些小邦国之君,已经不敢再打下去了,继续打下去,民生凋敝后,被大革命影响的百姓起来振臂一呼,他们就要步路易十六的后尘了。 二来神罗的财政也濒于崩溃,光是英格兰的援助贷款和伦敦金融市场的融资,就高达五百多万英镑,差不多一千八百万银元。 这笔钱,差不多相当于大虞发动的安西之战的四分之一,哪怕以大虞的体量,拿这么多钱也还是很肉痛的,就别提主体民族只有一千多万奥地利人的神罗了。 再打下去,光是利息就够弗朗次二世喝一壶的。 所以在得到法兰西分来的一半威尼斯共和国领土后,神罗立刻选择了妥协,哪怕这个妥协看起来非常狼狈,但也比国家财政暴雷要好一点。 。。。。 特兰西瓦尼亚,锡比乌,朝云堡。 “亲爱的,我就要去见母亲,去见约瑟夫、弗朗茨,以及玛丽了。” 神罗公主,帕尔马女大公,赛里斯帝国鲁王妃玛利亚.伊丽莎白躺在一张颇有中华韵味的黄梨大床上。 哪怕已经六月了,她仍然盖着由上等江南丝绸和北美制成的厚重被子,一点汗都没有出。 说到玛丽,也就是她的妹妹,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时候,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眼中,瞬间滴落了几滴浑浊的泪珠。 “亲爱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的身体还很好,我们至少还要继续甜蜜的生活二十年,我们会一起看着阿泽娶了乔治三世的宝贝女儿,成为大尼德兰之王。” 快六十岁的鲁王莫子溶听到妻子这么说,顿时泣不成声。 他这一生有过许多女人,与玛利亚.伊丽莎白也都是三十多了才走到一起,但感情却相当深厚。 这个因为脸上天痘印有些自卑的神罗公主,在这二十多年中,是鲁王莫子溶心底最后的安全与温柔所在。 特别是莫子溶这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异常危险时刻之后,这份安全与温柔的家的感觉,就显得越来越重要。 “不!”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拼命的摇了摇头,她费尽全力抬起左手,勉强捏住莫子溶的衣袖。 “告诉我们的宝贝,不要幻想去做尼德兰之王,那是一块不祥之地。 它离法兰西太近,族群又很复杂,奥兰治亲王一系统治上尼德兰几百年,跟所有欧洲大国君主都有复杂的关系,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法理的。” 伊丽莎白女大公不算什么政治家,但毕竟是特蕾莎女王的女儿,又长时间见识最高层面的政治,是以还是有一些眼光的。 “卡尔,我们能依靠的,不是我母族哈布斯堡家族,而是你的父族,赛里斯莫氏皇族,准确的说,是你的弟弟赛里斯大皇帝陛下。 一定要告诉我们的宝贝,让他不管做什么,都要遵守大皇帝陛下的指令,在大多数时候,要以赛里斯帝国的利益为重。” 莫子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他知道妻子伊丽莎白女大公在担心什么。 因为他们的儿子莫公泽,一直对皇帝莫子布安排的,让皇十子莫洲杊娶弗朗次二世女儿玛利亚.卢多维卡.露西亚,而不开心。 莫公泽认为,皇帝五叔的这个安排,会削弱莫子溶一系在作为赛里斯帝国在欧洲代言人的身份。 “阿泽是个非常有主见又能识大体的人,他只是有些不开心,但他很明确的知道他该怎么做。” 虽然莫公泽在莫子溶夫妻面前,表现出了不高兴,但莫子溶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是有数的,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之所以会表现出来,不过因为那是在父母面前不想遮掩而已。 “那就让他不要恨弗朗次二世皇帝。”伊丽莎白女大公继续说道,“弗朗茨也是很可怜的,他那么年轻,却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他不是神圣罗马帝国衰亡的真正罪人,但这个罪名,很可能会要他来承担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善,不是指善良,而是指把生于浊世中一切的利益和牵绊都放开,无牵无挂心生明堂,能看清以前不能看清的很多事。 这位这个时空神圣罗马帝国最有影响力,也是最有权势的公主,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看清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命运。 哈布斯堡家族和奥地利人,已经无法支撑一个这样的大帝国了。 “亲爱的,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阿泽,永远都会支持弗朗茨二世,只要我们父子还在,就不会看这神圣罗马帝国倒下。 因为这是我们夫妻二十多年感情的所决定的,是我在母亲弥留之际,对她做出的承诺。” 不得不说,特蕾莎女王没有看错人,莫子溶是个公子,但却最重感情。 当年特蕾莎女王非常喜欢他,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还力排众议,一手把他扶上了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位置,让莫子溶在欧洲有了立足之地和相应的身份地位。 而莫子溶也一直没忘记这份恩情,也没有忘记对特蕾莎女王的承诺,哪怕他遭受了再多的背叛,与约瑟夫一世、弗朗茨二世闹的如此不开心,但依然想要维持住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 “亲爱的,能遇到你,用你们赛里斯人的话来说,一定是我前面十个人生的行善积德。”伊丽莎白女大公深情的看着丈夫,枯槁的脸庞上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答应我,当我蒙上帝召唤离开之后,你就回赛里斯去,阿泽需要你,他需要有人在大皇帝身边为他说话。” 莫子溶自然明白伊丽莎白女大公的打算,就他莫子溶二十五年来在欧洲为了大虞,为了莫氏,不说功劳,单论苦劳,便足以让皇帝做出一些妥协了。 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待在塞里斯京城就行,确实能为儿子莫公泽铺很多路。 因此,莫子溶此时也不说什么伊丽莎白女大公会好起来的话了。 女大公虽然比他还小一岁,但身体一直不算好,五年前就大病一场,还是医术高明的鲁王府中华医官给抢救回来的,一直以名贵补品和药剂维持着生命,到了如今,早已油尽灯枯。 “亲爱的,我会的,我会回到赛里斯,还会把你也带回去,等我也蒙上帝召唤而去的那一天,我们就一起葬在兴龙府兴龙县(雷州海康县)的莫氏皇族陵墓中。” 。。。。 伦敦,白金汉宫。 此时的白金汉宫还没有成为王室主要居住的宫殿,仅仅是乔治三世配偶夏洛特女王的私人居所。 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坐在一张椭圆形餐桌的弧顶处。 长子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乔治四世坐在左侧下首。 三子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斯公爵,也就是未来的威廉四世坐在右侧下首。 而乔治三世刚刚出嫁的长女夏洛特公主和第三个女儿玛丽公主正在端着装满美食的餐盘,在圆桌边蝴蝶般穿梭,为她们的父兄服务。 椭圆形长桌的另一头,如今英格兰王国最有权势的人,首相小威廉.皮特也正襟危坐,非常坦然的享受了两位公主指挥侍女为他服务,看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被邀请共进午餐了。 与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谈论事情不同,此时的英格兰王室,吃饭就是吃饭,吃完正餐,当水果和甜点以及餐后酒端上来之后,才是谈事情的时刻。 “小威廉,对于大尼德兰王国你怎么看,我们是不是要支持?”乔治三世吃的倒是不少,但说话有气无力的。 此时除了精神病以外,白内障也开始折磨这位君王了,让他非常难受。 是以,这位六十岁的英格兰之王看上去非常虚弱,随时一副就要驾崩的模样。 与仅仅只比他小十岁,今年还有一儿一女出生,能骑烈马手持卡宾枪打黄羊,一顿能吃五斤大羊排的光中皇帝莫子布比起来,仿佛有三十岁的差距一样。 “陛下,在普鲁士出尔反尔,葡萄牙已经彻底衰落的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一位在欧洲大陆上有强大力量的盟友。” 首相小威廉.皮特缓缓说道,所谓有强大力量的盟友不过是场面话,实际就是英格兰需要一位能在陆军方面有出色作战能力的小弟。 最开始这个选择是葡萄牙,虽然葡萄牙陆军并不是特别强,但是葡萄牙临近当时英格兰最强大的竞争者西班牙帝国。 随着西班牙衰落法兰西崛起,英格兰的下一个选择是普鲁士王国。 这些穷棒子被挤在一片寒冷的沼泽平地上,只需要很少的钱财就能让他们听命,同时战斗力也还行。 但在第一次反法同盟解散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已经开始能称为一个强国的普鲁士不愿意为了英格兰的利益,继续去挑战强大的法兰西革命政府,多次拒绝加入反法阵营,也不愿意继续出兵。 这搞得英格兰只能去支持奥地利,但失去了奥属尼德兰之后,英格兰的援助物资仅能从亚得里亚海东侧的斯洛文尼亚登陆,非常不方便。 而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又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拿了几百万英镑的贷款,把仗打的稀烂,不但丢了奥属尼德兰的法理,还让法兰西军队进入了亚平宁半岛,基本控制了北意大利和罗马城。 所以现在的英格兰,急需一个能为英格兰在欧洲大陆上充当打手的角色。 不过首相小威廉.皮特的话没有说完,英格兰确实缺少一位打手,但他沉吟片刻,用余光瞟了一眼玛丽公主期待的目光后,还是摇了摇头。 “但是卡尔王子这个人,并不是一般的王子,他是一位英明睿智且有远大目标的君王。 自两年多前,卡尔王子带着一万军队退到不列颠岛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着拿回比利时的时刻。 为此,两年多的时间,我们会惊奇的发现,这位卡尔王子的身边,连一个情妇也没有。 虽然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不胜数,很多还是很有地位的贵妇,这些人却都被他拒之门外。” 听到小威廉.皮特这么说,玛丽公主的眼睛更加闪亮了,她以为小威廉.皮特是因为与莫公泽的私人友谊在为他说好话。 玛丽公主更觉得,莫公泽这么做,是在等她,是为了给她一个好印象。 “同时,通过伦敦的各金融公司我们可以知道,卡尔王子把他所有的收入,都用来支持军队。 连最基层的士兵吃穿住,他都亲自负责,每一个受伤退役的士兵都安排的相当妥当,战死士兵的抚恤,会直接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 而他自己,一直住在王国政府为他提供的一套小别墅中,哪怕那里的环境不太好,但他没有从每年丰厚的收入拿出一点点,来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 臣可以负责任的说,目前在位的欧洲君主,没有任何一人能做到这点,这让我想起了沙皇罗斯帝国那位伟大的君王,彼得一世陛下。” 说完,首相小威廉.皮特明显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与卡尔王子相比,荷兰永久执政,奥兰治亲王一家到了伦敦就开始购买城堡居住不说,还多次因为待遇问题,到我这里大吵大闹,他们所有的收入,都贪婪的用于自己奢侈无度的生活。” 虽然英格兰没有总结出‘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其志在不小’这样的道理,欧洲贵族床上政治横行,也不认同莫公泽这种苦行僧一般的搞法。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为莫公泽有一股在欧洲,甚至在全世界君王中很少见的气质,这不是一个什么小国王子的气度,而是一个大国开创者的气度。 乔治三世虽然精神有些问题,身体健康也堪忧,但脑子并不没有坏,只要他精神病没犯的的时候,还是算比较英明的。 于是,听到首相小威廉.皮特的描述,他缓缓问道:“低地不是一块好地方,它远远比不上彼得一世时期的沙皇罗斯。 难道卡尔王子拥有了整个低地,他就能建立一个强大的王国,以至于我们都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以低地为代表的尼德兰在欧洲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别看后世好像很富裕,但那是荷兰人和比利时人几百年填海造陆,修建海堤改造的。 没改造之前,这里就是一片被海水倒灌的盐碱地,民众的主食是这些盐碱沼泽中盛产的螃蟹和青蛙,以至于法兰西人常常用青蛙辱骂这两地的百姓。 而地理位置则更加尴尬,西面与英格兰隔海相望,西南是法兰西,东北是普鲁士,屁股上还顶着一个神罗,跟波兰一个样,属于列强的十字路口。 但凡这个地方发展起来后,第一个遭遇的就是周围强权的进攻。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算独立存在,靠的其实是周围强国的均势,一旦自身强大,必然会如同波兰一样遭受多方瓜分。 首相小威廉.皮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陛下,在欧洲看来,确实是这样,可是咱们不能忘记,在遥远的东方,还有一个赛里斯帝国。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文明国家之一,甚至没有之一,哪怕英格兰王国,在陆军和人口方面,也是远不如他们的。 我们更不能忘记,卡尔王子以及他的父亲比利时亲王殿下,他们同样是赛里斯帝国的鲁亲王殿下鲁王世子殿下。 如果卡尔王子真的建立起了一个大尼德兰,那一定会得到赛里斯帝国的大力援助。 尼德兰本来就商贸发达,有海上传统,加上赛里斯帝国海军的支援,我想,它成为一个强大国家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个强大的大尼德兰,肯定会大大影响英格兰王国的海外贸易。 陛下,英格兰不能允许出现一个强大的尼德兰王国,曾经的海上马车夫就足够我们头疼了,要是再出现一个海上重骑兵,那就是一场灾难!” “哦,天啦,听起来真的让人非常不适。”威尔士亲王惊呼了一声。 “是的,父亲,首相说的没错,不能让低地出现一个强大的海上马车夫。” 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斯公爵,这位英格兰王室中唯一真正去海军服役,在北美驻扎,担任过纳尔逊下属,拥有海军少将军衔的王子,也就是未来的英王威廉四世,也赞同的说道。 “赛里斯帝国远在东方,我们无权也无力去干涉,但欧洲大陆不能出现一个强大的海权国家,更别提还是一个有赛里斯帝国支持的欧洲赛里斯。” 说完,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斯公爵还回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滴的妹妹玛丽公主,“亲爱的玛丽,我并非不支持你的婚事,但是大尼德兰王国实在不符合英格兰王国的利益。” 玛丽公主心中一片绝望,因为她很清楚,她之所以有可能嫁给莫公泽,正是因为她的身份可以让莫公泽得到英格兰的支持。 如果没有这种支持,以莫公泽的条件,他根本不需要娶自己,娶个神罗帝国的表妹获得一大片封地,或者娶一个犹太大银行家族的女儿获得一大批财产,不是更好吗。 绝望中,玛丽公主把目光投向了父亲乔治三世国王。 乔治三世作为典型的女儿奴,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之一,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心里也非常难受,不过事关国家利益,他不能够做出只有利于女儿的决定。 乔治三世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了沉重而急促的马靴声,不一会,王室白金汉宫管家匆忙跑了进来。 “国王陛下,王子殿下,首相阁下,法国军队在让.亨伯特将军的带领下,在爱尔兰科克郡的基拉拉登陆成功,并且击败了爱尔兰陆军司令杰拉德.莱克中将的军队。 目前,法兰西军队正在向都柏林前进,联合爱尔兰人会宣布支持法国军队,并动员了大量的爱尔兰民兵参与。” 此时,爱尔兰人受到法兰西大革命的鼓舞,在联合爱尔兰人会的领导下,已经与英格兰政府军进行了四个月的战斗。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莫公泽退往了英格兰,使得法兰西更加希望能给英格兰搞点事。 所以,让.约瑟夫.阿姆布尔.亨伯特将军带领的不再是历史上仅仅第70半旅一部分和一部分第三翼骑兵团总计一千人,而是第70和77半旅,加上全部的第三翼骑兵团总共四千人的远征军。 “陛下,请让我先看一看战报。”事情紧急,首相小威廉.皮特伸手接过白金汉宫管家手中的战报,在脑子反应已经相当迟钝的国王乔治三世之前,快速浏览了起来。 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斯公爵也赶紧站起来,凑到首相小威廉.皮特身边,威尔士亲王则毫不在意,他继续喝了一大杯利口酒之后,才缓缓起身。 “法兰西人这是疯了吗,他们出动了四千人!”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斯公爵大声喊了出来。 在英格兰海军优势如此大的情况下,法兰西人竟然出动了四千人到爱尔兰,他们就没考虑过一旦战败,这四千人还能不能生还吗? “陛下,我们需要马上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前往爱尔兰,形势已经非常紧急,如果让法兰西军队帮助联合爱尔兰人会进入了都柏林,那就危险了。” 首相小威廉.皮特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爱尔兰人一直都不驯服,经常闹事。 当然,英格兰的贵族们也没把爱尔兰人当自己人,只把他们当成了会说话的牛马,施恩是完全没有的,血仇倒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而且,不止爱尔兰有联合爱尔兰人会这种倾向独立的组织,苏格兰也有联合苏格兰人会。 一旦联合爱尔兰人再次击败英格兰人在爱尔兰的驻军,成功进入了都柏林建立爱尔兰国,那就真是野火燎原了。 可就是这么倒霉,很快又传来了噩耗,法兰西人还没有帮助联合爱尔兰人会进入都柏林,就迫不及待宣布建立爱尔兰共和国,看来是彻底想把事情搞大。 乔治三世也有些慌了,因为此时英格兰正在把所有的陆军兵力,都用来防备法兰西跨过英吉利海峡来进行登陆战,根本抽不出多少人手。 因为他害怕一旦从这些关键地方抽调人手,已经与神罗签订和约没有人牵制的法兰西,就会跨海打过来。 更重要的是,英格兰是小陆军大海军,此前有大规模陆上战斗,比如北美独立战争,超过一半的士兵实际上是日耳曼地区来的雇佣兵,现在由于欧洲大陆打的火热,雇佣兵供不应求,已经基本断货。 “只能出动卡尔王子的一万比利时陆军了,他们的基干力量由赛里斯帝国的近卫军组成,经验丰富,战斗力强大,还有足足一万人,对付法兰西人不在话下。” 首相小威廉.皮特很快想到了办法,但只是想起刚才的讨论,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乔治三世确实老了,他有点不想管王国会如何,也不是特别相信莫公泽建立了大尼德兰就会对英格兰有天大的威胁,他活不了多久了,不想看着心爱的女儿伤心绝望。 于是,这位国王问了一个英格兰国王绝对不该在这会问的问题,“如果我们动用了卡尔王子的力量,那我们要做出什么样的回报?” 首相小威廉.皮特一下就听懂了,如果国王不这么问,那么他大可以暗示卡尔王子,这次的战斗是一种考验,是英格兰对于比利时友谊的考验。 等到战争打完之后,卡尔王子寄人篱下离不开英格兰的支持,到时候就可以使用拖字诀,仍然不对是否支持卡尔王子建立大尼德兰表态。 如此拖个三年五载,卡尔王子自己都没耐心了,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把这事给搪塞过去。 比如支持卡尔王子夺回比利时,再给他在海外搞一块殖民地,或者把他母亲拥有的帕尔马大公国的领土扩张一下等等,多的是办法。 但国王此时这么问了,表示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倾向。 “我们可以支持恢复比利时王国的同时,支持卡尔王子成为匈牙利国王。”不愧是政治高手,小威廉.皮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方案。 “神圣罗马帝国嘛,有一个凯撒,自然要有一个奥古斯都。 如果这个方案不能被神圣罗马帝国接受,那么我们可以考虑支持卡尔王子南下巴尔干半岛,成为真正的神圣罗马帝国奥古斯都。” 小威廉.皮特越说越觉得有搞头,他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如果我们支持卡尔王子以神圣罗马帝国奥古斯都的名义南下巴尔干半岛,那么既可以用他阻止沙皇罗斯的不断向南扩张,还能从奥斯曼手中解救大量上帝信徒,获取一个好名声。” 确实是好办法,除了小威廉.皮特说的这些,还可以把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弄成一个真正的双头鹰帝国。 只是,这家伙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莫公泽心里真正想的,跟他口中说的,一模一样,且还得到了莫子布的支持。 对于中华来说,莫公泽在尼德兰,其实用处不大,四战之地,支持起来只能怪靠海军,随时会面临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攻击,相当麻烦。 但大半个巴尔干半岛,那就不一样了,向东勉强可以摸到大虞的边,甚至非要援助,大虞的军队也不是不能赶到。 同时,拿回了君士坦丁堡,在西亚插入一个楔子,未来控制中东产油区,那可就方便多了。 (本章完) 第776章 超越时代的谋划 第776章 超越时代的谋划 莫公泽心中一阵狂喜,因为他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建立一个大尼德兰王国,甚至比利时都可以用来跟英格兰做交易。 所谓四战之地,他倒不是很怕,而是父亲莫子溶和他莫公泽在比利时没多少根基。 这种根基不是你给下面人一点好处就能建立起来,而是从上到下要目标一致,互相把对方看成最可靠的依靠才行。 显然,比利时人和莫氏父子之间,不可能建立这种程度的关系。 但在特兰西瓦尼亚就不同了,虽然匈牙利贵族在莫子溶明确表示要担任比利时亲王之后,第三次推举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担任匈牙利国王,也就是推举弗朗茨二世的这一次,大规模反水。 在这次推举中,大量匈牙利贵族抛弃了莫子溶,在莫子溶没有表态的情况下,就宣布拥护弗朗茨二世为匈牙利国王。 这一行为,导致原本看似汇聚在莫子溶旗下的匈牙利团结势力分崩离析,但并未波及到特兰西瓦尼亚。 反而在此事之后,莫子溶、莫公泽父子加强了对特兰西瓦尼亚的控制。 他们在特兰西瓦尼亚二百六十万人口中,设立了三十个万户,其中二十一个匈牙利人万户,五个罗马尼亚人万户,四个萨克森人万户。 每个万户,设立一个都护,每个都护成立一个五百人的骑兵营,当然,这不是常备军,以匈牙利人的半游牧属性,也不需要常备。 组建完骑兵营之后,还会挑选万户中贵族少年,把他们送到中华去进修,接受中华文化熏陶,毕业后又返回莫子溶、莫公泽父子身边做近卫军官,建立充分良好的君臣关系后,最后再放到骑兵团中担任军官。 同时,这些特兰西瓦尼亚万户骑兵还经常被派到大虞军中参与作战。 比如目前正在进行安西使司衙门进攻阿富汗杜兰尼王朝和掠夺里海岸边哈萨克西玉兹部落的战斗中,就有两千多特兰西瓦尼亚万户骑兵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莫氏父子与其他欧洲国家君王不同,他们这是初创公司,又有赛里斯帝国这个父国的支持,父子两也不是什么财迷,因此可以把大量的资源用来建设特兰西瓦尼亚和收买人心上。 所以在这些年,特兰西瓦尼亚开始了大发展,新的城市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境内特产也通过莫氏父子掌握的商船,不断运往大虞,大虞的商品也快速进入特兰西瓦尼亚,极大丰富了当地百姓的日常生活所需,形成了上下双赢的局面。 而且可不要以为这个万户制度,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它实际上是非常符合特兰西瓦尼亚现状的。 在目前来说,特兰西瓦尼亚的民族问题,处在一个总爆发的边缘,城市和大型市镇以匈牙利人为主,乡村中居住的贫民、农奴则大部分是罗马尼亚人。 奥地利帝国大力支持的日耳曼移民萨克森人也在大量涌入,并在特兰西瓦尼亚中部和北部开始扎根,又极大激化了本来就不安定的环境。 而莫氏父子,主要是莫公泽以三十个万户将特兰西瓦尼亚人口分开统治后,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减弱了这种矛盾。 首先人口只占百分之四十上下的匈牙利人得到了二十一个万户,基本就把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大贵族给安抚住了,下面的匈牙利人也得到了各级官职和相应的爵位,算是比较满意。 罗马尼亚人得到了五个万户,也基本把里面最出挑的贵族给提拔起来安抚住了,至于下面的人,他们原本实际上处在贫民和农奴之间,现在能有五个万户,个个都觉得未来还是有希望,也比较满意。 至于四个萨克森万户,莫公泽本来就拥有哈布斯堡家族血统,莫子溶就任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还是这些萨克森人最拥戴的特蕾莎女王安排的。 因此这些萨克森人不但支持莫氏父子,还是以近卫万户自诩的。 而在建立三十个万户之后,莫公泽以三十个万户的都护、副都护,军中代表,科技和文化界名流共八十七人,成立了上议院,也就是贵族议院。 以各千户即社会中间阶层人员三百五十八人组成了下议院,充分展示了他放权与明主的心胸。 缝合,都给我缝合。 这种看似落后的万户制度,加上欧洲最流行的议会制度,竟然产生了不错的效果,完美契合了特兰西瓦尼亚上层已经开始接触到大革命启蒙思想,下层还处于中世纪农奴制的奇葩现状。 而经过这一系列整合,特兰西瓦尼亚算是被牢牢掌握了,哪怕弗朗茨二世几次试图通过全体匈牙利人决议来拉拢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都没有成功。 因此对于莫公泽来说,比利时是个看着光鲜亮丽,但他随时准备卖出一个好价钱的地盘,唯有整合后的特兰西瓦尼亚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他本来就准备获得英格兰大量支援,把比利时卖出一个好价钱后,用这些资源来强化特兰西瓦尼亚,然后从奥斯曼手里夺取东半部分巴尔干半岛,结果英格兰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皮特,看来国王是想让我回特兰西瓦尼亚去放羊了,可是我手下这两万五千最棒的勇士,不会愿意去特兰西瓦尼亚放羊。 且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用生命去作战,最后只能得到一片牧场的话,我不相信他们还会有多少战斗力。” 听到莫公泽的话,小威廉.皮特其实是非常赞同的,没有好处,谁给你卖命啊! 哪怕就是英格兰强征的城市苦工和乡村佃农,那也还要给点好处呢,更别说披着比利时陆军外衣,但实际上是赛里斯近卫军的军队。 “这个你放心,卡尔,王国政府将会为比利时陆军准备一笔高达一百五十万英镑的贷款。” 小威廉.皮特只说是贷款,但没有说利息和偿还,这基本就暗示是可以不还的贷款,至少是不用支出现金或者实物来偿还。 当然战后在比利时为那些出资的银行家提供很多便利,甚至给点封地庄园,乃至爵位,也是势在必行的。 “皮特,你知道的,这不是钱的问题。”哪怕英格兰人的方案正中自己的下怀,但莫公泽也没有松口,甚至还表现的非常为难。 “我的勇士们,需要的是一块地盘,一块能让他们把身份地位稳定传下去的富裕地盘。” “那么我想,没有比奥斯曼帝国所侵占的欧洲更合适的地方了,在法兰西暴乱者所深刻影响的西欧,所有的贵族都在人人自危,包括你也一样。 但是在巴尔干半岛,无数主的子民,还陷入异教徒的严酷统治中,若是能有一个人可以带领他们迎来新生,那这个人就会成为他们最爱戴的君王。” 小威廉.皮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他也不怕莫公泽不同意。 因为正如莫公泽说的那样,他现在没有地盘,没有依靠,那么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皮特,我和我的勇士,正在为英格兰王国血战,在为乔治三世陛下效忠,而你们却希望把我们当成阻挡罗斯人南下的盾牌,这似乎并不是对待盟友和朋友的方式。”莫公泽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卡尔,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必须要劝说你,就你目前的环境,做出一定的妥协,对你是有好处的。 而且你也不仅仅是在为英格兰和乔治三世陛下作战,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作战。 我想,一个实行英格兰式议会宪政的比利时王国,加上一个实行绝对君主制的新罗马王国,虽然建立的过程可能有些艰辛,但绝对是你能拿到的最好果实了。” 说完,小威廉.皮特还叹了口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商业伙伴和私人交情上,都可以这么说,但我更是英格兰王国的首相,我不能做出只有利于你的决定。 而且,固然赛里斯帝国非常强大,但离欧洲太远了,如果你想要在每个危机时刻,在赛里斯帝国援助到来之前稳住,不像这次这样被狼狈赶出比利时,那么你就需要英格兰王国的支持。” “这么说,我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莫公泽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国王陛下决定的,而且为此我还需要去说服议会。”小威廉.皮特也坐直了身体,非常正式的回答道。 “那么未来的比利时王后是谁,我想这也该有个答案了。”莫公泽努力的表演着,他把上次回到父国赛里斯,见识到的他一票堂兄堂弟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几百万人口富庶国家可以统治的那种憋屈,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遍,脸上果然露出了几分感叹命运各有参差的神情。 “经过这次法兰西的入侵,我想低地的百姓一定会对一个强大国家,有很深的渴望。 而你们不让我拥有整个尼德兰,我想比利时的很多百姓,就会倾向于让奥兰治亲王系,来担任大尼德兰的君主。” 不得不说,莫公泽还是很有远见的,历史上就是如此,1815年左右,在彻底击败拿破仑后,现在奥兰治亲王,荷兰永久执政威廉五世的儿子,就成了大尼德兰之王威廉一世。 小威廉.皮特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突然发现,要是真的剿灭了法兰西的革命政府,为了避免他们再次搞出这样要大家老命的事情,确实需要扶持一个相对强大的大尼德兰王国,来确保法兰西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就拿下低地。 可惜了,可惜了。 小威廉.皮特在心里连说两个可惜了,要是眼前的卡尔王子没有赛里斯血统,他如此英明,又愿意娶英格兰公主,真的就是最好最好的尼德兰国王人选。 真是可惜了。 “当然,卡尔你和玛丽公主的婚事,很快就会提上日程,未来比利时王国的独立存在,那么就会由英格兰王国来保证。” 在极度惋惜中,小威廉.皮特迅速做出了决策,失去一个围堵法兰西的大尼德兰所带来的损失,绝对比建立一个赛里斯会在背后支持的大尼德兰带来的损害,要小得多。 条件已经比较满意了,但莫公泽最后还决定要争取一下。 “皮特你应该知道,我的叔父,赛里斯大皇帝陛下,是希望我能够就任大尼德兰之王的,你也明白这对赛里斯帝国会有什么样好处。 而如今,假设我同意英格兰王国的要求,势必会让我的叔父大皇帝不高兴,我想,我需要得到一些补偿,以填补来自赛里斯支援的减少。” 小威廉.皮特在心里猛的一紧,果然赛里斯帝国的企图与他判断的一样。 这些狡猾的东方人希望在欧洲扶持一个大致能与英格兰相当,至少是有英格兰一半实力的海上强国,来到达制衡欧洲的目的。 “里士满第三皇家兵工厂将作为玛丽公主最主要的嫁妆,转移到她的名下。 相应的,比利时军队在这方面的补给,将由这个兵工厂优先补给。” 莫公泽满意了,退到英格兰之后,两万五千人的比利时陆军,或者准确说是鲁藩军不得不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一万五千人在普鲁士,由大虞特许普鲁士优先海贸的方式,由普鲁士承担驻地、粮食和火药等军用物资的补给。 剩余的一万人则在英格兰,而英格兰人只负责驻地与粮食,其他都是莫公泽自己解决,为此莫公泽可算是想尽了办法才勉强维持。 现在好了,虽然这个兵工厂很可能只是挂到玛丽公主名下,他莫公泽更是半点控制权都没有,但至少获得了从这个兵工厂优先补给,且不用付钱的优待。 沉默半晌后,莫公泽仿佛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他有些‘痛苦’的看着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 “皮特,出于我们的友谊,以及对玛丽公主爱意,当然,也为了击败法兰西暴民政府,我愿意做出让步。” 莫公泽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就能召集最少六千人前往爱尔兰,只要杰拉德.莱克将军能守住都柏林不丢失,我就一定能击败法兰西人。” “太好了,我太感谢你了,卡尔!”听到莫公泽同意,小威廉.皮特直接毫不遮掩的真情流露。 这其实不是小威廉.皮特没有城府,相反这位英格兰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还是权臣模板的首相,能力非常不错,莫子布都动了让他来大虞任职的念头。 之所以会这样,实在是小威廉.皮特打破脑袋都想不到,莫公泽愿意去巴尔干,莫子布更是支持他去巴尔干。 因为在这个刚刚进入蒸汽时代的世纪,没人会想到化学等科学会进步的那么快,以至于石油彻底成了新世纪的主宰。 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贫瘠的中东,会是一个漂浮在油海上的陆地,但莫子布知道,他是穿越者的嘛。 因此对于建立了赛里斯帝国的大皇帝莫子布来说,荷兰与比利时相加的尼德兰,一个七百万人口的所谓海权强国,压根不能和中东相比。 没有一个强大的,带着浓烈中华血统的地区大国在中东,未来的赛里斯帝国,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这就是超越了时代的眼光,所带来的不同吧。 因此在小威廉.皮特看来,莫公泽做出了惊人的让步,甚至可以称得上牺牲,所以他才这么不加掩饰。 激动过后,小威廉.皮特拿出了印度总督克拉克中将的密信。 “卡尔,你去了爱尔兰可不要手软,如果今年就能送三万爱尔兰劳工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莫老四莫洲柘给莫公泽写的信还没有到,或许在莫洲柘心里,给这位远在欧洲的堂哥写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亲戚不常走动就是这样,莫公泽这个叔父大皇帝眼中最重要的侄子,太上皇莫天赐驾崩时最放心不下却又最感到骄傲的孙子,在莫子布儿子们中,跟个陌生人差别不大。 莫公泽也高兴的点了点头,以后去巴尔干的时候,那些冥顽不化的,统统给卖到南洋和瞻洲去当农奴,叫他们一辈子回不来。 六月中,就在莫公泽母亲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病情加重的时候,毫不知情的莫公泽动员了他手下六千军队。 他亲自率领,以刘荣庆为副将,乘坐英格兰海军的运输船前往爱尔兰岛,准备帮助英格兰人平乱了。 (本章完) 第777章 鲁藩军的决胜 第777章 鲁藩军的决胜 爱尔兰不是一个好地方,哪怕在后世的欧洲,也是如此。 这座紧挨着不列颠岛的小岛,气候与不列颠非常相似,都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暖夏凉。 同样的,爱尔兰岛也与不列颠岛一样,纬度非常高。 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纬度比中国的漠河还要高,与外东北的庙街和库页岛最北边差不多。 且都柏林在爱尔兰岛上,还不属于最靠北的。 从维度上来说,如果没有北大西洋暖流,这里应该是一片冰天雪地,但有了北大西洋暖流,使得爱尔兰竟然变得相对宜居。 当然,这也仅仅是指气温对于人来说,相对宜居而已。 从农业生产活动上来说,尽管有北大西洋暖流,但由于纬度实在太高,导致北方来的冷空气和暖流在这里激烈碰撞,这种冰与火的猛烈交锋之下,使得爱尔兰的土地,呈现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 即从气温上来讲,这里应该适合耕种,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岛屿四周的山脉上,气候寒冷,宛若北极,中间广袤的中央低地陡然气温变暖,使得大量冷湿空气下沉,形成了恐怖的低温沼泽地带。 这种沼泽,与日耳曼北部以及乌克兰的大片低温沼泽类似,万分危险,且基本不具有农耕的可能性,只有经过人类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不断改造过后,才有可能成为耕地。 但这就是爱尔兰最惨的地方了,日耳曼北部和乌克兰的低温沼泽,由于当地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不管什么王朝,都会尽力来改造开垦。 但爱尔兰,英格兰贵族们恨不得爱尔兰人永远处于少量且快饿死的边缘,因此根本不会来进行改造和开垦。 这使得到了目前的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爱尔兰仍然到处都还是可以挖出泥炭的泥炭沼泽,只能进行放牧,基本无法进行农耕。 当然,目前的形势有所变化,因为从新大陆来的土豆,实在太适合在爱尔兰种植了。 这导致了爱尔兰的人口,开始飞速暴涨,这次叛乱闹得这么大,也跟人口爆炸有很大关系。 “太多了,太多了,这都是土豆惹的祸,不然爱尔兰人不可能有这么多!”香浓河畔,爱尔兰总督杰拉德.莱克中将对身边的莫公泽说道: “王子殿下,让.约瑟夫.亨伯特麾下现在拥有四千法兰西士兵和一万二千爱尔兰联合军,还有一万多民兵。 而我们只有四千驻军,两千民兵,以及您的六千人,我们真的要与他们决战吗?” 香浓河是爱尔兰岛上最长的河流,位于岛屿中部,从北向南,延绵近五百公里,莫公泽选择与法兰西和爱尔兰叛军作战的地方,叫做香浓河畔的卡里克,位于香浓河的中游。 “就在这里战斗吧将军,比起人数,我更担心叛军进入到都柏林郊外所造成的影响。 本来王国在爱尔兰的统治就不太稳固,一旦让所有爱尔兰人都认为我们会战败,那我们就真的会战败了。” 莫公泽说话的时候,还深深看了爱尔兰总督杰拉德.莱克中将一眼。 之所以英格兰在爱尔兰的统治会如此不稳,这位总督大人负有很大的责任。 此人是连小贵族都算不上的市镇议员家庭出身,仕途发迹是靠与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乔治四世有一同服役的经历,他的弟弟沃里克,现在还在担任威尔士亲王的亲信马夫。 当然,这不代表杰拉德.莱克没有能力,只是由于出身的原因,以及身上有幸进的标签,使得他太想进步,太想把事情做好,用力过猛结果适得其反。 比如这次处理爱尔兰叛乱事件,他不仅在还没击败叛军的情况下,就发布命令不留俘虏,还下令在全爱尔兰,只要发现有疑似的叛乱者,就可以随意抓捕,大刑伺候。 这种敌人未来我先乱的恐怖政策,搞得人人自危,许多没想叛乱的,也害怕被牵连,干脆一咬牙参加叛乱。 听了莫公泽的话,爱尔兰总督杰拉德.莱克非常不爽,但他不敢发脾气。 因为眼前这位可是身兼两大皇族血脉,马上就是王国驸马的欧罗巴最顶尖贵族。 更重要的是,卡尔王子手里握着一万精兵,可不是什么没实力的草包王子。 “法兰西人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不该试图去芒斯特省支援叛乱者,耽误了直奔都柏林的时间,这使得大量的观望人群继续在观望。 没有得到绝大部分爱尔兰人的支持,他们就不具备拿下爱尔兰的可能,因为他们是孤军,打完了就完蛋了,只要输一次,就等于全盘皆输。 而我们,就算这次会战失利,只要没有被彻底击溃,依然可以退到都柏林准备下一次会战。” 莫公泽只是有些看不惯杰拉德.莱克总督的过于残忍,但并不想激怒他乃至羞辱他,于是还是做出了解释。 “是的,确实是这样,我们可以输一次两次甚至三次,但他们输一次就完蛋了。”杰拉德.莱克也是有坡就下驴,赶紧附和道。 “那么总督大人,你可以让人大肆传播谣言了,就说叛军之所以会迎接法兰西人的到来,完全就是因为宗教原因,在法兰西天主教徒的支持下,岛上的天主教徒正在大肆迫害新教徒。 记住,画面描绘的越残忍越好。” 虽然爱尔兰人大部分信仰天主教,但他们并不算很狂热,对于残酷的宗教仇杀,整体上是不支持的。 而且爱尔兰的新教徒只是比例少,却非常集中,基本都居住在北爱尔兰,后世英国能保有北爱尔兰也是靠这些爱尔兰新教徒。 所以挑起爱尔兰新教徒的恐慌,有助于稳住爱尔兰岛东北部,这里是从不列颠岛运物资来的必经之地。 。。。。 凉风吹过了香浓河两岸,象征爱尔兰共和国的绿底金爱尔兰竖琴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万法兰西-爱尔兰联军有条不紊的自西面渡过香浓河,向着河对岸莫公泽指挥的一万人走去。 爱尔兰人分成了三个部分,来自法兰西军队和爱尔兰人主力在中间和左翼,巴塞洛缪.蒂林上校的三千人在右翼。 而英军方面,五千鲁藩军在中间作为主力,爱尔兰总督杰拉德.莱克率三千人在左翼,另一位哈利.哈钦森少将率领一千英军和两千北爱尔兰民兵在右翼。 三方互相间隔大约五到六里,不过骑兵很少,只有莫公泽手里有一个特兰西瓦尼亚万户骑兵团一千人。 在决战之前,爱尔兰人就占领了香浓河附近的所有渡口,英格兰人在这一截香浓河两岸唯一能控制的,就是河东北岸的香浓河畔卡里克这座孤城。 虽然算上莫公泽的队伍,英格兰人能出动至少一万四千人,但他们可不能像对面的叛军那样基本不守城镇,必须要留出一定数量镇守各地。 “将军,穿着紫色上衣白色裤子的,应该就是比利时陆军。”让.约瑟夫.亨伯特的助手,深受法兰西大革命影响的爱尔兰上校巴塞洛缪.蒂林指着远处说道。 既然披着比利时陆军的外衣,自然不能太过标新立异在欧洲还穿大虞的军服,是以鲁藩军在欧洲的军服也是非常接地气的。 让.约瑟夫.亨伯特举起望远镜,也看见了象征莫氏父子的红白红旗帜中间一朵金色的日月徽记。 这是由哈布斯堡家族红白红徽章以及大虞莫氏皇族,或者说源自大明王朝被大虞挪过来的用的日月徽记组成。 “比利时陆军的战斗力很强,但我们不要首先进攻他们,可以重点打击两翼的英格兰军队。 这些比利时人不一定会为了英格兰血战,更别说还是在爱尔兰的土地上,我想,我们不去惹他们,他们就不会跟我们拼命。” 法兰西的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一上战场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由于他的地位太低,无法清楚的知道莫公泽一直在追求英格兰的玛丽公主,更不知道已经追求成功。 现在的比利时王子,同样是英格兰的贵族了,且很可能因为这次战功,获得一个来自英格兰王室的闲置爵位,比如剑桥公爵。 所以不但莫公泽会出全力,跟随他的比利时陆军,也会全力以赴。 而在香浓河畔卡里克城郊,莫公泽站在一块山包上凸起的岩石顶部,举着望远镜一看就明白了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的意图。 “法兰西人的火炮开始频繁调动,中军旌旗林立,看起来人非常多,但方阵显得太过稀薄,远不如两翼那么厚实,看来,他们重点的进攻对象是两翼的英格兰军队。” 这就是天生的本事了,莫公泽战场的经验并不算太多,但是只看了一会,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迷魂阵,看透敌军的意图。 “通知杰拉德.莱克将军,他们准备好与叛军血战吧。当然,我允许他们在支撑不住的情况下后撤。 佐格,让你的骑兵准备好,随后准备突袭对面法兰西-爱尔兰联军的中军。 刘荣庆,命令所有三卫官兵脱下欧式军服,换上鸳鸯战袍和朱漆勇字盔,一定要让我们显得光彩夺目。” 莫公泽这番操作,远处的让.约瑟夫.亨伯特也看到了,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卡尔王子看来明白我的意思了,他们竟然在战场中换上了华丽的赛里斯礼服,用一万人看住他们,只要他们不主动出击,我们就不去进攻他们。” 嗯,鸳鸯战袍加朱漆勇字盔,实际上是大虞京营十六军的作战服装,但在欧洲由于莫公泽用的很少,一般都是在展示军容的特殊时刻才让士兵们穿,确实成了一种礼服,以至于很多人产生了这种军服不利于作战的错觉。 战斗先在左翼的法兰西-爱尔兰联军,也就是叛军与英格兰军队之间展开,让.约瑟夫.亨伯特也果然把火炮基本都调到两翼去攻击英格兰军队了。 巴塞洛缪.蒂林上校率领三千人在炮声刚停歇下来的时候,就主动发起了进攻。 此人是坚定的爱尔兰独立派,出身富商家庭,进入过英格兰军队有远大的前程,但他把一切都奉献给了爱尔兰的独立事业。 这是个有良心的人,他实在看不惯英格兰在对待爱尔兰上的大缺大德,才会选择起义。 在此前击败杰拉德.莱克的科卢尼战役中,巴塞洛缪.蒂林单枪匹马冲进英格兰人炮兵阵地中,用一把手铳和一把短刀杀死了六个英军炮兵,并迫使炮手调头轰击英军,造成二三百人死伤,一举扭转了战局。 此时,他依然冲在最前面,而在他身后,大量联合爱尔兰人会和类似中华白莲教的爱尔兰天主教秘密民间教会-捍卫者出身的爱尔兰人,也齐声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托英格兰人在爱尔兰土地上的大缺大德,这些痛恨英格兰人的爱尔兰人与别人作战不行,但是打英格兰人非常卖力。 上百枚炮弹在极短的时间砸进了英格兰人的阵地中,两个多月前刚刚经历过大败的英格兰步兵开始喧哗了起来,阵型也开始混乱。 两百米,小跑过来的爱尔兰人扣动了扳机,战场上顿时烟雾密布。 英格兰在爱尔兰的驻军本来就不算精锐,又还刚经历了惨败,慌得不行,他们听到爱尔兰人开枪,声振屋瓦,精神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谁先开了第一枪,其他人也纷纷开火。 线列步兵排队枪毙就是这样,压力太大了,普通士兵也很难估算距离,一般都是听从军官命令开火。 但要是训练或者士气不到位,就很可能造成这种一个人开枪,其他人都跟着瞎开火的混乱局面。 枪声一响,英格兰人这边也烟雾弥漫,士兵更加听不清军队的命令,看不清旗帜,在紧张的情绪下,他们一枪快过一枪,不管不顾噼里啪啦的射击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爱尔兰人大部分实际上开火一轮后,就没有进攻了,他们在巴塞洛缪.蒂林上校的指挥下原地不动。 上校握着手中的怀表,等看到时间走过三分钟后,他抽出佩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为了爱尔兰母亲,前进!为了自由,前进!前进,我的同胞兄弟们!” 巴塞洛缪.蒂林的呼喊,让所有的爱尔兰人都热血澎湃了起来,他们带着仇恨,向着英军呼啸而去。 瞬间,打了四五轮,到实际上只打死了一些没有听从巴塞洛缪.蒂林军令爱尔兰人的英格兰军队,紧绷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开火发泄而消失,反而因为没打死多少人,更加紧张了。 正在此时,爱尔兰军突然从烟雾中现身,没有什么对射,上来就是白刃战,英军的惊恐被放到了极大,他们边打边退,十几分钟三千人就溃不成军了。 而在另一边右翼,一千英军和两千北爱尔兰民兵对阵四千法兰西军则更惨。 这些英军都是二流的。 北爱尔兰民兵则更弱,因为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给英格兰人当狗,伪军能有什么战斗力。 这边左翼的三千英军还能坚持,右翼已经直接被打穿了,他们哭嚎着转身就往卡里克城中跑去,法兰西的翼骑兵则追在身后,肆意的用马刀屠杀他们。 法军少将让.约瑟夫.亨伯特看到这一幕极为兴奋,肾上腺素疯狂的分泌的同时,狂喜让他忘记了比利时军队的可怕之处。 他对身边的爱尔兰独立标志性人物,爱尔兰人联合会创始人沃尔夫.托内说道: “我们很快就可以击败英格兰人及其走狗,但不要马上去攻打卡里克城,而是要把所有的兵力都调过来,击败比利时陆军,迫使他们投降。 现在比利时的农夫正在发起大规模的动乱,他们反对革命的军队,只因为这些人觉得比利时亲王一家对他们更好。 如果我们能俘虏比利时王子,那么那些指望比利时亲王一家回来的农夫,就会因绝望而停止叛乱。” 莫子溶、莫公泽父子在比利时十二年的统治也不是没有效果,历史上就发动了小规模起义反对法兰西兼并下尼德兰的比利时农夫们,在此时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反抗。 他们打出的旗帜,正是赶走侵略者,迎回卡尔亲王和卡尔王子。 沃尔夫.托内也很高兴,在他看来,左右翼的英军失败已成定局,不出半个小时,就可以用三万人围攻比利时军五千人,六比一的比例,卡尔王子只有投降一条路可以走。 “时机差不多了,佐格,你亲自上,我用所有的火炮给你开路,冲散这些爱尔兰人之后不要去追杀他们,而是赶紧绕回来解决法兰西的翼骑兵。” 莫公泽看着战场上的形势,英格兰人被杀的屁滚尿流,左翼克拉克.莱克正带着残兵拼命向他靠拢,右翼的哈利.哈钦森已经丢盔卸甲往卡里克城中跑去了。 “遵命殿下,我会让这些爱尔兰人见识下什么是真正骑兵的!”拉科奇.佐格大声应命。 他的一千万户骑兵可不是从特兰西瓦尼亚现招募的,而是在大虞南征北战后退役回来的,其中匈牙利人只占一半,其余一半是大虞近卫骑兵‘退役’过来的。 正中,指挥少量法兰西陆军和大约一万人爱尔兰起义军的,是法兰西的让.哈代少将。 他骑在一匹白马上,穿着靛蓝色丝绸军服,戴着高耸的帽子,帽子上还插着红色帽缨,看起来极为显眼。 此时,听着远处传来的法语喊杀声和欢呼声,让.哈代将军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他不断对身边的副官说道:“战斗的天平已经倾斜了,第70半旅的人要立大功了。” 说着,他策马到最前面,用手中的望远镜再一次观察着差不多一千米外的比利时军队。 “那位卡尔王子仍然没有动静,他难道是在等死.等等,不对!”让.哈代少将突然惊叫了起来。 “快准备避炮,比利时人把野战炮拉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策马往后跑,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铺天盖地的炮弹,直接就砸了过来。 让.哈代将军太大意了,他也被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所谓比利时人不会为了英格兰人而战的言论给迷惑了,以至于他没有把身边最有经验的两百法军派出去监视山上的鲁藩军。 至于这一万多爱尔兰起义军,想想就能知道,这些在英格兰人监视下能这么快组织起来的队伍,基本都是从乡野沼泽中拉出来的。 他们不但缺少枪炮,也没有什么战场经验,哪知道敌前侦查的重要性。 同时,山坡上的莫公泽,也是帅才级别的狠人,他先给火炮套上了一层布遮盖缓缓移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且,让.哈代将军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山上的鲁藩军一共十五门炮,在两分钟内发射了三发。 就这四十五枚炮弹,在第二轮的时候,就命中了这个跑到最前面亲自来侦查的将军。 一枚七八斤炮弹,带着音爆的呼啸声直接砸中了让.哈代将军。 在周围法兰西士兵的惊叫声中,让.哈代将军的上半身直接就没了,胯下战马也被砸断了脊骨,烂泥般翻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拉科奇.佐格举着马刀,率领他的一千万户骑兵从山坡下冲了下来,不到一千米的距离,战马转瞬就到,六十米卡宾枪骑射,四十米投掷炸弹。 失去了指挥,本来就是凑数乌合之众的爱尔兰起义者只是最前排胡乱开了几枪,就陷入了混乱。 大量起义者开火之后就想往后面跑去,少量英勇者没注意到身边人在往后,他们反而呼啸着冲了出去。 这种一进一出,更加造成了阵型的混乱。 而冲出去的勇敢者在快要接触到鲁藩万户骑兵的时候,猛然发现冲出来的是少数,很多又想着逃回去。 结果,战斗就变成了仿佛万户骑兵驱赶着爱尔兰起义军勇敢者反冲自己军阵一样。 ‘轰隆’ 一枚炸弹在十几个爱尔兰人中间爆开,顿时就炸倒了三四个人,其他人还没从剧烈的爆炸中回过神来,万户骑兵就赶到了。 锋利的马刀,轻易的砍断了爱尔兰人的脖子,鲜血肆意的喷洒,周围所有爱尔兰人都忘记了反抗,巨大恐惧下只剩逃跑。 而且这些爱尔兰起义者基本都是同乡,大多都互相认识,一个人惊慌的呼喊逃跑,立刻就从带动一群人跑。 这导致一千万户骑兵在一万多爱尔兰起义者中,就像是一只狸冲进来老鼠群中一般,肆意的捕杀,肆意的冲撞,一万人在几分钟内,就散成了一团。 山坡上,随着莫公泽下令,四千鲁藩军在军乐队激昂鼓声的激励下,沉默着齐步连环向前,仿佛一堵堵坚实的城墙。 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法军主力正在追赶的方向。 此时,杰拉德.莱克只剩下了几百人,他们在法军山呼海啸的追击声中,突然发现了前面的鲁藩军。 杰拉德.莱克一看那明晃晃的刺刀,非常上道的没有当面冲来,而是从两边绕开。 而追击来的法军看到红衣红盔的鲁藩军,立刻就有些呆住了,由于他们追的太猛,建制已经很混乱,在最重要的这几分钟,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指挥。 但莫公泽可不会客气,鲁藩军立刻大步向前,一队散兵提前散开,几百支用长弹的线膛枪顿时把法军打的死伤惨重。 “冲锋,冲过去,不要开枪,直接白刃战!”前锋官刘荣庆大吼一声,下令线列步兵超过散兵,猛追了过去。 这一下轮到法军跑了,他们没有组织,根本不敢来对射,更不敢来白刃战。 于是,刚刚还是追击的法军,变成了逃跑者,他们被鲁藩军追着屁股捅杀。 但很快,让.约瑟夫.亨伯特发现了不对劲,他竖立军旗,敲响军鼓召集士兵过来集合,他也准备用线列阵给鲁藩的追兵三轮齐射。 但鲁藩军可比这些二流法军厉害多了,他们虽然在追击但建制没乱,看到法军正在集结,并没有贸然冲上去,而是也开始集结,并等待后续部队。 双方都在抢时间,线列步兵们开始集结,散兵则向前开始了枪法较量,不断有人中弹倒地。 但这都不是决定性的,决定性的是大炮。 双方的野战炮都在后方,谁先过来,谁就可以轰击对方密集的步兵,从而打赢这场战斗。 关键时刻,法军的第三翼骑兵团一部赶到了。 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本来想要他们去截杀鲁藩军炮兵,但命令还没下达到骑兵,骑兵就猛地向着集结的鲁藩军步兵冲了过去。 “也行吧,如果他们能冲散敌军线列步兵。”让.约瑟夫.亨伯特想到。 但很快他就傻眼了,鲁藩军的线列步兵很快由横阵变为方阵,用刺刀组成了钢铁刺猬。 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的冷汗一下就来了,因为对方变阵太快了,至少他麾下的法军是无法做到的,这表示,对方的战斗力远在他之上。 果然,看到步兵组成了钢铁刺猬,第三翼骑兵团只是尝试了两下,就没有继续冲了,步兵只要不乱,在体力耗尽之前,骑兵是冲不动的。 于是,第三翼骑兵团的亨利上校准备转头去冲击线列步兵前面的散兵,他仍然没有想起来,此时应该去截杀鲁藩军的炮兵。 而就在他快要移动过去屠杀散兵的时候,拉科奇.佐格的万户骑兵赶到了,万户骑兵从侧翼杀入,法军翼骑兵猝不及防,只能被动应战,很快就被切断成了几截。 双方兵力相当,但万户骑兵战力要高一些,而且还有先手优势,很快就把第三翼骑兵团给打散了。 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阵打鼓,这下糟了,要是第三翼骑兵团战败那就惨了,因为对方的骑兵,一定会去截杀自己的炮兵。 “撤退,撤退,我们撤退到刚才英国人的山坡去,炮兵在那里。” 这是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趁着翼骑兵没有彻底战败,对面的线列步兵还不敢扑上来,先主动去和炮兵汇合。 (本章完) 第778章 剑桥公爵 第778章 剑桥公爵 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还是有些能力的,而且他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历史上还跑去阿根廷参加过独立战争和1812年英美战争,也就是火烧白宫那次。 但此人虽然是个急公好义,猛冲猛打的悍将,却不具有帅才,他最多能带三千人,再多就是害人害己了。 所以亨伯特将军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但是却没有能力统筹全局。 当他指挥的三千多人开始撤退,希望到原本英军左翼立阵的山头与炮兵汇合的时候,却没有给后面的军官下达命令。 这后面的军官在远处用望远镜看见让.约瑟夫.亨伯特竖立起了集合的大旗,还以为是让他们也去集合,于是,作为预备队的八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就来汇合了。 等到让.约瑟夫.亨伯特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他顾不上责骂下属,只能仓促在这半途的平地身上列阵,因为尾随他而来的鲁藩军,也赶到了。 眼看抓住了这支法军,确定他们的位置,莫公泽反而不慌不忙了起来。 他先是命人去侦查此前与他对峙的一万多爱尔兰民兵,得到这些家伙大多跑回家的消息之后,更加不急着进攻了。 因为别看这时候让.约瑟夫.亨伯特还有一万多人,但实际上核心的法兰西军人只有三千多,其余都是爱尔兰民兵,燧发枪都配不齐,战斗经验也不足,除了对英格兰政府的仇恨外,可以说一无是处。 这种军队,你把他们往绝路上逼,他们是能发挥出一定战斗力。 但你要是不逼他们,慢慢耗一耗,把他们的在死亡威胁下激发出来的血勇给耗光了,就能非常容易拿下了。 双方开始对峙,及至下午两点,爱尔兰民兵们在旷野列阵超过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摇摇欲坠。 而此时,鲁藩万户骑兵击溃法军第三翼骑兵团,斩首三百余后,也赶了过来,有了骑兵的追击能力,法兰西人更加跑不掉了。 莫公泽于是立刻派人手持白旗前去劝降,表示愿意给与所有法兰西军官贵族待遇,把他们安置在都柏林,用来交换欧洲大陆战场上被法军俘虏的英军官兵和少量鲁藩兵将。 让.约瑟夫.亨伯特当然不肯,他现在还有巴塞洛缪.蒂林的三千爱尔兰主力在不远处,只要巴塞洛缪.蒂林机灵一点,把逃跑的爱尔兰民兵再聚拢一些,组成一支五六千人的军队前来接应,他还是能退过香浓河的。 而莫公泽的招降,也只是用来瓦解法兰西军官战斗意志的,他只需要法兰西军官们知道就算投降不但不用死,还有相当好的待遇就行。 这伙叛军全靠法兰西军官为骨干支撑,只要这些军官没有决死之心,战斗就必胜。 下午三点十分,战斗正式开始,双方开始了猛烈的互相炮击。 不过法兰西-爱尔兰联军由于没有骑兵,不敢将火炮推到前面,也不敢安放到附近的高处,导致炮击的效果相当差。 而鲁藩军的炮兵不但可以快速调整炮轰的位置和角度,还是在高处居高临下,很快就把法爱联军的线列步兵阵打的摇晃了起来。 炮轰半个小时后,一部两千多人的爱尔兰民兵承受不住压力,竟然私自脱离大部队向右溃退。 莫公泽没有下令拦截,很顺畅就放走了这两千多人。 这一下,法爱联军下层军官和士兵的心态发生了极大变化,很多人都有了跑路的打算。 让.约瑟夫.亨伯特觉察到了这种变化,无奈的他只能下令主动求战,再炮轰下去,他就该军心崩溃了,还不如趁很多人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出击。 法爱联军顶着炮火,在泥泞的地上向前冲击,反而是鲁藩军列阵在山坡上阶梯式站立,先用散兵打,再用线列步兵排枪打,连移动都免了。 冲了三次,被打退三次,法爱联军在短短的四十多分钟内,就丢下了上千具尸体,到第四次的时候,连法兰西士兵都不愿意再进攻了。 而莫公泽的攻心战也发挥出了效果,到了这种地步,许多法兰西军官不是去想解决办法,而是准备打不下去就投降。 就连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都犹豫了,他来之前,法兰西舰队已经遭到了英格兰舰队的拦截,连人权号三级风帆战列舰这样的74门炮战舰都殉爆沉没。 可以说,他已经没有了回到法兰西的可能,只有打赢之后再爱尔兰岛上等待援助。 但现在,正面进攻拿不下比利时军队(鲁藩军),侧翼则有人家的骑兵虎视眈眈,就等着他阵型混乱就冲进来。 在这种情况下,法爱联军看似一万多人,但连指挥都几乎瘫痪,个个心怀鬼胎。 莫公泽见时机已到,立刻下令发起总攻。 鲁藩军把野战炮从山坡上推下来,直接抵到法爱联军脑门上轰击,法爱联军只是进行了小规模的冲击,想要击退炮兵,被打回去了就没有再上。 鲁藩军趁机快速发炮,将法爱联军中路直接打凹了进去,大量爱尔兰民兵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溃散。 刘荣庆举着长刀大吼一声,线列步兵高呼万岁开始冲锋,他们迅猛的扎进法爱联军中,用刺刀杀出了一条血槽,联军只剩下了机械性的抵抗。 眼看时间已到,莫公泽下令拉科奇.佐格打的万户骑兵出击,给在崩溃边缘打的法爱联军,来了最后一击。 战场上,联军终于总崩溃,一万多人哭喊着四散而逃,他们很多人被冲锋的鲁藩军逼进了卡里克城外的泥潭沼泽或者湍急的香浓河中,自相践踏和被淹死的,远超被击杀的。 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叹息一声,周围的法兰西军官把他紧紧围住,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是爱尔兰人的战争,不是我们的战争,督政府要我们拿下爱尔兰,却只给了四千人,这是不合理的。” 让.约瑟夫.亨伯特知道这些话就是借口,仅仅是这些军官为了活下去给自己的遮羞布,要是他还不同意,那么下一个这些人就要挟持他去投降,甚至是杀了他去投降了。 “好吧,好吧,打出白旗,我们投降,通知爱尔兰人,让他们也放下武器。”当然,让.约瑟夫.亨伯特虽然打仗还是比较勇敢,但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立刻就同意了。 硝烟弥漫中,法兰西人打出了投降的白旗,周围的爱尔兰人则还是在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四处逃窜。 “刘荣庆,你在这里接受他们的投降。佐格,你跟着我,我们去把卡里克城下的爱尔兰人击败。” 。。。。 卡里克城下,爱尔兰上校巴塞洛缪.蒂林已经收揽了快五千人,他停止了进攻城内的残余英军,快速向着让.约瑟夫.亨伯特将军靠拢。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亨伯特将军的白旗,以及满地的爱尔兰人尸体,巴塞洛缪.蒂林上校心如刀绞,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收拢的爱尔兰民兵见状,哄的一声,四散而逃,只有最后八百多捍卫者民兵围在蒂林上校周围。 他们是最坚定的独立战士,同时他们也知道,就算投降,英格兰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莫公泽一看这些爱尔兰人握着燧发枪,打着绿底金爱尔兰竖琴旗帜,立刻就知道该把他们扔哪去了。 “告诉他们,让他们投降,我以比利时王子的身份担保,他们不会被杀,而是被送往赛里斯,去赛里斯的瞻洲。” 这些人杀了多可惜,送到瞻洲去吧,去瞻洲帮着瞻洲总督毛祥生清理土著去,正好没多少汉人愿意去瞻洲,更没多少人有兴趣去瞻洲杀那些桀骜不驯的土著。 不过莫公泽又想了想,对去劝降的人说道:“告诉他们的首领蒂林上校,他是上了王国政府通缉令的,他必须要死,其他人我可以担保让他们活着。” 其实英格兰人并不知道巴塞洛缪.蒂林已经从法兰西回来,还参与了暴动,毕竟蒂林上校此前并不是非常著名。 但莫公泽不会让他活着,这些爱尔兰人去了瞻洲和南洋,大部分人都是去当白奴的,不需要这么有影响力,这么壮怀激烈的领袖。 巴塞洛缪.蒂林听到使者的条件,沉默了很久,他推开了几个过来劝阻的心腹军官,走到两军阵前,举起手中的燧发枪,呐喊着单枪匹马发起了冲锋。 “是个人物,我应当成全他!”莫公泽敬佩的看了一眼那个远处的爱尔兰人,命令身边的神射手近卫上前。 砰砰两声,一百四五十米上,近卫神射手只用了两枪,就把巴塞洛缪.蒂林上校给击毙了。 按照天主教的教义,自杀是要下地狱的,所以巴塞洛缪.蒂林上校是来求死的。 1798年6月。 就在英属印度总督克拉克中将同意让英属印度军队自备狗粮给大虞平叛的时候,鲁王世子莫公泽也在爱尔兰的香浓河畔,完成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确实是最重要的,这一战,披着比利时外衣的鲁藩军在两翼英军都已经崩溃的时候,以五千人对抗法爱联军近三万人,并把他们逐个击破,阵斩超过两千,俘虏五千余。 其余还有数千人死于自相践踏和沼泽、河水中,三万法爱联军虽然没被全歼,但也基本消失,因为那些民兵逃回去了也没用,肯定够会被一一找出来的。 这一战,确立了鲁藩军在欧洲列强心目中的地位,这就是一支超过一半人员由赛里斯近卫军组成的欧洲一流军队。 失去了国家,还失去了全匈牙利人支持的比利时亲王父子手握两万五千这样的军队,立刻就从丧家之犬,再次回到了欧洲强力君主的行列。 最重要的是,莫公泽展现出了远超他父亲莫子溶能力,特别是军事上的能力。 在这个最混乱的时刻,一位在军事上有相当能力的君王或者王子,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莫公泽因此很快就迎来了一大波投资。 七月,莫公泽收复爱尔兰西部的康诺特省全境,并在卡斯尔巴附近发现了运输四千法兰西人来的秘密船队,并顺利劝降了他们。 七月底,他又率军向南,进攻爱尔兰起义者在南部康诺特省的据点,并很快攻下。 而随着莫公泽的不断胜利,英格兰人也开始了在爱尔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清算,很多地方甚至发生了屠杀。 面对这种情况,莫公泽硬下心来不予理会,只是搬出首相小威廉.皮特,把其中一些明显是被牵连的年轻人和老实巴交农夫、渔夫、牧羊人等解救下来。 当然,这个解救要打个双引号,因为这些人最终的命运,也是到南洋和瞻洲(澳大利亚)去当农奴。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比直接被杀或者留在爱尔兰,要好的多。 九月底,莫公泽率领前去平乱的鲁藩军开始从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港返回英格兰。 而在伦敦,因为他的胜利回师,讨论更加激烈了起来。 “按照礼仪,如果我们将玛丽嫁给卡尔王子,是需要出一笔嫁妆的,而且还必须要在头衔上,给予对等的称号。” 英王乔治三世缓缓的说道,虽然欧洲没有驸马这个勋位,但按照规矩,也确实要有些优待。 如果公主嫁在英国国内,要为驸马晋升爵位,如果是王室远支,要在驸马头衔上加入皇家字样。 如果是嫁给外国君主,特别是外国王子的时候,公主也要加头衔,以示双方地位均等,甚至是英格兰的公主要高一头。 “可是卡尔王子太强势了,如果我们为玛丽公主增加头衔或者爵位,是有风险的。”乔治三世次子,约克和奥尔巴尼公爵说道。 这个风险,就是指玛丽公主获得了过高的头衔,很可能会导致莫公泽在未来有机会干涉英格兰王室的继承。 当然,这不是指莫公泽和玛丽公主的子嗣有继承权,除非英格兰王室近支全部死光,但玛丽公主地位太高迭加莫公泽能力太强,确实有干涉和影响的能力。 “国王陛下,刚刚传来消息,神圣罗马帝国公主,帕尔马女大公,比利时王后玛利亚.伊丽莎白殿下病情严重,维也纳和特兰西瓦尼亚都来人了,卡尔王子很可能要被迫立即离开英格兰王国了。” 首相小威廉.皮特对国王一家的小心眼颇为无语。 有他们这些大贵族、大资本家在,有这些国之忠良在,怎么可能让卡尔王子干涉英格兰王室的事务,他们不同意,卡尔王子想再多也是白想。 “对于英格兰王国来说,两万五千欧洲一流陆军是对我们陆军很好的补充,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 所以臣建议,立刻把玛丽公主与卡尔王子的婚事定下来,不要等到卡尔王子离开,在奥地利或者匈牙利的时候,被其他人笼络了。” 乔治三世点了点头,他思考了一会,“必须要提高玛丽的地位,因为她代表的是英格兰,我们必须要在双方的联姻中,凸显出英格兰处于领导地位的一面。” 想了想,这位英格兰国王做出了决定,“就以婚事和这次的军功为理由,册封卡尔王子为剑桥公爵,让玛丽称剑桥公爵夫人。” 剑桥公爵是英格兰王室头衔中的一个闲散爵位,没有多少领地,也没有多少权力,但是听着很威风,一般是只授予王室成员的。 但现在事情紧急,莫公泽肯定马上就要离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就立刻开始册封仪式吧,婚事可以先定下来,但爵位一定要先给出去,让卡尔王子在事实上成为王国的一部分。 这方便接下来我们通过他指挥在不列颠岛上的比利时军队,以及在普鲁士的那一万五千人。” 乔治三世最在意的,还是军队,他继续说道:“皮特,议会那边,你去搞定,不要让有些人拿着这个事来反对,卡尔王子对我们很重要。” (本章完) 第779章 英雄之气纳尔逊,改回本姓大匈奴 第779章 英雄之气纳尔逊,改回本姓大匈奴 “母亲!”当莫公泽回到特兰西瓦尼亚首都锡比乌的时候,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这个前半生不幸后半生相当幸福的女人,还是等到了自己儿子回来看最后一眼,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儿子不孝,到现在也没有让您看到我成家立业,都是我想的太多了。”莫公泽跪在床前拉着母亲的手嚎啕大哭。 以莫公泽的条件,应该早就结婚的,而且可以挑选的对象很多。 不管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第四女奥古斯塔.克里斯汀.弗雷德里克。 还是沙皇罗斯帝国保罗一世的长女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都是非常合适的联姻对象。 特别是后者,沙皇罗斯可能预感到了莫氏父子对他们南下巴尔干的威胁,保罗一世在长女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与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四世的婚事告吹后,还曾亲自派人来特兰西瓦尼亚隐晦的提过这事。 被称为沙皇罗斯最美丽公主的亚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女大公在经历了退婚后,也托人来表达过心意。 虽然比利时亲王确实尊贵,但离沙皇这种欧洲列强君主,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可以说只要莫公泽答应,这婚事立刻就能成。 但正如莫公泽自己说的那样,他的野心太大了。 如果法兰西没有出事,他其实是想娶自己的表妹玛丽.泰雷兹.夏洛特,也就是皇太子大佬森现在的妃子,路易十六唯一还在世的女儿。 而在法兰西波旁王朝出事,姨夫路易十六和姨妈安托瓦内特王后被杀,比利时亲王国也守不住后,莫公泽唯一愿意娶的,就是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的女儿了。 不管是谁,只要是英格兰公主,是乔治三世的女儿就行。 这可真是个纯粹的政治动物。 可能是回光返照,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的神色竟然好了很多,还有点想吃东西,她看着莫公泽,脸上充满了慈爱的表情。 “我的孩子,你做的很好!”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莫公泽稍微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没等他问,伊丽莎白女大公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我们欧洲人虽然也讲究孩子要尊敬父母,但并没有像赛里斯那样,把孝顺视为人最重要的品德。 我的孩子,你生在欧洲,长在欧洲,但现在你的思想却是赛里斯模式的,这非常好! 你要记住,你越是长久在欧洲,就越要表现出自己赛里斯人的一面。 反之如果在赛里斯,就要展现自己欧罗巴的一面,因为这种两面派,正是我们家族未来得以壮大的保障。” 莫公泽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刚才说的那句没有让父母看到他成家立业是不孝,让母亲觉察出了他的心,或者叫灵魂,依然是华夏式的。 莫公泽也是这时候才猛然惊觉,他的灵魂,确实已经变化了。 特别是回去父国那一趟,受到了祖父的关爱,大皇帝五叔的看重,以及见识到了中华帝国是何等强大以后,他的灵魂就更加偏向中华了。 “卡尔,我的孩子,你更要记住,你是赛里斯帝国在欧罗巴的代言人,不管干什么事情,一定要拉着赛里斯帝国的虎皮,让欧洲各国能通过你感觉赛里斯帝国是欧洲事务的深度参与者。 有了这个作用以后,哪怕大皇帝的十皇子娶了你的侄女,那也没人能够撼动你在欧洲的地位了。” 这可真是伊丽莎白女大公的一生经验的总结了,她完全明白了莫子布对他们一家的要求。 而听着母亲这种类似遗言,呃不对,就是遗言之后,莫公泽心中越来越慌,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 他赶紧对母亲伊丽莎白女大公说道:“我原本怕母亲不开心,是以一直没有说,我回父国的时候,大皇帝五叔赏了我一个宫人洪氏,我走时,已经为我诞下了一个儿子,今年已经四岁多了。” 说着,莫公泽拿着一个装着他长子胎发的荷包,递给了母亲伊丽莎白女大公。 伊丽莎白女大公是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举一动都遵循圣经的规定,还曾经做过修道院的院长,因此非常不喜欢婚前性生活以及出轨、非婚先孕等等。 且对于莫公泽来说,他要娶欧洲大国的公主,也最好不让人知道他在赛里斯已经有了妻儿。 因为站在赛里斯的角度来说,那个赐给他的县洪氏女,就算不是他的正妻,那也是皇帝赐予,不同于寻常侍妾,是有相当地位的存在。 这就与欧洲基督教一夫一妻的制度冲突了,欧洲你是可以有很多情人,但不能有真正的妾,更别说比妾要高得多的洪氏这种。 所以回了欧洲四年,除了父亲莫子溶以及身边亲近军官外,谁都不知道莫公泽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 听到儿子这么说,伊丽莎白女大公的脸上顿时放射出了无限光彩,眼神变得极为惊喜。 她颤抖着打开荷包,把一撮柔软的胎发拿出来,细细闻了闻早已挥发的奶香味后,又放到脸颊上摩挲了起来,仿佛在隔空抱着自己的孙子一般。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女大公放开了世俗一切的信仰与道德观,她看着莫公泽,眼中无限欢喜。 女大公最怕的事情,其实是莫公泽的生育力有问题,因为欧洲皇室近亲结婚几百年,很多人都不孕不育。 哈布斯堡家族到她这一代算是好点的,基本没出什么畸形儿,但女大公心里还是很担心。 她可就莫公泽这么一个儿子在,要是莫公泽的生育能力有问题,那的血脉和传承,那可就断了。 而且莫公泽今年二十四岁了,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却没有一个私生子女,这更加加重了女大公的担忧。 “好,太好了,太好了!”伊丽莎白女大公连说了三声好,“我这就放心了,放心了,能去天堂里看望一下我那个可怜的妹妹了。” 泪水模糊了莫公泽的双眼,他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握着母亲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殿下!”身后,莫公泽那几个庶出,在欧洲算是私生子的兄弟莫公澹、莫公泊都哭叫跪了下去。 倒是莫子溶要镇定的多,妻子病重已经两三年了,他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只是这一刻,他的归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为儿子铺好路之后,就回祖国去吧。 十日后,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的丧事基本完成,欧洲所有的君王和政府都派了代表过来,包括法兰西督政府,甚至奥斯曼土耳其都来了吊唁的使者。 早就准备好,已经到了欧洲两个多月的中华帝国特使,更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特兰西瓦尼亚的锡比乌。 特使除了来吊唁以外,主要的作用是来为这位薨逝的鲁王妃上谥号的,莫子布亲自为他三嫂伊丽莎白女大公上了孝懿二字。 按照命妇,主要是皇后谥号的解析,慈惠爱亲曰孝,柔德流光曰懿,称孝懿鲁王妃。 这可相当不同寻常,大虞朝礼法上基本向着大明靠拢的,因此藩王妃是不给谥号的,一般借用藩王的。 比如莫子溶去世后要是谥号为桓或者襄的话,那么在大虞内部,伊丽莎白女大公就该被叫做鲁桓王妃或者鲁襄王妃。 终明代一朝,只有明成祖朱棣的王妃徐妙云因为朱棣造反成功获得了谥号,其余诸多藩王妃,并无一人获得谥号。 “臣鲁王莫子溶,叩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着一众欧洲王公大臣的面,莫子溶身穿大虞亲王四爪团龙袍拜伏在地,向着东方叩首,仿佛是在宣告欧洲这一支莫家的身份一般。 所有人中,唯有亲自到场的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在打他的脸啊,也是在打他这个既不神圣亦非罗马更不是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的脸。 但没人觉得莫子溶这样做不妥,因为是弗朗茨二世先挖莫子溶墙角,后来又根本没让莫子溶上桌,就把奥属尼德兰,即比利时的法理给送出去的。 安葬了母亲之后,莫公泽拿到了帝国驻欧全权特命大使曹振镛送来的报告。 曹振镛也是倒霉,到欧洲上任,就遇到了如此麻烦而复杂的局面,这导致本来四年一换的他,根本没人来替换。 因为莫子布害怕曹振镛走了之后,新上任的全权特命大使不了解情况,无法帮助莫子溶父子在这时局瞬息万变的时期,做出最有利于赛里斯的判断。 是以曹振镛一干就是八年,八年来一次家也没回,若不是记着皇帝的简拔之恩,明白身负民族重任,他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当然,曹振镛也知道,朝廷已经把协理大臣的辅臣位置给他留出来了,完成任务回国镀几年金,就能进入最高层了。 “法兰西督政府在土伦港集结的兵力去向有结果了,他们竟然趁着与奥地利停战的机会,前往了埃及。 就在一个月前,法军统帅波拿巴.拿破仑已经攻下开罗,而英格兰海军的独臂少将霍雷肖.纳尔逊也率领庞大的舰队追踪了过去,我想英格兰海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法兰西远征军的海军。” “看来法兰西人以为切断了红海,就可以阻止英格兰从印度运回大量的金银,以至于如此鲁莽。 这下他们麻烦大了,如果纳尔逊找到了法兰西远征军的舰队,那这三万法军就要被困死在埃及了。” 莫公泽准确预言了法兰西埃及远征军的未来,从战略层面上来说,这位鲁王世子远比拿破仑高明长远的多。 唯一的问题,是莫公泽领兵的时候,还是不够接地气,无法与下面的士兵打成一片,得到士兵的衷心拥护,而他的指挥作战能力,又不足以完全弥补这个缺陷。 属于是有冠军侯的毛病,但远没有冠军侯本事的这种,可能与历史上的傅康安相差彷佛,稍逊于这个时空的傅康安。 而此时虽然没有苏伊士运河,红海和地中海之间的地峡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纯走海路要绕几乎整个非洲一圈,还要看风向的脸色,要担忧风暴导致沉船等等。 但要是在地峡两头转运的话,只需要走区区一百七八十公里的路程。 这使得虽然此时没有苏伊士运河,但苏伊士运河所在的地峡,也已经非常繁忙了,英格兰王国从印度运来的大量金银等贵重物品,很多都是从这里转运的。 “在下也是这种猜测,但如果霍雷肖.纳尔逊这个独臂将军战败的话,形势就非常危险了。” 曹振镛几乎完全赞同莫公泽的判断,只是他不太相信英格兰海军就百分百能击败法兰西海军。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莫公泽摆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霍雷肖.纳尔逊这人我很熟悉,虽然独臂渺一目,但其治军严谨,练兵得法,计谋百出,更重要的是,此人自有一股英雄之气,能得士卒甘效死力,是百年难遇的海军帅才。 而法兰西,弗朗索瓦.布鲁伊食古不化不过是守成之将,维尔纳夫胆怯怕死,一庸才尔,其余冈托姆之辈皆不堪大用。 更重要的是,法兰西海军基层军官和水手训练不足,经验不丰,与英格兰基层军官和水手相比差了一大截,除非真有什么上帝相助,不然法兰西海军绝对打不过英格兰海军。” 曹振镛闻言,没说赞同还是不赞同,他思考了一会对莫公泽说道: “那么如同世子所言,英格兰海军击败了法兰西海军之后,势必要上岸剿灭埃及的法军。 而此时英格兰国内陆军规模太小,人手不足,他们一定会来请求王子出兵的。” 莫公泽听歌弦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曹振镛的意思,莫公泽的鲁藩军不是不能为英格兰王国效力,而是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白白为他们效力。 剑桥公爵和剑桥公爵夫人的头衔固然很不错,但那是英格兰王室汉诺威家族出的,英格兰王国政府可一点也没表示啊。 而且莫公泽可是很知道英格兰人那不要脸的劲的,你要是次次让他们用的很顺手,那他们可就真敢厚着脸皮把你往死里用了。 鲁藩军就这么两万五千人,且还不是莫子溶、莫公泽父子的私产。 这实际上是他大皇帝五叔赞助了一半,祖父惠祖元皇帝赞助了两成才组建起来的,他们父子仅仅只出了三成的人力物力。 真要这么随随便便给英格兰人用,万一有个闪失打光了,大皇帝五叔还能饶了他! 曹振镛也很是担心,他怕莫公泽为了一个英格兰公主就上头了,大虞朝为了鲁王父子在欧洲站稳脚,二十多年来,特别是最近这五年来,投入相当巨大。 曹振镛私下算了算,朝廷前前后后,从士兵到军械,再到战舰和特许贸易,起码投资了三千万银元以上。 这别说打光,就是给英格兰人随便用也不行。 莫公泽自然也知道曹振镛的担忧,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就写信告诉英王乔治三世,按照我们中华的规矩,母亲去世,要守孝三年,婚丧嫁娶都是不行的。 但时局特殊,如果能得到大皇帝陛下的恩准,我可以只守孝三月,所以定好的婚期必须要延迟。 而且,从今日起,我要为母亲结庐守墓三月,什么事情都不会管,也不会离开特兰西瓦尼亚。” “高,实在是高!”曹振镛忍不住赞叹了起来,现在是九月底,三个月一守就要过年了,就算莫公泽马上可以出山,因为天气原因也去不了埃及,后边再拖一拖,至少是明年四五月的事情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把英格兰王国急出尿来,让他们不得不给出更丰厚的条件拉拢。 也可以让他们意识到,鲁藩军可不是英格兰王国的藩军、小弟,不是他们想用就能用的。 不过夸完之后,曹振镛突然觉得这么称赞实在是不恰当,于是马上换了一副表情。 “世子孝心可嘉,有古人之风,下官敬佩万分。下官离开锡比乌之后,一定会尽快把世子的孝心,传遍欧陆的。” 这就是要激起舆论,让英格兰王国更加没法逼莫公泽出山了。 送走了曹振镛,莫公泽趁着他结庐守墓的消息还没传开,立刻建议父亲莫子溶召开特兰西瓦尼亚上下议院大会。 而这次大会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给匈牙利人改姓,准确的说,是给特兰西瓦尼亚境内的匈牙利人改姓。 莫氏父子从古籍中,找到了上古匈奴帝国的大姓,比如呼延、兰、(须)卜、邱林,以及赫连勃勃创建的赫连姓,还有匈奴人最多的刘姓。 “父亲,我看这些匈牙利人,就算是匈奴人西迁之后,那么他们要么西迁的主体是白匈奴嚈哒人,要么就是西迁的时候,与大量欧人混血了。 看来,我们必须要借着这次改姓,重塑一下匈牙利人的来历,把他们与我们相貌大部分不同的原因,给他们补上。 同时,给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人改了姓,就可以把他们和其他匈牙利人区别开,以后跟随我们父子的匈牙利人,都必须改回祖先的姓氏。” 莫子溶点了点头,“如果罗马尼亚人,甚至萨克森人也愿意改姓,咱们也给他们改,以后拿下摩达维亚公国甚至其他地方后,也可以让给当地的贵族改姓。” 好家伙,这两父子的脑洞是真的不小,而且还挺有用。 只是,他们俩现在还没明白,这种改姓加全国军事贵族化的操作,其实就是在进行一个民族的重塑。 未来只要有人能为他们补上宗教这一环,这个民族就算是给建立起来了。 (本章完) 第780章 什么,拿破仑要当我女婿? 第780章 什么,拿破仑要当我女婿? 尼罗河口,阿布基尔湾,思想保守,指挥僵化的法兰西海军统帅弗朗索瓦.保罗.布鲁伊,正在将法兰西海军,送入了万丈深渊。 其实在舰队刚决定要停泊于尼罗河口外的阿布基尔湾时,舰队第二指挥官,海军少将,三级战列舰富兰克林号舰长阿尔芒.布兰科特就极力反对在这下锚。 他认为海军就应该在运动中,在大洋上英勇的与敌军开战,而不是躲在海湾中,靠陆地上的岸防炮掩护来与英军决战。 因为那样完全让出了军舰的机动性,把所有选择的权力都交给了对手,士气更会因为这种提前认怂的举措降低到最低谷。 更可怕的是,如果战败,你是下锚在港口中的,跑都跑不动,只要战败就基本是全军覆没。 然而没人支持他的观点就算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舰队主帅弗朗索瓦.保罗.布鲁伊的布置,出现了巨大的失误。 首先,舰队在下锚点和岸防炮之间留了大片空白水域,这让英格兰舰队有了充足空间穿插进来,把法兰西舰队包夹住。 其次,法兰西海军十三艘战列舰互相之间相隔太远,特别是一头一尾和中间的旗舰-一级战列舰东方号之间的距离更是夸张,一打起来很容易被切割开来。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由于此次远征埃及需要再最大程度上避开英格兰舰队,因此没有动用太多的运输船运送给养。 而到了埃及之后,拿破仑为了增强陆军保障能力,以求尽快拿下开罗和亚历山大港,把大部分的粮食和淡水都带走了。 这就导致阿布基尔湾的法兰西舰队非常缺乏粮食和水,舰队司令弗朗索瓦.保罗.布鲁伊不得不命令每艘战舰都出动一定的人员,前往岸上各处搜集粮食、饮水。 而在这途中,他们受到了残余的马穆鲁克以及一些贝都因轻骑兵的攻击,搜集粮食和饮水的难度相当大,以至于法军不得不加派人手以确保供给的稳固。 这就使得法兰西军舰长期不满员,几乎所有时刻都缺少三分之一甚至以上的士兵和水手。 重重不利因素迭加之下,你哪怕把霍雷肖.纳尔逊给法兰西,这场海战他们也极难取胜,更别说霍雷肖.纳尔逊还在对面。 于是,当英格兰舰队找到法兰西舰队的时候,纳尔逊在一瞬间就发现了法兰西舰队的第一二个致命缺点,他立刻命令英格兰舰队穿插分割法兰西舰队。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连远处的亚历山大港都能隐约听见,英格兰舰队很快就完成了分割任务,然后集中兵力夹击法兰西舰队。 法兰西舰队布阵有致命错误,一开打就基本失去了指挥只能各自为战,而关键的水手和炮手又缺员三分之一左右,情况很快就急转直下。 战斗是下午两点开始的,打到晚上九点,法兰西舰队旗舰,拥有118门炮的一级战列舰东方号发生殉爆与火灾,并在不久后沉没,法兰西舰队统帅弗朗索瓦.保罗.布鲁伊也同时葬生火海。 及至第二日凌晨,后舰队指挥官,被莫公泽评价为庸才的维尔纳夫,才借着凌晨的昏暗与雾气率领四艘军舰冲破英格兰舰队的封锁,突围而出。 战斗以法兰西海军的惨败,为结束。 在这场被称为尼罗河口大海战的战斗中,英格兰海军一共十五艘战舰参战,一艘没有被击沉,仅仅战死士兵和水手两百出头,受伤四五百人。 法军十三艘战列舰、四艘巡航舰,一共十七艘战舰中,两艘战列舰被摧毁,九艘战列舰被俘虏,两艘巡航舰被摧毁,仅仅有两艘战列舰和两艘巡航舰突围而出。 其中两艘被摧毁的战列舰中,还损失了东方号这样的一级战列舰。 这可是一级战列舰啊,一百一十八门炮,军官加士兵一千多人,里面将官、校官成群,每一个都是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培养出来的人才,哪怕以大虞的家底要是沉没了一艘,莫子布都要心疼几个月的。 而总计在这场战争中,法兰西海军伤亡至少三千人,还有超过三千五百人被俘虏,其中光是将军就有二十多位。 这给了全员就不到四万人的法兰西海军以致命一击,甚至可以说直接把法兰西海军的人才都给打断档了,都不为过。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拿破仑.波拿巴正离开了开罗城向西奈半岛方向进军。 清晨的法军营地一片忙碌,士兵们都在高唱着歌曲享受早餐。 相比于海军的惨败,陆军进展非常顺利,他们轻松击败了埃及的统治者马穆鲁克军阀穆拉德.贝依和易卜拉欣.贝依,夺取了富饶的尼罗河三角洲,并开始向包含耶路撒冷在内的大叙利亚进军。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就要完成十字军东征都没完成的壮举,在地中海东岸和南岸,建立一个包括埃及和叙利亚,从属于法兰西的国家了。 主帅营帐中,吃着埃及传统大饼,蘸着霍姆斯酱,配上特色烤肉,拿破仑看着身边的路易.达武,奥古斯特.马尔蒙,若阿尚.缪拉,路易.拉萨尔等亲近军官,志得意满的说道: “印度,这片富饶的土地,是每一个欧洲国家,都极为需要的,我可以这么说,谁控制了印度,谁就能够在欧洲立于不败之地。 诸位别看英格兰王国看起来很强大,工商业也这么兴旺,但如果他们失去了印度,仅凭小小的不列颠岛,不可能维持如今的规模,我特指的,是海军的规模。” 拿破仑的话,让所有的军官们都情不自禁的点头,对于中华来说就是门口茅坑的印度,确实是欧洲国家眼中的无上珍宝。 庞大的领土,广阔的消费市场,足够多又足够驯服的百姓,还有传承了几千年,积累了大量财富的印度土邦王公和贵族们。 每一样,对于本土面积小,人口又不多欧洲国家来说,相当相当珍贵,也就大虞这样的体量,以及这么近的距离,会担心印度人跑到自己国家来而嫌弃。 若阿尚.缪拉擦了擦刚吃完卷饼的手,赞同的说道:“英格兰的海军,不管从规模还是海军官兵的素质来说,都不是我们能战胜的。 所以目前法兰西海军要做的,应该是避免大决战,保住舰队主力,尽一切努力维持住在地中海的优势,等待我们的远征胜利,夺取了英格兰的印度殖民地,那么英格兰人就完蛋了。 因为失去了印度,他们就无法维持现在的舰队规模,最多五年,英格兰王国就会衰弱成现在的西班牙王国。” 若阿尚.缪拉所言,就是目前以拿破仑为主的法兰西陆军高层,共同认同的战略。 即海军维持住地中海的存在,等待陆军拿下英属印度后,一方面法兰西财政暴涨海军开始下饺子,另一方面英格兰王国财政枯竭,维持不住现在的海军规模,跌落到西班牙的水平。 到了那个时候,英格兰王国就完蛋了。 至于后面拿破仑几次试图跨海远征不列颠岛,只是在这个战略失败后的无奈选择。 “司令,夺取英属印度并不难,英格兰人在印度没有特别强大的军队,但是我们必须要取得塞力斯帝国皇帝的支持,不然我们是不可能建立一个富裕的法属印度的。” 说话的是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他是拿破仑最依赖的参谋长,历史上也是现代参谋制度的奠基人。 其母亲曾是波旁王朝的宫廷女官,还照顾过幼年的安茹公爵,也就是路易十六的弟弟,未来的路易十八。 对于参谋工作的擅长,以及出身在与王室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家庭,使得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在眼界与看问题上,都比拿破仑身边出身于中层的军将们高一些,也比拿破仑要高一些。 “赛里斯帝国的陆军是仿照我们建立起来的,富贵王大皇帝也是依靠我们法兰西军人起家的。 因此我们知道塞里斯陆军的本事,除了人数众多以外,战斗力是不如我们的。 只要我们能击败他们几次,赛里斯大皇帝就会主动与我们谈判,然后我们再他给些好处,他就会默认这种情况的。” 路易.达武显得非常自信,这就不得不提到此时欧洲人对于中华帝国的刻板印象了。 由于莫子布的起家充满了欧洲色彩,他的富贵大帝这个外号,就是这段时间通晓整个欧洲的。 因为那时候欧洲人人都知道,有个东方帝王会给真正有本事的军人丰厚待遇甚至爵位,去了东方就能变得既富且贵,因此吸引了大量欧洲军事人才前方东方效忠。 若说是欧洲人,特别是法兰西人帮助莫子布建立了陆海军,肯定是有一些夸张的,但他们也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比如海军的弗拉戈赛中将和苏弗朗上将,这两人前后任职实际上的海军大臣超过二十年,可以算是大虞海军的奠基人之二。 另外从奥地利去的总参谋长莫里茨.克鲁格男爵与瑞恩斯坦,也是极为重要的。 而这种赛里斯军队师从欧洲的刻板印象,加上大虞的安西征讨战一打就是十几二十年,更让欧洲军人觉得赛里斯陆军的战斗力不算高。 因为在拿破仑等人眼中,平定一些农夫的叛乱,击败并控制几个百万人口,还处于中世纪的国家,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两三万人两三年就可以把战斗解决,哪用得着几十万人打二十年。 只是这些被东方的距离迷雾遮住眼睛的人压根不会想到,大虞的安西征讨战不是什么征服战,而是车轮放倒,连宗教带人种一起连根拔起的换种之战。 当然,也还有沙皇罗斯帝国宣传的,他们仅用少量近卫军就挡住了至少十五万赛里斯陆军,拿回了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金汤城)的战斗为注脚。 基于这种深厚的,大虞陆海军战斗力一般,陆军战斗力可能也就比奥斯曼土耳其强一些的刻板印象,欧洲陆军,特别是法兰西陆军在面对大虞的时候,相当自信。 “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能把赛里斯陆军放在仅仅比奥斯曼帝国新军高一点点的层面上,至少我们刚得知的爱尔兰之战中比利时陆军表现,就远超我们的认为。” 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由于家庭的关系,他还曾受到过路易十六女儿夏洛特公主的招揽,因此还是知道一些大虞陆军的现状。 “督政府派去爱尔兰的军队太弱了,人数也太少了,他们甚至都没资格进入我们这支远征军,失败也就是必然的。”路易.达武还是不以为然。 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人嘛,都总是有虚荣心的,把赛里斯陆军看成是法兰西陆军的徒弟,也是相当能满足他们高高在上幻想的。 倒是拿破仑,思考了一会后,打断了房间里军官们的洋洋自得。 “在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贸然确定一支军队的实力,特别是一一个大帝国的陆军。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经腐朽了几十年,而赛里斯帝国却是刚刚恢复独立,正在不断壮大,我想用奥斯曼陆军来类比赛里斯陆军,是不正确的。” 拿破仑虽然在外交和战略上算是他小小的弱项,且为人还是有些盲目自大,但进入军事领域,这些毛病立刻就小了很多。 他否定了路易.达武的盲目乐观,转而对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问道: “路易,在我们之中,你对于赛里斯是最了解的,你说说看,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得到赛里斯帝国的支持,至少是让富贵君主赛里斯大皇帝不干涉我们在印度的行动。” 拿破仑之所以建议发动远征埃及的战争,其中心思想,就是在埃及到叙利亚这片地中海东岸与南岸最富裕的土地上,建立一个从属于法兰西的傀儡政权。 而后以此为基础在内志、外志以及伊拉克的两河流域,建立一堆听从法兰西号令的附属国,如果可以的话,还会再波斯高原扶持一个联邦式国家。 这样,法兰西就可以控制这片广袤的土地,达到不太依靠海军,就能联通印度,把英格兰的印度,变成法兰西的印度之目的。 而且,这也不是天方夜谭,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虽然统治这片土地几百年了,他们的信仰也相同,奥斯曼苏丹还是天方教世界的哈里发。 但实际上,泛阿拉伯人、伊朗人等,一直在反抗奥斯曼土耳其的统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满清治下的汉人与满清的关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都是东北地区的野蛮民族入关,统治大片核心区域,同时在政治、宗教和经济上歧视、压迫本地民族。 所以,到了埃及之后,拿破仑和法军实际上是以解放者的态度自居的。 他们甚至还帮埃及人兴建了更具有埃及风格的天方寺,帮助埃及发展经济,废除奥斯曼土耳其的苛捐杂税等等方式来拉拢人心。 虽然埃及人仍然有些不领情,从宗教上也不把基督教徒当做解放者,但拿破仑的思路是没变的。 听到拿破仑的提问,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看了看周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拿破仑秒懂,立刻将营房中伺候他们早餐的低级军官和埃及厨子和仆役等,都赶了出去。 “我知道一位赛里斯公主殿下,兼具美貌与智慧,且刚刚寡居。 她和她的母亲非常受赛里斯大皇帝的宠爱,她母亲是最有权势的贵妃,这位公主则是最受宠的女儿之一,如果谁能娶了她,相信一定会得到赛里斯大皇帝的信任的。” 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提到的这个公主,正是叶德妃叶小妹为莫子布诞下的第四女永平公主莫苇璟。 她嫁给了莫子布的第一任内相,绍兴人梁国治的孙子,算是莫子布拉拢江南士绅豪商们的一段政治联姻。 不过很可惜,嫁过去不过三年,梁国治的这个孙子就染病而亡,莫苇璟也颇受打击没有再婚,一直在从事医学研究,还在洪武太学医学院任教。 前年,受莫子布‘点拨’,莫苇璟发现了细菌和病菌,并结合中医对风寒暑湿燥六种外淫,以及风邪、疫气、外邪等的解释,正式提出了细菌论和细菌致病论,名满医学界,在欧洲也鼎鼎有名。 而且,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提出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至少从年龄上来说,拿破仑1769年生,今年二十九岁,永平公主1775年生,今年二十四岁,双方相差不大。 “啊!”屋内的拿破仑心腹们都惊呆了,包括拿破仑本人都惊呆了,因为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说的这个娶大皇帝女儿的人是谁,再是明显不过了。 “为什么,路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结婚了。”拿破仑没想通关键点,非常不解的问道。 “司令,赛里斯的规矩,或者说贵族的规矩,虽然跟我们有些不一样,但以您的出身,您应该是能理解的。 现在,赛里斯帝国之所以让英格兰人拥有印度,是因为英格兰人可以很好的管理印度,且非常让赛里斯皇帝放心,他们可以为赛里斯提供很多好处。 也就是说,赛里斯大皇帝实际上是把英格兰人当成了赛里斯在印度的大管家。 那么既然是个管家,一定程度上为赛里斯服务的管家,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与自己更亲近的人呢?” 嗯,此时欧洲人,包括法兰西自己,也没想过他能一统欧洲,他们争夺的只是霸权,而不是秦国那样的一统天下。 所以,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没想过大虞扶持英格兰,是在防止法兰西一统欧洲,他们最多认为大虞在搞欧洲均势。 拿破仑低下头,只觉得野心的火苗在猛烈的燃烧,烧得他浑身发烫,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可以说拿皇帝的性格,就是那种野心勃勃,极度想往上爬的典型,而他虽然已婚,但与约瑟芬.德.博阿尔内只是互相利用,完全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千万不要被什么后世宣传的拿破仑与约瑟芬爱情给误导了,拿破仑看上约瑟芬,是因为他发现了约瑟芬是如今督政府中最有权势的督政官保罗.巴拉斯的情妇,对保罗.巴拉斯有巨大影响力。 约瑟芬看上拿破仑,是因为她想在她人老珠黄之前,把她不能公开兑现的政治资源与红利套现而已。 她用她法兰西最顶级交际,最顶级美人的身份,帮助拿破仑崛起,而拿破仑则在享受了这些好处以后,用婚姻的方式给约瑟芬未来提供保障。 是以,拿破仑可能还有点迷恋约瑟芬的美貌和床笫之间的本事,但约瑟芬在与拿破仑结婚后不久,就有了新的情人伊波利特.查尔斯。 这种婚姻,解除是很快速的,只要拿破仑地位上升,不需要约瑟芬的政治资源后。 可是如今,拿破仑左思右想,很快摇了摇头,“不,我还不能结束与约瑟芬的婚姻,我们还需要回到巴黎,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中东,而且。” 拿破仑的脸上,浮现出了非常明显的自卑表情。 他只是个小贵族家族出身,学术上也没什么建树,能进入法兰西科学院完全是因为督政府需要他的军事才能而已。 “那可是赛里斯的公主殿下,还是一位科学家公主,想要娶她的人,能从赛里斯京城排到巴黎。” 拿破仑摇了摇头,显然不觉得他有资格能娶到一位赛里斯的公主,而且他现在也还离不开约瑟芬在督政府内部,特别是保罗.巴拉斯那里为他美言几句。 且此时拿破仑的野心还没大到要成为法兰西皇帝,进而统一欧洲的地步。 他最大的渴望,也就是进入督政府最高的五人督政官行列,取代保罗.巴拉斯的地位就是他能幻想的极限了。 “司令,我只能提醒,要实行印度战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而且有了印度和赛里斯的支持.。” 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说到这里,直接就说不下去了,他非常有贵族情结,很是希望再出现一位国王,好使他成为真正的大贵族,而不单纯就是个将军。 但这种想法,在如今的法兰西督政府统治下,是典型的保王党思想,是要被打击清算的,所以贝尔蒂埃说到这,也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拿破仑只是远征军司令,连五人督政都不是,甚至没有进入元老院,哪怕他就是没有结婚,好像也确实没资格娶赛里斯的公主,寡居的也没资格。 可是,得不到赛里斯大皇帝的支持,就不可能取代英格兰成为半个印度的主人,这是无解的。 房间中,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气氛开始变得非常沉默。 但是,很快他们就不沉默了,因为开罗城的镇守者,军队副司令让.克莱贝尔送了让拿破仑万念俱灰的消息,即尼罗河口法兰西舰队的惨败。 “上帝!我的上帝啊!”拿破仑拿到书信,人直接就是一阵踉跄。 “这该死的布鲁伊,这该下地狱的布鲁伊,他到底干了什么,我的舰队,就这么全都没了!” 这真是天亡法兰西,或者说法兰西确实没有当世界霸主的命。 但凡弗朗索瓦.保罗.布鲁伊不输的这么惨,只要能保证主力存在,等拿破仑利用反奥斯曼的怒火搞定中东,英格兰王国就真的危险了。 而现在好了,不用考虑用什么办法去娶赛里斯的公主了,拿破仑和他的心腹们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这支被切断了退路的远征军,生存下去的问题。 (本章完) 第781章 第二次反法同盟 第781章 第二次反法同盟 “上帝保佑英格兰,上帝保佑我王!” 拿破仑都快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伦敦却是一片欢腾,连一脸病容的乔治三世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欢呼声中,首相小威廉.皮特对国王乔治三世说道:“陛下,我们现在需要做三件事情。 第一件,尽快送至少三万爱尔兰人前往赛里斯帝国,向赛里斯帝国以及赛里斯大皇帝陛下充分展示我们两国的友谊,以及在各方面的互补性。 第二件,则是派专人前往特兰西瓦尼亚,调停比利时亲王殿下与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之间的矛盾,使他们团结一心,解除卡尔王子的后顾之忧。 我们需要卡尔王子尽快复出前往埃及,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可能俘虏数万法兰西精锐士兵,沉重打击那些弑君者的嚣张气焰。” 乔治三世点了点头,“三万人太少了,把爱尔兰那些乱党中最不驯服的统统杀死,其余人都送往赛里斯。 同时,把我们在加拿大的白奴,以及从新英格兰抓捕的白奴,都送往赛里斯。 战争需要大量的金钱,如果可以的话,让驻赛里斯公使去觐见赛里斯皇帝陛下和首相,最好能提高一下白奴的价格。 此外,我们需要大量的物资,看看赛里斯能不能支援一点,至少是免息支援一部分,作为交换,我们会在欧罗巴尽力支持卡尔亲王和小卡尔王子。” 此时在英格兰,废除奴隶贸易的呼声逐渐高涨,而且做奴隶贸易不但在贵族中变得有些不受欢迎,民间也开始鄙视这种行为。 但你要以为这是卖了几百年黑奴,导致几百上千万黑人死亡的殖民者们良心发现,那就错了。 实际上英格兰此时主动在舆论上开始宣扬奴隶贸易不道德,是因为他们在北美的殖民地新英格兰,也就是北美十三州丢了。 而失去了北美,英格兰就用不到那么多黑奴了,但这些黑奴却是新生的美利坚,拥有海地的法兰西,以及于依附法兰西,在北美拥有大片殖民地的西班牙王国最需要的。 宣扬奴隶贸易不道德,意在打击这三个对奴隶需求非常旺盛的国家,完完全全就是利益问题。 这不,等到英格看发现往忘赛里斯卖白奴大赚特赚,立刻就开始双标了起来。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连他们国王都敢杀的下贱暴民,是完全不值得信任的!” 维也纳,美泉宫中,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又一次破防了。 这位自从登基之后,好像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而这次让他破防的,就是法兰西人背信弃义,违背了刚刚签订还不到一年的坎波福尔米奥条约。 法兰西协助瑞士人,成立了赫尔维蒂共和国。 这对于神圣罗马帝国来说,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件。 因为位于阿尔卑斯山关键位置的瑞士,是法兰西通往中欧的重要通道,更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阻挡法兰西东进的最关键要地。 比起邦国林立,植被茂密,普鲁士极为忌讳别人插手的黑森林,从瑞士进入奥地利,进入维也纳,可要好走的多,也快的多。 可以这么说,瑞士地区就是奥地利和哈布斯堡家族的河西陇右,失去了这里,国防形势立刻就会变成今日边防在凤翔。 历史上拿破仑三次攻陷维也纳,就是因为瑞士不守,才能迅速将大军开进维也纳。 此前虽然瑞士不归属哈布斯堡家族统治,但它也没有成为法兰西的傀儡。 瑞士各州的贵族们,也更加倾向哈布斯堡家族,但现在,赫尔维蒂共和国一成立,这些就全部消失了。 更让皇帝弗朗茨二世和帝国贵族大臣们害怕的是,共和国,还是法兰西革命政府扶持的共和国,是肯定要传播革命思想的,一想到法兰西王室和贵族们的惨状,很多人都开始脊背发凉。 而此时,神罗内部也不太安稳,虽然弗朗茨二世通过手段从姑父莫子溶那里夺回了绝大部分匈牙利贵族的支持,但这些匈牙利贵族并不能完全压制下面。 比如前年被弗朗茨二世枪决的匈牙利雅各宾派革命活动家伊格纳茨.马丁诺维奇就公开表示,只有社会契约的威权可以得到人民的承认,贵族是人类的敌人,主权属于人民,他还曾煽动农奴出来起义。 而对于这一切,那些不向神圣罗马帝国和匈牙利王国交一分钱税的贵族们,压根就压不住这些雅各宾派活动家,还得靠弗朗茨二世出动秘密警察把这些人逮捕,然后枪毙。 “维也纳危险了,失去了瑞士,我们在阿尔卑斯山中就只剩下蒂罗尔州。 而蒂罗尔州海拔太高,地形又破碎,根本没法驻扎大量守军,敌人却可以通过汇聚物资,一次性通过几万人的部队。” 弗朗茨二世的弟弟,身材瘦小,但在军事上却有极强天赋的捷欣公爵卡尔.路德维希.洛伦茨沉声说道,他正是后世著名的奥地利卡尔大公。 “那怎么办,卡尔,我们要出兵夺回瑞士吗?”听到弟弟这么说,弗朗茨二世也稍微有些慌神,他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法军是真有可能攻进维也纳的。 卡尔大公听完,实在忍不住惊愕又有些头痛的看着兄长,暂停了半天,他才开口回答道: “在主之1712年的巴登条约之后,瑞士就是独立的地区,并不属于我们。 如果就因为他们成立了赫尔维蒂共和国我们就要去进攻,一定会引起全瑞士人的反感甚至反抗的,这是在帮助这个法兰西的傀儡共和国凝聚人心。 而且,如果我们有从法兰西手里夺取瑞士的力量,那我们就不会丢失下尼德兰,不会与法兰西暴民政府议和了。” 这话那真是相当不客气了,差不多就是按着弗朗茨二世的头大骂他是傻逼。 弗朗茨二世也是被气的眼珠都红了,他狠狠瞪着卡尔大公,一副这要不是他的亲弟弟,他能立刻下令让秘密警察把他枪毙的样子。 “卡尔,我知道你不满意坎波福尔米奥条约,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把帝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单纯的因为仇恨,为了给玛丽姑姑报仇而不顾一切。” 弗朗茨二世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心里还挺觉得挺委屈,身为皇帝和兄长,居然要给当臣子的弟弟做出解释。 而卡尔大公更觉得一阵无语,他的兄长,堂堂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竟然会认为与法兰西的战争,更多是在为姑姑玛丽,也就是法兰西的安托瓦内特王后报仇。 难怪兄长对法兰西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卡尔大公有些绷不住了,他还要反驳,甚至想用更加激烈的语言狠狠地抨击他皇帝哥哥。 但已经二十七岁的卡尔大公,不再是五年前脑子一热就率军跟法兰西人死磕的那个热血青年了,他知道真要说出心里的话,恼羞成怒的皇帝兄长一定会让他滚蛋。 卡尔大公倒不是贪图这些职位,而是在这种时刻,他不能离开岗位,他必须要守护哈布斯堡家族的帝国。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的难处。”卡尔大公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感同身受一些。 “但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让英格兰乃至全欧洲看到我们的动作,坎波福尔米奥条约必须马上被撕毁 。 我们要立刻同意沙皇罗斯帝国关于再一次组建针对法兰西暴民政府干涉同盟的提议。” 早在法兰西于土伦港集结兵力的时候,沙皇罗斯帝国就大为担心。 他们害怕法兰西革命政府支援已经完全被革命者渗透,由沙皇罗斯帝国控制的波兰,甚至担心这支舰队会通过奥斯曼的领土在克里米亚登陆。 嗯,那时候沙皇罗斯最担心的,就是法兰西和奥斯曼结盟,然后舰队进入黑海,夺取克里米亚等地区。 而当法兰西军队登陆埃及之后,沙皇罗斯帝国立刻就与奥斯曼帝国缓和了关系,海军上将乌沙科夫甚至率领舰队出现在爱琴海,与奥斯曼海军一起,联合进攻法兰西在爱琴海伊奥尼亚群岛上的基地。 同时,沙皇保罗一世还向维也纳递来了橄榄枝,承诺会在未来反对法兰西战争中尽全力援助神圣罗马帝国。 并邀请神罗加入他发起的,第二次针对法兰西暴民政府的联盟。 “卡尔,你的意思是,通过组建第二次反法联盟,主动进攻法兰西,让他们没有能力来进攻维也纳。” 弗朗茨二世也不是特别傻,知道这时候单靠神罗,已经无法再武力上对抗法兰西了。 “我。”弗朗茨二世有些迟疑了起来,从心里来说,他很想说他同意加入第二次发法同盟,但上次跟法兰西的单练,把弗朗茨二世给打出阴影来了。 一想到那些没有给神罗小弟邦国结清的巨额补偿,以及大量领地的丢失,弗朗茨二世就不寒而栗。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正在此时,外交大臣费迪南德.冯.特劳特曼斯多夫快步走了进来。 “埃及海战有结果了,英格兰海军在阿布基尔湾彻底击败了法兰西海军,至少让法兰西人损失了十艘战列舰,伤亡和被俘的海军官兵肯定超过六千人。 法兰西远征埃及的军队,彻底被切断后路,成为一支无法回国的孤军了!” “立刻把这个好消息传播出去,要告诉所有人!” 弗朗茨二世猛地站了起来,好像这个胜仗是神圣罗马帝国打的一样,维也纳最近一片愁云惨淡,太需要一个提振士气的好消息了。 “同意,我的大臣阁下,立刻去告诉沙皇罗斯帝国的公使,我,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同意加入第二次反对法兰西弑君者们的联盟。” 弗朗茨二世也迅速做出了决定,刚刚签订不到一年的和约立刻被废黜,第二次反法同盟马上就要建立起来了。 而等到弗朗茨二世发表一大批命令,那股兴奋劲稍微平息一些之后,卡尔大公立刻对兄长说道: “我的兄长,这确实是个极好的好消息,如果英格兰王国、沙皇罗斯帝国,甚至普鲁士王国都重新加入这个惩戒联盟的话,我们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不是减轻很多!”弗朗茨二世一挥手,打断了卡尔大公的话。 “而是一定会将那些弑君者建立的政权推翻,让安茹公爵返回巴黎,成为第十八世路易国王,让波旁家族拿回他们拥有了几百年王位,重新统治法兰西。” 此时路易十六的弟弟安茹公爵已经在流亡的法兰西波旁王朝成员见证下,继位称路易十八了。 不过他这个路易十八没有得到广泛的承认,因为恢复法兰西波旁王朝只能是欧洲各大国君主们的功劳,以彰显贵族传承不可动摇。 路易十八这种没有地盘,甚至军队都没有多少的自立,在他们看来是不算数的。 而卡尔公爵听到兄长这么说,又是一阵无语,他不觉得有了第二次反法同盟就一定能干倒法兰西的督政府。 因为这种联盟,特别是大国联盟,一定是各有各的诉求,各有各的想法,不可能万众一心,必然是勾心斗角。 而法兰西的共和国政府之统治,实际上已经开始稳固,且自从路易十六被斩首之后,这十几年的战争,也锻炼的法兰西军队,更让法兰西的百姓对干涉的欧洲各国异常仇恨,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卡尔大公对于兄长这种一会陷入悲观恐惧,一会又盲目自信的脾气已经有些麻木了。 哎,若不是他不是长子,又患有癫痫,身体条件在小时候更是一副随时有可能夭折的模样,历史上把这个神罗皇帝交给卡尔大公,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是的兄长,但正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们更应该趁这个机会团结我们内部,消弭匈牙利王国正在酝酿的祸患。”卡尔大公严肃的说道。 “你是说卡尔和裴迪南他们一家?”弗朗茨二世有些不乐意的问道。 此时,莫子溶的欧洲名字叫做卡尔.马克西米利安.莫,而莫公泽实际上叫做裴迪南.卡尔.阿尔布雷希特.莫。 莫公泽被称为卡尔王子或者小卡尔王子,实际上是欧洲君主间的一种亲近的称呼。 而正规一点,要称呼莫子溶为卡尔亲王,莫公泽则叫做裴迪南王子。 “是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的爵位不是姑父硬要的,而是祖母册封的。 我想不管是兄长您,还是父亲或者伯父,在政治上都不能和祖母相比,祖母把已经从匈牙利王国中剥离的特兰西瓦尼亚又单独拿出来,肯定是有深意的。 而且兄长,当伯父在祖母去世后针对姑父的时候,帝国就开始不稳定,父亲亲近姑父,帝国便开始兴旺。 而现在,到了兄长您体现皇帝宽宏仁慈一面的时候了。” 听了弟弟的话,弗朗茨二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他也知道弟弟卡尔大公的话是没错的,必须要先稳定国内,才能集中力量对付法兰西。 毕竟瑞士这个屏障丢了,维也纳时刻处在危险中,现在还要内斗的话,那就是拿帝国和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了。 “陛下,大公爵说的对,我们如果要借这个机会否决坎波福尔米奥条约条约,那么其中关于下尼德兰的内容必然就是无效的,按照这个思路,比利时亲王的爵位就仍然存在。” 弗朗茨二世身边的莱贝里希男爵卡尔.冯克幽幽的提醒到,这没有经过卡尔亲王就把下尼德兰法理让出去,已经很让欧罗巴的其他贵族们诟病,让神圣罗马帝国丢失了很多面子。 要是现在撕毁了坎波福尔米奥条约,还不把比利时亲王的爵位还回去,那成什么了! 在这种要维护贵族利益的关键时刻,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弗朗茨二世又一次被臣下暗中打脸,僵硬的面上变得十分难看,他努力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对弟弟卡尔大公说道: “好吧,卡尔你亲自去向亲王表示一下歉意,就说我决定收回坎波福尔米奥条约中关于下尼德兰的决定,他仍然是帝国的比利时亲王。” 想了想,弗朗茨二世觉得还是要给点补偿,不过他不想付出太多,于是接着说道: “如果亲王还有其他要求,你可以让他提出来然后汇报给我。” (本章完) 第782章 恢复罗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第782章 恢复罗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莫公泽的母亲,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按照传统,安葬在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皇家墓园。 这座墓园就在维也纳的市中心,距离霍夫堡皇宫只有几公里。 因此卡尔大公不用到特兰西瓦尼亚的锡比乌去,而是上午离开美泉宫,下午就找到了莫公泽。 欧洲皇室一般不像东方这样要修建山陵,他们大多去世后是装进石棺,然后埋放到修道院或者教堂地下修建的暗室中。 因为按照基督徒的说法,教堂是离天堂的最近的地方,埋藏在修道院,更方便上天堂。 而由于这种情况,莫公泽说自己要结庐为母亲守墓,实际上也没办法守,他总不能住进教堂的地下吧。 所以卡尔大公找到莫公泽的地方,就是教堂不远处的一座山包。 莫公泽在这里让华人工匠修建了一座东方式的草庐,他自己则一身素白道袍,头上也只是用白布扎了个简单的软巾。 只不过他此前的发型,一直是欧洲的四六分略长发,所以头发太少,扎起来有点看上去不太牢靠。 但好在这也守孝快一个月了,莫公泽没有剪头,头发比原本要长一些,看起来也还是很美观,并不显得突兀。 “斐迪南,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完全的赛里斯人了。”卡尔大公看着自己这个被称为小卡尔的表弟,有些感慨的说道。 莫公泽看到卡尔大公过来,伸手就在自己头上两抓,本身就因为头发太少也松垮垮的软巾就被轻松拿了下来。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进入了新时代。 按照赛里斯人的传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此乃孝之始也,但其实我一直很在意发型,剪发每月必定至少有一次。 而在赛里斯,我那些父国的同胞其实也一样,我上次回去,大皇帝叔父直接就是平头。 他对我说,在这个工业化的新时代到来之际,很多该要抛弃的旧观念,旧习俗,就要把它们毫不犹豫的抛弃。 人类的一切生产生活,甚至道德标准,都要适应当前的生产力。”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我读过这本书。”卡尔大公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东方大皇帝陛下真是一位睿智的君王,他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思想家皇帝,我想他不应该被称为富贵大帝,而应该被称为智慧大帝!” “我赞同你的评价,表哥。”莫公泽邀请卡尔大公在他简陋的桌子边上坐下,亲自打了一壶水放在蜂窝煤炉子上烧,然后擦了擦手之后,又开始麻利的摆弄茶具给卡尔大公泡茶。 “当新时代到来的时候,赛里斯人的长头发在战场上成了累赘,很容易就会被引燃,在工厂里,长头发也很容易被卷入机器中造成事故,所以短平头很快成了社会主流。 至于能把头发打理的漂漂亮亮,每天上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来收拾头发的,他们是不需要上战场或者进工厂的,自然可以遵循传统。 对于我们欧洲人来说,蒸汽机的出现带来了蒸汽机车,蒸汽帆船,如果再进步一些,我想五十年后,一条横亘亚细亚和欧罗巴之间,连接东西方的铁路出现,也不是什么难事。” 卡尔大公听出了莫公泽弦外之音,他接过装满了红茶的茶碗,很麻利、很自然的给自己加了、牛奶、柠檬汁等东西。 “斐迪南,你是想说,东西方的界限会因为便捷的交通而变得模糊,甚至是消失,东西方会成为一个整体吗?” “不,不一定。”莫公泽摇了摇头,“东西方相距实在太远了,或许不会成为一个整体,实际上就是欧罗巴人自己,也不会成为一个整体。 但是,东方的赛里斯帝国,一定会成为欧罗巴事务的参与者,欧罗巴人也会搭上赛里斯帝国大发展的火车道。 比如在赛里斯南洋使司,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我父亲治下的特兰西瓦尼亚人,甚至就是联省共和国的人,大家都在南洋有大片庄园,开了各种各样的公司,许多人都发了大财。” 大虞整体上是开放的,莫子布也只是对印度人非常警惕。 印度离南洋太近了,历史上对南洋文化也多有影响,不控制一下未来搞不好在南洋会有几千万印度人。 但是对于欧洲人,莫子布一点也不警惕,反而还欢迎他们过来。 一来欧洲离得远,不可能过来定居,也就是赚钱而已。 二来欧洲人习惯了温带海洋性气候,南洋对他们来说,若不是能赚大钱,实际上跟地狱没什么区别。 别说他们了,大虞自己的河北人、山西人、漠南人到了南洋都要脱层皮。 第三,欧洲人少,也有很多好地方可以殖民,你让他们来南洋,也来不了多少,来个几十万人,被几千万汉人一洗,血脉就稀疏的不成样子了。 “是的,南洋的橡胶园,真的很赚钱啊,更难得的是局面还那么稳定。 斐迪南,我出两万莱茵盾,你帮我买一块橡胶园吧,等解决了帝国的问题,我也好靠着这笔收入来养病。” 卡尔大公说着,做出了一个掏荷包的动作,莱茵盾是此时哈布斯堡在全神罗境内力推的货币,打的主意自然是控制各神罗各邦国的经济。 是以在历史上神圣罗马帝国崩溃后,奥匈帝国很快就把货币换成了奥地利克朗。 两万莱茵盾约等于五千英镑上下,也就是一万六千银元左右,这在南洋,勉强也可以买一个不大不小的橡胶园了。 “可以,不过南洋的橡胶工人不太好找,岛上的土著都快被抓空了。”莫公泽笑呵呵的说道。 他还真没夸大,这南洋的土著,搞种植和建筑肯定不行,但是当水手和割橡胶还是很合格的。 以至于在朝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南洋捕捉土著的捕奴队非常多。 大香料岛(苏拉威西岛)小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以及嘉庆岛(加里曼丹岛)中部和东部的土著,不说是抓空,至少也没了快一半了。 “有些人不太像话,等第二次反法同盟建立完成,肯定是要受到惩戒的。”卡尔大公没有回应莫公泽,而是淡淡的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次匈牙利的雅各宾派闹事,许多匈牙利贵族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暗中推波助澜。 弗朗茨二世虽然没有决心废除一批贵族改变匈牙利的格局,但是罚没这些人一批农奴是肯定要进行的。 “我用白奴去换,两个换一个。”卡尔大公说完,也就没继续说了,莫公泽懂就行。 莫公泽也没有接话,在启蒙思想吹遍欧洲,到处都在搞议会,君王也争相与文学家、科学家结交以显示自己开明进步的时刻,奴隶贸易确实是个上不了大雅之台的东西,能少说就少说。 两人因此沉默了一会,还是卡尔大公最先开口,“听说亲王有想要回到赛里斯的意思,而且他还想把伊丽莎白姑姑带走?” 莫公泽点了点头,“父亲这都是为了我,远离父国几万里,我需要有人能在大皇帝叔父身边为我争取利益。 至于母亲,按照赛里斯人的说法,入土为安,而且距离实在太远了,很不方便,所以会带去赛里斯的,只是她留给父亲的一些东西而已。” “请节哀,我的兄弟。”提到姑姑,卡尔大公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他心里明白,姑姑玛丽.伊丽莎白女大公的去世,实际上放开了莫公泽身上的束缚,也放开了比利时亲王身上的束缚。 自此以后,这对父子应该还是会帮着维持帝国,但对于皇帝弗朗茨二世,可能很难再有多少尊重了。 “那么我的兄弟,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你真的想要去当大尼德兰之王吗?” 卡尔大公国想了一会,还是开门见山的对莫公泽说道:“如果是我,我就不会想要在被法兰西弑君者们深刻影响,还处于欧洲十字路口的上下尼德兰去做国王。 因为真的要坐稳王位,只能是变成一个比英格兰王室权力还要小得多,跟波兰国王差不多的象征。斐迪南,你真的愿意吗?” “卡尔,我的兄长,如果是别人来问,我肯定不会说实话,但你来问我,我可以回答你,大尼德兰之王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莫公泽也思考了一下,才差不多如实的回答了卡尔大公。 在莫公泽看来,神圣罗马帝国的聪明人不多,能让他勉强放心倾吐心声的就更少,眼前的表哥卡尔大公算是那极少中的一个。 莫公泽需要通过这样一个非常谨慎,且跟他和弗朗茨二世都有很亲近血缘关系的人,作为两人之间的桥梁。 卡尔大公可能是没想到莫公泽这么直接就对他倾吐了心声,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 “但是匈牙利更不是一个好选择,贵族们贪得无厌,只想着攫取好处,下面的人则因为好处都被上面贵族拿走了而怨声载道,甚至随时准备反抗。 且若是想当匈牙利人的国王,不管是倾向哪一方,都会导致另一方的不满,且一定会把匈牙利往脱离维也纳的方向带。” 说着,卡尔大公忍不住喘息了一声,“斐迪南,你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员,你不会是想拆散帝国吧?” 在卡尔大公看来,莫公泽确实有拆散帝国的能力,甚至很快也有这个实力了。 因为他与英格兰玛丽公主的婚事已经基本确定,加上莫公泽的赛里斯背景,能不能成事不知道,但搞破坏,绝对会非常惊人。 “放松,放松,我的兄长,我没有要拆散帝国的意思。”看到表哥卡尔大公已经紧张到要流冷汗了,莫公泽赶紧安抚了他一下。 随后,莫公泽看着远处的皇家维也纳嘉布遣会教堂,也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皇室墓穴所在,轻轻的说道: “只要我的母亲,我外祖母还躺在教堂底下的石棺中,我就不会来拆散帝国,因为那是她们的家,她们保护了一辈子的家。” “斐迪南!”卡尔大公闻言,眼泪都下来了,他真的非常感同身受。 帝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原来斐迪南跟他一样都在想尽办法维持帝国,只有他的兄长,那个看不到威胁的傻子,还在挥霍着帝国最后的活力。 “可是斐迪南,我必须要说,你似乎无法解决匈牙利的难题。”发现莫公泽跟他是一个想法后,卡尔大公忍不住说道。 “怎么会搞不定呢?”莫公泽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把对母亲的思念埋藏到了心底深处,随后对卡尔大公说道: “匈牙利的问题,其实在于皇帝陛下没有决心用最坚决的手段,来为帝国剜去那已经溃烂的腐肉。” “你是说那些匈牙利贵族吗?”卡尔大公低声问道。 “正是他们!”莫公泽站起来回答道,他挥着手,脸上一片果决。 “这些贵族占据了大片的土地,但却从来不缴纳一个莱茵盾的税收,匈牙利王国的支出,全部由贵族以外的商人、市民、工人和穷苦的贫农在负担。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们享受了这么多的好处,却无能为帝国压制最底层的反抗。 我不明白,这种既没有控制舆论能力,也没有拿起刀剑厮杀能力的贵族,要他们干什么! 我已经决定了,把特兰西瓦尼亚从匈牙利王国中分离出去,同时带走一部分愿意跟随我的匈牙利人。 而为了完成这个分离,我会主动打击那些腐朽的匈牙利贵族,把他们的好处分给下面的百姓,再利用这些百姓,组成新的,具有活力和无限可能的新匈牙利贵族。 现在匈牙利王国底层不断反抗,无非就是他们承受了太多的压迫而没有任何权力,也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我想只要我能给他们未来,他们会支持我们的。” 莫家父子对于匈牙利贵族,终于在这一刻,从拉拢到依靠变成了要铲除了! 卡尔大公奇怪的看着莫公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因为问题虽然确实是莫公泽描述的那样,但是。 但是匈牙利的中下层要的,可不是分了贵族的权力那么简单。 真要这么简单,就算他哥哥弗朗茨二世这样的庸才看不到或者不敢干,那么他祖母,也是莫公泽的外祖母特蕾莎女王也一定会这么干的。 而之所以特蕾莎女王无法这么干,就是因为真的要满足匈牙利中下层,让所有人都拿到好处,以匈牙利王国的体量根本做不到。 除非有人能带着他们开疆拓土,去别的地方抢到足够多的好处。 用匈牙利王国之外的力量,来重铸匈牙利王国,形成新的拥有强大力量并围绕在国王身边的新贵族。 等等! 卡尔大公悚然一惊,他带着几分恐惧的站起身来,难以想象的看着莫公泽,“斐迪南,你想什么?你想当阿提拉?你是想当上帝之鞭吗!” 呃,绿萝也是萝,如果把控制着巴尔干半岛和小亚细亚的奥斯曼土耳其当成东罗马帝国,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莫公泽想要干的事,不就是昔日匈奴王阿提拉要干的事吗,纠合匈奴各部,攻入君士坦丁堡,建立新帝国。 莫公泽一瞬间发现,他好像真的拿到了匈奴王阿提拉的剧本,而且是简化了的。 毕竟那位上帝之鞭没有中华和英格兰两大国支持,拜占庭帝国也没有衰落到如今奥斯曼土耳其这样。 莫公泽笑了,他坚定的看着表兄卡尔大公,握了握拳头,说出了真正的心声。 “卡尔,我已经决定了,会在协助帝国击败法兰西之后,吞并摩达维亚公国,然后向南进攻奥斯曼帝国,拿回被奥斯曼异教徒统治的克罗地亚,收复君士坦丁堡,恢复罗马帝国的荣光。” “上帝啊,我的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位罗马皇帝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卡尔大公被震惊到无以复加了,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大公爵,自然对罗马帝国这个名字充满了感情。 这一瞬间,卡尔大公身上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表兄,我不是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而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是众巴西琉斯的巴西琉斯。 我不会分裂帝国,维也纳的皇帝可以作为凯撒永远存在,而我则在君士坦丁堡,树立起奥古斯都或者巴西琉斯的大旗!” “真是让人迷醉,让人无限向往啊,我的兄弟,你的野心让所有罗马帝国的男人都热血澎湃了!”卡尔大公梦呓般的说道,但他忽然又清醒了下来。 “斐迪南,法兰西不会允许出现一个真正罗马帝国的。”卡尔大公提醒道。 “所以我要借着反法同盟的力量,把法兰西彻底打倒!” “沙皇罗斯帝国以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自居,他们已经为恢复东罗马帝国打了六次罗土战争了。” “那就干倒彼得一世和罗斯人!”莫公泽极为自信的说道:“我的兄长,赛里斯帝国皇太子殿下已经到中亚三年了,他知道我要干什么,更会支持我这么干。 皇太子殿下离开了权力的中心到遥远的边疆,一定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我想,法兰西人的问题解决之后,塞里斯帝国的近卫军就会越过乌拉尔山,渡过里海,穿越高加索地区出现在黑海东岸。 他们会把沙皇罗斯帝国按在地上痛打,让沙皇回到他原本的地方,去做他们的莫斯科大公,去做他们的基辅大公!” “上帝,这太疯狂了,这太让人忍不住要跟着一起疯狂了!”卡尔大公红着脸,如饮醇酒,脚步都有些踉跄了起来。 “斐迪南,这非常危险,如果操作不好,会让你搭上你们家族的王冠,甚至是你的性命的!” 莫公泽嘿嘿一笑,对卡尔大公说了一句中文,“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卡尔大公当然听不懂,但他从莫公泽的脸上,看到了答案,“疯子,你真是一个疯子,但最伟大的君王,往往都需要这么一股疯劲。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成功,但斐迪南,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也会尽全力缓和你与弗朗茨皇帝的关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也会支持你的,我想要是死后能葬在索菲亚大教堂底下,一定很美妙!” (本章完) 第783章 交趾是我的,吕宋也是我的 第783章 交趾是我的,吕宋也是我的 广南省,宋平府,宋平城(河内),还剑湖畔。 此湖有个传说,说是当年黎利在起兵造大明朝反之前,曾在湖边遇到一神龟,神龟说他有天子之气,并授予他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 后来黎利造反成功,来湖边答谢神龟,神龟什么都没要,只是取走了送给黎利的宝剑。 于是这湖,就被叫做还剑湖,后黎朝还在这里修建庙宇祭奠。 而到了莫子布入主北河后,他命酷吏邓陈常凿开还剑湖,放干湖水,让宋平百姓都来目睹,并未见到什么神龟,也没有所谓的宝剑。 其实嘛,这湖里大乌龟还真不少,宝剑也不少,因为后黎朝几百年来,放了不少乌龟进去养,也扔了不少宝剑进去造神迹。 但传说中的神龟和无往不利的神剑,肯定是没有的。 抽干水后,莫子布命御厨杀还剑湖大小龟鳖四千余只,加入老母鸡做霸王别姬汤犒劳将士。 同时也赏赐给宋平的百姓,每人都必须喝一口,不喝的就准备枷号示众吧。 此后又命工匠将湖中所有刀剑收揽起来,铸成一个漆上了绿色的铁王八,直接扣在了黎利的墓穴上边。 你不是喜欢神龟嘛,老子就让你生生世世变绿毛龟。 不过干完了这一切,还剑湖又重新灌上了水,并且这个名字确实很有诗情画意和韵味,也保留了下来。 莫子布只是把还剑湖畔后黎朝给神龟修的寺庙,变成了祭奠明属安南时期为大明尽忠的安南忠臣义士之庙。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莫。 此人是当时安南的士林领袖之一,同时又能领兵作战,他意外战死在战场上后,明朝在安南的统治才开始瓦解。 而这个莫,又有极大可能是莫子布的叔伯祖宗。 因为当年雷州莫家是跟着英国公张辅进过安南的,他的直系祖宗做过交趾的北城巡检,一个类似五城兵马司衙门副指挥使的官,当时莫,就正好管着交趾城巡检司。 天下姓莫的本来就少,大明初年仅仅只有八万多人,大多都集中居住在从雷州半岛到越南北部北河平原这一带。 莫子布的祖先以童生的身份,能当上相当于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这样重要官职,应该跟莫有很大关系。 所以莫子布立国之后,就把莫定为了自己的旁系叔伯祖宗。 这个历史上为了明朝尽忠的交趾本地官员,在大虞朝一层层的被加封,如今已经追封到了宋平郡王,谥忠肃的高位。 而就在纪念这位宋平忠肃王的庙宇旁边,是整个宋平城最热闹的地段。 包括广南巡抚衙门,忠肃王太学,广南镇军提督衙门等等重要的政、学、军机关,都在这附近。 前枢密院枢密使,现在的忠肃王太学山长,海阳候武文勇,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还剑湖畔著名酒楼粤香楼的二楼靠窗位置。 比起目前还在夏藩定夏城等着退休的李献文,又回到了东北热情洋溢建设东北的陈光耀,亦或者日理万机的南洋使司总理大臣陈联,武文勇退休的很早。 这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了。 与李献文、陈光耀和陈联比起来,武文勇最大的特点,就是每战必前,哪怕是作为大军统帅,他也经常是到第一线的,所以受伤是前面几人的好几倍。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几次大出血,这使得他到了四十岁以后,经常疾病缠身。 可能是出血过多,影响了他身体的造血功能,所以这位悍将就只能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便辞任枢密使,回到家乡广南当起了忠肃王太学的山长。 广南省府,也就是后来河内城在此时的名字,几经变换。 莫子布没入主之前叫做东京,后来被莫子布改为兴唐升龙府,而等到莫子布收复河山,就又把兴唐升龙府降低为交趾府。 而到了前年,已经完全汉化,说雷琼片闽南话的粤西人与说粤语的广府人已经占到了交趾城人口的六成,加上说粤语的原本京汉高门,几乎占到了九成五以上。 到了这时候,还用交趾的名字,就不太合适了。 交趾交趾,就是没鞋穿脚趾分开过大,五个脚趾用力抓住地面的样子,这名一听就知道有很浓的歧视意味。 于是,在前年的光中二十一年(1796),莫子布就下旨改交趾府为宋平府了。 而宋平之名,源于南朝刘宋孝武帝刘骏时期在这里设立的宋平县,此时来用,再是合适不过了。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射入,刚刚吃了一整只烧鹅,两份肠粉,喝了一壶酸梅酒的武文勇,慵懒的躺在一张躺椅上,享受着秋日的温暖。 他身体造血能力不行,常年觉得身体阴冷,因此非常喜欢晒太阳。 但晒着晒着,武文勇他听到了一阵叽里呱啦,好像是嘴巴里含着一个鹅卵石,然后还把这鹅卵石顶在舌尖上,故意瞎喊乱叫发出的声音。 武文勇一下就从要睡非睡的状态中精神了过来,这种语言他可太熟悉了,正是北河曾经通行的越人之语。 而说起北河的底层语言,那就非常有意思了。 后世绝大部分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世界上很少有比安南话,更难听的语言了,猴子叫都比安南话显得有韵律一些,这玩意就不像是自然演化出来的。 毕竟只要是人,就没有非要把自己说的话,搞得这么拗口又难听的。 全世界的语言趋势,发音都是从复杂到尽量简单便捷,尽量贴近人口腔肌肉的生理性。 而安南话,就像是不在这个范畴一样。 这是因为,后世的安南话,确实不是完全自然演变出来的,其中很多地方,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其原因,就是当年交趾汉人在南诏国攻陷安南事件中被杀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汉人深刻被芒人的语言影响。 但其实到了这里也还不要紧,毕竟跟这种语言差不多的夹壮话还是很好听的,甚至有种奇异的美感。 安南话变得如此难听,是因为到了安南陈朝陈艺宗时期,为了摆脱京汉高门把持汉语教学,垄断知识和官位的情况,刻意下令,让全安南人学老挝、高、占婆人穿衣说话,造成的。 具体就是把大量的汉语和下层土人语言中的汉语借词,按照占婆语和高语来发音,再把这种发音又用芒人土语翻译回来,刻意改变发音规律造成的。 这就是明明越南人大多看起来属于东亚人种,词语中大量汉语借词,但语言既不是汉藏系中的汉语,也不是汉藏语系的壮侗语族,苗瑶语族,而是非常奇怪,属于南亚语系的重要原因。 甚至到了黎笋时期,都还在进行这种改动,这从十七世纪法国人编纂的越南词典与现今越南词典的差别中,就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这也是后世安南话,平时交流听起来没那么难听到爆炸,但一旦他们一本正经的录视频或者做报告就会变得非常难听的原因。 因为正式场合用的就是以河内方言为基准语,相当于越南语普通话的玩意,而河内方言又正是几百年魔改的重灾区。 理所应当的,莫子布对于这种在发音上硬造出来的语言,是非常非常厌恶的。 他当年进入北河稳固统治后,曾让邓陈常组织了一票衙役,随身携带着薄木板上街巡视,随机抽查普通人说话。 但凡谁敢说这种土话,衙役们上去就是一阵大木板子抡圆了打嘴,还一定要打到满嘴流血才罢休。 最开始这只在官吏和读书人中推行,后来慢慢推广到商人、工人、市民和农夫渔夫之中,用了差不多十五年时间,靠着大木板子打嘴,硬是把大部分人的语言,给扭转了过来。 以至于现在全国其他各省的衙门处罚犯人是用棍子打,只有广南是用木板子打嘴。 当然,莫子布也没有继续去推行交趾汉话,也就是汉越音,毕竟这玩意在北宋中期就成了死语言,很多词汇缺失,发音也过于古老。 不过好在汉越音跟唐宋时期以广州为中心的粤语是孪生兄弟,于是莫子布亲自下令,挑选了粤语为广南通用之语言。 这武文勇醒了,他身边的几个家丁也醒了,家丁看见老爷在摸腰间的棍子,他们几个也很快把手握到了刀柄上。 一主六仆就在楼下仔细听,确实听的真真切切,确实是有人在说交趾土话之后,才立刻冲了上去。 而在楼上,几个穿着长衫的人一看武文勇等人冲了上来,吓得面色惨白,连桌上五块多银元一席的顶级美食都不要了,转身就想往楼下冲。 甚至还有个不要命的,直接从三楼就要往下跳。 他们之所以这么害怕,乃是因为武文勇正是宋平城内最喜欢管这事的,他只要听到有人说交趾土话,立刻就会上来在物理上教你做人。 嗯,莫子布拿下北河也有二十四五年了,但交趾土话一直没有被完全禁绝。 甚至暗中搞交趾独立的,暗中祭祀后黎朝大王和历代郑主的,在书中称呼安南李陈黎各朝国王为皇帝的,都大有人在。 甚至三年前的1795年还闹出过波及三个县,号称十万,实际上战兵六千多人的叛乱。 莫子布特意从广东调镇军去镇压,前后杀了两万多人,流放七八万才把乱子平定下来。 而之所以会这样,也还是利益闹的,当年莫子布第一次进北河,陈韶昶,吴时仕、吴时任父子,潘辉益等人这些识趣的,早早就投靠,因此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但当时有很多人判断莫子布不能长久占据北河,因为汉人自己有汉家王朝的时候,都无法长期占据,现在北边还是防汉的满清在统治,莫子布这汉人还想虎踞北河? 所以当时不看好莫子布的很多,虽然很多没出来反抗,但也没跟莫大皇帝走。 加上当时邓陈常的酷吏做法,也误伤了很多人,导致很多人都在暗中搞非暴力不合作。 只是这样一来,就把他们自己给害惨了。 广南这些年发展很快,只要跟着皇帝归汉的都发了大财。 莫子布也信守承诺,在每年的科举中,固定给广南归汉人留了五个名额,因此广南籍的官员也不在少数,甚至顺化香茶陈家和北河海阳陈家还先后出了两任协办大学士。 这种巨大的好处刺激下,当年那些人后悔肠子都青了,分得清好赖的在抓住最后的机会拼命挤上船,而性格偏狭或者安南人心思过重的,则在明里暗里搞事。 粤香楼三楼,眼看那个家伙要从三楼跳下去,武文勇大吼一声,抓起一条条凳就砸了过去。 三十多斤上好木材制成的条凳带着呜呜的破空声,准确砸到了想跳楼者的后背。 这家伙惨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往后一仰就从栏杆上掉了回来。 而武文勇在动手的时候,他的护卫举着刀鞘就是一顿猛砸,打的其余几人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而且这些护卫都是跟随武文勇从战场上下来的高手老兵,经验非常丰富,他们一边打人还一边搜身。 呵呵,这个时节还在说越人土语的,你说他没点别的心思,或者身上没点案子的,谁也不信啊! “武文勇,你这狗贼,老子要杀了你!” 随着一声怒吼,砰的一声枪响了,武文勇只感觉耳边一热,他知道,一粒可以打死他的铅弹,差之毫厘的没有伤到他。 “陈公广!”武文勇一点都没有后怕,反而看到那个手持火铳者后,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惜了,你买不起左轮大佬铳,不然一顿连珠快射,还真能要了老子的命!” 大笑声中,武文勇的护卫一拥而上就把这陈公广两只胳膊脱臼,一顿王八拳打得他口鼻来血,然后押了过来。 “武文勇,你也是越人,为虎作伥心里可曾有半点愧疚!” 这陈公广,乃是安南大儒黎贵惇学生,后黎朝御史署副都御使,镐译伯陈公烁的长子。 而黎贵惇,就是历史上发明赵佗是越南人,南越国等于安南,并论证赵佗的南越国核心统治区在北河平原的始作俑者。 他也是这个时空历朝历代,唯一一个真正被诛十族的人。 莫子布拿下北河之后,授意邓陈常大肆牵连。 杀黎贵惇全家并父族三代,也就是他爷爷和爷爷的兄弟往下之后代。 母族三代,即外祖父兄弟往下。 妻族三代,即黎贵惇正妻祖父及兄弟往下,以及众多学生的全族。 比如黎贵惇的学生裴壁,阮廷简等人,都是全族,即祖父和父兄弟儿子侄子,除了出嫁的姐妹和直系女性不杀以外,全部处决。 当年一口气在富良江边杀了九百多人,河水为之腥臭。 但黎贵惇的学生陈公烁及其三个儿子成功逃脱,朝廷这些年一直在追捕他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武文勇,你不要忘记了,你也是越人,你做不成汉人的!”陈公广还在那里大喊大叫,或许觉得这样能让武文勇破防。 呃,武文勇也还真破防了,他本来想审问一下的,结果听了陈公广的话,顿时血灌瞳仁,两只大铁锤一般的拳头,疾风暴雨般砸到了陈公广的头上身上。 “我入你妈妈的,老子怎么就不是汉人了?” “老子祖上是白波武家,是则天大圣兄弟的子孙,老子娶了陛下堂妹,娶了皇朝的宗室女清化郡主,老子怎么不是汉人了!” “啊!” “你说,老子怎么不是汉人了!” 而他身边的护卫,一听陈公广这么说,就知道要糟糕,赶紧过来一把抱住武文勇苦劝: “侯爷,侯爷,这家伙是在故意激怒你,他是想死呢,身上一定有好多秘密!” 武文勇听了这话,才冷静下来,没有把陈公广当场打死。 “上报陛下,请莫善允到广南来,一定要对从广南省和万象国进行严查,把这些叛徒和逆贼,全部找出来!” 怒火万丈来的快,去的也快,武文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口中的莫善允,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在大虞朝,锦衣卫中的镇抚这个词,跟大明东厂的档头是一个概念。 同时,莫善允也是武文勇的小舅子,是深受皇帝信任的胶己浪。 “侯爷,真要把事闹大吗?”侍卫有些迟疑的问道,武文勇想干什么,这些心腹侍卫自然知道。 自家侯爷和一大票勋贵和大豪商,实际上是想把广南、日南两省和万象国的土人,给抓到苏梅岛(苏门答剌岛)、兴龙半岛(马来半岛)和大香料岛(苏威拉西岛)南暨岛(爪哇岛)去割橡胶。 经过快十年的发展,南洋的橡胶收割到了最高峰,同时工业的进一步发展,对包括硫化橡胶在内的各种橡胶,需求大的不得了。 他们把南洋诸岛上的土著能抓的都抓的差不多了,于是又把视线盯上了广南省附近高山上和万象国的土人。 但皇帝没有在这方面松口,急的这些贵族不行,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 “四爷据说要从孟加拉回来了,他可还是万象郡王,这事得四爷点头才行。” 四爷,自然就是在印度催促英属印度军队去帮大虞搞定廓尔喀的皇四子莫洲柘,他的封国还没有改封到汉川(下缅甸)目前仍然是万象郡王。 “我省得,自然是要知会四皇子的。”武文勇点了点头,随即把手一挥。 “你们大摇大摆把这些人锁了去游街,就说是老爷我又抓住了几个不要脸说越人土话的败类!” 侍卫老兵嘿嘿一笑,这一招叫引蛇出洞,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陈公广同党一个错误信号,那就是陈公广没有暴露,引他们出来营救。 毕竟,谁也想不到武文勇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早就在锦衣卫那里看过陈家兄弟的通缉像。 甚至锦衣卫内部还专门有人按照画像来打扮,包括相貌都是非常接近的,特意让武文勇等人辨认过几百次了。 那边被武文勇打的昏死过去的陈公广听到这个对话,心里悔恨的直滴血。 前年的举事还是太托大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就连第三个级别的各省镇军都这么能打。 以至于几十个部落和大族参加,积蓄了十几年,光战兵都五六千的暴动,竟然三个月都没撑到,就被镇压了下去。 而且邓陈常虽然死了,但海阳人李宝的弟弟李全顶了上来, 这个当年在荣市就跟着莫子布走的,属于少量越人元从勋臣李宝之弟李全,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邓陈常。 心狠手辣、计谋百出,还特别擅长抽丝剥茧,搜山捡海,硬是一点点把陈公广他们暗中的根基都给拔出来了大半。 两万多人被杀,超过七万人被流放,基本上摧毁了陈氏父子十几年的经营。 他父亲陈公烁被困在蒙天岗(奠边府左右)附近的高山上,气急交加直接暴毙,他则被迫下山,想要搞点援助,不然山上人都快过不下去了。 哪知道就这么巧,他们在楼上用越人土语低声唱歌,泪流满面。武文勇这家伙正好在楼下吃烧鹅,饮美酒,被听了个真真切切。 侍卫们拉着这几个家伙,堵上了他们的嘴,用绳索拴住双手就牵着下了楼。 而在楼下,早就有好事者等着了,他们看到人下楼,冲上去就是竹棍乱打和大声辱骂。 现在宋平城内,最上面的得了大好处,中下层的压根就是皇帝的胶己浪,从粤西和其他地方迁过来的。 哪怕就是原本的越人,也比北郑时期过得好得多。 毕竟那时候北河外面要跟南阮斗,里面黎朝大王和郑主斗,最深处还有三府军和郑主斗,普通人过的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所以到了莫子布这,哪怕他们得做牛做马,但至少愿意做牛做马就能活,至少政策稳定,律法也有一定保障,不会莫名其妙就被打死或者全家饿死。 是以真正反对的,只有中层往上,原本家族是顶层,但因为下错了注,而掉落阶层的少数人。 。。。。 广南提督衙门,武文勇让人简单通报了一下就进了后堂。 当然,原本他是不需要通报的,小小的广南提督,在大虞只是从二品,从来都只有巴结他这前枢密使的份。 今天通报了一下,是因为管理广东、广西、广南的三广总督吴仁静在这里。 吴仁静是明香人出身,母亲出自嘉定陈家,祖上是廉州一带的水贼,抗清失败后跟着皇帝莫子布的外公陈上川下了南洋。 这在大虞朝,简直就是最根正苗红中的根正苗红。 因此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明香人文学家、政治家,阮褔映阮小强的复国功臣,在大虞朝的官运,是非常亨通的。 “汝山,奏疏可以上了,你我联名吧,这南洋到处都归属我大虞,唯有西班牙人在占着吕宋,早就该让他们滚蛋了。” 武文勇笑着说道,原来他和他背后那些人盯着的,根本就不是广南土人和万象国那十几万人,而是吕宋岛上的六七十万人。 这些人早就被西班牙人调教的相当听话了,正好抓起来卖到南洋各处的橡胶园割橡胶,或者是去正缺人的大瞻洲(澳大利亚)和小瞻洲(新西兰)给华人庄园主垦荒。 “行,斩草除根,恭喜发财,两样一起到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吴仁静也显得很是高兴。 原本朝廷还因为需要西班牙从北贺洲输入大量白银,但现在欧洲形势突变,西班牙人跟着法兰西督政府走,那就正好拿下他们的地盘。 至于每年缺的白银嘛,一方面大虞朝要开始转向价值更稳定的金本位。 一方面大虞在北贺洲也要借机有大动作了,皇五子江户郡王莫洲桢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开始在江户以及东洋五省大规模招募武士,准备要去往北贺洲主政了。 (本章完) 第784章 六万万人的决心 第784章 六万万人的决心 莫子布手里拿着武文勇和吴仁静的奏疏,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这两人,他还是很信任的。 武文勇就不用说了,当年是自己从死人堆,把他从一个将死的造反义兵小头目提拔起来的。 这二十多年中,武文勇一直跟在莫子布身边,一路的成长,包括婚姻都是莫子布亲手操办,他都不可信,那就没人能信了。 吴仁静也差不多,当年他们全家被广南人赶出嘉定城,是莫子布亲率大军救了他们全家的命。 自古以来,有救了皇帝的命后飘了,最后被诛杀的,但几乎没有被皇帝救命的人还居功自傲,蹬鼻子上脸的。 而且吴仁静跟莫子布一样,都是明乡人出身,他要有二心都不用莫子布出马,但凡是明乡人出身的军政官员就会杀了他。 “老三,你去年在南洋的橡胶园赚了多少钱?”莫子布喊了一声,随后才想起来,老三莫洲榆去了昆明坐镇,早就没在身边了。 原来当老大莫洲森去安西坐镇之后,原本一直经常在莫子布身边打转的几个成年儿子,都选择了离开。 老二莫洲栩成了挂工部尚书衔的铁路专办大臣,领着几万人马到处修铁路去了。 老三莫洲榆去了昆明,主要协调整个横断山脉地区少民事务,以及准备控制南亚次大陆东北地区去了。 老四莫洲柘去印度督促英国人给大虞卖命,未来可能要去汉川(下缅甸)坐镇。 老五莫洲桢早就去了江户,目前正在准备去北贺洲(北美)对付西班牙人。 老六莫洲桓去了漠北,他的外公是土谢图顺义王(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前几个月这位汗王在打黄羊的时候摔了一跤,一直躺到现在都没下床。 这下就热闹了,车登多尔济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不说,其他漠北各部也蠢蠢欲动。 当然,这个蠢蠢欲动不是要造反,而是看上了土谢图汗掌握的苏武城,也就是伊尔库茨克. 苏武城按照朝廷规矩,是直辖的,不过一直没有适合的官员去,毕竟大虞拥有了整个南洋和大洋洲还有大半个中亚以及一部分北美,地盘太大太好,也就没人愿意去中鲜卑了。 所以莫子布也只能把这地盘给土谢图汗,包括那三百人的驻军,也一并由土谢图汗统领。 只不过,对于汉人来说的苦寒之地,对于漠北蒙古人来说,却是相当富庶的,柏海儿湖(贝加尔湖)有足够的地方躲避冬日严寒,毛皮和鱼获,那是谁看了谁眼馋。 因此中鲜卑安抚使这个官职,在漠北的蒙古人中,竟然还属于一个肥缺。 老六莫洲桓这次去,就是为了打消这些人你争我夺的念头,等到外公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康复后再回来。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一任的哲布尊丹巴是大圆满智慧上师(达莱)的侄子,莫子布已经不准备放他去漠北,那么哲布尊丹巴的职责,就需要有人担当起来,莫子布让莫洲桓去,也就是这个原因。 这可是没有经过莫子布点拨就自然形成的局面,从中也可以看出来,长子大佬森在弟弟们心中,已经有了懿文太子朱标那样的威信,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长子莫洲森会不会像朱标那样因病早逝了。 沉默了一会,莫子布心里并不好受,他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比起年轻时的豪情万丈,他越来越喜欢,也期望那种儿孙满堂的感觉了。 人到老年,最怕的就是随着身体与能力的衰减被这个世界抛弃,而儿孙就成了老年人觉得自己仍然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尊重的最大来源。 但莫子布知道,儿子们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因为长子阿森去了遥远的安西四省,他现在不管把哪个成年儿子留在身边,都会引起无限的遐想,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投机客。 可莫子布目前又正需要人商量,于是他只能把丞相罗芳柏,以及协理大学士,也就是次辅郑锦水给找了过来。 看了武文勇和吴仁静的奏疏,丞相罗芳柏没有说什么,次辅协理大学士郑锦水已经跳起来了。 “陛下,臣知道您一向宅心仁厚,但目前对于我大虞来说,朝廷对南洋土人的保护,确实有些太过了,现在大虞百业兴旺,最缺的就是劳动力,确实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丞相罗芳柏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干了十年的丞相,也极大影响了他的健康,目前已经是等候着告老还乡的年纪了,是以对政策没有多少的建议。 只是他看了有些亢奋的次辅协理大学士郑锦水一眼,随后对莫子布说道:“陛下,郑协理并不适合出任丞相,那样会让外朝的文臣们心惊的。” 郑锦水吃了一惊,无奈的看向了首辅罗芳柏,莫子布也看向了罗芳柏,他知道这位丞相不是来捣乱,而是秉承忠义的肺腑之言。 郑锦水十四岁就跟着莫子布了,几乎是他半个儿子,如今内外朝并立,内朝的权力与外朝不相上下,而且莫子布还推出了共和议会等分外朝,确切的说是分士大夫的权力。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个跟皇帝儿子差不多的人,成了外朝之首的丞相,那外朝的官员们,就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莫子布当然知道罗芳柏的忠心,他思考了半晌,对郑锦水说道:“阿水,阿桢要去北贺洲了,不如你明年就去大阪,助他一臂之力吧。” 在不需要考虑政治影响之后,大阪就成了日本列岛当之无愧的中心,如今在大阪的东洋使司总理大臣是候官候林乔荫,莫子布让郑锦水去东洋使司,就是准备把林乔荫调回来当丞相了。 郑锦水也非常清楚,皇帝好多年都没喊他阿水了,特别是阿水的后面,接着就称皇五子为阿桢,所隐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即,郑锦水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视臣为子,臣也早视陛下为父,君父但有吩咐,臣子无所不从。” 这个臣子,那可真就是臣子了,既是臣,也是子。 “好孩子!”这种最基本的游戏规则,莫子布也无力改变,或者说要改变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那也就只能亏待一下郑锦水了。 “陛下,此前陛下一直不愿意让南洋土人为奴,但依臣来看,此大争之世,我中华要多占地盘,就离不开用异族为奴的策略。 臣请陛下察之,南洋数百万土人,不用他们,难道还要把他们供起来吗,正该让他们去橡胶园,去金矿,去锡矿。” 既然丞相这辈子是无望了,郑锦水胆子也大了起来,第一次毫不顾忌对莫子布提起了意见。 这个问题,其实莫子布也思考过很多次了,他此前一直在压制着奴隶贸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见识过后世奴隶制对美利坚的反噬有多么严重。 只要一想到北美大陆上发生的黑命贵,莫子布就有点不寒而栗。 发生那种事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美利坚用黑奴带来的反噬,属于是祖先享福,后人还债了。 是以莫子布这些年,一直不同意把南洋土著完全就当成奴隶来压榨,不是因为莫子布心善,而是他不想给子孙后代摆下烂摊子。 可鉴于大虞的劳动力缺乏,把南洋土著当奴隶用,已经是大势所趋了,他这一个皇帝的强行禁止,也渐渐有些扛不住民间汹涌的渴望了。 连武文勇和吴仁静这样的心腹大臣都在建议,民间的渴望可见一斑。 而莫子布也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了这方面的问题,越思考,他就越发现,自己还是受穿越前的影响过大了。 因为后世的美利坚被黑奴疯狂反噬,除了他们接纳了太多无国界的犹太人以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美利坚始终没有同化黑人。 从传承上来说,美利坚这种昂撒海盗的后裔,有足够蓄奴、驯奴的经验,但严重缺少同化的经验以及相应的心得。 但对于中国人来说,蓄奴、驯奴自唐代的昆仑奴和菩萨蛮,以及新罗婢的来源断绝以后,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就非常缺乏。 可中国自三皇五帝开始,就不缺乏同化异族的经验,哪怕在清代也没有完全断绝。 此外,黑人的基因,特别是肤色基因的外在表达,是非常高强大的,这导致美利坚的白人就算愿意同化黑人,也常常因为下一代的肤色过黑,而失败,最后搞出了一滴血理论。 可是南洋的土人,基因中肤色的表达,就没这么可怕了,更别说其中还有大量的壮侗和苗傣人,他们远称不上黑,确切地说达不到黑人的程度。 总结就是,哪怕大虞用了奴隶,但也可以在未来的一百多年内,将他们完全同化。 “陛下,广西、云南、贵州一百八十七土司近日陆续上奏,希望陛下能允许他们从大山中走出来,到城镇中定居。 其中广西四十七土司,贵州三十二土司,云南三十土司请陛下准许他们放弃封地,到南洋等其他地方去安家。” 罗芳柏又适时放出了助攻,那就是广西、云南、贵州这三个土司最多的省,许多边远地区的土司已经不想在高山上继续苦哈哈啃玉米,想要到城镇上过好日子了。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大虞朝的大开发,导致山里的人口急速减少,这些最偏远的土司已经很难在深山密林中生活。 莫子布愣了一下,随后向罗芳柏问道:“目前广西、云南、贵州三省各有多少人?” 罗芳柏不用翻资料就看着莫子布回答道:“目前广西还有四百八十万人口,云南约有六百万,贵州不足三百万了。” “啊!”莫子布极为震惊,他记得三年前广西还有六百万人,云南还有接近八百万人,贵州记不清楚了,应该也不会少于四百万,这才三年,以大虞如此恐怖生育率,怎么还能少了这么多人呢? 看着莫子布震惊的眼神,罗芳柏缓缓说道:“云贵桂三省实在太苦了,除了一点坝子山谷平地可以种粮食以外,基本就是山高水恶,有了南洋和其他地方的好平原,谁还愿意你在山上受穷啊?” 说着罗芳柏掏出一本小册子,戴上老镜看了起来,“陛下,这三省人口减少了,但是日南行省人口已经突破了两千万,泰平也快有三千万,兴龙省一千万,南暨省一千四百万,汉川也超过了一千万了。” 好家伙,二十五年前,日南省也就是后世越南北部只有六百万,泰平(暹罗)只有六百万,兴龙省(马来半岛)五百万,南暨省(爪哇岛)三百万。 而现在,基本都暴涨了两到三倍,南暨省更是增加了快五倍,难怪广西只有不到五百万,云南这么大的面积也只有七百万人了,原来都下南洋去了。 而如果只有这么点人,那些深处最深山的的土司,确实是没办法过下去了,你有地算什么,没有人一切都白搭。 “陛下,别说云贵桂三省了,就是河南省,也不足三千万人口了。”郑锦水也在一旁说道。 好家伙,莫子布还在跟陈光耀杀出顺化城的时候,河南人口就快三千万了,二十多年后,大虞的人口已经六个多亿了,二十年翻了一番还多的人口暴涨,河南人口还是接近三千万。 难怪这安西四省有一半说话都是河南口音,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到了这时候,莫子布也懂了,把南洋的土人当农奴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因为以中国人的人口基数,中国人的同化能力,一百多年后啥事都不会有了。 你看现在有鲜卑人到处喊冤吗?还找的出来几个高句丽人和契丹人吗? 譬如现在,南洋的土著中,广南省约有四十万,万象王国约有六十万,泰平省(暹罗)差不多一百五十万,兴龙省(马来半岛)两百万,嘉庆省(加里曼丹岛)差不多两百万,吕宋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二十万之间。此外南暨岛(爪哇岛)、苏梅岛(苏门答腊岛)加大香料岛(苏拉威西岛)也就三百万上下。 一共加起来,南洋的土著,如果不算上川省加汉川省,也就是后世全缅甸的土人,也就九百万人左右,如果剔除其中的壮侗和苗瑶人,最多六百万。 以大虞如今六万万二千万的人口,南洋总计九千万的人口,六百万土人还不能全给他们同化了? 而且,连武文勇和吴仁静这样的肱骨忠臣都眼馋这化土人为农奴的生意了,哪怕莫子布拦着也无济于事了。 这世上,亏本的生意不用禁止也没人做,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诛九族也拦不住。 “那就放开!”莫子布下定了决心,对罗芳柏和郑锦水说道:“等万象郡王回京,新的法案就开始实施吧。” “陛下英明!”罗芳柏和郑锦水同时跪下称赞,皇帝终于放开了这个口子,也不用他两继续上下两头说服了。 “此外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金融改革的条陈,是外朝有关各司讨论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罗芳柏送上来了一份奏疏,那就是针对大虞朝钱少货多,相当制约经济发展的改革建议。 这也是他身为丞相的最后一份大改革建议,完成了这件事,罗芳柏就可以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告老还乡了。 (本章完) 第785章 金山与旧金山 第785章 金山与旧金山 关于金融的改革,是丞相罗芳柏乞骸骨之前的要办的最后一件事。 而这个改革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大虞朝的货币锚定物从白银过渡到黄金。 “陛下,北贺洲等各处,白银产量日增,欧罗巴诸国也有大量积存,更重要的是,大部分的白银产地都在欧罗巴人的控制之中,其中以西班牙王国最多。 如果我们还是以白银为基准货币,不但币值会因为产量来回震荡,西班牙王国等等欧罗巴国甚至可以通过控制白银的产量,来操纵我们的银元价值。 而黄金则不同,目前在北贺洲温水港以南发现了储量巨大的金矿,第一批淘金客已经开始进驻了。 同时,三个月前瞻洲总督毛祥生也呈上奏章,称在瞻洲东南也发现了储量令人震惊的金矿,毛总督甚至说,其下河流中金光夺目,用簸箕筛都能筛出金粒。” 罗芳柏所说,就是银本位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后,遭遇的最大问题了。 因为白银这玩意,其实并没有那么稀有,以前能在中国做基准货币,一是因为中国本身比较缺银矿,二是因为没有炸药和蒸汽抽水机,开采比较困难,成本也较高。 比如历史上日本的石见银矿,之所以没有对银本位造成冲击,就是因为开采的成本相当高,从日本挖完再冶炼,送到大明来,这背后耗费的人力物力加上白银的稀缺性,完全当得起白银的货币价值。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问题就很大了。 在有了炸药和蒸汽抽水机,以及成熟的软帆船技术和航线后,以西拔牙人为代表的欧洲人,完全可以用极低的价格把白银开采出来,然后一船船的往大虞送。 其造成的结果就是,不但白银的产量猛增,而且由于运载白银的大帆船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依靠季风,所以到大虞的时间非常固定。 这导致经常在一年中不同时间段内,人为造成银价大幅度波动,不但对商人和工厂主造成大量损害,民间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以至于上海府不得不成立了针对白银的期货和股票管理机构,来降低或者延缓白银波动造成的损失。 至于莫子布在建国之初通过只批准银元一种合法货币,来强行锚定白银价值的做法,早就推行不下去了。 其次白银的大量出现,极大降低了它作为贵金属的货币价值,反射到具体市场上,就是白银铸成的货币,价值开始变得不稳定。 最后以西班牙为代表的欧洲人白银开采成本过低,导致他们可以利用白银作为货币,对大虞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掠夺。 比如在苏州府,一名织工没日没夜的工作五日,其价值仅仅相当于一个墨西哥西班牙土生白人在银矿监工二十分钟的产出。 这里面一来一去的差距,就太大了,颇有点后世一亿件衬衣换一架飞机的意思,相当于用大虞百姓的吃苦耐劳,来给西班牙人提供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甚至让西班牙王国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不少,海军都多造了几艘战列舰。 当然,更重要的是,就如同罗芳柏说的那样,掌握了白银开采的欧洲人,完全可以通过操纵白银产量甚至到货量,来给大虞造成损失,掠夺大虞的财富。 而黄金就没这种顾虑了,这玩意不管你开采简单还是困难,产量就那么大,全世界能开采的就那么多,价值相当稳定。 另外,罗芳柏口中的两大黄金产地,就是历史上的旧金山和墨尔本,它们完全可以捏在大虞自己手里。 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在朝廷手中,由朝廷户部和内廷转运司来决定产量,让复兴黄金公司来进行具体的收购和冶炼,每个环节都可控。 “那么宝钞的防伪技术能跟上吗,百姓经历了蒙元时期宝钞和大明宝钞的洗劫,对于宝钞的发行,会支持吗?” 虽然要用黄金作为本位货币,但肯定不能直接大量铸造金币流通,那样的话,你有再多的黄金也不够铸造的。 黄金最大的作用,还是铸造成金条和金锭用来当做货币发行的基本准备金。 市面上肯定还是要以银元和铜元为主,只不过它们的计价方式开始与黄金硬相关,同时辅以纸币。 最后再通过几十年的时间,慢慢过渡到以纸币为主,少量金银币为辅,铜币退出流通的模式。 罗芳柏点了点头,赞同了皇帝的忧虑,宝钞这玩意,早就被蒙元和大明给玩坏了,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听到宝钞二字,立刻就能联想到历史上那些名场面了。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凹版雕刻和水印技术,陛下提过的微缩文字技术也已经取得了重大进步。 同时,工部也掌握了一种极难防止的纸张制作技术,这种技术制作出来的纸张与市面上大多数纸张有很大区别,一眼都能看出来,如果用在制作宝钞上,应该可以起到很好的防伪作用。” “陛下,假币其实对于整体的经济,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因为伪造的过多过真,很容易就被追踪到,只有小批量的相对劣质的假币才有可能躲过追查。 而不是大量出现的话,一点点伪钞,对于大虞朝如此庞大的经济体来说,可能癣疥之疾都算不上。” 郑锦水的话是正确的,因为造假币的要是能达到量大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两点,用到的技术就必定要很强,造假币的人也要很厉害才行。 而有这么明显的特征后,这在此时这种工业并不发达的时代,非常容易被查出来。 反而是粗制滥造,专门用来坑骗没见识小老百姓的劣质假币不好溯源,也不好管控。 但莫子布听完,忍不住看了郑锦水一眼,心里也叹息了一声,他一直不太愿意让郑锦水做丞相,这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少量假币对于整体经济来说,比如一个亿银元的盘子里有五千假钞,确实不算多大的事,可要是这五千银元假钞放到具体的人上。 嗯,别说五千了,就五块银元放到一个纺织工人,一个卖菜老农身上,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郑锦水这家伙,身上就缺少了罗芳柏那股注重具体民生的细心,也少了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纯粹就是个政治生物。 这样的人,在乱世掌握大权,或许可以成为一个铁血领导人,在绝境中力挽狂澜。 但要用在现在这种稳扎稳打,为后世子孙打下深厚根基的盛世,那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所以在莫子布这,郑锦水只能做技术性、辅助性的官僚,你让他掌管全局,对于底层人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但不管怎么说,银本位过渡到金本位,跟欧洲各主要国家一样,把与黄金挂钩的纸币当做主要流通货币,是必须要走的路了。 不然就大虞这样的体量,基准货币的价值跟潮汐一般来回晃,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事,还是拿到共和大会上来讨论吧,不要搞的神神秘秘的,把事情摆开了谈,让所有人心里有个底,然后一步步推进。 如果可以的话,朕还想在共和大会上成立一个监督衙门,专门监督纸币发行数量,决不能让大虞的宝钞变成谁嘴巴一张就能乱印,最后连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莫子布非常慎重的给出了方案,罗芳柏眼里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拱了拱手,对着莫子布缓缓下拜叩首说道:“陛下宅心仁厚,真乃大虞百姓之福!” 罗芳柏这可不是拍马屁,而是肺腑之言,在他看来,宝钞的发行权,这是多么重要的权力啊,皇帝捏在手里,只要不肆意滥发,根本就不会缺钱。 而现在,皇帝为了金融的稳定,放弃了这个可以随意抽取天下财富的权力,当然是非常伟大的。 郑锦水则愣了一下,他很想劝劝他这形同养父的皇帝,不要把这么大的权柄放出去。 但他跟了莫子布二十几年,深知莫子布的脾气,知道劝了也没用,于是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三人便只稍微商议了一下,既然皇帝要放到全国共和大会让讨论,也不急在这会。 现在已经十月了,全国共和大会明年二月(农历)就会召开,到时候才是做决定的时候。 没过多久,又有礼部官员来报,米利坚更换大统领,乔治.华盛顿退位,禅让于约翰.亚当斯,公使随船而来,想到南京觐见陛下,递交国书。 莫子布看到礼部左侍郎茹棻写的禅让二字时候,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位茹侍郎为官清廉,治理地方也颇有能力,但看来真不太适合在礼部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衙门做主官。 “既然南洋要开始放奴工入橡胶园,正缺一个能稳步推进的廉吏,让茹稚葵去南洋使司做襄理大臣,主管按察法司吧!” 莫子布淡淡说道,这就是开国之主的威势,不用跟谁商量,一句话就把正三品大员的前途给定了。 而所谓襄理大臣,实际上就是使司总理大臣的副手,一般人员不定,主管哪个方向,都由皇帝直接指派。 “虽然这米利坚远在北贺洲以东,民少国贫,但茹棻身为礼部左侍郎,竟然把他们的僭主制中的大统领更换理解成了禅让,这都称得上贻笑大方了吧。”郑锦水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此时刚刚成立的米利坚合众国还是世界舞台上的小卡拉米,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甚至米利坚目前还是中华的小迷弟,觉得赛里斯一切都是高贵的,富有的,文明的。 所以虽然实际上才立国十来年,但贸易商船和公使都来了好几拨了,第二任约翰.亚当斯竞选时的名言,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变得像赛里斯人那么富有。 莫子布又翻了翻,终于看到了一点感兴趣的,那就是米利坚和法兰西,在北美打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法兰西督政府向米利坚联邦政府,讨要当年路易十六给米国的贷款。 而米国代表则表示,那是米利坚合众国欠法兰西波旁王朝的,不是欠你法兰西督政府的。 想要钱,那简单,让路易十六大王发出诏谕,我米利坚就还钱。 这可把法国人给气惨了,也把米利坚这帮开国元勋的嘴脸,完全给暴露了出来,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有些学识,也有些见识的庄园主。 或许能力很不错,个个都是一方枭雄,但在治国理政上,真的就没有多少经验,也从来没什么大局观。 当然,法兰西可是此时世界上有声有色的大国,不过后世那个戴高龙-贝当龙-马卡龙来回乱变的小丑,所以最开始,米利坚也没想全部赖账。 但法兰西的督政府也是一群奇葩,他们派出去的谈判代表私底下向米国人索要五万英镑的巨额贿赂,明面上还要求约翰.亚当斯对曾经批评法兰西大革命的言论道歉。 同时,米利坚不但要偿还借款,同时还要给法兰西一笔贷款,金额在大约在三百五十万英镑,差不多一千一百万银元上下。 这个条件让米利坚人觉得法兰西督政府毫无谈判的诚意,惹炸毛的米国人于是才说出只要路易十六活过来他们就还钱的话。 嗯,一个比一个抽象,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所以他们翻脸打起来,简直就是注定的。 “我看这些米利坚人要吃大亏了,他们在十年前就解散了海军,如今只有一点沿海缉私快速舰队,是无法抵挡法兰西在北贺洲攻势的。” 莫子布说的没错,谈判破裂后,米法之间开始了海上冲突,法兰西至少在两年的冲突中,让米国人损失了上千艘商船,最后还是靠着英国人卖武器和火药,米国人才挺了过去。 “既然米利坚合众国要吃大亏,那我们是不是援助一下?”罗芳柏低声问道。 在他看来,能给法兰西督政府上眼药的事情,大虞都应该干,毕竟鲁王殿下是路易十六大王的连襟,同时皇帝跟路易十六还是亲家,大虞朝现在是支持波旁家族的。 “不管他们,让他们打!”莫子布有些厌恶的摆了摆手,帮助米利坚,有那钱老子还不如拿来修园子呢。 这些家伙可是典型的白眼狼,你别看现在英格兰人不计前嫌来支持他们了,但转眼他们就会去搞贸易保护,提高关税,同时还偷英格兰的纺织技术,从而导致两家在1812年大打出手。 当然,莫子布也不是完全出于对米利坚的厌恶才做这样的决定。 而是这些家伙压根就不能扶,你扶了他,等他缓过劲来,必然要朝北贺洲西部扩张,那时候跟大虞的矛盾,就不可避免了。 所以能让他们多受点损失的事,莫子布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帮助他们。 商议完了国事,莫子布回到后宫没有多大一会,噩耗传来,他的二哥蔡国公莫子淌,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由于莫子布出生时,父亲都快五十岁了,跟兄长们在年龄上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所以二哥莫子淌今年都七十三岁了。 当然,莫子布还不是莫天赐最小的儿子,历史上莫天赐八十岁还得了两儿子,这个时空也差不多,莫子布最小的弟弟莫子浚在莫天赐八十三岁时才出生。 而接到噩耗,莫子布也是愣了很久,他这二哥性格憨厚直爽,没什么歪心思,早期对于莫子布交代的任务,也都能很好的完成,与莫子布的关系,也是兄弟之间最好的。 想到这些,莫子布拿出了三哥莫子溶想要回朝的奏疏,轻轻在上面写上了一个‘可’字。 这十年来,他有太多亲人离开了。 四年前舅舅陈大胜,接着是表哥陈光力,两年前是大哥琼国公莫子潢,就连他次子莫洲榆的母亲吴氏,也在今年因病去世。 “回来吧,也确实该回来了,以后欧洲的重担,就由莫公泽这小子来承担吧。” (本章完) 第786章 南洋大清洗 第786章 南洋大清洗 广南省,定边府(奠边府),这里山高林密,历来就是北越北河平原(红河平原)政治斗争失败者舔舐伤口的地方。 自从二十年前盘踞这里的北河义兵领袖黄公质家族认祖归宗,改回莫姓,且得到了皇帝允许,黄公质之子黄公瓒改名莫善瓒,受封定边伯离开之后,这里就逐渐被新来的北河平原失败者们占据了。 而这些失败者,大多是反对莫子布,确切的说,他们并不反对莫子布当安南之王,但是反对莫子布把他们变成汉人。 而大虞拿下南洋的过程,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轻松松。 如果从莫子布收复河山的1776,或者1777年算起,二十一二年的时间内,南洋一共发生了叛乱超过三万起以上。 其中光是叛乱人数在五千人以上,波及至少一个府的叛乱,就二百多起。 也就是说,小规模叛乱一年一千多起,平均每天就有三到四起。大规模的叛乱,一年也有四起以上。 当然,这种一天三四起的,基本上就是几百人,甚至百来人,最多也就千把人的小规模闹事。 而大叛乱中规模最大的,就是披耶.却克里兄弟(拉玛一世)发起的,直接把暹罗国都打没的叛乱,以及缅王孟云和阿拉干国王马哈.昆塔玛达发起的超过十万人的举国之乱。 而且叛乱也主要集中在早期和中期,最近这十年已经很少发生多少动乱了,因为南洋的汉人比例已经占到了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绝对比例。 “自我能记事起,唐山来的大船,就没有停过,每年都能看到数不清的唐人拖家带口的南下。 最开始来的,是闽南来的福佬,粤东来的潮佬,粤北来的客家佬,粤西来的高佬以及那些说白话的广府人广佬。 后来,其他地方的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我记得,来了好多的赣南客家佬,他们说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但他们非常厉害。 那时候,归仁府到嘉定府这一片,还有六十几万占婆人,这些赣南的客家佬拿着火绳枪、梭镖和长刀,三四万人两三年时间就把最少三十万占婆男人几乎全杀了。” 定边府城中,正在用回忆的语气讲述以往的,是皇四子莫洲柘,而听他讲述的,则是一群穿着最新式军装的年轻军官。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去给在归仁府被害的外公扫墓,在府城大街上宅子中推开门,就看到十几个赣南客家人从门前走过。 他们穿着粗布衣服,脑袋上戴着遮阴的斗笠,下身仅有一条破烂短裤,脚上踏着草鞋,人又长的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流民。 可是在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六七颗人头,那些人头用棕榈叶从嘴巴里穿过,再从被切断脖颈处的喉管中穿出来,然后系在了腰间,随着他们的步伐,就这么在大腿上方一晃一晃。 当时,我吓得腿都软了,因为那是我第一见到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人头,那股恶臭,熏的我都快不能呼吸,好在我没有给父皇丢脸,在都快尿出来的当口,强行忍住了。” 莫洲柘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周围围着的军官们也都是一阵哄笑,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那个第一个看到我的赣南客家人一见我,就感激的叫了起来,还拉着队伍中其他人来给我磕头。 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四目相对时,我才发现,这个赣南来的客家人最多比我大三四岁,看上去也就十三四的样子。 可是,在我享受着父辈荫庇,安安稳稳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已经用血汗在为朝廷,为陛下效忠了!” 说完,莫洲柘拍了拍手,身后一个身材其实不算好,肤色有点黑,长的也不是特别漂亮的女人,十分大方的走了出来。 “这是我最最宠爱的夫人,她就是当年那个客家少年送给我的。” 这个夫人,不是指某某夫人这种称呼,而是亲王有品级的后妃之一,是侧室之一,只在亲王妃和次妃之下。 莫洲柘拉着夫人的手,缓缓回看,脸上竟然真的充满了宠溺的温情,“当年我们相识,她八岁,我十岁,此后我便让夫人一直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十二年来,她为我诞下了两子三女,我们一直相敬如宾,以至于我现在都没要娶一个亲王妃的念头。” “夫人,你恨我吗?或者说,你恨当年那些赣南来的客家少年吗?”莫洲柘缓缓问道。 夫人脸上笑容未变,她缓缓跪下,跪坐在莫洲柘身侧,“大(dai)王说笑了,我们这些占婆女人,就算在部落中,也不过是一种财产而已,只有头人的女儿,才勉强算是人。 既然是财产,那么被人抢来夺去,也就非常正常的了,对于占婆女人来说,谁给她吃饱穿暖,谁让她怀上孩子,谁就是她的主人!” 莫洲柘哈哈哈大笑,挥了挥手让夫人回到后堂,而后站起来,看着周围的年轻军官,眼神凌厉,大声说道: “孤谈及过往,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们当中很多人的母族,都跟我一样,是来自南洋的土人。 今日说了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们汉人从来都不是单以血统来论自己人和外人,而是更要用文化来区分内外。 大家要记住,你身上有汉家血脉,说汉家话,着汉家衣裳,尊汉家礼仪,忠于汉家皇帝,那你就是百分百的汉人!” 掌声骤然而起,许多军官站起身来,感激的看着莫洲柘,手掌都拍红了。 莫洲柘的母亲是广南阮氏王族的少数幸存者,是历史上阮小强阮福映的大姐阮(氏)玉琇。 广南阮氏虽然自认祖先来自福建,后世梁启超还给他们家族写传记,称他们家的祖宗阮淦、阮潢,是出海华人王当地的佼佼者。 但毕竟时间太长,谁也闹不清到底情况是什么样了,哪怕阮家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他们就是汉人之后,所以说一声阮氏是南洋土人出身,也没错。 而华夷之辩,这个被元清两代无耻文人改成只注重于讲文化不讲血脉的理论,在莫子布立国初期是狠狠批驳的,但是现在,又开始拿出来用了。 原因很简单,形势变了,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以前不能用,是因为汉人处于弱势,在内被满清统治,在外西洋人渐渐强大,开始觊觎华夏。 那个时候搞华夷之辩,就是纯给人递刀子,让满清贵族更有理由统治华夏,让欧洲人可以毫无负担说出旗人能入山海关,我为什么就不能入长江口的话。 但是到了现在,大虞皇朝治理下的华夏又回到了世界之巅,现在轮到华夏去同化其他人了,自然要把这个华夷之辩给拿出来用。 不然,你如何在理论自洽中统治朝日,如何给南洋、安西这至少两千万母族是当地土人的华人二代定位呢,总不能把他们当成土人吧。 同时,目前按照皇帝莫子布的想法,南方的壮傣苗瑶等族,皇帝已经准备把他们全部划定为汉人了。 且实际上来说,你说壮族人和客家人在北地汉人看来,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压根没有! 壮话外地汉人听不懂,客家话就能听懂了? 壮族习俗很多跟北方汉人不一样,客家的习俗也有大把不一样了,只是程度不一样而已。 真要划分,客家人其实完全可以叫客家族了。 同理,那么从客家人的角度来看,北地汉人也可以划分为北人族了。 所以非要这么从广西人中划出去一个壮族,纯纯就是有病,没事给自己找事。 跟这差不多的还有白族、土家族等等,这特么都是谁寻思的? 掌声中,一个身材瘦高,肤色较黑的年轻军官欲言又止。 莫洲柘看见了他,把手一伸,示意他站起来,“说说,你的母族是哪里人,想来往日没少受歧视吧?” 军官眼眶一阵发红,他站起来给莫洲柘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 “回禀大王,我母亲是嘉庆省的达雅克人,确如大王说的那样,虽然周围人都承认我是汉人,可是一路求学而来,没少受白眼。” 说着,军官深吸一口气,“不瞒大王说,末将一直有个昆仑奴的外号,常常因肤色被人耻笑!” “那现在,没人敢笑你了。”莫洲柘从他的案几上的竹筒中,抽出一根红色长令牌。 “昔日父皇在南洋时,见到谁敢说越人土语就命衙役以此令牌掌嘴。 今日,孤也赐你此令牌一块,若是以后谁敢再取笑你,你就给我用令牌打他的嘴,不管是谁,他要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莫洲柘莫老四让你打的!” “多谢大王!”军官大喜,感激的眼泪都下来了,肤色,以及因为肤色被人歧视,几乎已经成了一块他的心病了。 周围的年轻军官们,也纷纷过来诉苦,更离谱的是一个福建海澄的军官,他十分无语的对莫洲柘说道: “大王,末将可是百分百汉人啊,家母还跟侯官侯林使君是同宗,结果就因为肤色黑,便被当成南洋土人,那是真没少受白眼。” 莫洲柘看着这军官一脸的冤枉加无语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这也是父皇莫子布要他下了南洋,多注意这方面问题的原因。 大虞朝立国二十余年,别的坏毛病不多,但是国外黑奴和印度黑阿三地位低下,欧洲人大多不把这些家伙当人的风气,也开始传导到了国内。 加上中国人其实自古就以白为美,对肤色深本来就很不待见的风俗,导致目前大虞在这方面的问题挺突出的。 莫子布作为皇帝,对于白美黑丑的大众认知没什么意见,但是影响了朝廷对于南洋的控制,以至于好多母族不是土著的人都被影响,那就要整治一下了。 “大王,末将以为,您为我们这些母族是土人的撑腰固然重要,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就在军官们纷纷吐槽自己遭遇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了,不过不是来砸场子的,实际上是安排好的托。 莫洲柘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双手往下一压,示意大家听这个军官发表意见。 “大王,如今把肤色黑与土人联系在一起,不正是因为南洋还有大量的土人吗,如果这些土人消失了,那问题不就消失了吗? 这南洋没有土人了,谁还能用土人来取笑我们!”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竟让大多数军官无言以对。 “南洋土人可还有近千万,咱们真的要杀这么多人吗?”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都是杀人魔王。 “当然不需要,咱们只需要把他们从雨林里请出来,让他们出来在城镇中接受汉家教育,学咱们的话,穿咱们一样的衣服,接受咱们的伦理道德,以后就都是汉人了。” 这可真就是捡好听的说了,实际上安排这个军官发言,就是要给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在这背后,是几百万土人会被送进以橡胶园为主的庄园中。 所谓的进入城镇汉化,实际上就是在橡胶园、香蕉园、甘蔗园、香料园里面做农奴。 当然,这些人不一定都会死,因为他们都是劳动力,但也不会有多少后人留下,因为贫穷与落魄,会伴随他们一生。 最后能活下来的,确切的说,能保有后代的,也就一二百万人了不起了。 不过,在场的军官听了这些话,一个个把心里的负担,都放了下来。 这人呐,只要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很多事情,就能过得去了。 而一旦这些军官放开了寻思,剿灭蒙天岗,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五日过后,两万大军以皇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为监军,广东提督李全为主将,逐个击破蒙天岗山上的叛乱者,匪首陈广烁被用木板抬下了蒙天岗,送到北河凌迟处死。 随后,莫洲柘第一次进驻到了自己封国的首都万象,开始主持对封国中不服王化者的大清洗,至少三十家土司被灭家,凡是以前对汉化有所抗拒的,基本都全家被杀, 于此同时,南洋各处也开始了大清扫,南洋泰平(暹罗)日南(越南中南部)、汉川(下缅甸)、兴龙(马来半岛)、南暨(爪哇岛)、嘉庆(加里曼丹岛)六省都开始了全方位对土人的大搜捕。 至于吕宋岛,大虞则在等待欧洲局势的变化,此时第二次反法同盟的消息还没传来,只有等到欧洲各国开始围殴法兰西督政府后,大虞才会行动。 (本章完) 第787章 强项令没有,强拳令你要不要 第787章 强项令没有,强拳令你要不要 兴龙省(马来半岛)新马府。 这里原本叫做满剌加,后来被华人改为了马六甲,听起来顺口多了。 然后因为这个马字,又引来了许多马姓人的汇聚,其中最多的,就是广州番禺马家和潮州普宁的马家。 马姓虽然也算是大姓,不过大多居住在陕甘等地,岭南来说,算是绝对的小姓,所以比较愿意抱团,不像陈、李、黄、梁、林、叶这些岭南大姓,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用太抱团,就能过的不错。 此后,马姓在马六甲开枝散叶,虽然作为主体的番禺马氏是说白话的,普宁马氏则是说潮州话,但在南洋,长时间的杂居,冲淡了彼此在语言上的隔阂。 加上朝廷一直在南洋推行南京官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拓殖的汉人之间说话还鸡同鸭讲,那还怎么守望互助。 于是,经过二十多年,南洋那些来自两广、福建和赣南、浙东南温州一带的人,比他们家乡那些同族的官话讲的好多了。 甚至朝堂上,岭南的官员一张口,大家就知道他是哪的,但南洋籍的官员一张口,基本都默认要么是南京周边的,要么是北京周边,官话实在是标准。 没有了语言的隔阂,番禺马和普宁马的区别,就没有那么明显了,都是汉人,文化和饮食以及道德观念本就大致一样,现在话都说开始趋同的,自然很快就融入到了一起。 在这两家马氏和其他马姓人的融合中,以他们为代表的华人,在当地话语权越来越强。 很快他们不但参与了附近的锡矿开采和贸易,还在周围用筑水田固土、修建水塘、沟渠等办法,极大减少了热带雨季长时间暴雨带来的水土流失,开垦出了十多万亩的良田。 而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的顺理成章了,因为这十多万亩良田,实在太吸引人了。 就算这些马姓汉人不嗜杀,不想要把土人都搞成他们的农奴佃户,他们也要保证马六甲城内的两三万土著,以及周边密林其他地方的几万土著,不来打他们土地的主意。 更别说,朝廷实际上一直在暗中支持,甚至怂恿汉人用刀枪搞融合和兼并。 每年北大年兵工厂和新山兵工厂完全就是以打骨折,甚至打骨折还赊账的方式卖给华人大量枪支弹药。 当年兴龙省还叫安戴省的时候,便在第三任安戴总督四川人张问陶授意下,安戴镇军提督畲族人蓝廷和,悄悄将镇军中做军官和士兵的马氏子都放了回去。 这一下,直接就引爆了冲突,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华人比谁都清楚,现在自家勇士回来了,又不缺枪弹,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就这样,经过两年的不间断的冲突,人数只有一万多,但大部分是丁壮的华人马氏,将总数在十一二万的马六甲土著打死了三万多人。 剩下的,除了有一两万人逃进雨林深处,其余的男人基本成了马氏族人的农奴。 而大多数女人,则被马氏丁壮霸占,开始为他们繁衍后代。 再之后,马家人觉得马六甲还是有土著的痕迹,于是把马六甲改成了马六家。 再再之后,随着下南洋的越来越多,马家人在南洋的第二代也出生并长大,马六家城再次兴旺了起来,城中人口来到了七八万,周围田亩扩张到了二十多万亩。 朝廷趁机在马六家成了一个府,以马六家为府城,改名为新马。 新马城中,马耀宗戴着白色的大帽,穿着十分清凉的半臂和短裤,脚上踏着最新款的皮凉鞋。 别小看这双皮凉鞋,在此时可是高科技产品,毕竟硫化橡胶等技术还没成熟多少年。 而原本多用在女装上的半臂,如今却成了男人们最喜欢的,稍微改进一下,跟后世的短袖差不多的时兴衣服就出现了。 “三少爷,你可回来了,知府李大人在府衙召集乡贤们议事呢,老爷担心这北佬耍手段,叫你一起去。” 马耀宗听完,顾不上回家休息,把给母亲买的几匹蜀锦交给身边的土人仆役,自己则登上了家仆开来的蒸汽车,往府衙而去。 此时的蒸汽车又朝前跨进了一大步,因为谁也没想到,包括莫子布也没想到,追随路易十六女儿夏洛特公主来的法兰西高端人才中,竟然混进了一个叫菲利普.勒本的家伙。 此人是历史上煤气机的发明者,这种用电火点燃煤气产生动力的机器,是最早的内燃机之一,也是现代汽车工业向前一大步的重要标志。 而菲利普.勒本的研究在法兰西并不受重视,这不是法兰西高层和科学家们短视,而是他们不是莫子布这样的穿越者,并不能肯定内燃机和汽车就是未来。 但明确知道历史上汽车发展进程的莫子布,在一次意外发现了菲利普.勒本的发明和论文之后就如获至宝。 莫子布不但给了菲利普.勒本大虞国民身份,还特意让人把科举明算科的试卷用法语翻译了一份,等菲利普.勒本考中明算科以后,立刻就简拔到了内廷翰林院。 要官给官,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两年时间,在莫子布的大力支持下,菲利普.勒本带着三十几人的小团队,就把煤气机这种最原始的内燃机给搞出来了。 目前已经能稳定以十八到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全重两吨左右,连续行驶八个小时以上了。 所以,虽然目前人们还是称这内燃机车为蒸汽车,但实际上蒸汽车已经跨过了蒸汽的阶段,真正进入了汽车时代。 “还是你们南洋人会享受,这蒸汽车,比马车舒服多了,还能自己享受一番驾驶的乐趣。” 跟在马耀宗旁边的,是他洪武太学的同学姚景杉,这位江南才子有些新奇的坐上汽车,左顾右看的。 马耀宗单手掌握着方向盘,也颇有几分得意,“南洋太热了,没有什么大牲畜能扛得住这酷热,更别说拉车了,不多发展一下汽车,出门总不能骑大象吧。” 目前的汽车,仍然不能替代传统的畜力,所以越往南见到的汽车就越多,原因就跟马耀宗说的一样,越往南越热,什么大牲口都扛不住,人也扛不住。 同时,越往南,人力资源就越紧张,运大件货物没了大牲口,交通缺少人力黄包车,自然汽车的重要性就上来了。 。。。。 知府衙门中,挂左布政使衔的新马知府,山西忻州静乐县人李銮宣,正眯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广式凉茶,等待城内几大家族的人过来。 知府挂左布政使衔也算是南洋的一种特色了,一是为了给愿意到这种极热之地来治理地方的官员们一些优待,这样如果能调走,回到神州赤县那就不是知府,而是高官大员了。 当然,这种挂衔的布政使并不是从二品大员,而是从三品。 第二个原因嘛,就是南洋像新马城这种由大族大姓开发,大量田产地产由他们掌握的情况非常常见,如果不给知府、知县高配,就很有可能拿捏不了这些地方土豪。 没过多大一会,新马府十大家族的人就到齐了。 此时新马府管辖区域差不多相当于后世大马的马六甲州、霹雳州和槟榔屿州相加,人口五十一万,华人约有四十二三万上下。 而这十大家族掌握的人口,接近三十万,且其中十个家族中就有七个是姓马的。 想到这些,李銮宣李知府就不禁有些牙疼,若不是为了这从三品的官身,再干些年就能调回神州赤县去当富庶地方的高配道台,或者在南洋就地升任布政使,他才不想来呢。 他妈的,官没个官样子,民没个民样子,李知府一看来的十大家族族长个个身着锦袍赐服,心里更是不爽。 这些人中,穿赐云豹服的,乃是拓殖有功,也就是把当地建设的好的。 穿赐飞虎服的,要么是从军中以战功退役,要么就是满手血腥惩治土人,手里几百条人命的。 跟这些锦衣华服的族长相比,他这从三品挂左布政使衔的知府大人,反倒显得有些过于质朴了。 而这些人进来之后,完全没有神州赤县那些乡贤耆老看到知府大人战战兢兢,满脸讨好的样子,他们只是主动见礼之后,没等知府大人让他们坐下,自己就大模大样的坐到了椅子上。 而且他们连谁该坐哪把交椅都清清楚楚,绝不会弄错。 因为在南洋,知府、知县遇到大事召集这些人来议事,是经常发生的,双方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这两位少年俊杰面生的很,似乎从未见过?”知府李銮宣指着刚进来马耀宗和姚景杉问道。 “府台,此乃老夫第三子马耀宗,这位是他的好友南直隶人姚景杉,他们是洪武太学的同学。” 番禺马的族长,一个身材雄壮,方面阔口,一看年轻时就是狠人中狠人的半百老者开口了。 此时,作为在大虞排名前三的洪武太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毕业后只要不乱整,都很有前途,特别是在南洋,那就更加珍贵了,因此知府李銮宣也高看了一眼。 “既然是士林新秀,亦当有座。”李知府把手一挥,命衙役们端来了两方锦凳。 当然,这些南洋的土豹子们不知道,李知府这么大方给座,不单因为这俩是洪武太学的学生,更因为李知府看姚景杉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一听是南直隶人,立刻就想起来是谁了。 这姚景杉不是别人,是桐城派大文学家姚鼐的幼子,母亲出身东洋使司朝日省大阪府丹南忠义侯(丹南藩)高(木)家。 这姚鼐与太上皇相交莫逆,姚景杉的母亲就是太上皇赐给姚鼐的。 同时,今年十八岁的姚景杉自小又跟皇帝长兄,追封琼王的莫子潢第三女临高郡主定亲,李知府当年在姚鼐府上赴宴时,见过一面。 “陛下的旨意,朝廷的命令都已经到了,新马府要出十万亩的土地,用来安置新的拓殖百姓。 诸位乡贤是新马的擎天白玉柱,手中良田阡陌成群,这十万亩的土地,肯定大多是要从诸位乡贤这里出的。 当然,朝廷肯定不会白拿,所有的土地丈量定级过后,都会按市价购买。 同时,陛下批准了新的拓殖法案,从今日起,这南洋的土人,就能正大光明的教化他们了。 咱们新马府的密林中至少还有七八万土人,这都需要诸位召集义从健儿,协助官军前去搜捕。” 对于朝廷来说,肯定不能允许马家这种大家族完全掌控当地。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你让他们一手遮天,他们就敢在当地搞家族式的黑社会组织,完全攫取当地治权,把所有非本家族的人都当奴隶牛马来对待。 所以当局势稳定之后,朝廷往往会出一笔钱,强行从当地大族中收购一部分土地,分给其他下南洋的百姓。 且大族拿了卖地的钱,往往还要继续跟随朝廷政策,往更难的地方或者新近纳入统治的地方去拓殖。 比如目前最火热的大小瞻洲(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北贺洲西岸。 只是对于大族来说,他们辛苦开垦的良田,哪舍得卖,这种地完全就是有价无市,可以传给子孙万代的。 是以,知府李銮宣的话音刚落,屋内直接就炸了锅,一群族长乡贤哇哇大叫。 脾气暴躁,城府不深的,嘴里已经在不停描述各种生殖器官了。 而李知府早就习惯了这些,只要他们不指名道姓骂自己,一切都当没有听见。 马耀宗的父亲,番禺马氏的族长见李知府脸皮奇厚,完全没有被激怒,反而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要是这李知府急了跟他们对喷起来,亦或者拿出官威压人,甚至打他们一顿板子,他们完全不怕,反而可以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最好是能弄到共和议会里面去。 南洋的共和议会,可不是神州赤县那种样子货。 “大人,朝廷里这是出奸臣了啊,我们新马府一共不过五十余万亩的良田,我们十家人手中,总共也不到三十万亩,这一下就要划出去十万亩,实在难以让人接受!”番禺马的族长说道。 兴龙省(马来半岛)毕竟不是南暨省(爪哇岛),耕地面积完全不能和后者相比,十万亩的土地,可真不少。 “有失才有得嘛。”李銮宣李知府看这些大族吃瘪,心里甜的跟蜜似的,他啜饮了一口凉茶,好像这苦苦的玩意都变甜丝丝的了。 “朝廷自然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不过目前我大虞朝的形势就是这样,各有各的难处,大家要多克服克服。 当然,陛下仁爱厚德,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因此已经恩准新马府今年可以给三个镇守使的官位,以及一个大瞻洲亲藩君男的爵位,就看诸位谁肯为朝廷分忧解难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三个世袭罔替跟土司差不多的镇守使,以及一个属于贵族的华人亲藩男爵。 但屋内的十大族族长依然不为所动,因为现在早就过了南洋的初创时期了。 这时候的镇守使,大多封地就在雨林深处,不但需要自己去开垦建设,也远没有十几二十年前那么好弄。 至于大瞻洲的亲藩男爵,那更呵呵了,能淘金的地方肯定不会封,不能淘金的地方,他妈的,毒蛇成群,大老鼠站起来比人都高,据说还会拳击。 那他妈是去当贵族吗,那是去当野人好不好! “诸位,诸位,这人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当年这新马府除了府城,不也是处处瘴疫,遍地蛇鼠嘛。 咱们哪一家没有丁壮被猪婆龙和大蟒蛇吞杀过,但现在呢,不也是鱼米之乡了。 你们现在身家丰厚,但是却没有官帽更没有爵位,难道不该趁现在这个机会,为子孙再打拼打拼?” 李銮宣李知府还在循循善诱,但善财难舍,这可是十万亩地啊! “府台大人说的有理,不过去开发地方当镇守使,去大瞻洲做男爵我们都可以,出钱出力都行。 但是这地,是我们祖祖辈辈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哪有一道命令,就强要我们卖的?” 马耀宗的父亲番禺马氏族长没有出来说话,但另一个马氏的族长不乐意了,他梗着脖子看着知府李銮宣,颇有几分不服的样子。 给脸不要脸,那就拿你当出头鸟吧,李知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看着这位族长。 “照你这么说,这新马府就是你家的是吧?”李銮宣甩了甩官服的袖子,一句白话国骂就出口了。 “我叼你妈的,你他妈的在老家的时候是个什么东西,看见了满清衙役都要被吓得抖三抖的玩意,现在倒是人模狗样了起来! 叼你妈的,当年你是怎么下南洋的,还记得不? 当年你他妈是坐着万岁爷免费运人的大船下来的,不但没收你一文钱船费,还管你全家吃穿。 到了地方怕你们饿死,又给三月的粮食,吃完了还可以继续申请。 怕你打不过土人,上好的刀枪免费给你,还专门派人来教你用。 怕你们得病,神仙水(奎宁水)、河仙石散(蒙脱石散)等上好药物,不要钱发给你们用。 怕你们种地亏本,五年不曾收一文钱的赋税。 这一切,都是万岁爷自己掏内帑给垫上的,以至于他老人家御极二十多年,宫室舍不得修,秀女舍不得选,一饭不过三菜一汤,四时八节常服不过四套,省下一分一厘,都他妈给了你们这些白眼狼。” “我叼你妈的!”李知府越说越气,把官服下摆往裤子里面一扎,袖子一撸,一个飞踹就把这出头鸟给踹倒,随后骑到他身上就是拳如雨下。 这出头鸟马族长年纪不小了,好日子过了十来年,早就没有当年的勇武,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没有还手之力,被四十岁还算身强体壮的李知府骑在身上打的嗷嗷惨叫。 雾草! 姚景杉都被惊呆了,堂堂左布政使穿着从三品的官服,就在府衙后堂痛殴乡贤,打的是拳拳到肉,惨叫连连。 震惊之余,这位马上要升格为姚仪宾的太学生只觉得大开眼界,果然人说南洋民风彪悍,这哪只是民风彪悍啊,这官风也。 这他么哪是读书人,你这当初学的不是论语,是抡语吧! 姚景杉哪知道,没有他这名门之后在,没有他这种能把李銮宣李知府今日英勇事迹传扬出去的人在,这位知府大人,绝不至于如此彪悍。 但既然有这种完美的传声筒在,李知府肯定要好好表现一下咯。 他没有那个胆子做强项令,但是做一个为国为民打击豪强之强拳令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本章完) 第788章 二十年的恩情 第788章 二十年的恩情 南洋的这些个大族,绝大部多数还真就只占了一个大字,除了人多地多就没有别的了,因为那些地方官不敢惹的大族,人家叫勋贵。 这要是把那位挨打的马族长换成宋城君侯吴让,陶公君侯叶宪阳,吉达君侯叶丰昌这样的,你拿刀逼着李銮宣李知府,他也不敢上去打人。 这些君侯们,那可是皇帝起家时候的元从股,与满清的北河之战中,这些君侯、君伯们打的家家戴孝,甚至自身都差点殒命。 他们是可以任免官员,有藩兵的真正半君主,待遇自然和后来下南洋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宋城候吴让这些君侯,也不需要李知府来催促,皇帝只需要一道口谕,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这些年开发南洋,他们可没少贡献。 人打了,出了这三年知府的窝囊气,李知府爽了,他施施然站起来,回到座位上坐好,把脑袋上的官帽取下,换上了一个简单的网巾。 “平日里,你们私下不敬本官也就算了,今日竟敢说陛下一纸诏令要强买你们的田。 扑你母的! 你们好好想想,当年自己在唐山的时候,是个什么玩意,到了南洋,又是谁帮助你们站稳脚跟的。 本官就不说你们这些人应该是陛下的佃农,那就算是普通人这么帮你们,你们就能忘本了? 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你们现在受了陛下的雨露恩泽,仅仅只需要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卖一点地,就敢污言秽语,你们还有良心没?还是个人不?” 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就是这么爽。 这话要是英格兰的官员对新英格兰的人说,西班牙官员对墨西哥的土生白人所说,等待官员的一定是万丈怒火。 但是大虞的官员对南洋的百姓这么说,还真就挑不出多少毛病,因为李銮宣李知府并未说错。 二十五年间,从神州赤县到南洋,包括广南、日南两省,也就是后世安南领土,一共过番超过两千五百万,平均每年一百万出头,一天近三千人。 这个数目,若是要靠自发,靠民间的力量,不可能办得到。 所以这其中至少七成的人,是靠莫子布组织复兴公司船队,甚至是军舰,一船一船运到南洋各处的。 运输途中和到达当地之后,莫子布怕过番的百姓死亡率过高,粮食、药品、武器几乎是不要钱的白送,从而保证了过番百姓死亡率不超过三成。 而这一切的费,不算海军的运费,每年就要至少一千万银元,其中六成是莫子布拿出来的,因为要全靠朝廷拿,其他方面的支出就该拿不出来了。 所以李銮宣李知府这么说,一点错也没有,甚至说他们这些过番百姓该算皇帝的佃户,也有一定道理。 激情褪去,肾上腺素不飚了,李知府的拳头不由得开始隐隐作痛,心里却非常欢喜,因为局面却被他控制住了。 这位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如今大虞朝能力最强的一批官员,是莫子布用小本本记上,未来要提拔的人。 哪怕就是历史上,这位李銮宣李知府也是幼年丧母开局,但十三岁就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人,三十二岁中进士的存在。 他在温州做兵备道,能让海盗蔡牵敬佩不打劫温州船只,在云南做按察使,敢为巡抚定罪的人翻案,是个善于治理地方,为官廉正的狠角色。 他此次出手,除了有姚景杉这样的免费宣传工具在,还因为此地为官三年,他把这些当地大族给摸透了。 这些人都是苦出身,好多人在老家的时候,饱饭都没吃过几顿,是靠着皇帝让他们过番才有如今的好日子,他们能打能杀,个个手中人命不少,但是心还没有完全黑透。 同时,由于他们出身低,不太适应神州赤县那种乡绅之间弯弯绕绕的表达方式,反而对于乡村式的粗暴议事方式比较赞同和适应。 所谓乡村的粗暴议事方式,相当直接简单,譬如如今在大虞,或者历朝历代的乡野,什么样的妇人地位最高呢? 就是那种有五六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兄弟,又生了五六七八个孔武有力儿子的妇人。 跟丈夫、公婆、叔伯不合,回娘家一顿哭诉,兄弟们浩浩荡荡跟着打上夫家,一顿老拳,让夫家再也不敢惹她。 跟邻居、外人不合,站在大门口一声吆喝,儿子们举着棍棒锄头冲出来,把邻居、外人一家打的惨叫连连,从此看了她就要绕道走。 李知府现在就是那个妇人,而他背后的娘家(朝廷)相当孔武有力,还占据道德制高点,所以此刻他就敢上去把出头鸟一顿暴打,用拳头,直接拿回主动权和掌控权。 别看南洋被大虞拿下二十多年了,但此前十几年,官府的力量除了在大城市,以及泰平(暹罗)日南(广南)这样的地方外,存在感一直不强,好多地方干脆就是移民在自治,压根没有官员来行使权力。 甚至可以这么说,新马府(马六甲)的拓殖大族们,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朝廷的威严。 这一通输出,让屋内的大族都闭了嘴,但显然他们只是被震惊了,也确实觉得在道德上有点说不过去,但他们并未服气,也没感觉到有多少害怕。 所以李知府的下一步,就是真正下狠手了,他双手一拍,几个穿着军服,戴着朱漆勇字盔的兵丁就进来了。 “诸位刚才也都听见了,马亚贵辱骂朝廷,藐视官上,扒了他身上的云豹服,给我叉出去!” “李銮宣,你敢!” 听到要扒自己的云豹服,挨了打,本来是躺在地上咿咿呀呀呻吟卖惨,想把事情闹大的马亚贵顾不得浑身疼痛,一下就跳了起来。 “这云豹服,是陛下见我拓殖有功,光中十九年恩赏的赐服,你个小小的知府,凭什么说扒就扒!” 不怪马亚贵如此着急,这云豹服和飞虎服,在南洋就是最重要的象征。 像马亚贵这种人,苦出身到南洋才有点家业,但是朝廷里又没人的,南洋的共和议员,哪怕是省一级的,就是他最重要的护身符和倚仗。 而在南洋,能穿云豹服、飞虎服及以上赐服的,才有资格成为得到其他人推举,进入共和议会做议员。 可以这么说,在南洋,穿赐服的不一定是共和议员,但是没资格穿赐服的,一定不会是共和议员。 要是没了赐服,颇有点‘我们都是开奔驰,开柔丝莱斯,你开马自达肯定塞车,我看你没资格来参加这个会哦’的意思。 而且失去了这身赐服之后,他就没资格进入知府衙门后堂议事,也不可能看见知府还这么大大咧咧,这新马府的议事权,基本那就跟他无关了,后果可以说相当严重。 “哼,本府当然没有扒了你赐服的权力,但是他们有。”李銮宣把手指向了身边两个头戴朱漆勇字盔的士兵。 “这两位,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力士,专门来新马府,纠察官民不法行径的。” 咕咚! 马亚贵摇晃了两下,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这样的土豹子,竟然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巨大的冲击中,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噗通!噗通! 屋内的新马土豪们,也纷纷跪了下去,像是在给李知府赔罪,又好像是在遥拜皇帝。 毕竟是才崛起的第一代土豪,对于皇权,还是很畏惧的。 屋内,只有马耀宗和姚景杉没有跪下了。 姚景杉是预定的仪宾,别说锦衣卫的力士了,就是锦衣卫的镇抚、千户等高官来了,那也得先给他行礼。 至于马耀宗,他在南京洪武太学求学了三年,也算是见过世面了,知道锦衣卫没那么可怕,当然是指你本身没有作奸犯科的前提下。 马耀宗的父亲,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李知府,这些土豪中,他的能力最强,心眼也最多,立刻反应过来这位知府大人,是在扮猪吃老虎了。 好可怕的心机和隐忍,足足三年在他们这些土豪的含沙射影辱骂与挤兑中唾面自干,今日则终于等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府台大人,马亚贵狂悖无礼只是个例,我等新马府百姓,深受陛下大恩,绝大部分人都是敬爱君父的。 只是十万亩实在有些太多了,还请府台大人看在我们为国拓殖的份上,稍减一些罢。” 听了马耀宗父亲的话,其余那些本来就隐隐以他为首,知道这老小子能力的大族族长们,纷纷开始附和。 “是啊,府台大人,我等愿意为朝廷效力,只是十万亩实在太多了些。” 只是听了这些话,刚刚悠悠转醒的马亚贵又是一声惨叫,再次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这下,算是完蛋了。 李銮宣听了他们的话,沉吟了片刻,本来嘛,让这十家人出十万亩,确实太多了,但这李銮宣考虑再三,却不想给他们少多少了。 因为不从这些家伙手里拿走十万亩,他们的实力还是太强了,到时候来分他们田地的新过番之人,未必能够拿得稳分下来的田。 必须要把他们削弱到不敢对抗朝廷命令的地步,打就要打疼。 当然,李知府也不会去动他们的核心田产,因为维持地方稳定,盘活地方经济,乃至出义从民团去干土人,防备盗贼,也还要靠他们出力。 属于必须要削,但又不能够削的太狠,这个度,可不好拿捏。 “诸位都起来吧,咱们大虞朝可不兴见官就跪。”李知府先让他们起来,然后反问道: “你们不会觉得,我一个小小知府,有资格在这上面跟朝廷讨价还价吧。” 马耀宗之父将信将疑,把目光投向了儿子马耀宗,想着这小子在京城洪武太学求学,交游广阔、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真相,或许可以用看到的真实情况,堵一堵李知府的嘴。 哪知道马耀宗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他趁机立刻上前,对屋内十大族长说道:“诸位叔伯兄长,府台大人的话,你们可要听进去啊! 若是没有陛下,我们这些人还在给旗人做牛做马,别说现在的良田万亩,店铺数百,妻妾成群,就是一顿饱饭都难有。 陛下为了国家,为了咱们这些穷鬼,殚精竭虑,每年耗费内帑以千万计,是真把咱们都当成赤子的君父。 这是汉文帝、唐太宗和大明洪武皇帝都做不到的,是几千年来最圣明的仁君。 咱们得了君父这么大的恩典,如今不过卖些地,怎么还能推三阻四的呢? 而且,去未开化之地做镇抚使,去大小瞻洲做一方之君,那也是在为子孙后代留下产业,是荫庇子孙的大好事,正该踊跃参加啊!” 马耀宗老父一听这个,立刻就急了,硬要说十万亩,新马府这些家族咬咬牙也还是拿得出来。 但是马耀宗这番话,却立刻就把番禺马氏给架在火上了。 这以后,不得人人都说,是马家主动带头卖地的,其余人不得恨死他们家么? “你你这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你!”马耀宗父亲都急的结巴了起来。 哪想到,他这样子,反倒更加激起了儿子马耀宗的不认同。 在这位充满热血,认同此时是民族千载难逢机会的少年来说,做人,怎么可能这么蝇营狗苟,见私利而忘公义呢! “父亲,你忘记阿公了吗?”马耀宗红了眼睛,看着父亲喊道:“阿公当年,一对八斩刀,打遍沙河无敌手,谁看了不说一声好汉子。 他在黄埔码头搬货,别人扛一袋,他能扛三袋,硬是靠着身手,挤进去了从不让给外人做的码头工行列。 可就是这样,咱们家也还是穷得叮当响,得罪了两个衙役,就只能举家往新安逃,最后到死也没回过故乡。 番禺老家大宗的叔爷,说他给家族惹了祸,不让他埋在家族的后山,不让他的牌位进祠堂,你和二叔、三叔只能把他埋在沙甲头的荒地里。” 马耀宗越说越心酸,想起父辈口中那个人称豪杰,但一辈子多灾多难的祖父,眼泪哗哗往下掉。 “老豆,你就真的比阿公厉害吗?你现在这么威,难道都是只靠自己打拼就能得来的吗? 没有陛下,我们父子,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不过是新安大屿山外的穷水鬼,连渔船都只能租别人的那种,与疍家佬差不多。 如今得了恩典富贵了,正好报效君父的时候也到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马耀宗之父愣住了,半晌,泪水也从他的眼眶里,哗哗的往下掉,他抽噎着,充满欣喜的喊道:“果然是要读书,我儿比我明事理多了。 我马大,远不如我爹英豪,但我能比我爹过的好一万倍,都是因为陛下之恩。 府台大人,我番禺马家出一万亩,您把大瞻洲那个君男的资格给我,我让我长子马耀邦带一百马家子弟,三百土人仆役前去大瞻洲,为国拓殖!” 一石激起千层浪,作为新马最大的家族,番禺马氏的领头人转变立场后,其余大族族长,也纷纷出来应承,都同意卖地了。 此时,马耀宗再次上前,对着知府李銮宣一拱手,“府台大人,马亚贵并非狂悖叛逆之人,他今日口无遮拦被吓得吐血,也算是报应。 只请大人看在他开拓新马府有功的份上,饶他一命!” 哟呵,李銮宣李知府一听,眼睛一下就亮了,先占大义,再收买人心,是个人物啊! 这小子在洪武太学中就读,还跟姚景杉这样的人相交,未来不说大有作为,那也定然不是个庸才,给个面子,结个善缘也好。 此时,姚景杉也拱手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府台大人,两位力士,我看只要这马亚贵还知道好歹,愿意为国效力,不妨网开一面。” 姚景杉家世不凡,说话就更有水平了,而且还很有眼力劲的提了一下两个从南京来的锦衣力士。 两个力士不算啥大人物,好像也认出来姚景杉是谁了,毕竟他爹是桐城派的大文学家,太上皇最亲近的友人。 “姚公子说的有理,请府台大人定夺吧。”两个锦衣力士把决定权给了知府李銮宣。 李知府沉吟片刻,“既然大家都为马亚贵求情,本府就不当这个恶人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马亚贵,你也出五十族人,百五十仆役,派你儿子随马耀邦去大瞻洲,这云豹服我就不收了,你的狂悖之语,也就不往上报了。” 马亚贵死里逃生,哪还敢有半点不满,当即磕头如捣蒜,把条件答应了下来。 到了此时,问题完全解决了,李銮宣李知府才呵呵笑着,又拍了拍手,屏风后转出两人。 两个白人,一个身材瘦小眼神躲闪的男人,一看就是最好的农奴,另一个妇人反倒身材丰腴也不算矮,特别是那大屁股,一看就好生养。 “此乃鲁王世子居中联络,英格兰宰相皮特先生等供货,从欧罗巴洲来的白奴,数量不多,还算珍贵。 按朝廷的意思,谁愿意配合朝廷的战略卖地,这等勤劳肤白的白奴,就优先谁家购买。” 我草! 马耀宗之父更觉得背后发凉了。 这白奴可是好东西啊,干活比南洋土人好用的多,女白奴更妙,留下配种可比黑乎乎的土女好多了,看着都顺眼些。 这知府大人要是早拿出来,自己这些人或许早就答应了,他偏要绕这一圈,看起来就是为了立威,为了竖立朝廷和他个人的威望。 心思缜密,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还够隐忍,这样的狠人未来肯定是要一飞冲天的,还是别跟他作对了。 马耀宗之父马大服了,他把手一拱,弯腰过膝。 “府台大人,从今以后,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无有不从!” (本章完) 第789章 你这狗皇帝 第789章 你这狗皇帝 新马府发生的这一切,也正在南洋的日南(南越+柬埔寨) 泰平(没有泰北的暹罗) 嘉庆(加里曼丹岛) 兴龙(马来半岛加西苏门答腊岛) 南暨(爪哇岛加东苏门答腊岛) 汉川(曼德勒以南下缅甸)这六个省的所有府县,几乎同步发生。 这也代表着,经过二十五年的发展,大虞朝廷在南洋的制度化管理,终于要开始了。 在此之前,除了被划归岭南范围的广南省(金兰湾以北越南)以外,最多能算上日南省和泰平省一部分,外加各省重要城市属于朝廷治理,其余地方基本都是放任的状态。 这些地方,要么是大封臣套着小封臣,地方上事务就是这些武勋说了算。 要么是以贸易要冲城镇为中心,周围庄园为辅,中间穿插莫子布在南洋时就定下的农业合作社模式,实行拓殖百姓自治。 朝廷派出的知府、知县,只是在城中负责收取田赋和商税,并驻军监察当地大族,不让他们把下南洋的汉人搞成奴隶,以及协调、帮助他们搞定土人。 这种制度,在最开始的初创阶段是有好处的,可以充分激发百姓的积极性,以最低的统治成本灵活调度各方资源,迅速抢占水陆要冲和富庶地盘,将土人切割开来,维护华人利益。 但到了这个时候,南洋华人已经超过七千万的当下,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在这种模式下,大量治理权被各地大族和大庄园主窃取,本来属于国家的行政权力,变成了黑色权力,或者直白的说,就是黑社会统治模式。 这不但让此时的南洋,成了全国道德与法治的凹地,也让到南洋做官,成了一件苦差事。 神州赤县的官员视去南洋就任为流放,甚至出现朝廷任命的知县从南京走到广州就不愿再走,直接丢下官印跑路,或者拖延几个月甚至一年不去上任的。 而许多南洋大族的子弟,连太学都不愿意在南洋读,更别说学成回来建设南洋。 这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了。 。。。。 “嘉庆总督洪亮吉,新马知府李銮宣、洪兴(雅加达)知府王国元这些人都干的好啊,果然是有手段的。” 南都承天广州府顺德县,太上清晖宫中,莫子布拿着锦衣卫传回来的南洋资料,一本一本的翻看着。 太上清晖宫就是顺德的清晖园,当年莫子布打回来之后,顺德大良人,进士龙应时,就将此时还叫龙家园的清晖园奉献了出来。 莫子布遂以此园为基础加以扩建后,送给了老爹莫天赐,称太上清晖宫。 而现在,父亲莫天赐早已去世,这座宫殿又成了母亲陈氏居住的宫殿,莫子布一年之中也会过来一两次,看望母亲,顺便处理下南洋的事务。 毕竟对于南洋地区来说,南都承天广州府才是他们心中的第一大城,比北京顺天府和南京应天府地位都要高得多,要治理南洋,还是广州最方便。 听到皇帝这么说,一旁接替郑锦水成为协理大学士(次辅)的张问陶,就明白皇帝实际上是有些不满意的。 因为除了这几个人办的不错以外,其余人都办的很一般,甚至是相当糟糕。 “用陛下的话来说,南洋粗放管理二十余年了,譬如那孙行者,陡然给其戴上紧箍咒,反复挣扎也是在情理之中。”张问陶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他可不是岭南勋贵集团的一员,更不是皇帝胶己郎,可不敢在皇帝面前啥话都敢说。 而且,哪怕是皇帝的胶己郎,也就是那些以雷琼片闽南话为主,粤语为辅的明乡人与粤西人,也是说贬就贬的。 呃,目前朝堂上,绝大部分人把郑锦水从协理大学士(次辅)变成东洋使司总理大臣,看成是贬斥。 这样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如果郑锦水不是基本相当于莫子布养子的话,也真要算是贬斥了。 “目前来看,虽然收地的目标只完成了不到三成,但并未有多大的动乱,如果朝廷后续的政策不断出炉,相信南洋的大族与大庄园主,很快就会接受现实的。 而且,要是等到这件事情完成,南洋使司六省官员也锻炼出来了,我大虞又要多几十上百能员良才,对国家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呀!” “辅臣的意思,是朕应该把更多的精兵强将调到南洋去?”莫子布笑呵呵的看向张问陶问道。 “臣觉得应该如此,我中华自赵宋鼎革以来,几百年都未有这等抑制豪强的大规模行动了,对官员的能力,可是一个相当大的考验。 依臣来看,不但该再抽调一批官员去,还应该抽朝廷中枢的中低级官员和排名前十太学的肄业太学生一起去协助执行朝廷政策,让他们都历练历练。” 其实在大规模的行动之前,莫子布已经抽调了一批官员,但目前看来,确实还不够。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这件事就由你来办理吧。”莫子布同意了张问陶的建议,然后在李銮宣的名字上点了点。 “这位李伯宣看起来还是很有个性的,手段也不错,我看等此事办下来,就可以胜任兴龙布政使了,还可以让他挂一个侍郎衔,每年找点时间到中枢的内外朝都来见习一下。” 张问陶立刻掏出小本本把皇帝说的事给记了下来,之所以要刻意记,那是因为新马知府李銮宣这个培养的路径,直接就是奔着辅臣,甚至是丞相去的。 大虞中枢高官,特别是辅臣的升迁与大明朝有很大的不一样。 大明朝是以翰林院为辅臣的培养基地,一旦入了翰林院,基本就不会下到地方。 这么做的好处,是让国家预备辅臣们对于朝廷的运转流程相当熟悉。 这样不管提拔谁当辅臣,都能很好很自然的接手,能更丝滑的和掌握批红权的太监们配合,使国家机器的运转,不会因为内阁辅臣的变化而产生问题。 但弊病也很显而易见,那就是不管是首辅还是次辅或者其他辅臣,都只能管人,不大会干事。 朝廷运转是熟悉了,北京城的中枢官吏是可以轻松拿捏了,但具体到治国方面往往千奇百怪,好多政策根本就是拍脑袋想出来的,下面完全无法执行。 其次对于地方治理,也完全没有概念,导致他们很难监察地方官员,以及修补地方官员体系中的漏洞。 明朝的盐税和关税从立国到灭亡逐年飞速递减,就与阁臣根本不了解地方,有很大关系。 所以大虞朝目前做了一下折中,阁臣的人选,肯定也需要在中枢任职很长一段时间,但前提必须是要从地方上简拔起来的。 哪怕是状元,除非是专业性很强的状元,比如精通财务、水利等等的,都必须从地方主官一步步做起。 路径就跟李銮宣的这个升官之路差不多,在地方上任职,抽时间到中枢镀金刷经验,熟悉中枢后,再从地方大员升到中枢来。 “张问陶你管着吏部,选一些经验丰富的官员去给李銮宣做搭档,有的地方多教一教。” 其实对于莫子布来说,这个李銮宣的能力距离辅臣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他必须要重点培养。 因为到了这个时代,本来北方的教育、文化很多方面就无法和以江南为主的南方抗衡,到了大虞朝,差距就更加明显了。 因为江南的南边还有属于皇帝老家的岭南,岭南之南还有龙兴之地南洋。 这三地方都相当富裕,经济活动也更加兴旺,后两者的存在,使得南北方的差距,再更进一步的被拉大了。 李銮宣的能力只能说中上,但是在北方籍贯的官员中,已经属于佼佼者了,为了平衡南北,莫子布必须要把他捧起来。 甚至这些年,莫子布一直在有意多提拔几个北方籍贯的官员,从上到下都在加大北方官员的比重。 商量完了这事,莫子布又拿出了陈联的奏折,“你看看,朕的越国公又来诉苦了,他也不说这事他干不好,只说南洋炎热,足癣顽疾难除,希望到北方干爽地区去待几年。” 丞相林乔荫在南京留守,张问陶也知道这些事情也只能跟自己这个协理大臣(次辅)商量,但对于他这个并非皇帝心腹的四川人来说,这些问题还是过于沉重了。 因此,张问陶拿着越国公陈联的奏折看了又看,确定皇帝确实是在征求意见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越国公久在军旅,这些年虽然在南洋使司总理大臣的任上干得不错,但也已经多次上书谈及各方面的困难。 依臣来看,这并非是无病呻吟,目前情况复杂,越国公年岁已高,南洋又气候炎热,可能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越国公陈联哪是在南洋使司总理大臣任上干得不错,他简直就是干的马马虎虎。 我们莫皇帝起家时候的这些老兄弟,除了夏王李献文家学渊源,允文允武确实有能力之外,陈光耀和陈联,都是没读过多少书的苦出身,打仗还行,文治真不怎么样。 这陈光耀在东北,需要李潢与和珅这样的能员给他分担,甚至是直接扛着文治方面的压力,才不至于出篓子。 陈联在南洋,把南洋使司总理大臣,当成了天地会南洋分舵的坐馆大爷分舵主在干。 莫子布没有在南洋大动手脚之前,他还能干个马马虎虎,现在大动手脚了,陈联一下就感觉跟不上节奏,都快麻爪了。 可是陈联一旦走了,谁来继续担任南洋总理大臣呢? 原本莫子布最心腹的人中有几个选择,只可惜曾经的披耶碧武里郑敏成只活了三十九岁早早离开,帮助莫子布坐镇丹那沙林的黄真,也只活了五十多岁,在六年前去世。 自家的侄子们,当个一省大员还能行,管着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南洋使司总理大臣他们干不了。 总不能让老四万象郡王莫洲柘去干吧,这小子以后可是要到汉川就藩的,让他当南洋使司总理大臣,恐怕会有隐患。 “次辅,你可有什么人选好推荐的?”莫子布想了想,倒是有一个人选,但是他不太好自己来提。 ‘狗皇帝,我曰你仙人板板!’ 张问陶看见皇帝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背后一阵冷汗狂冒,心里已经在用家乡话破口大骂了。 皇帝这些天,明里暗里的旁敲侧击,这会又把话头往这方面引,要用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就是曾经当过内朝枢密大臣,也当过外朝首辅大学士,莫氏家仆出身的广信郡公林通。 此人文武双全,长袖善舞,深得皇帝信任,别说当个南洋使司总理大臣,就是继续回来当丞相,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当年林通是怎么下去,怎么被罢黜的? 那是全体文官害怕皇帝内外朝一把抓,害怕大虞朝也出现一位让官员带着镣铐上班,早上离开家,不知道晚上还有没有命回来的洪武大帝,所以一起出力,各种使绊子把林通给坑走的。 是以,当林通被罢黜后,基本上政治生命就完全到头了。 现在谁敢让这样的人起复啊,万一他回来要报复呢,以他能力和皇帝的关系,当初下了黑手的有几个不肝颤的。 所以,哪怕是皇帝想用林通,也不敢直接说,必须要找个人背黑锅。 张问陶脸上看着平静,心里都要哭了,这个黑锅,可就太不一般了,这是得罪全天下大部分文官的超级大黑锅啊! 可是,张问陶又不敢直接拒绝,皇帝在楼上把梯子都递过来了,你死活都不往上爬,那皇帝心里能乐意吗? 一时间,被两面包夹芝士的张问陶化身单线条哈基米,在巨大的危机中,来了一出脑子直接宕机。 他也不看皇帝,而是愣愣的拿着陈联的奏折,眼珠子仿佛被粘在了奏折上。 人一动不动,眼珠子也丝毫不眨。 莫子布一看张问陶这样,也知道不给出一点承诺,哪怕有再大的好处,张问陶也不会来背这个黑锅的。 至于他什么要用林通,道理也很简单。 八年前林通被罢黜,一是因为要安抚文官系统的这些人,向他们让步,以换取经济改革和共和议会制度的推行。 二是当年他诸子年幼,郑锦水还娶了林通的妹妹,这两人都手握大权,依附他们的人多不胜数,相当于在大明朝,李文忠或者沐英娶了李善长的女儿。 这还得了,哪怕莫子布再是信任这两人,他俩都必须要走一个。 而到了现在,莫子布的儿子们长大了,能到处掌握权力给他分担压力了,长子阿森的地位也非常稳固。 同时,丞相罗芳柏乞骸骨之后,新任丞相是福州人林乔荫,郑锦水去当了东洋使司总理大臣,远离了朝廷。 那么年纪比他还小一岁,一直没事干都快憋出病来的林通,就是南洋使司总理大臣的最好人选。 更重要的是,林通是皇室家仆出身,而南洋基本算是莫子布的自留地。 让别的朝廷官员来干,做的事很多都不会如莫子布的意,也不会太照顾莫子布的利益,好多利在千秋的布局,他们不会去配合。 只有林通,让他来干,才能达到既保证莫子布的利益,又兼顾朝廷治理。 这样让林通干个五六年,把南洋打理顺畅了,就可以完全把南洋使司纳入朝廷正规管理之中了。 “广信郡公南洋出生,素知南洋内外情况,他本不想出山,是朕非要让他来为国分忧的。” 莫子布淡淡的说道:“且他的身体也不算好,最多能干五年,恐怕就得跟长乐侯罗相公一样乞骸骨了。” 听到皇帝这么说,张问陶好似突然就掉线重连了一样,如果是只干五年南洋使司总理大臣,那就好说了。 比起皇帝能在各方面给的好处,这个黑锅背一背也没啥问题。 至于皇帝说话不算话,那这就是他的劫难,躲都躲不过去的那种。 “陛下可曾忘了一人,他可是出任南洋使司总理大臣的最好人选。” “哦,是何人,张爱卿说来听听。” “臣举荐广信郡公林通,此人生于南洋,长于南洋,一定能胜任南洋使司总理大臣之职,把朝廷的新政策在南洋推行下去。” 嗯,张问陶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好像他完全没听见刚刚皇帝已经指名道姓提到林通一样,甚至他的理由,都是现从皇帝那里捡来的。 (本章完) 第790章 大拓殖开始了 第790章 大拓殖开始了 对于庸才来说,南洋的剧烈波动,会让他们损失大量的土地,是在遭受损失。 但对于真正的豪杰来说,这恰恰是一次大洗牌,一个自己或者儿孙也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新马知府李銮宣的话,没有说错,现在这些位于河口、入海口的人烟稠密富庶之地,二十多年前不也是一片片长满了树木的雨林嘛。 现在能变得这么富庶,那都是一代代人开拓的结果,焉知现在的雨林,未来不是富庶的城镇呢? 这个道理,对于番禺马氏这样的大族如此,对于比他们更风光的南洋华人亲藩封臣,也是如此。 他们现在有地盘了,那儿子儿孙要发展往哪里去呢? 自然是雨林深处再去开发,这样再过二三十年,就又有一块相当富庶的土地了,不能继承家业的其余儿子,也有了属于他们的基业。 因此,当朝廷赎买大户田产的命令到达南洋之后,有新马府大族这样要被轻轻打上两巴掌了才肯给田产的,也有命令一到,就主动配合的。 甚至在南暨省,朝廷给出的一些世袭镇守使官职,还成了香饽饽,引得府县大户竞相争夺。 南暨省,锦石君伯领,新安县男辖地,山鹿镇守使堡。 在南洋,这样的行政区划,就代表着这到地方完全是由华人亲藩控制的封地。 君伯领差不多跟神州赤县上一个小一些的府或者州差不多,君子、君男领约等于一个县,镇守使那就是约等于一个乡都。 不过地盘虽然不怎么大,但南暨岛(爪哇岛)极为富庶,特别在华人带来先进耕种技术和大规模水利修缮之后,亩产更加夸张。 哪怕不算河里以及临近海湾的鱼获产出,锦石君伯领也大约有三百五十万石高,新安君男领大约有一百二十万石,就连山鹿镇守使的山鹿堡,也至少有六十万石的石高。 而之所以要用二十多年前,只在日本流行的石高来折算土地价值,那是是因为这玩意在拓殖和建封国的时候,非常好用。 石高,可以非常清晰明确的展示出这块封地的价值,虽然在大虞这种经济规模和活跃度的国家来说,把所有物产都用大米来衡量价值有些傻,但要是周围人都这么用,那问题就不大了。 因为大家都认同石高这个标准,那么它就可以相当准确的反应出这片土地的价值。 当然,这也显示出了,大虞在南洋最重要省份,很可能没有之一的南暨省(爪哇岛),社会风气是偏于保守的。 在如今的南洋使司中,其余省份的主要经济活动,大多是伐木材,制皮革,摘燕窝,挖锡矿,挖银矿,挖金矿,割橡胶,种甘蔗,种香蕉,种香料以及发展渔业。 特别是南洋运回去的各种干货海鲜和大咸鱼,是神州赤县内陆百姓最欢迎的外洋产品。 那些齁咸的大咸海鱼,甚至成了许多农户最重要的盐来源,也直接把风光了几千年的盐商,给彻底干破产了。 这也为江南的工商业,释放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十几二十万曾经靠盐吃饭的盐户,不是进了工厂,就是下了南洋。 以至于现在神州赤县的盐,大多数时候就是指精白细盐了,那种掺了沙土的褐黄色粗盐已经基本消失。 可以说,南洋使司六省的这些特产,就是南洋百姓日子能过得不错的主要原因。 也是作为南洋人心中大虞应该的首都广州,在失去了十三行这种垄断外贸地位之后,在经济上仍然突飞猛进,已经把南京都远远甩在身后的重要原因。 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南洋,这个经济腹地,简直不要太完美,它们与神州大陆的互补性,比英格兰与印度的互补还要完美。 不过在大多数省都沉醉于向神洲赤县出口大量原材料,大搞经济作物的时候,南洋使司仍然有两个省,主要生产的并不是经济作物。 那就是南暨省以及日南省的明乡河平原(湄公河三角洲),这两省一直坚持基础农业为主,也就是基本只生产粮食。 其中,南暨省出产的粮食最多,不但给南洋提供了大约三千万人的口粮,还每年运回国内,为福建和江浙最少一千五百万人,解决了粮食问题。 这种典型的农业大省,自然是风格趋于保守的,甚至可以说,此时南暨岛是全南洋使司中,在治理体系,民风民俗上,最接近汉唐时期中国的存在。 山鹿堡还挺大的,因为它是南暨省开发的最早的地盘之一。 山鹿堡包括它上面的新安县和锦石州,位置在爪哇岛东部,著名的泗水府府城泗水东北约二十公里处,与大虎山岛(马都拉岛)隔海相望。 而这个堡垒的封君也非常有名,甚至不能说非常有名,而应该叫名闻天下,堡主镇守使正是大名鼎鼎,亲手用手铳打死了原日本国天皇的山上彻。 不过,现在的山上彻已经改名为唐彻了,因为山上这个姓,一听就知道是原本的倭人,莫子布自己的恶趣味倒是满足了,但原名山次郎的山上彻却非常痛苦。 好在莫子布是个相当大度的君王,知道山上彻的痛苦之后,没有怪罪他不识抬举,连皇帝赐姓都要嫌弃,而是大笔一挥,再次赐山上姓为唐姓,之后山上彻就成了唐彻。 山鹿堡修建的时候,是用作军事用途的,因此完全是按照内地砦堡的样式修建的。 不过随着当地土人的逐步被同化和消灭,这个临海有个小港口,周围土地肥沃的地方,不再需要用堡垒来保护自己了。 于是十年前,唐彻(山上彻)将整个山鹿堡搬迁到了这个临海的小渔村,并逐步发展为了东爪哇岛规模较大的海港城镇。 山鹿堡中,整个城镇呈椭圆形,两条大街在城中心呈十字交错,镇守使署衙就在交汇处,这里有一个大广场,平日里镇守使传达什么命令,惩罚什么罪犯,都会在这里公示。 因此,这里也成了整个堡镇里最热闹的地方,四处可见身穿汗衫套比甲,外束非常轻薄纱裙女子和上穿半臂,下穿短裤,脚踏草鞋的男子,笑闹着走过。 南洋实在太热了,这份炎热,让过番的汉人在衣饰上进行了大量细小方面的改动,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露胳膊和小腿的各种服装,开始大行其道。 哪怕是女性,哪怕是在风气最为保守的南暨省也是如此,露出胳膊和大腿的服装成了最合适最流行的选择。 顶多在外人多的时候,家中富裕的女性会选择用一件轻薄纱裙,象征性的遮一下,至于家境一般的,压根就不顾这些。 眼看快到中午,唐彻(山上彻)开着一辆煤气机车,突突突突的往署衙而去,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十几个身穿半臂,背着火铳,腰间挎着武士刀的藩兵。 作为一个从东洋使司蓬莱省,也就是原本九州岛来的封臣,唐彻的封地上,倭国风还是随处可见的,甚至比一般的封地都要浓厚。 原因倒不是到了南洋倭人更喜欢和倭人扎堆,实际上倭人南下之后,很不愿意和倭人扎堆。 因为这样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汉人,甚至还会把他们扎堆的地方,在心里标记为倭人聚居区来歧视。 千万别觉得这很夸张,其实想想就知道,如果退回去三十年,1995年的时候,都别说美米国公民身份,就算一张绿卡,那就真的是人上人的标志,在一般地方喝醉了打人都没人敢管。 这还是在已经对美国人相当硬气的中华,在其他国家,那份威风可想而知。 而此时,中华在世界上的地位远比1995年的美国高,倭人与华人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外貌差距。 由此可想而知,一个华人身份,对于倭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他们哪还会保持倭人传统,哪还会跟倭人聚居,他们恨不得所有倭人同胞都不认得自己才好。 以至于在大虞有个辨认倭人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如果你遇到一个言必称汉唐,书必写我炎黄二帝,喜欢找别人口音的茬,对待土人激进的你都有点觉得过分,且言谈举止有古君子风,甚至让你有种古人从书本中走出来感觉的人,那就没错了。 这家伙百分八十是倭人,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不是半岛的朝人,就是以皇帝元从自居的京汉高门。 真正的汉人,没有他们这么纯的。 而唯一在唐彻(山上彻)这里有些意外,很多倭人豪杰喜欢来山鹿堡扎堆投靠他,原因就是唐彻一铳打死了光格天皇。 对于日本这个国家,对于倭人这个民族来说,在这个时空利益肯定是受损很严重的,因为已经快要成型的国家和民族概念都消失了嘛。 但对于每个倭人个体来说,上到征夷大将军德川家齐,下到被运到南洋来的契约工人,只要他活着,就受益极大。 此时一个汉人的威风,是后世绝对难以想象的。 六万万两千万人享用着超过两千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享受着全球断档的贸易逆差,还享受着超过两千万土人农奴的供养。 房子、土地、老婆完全不缺,哪怕是在汉女少的南洋,只要你要求低一点,娶三四个土著女人也是没问题的。 政府不但不制止,还要给你奖励呢,因为汉人多娶一个,未来就会少三到五个土著。 想想后世那些娶个缅人,还要给彩礼,还要担心她跑的情况,完全没有可比性。 且要维持这样大地盘的活力,要把其中富庶的地盘尽快开发出来,每一个人力都十分宝贵,这基本杜绝了资本家和地主能把一个壮丁往死里逼的可能。 这样的时代,一个汉人普通人,能拿到什么样的薪水,他的社会地位有多高,都不需要明说,甚至几十年后。他们子孙过的日子也不会比此时好。 而原本的倭人,五千石的旗本都不敢放开吃穿,一千石的武士要精打细算才能过日子,五百石以下的武士,不借贷就活不下去,二百石以下,家里肯定大部分人要处于半饥饿状态,至于百姓,一年到头野菜粥都很难喝饱。 到了现在,他们每个人的生活质量,都至少提高了一百倍。 在这样恐怖的好处面前,别说一个光格天皇,就是把倭人所有的天皇都拉出来站一起,这些倭人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把他们全部剁为肉泥。 因此,唐彻受到了全体倭人的追捧,都认为他们现在的好日子,其中一部分就是来自当时唐彻果断一铳打死了光格天皇。 此举铲除了日本岛上的僭越叛乱者,用巨大的风险,成就了自己,也成全了所有倭人。 “张泰君,这次我们要讨伐庞越山上的土人,你要参加吗?” 虽然唐彻(山上彻)急着赶路,但看到一个站在路边的强壮农夫后,唐彻还是特意停下车来问了一句。 南暨岛(爪哇岛)虽然比起其他地方雨林算小的了,但是仍然是标准的热带雨林,也因为土人种地不行没啥价值,在最初下南洋的百万八桂子弟各个都有家有室后,清理土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至今在爪哇岛中部的山地雨林中,仍然还生活着三四十万土人,南暨省的捕奴队只有在缺少女人婚配给新来汉人的时候,才会进山抓捕。 “官上,我就不去了,今年的水稻长势很好,这正是关键的时刻,可离不开人。”农夫并不叫张泰君,而是叫张泰,后面那个君,是一种习惯性的尊称。 当然,这个称呼并不是从日本来的,或者日本也是从唐代学的。 它能再次流行,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南洋最风光的就是封君,所以汉人又把君这个称呼捡起来,寓意对方升官发财。 此时在封君的地盘中,也有很多这样类似张泰的农夫。 他们不是封君的直辖的治下之民,而是自由民,用此时的划分,叫做客户。 这些客户是封君的封地建立起来后,从各处到封君这里来承租土地的,他们类似封君的佃户,但人身自由度要高得多,双方属于双向选择。 封君土地太多,全要自己来管理也不好管,所以需要种田手艺好的客户来承租。 而对于下南洋的汉人来说,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拿刀弄枪,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开拓一片地出来的能力和承压力。 所以很多没有大家族照顾的散户,就会直接到封君的地盘上租佃土地生活。 “听说你的弟弟也要到南洋来,张君可否去书信一封,本镇守这里有三百亩上田,正需要一个熟练的农夫来打理。” 作为坐拥六十万石资产的山鹿堡镇守使唐彻(山上彻),他不但对自己的客户口称君,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神色。 这是因为像张泰这样优秀的农夫,在南洋太珍贵了,他们承包了土地之后,几乎不用封君再插手,就能提供大量的赋税,谁会嫌弃这样的人多呢。 张泰当然希望弟弟也来,此前他一直不表态就是在要价呢。 除了基本的待遇以外,还有媳妇问题肯定要解决。 另外一个人可种不了三百亩需要精耕细作的上田,还需要得配上一些驯服的土人农奴供管理指挥。 “不是我不给官上面,而是万隆伯那边也在招人,据说去了就给一个土人媳妇。” 张泰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笑呵呵的说着,他知道唐彻在集合藩兵,肯定是要雨林深处捕奴,所以有的放矢。 “土人,现在谁还要土人,哈哈哈哈,看看这是什么!”唐彻大笑着,让人从后面带过来了一个女人。 张泰这时候才发现,藩兵卫队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而这个被带过来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欧洲白人。 虽然张泰始终觉得欧洲白人还是没有华夏白人看起来顺眼,但是跟土人比起来,无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肤色有点冻猪肉色,但总算是白的,身材纤细了点但骨架还是大的,养一养就起来了,两颊雀斑有点多,但整体眉眼看起来还是很顺眼。 张泰顿时觉得身边三个土人妻妾不香了,而他身边的土人妻妾也猛地发现来了强有力竞争者,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纷纷围着张泰开始献媚。 “叫你兄弟来,来了我就给他一个欧洲白人女奴暖脚,再给他五个农奴。”唐彻哈哈大笑着,把刚刚给张泰看了一眼的白女,又给带走了,驾车向着署衙而去。 “他妈的!”张泰暗中骂了一句,心里很是羡慕,可是转身就看着跟了他五六年,儿女都生了一堆的土女们,看着她们眼中的惊慌,心也软了。 算了,算了,你个北直隶三代佃户家出身的穷鬼,到这里有了妻妾三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张泰按下了心中的心猿意马,伸手拍了一巴掌旁边的土女,“等什么呢,走,给你们买几匹布,也做身好衣裳,好好打扮打扮。” 土女们大喜,簇拥着张泰,抢着提起他手里的重物,欢天喜地的走了。 。。。。 “圣明无过陛下,恩泽天下的万岁爷同意了南洋农奴制,从今天起,所有超过十年的官户都可以用战功换取或者银钱赎买自己的合同了。” 唐彻(山上彻)一到署衙广场,立刻对着外面早就等着的官户们喊道,顿时欢声四起。 这些所谓的官户,实际上就是这二十年来从日本和朝鲜被卖到南洋去的农奴。 呃,也不能叫农奴,因为他们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和只有半个汉人身份以外,待遇可比奴隶好得多。 不过嘛,人没有不想往上爬的,能做张泰这样的客户,谁还愿意继续做人身依附极强的官户呢。 “本镇守也还会拨出十个门客的资格,藩中门客立下战功,封赏发翻倍增加。 诸君一起努力吧,这次如果我们晋封为君男甚至君子,更加富贵的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大家!” 这下,连围着唐彻身后的门客和从各地赶来博一个前程的汉人游侠,都欢呼了起来。 而这就是南洋封臣内的体系,一个加入了一些日本风格,带有浓郁汉唐,甚至秦汉时期风格的治理体系。 封君的门客按石高享受待遇,甚至直接会把土地由封君再分给他们,他们是封地的上层建筑。 客户是不为奴的汉人,他们往往有一技之长,能给封君带来很多好处,人身依附很弱。 封地的主体劳动力是官户,这些人大多由朝日两地的半汉人组成,小部分是汉人罪囚和越人。 他们是封地生产的主力人群,跟封君有很强的人身依附关系,但是有服役年限。 官户再一下级别是散户,这些散户大多由原本的暹罗和缅甸人组成,说是散户,实际上就是农奴,主人误杀一个也只需要赔偿一百银元的那种。 当然,他们在家乡的时候也是农奴,因为原本的暹罗和缅甸都是农奴制,他们被主人打死了,别说一百银元,最多值十块银元。 至于最下层,就是真正的土人了,他们跟牛马差不多,就是一个会说话的牲口,连户口都不配有。 而这一次的南洋大变动,也会深刻影响他们,客户的数量会大大增加,官户会逐渐减少,散户中则会加入大量白奴来补充。 而土人牛马,将会大大增多,最后在五十年内,几乎消失殆尽。 终于,莫子布因为害怕农奴制的后遗症,而拖拖拉拉一直没有真正实施的南洋残酷拓殖,马上就要开始了。 (本章完) 第791章 西班牙王国那让人垂涎的财产 第791章 西班牙王国那让人垂涎的财产 又是一年稻谷熟,湖南省湘阴县和丰乡古塘村,村民们被合作社组织起来,按照预定的计划,一百多号壮丁分成三组,一家一家的开始收割稻谷。 大人在前面割,小孩和妇人就在后面捡拾落下的穗,另一边,砰砰的摔打稻谷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交响乐。 众人一直干到日落西山,才结束了一天的辛劳。 主家毛祥桂的媳妇早就准备好了饭食,今年的新米蒸成的大米饭,香喷喷晶莹剔透宛若糕点。 辣椒拌皮蛋,盐放的足足的,又香又辣咸滋滋极为下饭。 一条条白鲢带着餐盘从蒸锅中被端了出来,里面放了猪油和新鲜剁椒,只看一眼就知道肯定异常美味。 除此之外,时令的菜蔬,白嫩的豆腐,还有一大锅鸡汤,也是流水般送上了桌。 “老太君来了,老太君来了。”正要开宴,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高呼。 众人赶紧站起来看去,只见在几十上百少年簇拥下,一个身穿青色织金云霞纹袄裙的老妇人,被用一杆乡间常见的滑杆给抬了过来。 “哎呀,娭毑您病都还没好,不是说不要过来嘛,阿弟要是知道你不将惜身体,一定会责怪我的。” 毛祥桂看到是母亲来了,就赶紧过去护在身边,有些心疼的说道。 毛祥桂母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在孙儿的搀扶下从滑杆上下来,随后摆了摆手,缓步穿过宴席走到了稻田前,看着远处一个已经破败的小院。 两滴浑浊的泪珠,从这个身穿锦缎华袄,满头珠翠,却两手满是劳动留下茧子的老妇人眼中流了下来。 他指着远处破败小院的柴门,声音哽咽,“当年,就是在那个门,你阿弟离开了家,九死一生去闯荡。 我当年靠在柴门上,望着他远去,眼睛都要哭瞎了,只求漫天神佛都保佑他平平安安。” 这位有正二品诰命长沙郡夫人,民间俗称老太君的老妇人想起快二十年没见的幼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毛祥桂也有些恍惚,当年他还因为家里佃租的几亩薄田,被妻子撺掇后,想把老二毛祥生给赶出家,且当时老爹为了家里少一个人吃饭,也是默许了的。 想来老二上次好不容易回京述职,但只让人带了几大车礼物回家,人却没回来,肯定是自己和爹伤了他的心。 “娭毑,当年是我做的不对,我马上让人写信给老二,向他道歉,爹早就去世了,就剩我,他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只要他能回来看看您。” 毛祥桂知道,弟弟二十年没回家,就是母亲的心病,所以立刻做出了表态。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自己觉得确实心中有愧,怎么能为了几亩田的佃租权,就想把弟弟赶出家呢? 且这些年来,已经当了瞻洲都护府大都护的弟弟每年都给家里寄回来大量银钱,让全家都过上了好生活,这个错,他该去认。 毛太君摇了摇头,想要说点什么,但周围的乡亲都过来劝慰她,她也就不再言语了。 宴席终于开席,男人们吃的满嘴流油,稍显浑浊的家酿,喝的满面红光,一天的疲惫,就在这顿美食美酒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毛老大,还得是你们家的饭好,这大鱼大肉的,吃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毛四太爷没被你家老二打死之前,不年不节都吃不上这样的饭。” 有人摸着臌胀的肚皮,点了一卷自己裹的土烟叶,美滋滋的对主家毛祥桂说道。 湘阴县位于长沙以北,洞庭湖畔,自云梦泽周围被开发出来之后,这里就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 此时更是供应长沙、岳阳等大城市的重要产粮地,甚至很多大米还会装船南下,供应大量耕地改为经济作物的江南。 所以这些普遍户均七八十亩的湖南农户生活极为富足,除了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用不起,其余吃穿用度都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有人这么说,毛祥桂,也就是毛祥生的母亲毛太君,把自己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 “你毛祥正从小就是个好吃的,小时候你饿的只能怪去河沟边抓螺丝吃,后来实在受不了,偷了毛四太爷家的鸡烤了,结果被吊在树上打,还是我和你娘给毛四太爷磕了半个小时的响头,才把你救了下来。” 毛祥正听到毛太君这么说,也有些伤感了起来,“毛四太爷死的太晚,而我娭毑死的太早了。 她要是能看到现在这一切,看到我毛祥正儿孙满堂,大鱼大肉吃不完,该有多好。” 这些湘阴的农户,倒也不是真的大鱼大肉吃不完,或者说,湖南的农夫没有富裕到这个程度,但是在年节大事的时候,好好吃一顿的本钱,还是有的。 “我伢老子最喜欢吃这擂椒皮蛋,可是他到死,也没吃上几顿饱饭。” 听到毛祥正怀念自己的母亲,周围也有人开始思念自己的亲人,有人甚至还在酒精的助推下,潸然泪下。 其实这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湘阴地处三湘要冲,是长沙与岳阳的交界处,向西一百多公里就是进入湘西的湖广重镇常德,常德再向西几十公里,就是湘西的地界了。 一个交通要冲,还紧邻湘西,北边跨过洞庭湖就是荆州,历朝历代,北边来打长沙,一定先打湘阴。 南边去打荆州,也要在拿下湘阴并在这里征募水军,顺流而下打岳阳、九江也一样,也是在湘阴招募并练兵。 至于朝廷平定湘西,要搞定自明末以来与广西狼兵齐名的湘西竿子(竿军),湘阴仍然是征兵重地。 这种独特的地理,造就了独特的文化,即民众相对富庶,却又野蛮好斗,生活能过得下去,却往往喜欢搞一些匹夫一怒的狠事。 当年陈辉祖阻挡莫子布大军,靠的就是北到湘阴,南到湘乡这片的百姓从军。 当然反噬也很强烈,陈辉祖一夕败亡,都没用大虞朝怎么号召,这些湘勇就返回家乡,把当地大户几乎杀了个干干净净,等着喜迎王师。 包括历史上曾国藩办湘军,主力也是这片的人,他们走出湖南之后,在与广西老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说声作恶多端,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在他们原本只能混个半饱的时候,可没有多少道德观念,以至于当年毛祥桂这大哥想把弟弟毛祥生排挤出家门,大家都觉得是正常的。 但现在,在大虞朝的新世界中,他们普遍富裕起来了,家家几十上百亩地甚至更多,户户都有耕牛节省劳力,耕种收割有农村合作社带领大家一起统筹安排,不用自己费神去计算天时节气。 甚至最困难,最费劲的给稻谷脱壳,也有了新式的蒸汽碾米机,只要运过去,机器嗡嗡叫,半天就把往日要几天甚至十几天的重体力劳动给解决了。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后知荣辱。 湘阴人现在有钱了,甚至出了不少大人物也相对有权了,所以他们对于往日那种混沌而失去道德的行径,开始了普遍的反思。 这种反思,又推进了大虞朝的新理学,以及新科学在三湘大地的广泛传播。 “这都是陛下的恩泽啊,是陛下重拾河山,又纳南洋万万里入我中华,才给咱们这些乡里别人,带来这么多的好处,没有陛下,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相比起老一辈,在这二十年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就完全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 他们听着皇帝的重拾河山的故事长大,学校里讲的都是好男儿去四方为国开新疆等等,心气自然很高。 说话的正是毛祥正的儿子,毛祥正看着儿子那张稚气未脱,但又好像要气吞天下的气质,并不觉得儿子朝气蓬勃,反倒觉得这小子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皇帝是好人,朝廷里的官老爷就个个是好人了,指不定要在什么地方等着祸害老百姓呢? 还开新疆,那南洋蛇虫遍地,大小瞻洲更是如同蛮荒,是那么好开的,别把命给丢了。 “二哥哥说的对,我长大了就要扛枪去四方,为国开新疆!” “对,今天全校大比武,我五发全中,三发打中靶心,要是去了南洋,一盏茶我就能杀十个土人!” “不对,教官说了,南洋雨林遍布,长铳根本不中用,最好的是转轮手枪和钢刀。 我十五秒能打六发,打完了就抽刀子上去捅杀,一刀刺心脏,一刀刺肺腑,不要一盏茶,只要五分钟就能杀十个土人。” 雾草! 毛祥正还想开口训斥下儿子呢,结果这一听,他不由得浑身发毛。 这他妈的,不是说学校是教书育人吗,这都教的些什么啊,怎么尽是舞刀弄枪的? 不怎么关心儿子,只知道种地、抽烟、喝酒的毛祥正哪知道,现在的大虞,一般学校文化知识基本就是教个基础的,认三五百字就算小学毕业。 其余时间,跟军校没什么区别,教的全是如何长枪装填,左轮速射,怎样一刀毙命,怎样形成队列,以及简单的卫生和医疗知识。 呵呵,你以为你们一年就给一块银元,皇帝便会把你们的孩子培养成读书人去考科举做官。 想得美,皇帝培养的全是南洋捕奴队员,贺洲骑马牛仔这样好用的拓殖猛人。 孩子们热烈的讨论着,很快他们就成了宴席的主角。 这二十年来日子好过了,生育率蹭蹭往上涨,哪一家不生五六七八个的,基本上一家再少,也不会少于四个孩子。 因此古塘村才能从原本六百多人,二十年间暴涨到了快两千人,这么多的年轻人,他们一说话,叽叽喳喳的,别人自然就插不上嘴。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毛太君欢喜的连连赞叹,“松伢子,你十六岁了,敢不敢到瞻洲去找你生叔叔,去瞻洲做官?” 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古塘村的大人们脸上都露出了舍不得的表情,但并没有过多去阻止。 一是他们不敢,开什么玩笑,二品诰命长沙郡夫人可是随随便便都能有的? 这可是过寿的时候,长沙知府都会亲自前来祝贺的大人物。 二来,现在古塘村的好田土,基本都被分光了,继续要分地,那就只能去其他地方开荒。 可是原本非常正常的烧山开荒或者围湖造田,现在朝廷说什么要保护生态,轻易不让干了。 很多人不懂,这好好的地方,怎么就不能开垦,啥生态真有这么重要? 呃,是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要是可以随意开荒,这些内陆的百姓,有几个舍得去下南洋,恐怕不卷到人均一亩地不到,饭都吃不饱,他们绝不会离开家乡的。 那现在既然开荒不被允许,那么孩子们要前途,就只能出去闯荡。 “三奶奶,我敢!”毛祥正的二儿子毛多松大声回答道:“学校里老师说过,儿子对父母要孝,弟弟对兄长要悌。 如今我家就一百零五亩的地,供养父母足够,让兄长开枝散叶也够,但要继续养活为我们一家九口人,那就不够了。 所以,为了报效朝廷,忠于陛下,孝悌至亲,我毛多松,愿意去瞻洲,追随大都护二叔,为国拓疆!” “我也愿意去,虽然我是老大,但学了十年火铳,十年刀剑,岂能蹲在家里挥锄头,奉养父母的事,就交给弟弟们吧!” “好儿郎,走四方,为国开新疆!”毛太君站起来,泪水直在眼眶打转,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她要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 “去祠堂,去毛家祠堂,老大,你五个儿子至少要出三个去瞻洲,古塘村每家都要出人,去瞻洲,为了毛家,为了大虞!” 。。。。 “让西班牙人去死!” “撮尔小国,胆敢冒犯天朝,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金山是大虞的,银山也是大虞的!” 太上清晖宫外,当拓殖的大潮配合着大虞立国后第一批人口大潮一起涌来的,是滔天的战意。 大虞总制东方,唯独西班牙的吕宋没有拿下,简直就是白米饭中混了一颗老鼠屎,要多让人不爽,就有多不爽。 另外西班牙人在北贺洲(北美洲)西岸的财产,比如德克萨斯,比如墨西哥,实在太让人眼馋了。 当然,还有那些产量巨大的银矿,就算莫子布不动心,但其他人早就垂涎三尺。 呼喊着口号的广州市民,一波接一波的来到太上清晖宫外请愿,其中不乏大量的高小学生,他们穿着整齐校服,在老师和教官的带领下,从太上清晖宫正面走过。 这当然是莫子布安排的,因为他可不准备只是敲打一下西班牙人,而是准备把西班牙在北美的老巢都给他端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西班牙王国政府为了保住北美的地盘和本土,竟然跟法兰西督政府合作。 这在中国人看来,是数典忘祖,人家都把你家族长房处决了,你还跟这种仇人合作,该杀! 对欧洲人来说,西班牙王国和西班牙国王,就是他们维护贵族利益的bug,当然要好好教训。 但毕竟这事太大了,把西班牙在北美的地盘,特别是墨西哥给占了,是会引起欧洲各国恐慌的,所以莫子布要把戏做足。 于是,等到广州和从广南省来的军校军官生都出现之后,他就下令接见其中的代表。 “伯爵,惩戒西班牙国王及其政府的军事行动,将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即使朕是皇帝,但也要顺从汹涌的民意。” 在接见开始之前,莫子布对英格兰驻中华全权大使,莫伊拉伯爵弗朗西斯.罗顿说道。 莫伊拉伯爵当然不信这样的大皇帝却无法控制舆论,但他知道赛里斯帝国对于西班牙王国在太平洋东西两岸的财产,即墨西哥与菲律宾早就觊觎已久。 说实话,赛里斯帝国能坚持到这时候才决定动手,已经是大大超过莫伊拉伯爵和英格兰王国所有人的预料了。 “我很明白的说,尊敬的陛下,您的帝国,太让人感到害怕了。”莫伊拉伯爵知道无法阻止,但他也不想轻易承认这个现实,于是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强大的国家,总是会让人害怕的,不过当你多了解他一些之后,就会自己消除心中对于强大这个词带来的天然恐惧感。” 莫子布淡淡一笑,强大总比弱小好,他可很清楚中华弱小了,这些家伙能干出什么事来。 “比如现在,赛里斯帝国是决定要严惩西班牙王国了,不过这并不是为了赛里斯人,而是为了报答路易十六国王陛下曾经对我的资助,也是在给仍然坚持正义的法兰西贵族们,一个交待。 我们拿下的西班牙王国在太平洋两岸的地盘,将会建立一个有路易十六国王血统之人统治的王国,所有的法兰西流亡者,都可以去这个王国生活。 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西班牙人,只要他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会保障他们的利益。 这一个独立的王国,他会对所有人,包括来自英格兰、普鲁士等国的人敞开,就像是在南洋一样。 所以这看似是赛里斯帝国得到了墨西哥,但实际上是所有人得到了墨西哥。” 莫子布鬼话连篇,摆出一副愿意和所有人分享的姿态。 莫伊拉伯爵知道这位大皇帝决心已定,虽然看起来他要把路易十六的女儿夏洛特公主,或者夏洛特公主与赛里斯皇太子的爱情结晶瓦卢瓦公爵扶上王位。 虽然这个王国对欧洲人开放,那也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 即这个王国是赛里斯帝国的地盘,以欧洲人的体量,开放状态也无法和赛里斯人竞争。 “尊敬的陛下,我很感动,你是如此的,用赛里斯人的话来说,是知恩图报的。” 莫伊拉伯爵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您的帝国之疆域,已经如此辽阔了,我相信管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您老别再圈地了,多少也给我们一点活路,如果赛里斯真的要控制整个美洲,那么一定会遭到所有欧洲国家的反对。 “是的,我赞同。”莫子布赶紧安抚了一下,而确实他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因为大虞是做不到控制美洲的,就是现在的地盘,也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 “所以,我不但准备一个大力支援英格兰王国惩戒法兰西叛乱政府的条约,我还可以认真的告诉你,赛里斯帝国在美洲的行动,仅限于针对西班牙王国。 除此之外的任何领土,我们都没有野心,我保证。” 真不要脸啊,莫子布这是为了计划顺利,连皇帝的信誉都拿来作保了,这其他地方可以不要,但北美洲怎么可能只拿下一个墨西哥呢。 “我很高兴能听到这个消息,那么陛下,请让我们开始围绕这个支援条约开始谈判吧。” 莫伊拉伯爵脸上一喜,虽然赛里斯帝国的扩张让人新生警惕,但现在最需要警惕的,是疯子法兰西政府直接打上不列颠岛。 先得把法兰西那些叛乱者组成的疯狂政府推翻,让波旁王朝复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北美洲的局势变化,那至少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嘛,自己先把这个功劳拿到手再说,北美的事情,应该乔治三世国王和首相小威廉.皮特去操心。 (本章完) 第792章 帝国坟场金银多 第792章 帝国坟场金银多 太上清晖宫中,莫子布没有急着离开广州,而是准备今年的元旦,就在广州过了。 当然,此时的元旦,还没有让位给西元的一月一日,仍然是指中国农历大年的正月初一,也就是后来的春节。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身穿蟒袍的越国公,原南洋使司总理大臣陈联,在内侍的接引下进入南阁御书房。 见到莫子布的那一刻,陈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跪九叩之后抬起头来时,眼中早已闪着泪。 他已经六年没见过皇帝了,也终于可以离开南洋回神州赤县享福了。 “陛下,臣力有不逮,不能完成陛下交待的重任,累的万岁冒险起用广信郡公,臣有罪!” 莫子布恍然大悟,难怪陈联眼中都含泪了,原来是因为林通的起复。 嗯,在陈联看来,起用林通,一定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而林通的起用,又是因为他能力不行,不能为皇帝分忧,继续镇守即将翻天覆地二次改变的南洋。 “起来,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莫子布一脸的嫌弃,让陈联赶紧起来。 “就用个林通,天塌不下来,事情再是有些困难,能比得上咱们当年起兵的时候?” 这可真是老兄弟了,起兵的时候就跟着的,好几次莫子布以小博大,身陷险境,陈联都是跟在身边,还出了大力气的。 而且以陈联的文治能力,没有给莫子布在南洋拉一坨大的,反而还是各方面都裱糊走了,已经属于超常发挥,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南洋十年总理大臣,有什么心得,说来听听。” 给陈联赐座之后,莫子布让内侍上了一桌各种点心,两壶酒,两人就在南阁御书房中小酌了起来。 陈联闻言喝了一口酒,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陛下,咱们大虞国太大了,在南洋百姓看来,广州就已经是他们能关联到的最北边了,广州以北,都是北方。 特别对于生在南洋,长在南洋的第二代人来说,广州以北的地方在他们心中,跟外国都没有多少区别了,至于东北和安西,简直好比传说中的不存在之地。 隔得太远了,导致南洋人在身份认同上,还是很有一些焦虑的,加上血脉混杂,很多人都羞于说自己是泰平人、嘉庆人,往往只标榜自己的父母或者祖父母来自何方。 这又导致,泰平人跟泰平人并不亲近,甚至不视为一个地方的人,反而会由于跟邻省的都是潮州人或者都是嘉应州人而亲近。 同时这种亲近,又极大削弱了官府的治理能力,很多人出了事,根本不去找官府,而是找乡党宗族去跟人讲道理。 而南洋使司之前的官吏,不是唐山来的失败者,就是在南洋等着混日子混到时间就回唐山去的。 他们不想管,很多时候也管不了,偶有几个实心任事的也被潮流裹挟办不成事。 所以大部分时间,南洋使司的官吏,哪怕到了知府这一级,也基本都是泥塑菩萨,他们只管完成朝廷的税收任务,平日里根本不出城,其余一概不管。” 莫子布懂了,这是陈联对自己政策的一种辩护。 普通民众不认官府只认乡党和宗族,大小封臣更不认官府,他们只服宗人府管,有事基本都会在南洋的共和议会上解决。 陈联看着是南洋使司总理大臣,但在大小封臣的心中,地位肯定不如南洋使司共和议会的首席长老,若不是他是元从,怕是都没几个人理他。 “臣在南洋,能抓住的,就是南洋水师与外南洋水师,以及驻南洋的京营,所以一言一行都要靠军队撑腰,文治就实在难有什么功绩。” 陈联做了最后的总结,莫子布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位老兄弟只是因为出身低,读书少,所以坐镇一方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 但你要不让他从政的话,能力还是不错的,至少知道抓住军队,稳定局势,让南洋的大框架不至于毁坏,能运行下去。 至于他搞的黑社会大佬一样的理政,看来就是他无奈中的最优解了。 反正内部认同的不是官府而是宗族乡党,大多数官吏又都是在混日子,还不如搞江湖义气那一套。 当然,这也还是有陈联能力不足的原因。 因为南洋不可能都是这种情况,至少莫子布了解到了新马府就不是这种情况,新马的大族已经基本融到了一起,互相之间也是更加认同南洋新马府人这个身份。 “阿联,我欲分封诸子为王,命他们坐镇南洋,以各地镇军精锐为亲王三卫军,你觉得如何?” 莫子布缓缓问道,这个想法,在莫子布心里盘桓很久了,而林通一上任,立刻就给他上书,也是建议分封诸子统领各地。 但莫子布也拿不太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问了问陈联的意见。 “臣认为可以。”陈联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臣知道陛下对于皇子的爵位一般不愿意给高了,是害怕本朝出现大明时期那种宗室数百万,耗尽天下赋税的情况。 但我朝不同于大明,土地和岁入广了三倍都不止,大封诸子也不用封在神州赤县,不但不会空耗钱粮,反而可以稳定各地。 臣不晓治国理政,但单就一乡野间地主的身份来看,用儿子管理家业,总比让掌柜的和伙计全权负责,要放心的多。” 这理论还真是粗糙,不过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莫子布暗自思忖了半天,现在的大虞,安西有事,一般要至少五个月才能传回两京,南洋有事,再快也要三个月,就更别说大小瞻洲和北贺洲了,都得按年算。 这种情况下,就不说造反什么的,单单就是吏治,便完全无法保证,因为你无法快速监管官员,他们就什么都敢干。 比如六年前震惊朝野的潮汕集团贩卖天竺奴事件。 一个君伯,一个君子,三个君男以及兴龙总督以下官员六十多人被波及。 他们四年时间从天竺运了超过五十万奴隶到南洋,其中光是被杀害的就高达数万。 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朝廷硬是过了四年才收到风声。 还有三年前,复兴公司南洋副总裁官,总是莫善民腐蚀了整个复兴公司南洋分公司。 他们在新港(新加坡)、占碑、三宝垄、坤甸四处港口,控制数万码头工人搞垄断,涉案金额超过一千五百万银元。 最后若不是他们分赃不均有人把事捅了出来,说不定莫子布现在还不知道。 其余还有嘉庆省布政使与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勾结,让墨西哥来的,装满白银的大帆船到嘉庆省停靠,造成白银大帆船被风暴摧毁的假象,以此抬高银价大赚黑心钱。 还有泰平提督客家人叶贤基,私自奴役军士千余给自己家开垦田亩,一共囤积了超过八十万亩地,然后高价卖给其他人牟利。 其余各级官员与当地豪族勾结敲诈、勒索,甚至明抢没有根基百姓土地、金银等事情层出不穷,每年都会有十几人因此下狱或者掉脑袋。 可以说,南洋使司是大虞朝吏治洼地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大量官员要么不愿意南下,要么南下了就开始大贪特贪。 而如果能有诸子镇压当地,这些情况就可以很快被发现,不用拖到一爆发就震惊全国的地步。 此外,把儿子们放到各省做藩王,不但可以插手当地政务,还能让当地百姓找到归属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莫子布发现,要是他现在不分封诸子去坐镇,等他百年归世,儿子们对于南洋上下百姓官员没有那么大的恩情,恐怕就是想要去坐镇,也坐不成了。 至于模式嘛,就用大明的模式。 诸王分封到各省,掌握一部分王府直属耕地,以三卫军为基础武力,战时节制本省兵马。 此外还可以统领本省封臣,利用藩王国相等文官,间接插手和影响本省政务。 而陈联见莫子布沉默良久,还以为是担心诸王分封之后,会受人撺掇有不臣之心。 他悄悄看了看皇帝严肃的表情,把牙一咬,对莫子布说道:“陛下放心,我大虞朝经济繁荣,贸易往来频繁,早就不是大明或者逆清之时了。 如今南洋大部分商品都是卖到神州赤县,神州赤县的各港口所发之货物,也有超过五成是直接到南洋的。 联系如此紧密,真要有人搞事,别说文臣武将,就是做贸易的普通人,也绝不会赞同。 此外,只要朝廷掌握着水师,南洋不管是哪里,都翻不起来浪。” “阿联你说的对,是我多虑了,此事我会认真考虑的。”莫子布当然不会说他考虑的根本不是陈联担心的这些。 人家冒着被人说离间父子的罪名直言,肯定不能打击积极性的。 当然,目前这也还是个想法,要落地,至少也还要两三年时间,而且与之配套的,就是对内朝的调整。 目前对于莫子布来说,对于大虞朝来说,当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内朝的权力,就有些太大了。 而且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复兴公司在二十多年的不断演变中,开始成了内朝的一部分。 前年莫子布让次子莫洲栩暗中找人计算了一下,涉及采矿、冶炼、银行、铸币、航运、教育、种植甚至大部分中央银行职责的复兴公司,已经成了资产超过六亿银元,年净利润超过两千万银元,相当于国家岁入八分之一的恐怖怪物。 这让莫子布通过复兴公司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得以在各行各业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打造。 可随之而来的,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从复兴公司中涌了出来,他们插手到了内朝的方方面面。 从目前来说,莫子布自己还是能掌握住这个怪物,毕竟锦衣卫-内朝翰林院审计司-复兴公司督察处-外朝御史台经济督察处,这四个监察机构还在正常运转。 这四套各自独立的经济监察系统,基本能够保证莫子布想查什么,就查什么。 可是未来阿森还能做到对复兴公司如臂指使吗,这样规模庞大的怪物,最好的归宿就是国企化,但谁能来完成这个任务呢? 所以莫子布还想利用这次政治上改革的机会,把内朝和复兴公司也做一定的调整,一步步来试错看看。 而就在莫子布为朝政改革以及南洋事情大伤头脑的时候,他最担心的长子大佬森,正在安西广袤的土地上,享受着胜利者的风光时刻。 。。。。 喀布尔城外,民夫们喊着嘿哟嘿哟的号子,拉着巨大的火炮往山上运,不远处城头的阿富汗人也在绝望的向下面开火。 不一会,几个其实就是阿富汗人,但是被刀剑逼迫着来做苦力的民夫惨叫着被打死,声音极为渗人。 但其余民夫不敢停下,因为城头射来的铅弹只是有可能打死他们,但身后的汉人,是可以百分百杀了他们的。 喀布尔城坐落在喀布尔河谷中,此城三面环山,开口在地势陡峭的西面,要进攻这个开口,需要在陡峭的山坡上转移阵地,十分麻烦。 同时喀布尔河从城市中间穿过,把喀布尔城切成了两个城市,使得他们可以像历史上南宋的襄阳和樊城一样互为犄角,极难被围死。 果然是控扼兴都库什山脉的大城,固若金汤和易守难攻这两形容词,喀布尔绝对配得上。 所以从前年年底开始,皇太子大佬森就抽调安西四省两万多战兵开始围城。 一直断断续续打到今年,通过快三年的围攻,终于剪除了喀布尔周围所有反抗势力,把城市围的水泄不通。 城头上,几个向下射击的杜兰尼王朝士兵还没来得及欢呼,顺安君伯,安(延)集总管毛祥新的藩兵就摸了过去,一发臼炮,就把城头上的几个家伙炸上了半空。 随后,一百多安藩,也就是莫子布六弟,马上会获封安国王的莫子浚麾下神射手,也跟着摸了过去,他们与顺安藩士互相配合,很快就肃清了城头上敢于冒头的敌人。 没人再敢露头之后,民夫们终于可以推着几千斤的三十六磅火炮,缓缓到达了指定地点。 下午四点,喀布尔城响起了好似悲鸣的呼图白之声,随后仿佛回应一般,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架在十几米高土墙上的三十六磅巨炮,发射出了几十斤的炮弹。 巨大的动能,顷刻间将喀布尔西城墙直接给轰塌了四五米宽,尘土飞扬,城破已经不可避免。 “进攻!”夏藩世子李兴泰大吼一声,抽出长剑向前一挥,一千多早就准备好,身穿甲胄,携带长弓和左轮手枪以及长刀的精兵,立刻冲进去开始了巷战。 而只要等着这些精兵站稳脚跟,剩下的一万多士兵,就会跟进,彻底清除城内的杜兰尼王朝残余势力。 “千岁,咱们真的不要这座城吗,我看这阿富汗还不错,就这么退走,是不是太可惜了。” 北庭提督杨芳在皇太子大佬森身边问道,因为按照原定方案,拿下喀布尔,运走价值上亿银元的杜兰尼王朝宝藏后,大军就要退出喀布尔乃至阿富汗,把这里留给大虞扶持的傀儡。 大佬森哈哈一笑,一点也没有贪念这里的土地。 “此地民风彪悍,山高谷深,道路崎岖,交通不便。 我们从康居(撒马尔罕)运火炮上来,都要耗时半年,损失民夫上千。 一石粮食从康居起运,到地方搞不好已经十不存一。 这样的地方,徒耗钱粮,白损我勇士生命,占据它干什么,拿到钱就走!” 阿森虽然不知道什么帝国坟场,但他知道以目前安西四省的实力吞不下这里。 而且,大虞又没准备去控制天竺,要这阿富汗干什么。 (本章完) 第793章 淮上牌菩萨蛮 第793章 淮上牌菩萨蛮 “快!快!快!” “都来推炮,这时候了,就别指望这些民夫了,赶紧拿下北城,咱们个个都发大财啊!” 天马君伯杨开凤大声招呼着,让麾下的藩兵赶紧去把大炮推上前来,他的肥东口音在山坡上极为响亮,贯穿性简直比隆隆炮声还强。 杨开凤是陈光耀麾下大将杨开甲的堂弟,这些朱洪武的淮上乡党,到了大虞朝,仍然是朝廷汉族骑兵的重要组成部分。 禁军十二卫,京营十六军中,淮上籍贯的骑兵和包头-大同-张家口-承德这一带的幽云骑兵,占了汉人骑兵的六成还多。 而比起北地幽云骑兵多少带些内敛,互相文化习俗有所差异,淮上骑兵臭味相投,宛若一体,他们的声量,是最大的。 自从赵宋把富庶的淮上搞成了黄泛区,淮上人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为了自保,也为了糊口,他们与南边的赣南粤北的客家人一样,天赋点开始不断朝武力值上倾斜。 唯一的区别是客家人点的是步兵天赋,而且他们南边还有同样能打的广府人各系和闽南系,哪怕点了武力值天赋,也只是挣扎求存。 但淮上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但点了骑兵天赋来去如风,还打遍周围无敌手。 出则为盗入则为民,白天种地夜间抢劫,他们不但抢外人,淮上人自己也抢,完完全全就是丛林法则。 这种残酷的生存环境,让淮上人的语音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讲话的时候声音洪亮,爆破力极强,还要搭配横眉怒目做出凶狠的样子。 因为不这样,你连表面的凶狠都做不出来,直接就会被人判定为软弱。 而一个此时的淮上人给了周围人一个软弱的印象,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好在大虞打回来之后,在满清时间是老大难,官见愁的淮上人,立刻就成了最好的兵源。 从东北到安西,不管是平乱还是打罗斯人和中亚各种乌古斯、葛罗禄人,哪都少不了淮上人的踪迹。 以至于大虞建国时,淮上地区有一千四百多万,二十三年后,全国人口翻了快一番,但此时淮上的户籍人口,竟然还是只有一千四五百万。 在杨开甲的肥东爆破口音加持下,几十个淮上汉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几千斤的火炮推的飞起。 杨开凤的天马君伯领地,就在吐火罗盆地,后世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 这可是好地方,不但物产丰富,易守难攻,还有一个大虞朝所有人都喜欢,并梦想得到的特产,那就是人。 确切的说,是女人。 天马城(杜尚别)周围居住着大量托吉克人,也就是平原塔吉克人,这些家伙的祖源有很大一部分是曾经居住在河西的大月氏人。 大月氏人是印欧人的一支,他们也被归于最早向东迁徙的印欧人-吐火罗人的行列。 此时的平原塔吉克人还没在苏联脑残民族政策的影响下,在一定规模上和塞种人混血,因此后世那种长得跟巴郎子差不多的平原塔吉克人还不多。 他们的相貌,很多还是非常典型,非常正宗的印欧人形象,也叫最正宗的雅利安人长相。 欧洲的英格兰、法兰西、日耳曼、凯尔特人跟他们比起来都要算是长歪了的。 这真是要了命了! 因为这种相貌,极为契合汉人的审美。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白皮肤、樱桃红唇又樱桃小口,身材还颀长的西域美人呢。 自汉到唐,汉人都非常为痴迷这种长在他们心巴上的相貌,以至于在大唐时期,塞种粟特长相的女子叫胡姬,地位跟大久保公园的神侍少女没什么区别。 唯有吐火罗人,或者叫大月氏人长相的女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菩萨蛮。 杨开凤不但打仗勇猛,而且还很识货,他一拿下天马城,就知道自己发大财了。 两年前,他送了一批五十个能使用蹩脚汉话跟汉人交流的菩萨蛮去神州赤县试试水。 好家伙,那场面,压根就不是什么供不应求的事,也不是被炒成了天价,而是根本就没到市面上流通过。 人才走到西安,两京的大贵族、大豪商就派人过来了,等闲人等压根就不知道,这些菩萨蛮就被抢购光了。 但杨开凤试探了这一次之后,立刻就玩起了消失,不是他不喜欢钱,而是他知道,这样的富贵,他把握不住。 。。。。 喀布尔城被喀布尔河分为南北两城,昨天鲁藩军和安藩军攻陷的,实际上是北城,以及南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巴拉.西萨尔城堡。 今天以伊吾镇军、北北庭镇军和一部分藩军为主的四千人,进攻的才是真正的南城。 “给我准一点,轰塌了南城前面的城墙,咱们就可以把火炮架到高处直接轰击城内,这样拿下喀布尔南城的大功,就是我们的了。” 杨开凤用肥东话大声喊道,看着周围跟着他一路从庐州(合肥)、寿州、泗州转战到安西四省的乡党,他神情肃穆。 “如今是大虞,不是大明,天子不是咱淮西乡党,而是起自广东,他有自己的胶己郎,咱们挤不进去,老子能做个亲藩伯爵已经到头了。” 说着,杨开凤叹了口气,“咱淮上女子脾气也差了些,董宸妃一直也不讨万岁爷喜欢。 所以要占稳天马城保住这世世代代的富贵,就要狠狠地立功,这样我才好让兄长去求董宸妃。” “指挥,你放心吧,咱们一定拼了命跟你干,一定要让大娘子嫁给十二爷。” “谁也拿不走咱们第一个攻进喀布尔的头功,咱淮上二儿郎,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下面的军官都是杨开凤的乡党,立刻就大声呼喝了起来,战意相当盎然。 因为这些军官也很清楚,天马城河谷这块长四百里,宽八十里的宝地,不是杨开凤一个君伯,杨开甲一个京营都指挥使能压得住的。 要知道这片河谷中,生活着四十多万人,操作的好,每年往神州赤县卖个两三千菩萨蛮都是没问题的。 按目前至少六百银元一个的价,每年就是一百八十万银元左右的大买卖。 而且还是不用费多少心细水长流的生意,做个八十到一百年都没问题。 杨开凤很清楚,他能捞到天马君伯这个爵位,一是他兄长杨开甲在陈光耀那里去求了情。 二来,或者说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包括他自己来这之前,都没想到这个在安西四省算是偏僻地方的天马城,能有这么大一笔的财富在。 所以,杨开凤试了一下销路确实好之后,立刻就不敢再卖了,生怕被哪个大贵族给盯上,到时候在皇帝那里一说,一道旨意把他的封地给换了,那就糟糕。 而这些淮上人商量出来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让杨开凤的大女儿嫁给淮上董家董宸妃为皇帝诞下的第十二子莫洲枟。 实在不行的话,女大三抱金砖,嫁给也是董宸妃所出,今年才十一岁的皇十五子莫洲棬也行。 然后,他这天马君伯为女婿打工,如果女婿能被封一个王爵,那他就赚大了,子子孙孙在这藩王下面做封臣。 而也要有了一个皇子为藩王坐镇,他们这个贩卖菩萨蛮的产业,才能长久做下去。 但这可是把女儿送到王妃的高位上,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杨开凤他们需要大功劳,极大的功劳,然后把菩萨蛮的路子送上去,才有机会与同是淮上人的董宸妃达成合作。 “咱们大虞汉儿不为奴,朝鲜收了导致新罗婢也没处买,那咱这菩萨蛮,就是独家生意,为了这样的好处,搭上命也值得。 三伯,我来做先锋,肯定把这功劳给咱淮上人拿到手里。”杨开凤的侄子杨再道喘着粗气说道。 正在这时,一个淮上骑兵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又急又气,还有些惊慌的指着远方说道:“伯爷,他妈的,那些蛮子想要投降!” 卧槽! 天马君伯杨开凤吓得一跃而起,他赶紧跑到最前面去。 只见后世被叫做喀布尔长城的地方,从城头缒下来几个人,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按照汉人习惯打着白色象征求和的旗帜,正在一边呼喊一边朝这面走。 不能让他们投降! 杨开凤睚眦欲裂,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老五,干掉他!” 杨开凤大吼一声,侄子杨再道提着一杆线膛枪,从阵线上一跃而出,跑出一百多米后,举起枪啪啪啪啪就是一顿连射。 只见对面缒下城的那几人一顿摇晃,不一会就全扑倒在了地上。 “开炮!开炮!赶紧给老子开炮!”杨开凤急的手心都是汗,再也不敢等了,立即下令开始总攻。 。。。。 喀布尔到此时,已经有三千年朝上的历史了,在信德语中,喀布尔是贸易中心的意思,可见此城很早就因为其有利的地理优势,而著名了。 统治这里的杜兰尼王朝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完成了许多阿富汗人的梦想,即下山征服印度,把印度的财富掠夺到气候比印度好得多的阿富汗高山上享用。 但他们又是不幸的,因为这次掠夺的太过成功了。 1756年他们攻破了德里,洗劫皇城之后,又强迫所有德里人拿出全部的钱财赎命,不然就要屠城。 最后,他们成功从德里及附近地区,搜刮了超过一亿两千万银卢比的金银币以及金银器物。 这笔钱,哪怕是放到如今的大虞来说,也是非常可观的,其相当于接近六千万银元的财富,也是大虞岁入的四分之一强了。 而且这些还不是固定资产或者货物,而是可以发行货币的实实在在金银,放到行动中央银行的复兴银行中,配合本票等一系列票据制度,至少可以相当两到三个亿银元来用。 之所以说不幸,就是因为这笔钱太多,太惹人垂涎了。 自从他们的开国雄主,后世阿富汗人的baba,艾哈迈德.杜兰尼.沙阿薨了之后,这笔钱就成了杜兰尼王朝和阿富汗人的催命符。 不管是外人的觊觎,还是内部的争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抢夺这笔钱的控制权。 甚至历史上1838年英军入侵阿富汗,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阻止阿富汗倒向沙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去把这笔宝藏的剩余给弄到手。 “千岁爷,天马君伯杨开凤来向你请罪了,他让人开枪打死了前来请降的喀布尔贵族。” 大佬森在层层卫兵的保护下,闲庭信步的走进了喀布尔南城,耳边只有零星的厮杀声,大部分都是士兵在控制全城,以及搜刮居民财产的吵闹。 阿森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找了个死尸较少的地方,就在一截土墙边坐下,等着杨开凤来。 这个杨开凤,一直表现的很想要拿下喀布尔城的军功,不知道心里是有什么想法,这是大佬森一直想知道的,所以才专门派他做先登。 杨开凤觉得从没有什么时候像此刻这样,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明明皇太子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还在看着他笑,但杨开凤就是觉得心头发毛。 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一下就把他看穿了一样。 这位皇太子殿下,在安西四省,那可是无人不服的,三年时间,把这四省打理的顺顺当当,不管是吸引移民,还是兴修水利搞屯田,都比他来之前兴旺了数倍。 甚至现在就是因为皇太子在安西四省坐镇,从神州赤县来的移民都多了三四成,全是被皇太子声望所吸引。 “单这件事,其实不必来请罪的。”阿森很有经验,轻描淡写的说道,但又只说了一半,留给杨开凤无限的遐想。 杨开凤跪在地上,只觉得压力山大,他很想糊弄过去,但又怕皇太子千岁是知道实情,就在等着他的坦白。 迟疑了十几秒,杨开凤不敢赌,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 “孤的十二弟有福了,这事我帮你去分说吧。”原来是这事,阿森恍然大悟,但脸上还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不过这贩卖女奴总不是个光彩的生意,你要做到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在自己的身上,孤也才好开口,亦能为你遮掩遮掩。” “臣,叩谢太子殿下庇护之恩。”杨开甲没想到太子殿下直接就答应了,顿时感激不尽。 阿森当然会答应,董宸妃虽然在宫中不算很受宠,但也不惹人厌,还生了两个儿子,且淮上人在骑兵中很有势力。 自己帮他们双方牵线搭桥,不管谁都要领他的情,受他的恩,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殿下,找到一个宝库了,银币多如繁星,金银器物堆积如山!”有侍卫前来禀告。 阿森对着他邀请来的十几个大行商首领笑呵呵的说道:“诸位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这杜兰尼家族从天竺拿了几千万银元的巨额财富,却根本不出去。 因为我中华没有给他们供应货物,他们就只能吃点牛羊,喝点水,全在嘴上折腾。 但现在不一样了,安西四省百废待兴,你们放心来投资,咱们有的是钱付账,也有的是人愿意消费。 孤还准备了一批六品以下的官职,哪一家愿意来这里与孤王一起建设安西,统统都是官。” 商人们的眼睛亮了,大虞朝商人地位虽然不低,那也得是出自武勋贵戚,文臣武将家族的商人。 他们这种只能走西北路线的,在官老爷眼中依然不算啥。 特别是西北偏向保守,不比东南和岭南,那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这些太子府的挂名官职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加上一看安西确实有门道,当下大喜,纷纷表示愿来追随太子殿下,建设安西。 阿森则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不可能在安西待的太久,必须要尽快把安西拉入全国经济循环的圈子中,这样未来才会安稳。 (本章完) 第794章 我爹可真像我 第794章 我爹可真像我 “oh,亲爱的,我太高兴了,我们可爱的小路易马上就要成为国王了,墨西哥国王,或者是新法兰西国王!” 河中行省,康居城中(撒马尔罕) 烛光与一张红木大床同步摇曳着,映照的蚊帐内那前一下后一下的身影分外妖娆。 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叹息,夏洛特公主伏下身子,欢快的轻吻着大佬森的额头,一边无限欣喜的说着甜言蜜语。 此次前往安西坐镇,皇太子大佬森四个主要后妃中,就只有夏洛特公主随行。 王贞仪现在一头扎进了学术中,数学、丹化学、天体学的研究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和热情,给阿森生下一儿一女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是那么密切了。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感情有问题,仅仅是指联系不紧密也不亲密,甚至王贞仪对儿女都是这样。 她的儿子莫光圻和女儿丹阳郡主全是太子妃叶氏在给她带,她自己每五日能回去看看儿子和女儿,都要算回来的很勤的了。 太子妃叶氏自然不能到处走,她是阿森在京城最重要的助力,同时也要在京城为儿子莫光堃守着至关重要的皇长孙位置嘛。 至于夏王李献文的庶出女儿李芙宁,大佬森离开的时候,她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自然不可能随行。 只有夏洛特公主,这位历史上受了那么多折磨都活下来了,身体好的出奇,意志也相当坚定的女子,最适合随着阿森去西边。 同时,夏洛特公主还肩负着再生下一个儿子做备胎的重任。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皇长孙莫光堃夭折,太子妃叶氏也不能再生育,在政治层面问题都不大。 因为只要大佬森的身体的没问题,他会有数不清的儿子来继承位置。 可要是大虞的温国公,法兰西波旁王朝的瓦卢瓦公爵,西名路易.弗朗索瓦.波旁.m的莫光垠夭折了,夏洛特公主又连生几个女儿或者干脆不能生育,那麻烦就大了。 本来根据萨克利法典,夏洛特公主的号召力就要远逊于她的叔叔们,要是再没有儿子,那这点由赛里斯帝国为他加持起来的号召力,就要彻底没了。 于是莫子布钦点让夏洛特公主随行,两人也不负众望,今年年初,夏洛特公主又诞下了一个儿子,现在都还没断奶呢。 而听到夏洛特公主满足的叹息,床上的纱帐就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 两个姿容秀美的法兰西侍女站到了床前,一个端着铜盆里面装着温水,一个拿着毛巾,就要来给两人擦拭身上做清洁。 夏洛特公主看着阿森某个部位嘿嘿一笑,把两人中最漂亮的那个侍女往前推了推。 “千岁可是没有尽兴,不如让诺玛来陪你吧,多漂亮的美人啊,真是我见犹怜。” “怎么样,我这个成语,用得不错吧?”夏洛特公主显然因为收到了好消息而极度高兴,连往日她一直藏着掖着的诺玛都舍得拿出来了。 “诺玛.路易丝.波旁.曼恩,她的五世祖是太阳王最喜欢的私生子曼恩公爵,虽然他们家没保住爵位,但血脉绝对不低贱,算起来还是我的妹妹呢。” 拿着毛巾的诺玛只有十六岁,本来,这个可怜的女孩虽然家族失去了曼恩公爵的爵位,不被大贵族们看成贵族,但也还有些家产,日子过得不错。 可是大革命一来,一切都被摧毁了,她只能跟着夏洛特公主东逃。 “果然是绝色,孤好像见过她几次,然后就被你藏起来了。”大佬森其实早就盯上了这个女孩。 因为她长的实在是太过漂亮,丢在人群中就仿佛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般,属于那种你看一眼就会心心念念忘不掉的存在。 但夏洛特公主不给,大佬森也不好强要,因为这些女孩是夏洛特公主的私产,而阿森又必须维护夏洛特公主的地位。 因为要是夏洛特公主是一个毫无权力,等同于一个生育工具的傀儡,那她就不可能吸引到大量法兰西流亡者来效忠。 是以夏洛特公主虽然不是太子妃,但在南北二京和南都承天广州府都拥有属于她的宫殿,有三百多法兰西宫人与黑太监组成的宫廷仆役团队,有几十位法兰西贵族组成的顾问大臣团队。 出行还有专属于他的六百由法兰西流亡贵族子弟组成的法兰西近卫军护卫。 甚至她还有舰队,一支包含一艘四级蒸汽风帆快速战列舰和六艘五级风帆巡航舰在内的小小舰队。 “如此绝色,应该献给父皇。”阿森再看了一眼诺玛,强行把目光从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上移开。 他原先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简直漂亮的可怕,不是他该享用的。 “虽然现在已经不可再奉献上去了,但我这做儿臣的,也不能再要,把她送回南京去,做皇太孙的家庭教师吧。” 这就是自制力,可怕的自制力。 在明显因为夏洛特公主产后还未完全恢复而没有尽兴的情况下,大佬森面对如此绝色,只思考了一二十秒,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在他看来,历朝历代,红颜祸水的例子可不少,父皇今年刚好五十岁,已经到了唐太宗、唐玄宗那种,快要对自己降低要求,开始放松的年纪了。 当然嘛,唐太宗刚刚有点苗头,就驾崩了,驾崩的恰到好处,所以千古传颂,唐玄宗老而不死,自然就遗臭万年了。 大佬森不敢赌,他不敢赌他的父皇就一定能逃过自古帝王的魔咒,或者叫做人性的魔咒。 但阿森不知道,他的父亲莫大皇帝是穿越者,与后世穿越者能享受到的娱乐项目来说,除开女人这一项,这时候皇帝的那些所谓物欲享受算个毛啊! 妈的,吃点海鲜必须要马不停蹄的运才能吃点稍微新鲜的,而这样又容易被人诟病。 吃点山珍,好多菜系、菜式又没发明出来,丰富程度完全没法跟后世比。 大冬天皇帝照样只能吃蔫了吧唧的那几样绿色蔬菜,温泉边种的反季节菜,难吃的能让你怀疑人生,而且数量还少。 喝点东西只能在蜂蜜和浆这两样上打转,连口最基本的肥宅快乐水都没有。 水果更是惨,好多都没培育出来,反季节技术更是几乎没有,只能就近出来什么就吃什么,要么就是香蕉干、菠萝干、龙眼干这种玩意。 玩就更别说了,除了打猎就是无聊的打牌,电影、电视、短视频、游戏啥也没有。 这么多东西都没法享受,多个美人,少个美人算毛啊! 你要现在莫子布选,要是能让他回到现代,就算只让他当个军儿啊,东子啊,船夫哥什么的,他也愿意啊! 所以听到自己的丈夫这么说,夏洛特公主噗呲一笑,把着阿森的胳膊说道:“教母早就跟陛下说过了。 但陛下说他又不是唐玄宗和李元昊,还能跟儿子抢女人,特意让我把诺玛带过来,让你在遥远的安西,用美人消磨下对故乡的思念。” “真吾父也!”阿森震惊中带着喜悦,忍不住脱口而出。 也对,只有政治机器的父亲,才能养出他这样政治机器的儿子。 说罢,阿森心情大好的推开了正要宽衣解带的诺玛,他快步走到卧室中挂着的巨大世界地图面前。 作为一位准帝王来说,或者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上获得爽感,哪是推倒一个美人能比的。 “亲爱的,你来看,我们儿子的新法兰西王国,其实不是一块容易治理,甚至是平定的土地。” 阿森一边任由刚才被推开,眼中已经开始含着委屈泪水的诺玛给自己穿上内衣袍,一边对着夏洛特公主招了招手。 “西班牙王国在卡洛斯四世的这个蠢货的治理下,正在失去他们的北贺洲殖民地。 目前的路易斯安娜仅仅只有几万移民,且只能沿着河流和交通要道猬集在新奥尔良生存。 德克萨斯大部分地方还是一片蛮荒,移民们正在贺洲女真(印第安人)的威胁下瑟瑟发抖,那些骁勇的女真人甚至可以轻松绕过他们去劫掠更南边。 至于新西班牙(墨西哥),那些蠢货完全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这片广袤殖民地真正的根基。 或者说卡洛斯四世知道,但西班牙王国的财政让他无视了这一点。 他们正在把大量的克里奥尔人推向混血的梅斯蒂索人,甚至是土著的贺洲女真人那边。” 阿森的世界观和世界视野,可能是大虞朝除了莫子布外最好的。 他从小深受莫子布影响,对这些非常着迷,以至于锦衣卫南镇抚司中,专门有一个百余人的行动处来为他收集世界各国的信息。 所以阿森哪怕从未去过贺洲,但是已经将西班牙王国在北美的殖民地问题,给看了个透彻。 而夏洛特公主,这女人身体强健,意志坚定,有不错的情商和一定的政治头脑,但是这种国际战略和实操治国,她就不行了。 因此听到阿森这么说,夏洛特公主立刻有点小惊慌的跑了过来,阿森则为她仔细的解释了起来。 “新西班牙的困境,在于经济上有不小困难且已经衰落的西班牙王国,失去了维护殖民地的能力。 在经济上,他们必须做到竭泽而渔的搜刮新西班牙,来缓解本土的财政问题和维持国王、贵族们的体面。 在军事上,衰落的西班牙帝国,已经无力在新西班牙保持强大的武力震慑,甚至就连本土和新西班牙的联系也因为王国商贸的衰落,变得开始困难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要保住殖民地,就必须要重用土生的白人-克里奥尔人。 但要是真的重用他们,重用这些生在新西班牙,长在新西班牙的土生白人,那么他们就不会允许西班牙王国政府从新西班牙抽走大量的财富。” 大佬森这番话,基本就把新西班牙,也就是墨西哥加德克萨斯,甚至还可以算上路易斯安娜的问题,给讲清楚了。 “我明白了。”夏洛特公主点了点头,“所以哪怕卡洛斯三世国王以及西班牙的贵族大臣们都知道,土生的克里奥尔人是新西班牙的支柱,但依然要打压他们。 因为要是不能从新西班牙攫取巨额的财富,那这个新西班牙存不存在,对于王国来说都没什么价值,还不如直接毁掉。” “没错,就是这样!”阿森对夏洛特公主竖起了大拇指。 “或者我们更加明白一点的说,以目前西班牙王国的体量,特别是人口数量,他们已经没资格拥有这么大的殖民地了,分崩离析是必然的。” 夏洛特公主闻言沉默了,她本来以为她的儿子很快会拥有一个国土面积广袤,人口众多的大王国,结果没想到这是个超级烂摊子啊! “那么亲爱的,我们怎么办?”夏洛特公主有些焦急的看着大佬森。 “我们不能让可爱的小路易去那样险恶的环境中当国王,他是那么可爱,还被我们丢在了南京,我们必须要帮助他。” “我们需要一位有号召力的大臣代替我们前往贺洲,把你能号召到的法兰西人都集中过去,我再安排一些汉人随行,先建立一个小小的治理机构。 特别是路易斯安娜,我们必须要确保那里的欧洲人都只支持我们。 此外,我们还要想办法加强我五弟江户郡王莫洲桢的实力,只有他强大了,我们才能站稳脚跟。 至于其他的,你要相信父皇,他会解决这一切的。” 阿森其实没说实话,因为拿下新西班牙,也就是墨西哥加上德克萨斯,困难的不是击败西班牙王国。 别说西班牙波旁王朝竟然屈从于法兰西督政府,跟他们签订了同盟条约,已经被欧洲各国都给恨上了。 就算西班牙王国没有被绑上法兰西革命政府的战车,成为众矢之的,就那一千万人口,二十多艘战列舰,在北美洲一两万人的军队,根本无力和大虞对抗。 所以拿下新西班牙,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这片土地上的矛盾。 目前主体为墨西哥的新西班牙,大约有接近七百万人口,其中半岛人,也就是从西班牙本土到新西班牙的殖民者,大约有二十万上下。 其余土生白人大约三四十万,混血白人四百万上下,土著贺洲女真约有几十万,其余可能还有几十万黑奴。 当然,这个数据肯定不精确,因为西班牙人自己都没法精确。 其中土生白人虽然没有政治地位,也不能掌握殖民地军队,但基本掌握了生产资料,拥有大量的土地。 混血白人梅斯蒂索人是国家的主要人口,但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都比较低下。 大多为小市民和拥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富农,还有一部分沦为了佃户等等。 至于剩下的北贺洲女真和黑奴,都是纯牛马,区别之在于北贺洲女真是散养的,还拥有一定反抗的能力,黑奴是圈养的,连性命都没掌握在自己手上。 激情褪去,在河中的冷风中,阿森开始给他父皇莫子布写信。 ‘儿臣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新西班牙土生白人,父母之邦且不能容,必然不能容我中华。 然,时移世易,此时已非二百年前,数百浪士可定大国之事早已不复返。 是以,若要用大兵强压,恐十余万、十数年而不能定。 儿臣苦思良久,以为若要定之,可先诈称支持土生西人反抗,使彼大乱。 待到土生西人赶走西班牙本土人后,又以言语挑唆,武装强化混血之梅斯蒂索人起来反抗土生西人。 同时,又可以暗中售卖军械于土生西人。 当是时,土生西人有钱可以大量购买枪炮,混血西人则人多势众有人数优势,彼辈自相残杀定然不易分出胜负,我们再挑动北贺洲女真收复失地,火上浇油。 如此十年间,定然能让新西班牙血流成河、民生凋敝。 若其丁口降低一半至三百万,而我于北贺洲亦有数百万口,则大事可定!’ 不愧是比莫子布还政治机器的政治机器,这是真的狠毒啊! 连番挑唆,把墨西哥和德克萨斯人口降低到三百万左右,然后以吊民伐罪,还印第安人一个公道为理由南下,再杀几十万。 此后,那就可以开始混血同化了,相信以大虞的人口,最多五十年,就足以把本来就是黄白混血的土生梅斯蒂索人之血脉,从下一代起洗的他妈都不认得。 (本章完) 第795章 拓殖的最大动力就是抢劫 第795章 拓殖的最大动力就是抢劫 北贺洲,旧金山。 这个名字是莫子布赐的。 虽然此时的旧金山和墨尔本是一起被发现的,不存在华人先将三藩市称为金山,然后墨尔本发现大金矿,又把墨尔本称为金山,三藩市称为旧金山的事情。 但皇帝依然保持了他的恶趣味,以三藩市先发现七八个月为由,称三藩市为旧金山,墨尔本为金山。 所以,这座因为金矿而生,目前还只能被称为城镇的旧金山一点也不旧,新的很。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千岁,大王千岁,大王千岁!” 十九岁的江户郡王莫洲桢刚一下船,就听见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旧金山码头上人山人海,起码五六千华人挥舞着手,冲着他大声欢呼,甚至还在下拜。 其实,人类是一个很需要社会组织的动物,大部分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帝王情结。 所以哪怕到了后世,怀念封建时代的国王、大公等等的人也不少。 这倒不是他们都下贱,而是封建时代是一个相对权责体系比较明确的时代。 社会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运转,围绕谁运转,出了事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这些都很明确。 其中君主更是以脑袋甚至全家、全族的性命在担责,比后世很多国家政客的责任都要高的多。 这种情况下,最底层的人虽然是牛马,但能很明确的知道他这牛马该干什么,会得到什么。 这种怀念封建时代权责体系的情况,在欧美以及被欧美选票式虚假民主祸害的地方最为明显。 因为选票时代的政客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责任的,他们通过选票的方式,只获得权力而不承担责任。 因为谁叫你们选我的,你们掌握着宝贵的选票,责任在你们。 而百姓们看似有的选,但实际上这个选项是,要么选巧克力味的屎,要么选屎味的巧克力。 这个世界上,只有中国人基本不怀念封建时代,准确的说是不怀念封建时代这种治理模式,不怀念什么贵族老爷,人文追求超越全球,处于独一档的位置。 而造成这种情况,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满清。 是满清用他的无下限和恶心,成功让绝大部分中国人戒掉了对于封建制度的幻想,让中国人知道了封建社会这种权责模式,能把国家和百姓给祸害到什么程度。 但此时,大虞朝的百姓们,还没有见识过满清癌症晚期那种恶心场面,也没有遭受那种苦难,所以对于皇帝、大王还是很有好感的。 莫洲桢的到来让这么多人欢欣鼓舞,就是他们觉得,有了江户郡王过来,他们才在这远离祖国上万里的地方,有了主心骨。 万岁连最疼爱的儿子都舍得扔过来,那就证明朝廷不会丢弃这里。 所谓吾心安处是我乡,大抵就是这么个感觉了。 莫洲桢当然很清楚百姓们的心理,他的王府属官中,可是人才济济的。 于是,莫洲桢没有等着大船靠岸再下船,而是专门让给大船放下了一条能乘坐十几人的小船,在起伏的海浪中,于大船到达之前登上了岸。 “帝国的公民们,把你们的证书拿出来,让我看见你们的功勋。” 莫洲桢摸出了一本表皮由相对珍贵硫化橡胶做成,内嵌一块玻璃的红色小本。 此时,随着欧洲的启蒙思想不断向东方传播,它们与中国第一次百家争鸣时期传下来的民贵君轻、天下大同等思想完美融合,传播的非常广泛。 甚至帝国、公民、国民、人民等词,还都是莫子布翻译的。 当然,莫洲桢举着的这个,不是什么公民证,我们莫大皇帝还没有这么急迫的想要找死。 这玩意,实际上是持枪证。 在目前的大虞,神州赤县中,长枪依然被禁止在城镇中公开携带,也禁止三人以上男子手持长枪在乡野游荡。 要打猎等等,都需要提前到当地巡检司报备。 而以手铳为主,不超过三十厘米,枪管不超过二十厘米的短枪则处于灰色地带,你可以买几把带在身上,但法律又从来没说过你持有这玩意是合法的。 属于买卖只要收着点,就没人管,乡野间你别在腰上,也没人反对,城镇中只要不离开枪套子,或者不携带铅弹包和火药包,也没人管。 这可是有血泪教训的,这些年大虞因为各种矛盾,被人用长枪远距离精准暗杀的例子,每年都有几十上百起。 四年前,客家系勋贵,曾在北河之战时在八王庙阻击清军的陆军中将,平虏将军,长乐伯宋浚的长子,就因为一点小矛盾,被人用线膛枪,在三百米外乱枪打死在了南京城中。 自那以后,不管是手持,还是携带长枪在城镇中出现,逮住了就是流放起步。 而为了不挫伤民间尚武的热情,保持拓殖汉人的战斗力,也是为了给这些人一点奖赏,朝廷规定: 愿意把户籍落在日南(南越)泰平(暹罗)兴龙(马来半岛)且拓殖时间满十年内者。 去安西四省,南洋汉川(下缅甸)南暨(爪哇岛)嘉庆(加里曼丹岛)拓殖满五年者。 去大瞻洲(澳大利亚)小瞻洲(新西兰)北贺洲(北美)明珠岛(夏威夷)拓殖满三年者,颁给持枪证。 有了这持枪证,神州赤县外自由持枪,神州赤县内自由持有短枪,长枪小城镇入城报备持有,大城市不随身携带。 经过差不多十年的实行,持枪证已经成了大虞境内论证某人是不是爷们的标准象征了。 甚至很多贵族子弟为了持枪证,都刻意选择去大瞻洲等地服役三年。 是以,看到莫洲桢拿出了持枪证,码头上欢声震天,绝大部分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持枪证用力挥舞着,少数出海较晚的,则羞愧的满脸通红。 “赤子们,我们都是陛下的儿子,请随我一起,对给予我们金矿开采权的君父磕一个头吧!” 莫洲桢这小子,与他四哥莫洲柘仿佛一对双胞胎。 老四遗传到了莫子布的雷厉风行,狠辣无情,老五莫洲桢则学到了莫皇帝蛊惑人心的魅魔体质。 磕完了头,莫洲桢大笑着站起来,再次面对码头上的数千汉家儿郎,“现在,我们都是兄弟了,因为我们都是君父的赤子。” 欢呼声再起,莫洲柘则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把鹤嘴锄,他走到刚才把他送上岸的小船边,在惊呼声中,莫洲桢高高举起鹤嘴锄对准船舷。 一下,一下,又一下。 嘭啪的声音,仿佛敲击在旧金山港头数千人的心头上一样。 终于,莫洲桢将船舷砸出了一个大口子,浪潮把海水,顺着这个大口子,全部灌进了船舱中。 这时候,莫洲桢才转过身,他高举手中的鹤嘴锄。 “勇士们,同胞们,现在,这里就是莫洲桢的家乡了,不混出个人样,我们就不回去了!” “万岁!万岁!万岁!” 人群中竟然喊起了万岁,当然,谁都知道这不是说他们要拥护莫洲桢称帝,而是一种代表了极度欢喜的情感。 “恭请大王入城!” “恭请大王入城!” 万岁声后,码头上所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他们心甘情愿的跪在两旁,恭请莫洲桢入城。 莫洲桢也流下了欢喜的泪水,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在北贺洲做王,跟在南洋做王,是完全不同的。 南洋,那可以说就是父亲莫子布一刀一枪打下来的,神州赤县上不管谁到南洋去发财,他都要说一声叩谢陛下大恩。 因为没有父皇莫子布,华人下南洋的命运,就完全不同。 但是北贺洲则不一样,这北贺洲就是拓殖的儿郎们自己创造的,朝廷最多就提供了渡海的船只,而且还是收费的。 甚至,很多人是本来在家乡不想走,但却被朝廷的政策,给逼的不得不背井离乡。 这种背井离乡在皇帝和朝廷看来,那是为后世子孙披荆斩棘,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且你反正在老家是受穷,为什么不出来搏一把呢。 但对于很多百姓来说,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了。 拓殖,拓殖,那是要拿命去搏的,两成死在路上,一成到两成客死异乡,可不是编的段子。 以至于在北贺洲,随便拉一个拓殖者或者淘金客,身上都有一段在家乡被贪官污吏逼迫,被豪强地主强买土地,不得不一把眼泪一把汗出海的小故事。 虽然这些故事里面,存在很大的艺术加工成分,但人一多,大家都这么编,还是很容易形成集体记忆的。 所以莫洲桢很聪明,他没有高高在上,而是选择了一条和这些人同甘共苦的路子。 。。。。 事实证明,只有办错的事,没有取错的名字。 旧金山附近的金矿带,确实非常丰富,当得起金山之名,莫洲桢刚刚进入旧金山镇守衙门,就被里面积存的黄金,给惊呆了。 而这个旧金山镇守使衙门,实际上是个复兴银行黄金管理局在这里的办事处。 由于目前大虞还在坚持银元是唯一流通货币,所以金银是不准直接在市面上作为货币流通的,都必须由户部和工部一起,铸造成银元才可以用。 所以莫子布直接在承担中央银行职责的复兴银行中,设立了一个黄金管理局,金银等贵重金属的最终流向,只能是管理局。 虽然不可能堵的住所有源头,但也还确实做得到了至少七成上下新开采或者贸易出来的黄金白银,都进入了复兴银行进行管理。 “下官参见大王,按照陛下和朝廷的规定,黄金管理局即日起对于旧金山的管理就到此结束,除了本职责以外,其余所有权责都交予大王。” 复兴银行黄金管理局是个很特殊的衙门,它原本是从内廷转运司中抽调人手成立的。 因此管理局不管是官吏还是稽查搜捕队的武装人员,都是朝廷官吏,而不是单纯是复兴公司的雇员。 莫洲桢接过钥匙和印信,在差点晃瞎他眼睛,至少有三万五千两黄金的金库中清点了一下数目,立刻就退出来了。 随后,莫洲桢召见了旧金山的所有头面人物。 与温水港(温哥华)骄阳堡(西雅图)靖宁城(波特兰)等北贺洲主要城市也一样,旧金山的族群比例,也处在一个快要超过临界点的危险之中。 因为拜见后被赐座的十七个旧金山头面人物中,莫洲桢能很明显的看出来。 其中有八个是东洋蓬莱省(九州岛、四国岛)瀛洲省(日本主岛西部)朝日省(日本主岛中部)扶桑省(日本主岛东部)这四省来的和人。 一个是新罗省(半岛南部)来的高丽人。 三个是从东北来的各族人。 只有五个是从神州赤县来的汉人。 虽然目前这些人一门心思的把自己当汉人,文化习俗也在趋同,但毕竟大家才走到一起不到二十年,很多内在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如果汉人比例继续这么走低,那么未来北贺洲变成一个奇奇怪怪的混合体,也不是不可能。 ‘必须要提高一下汉人比例,不然离心力会随着时间慢慢增强的。’莫洲桢在心里说道,他也明白他离开之前,父皇非要再给他纳六个美人的原因了。 这些美人的背后,都是神州赤县的当地文华大族,别的不行,但是拉人头的能力不但有,而且还非常强。 莫老五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太子大哥也要给他拉一波赞助,所以他看到这个情况后,立刻意识到,现在去打新西班牙并不是时候,现在是赶紧把人拉过来,用一年时间,至少运三十万汉人到北贺洲再说吧。 “大王,旧金山如今人口已经超过六万,且基本都是男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可以组织起来至少五千人。” 出自仙台藩,现在叫做伊(达)齐国的大金矿主主动说道。 “是的大王,五百索伦精骑也已经准备好了。”几乎没有一点口音的索伦人王胜海也有些热切的说道。 现在的大虞,不知道哪来的一个流言,说女真人其实都是祖先蛮夷化的汉人,女真的王姓完颜,实际上就是汉话中的王。 完颜家实际上是汉人高门-渤海王氏的后裔,因此许多东北的各族人都把自己的姓氏定为了王。 莫洲桢心里一动,这些索伦人还是非常可靠的,因为他们对大虞很感激。 虽然目前大虞跟满清一样,都把他们从东北老林子中找了出来,送到各地当兵,但出发点还是很不同的。 满清用索伦人,固然有要用他们勇武的目的,可内里,还藏着防备索伦人效仿他们祖先的小心思。 因此满清是把索伦人丁壮都抽走,留下妇孺在东北老林子,再弄一些汉人给他们当佃户,只保证最低档次的粮食供应。 这导致好多索伦人被征召走,就再也没归乡,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妻儿,父母妻儿在老家,也过得不好。 这心里没想法就怪了。 但大虞不一样,单纯就是要用他们的武力,顺带把他们从东北和外东北迁走,免得他们在老林子里闹事。 所以往往征召是按部落来征召的,大人小孩一起走,这就好接受多了。 而且索伦人在大虞要么去安西四省,要么去北贺洲,不像满清把他们往东南亚的雨林里面扔,完全就是照死里整。 王胜海见莫洲桢稍微有点犹豫,立刻解释道:“大王,这地没有女人,留不住人啊! 臣麾下的兵个个都想回温水港去,必须先把他们留下来,下一步对付西班牙人,才能有骑兵做保障。 而且,臣还打听到,附近三个贺洲女真人其实已经在这挖了几百年的金矿了,拿下他们,可比自己挖,要强得多。” ‘呼!’莫洲桢深呼吸一口,看来这就是拓殖第一线的强度了,什么买卖,都没有无本的买卖来的快,要见旧金山,先得拿贺洲女真开刀了。 (本章完) 第796章 这杀孽便由我做个干干净净吧 第796章 这杀孽便由我做个干干净净吧 陈仁胜紧了紧脚上的绑腿,又检查了一下线膛枪的装填状态,确保随时可以击发。 这时候,旁边递过来一个糯米饭团,陈仁胜眼睛一亮,异常珍惜的接了过来,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葫芦。 葫芦里面装着上好的蜂蜜,陈仁胜用葫芦里的小勺子掏出一小团蜂蜜,仔仔细细的涂在了饭团上,然后把葫芦递给了给他拿饭团的陈绍章。 两人虽然是同姓,但并不是一家人,甚至连同宗都算不上。 陈仁胜是祖籍闽南的台南安平府人,伯祖父是从满清浙江提督任上弃暗投明的原陆军中将,平波将军陈杰,七世祖乃是大名鼎鼎的明郑东宁总制陈永华。 陈绍章则是广东番禺县人,正宗说白话的老广,他是南海伯陈绍文没出五服的堂弟,六世祖是追封南海郡王,谥文忠的岭南三忠之一陈子壮。 “这小瞻洲哪都好,就是降雨不足,种不了水稻,想要吃点米饭,可真难!”陈绍章忍不住低声吐槽道。 他们是第二批,也就是毛祥生第二次回到南京接受瞻洲大都护之职后那几年,响应朝廷号召来到大小瞻洲的。 陈仁胜一小口一小口,非常珍惜的吃完了蜂蜜糯米饭团,还仔仔细细把捏着饭团的每根手指都舔干净后,才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南方人嘛,就是离不开一口米饭,甚至连饭这个词,南北方在狭义上都是不一样的。 北方吃饭就是指吃午饭,吃晚饭这样的饭,相当于一顿餐食,不是具体指吃什么。 但南方不一样,搞点饭吃,那就一定是要吃米饭的,其余面条、包子、馒头、饺子都不算饭,哪怕他今晚吃了一整只烤鸡、烧鹅,烤乳猪,那也是没吃饭。 “算好了,听说去北贺洲的,最开始连馒头和烙饼都没得吃,靠海就吃鱼,靠山就吃野牛,好多人据说吃的一看见肉就犯恶心。 肉反而成了下贱货,一碗粗麦或者燕麦粥,却成了补品,生病了才有的吃,哈哈哈哈!” 两人说着,周围的士兵们都笑了起来。 十年前,大虞往北贺洲运力不足,没法带粮食,最开始去的人也大多不擅耕种,以至于主食供给相当受限,闹出了不少笑话。 甚至好多人现在还言之凿凿的说,他身边谁谁谁是尽吃肉被吃死的。 而在大小瞻洲,自从蒸汽机开始派上用场之后,从南暨岛过来直线距离也就是九百多海里,一千六七百公里的样子。 就算到达最东端的金山(墨尔本)一带,也不过就是一千五百海里,两千七八百公里的距离。 这距离要是在陆地上算是非常的遥远,但对于海运来说,根本不算啥。 因此在大瞻洲岛(澳大利亚)上,物资还是比较充沛的,小瞻洲岛(新西兰)也能供应的上。 陈仁胜他们少米吃,实际上是因为最近战事紧张,大船从南暨岛来,装米并不是第一选项。 吃完了饭团,又有人扔过来一个干瘪瘪的橙子,陈仁胜接过也不剥皮,直接就放进了口中大啃起来。 味道自然很难形容,酸涩中带着苦味,但陈仁胜不是为了好吃,而是要在这紧张的追剿战中补充维生素。 他走到一块大石头上,放眼朝山下看去,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低矮的灌木丛一处接着一处,凉风吹过,许多类似苜蓿的野草与灌木的枝叶,一起开始欢快的摇摆。 远处,湖泊仿佛一块块玉石般,贴在大地上,各种野生动物欢快的跳跃着。 “真是好地方啊!”陈仁胜身边,一个来自山西辽州,也就是后世左权县的矮个子少尉,情不自禁的说道。 “这静河平原气候宜人,地势平坦,降水也还行,用来种麦子,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要在我老家山西,有这么大一块平原,一定能跟太原府一样兴旺。” 少尉口中的静河平原,就是后世新西兰的坎特伯雷平原,位置在新西兰南岛偏东南处。 后世这地方出产了新西兰百分之八十的小麦等农作物,是新西兰岛上为数不多适合农耕的地方。 而新西兰的面积,实际上也比我们后世大多数人以为的要大,仅仅是南岛就与山西省相当。 且新西兰的气候,甚至比山西还要更加宜人,夏季不过二十四五度,冬季最低也在零上,降水也比山西多,因此土地也更加肥沃。 特别是在畜牧上条件得天独厚,是全世界最适合畜牧的地方之一。 后世新西兰之所以给人一种小国寡民,冷冷清清的感觉,实际上是因为白皮人太少而好地方太多,加之新西兰远离欧洲,没多少人愿意去的原因。 这地要是在中华手里,有个一两千万人,绝对就会是另一番兴旺富庶的风貌了。 “阎少尉如此喜欢这里,可愿意在这里安家呀!”陈仁胜笑着打趣道。 对于一个广东人来说,小瞻洲岛(新西兰岛)不能种稻米,气候也太过干燥,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陈仁胜才这么打趣。 但阎少尉却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他这个山西人来说,小瞻洲岛简直就是梦中情地。 土地肥沃,不冷不热,没有黄土高原的漫天黄沙,且还能发展畜牧业,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山西,还是汉唐时期那个水草丰茂的山西。 “营长,我的家人,已经在南下的途中了,若是此战能够再立些功勋那就太好了,在这静河平原做一个镇守使,此生足矣!” 陈仁胜大受震撼,他还以为阎少尉是出于爱国之心,才决定留在这种破地方呢。 “阎少尉放心,这一战你肯定能立功,差几个人头啥的,弟兄们给你凑一凑。”陈仁胜说着指了指陈绍章 “我和营副也能在大都护那里说上几句话,你就等着做镇守使吧。” 阎少尉大喜,知道他们是岭南勋贵子弟,家族里是有宝贵的内藩臣爵位的,毛大都护都要对他们青眼相加,确实能说上话。 这个朴实的二十岁山西少尉口中连连感谢,二陈也十分感动,敬佩对方的奉献精神。 这.,我之毒药,彼之蜜,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知道二陈出身岭南勋贵集团,阎少尉有心结交,嚅嗫了半天,还待说几句更肉麻的感谢话,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陈仁胜只看见这位山西籍贯的少尉一跃而起,仿佛一头饿狼般跳到另一块大石头上,鼻头跟猎犬一样不停的朝左边抽动着。 这个方向,刚刚吹来了一股风。 “营长,挑五个好手跟我来,我想我发现他们了。”阎少尉低声说道,随后抽出短刀,向着左前方轻轻摸去。 五分钟后,陈仁胜和陈绍章也闻到了一个味道,好像是排泄物的味。 经过一片灌木丛,众人来到了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凹坑,味道愈发浓烈,地面上也有明显人为翻动的痕迹。 阎少尉仍然没有立刻下结论,他小心挖开一坨松动的沙土,坑中赫然有一坨大的。 阎少尉伸出一根手指头进去搅了一搅,还把手指头拿到鼻头闻了闻,用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 陈仁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刚才差点吐了出来,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阎少尉很像是有点想嗦一口手指头的样子。 万幸,阎少尉没有这么做,他观察仔细后,扯下一片树叶擦了擦手指。 “十成十是人的粪便,而且我看他们生活的应该很艰难,这里面好多人体不能消化野菜甚至树皮。” 听到阎少尉这么说,陈仁胜也不觉得恶心了,他也走过来看了看,还用树枝戳了戳。 “还没有开始完全腐烂,这些蛮子没有走远,他们带着妇孺和家当,也走不远。 阿章,我们各带三十人,往东西两面搜寻,二十天后迂回到北面金台山半山腰这里碰面。 如果中途发现了这些人,就放烟为信号。” 新西兰的毛利人,这个时空可倒了大霉了。 历史上此时大洋洲只有三千来个英格兰流放过来的囚犯,正规军只有一二百看管他们的海军士兵。 这点人,面对澳大利亚四十来万土著和新西兰小二十万土著,哪敢龇牙。 于是,这些英国佬用了在非洲一样的手段,挑起土著各部落的矛盾,售卖杀伤力更强的火枪给他们,好让这些土著赶紧自相残杀。 这一招在澳大利亚奏效了,但在新西兰却失效了。 因为澳大利亚的土著,基本还是原始人,他们语言只是一些表达情感的音节,严格来说还不是语言,他们没有数学概念,生产盈余极为有限,三五百人的部落就算大的了,因此很容易被降维打击。 但新西兰的毛利人,此时已经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大约已经到了中国夏朝早期。 而且这些毛利人有很强的排外倾向,毛利就是他们语言自己人的意思,外人通通被这些人称为魔鬼。 于是英格兰人的到来,反而刺激了毛利人社会的快速进步。 等到英格兰人发现不对劲,毛利人已经非常快速的在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进化到了奴隶制王朝,有了王的概念,还出现了一位统领几万人的枭雄。 更重要的是,毛利人通过英格兰人售卖的军火,已经掌握了熟练使用火枪的技能,甚至学会了挖堑壕等。 所以历史上英格兰人征服毛利人的时候,还吃了不小的亏,导致他们一直没能完全控制这些土著。 可是大虞就不一样了,南暨岛(爪哇岛)充沛的粮食和大虞充沛的人力资源,让此时大洋洲的华人人口,就已经来到了十五万,且还在快速增加。 因此大虞有足够的力量消灭或者同化这些土著,不会给他们适应,甚至进化的空间。 而这其中,剿灭有了社会形态的小瞻洲毛利人,就成了瞻洲都护府大都护毛祥生首要的任务。 至于大瞻洲的土著嘛,不但战斗力很低,毛祥生还压根不认为他们是人,直接被归类为了牲畜,用不着军队,移民自己组织的捕奴队,就能解决。 “大都护,静河营陈仁胜连队传来消息,已经发现土人的行踪了!” 静河城,大都护毛祥生亲自率军追到了这里。 他这次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因此光是战兵就抽调了两千多,几乎占了整个瞻洲都护府的一半,此外还有两三千汉人义从作为辅兵。 听到汇报,毛祥生情不自禁摸了摸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每到刮风下雨或者心情激动的时候,伤口就会不停发痒。 十几年前,他刚到大瞻洲的时候,把一伙从英格兰人那里俘虏来的土著引为心腹,结果在陷入困难时期后,这伙骁勇善战的土人反水了。 这一刀,就是那个土人首领冲到他卧室造成的。 当时要不是毛祥生有在枕头下放手铳的习惯,一铳将土人首领打成重伤,估计就不是脸被砍了一条长长刀疤,而是脑袋被砍成烂西瓜了。 而那些他曾经想收揽的土著,就是此时他追杀的毛利人。 “陈仁胜、陈绍章皆英雄之后,黄埔陆军学院毕业还愿意来瞻洲,一干就是快五年,他们说找到了,就一定是找到了。” 毛祥生缓缓说道,实际上这两英雄之后,是皇帝莫子布亲自从军中为他挑选的悍将,说是营长,但实际上这个营有一千多人,全瞻洲都护府就只有三个营而已。 “传令,留三百人分别留守静河、金龙、东塘三城,其余全部出发,合围金台山!” 小瞻洲南岛,就是毛祥生为自己预定的封地,因为大瞻洲主要城市会由朝廷直辖和分封藩王。 当然这个藩王,皇帝承诺过会是他的女婿。 北岛则被黄宗羲的后人,确切的说是以余姚黄氏为主的浙东、浙北簪缨世家给预定了。 黄氏女入宫为庄嫔,生有皇十八子莫洲梫等三个儿子,余姚黄氏于是出资与毛祥生合作,所求的就是给十八爷莫洲梫弄块好的地盘。 小瞻洲北岛正合适,不大不小,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为了这块地盘,十年间黄氏提供的人力物力和枪械军火,折合已经超过五百万银元,是除了皇帝以外毛祥生开拓大小瞻洲最大的助力。 所以毛祥生就为自己预定了小瞻洲岛南岛,连地名都完全是按照老家湘阴县来套的。 这些所谓的静河、东塘、金龙都是湘阴县下面的镇,就连新西兰南岛的最主要山脉南阿尔卑斯山脉,都换成了毛祥生老家的金台山。 嗯,也不错了,气候不错,差不多有山西省那么大,对于他一个从满清民团反正,毫无助力,全靠自己摸爬滚打的湖南伢子来说,算是人生的顶峰了。 金台山(南阿尔卑斯山)是新西兰南岛最大山脉,横亘全岛,最高处有近四千米,落差极大,山顶积雪皑皑,山底四季如春。 与其说很像是阿尔卑斯山,不如说更像中国的横断山脉。 最后的毛利人部落就聚集在金台山脉一千多米的地方,这条长约三百公里的山脉,在最后的庇护着他们。 陈仁胜与陈绍章已经汇合到一起了,他们通过一个人口超过三千人的大部落的排泄物,追踪到了这些家伙。 嗖的一声,一块巨大的石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发射了出来,在树林间呼啸作响,阎少尉大吼一声,举起精钢为盾面的大盾护卫了过来。 咚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被阎少尉给击翻到了地上,让这位力大无比的山西人感觉胸口一阵烦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咚!咚咚!’ 三声急速的炮响,脱胎于虎蹲炮的原始掷弹筒戚武毅炮从三个方向开火了。 只听见一阵木块被砸断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那个发射大石块,可能是投石机的玩意彻底没了动静。 ‘吼!吼!吼!’ 山坡上,失去了压制静河营的利器,毛利人毫无办法,只能发出阵阵悲愤的战吼,然后依靠地利和人数优势,从山上呼啸着冲了下来。 但下面的静河营士兵早就准备好了,威力强大的重型滑膛枪,能打霰弹的大口径喇叭枪很快打响,许多英勇的毛利人没有冲到静河营士兵面前,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陈绍章没有拿着枪,也是赶紧在辅兵的帮助下着甲,毛利人没有多少铁器,主要的武器是被他们称为泰阿哈战矛的双手武器。 这玩意由硬木或者鲸鱼骨制成,一端打磨的非常锋利用来捅刺,另一头有些扁扁的,可以当做钝器使用。 第四波了,上山三千多毛利人冲了三波,都被打了回去,山林间尽是哀嚎之声,是以虽然这些身体强壮的土人还敢冲锋,但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 就在这时,陈绍章大吼一声,带着一百多身着布面铁甲的静河营士兵冲了出去。 这种改良后的布面铁甲内嵌钢片,异常坚固,甚至能用来防流弹,哪是硬木尖或者鲸鱼骨能破开的。 三十度的斜坡,陈绍章穿着三十多斤重的甲胄,结果一跃就是二三米高,随后在林中纵跃如飞,就好像他身上没有着甲一样。 一个土人勇士双手举着鲸鱼骨泰阿哈战矛猛戳过来,陈绍章不躲不避,当的一声,战矛戳到了钢板做的护心甲上,顿时骨矛断成好几截,毛利勇士握着战矛的手,反被巨大阻力冲击而一片血红。 陈绍章左手抬起猛击,胳膊带动腰杆,骨朵带着呼啸,嗵的一声,砸到了毛利勇士的太阳穴上。 顿时仿佛有什么染料从毛利勇士的脑袋里喷出来了一样,整个头在半秒钟内就血红一片,人也僵直的抽搐一下,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痛苦的哭喊传来,这个土人勇士身后,一个长得跟他有几分像,要更年轻一点的勇士出现了。 他泪流满面,哭嚎中挺者一杆战矛,对着陈绍章的腹部猛刺了过来,陈绍章也毫不手软,右手的雁翎刀也刺了过去。 ‘啪!’硬木战矛的尖,应声而断,陈绍章一点伤都没受。 ‘噗呲!’年轻的土人勇士惨叫一声,手里的战矛啪嗒一声掉落,他双手握住雁翎刀的刀身好像想要阻止雁翎刀继续捅进去。 脸上因为剧痛而扭曲着,嘴巴长的大大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血水缓缓染红了他的牙齿,并顺着嘴角开始流淌。 “哈呀!”陈绍章力大无比,他大叫一声,手中精钢制成的雁翎刀猛烈地一阵乱搅。 土人勇士腹部被搅的一团血肉模式,肠肠肚肚烂成了一团,他嘴里发出怪异的喘息声,血水随着喘息,一股一股的飚了出来,人也不由自主的跪下去。 陈绍章飞起一脚,把他踹飞,雁翎刀带着几根被切断的手指,收了回来。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仇恨而怨毒的看着陈绍章,第三个土人武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更年轻,恐怕只有十二三岁,因为脸上的面纹都没多少,按照毛利人的习俗,这代表着还没成年。 陈绍章心里一沉,他左手锤,右手刀,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靠近。 土人看着这个穿着红色铁甲的巨汉一步步靠近,恐怖的威压下,眼中的仇恨与怨毒变成了惊恐与畏惧。 他捏着木棒,弓着腰,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一步步的后退着。 陈绍章心中千回百转,他平生读的圣贤书,学的做人道理,都在脑海里盘旋着。 ‘今日我可怜他,翌日谁可怜我的儿孙?’ ‘当年鞑子杀我祖南海文忠王时,可曾有半分怜悯!’ “这杀孽就由我做干净吧,也使我儿孙永不再吃这样的苦!” 想着乖巧的儿子,陈绍章仰天大叫,人如旋风般冲了过去,一锤砸断了细藕样手臂,一刀斩断了纤细的脖子。 喊杀声传遍这片树林,七百多静河营士兵从上下仰攻,一个小时就把两千多毛利男丁给杀败了。 这些毛利人惊慌的往更高的山上跑去,到处都是哭喊声。 “放狼烟定位!” “咬住他们!” 陈仁胜作为主官没有冲到第一线,他很清楚,现在他们杀败了土人最后的阻击,只要咬住,这些人就死定了! (本章完) 第797章 问汝功业 瞻洲贺洲 第797章 问汝功业 瞻洲贺洲 金台山上,毛利人已经无处可逃了,数千丁壮被堵在了一个山坳中,他们背靠一座小山包,层层迭迭的站满了山坡,绝望的唱着族群的歌谣。 而在他们面前,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勉强可以作为阻隔瞻洲都护兵的险要。 之所以他们跑不掉,是因为大虞的瞻洲都护兵抓住了他们藏在山中的妇孺共计两万余人。 这种绝域荒岛不比中原,土人人数太少,再生能力特别脆弱,失去了妇孺,特别是适龄的妇人,整个族群就失去了未来,所以他们必须要选择出来决战。 瞻洲大都护毛祥生冷冷一笑,他有三百只从家乡湘西带来的白毛犬,嗯,实际上就是下司犬。 下司犬虽然是黔东地区的著名犬只,但实际上湘西也不少。 这是因为黔东和湘西的各种苗人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如果要以生活习性来划分的话,黔东、湘西、渝东南才应该成为一个省。 下司犬有着标志性的白绒毛,耐力极好,爆发力强,嗅觉敏锐,适应山地环境,非常擅长追踪猎物,是苗族、土家族等猎人狩猎的好帮手。 而且这种犬非常执着,它只要追踪到猎物了,主人不喊停,它就绝对不会放弃,把自己跑死都不放弃。 有了三百只下司犬,这些毛利人根本无所遁形,哪怕静河营他们看着是靠阎少尉找到了毛利人的排泄物,但实际上他们能一直往正确的方向去,就是下司犬的功劳。 同时,毛祥生还有六百匹从云南和贵州带来的滇马,这种马儿爆发力不行,跑的也不算太快,但耐力极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有六百匹滇马帮助大军转运物资,要带着大量妇孺和家当的毛利人身体再是强悍,也跑不过瞻洲兵。 这就是综合国力的威力,哪怕在土人比较熟悉的大山中,大虞瞻洲都护依然能在各个方面都拥有碾压的实力。 “断发,纹面,擅使舟船,山林中矫捷如猿,哈哈哈哈!”毛祥生大笑了起来,对左右的军官们说道:“这他妈的不就是古越人吗?咱们这次终于逮住他们了。” 听到毛大都护这么说,来自安平府(台南)的陈绍章总觉得,这些家伙更像是台湾那些高山上的阿眉人(阿美人)。 “自武王伐纣建立大周以来,三千年了,越人一直在跟我们祖先争斗。 咱老祖宗把他们从江浙赶到闽地,又从闽地赶到了两广,我还以为这些越人都被同化了呢,原来他们跑到了这十万里之外的绝域了。” 当然,实际上毛利人不是越人,还真可能跟阿美人有很大关系。 但毛祥生就是要这么说,以强化自己行动的正义性,仿佛这是一场跨越了几千年的追捕一样。 ‘呛!’毛祥生抽出了手中的长剑,“这可是咱们汉人的老对手了,甚至可以说,咱们好多人的祖上都有越人血统,狄夷入华夏而华夏之,这不奇怪。 可是这些人,不愿意跟随华夏的脚步,以至于三千年过去了还在茹毛饮血,这是他们的选择,一条通往地狱的选择,那咱就尊重他们。 祖宗未竟之事业,今日轮到我们来解决了,终结这一切吧,这是我们的荣耀!” “虎!虎!虎!”一千多都护兵,两千多瞻洲汉人义从,用戚家军的临敌三呼虎来回应了大都护毛祥生,战意顿时急速蹿升。 “杀!”毛祥生大吼一声,手中用来仪仗,象征指挥官的八面汉剑向前猛地一指。 十三门火炮立刻开火,轻步兵举着线膛枪直接渡河精准狙击,手持大盾的着甲肉搏兵掩护戚武毅炮仰射。 而毛利人手中,只有鲸鱼骨或者硬木制成的长矛和少量标枪以及石块,双方差距太大了,根本没得打。 石块雨点般从山上落到了小溪中,砸在铁盔和大盾上叮当作响,偶有几个倒霉的被砸的头破血流,但也无大碍。 炮弹和子弹,也如同雨点的落到了山上,这就不是土人能防御的了,每一次爆炸,都会带走一大片的人。 战斗只进行了半个小时,山坡上的六七千毛利人丁壮就扛不住了,拿着玉石大锤的部落联盟大酋长也止不住四处乱跑的人群。 许多毛利人在哭喊中反向往山下冲,希望能冲破阻隔继续逃命,但不是被枪炮无情打死,就是落入了汉人义从的陷阱中被俘虏。 还有些选择往更高处爬去,但只穿着亚麻长袍的他们,在三四千米的山上只需要一晚上就会被冻死。 到处都是人在跑,大酋长绝望的唱起了献给逝者的挽歌走向了自己的祖母。 毛利人还处于母系氏族晚期,部落中的老祖母是有很大威望的,因此没有跟一般的妇孺在一起。 “万灵在召唤我们了,孩子,我们一起去见山川河流之灵吧。”说罢,老祖母拿起鲸鱼骨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陈绍章已经带着精锐肉搏兵杀到了此处,数十位士兵目睹着这一切。 呼呼! 陈绍章挥舞着一把泰阿哈战矛,这是他从那个十二三岁土人战士尸体上带走的。 挥舞了两下战矛,陈绍章把战矛插进身前的土地,让两个士兵给他脱下身上的布面铁甲。 大酋长懂了这个外来者的意思,他也将战矛插进身前土地中,随后瞠目、吐舌、跺脚,伴随着口中大吼有节奏的拍打身体,这是毛利人最著名的战歌。 刺、挑、砸、扫。 陈绍章技高一筹,南海县沙贝陈氏本来诗礼传家,但陈子壮抗清失败宗门损失惨重后,族中许多人深感武力才是乱世之根本,遂弃文从武。 到了大虞,沙贝陈氏习武者更多,配合两广浓厚的尚武风气,更是闽粤勋贵出身的家族中,武力值最顶尖的存在。 而陈绍章,又是这个家族中培养出来的顶尖高手之一。 这毛利大酋长虽然骁勇,但他的战技如何能跟中华数千年的总结积累相比,交手不过四五个回合,陈绍章找准机会,一矛刺中其心口,结束了战斗。 陈绍章没有丝毫喜悦,看着敌人在自己身前挣扎抽搐,心中感慨不已,他招了招手,让阎少尉到他身边来。 “他是你的了!”陈绍章淡淡说道,有了这个大功,阎少尉可能还不止做一个镇守使,估计可以摸到华人亲藩男爵的边了。 阎少尉大喜,恶狗扑食一样飞奔过去,一斧头就把大酋长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用准备好的绳索穿好,就要提到旁边小溪去清理干净。 其他士兵看着这个还在往下掉落血块的首级,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更有许多人敬佩的看着营副陈绍章,果然是大英雄的后人,勋贵豪门出身,豪阔啊,这样大的功劳,说不要就不要了。 倒是到了山下后,毛祥生看出了这位他非常倚重悍将的不开心。 “此间事了,我会替你写一份报告,让你去近卫军,他们不怎么打这种仗。” 陈绍章缓缓点了点头,下去休息了。 而他一走,毛祥生脸上立刻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他其实跟阎少尉这样的杀才没什么区别,这点事对他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 不像是陈绍章这种,从小就听着祖先英雄事迹,书读的太多,以至于放不下心里的道德感。 “装什么装,他妈的!”毛祥生身边的副官不满的骂道。 他是毛祥生的心腹,当年毛祥生被砍伤的时候他就在,也差点死在了这些土人手中,因此别说不忍,他甚至觉得做得不够。 “要是人人都跟他一样,我大虞还怎么威压寰宇,怎么给子孙后代留下万万里江山? 陛下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这些酸儒倒好像个个都是仁义君子一般。” 毛祥生哈哈一笑,“陛下说过,咱大虞就是要允许什么样的人都存在,要是全国上下都是咱们这样的杀才那也不好。” 说罢,毛祥生把他的八面汉剑指挥刀扔给了副官。 “你亲自上去,所有桀骜不驯的,都处决了,老子只要最温顺的做农奴!” 。。。。 而就在瞻洲最后的追剿战快要结束的时候,第一批在中华的法兰西人到达了北贺洲旧金山。 拉法耶特侯爵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再次踏上北美洲的土地。 十几年前,他还只有二十多岁,听闻北美新英格兰的人民在为了独立和自由而战,他深受鼓舞,觉得自己从小学到的启蒙思想进步精神有了用武之地。 拉法耶特侯爵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在为新英格兰战斗,这场战争,深深改变了拉法耶特侯爵的思想,也使得法兰西几乎是第一次让英格兰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 那是拉法耶特侯爵最风光的时候,新生的米利坚合众国称他为新世界的英雄,自由女神的战士。 法兰西国内也认为是他的坚持才狠狠教训了英格兰人,也把他当成英雄。 但之后,拉法耶特侯爵的命运就开始急转直下。 作为贵族,他同情并支持第三阶级正当的诉求,因此被视为贵族的叛徒。 而在第三阶级那里,人们总是对拉法耶特侯爵的立场表示怀疑,对他不肯完全与贵族阶级完全决裂感到不快。 特别是他坚决维护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安托瓦内特,为此不惜造成了战胜广场惨案后,这种怀疑就更加严重,甚至到处传言他是王后的入幕之宾,所以才这么卖力。 在大革命到达最高潮,处死国王和王后之后,拉法耶特侯爵直接崩溃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 同时,流亡的贵族们认为是拉法耶特的妥协,才造成这样的局面,恨不得杀死他。 法兰西革命政府,也把拉法耶特侯爵当成了跟平等路易一样的贵族投机客,想要把他当成罪犯来公审。 双重打击下,历史上拉法耶特侯爵最终去了米利坚,而这个时空,他被莫子溶从维也纳的监狱中救了出来,跟随夏洛特公主来到了东方。 “殿下,我们此次一共来了六艘快速护卫舰,四百水手,一千一百名线列步兵,二百名轻步兵以及二百名骑兵和六十名火炮手。” 旧金山城中,皇五子江户郡公莫洲桢已经主持了两次对于周边贺洲女真(印第安)部落的突袭战,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他听到拉法耶特侯爵的话,立刻眼睛一亮,“看来我的公主嫂子是下了血本了。” 在整个大虞,被夏洛特公主招揽过来的流亡法兰西人一共有三万人左右。 除去学者、工匠和某些专业人员,再减去一些老家伙和没啥用的贵族以及妇孺,真正能打仗的也就六七千人。 这次直接就来了两千人,还是其中最有战斗力的两千人,确实是下血本了。 “三十岁之前,我以为自由与博爱就是人生的全部,但那些看起来值得同情的所谓革命者给了我重重一击。 他们让我发现,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被压迫的平民,都是一路货色,一旦他们手中有了权力,立刻就会用这些权力,刚给所有人带来痛苦。” 哟呵! 莫洲桢一听,这是来到东方之后看了不少荀子的书籍吧,人性本恶都说上了。 看来法兰西的大革命,确实把这位伤害的够深。 “但到了东方之后,我发现了另一种更合理限制权力的新模式,学者们用道德,将无限的君权,以及附着于君权的贵族权力做了强力限制。 同时,学者的掌握的权力不能通过血脉来传承而必须要通过学习,虽然仍然不完美,但比起欧罗巴洲的乱象,科举制度已经先进文明很多了。 不愧是赛里斯,不愧是人类文明的山巅之国!” 莫洲桢对这些不太敏感,因此无视了拉法耶特侯爵的痛苦反思,而抓住了最主要的信息。 那就是这个今年四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被称为老小子的法兰西人,准备把赛里斯帝国当成他的家了。 “欢迎您,侯爵!”莫洲桢立刻改变了接待方式,说出了欢迎二字,表示着他愿意把拉法耶特侯爵看成自己人了。 “希望有一天,这个侯爵二字,可以不是拉法耶特侯爵,而是我们赛里斯帝国的侯爵。” 拉法耶特侯爵点了点头,“殿下,这也正是我希望且在努力的,所以我带来了为赛里斯帝国拿下北贺洲西部和新西班牙的方案。” 拉法耶特侯爵走到了房间中地图旁边,用手在路易斯安娜和德克萨斯这两大片土地上圈了圈。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南下进攻新西班牙(墨西哥),而是确立帝国在路易斯安娜和德克萨斯的存在。 因为米利坚合众国中可有不少英雄人物,他们也会渴望西边的土地,如果我们放任路易斯安娜不去占据,他们就会西进,抢占这个优势。 我担忧西班牙王国会在压力之下,与米利坚合众国达成某些交易。 至于德克萨斯,西班牙王国对这里的控制还不如路易斯安娜,我愿意在去往路易斯安娜新奥尔良城时,顺便招降这里的几万欧洲移民,让他们服从帝国的统治。 等我们把这两地的主权拿到手,再来打击土地上的贺洲女真,同时不断鼓动新西班牙的土生白人与混血白人出来反抗,先把新西班牙搞乱,最后一步步吃掉它!” 莫洲桢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想了想,发现确实很对,应该先把地盘的主权给确立下来,堵住米利坚合众国那把人的西进道路。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敢西进,那就是挑战大虞。 相信他们不敢这么做,就算他们敢,那么也压根不在陆地上跟你过手,而是直接把舰队开到十三州的土地上,跟你讲道理。 “漂亮的计划,正好现在米利坚已经把法兰西和英格兰都得罪了,他们要是还敢得罪我们,我们就去找法兰西或者英格兰合作。 我相信前者一定很想拿回贷款,后者更想恢复十三州殖民地。” 莫洲桢赞叹着,看向了拉法耶特侯爵。“侯爵从神州赤县来的,想来这个计划,已经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同意吧?” “是的。”拉法耶特侯爵点了点头,“同时这个计划最初是由太子殿下提出来,在下细化完成的。” 莫洲桢更加满意了,这拉法耶特侯爵没有一上来就用父皇和太子皇兄压人,而是选择先给他介绍,证明这人还是知道好歹的。 “那就太好了,让侯爵的法兰西义勇军与我军合练两个月吧。 我们先沉重打击了周围的贺洲女真,再让军队护送侯爵前往德克萨斯和路易斯安娜。” (本章完) 第798章 终于全乎了 第798章 终于全乎了 西元1799年,3月11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四年,原满清嘉庆四年,农历二月初六。 还只是雏形的大虞金融业,又遭到了当头一棒,剧烈动荡了起来。 上海府白银交易市场中,受拉法耶特侯爵率领舰队前往北贺洲,以及传说皇帝将要册封皇五子江户郡王莫洲桢为燕王,统领北贺洲西海岸影响,白银价格陡然间大幅度上升。 因为这两位去了,肯定是准备要干西班牙王国在北贺洲殖民地新西班牙的,而新西班牙又是大虞海外白银的主要供应商,甚至占到了每年新增白银的四成。 “苦也,苦也!”一个穿着襕衫,头戴儒巾的老者,看着交易所黑木板上用粉笔写的白银实价连连惨叫。 “他妈的,他妈的啊!”旁边一个打扮跟小工厂主差不多的壮汉,正在红着眼睛在疯狂大叫,看上去已经有些疯癫了。 “不是说朝廷要不让用白银做钱,银价肯定要大跌的吗,怎么现在涨上去了?” 好嘛,这才到十八世纪的最后一年,上海府不但开始玩期货,连做空和做多都开始出现了。 壮汉上月砸了超过四千银元来买跌,满心等着白银大跌赚够一辈子的钱,结果等来的却是大虞要夺取新西班牙的消息。 “兄台不必如此,我看西班牙王国不识天时又认贼作父,他们是守不住新西班牙的。 到时候我大虞拿了这块白银之地,还愁这银价跌不下去?” 襕衫老者也亏了不少,但还绷得住,对未来的行情依然很乐观。 壮汉苦笑一声,“我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四千银元大部分都是地下钱庄借的高利贷,这个月还不上,我的工厂和房子,就都没了。” 说罢,这个小工厂主踉跄出门,走到不远处的苏州河上,一头就从石桥上栽了下去。 。。。。 三百公里外,南京应天府清凉山,共和宫,全国共和大会也正在召开。 不过这次的会议到了结尾阶段,气氛就开始变的沉重了起来。 莫子布端坐在议会宫唯一的主席台上,把主席台上的一本本奏折和汇报,噼里啪啦的往下扔。 而在主席台前,已经跪满了人。 这金融业啊,莫子布穿越前就没弄明白过,不过这不耽误他对于金融业有相当警惕。 不提后世虚高的金融对实体经济的破坏,就是此时,犹太人掌握的金融业对欧洲各国的渗透,就足以让莫子布感到震惊,甚至是害怕了。 法兰西波旁王朝的倒下,就与这有非常直接的关系,虽然不是主要原因,但依然触目惊心。 甚至可以这么说,欧洲历史上的很多战争,背后都有犹太人挑唆的影子,他们在战争中向两方都借钱,各种在中间吃两头的好处。 以至于莫子布此时哪怕大虞一直货多钱少,处于低烈度的钱荒,但他也一直拒绝欧洲的犹太资本进入大虞,更别提金融市场了,唯一开放的领域,也就是南洋的种植庄园。 但要是因此禁止金融业的发展,那也是不对的,金融是实体经济的润滑油,甚至是血液,完全没有金融业,实体经济的发展,也就无从提起。 “汉高祖鼎定天下,杀韩信、彭越、英布,连好兄弟卢绾都走匈奴。 洪武爷坐江山,功臣几乎屠尽,当时是,文臣武将只知有今日,不知有明天。 朕重拾河山以来,不愿朝廷腥风血雨,是以效仿唐太宗善待功臣,迄今为止别说有人丢了脑袋,就连罢黜爵位者也甚少。 可今日看来,朕看错你们了,吾欲为唐太宗,而你们却想把老子当汉光武。 哼,不知道好歹,那朕也不介意当一回洪武爷!” 汉光武在大虞朝的评分并不算最高的那一批,原因就是因为他开创的东汉不禁豪强。 虽然大虞朝也不抑制豪强,但那是在神州赤县以外,神州赤县以内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而且秃子怕人说光头,矮子忌讳听到三寸丁,知道自己没抑制豪强的大虞朝对于为豪强说话的舆论,还是比较在意的。 是以听到皇帝说他不会是汉光武后,很多人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条了。 当莫子布含着怒气从主席台上站起来的时候,在场的共和议员,这些在地方,在本行业跺跺脚震三震的人物,都哗啦啦的跪下了。 “刘知三,黄昱德,你们还要老子来请吗?” 莫子布大吼一声,第四排的黄昱德直接咕咚一声就瘫倒在地上,随后被锦衣卫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前边来。 第二排的刘知三则要镇定的多,虽然全身都在颤抖,但还是坚持自己走到莫子布身前,才噗通一声跪下。 “尔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驾鹤西去之后,却还要被你这不孝子败坏名声。” 莫子布厌恶的看着黄昱德,强忍着才没有直接拔剑将他在共和宫中一刀砍死。 此人出身日南省潘切府,家族是当地的地头蛇,他父亲黄仲辛是昔日莫子布入嘉定后,最早来投的当地京汉高门。 此后做过日南巡抚、礼部左侍郎等高官,还有个日南省潘切府德隆县的世袭土知县官职,是大虞如今少数的土官之一。 “黄昱德毫无德行,操纵白银交易,揣测朝廷政策,妖言惑众,僭越犯上,表决吧!” 随着莫子布的话,数百人开始了集体表决,这共和议员是有律法金身的,必须要先破除这豁免权,才能将之定罪。 这是莫子布给共和议员最大的保护,只有这样的保护,才能让这个群体成为支撑帝国的,至少是帝国皇权的另一条腿。 毫不意外的,全票通过。 这可是开国皇帝要杀的人,哪怕是匿名写在纸条上的表决,但谁就敢确定皇帝不能从纸条上分辨出谁是谁呢,万一纸条上被暗中做了记号呢。 而且,黄昱德确实太恶劣了,特别是其中妖言惑众和僭越犯上两条,更是要命。 这皇帝确实有意调整诸子的爵位,把愿意出神州赤县就藩的爵位统统提升到亲王爵。 但这还在讨论中,怎么封,亲王府的配置等问题都还在讨论,但黄昱德为了操纵白银交易市场,竟然直接把这消息给透露了出去。 这就太恶劣了,完全担得上揣测圣意,窥视宫廷,图谋不轨的罪名了。 黄昱德心里本来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但听到全票通过时,立刻就昏死过去了,这只要过半就能剥夺他身份,更别说直接全票通过了。 “黄元瑞你是大理寺卿,黄昱德该当何罪?”户部、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在大理寺卿黄元瑞的带领下,直接就在现场。 “回禀陛下,黄昱德所犯罪责证据确凿,依律当斩并没收违法所得,家产充公,德隆土知县的世袭土官,也一并改土归流。” 黄元瑞立刻说道,莫子布要的就是直接在共和宫里面定罪的这份震慑力,有些人把共和议员当成了丹书铁卷,分不清大小王,这可不好。 在大虞朝,没收违法所得和家产充公,是有很大不同的,家产充公也就是抄家,但没收违法所得,这就很厉害了。 这个没收的违法所得,不仅仅指罪犯现有的家产,还有他支付转移出去的那部分。 比如说,黄昱德违法所得有十万银元,他在被定罪之前拿其中五千银元向某某人行贿、赠礼、下聘,甚至是交易了什么物品,都是要追回的。 这其实就是大虞朝的连坐之法,没收违法所得的权力与尺度完全在锦衣卫,基本上是皇帝认为谁跟黄昱德有勾结,谁就跑不掉。 人治嘛,就是这样,而且这还是莫子布拿捏文武大臣的重要手段。 黄昱德闻言,从昏死中悠悠醒来后,听到皇帝还要追缴违法所得,再次惨叫一声,随后被拖了出去。 莫子布这才回过身来,神情复杂的看着满头灰白发的刘知三。 刘知三是会安明乡人出身,当年会安明乡人首领罗阿爷收留并庇护莫子布,刘知三的父亲也是极力赞成的。 此后莫子布在南洋南征北战,会安刘家出人出力,刘知三的亲哥哥刘知行还战死在了莫子布征讨白象王的战斗中。 此后因为刘知三大哥在会安病逝,二哥战死,为了给刘家留后,莫子布特意让刘知三从军中退役进入政界。 刘知三前后担任过嘉西府(西加里曼丹岛)知府、会安留守、复兴公司南洋分司经理,广南煤铁专办大臣,复兴公司副总裁官等职务。 “黄白之物,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对于黄昱德,莫子布是恶心,但对于刘知三,心情真的很复杂。 他没有背叛自己,但是这些年主持上海府白银交易所的时候,太过贪婪。 莫子布知道他生活奢靡,但也认为他应该知道分寸,毕竟都快退休的人了。 且以前主持广南煤铁基地的时候,那么大的工程,每年上千万银元砸下去,刘知三不但没贪,还把事情办的相当漂亮。 最多也就是给自己家人亲戚介绍了一些工程,在这个时代,甚至都不算什么大事。 “陛下,人老了,就想着前半生辛苦,后面十几年要多多享受。 也想着自己就要退下去了,多给子孙留点,毕竟人走茶凉,以后想捞点钱,都没地方捞了。” 莫子布挥了挥手,然后吏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下去,他决定给刘知三最后的体面。 “抄家,移藩大瞻洲,你家人流放北贺洲!”莫子布极为痛心的给出了判罚。 会安刘家是有两个亲藩子爵,都是兴龙省(马来半岛),其中一个在巴蜀府,一个在北大年府。 巴蜀府的君子领是刘知三兄长刘知行战死的追封,由他二哥刘知行的遗腹子在担任君子,自然不会移藩。 所以要移藩的,是刘知三自己担任君子的北大年府领地。 “让你长子去大瞻洲西岸,其余去北贺洲,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能力了。” 说罢,莫子布背过身去,声音低沉的说道:“当年,要是你死在阿瓦城,或者死在广南就好了。” 刘知三知道只会死自己一个,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给背对着他的莫子布磕了三个响头。 “臣叩谢陛下天恩,悔不当初,真不如早死。” 说罢,刘知三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共和宫,几分钟后,啪的一声枪响传来。 就在共和宫门口,刘知三从押解他的锦衣卫手中接过一把手铳,抵住下颌就是一枪了结了自己。 “不必收尸,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场!”莫子布咬着牙,十分狠心的说道。 “放风出去,就说朝廷已经准备要行金本位了,但白银和铜币不会废除。 此外,把太子在阿富汗的大胜消息也提前放出去,不,光放出去不够,从内库中调集金银三百万从南京一路押解到上海府的白银交易所,就说是太子从杜兰尼国起出的金银一部分,让所有人都看见!” 处理了十几个大贪污犯后,莫子布立刻把内外朝的重要大臣们召了过来紧急开会。 大虞要改为金本位,并不是要直接废除银元发行金元,而是要利用黄金的重稀缺性来重塑货币价值。 这样一来可以解决市面上钱荒的问题,例如规定一两黄金可以兑换一百两白银,那么就可以按照黄金的储备量来发行银元。 当然,也可能出现白银不够的情况,那么就需要一部分纸币来做补充。 此外还可以用黄金的稀缺性,以及开采冶炼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来稳定币值。 不至于出现像现在这种新西班牙有点风吹草动,大虞这边白银价格就来回波动,进而带动银元购买力波动的事情出现。 未来的话,金元、银元都不会再上,而是直接过渡到纸币。 “金融改革一定要慎重,要缓缓执行,把对民生,特别是物价的影响做到最小,这个责任,内阁一定要承担起来。 同时,刑部和各省府县衙门也要动起来,谁敢借着这个机会制造恐慌抬高物价,乃至囤积居奇,就给我出重拳,统统流放。” 莫子布仔细的吩咐着,他心里也没底啊,因为他穿越前甚至还没有现在懂金融,完全就是门外汉。 而他的大臣,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于金融,也还是在摸索中,无法给出什么成熟的答案,于是就只能一步一步的摸索着走。 “陛下仁厚,乃百姓之福,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刚刚就任丞相的林乔荫看出来了,皇帝有削内廷之权加强外朝政府功能的心思,他自然百般配合。 南洋,菲律宾,马尼拉。 马尼拉湾上战舰残骸还在随波飘荡,马尼拉内城,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南洋舰队提督,海军中将蔡牵将自己的大营就扎在了马尼拉城东面两里多处,数千南洋舰队的水手和炮兵,从高大的战舰上,卸下来了几十门巨炮,对着马尼拉一顿猛轰。 此外陆军三广提督,陆军中将罗思举率领八千人在不远处等着,只要海军大炮轰塌城墙,他的陆军就会冲进去解决西班牙人。 马尼拉内城也叫西班牙王城,这是一座巨大的城中城,城墙坚固,防御严密,易守难攻。 而且只有从西班牙来的白人和菲律宾出生的白人,以及华人被允许在王城内居住。 当然,两年前华人就陆续搬离了西班牙王城,因为谁都看得清楚,大虞迟早要对西班牙人动手,自己再留在王城,搞不好就成人质了。 “该死的,这些异教徒,该死!”负责马尼拉城防的伊格纳西奥.玛利亚.德.阿拉瓦将军大骂着跑了进来。 “总督大人,城内的土著已经完全被赛里斯人压制住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与我们一起战斗。” 听到手下将军这么说,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区菲律宾总督拉斐尔.玛利亚.德.莱昂脸上很平静,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只是他毫无目的的挥手和迟缓沉重的脚步,暴露了这位总督内心是如何的焦虑。 在围城之前,大虞先歼灭了西班牙王国的菲律宾菲律宾分舰队,以圣佩德罗,蒙塔涅斯为首的护卫舰,欧罗巴号为主的快速巡航舰都已经被击沉或者俘虏。 西班牙海军在马尼拉湾甲米地港的造船厂,也直接被占据,他苦心经营的海军已全军覆没。 现在这位莱昂总督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城内这四千多西班牙殖民军了。 “我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两年前赛里斯帝国就该拿下菲律宾的。 因为那时候赛里斯人在马尼拉的实力,就超过了土著,赛里斯帝国的实力更是百倍于血与金的王国。” 总督大人缓缓的说道,1796年之前,莱昂总督还在不断挑起华人和土人的争斗。 但结果是,仅仅马尼拉华人组织的义勇军,就把受到他们暗中帮助的土人,给打的大败。 三次大规模,就发生在马尼拉城内的战斗中,至少超过三万土人丁壮被杀,上百个总督府册封的土人头目被全家处决。 自那以后,土人看见华人就像是老鼠看见了猫一样,再也不敢出来反抗了。 “是的,马德里的那些蠢货蒙蔽了国王陛下,他们竟然与法兰西暴民政府结盟,这给了赛里斯帝国充足的借口。“阿拉瓦将军面向西方大骂了起来。 “将军,再坚持下去没有什么必要了,我们投降吧,”莱昂总督倒是看得很开。 只不过这位可不是什么懦夫,相反他非常勇敢,历史上在菲律宾训练了不错的陆海军,多次挫败英格兰人对菲律宾的觊觎。 但此时,巨大的差距让他的能力无从发挥。 别说他,把纳尔逊,就是把拿破仑弄到菲律宾来,面对这种差距也会无能为力的。 “遵命,总督大人,不过我希望能被俘虏到赛里斯去。”阿拉瓦将军更是个人精。 “波旁家族与处决波旁家族的弑君者搅到一起去了,法兰西加西班牙就要对抗整个世界,真是疯了。 我们不能被俘虏遣送回马德里,然后又当一次俘虏,那也太颜面尽丧了。” “我同意。”莱昂总督点了点头,“而且不回马德里,我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回了马德里,搞不好会被审判。” 于是第二天,正准备继续轰击马尼拉西班牙王城的蔡牵,就收到了这样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竟然还有人不愿意被释放,自愿当战俘的。 “我同意了莱昂总督的要求,不过能成为俘虏并在一定程度上被豁免的,只有总督以及少量高级官员。 其余所有西班牙人都必须要支付与他们身份地位相当的赎金,出不起赎金的,可能就需要去大瞻洲走一趟了。” 蔡牵笑着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钱就去当农奴去,反正现在大虞正在接收白奴。 (本章完) 第799章 我可太想进步了我 第799章 我可太想进步了我 “陛下,锦衣卫密报,兴唐太平府东西方友谊太学数学院山长拉格朗日等人,有意返回法兰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子布拿着密报,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道:“是路易十八那边写信过来招揽他们了,还是法兰西督政府秘密来人了。” 大虞应该是世界上主要强国中,唯一没跟法兰西督政府宣战的了,双方还保持了最低限度的交往。 因此督政府是可以派人到大虞来的,只是肯定处在严密的监视和移动限制中。 “都没有,是拉格朗日院长等人认为法兰西的革命者已经不像五年前那么疯狂了,他们认为科学家、学者在法兰西的基本保障不会再是问题,所以想要回去。” 确实不是问题,莫子布点了点头,因为历史上就算他们不来大虞,除了拉瓦锡这个家伙结仇太多,自己又有点浪以外,其余人都是安全的。 毕竟法兰西大革命政府,还没有进化到逆练马克思主义的波波那种魔怔程度。 波波才是在巴黎革命老区取到了真经的集大成者,法兰西大革命政府这个初代机,还不具有那样的破坏力。 所以,哪怕他们留在法兰西,也是没有什么安全问题的。 而这些法兰西宝贵的科学家,之所以会到大虞来,一部分是出于对路易十六和夏洛特公主的同情,冲动之下愿意跟夏洛特公主走。 另一部分,干脆就是莫子布吓的,因为他们身在局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就会没事,那么借机到东方躲几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儒嘛,思念故国,不忘根本乃是品质高洁,我们不应该阻挡,不过我大虞目前还不能让他们走。” 莫子布淡淡的说道,随后看向了身边的第四子万象郡王莫洲柘。 长子阿森离开神州赤县去安西的时候,莫子布曾下令,让莫洲柘无令不得返回神州赤县以避嫌。 是以莫洲柘办完了英属印军出兵的事,又主持了广南和万象国的清剿后,是准备留在万象城休息一段时间的。 不过这小子是个劳碌命,莫子布压根没给他多少休息的时间,就把他给特意召回来了。 “你鲁王三伯想要回来安度晚年,不过他怕自己承受不住海上的风浪,于是要求走陆路到波斯了再行船,可是这拿破仑.波拿巴正在地中海东岸兴风作浪,他过不来,所以朕想让你去欧罗巴洲接一下他。” 听到父皇这么说,莫洲柘多聪明的‘孩子’,立刻就就听出来他这位好父皇想要干什么了。 这不就是让他去搞乱欧洲,把已经有停下来迹象的欧洲战火,再次给点燃嘛。 “儿臣以为,欧罗巴洲肯定会继续狠狠地打,但具体能不能打的天昏地暗,还有待观察。 如果儿臣到了欧罗巴洲,发现他们关系已经趋于缓和,就必须要一点东西,才能激化他们的矛盾,至少是让哈布斯堡家族下定决心与法兰西督政府死磕。” 作为穿越者,莫子布自然知道欧洲佬不会停下内部斗争,肯定还会继续大打出手。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历史上欧洲就等于全世界,或者说欧洲就是全世界主宰之基础上的。 在当时的欧洲,谁能成为欧洲霸主,就会是理所应当的世界霸主,有这么大的好处,自然要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但这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大虞还在东方岿然不动呢,就算谁当了欧洲霸主,只要没一统欧洲,甚至都不具有挑战世界霸主的资格。 失去了当世界霸主的吸引力,鬼知道这些国家的想法和行动,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他要把除了老大阿森以外,最有政治天赋,也是最心狠手辣的老四阿柘给放到欧洲去,让这小子根据形势来判断,一定要让欧洲人互相间大打出手。 而让欧洲现在就乱起来,阻止拉格朗日等人回国,不过是顺便就干的小事。 莫子布看着自己这个人精儿子,他要不说这番话,莫子布还不放心让他去欧洲呢。 皇帝伸出右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对于英格兰王国,我们可以每年采购价值一百万英镑,也就是三百五十万银元的纺织品,来抵消一部分他们的贸易逆差。 同时还可以同意英属印度政府吞并锡克帝国以及买索尔王国,并请乔治三世国王派出专人,前来与我国商议边界。” 买索尔王国的阿三就是些傻比,他们被英格兰人暴打了就来跪舔大虞,而一旦英格兰人缩回去了,他们又想关起门来当山大王。 主打的就是一个白嫖,什么都不付出,把大虞当成了免费打英的热心肠老实人,可把我们莫大皇帝给恶心坏了,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利益交换给英格兰人算了。 但这其中,有一点要搞清楚,那就是莫子布不会允许英格兰王国跟历史上一样,把印度次大陆捏合成一个国家。 哪怕这种捏合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方便英格兰疯狂吮吸印度的血液,那也不行。 他妈的,英格兰人搞完事拍拍屁股走了,给大虞留下一个臭茅坑在家门口,那可不行。 此外,允许英属印度吞并锡克帝国,也就意味着基本上恒河中上游,印度河流域,以及克什米尔周边都要成为英格兰人的势力范围了,所以边界必须要正式谈判。 “父亲,边界问题,我们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莫洲柘也很敏锐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莫子布呵呵一笑,“克什米尔的大部分地区,都不允许谈判,特别是也印度河发源地那一片的高原冰山,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莫皇帝依稀记得,后世印度掌握克什米尔高山地区后,在印度河的发源地修了几座大坝,基本上就控制了超过六成的水源,一直是印度拿捏巴基斯坦的重要工具。 “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我们可以承诺,不支持你三伯他们一家分裂帝国。 只要弗朗茨二世继续跟法兰西督政府作战,那么每年跟奥地利王国的特许贸易,也可以继续。 此外,你十弟阿杊,可以在成年之后,去维也纳住一段时间。 他与玛利亚.露西亚的婚姻,可以按照东方的规矩,我们出一大笔彩礼,并且不需要哈布斯堡家族回馈同等价值的嫁妆。” “其实.。”莫洲柘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父亲,我并不建议把十弟封到锡兰岛去,因为那样对于哈布斯堡家族的吸引力太小了。” 锡兰岛其实对于没有啥海外殖民地的哈布斯堡家族吸引力并不小,但鉴于弗朗茨二世到现在只有玛利亚.卢多维卡.露西亚一个女儿,可能确实对于弗朗茨二世的吸引力,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大。 呃,其实此时弗朗茨二世的二女儿玛利亚.利奥波丁娜已经出生,只是隔得太远,大虞这边还不知道而已。 “你想把你十弟送到哪去?”莫子布有些奇怪的看着莫洲柘。 “高加索地区。”莫洲柘是知道一些鲁王世子莫公泽计划的,知道这位堂哥有意去入主伊斯坦布尔,所以他很快就选定了地方。 “父亲,高加索地区处于黑海与里海之间,地形又自成体系易守难攻,且黑海西面,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确切的说,是未来三伯一家的势力范围。 而里海西岸,就是安西使司的河中省,加上如今大哥在安西一直在削弱波斯,我们有足够的把握拿下这里。 只要高加索地区到手,那就是沟通两海,连接欧亚,父皇与欧洲打成一片的期望,就可以实现了。” 莫子布赶紧摸出地图看了看,确实如此,要是捏住了高加索地区,向西走黑海可以到后世罗马尼亚沿岸,向东走里海就直接是河中。 大虞拥有了这里,确实一下子欧亚的连接就明显了许多,之所以是明显,那是因为地理上这不算好走,但是心理上,心态上,可就大不同了。 “而且高加索地区夹在沙皇罗斯与波斯之间,现在波斯被我们打残了,正方便沙皇罗斯攻占此地,形势非常危险。 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一旦沙皇罗斯巩固了在这里的统治,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莫子布一想也对,历史上沙俄拿下高加索地区,好像还跟波斯打了好几次俄波战争。 这个时空,波斯王穆罕默德.阿迦都在河中被李献文给俘虏了,确实利好沙俄控制这里。 “应该可以操作,但要看你大哥的,不然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莫子布飞速开动脑筋,突然发现,要实现这个战略,竟然要看儿子阿森的反应快慢。 因为莫子布刚刚想明白,大虞的安西军可以轻松击败波斯军,那么沙俄向高加索地区投入的军队,战斗力也就那样,不然不至于要打好几次俄波战争。 但由于他此前那一直没想这个问题,导致现在做出反应肯定相当滞后。 那么目前能指望的,确实只有在安西的长子阿森,能不能看到这一步棋,提前行动。 如果阿森提前布局,在高加索地区给沙皇罗斯使了绊子,或者在里海北岸搞出动静,让沙皇罗斯没法将精力放到高加索地区,那就还有的争。 想到这些,莫子布深感一个能给自己当帮手的儿子,究竟有多重要,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莫洲柘。 莫洲柘见父皇看着自己,连连摆手,“父皇,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你十弟今年才十七岁,还在承德木兰围场跟人比试谁打猎打得多,谁考试分数高呢,指望他去高加索,起码还有七八年。 而你,我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你小子有能力还野心勃勃,去高加索正合适。” “可是我没人可用啊!”莫洲柘两手一摊,“高加索地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孩儿外祖家没有助力,恐怕就是拿钱也招不到人去。 但十弟可不一样,钱家这些年在江南胡搞乱搞,只要他们.。”莫洲柘说到这,突然就反应过来不说了。 嗯,这些年钱家仗着钱大昕、钱大昭兄弟辅臣和贤嫔钱氏的势,当然也有莫子布刻意的纵容,那可是在灰色地带来回的撒欢,罪状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要是皇帝拿着这些把柄,要他们去协助经营高加索,只要嘉定钱家还想保住地位,甚至是保住脑袋,就不得不听从皇帝的安排。 而莫洲柘,他外祖家广南阮氏早就不行了,确实拿钱都弄不到肯跟他一起去比流放没多少差别的高加索地区。 “而且要是孩儿去,我估计阿泽哥哥又要多想了。” 莫洲柘给出了最重要的理由,因为之前这些个难题,莫子布都可以想办法给他解决,唯有这个难题,没法解决。 既然要莫公泽在欧洲卖命,那好处还是得给,甚至还得哄着点,要不然他在巴尔干半岛搞汉化不那么坚决,麻烦的还是大虞。 “第三点,就是关于莫公泽婚礼的事情,你去告诉他,五叔我给他准备了一千万银元的无息贷款,这笔钱五年内落地,是我个人借给他的,要他别忘记走时的承诺。” 莫子布说出了给莫洲柘到欧洲的第三个武器,“而这笔钱,你就是经手人,看紧它,确保这笔钱用到实处。” 说完,莫子布摆了摆手,让莫洲柘赶紧出去,“你快走吧,万一被谁传了出去,贤嫔估计要来揪你的耳朵。” 莫洲柘一想也是,母亲阮氏玉锈是个软性子,遇事就念阿弥陀佛,不能做指望,别真在宫里被贤嫔带人给堵住了。 不过莫洲柘刚一出门,就在门口遇到了一位身姿婀娜,面容秀美的女子,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他的小姨阮玉婉吗! 对于小姨,莫洲柘自然极为熟悉,他几乎可以说是这位小姨给抱着长大的。 不过小姨的命不太好,她曾经想做个才女,一直读书读到二十四岁才嫁人,结果嫁人才两年,孩子都没有,她的夫君,香茶伯陈太理的幼子就病逝了,此后就再也没嫁人。 “嘶!”莫洲柘长吸了一口气,父皇是真会玩啊,寡居的小姨子,我了个如来佛祖! 而且,小姨阮玉婉今年不过三十一岁且美艳无比,这在今年五十一岁的父皇看来,简直就是青春少女啊。 “小姨救我!”莫洲柘扑通一声跪下,眼巴巴的看着阮玉婉。 阮玉婉闹了个大红脸,她左躲右躲,结果谁想到这小子会从这么偏僻的侧门出来,直接给撞到了。 不过好在天色渐暗,这个就比她小九岁的外甥,应该看不清楚。 “你又干什么了?”阮玉婉没好气的说道,莫洲柘这小子每次闯祸,必然就会牵连到她,从小就是这样。 莫洲柘只能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而阮玉婉听完,只差要晕过去了。 虽然她现在确实很受姐夫皇帝的宠爱,但毕竟身份都没明确,她又是寡妇,而且贤嫔钱氏财大气粗,在宫内帮手可不少,她阮玉婉真不一定扛得住。 “你怎么可以去惹贤嫔啊,而且人家也没惹你啊,你把你十弟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什么?”阮玉婉没好气的说道。 面对至亲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姨,莫洲柘只能怪说实话。 “万象国太穷了,那才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要去了万象国,一辈子就完蛋了。 可父皇五年前就在说,要把我封到汉川去代替二哥坐镇汉川,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文。 我看父皇是在犹豫,毕竟我有能力的兄弟可多着呢,父亲有足够的儿孙来挑选。 所以我必须要出奇,让父皇看到我的能力,放心让我去控制汉川几百万缅人,同时坐镇汉川,应对英格兰在天竺的政府。” “你真要做汉川郡王,你能做好汉川郡王?”阮玉婉咬了咬牙问道。 他们广南阮氏人丁稀少,给不了莫洲柘什么助力,相反既没有人手,也没有军功地位的阮氏,还要靠莫洲柘这根大树才能过上好日子。 “能,小姨,我能!”莫洲柘连连点头,“小姨,汉川省哪怕只给我一半,那也是人口三百万,幅员千里的大国啊! 小姨,呜呜呜,我可太想当汉川王了,呜呜,只要我能当上,咱们广南阮氏就有希望了!” 阮玉婉点了点头,一脚踢在莫洲柘的屁股上,让他赶紧滚。 而等到外甥滚了之后,她却也出了皇城,往城外一座尼姑庵走去。 在这里,他的三姐,今年三十三岁的阮玉璿在这里。 阮氏姐妹的命都不好,她嫁人两年丈夫病逝,她三姐嫁人一年不到,丈夫就到处拈惹草,她不堪忍受与之和离,随后就一直茹素,处于半出家的状态。 。。。。 入夜,莫子布推开宫门,就看见了一头柔顺长发,长相清秀无比,宛若一朵出水莲的阮玉璿,跪坐在门口。 那素色的粗麻衣略微有点短,缓缓低下叩首的当口,滑落出了一截雪白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与浑圆的臀部一对比,更是比例惊人。 “阿璿,你太瘦了,经常吃素对身体不好啊!”莫子布尽量压低声音,却发现好像有点声音有点发颤。 他这小姨子可是个烈女,长的淡雅,但是性格贞烈,让她做出这种任君采撷的样子,可不容易。 “陛下意思是我吃的太好,有些胖乎乎的吗?”门口响起声音,阮玉婉笑嘻嘻的出现了。 两女一个清雅如出水青莲,一个带着几分妖艳与炽热,仿佛一朵红艳艳的牡丹。 跪在地上的阮玉璿仰起头,露出了天鹅般纤细白嫩的脖子,“妾多谢陛下关心。” 阮玉婉则嘻嘻一笑,一语双关的说道:“看来陛下今晚,要多吃一点了,嘻嘻!” (本章完) 第800章 史上最强皇太子 第800章 史上最强皇太子 “巴库尔快跑啊,快跑啊!” 里海北岸沿岸低地,乌拉尔河以东一百二十公里处,恩巴河。 一个穿着皮袍子的西(小)玉兹哈萨克老牧民在狂吼,一直看着自己的长子巴库尔骑着马跑远了,才放心背过身来,用手中的火绳枪对准了另一个方向。 马蹄阵阵如惊雷! 在巴库尔逃跑的相反方向,也就是老牧民面对的方向,一面日月星三辰旗下面,近百骑兵正在策马狂奔。 马蹄卷起地上的干燥砂石,一时间黄沙漫天,从老牧民这里看去,根本看不清对面来了多少人,他拿着老旧的火绳枪,左瞄瞄,右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打哪一个。 而骑兵们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看到了这个老牧民以及这个小部落中其他牧民手中的火绳枪,立刻停止了直接冲击,开始在一百来米外,围着他们转圈。 “达尔玛,把你们的狗放下去!”北庭行省镇军西海镇镇西营恩远堡第七哨上尉哨官,安徽六安人鲍有智大声喊道。 此人历史上是乾隆五十八年(1793)的武举榜眼,骑术与刀术登峰造极,号称北庭第一骑将。 他一个淮北人,能在安西四省镇军的比武大赛中用骑射单挑五个漠北骑郎,马上卡宾枪可以跟在地上用线膛枪打的一样准。 单论武力,估计跟他明初的淮上老乡们有的一比。 听到哨官的命令,从车臣汗领地上来的漠北人达尔玛轻轻一夹马腹减缓了速度,随后解开了身边的备用战马背上拴着猎犬的链子。 霎那间,战马还没完全停下,马背上的猎犬已经咆哮着跳了下去。 大虞在北庭省的西面,也就是面对乌拉尔山-乌拉尔河这个方向,效仿满清在准部和回部曾经的政策,建立了超过一百七十个哨卡。 每哨驻军五十到一百五十人,哨卡军官都选用军校生和愿意到安西立功的勇士前去镇守,凡是在安西这种哨卡服役超过三年,那可是履历上金灿灿的一笔。 且因为皇太子在安西镇守,因此有了这个履历,未来是肯定会被视为太子潜邸近臣,非常受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欢迎。 而在五到十五个哨卡之间,按照地理条件分布,还有用水泥建造的大型驻军砦堡,由一个营官(团长)统领。 有了这一百七十个哨卡和二十几个砦堡之后,大虞得以在广袤的哈萨克草原上建立了完备的军事监控和动员体系。 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哈萨克人被切割成了六十余个大小部落,原本的统治关系在很大程度上被打破,最上面的汗王真正成了大虞朝的土官。 “万能的真主啊,万能的真主啊!”看着数十条五六十斤的猛犬咆哮着冲了过来,老牧民惊恐的念叨着,朝着一头猎犬点燃了火绳。 啪啪啪啪啪! 几十杆老旧火绳枪打响,但几乎没有多少效果。 呃,或者说很有效果,因为在周围围着这个小部落绕圈的骑兵,就是等他们开火呢。 听到开火声,一百多骑兵停止了绕圈威吓,几乎同时猛冲了过去,不需要火枪,他们只用马刀就迅速把这个部落中的男丁全部砍死。 “哨长,这老家伙把他儿子放出去了,那小子在奥伦堡读过书,拿过沙皇罗斯帝国的什么奖章。”达尔玛把老牧民揪到了鲍有智面前。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会有报应的,凯撒皇帝会杀光你们的。” 老牧民血红着眼睛看着鲍有智,就在帐篷外面,凄厉和惊慌的哭喊声正在响起。 老妇被当场捅死,年轻的妇人统统被人扛着扔到马车上捆了起来,孩童则被扔到了另一架马车。 至于男丁,早就死了,超过一米三的都已经被砍死了! 草原上,就是这么残忍。 “女人带回去,给兄弟们洗衣做饭暖床,小厮儿收拾一下,等下一波商队来了,发卖出去! 除了粮食、皮毛、金银和牲畜,其余什么也不要,全部烧光!” 鲍有智看着也没看这个老牧民,而是对外面大声吩咐着,等吩咐完了,鲍有智才转过身来,一口浓痰就吐到了老牧民的脸上。 “真真是个老畜生,你信了大食人的邪教,你儿子信了罗斯人的假教,一家人都是无君无父的叛徒!” 在北庭的西海军镇(西哈萨克草原)宗教永远是矛盾的主流,汉人到了这,也照样会把这玩意捡起来用,当然目前用的不是密宗,而是白莲宗。 “背佛之徒,处决了他,把他们部落所有男丁的脑袋都砍了做成京观!” 鲍有智把手一挥,立刻就有几个漠北骑士上来,大声辱骂着就在帐篷里面把这老牧民砍成了肉泥。 数日后,同样穿着皮袍子,脸上都风雪吹的裂开了口子的库巴尔在京观前大声的哭喊着。 他满脸泪水的想要从京观中找到他父亲和弟弟们的头颅,但一个身穿沙皇罗斯军装的军官阻止了他。 “亚历山大,我们必须要走了,这里距离恩远堡的哨卡太近了,赛里斯的骑兵随时会过来。” 军官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隐含的怯意,那些赛里斯骑兵太彪悍了,装备好,战斗意志高昂,很不好对付。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哥萨克从不畏惧强敌。 但主要是沙皇就给了三瓜两枣,甚至在里海北岸建立庄园了还要给沙皇缴税,因此哥萨克军官实在提不起精神,不想把命丢在这哈萨克草原。 每个月几百块钱,你要我跟赛里斯的精锐骑兵拼命? 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给圣彼得堡和莫斯科来的贵族老爷吧。 里海北岸的哥萨克们也不傻,他们这些年从来不跟赛里斯骑兵来硬碰硬。 不懂得这个道理的憨货,现在应该都已经断奶了。 又过了数日,鲍有智率队再次巡逻到这里,看着只被破坏了一点点的京观瞬间秒懂。 他立刻命手下士兵向镇西堡指挥报告,罗斯人在他哨卡第六次没有选择报复。 安西使司,北庭省府,伊宁(伊犁) “诸位汗王,最新一期的名单出来了,经过孤的努力争取,每家人都有资格前往两京求学。 其中军官学校八十七人,佛学院一百六十人,文学和历史学院四十人。” 皇太子大佬森坐在主座上,两边坐在低矮锦凳上的,是来自哈萨克大中玉兹,以及少数里海边西(小)玉兹的各级汗王。 对于唯一没有被大规模处决的哈萨克人,大虞还是采取了怀柔的政策。 最大的原因就是哈萨克人此时对天方教还处于浅信,内核还基本属于他们原本的萨满教。 而萨满教,是最容易转化为佛教或者道教的,特别是兼具二者,尤其喜欢玩占卜起乩出马请神这些的白莲宗,简直不要太合适哈萨克人。 同样,把边疆的少数民族首领孩子送到国家核心区去上学,这是全世界通用的办法,大虞当然也不例外。 且不单是这些哈萨克部族汗王的子女们要去,汉人封臣的子女也是要去的。 对,不只是儿子,还有女儿。 这些汗王的女儿在两京等大城市接受五年左右教育之后,一部分直接会跟大虞的贵族豪商家族联姻。 另一部分回来跟草原上其他贵族联姻,而且有了这个经历后,一般都可以上嫁。 我莫大皇帝是懂女性的,从天性来说,女性就是比男性更容易被充沛的物质影响,更容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有丝毫性别歧视的意思,因为这是男女在社会早期分工不同,刻在dna里差别导致的人性。 物资缺乏的上古,男人战败后唯一的去处就是被杀死以节约粮食,所以基因给了男人冲动、血怒和记仇。 而年轻女子因为可以为胜利部落繁衍后代,而往往得以幸存,出于生存的必要,基因在这方面为她们开了一个小口子,使这个群体可以抵抗很大一部分的道德负罪感。 莫子布更明确的知道,母亲对于孩子的影响。 试想,一个在大虞两京等大城市呆了五年,吃过见过的女性诞下的孩子,会对大虞是个什么态度? 恐怕在母亲日复一日的讲述与向往之下,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会把神州赤县看成是人间天堂,当成他人生最向往的地方。 而那些嫁给大虞勋贵豪商家庭的哈萨克女子,她们诞下的孩子长大后,又可以成为大虞镇守哈萨克草原的军官生,控制着哈萨克草原永远不会离开帝国。 什么,你说那些返回哈萨克草原的女孩子有可能不会是完璧,甚至还带了种。 那只会更加抢手! 这叫做渡种,是整个家族都要受益的事情,日韩就是这么过来的。 “除此之外,今年春日的俸禄也都已经下来了,孤王现在亲自为你们发放!” 大佬森招了招手,内侍将一盘盘金银以及一张厚厚的礼物单拿了过来。 “阿斯塔纳顺义王哈斯木,这是你今年的收益和贵族年金。”大佬森亲自把一个灰白色头发的壮汉叫了过来。 此人正是哈萨克著名阿不赉汗的子孙,曾经哈萨克大玉兹的汗王。 “金银器珠宝首饰合计七百银元,此外还有米三万斤,麦五万斤,锦缎二百匹,布一千五百匹,各色香料一百斤、二百斤、茶二百斤。” 大虞控制了他们的部族,把他们部族的收益也给买断了,按照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分四次发放。 “感谢伟大仁慈的大皇帝陛下,感谢降世明王佛在人世间的化身,感谢太子千岁殿下,哈斯木愿意一辈子做大皇帝与太子殿下的鹰犬。”哈斯木喜滋滋的过来,双膝跪下朝着大佬森三叩首。 这些玩意其实并不怎么值钱,在神州赤县采买,最多也就三到四千银元,但在安西四省,在哈萨克草原,至少要值两三万银元。 价值这么多银元的好东西,在二十年前,杀了哈斯木他也拿不出来,现在却一年可以领四次,怎么不叫他欣喜若狂。 但大虞也不亏,哈斯木拿了这些东西,那么他领地上一切的收益,就跟他没关系了,从粮食到牲口以及人力,都要听从朝廷调配。 没有哈斯木这些人,下面的牧民就不会百分百听话,下面的牧民听话了,配合汉地移民加上砦堡和哨卡,至少四成的粮食不用再从神州赤县调配。 而缺的这六成,伊犁盆地还可以提供五成,剩下的一成,从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运过来就行。 也就是说,皇太子大佬森在安西四年,把他父皇莫子布最担心的事情给解决了。 如今有了这一套深度控制策略,不但大虞可以在哈萨克草原以及中亚动员出至少五万番汉骑步兵,还可以在不遭受天灾的年份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这就是能力,大佬森政治手腕或许不如莫公泽,打仗的能力也肯定不如李兴泰,但是他能搭建统治框架,能用人,能屯田,能搞建设,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守成之君。 给哈斯木发了年金和收益,大佬森又坚持给每个哈萨克汗王都亲手发,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忠顺侯也至少有八百银元的收入。 “诸位,有人谣传,说帝国只是暂时这么优待草原上的忠臣,以后肯定不会继续给这么多好处,就算愿意给,朝廷也给不起。” 发完了年金和收益,马上就要赐宴,大佬森借着这个机会,站起来对几十个汗王说道: “但那你们就小看朝廷了,若是你们有时间,可以到两京去看看,去看看你们就知道。 每年六十万银元(实际价值十万银元上下)的财货,对于整个中华大虞帝国来说,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孤可以告诉你们,去年朝廷的收入,是两万万银元,大皇帝陛下的私人收入,肯定超过了两千万银元。” “阿弥陀佛,这也太多了!”哈斯木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现在每年能拿一万多银元的东西都觉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了,这大皇帝一年收入超两千万银元,十辈子也用不完吧。 “而且你要知道,所有的哈萨克贵族,是入了大虞贵族体系的,是由宗人府管理的真正帝国贵族,与昔日那些给个名号的羁縻贵族,完全不是一回事。 只要你们忠于朝廷,忠于大皇帝,愿意为大皇帝付出一切表达忠诚,那么你们的地位,就永远稳固,爵位永远不会消失!” 大佬森明白,一年十来万银元把这些人搞定,是非常值得的,所以大声许下了承诺。 “万岁,万岁,万岁!”下面的哈萨克大小首领心里石头落了地,大声的欢呼了起来,甚至好多人还当场载歌载舞跳起了唐朝时兴的谢恩舞。 翌日清晨,虽然经历了赐宴的醉酒,但大佬森还是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开始处理政务,而在此时,莫子布的八百里加急也送到了。 大佬森拿起来一看,书信最前面竟然不是说国事,而是父亲莫子布专门给他的嘱托。 ‘吾儿,听说你处理政务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卯时前后就起床,这是不对的。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不能保证充足的睡眠,是非常损伤健康的,你应该在这方面注意保持,每日最少睡足四个时辰。 此外锻炼一定不要停歇,生命在于运动,务必保持一个好的体魄。 在吃食上面,要保持膳食的均衡摄入,你自小就喜欢米饭,一顿都要吃三大碗,但为了身体健康,要减少米面等物的摄入。 此外,安西四省肉多菜蔬少,不要为了给下面人朴素的形象,就少吃甚至不吃价格稍高的菜蔬水果,你是大朝的皇太子,不过于奢靡的享受不应该拒绝。 此大争之世,你我父子天下万民所系,子子孙孙福祉之所在,谨记大明懿文太子的千古教训!’ “千岁,夏王夏世子已经到了,何时召见?”书信刚看完,东宫的内侍就过来通传了。 阿森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看了看时间,想起父皇的话,而他也确实觉得有点困,于是摆了摆手。 “不急,我要去再休息一会,给姑父和表哥安排一顿丰富的早饭,他们一路从石头城(塔什干)而来也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内侍不禁一愣,这可不是皇太子的作风,要是在以往,夏王父子是他专门召来商量对沙皇罗斯战略大事,肯定是马上就要接见的。 但他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皇太子知道爱惜自己身体了,他们这些人的未来,才更有保障。 (本章完) 第801章 不如我自己来当神圣王 第801章 不如我自己来当神圣王 一口气睡了一个半时辰,神清气爽的皇太子大佬森又磨蹭了一会,才召见夏王李献文父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姑姑,越国长公主莫灚,赫然出现在了等待召见的客厅中。 阿森这下啥也不管,也不端着皇太子的身份了,赶紧三两步飞奔过来,脸上堆起小孩见到长辈的笑容。 “姑妈,您来了就直接进宫来找我嘛,何必在这殿外等候,也太见外了,要是父皇知道了,不得打我板子啊!” 面对姑父李献文这个夏王,皇太子是君,藩王是臣,阿森自然是在上面一些的。 但是面对姑姑,特别还是父亲一母同胞,小时候敢把他父皇揪住暴打的姑姑,可就不能论君臣,而要论亲属了。 “太子精神饱满,看来多休息一下确实好,陛下还专门给我也写了信,要我当面跟你说,一定要爱惜身体。” 越国长公主莫灚笑眯眯的看着侄子,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比对自己儿子都关心。 弟弟和侄子,那可是她如今身份地位的来源,也是夏王李家未来的富贵保障。 “今日我来,是为亲自向太子辞行的。”莫灚笑着说道。 “姑妈要回去了?”阿森稍微有点吃惊,姑妈刚到安西好像两年都没到,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回去,还是把姑父夏王李献文一个人扔这边。 不会是两口子闹矛盾了吧? 看到阿森疑惑且不住看向李献文的眼神,莫灚忍不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回去了,这安西太干燥了,不比我们广东天气好。 而且也没什么吃的,天天除了羊肉就是羊杂,河里的鱼也难吃的要死,一点也不鲜甜,鸡没鸡味,菜蔬还少,吃的我一身膻骚味,热气上来满口烂疮!” 果然是广东人,不管说啥,一准就扯到了吃上面。 特别莫灚最爱吃白斩鸡,到了安西硬是觉得鸡不行,怎么吃怎么不对劲,实在住不下去了。 阿森一听,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鸡没鸡味,能把姑姑给整到这种地步。 “那姑姑今天尝尝我这伊犁的鸡如何,看跟咱们广东鸡有没有差别,反正我是吃不出来,想着跟清远鸡应该差不多。” 听到侄子这么说,莫灚脸上还真露出了几分期待的神色,看来确实馋了,她点了点头,继续对阿森说道:“安西不是个养人的地,太子你也别再安西呆久了,早点回神州去。 这安西虽然重要,但也就是个托付大臣的事,不是你储君该长期呆的地方。” 这话,也就只有头莫灚这种地位超然的敢说了,阿森其他几个,不跟父皇同母的姑姑在他这可是要带着几分讨好的,哪敢说这些。 阿森闻言看了一眼姑姑旁边的表哥李兴泰一眼,“我倒是想走,可这安西,还是放心不下啊,各种制度才开始进入正轨,恐怕一走就得人走政息。” “殿下,比起治国理政,我还是更喜欢驰骋疆场。”李兴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回答说道。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但实际上正面回答了阿森的话。 听到表哥李兴泰回答的这么干脆,这么快,阿森也只能报以苦笑。 他之所以说上面那样的话,就是在考虑他走之后,谁能接任安西使司总理大臣之职,当好安西使君这个极其重要的地方大臣。 最最重要的,就是延续他在安西的治国理政方案,这可是他曝霜露雪,喝风吃沙才积累起来的政治资本。 目前看来,人选有两个,一个就是表哥夏藩世子李兴泰,一个是六叔安王莫子泩。 从人选上来说,李兴泰又是最合适的,因为要当安西使司总理大臣,那么肯定是要退掉亲藩爵位的。 不然地方藩王还兼任地方总理大臣,那不就是比唐代中后期节度使还大的坐地虎了嘛。 而李兴泰和莫子泩两人,表哥李兴泰只是夏藩世子,他不做,姑姑越国长公主莫灚还诞下了大表哥李兴扬,三表哥李兴载,都可以继任爵位。 六叔莫子泩则是一藩之主,虽然爵位还没最终封下来,但基本是确定了的,要莫子泩为了当一个安西使司总理大臣就放弃亲藩王爵,似乎有点代价太大了。 当然,其中也有莫子泩在军事上天赋一般的原因。 莫子泩虽然治理上胜过李兴泰,但这可是安西,没有武力做支撑很难服众。 这不能服众,政策等恐怕都不是那么好推行的了。 夏王李献文见皇太子又提到了这事,正要说什么,却见妻子越国长公主莫灚冲他使了个眼色,立刻就闭口不说了。 “太子,别指望你表哥了,他不行!”莫灚这次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来打消太子大佬森想要李兴泰在几年后接任安西使司总理大臣职务这个期望的。 “阿泰长于军事,短于政治,看似可以用骁勇英果驾驭安西四省,实则于国家制度没半点好处。 因为这种威势,全在于大臣自身,而不是国家体系,哪一日他一走,那才是真正的人走政息。 而你六叔,看着言语不多,人也不那么雄壮,反而却心思细腻,办事有章法。 而且他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和话语权,军中威望也不足,只有依靠朝廷的威望和治理体系来发挥作用。 同时他莫老六这个宗室的这个身份,又能让下面人还是有些敬畏之心。 所以只有他,才能把这套政体延续下去。” “还有!”看阿森还要说话,莫灚又把他给打断了,“你表哥阿泰本来就手握军权,夏藩就算不是他当大王,那也是他的兄弟。 若是阿泰做了安西使司总理大臣,李家那就真是根深蒂固了,就算陛下和你放心,天下人都会放心吗?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西又远离中原,别到时反而坏了感情,坏了事!” 阿森其实也思考过,但他认为这些问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的,同时也是因为他在心里觉得,做表哥李兴泰的工作,比做六叔莫子泩的工作要容易些。 但如今姑姑莫灚不同意,且态度如此坚决,那他就不能强求了,于是思考一会后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姑姑莫灚的说法。 “可是六叔马上就要晋封为安国大王了,我这侄子为了安西使司,就要拿掉他的王爵,从哪里看,这都说不过去啊!” “这不还没封嘛。”莫灚轻轻哼了一声,“而且太子你想想,这都三年多了,你六叔的安王爵位还没下来,是因为什么?” 阿森眼睛一亮,“姑姑你是说,父皇也早有这方面的考虑?” 莫灚摆了摆手,“我可不敢擅自揣摩圣意,这事你们是父子,还是自己问吧。 且就算安王的爵位下来了,也多的是解决办法。 你六叔可有五个儿子呢,拆呗,再给他一个安国公的内勋爵位传下去。 或者你阿公当年镇守东洋的时候,还有一块东洋的封地一直没撤销,把这个给你六叔做补偿也行。” 莫灚口中的东洋封地,就是当年莫天赐坐镇东洋时,莫子布为了安抚他,把尾张德川家的名古屋藩给了莫天赐。 这可是一个在当年日本就有六十一万石的大藩,虽然现在其中大约三十万石被切割了出去,给了皇九子,也就是皇后郑诗诗之妹郑素素诞下的莫洲栴。 但其中最核心的,包括名古屋在内的三十万石精华还在。 毕竟这是太上皇的遗产,哪怕皇帝莫子布也不好做的太露骨,总要留一些给兄弟们。 “姑姑这倒是好办法,那我等会就写信给父皇,咱们先吃饭。” 阿森想了想,这样安排也不错,解决了积压已久的难题,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 午饭过后,莫灚就很识趣的找夏洛特公主等一众女眷去玩了,因为接下来要商量的,是军事方面的。 夏王李献文,夏藩世子李兴泰,河(中)北(庭)总督董金凤,于阗提督海禄,伊吾提督杨遇春等重要将领都在。 “陛下不愧是比肩唐太宗的英雄皇帝,远隔万里也注意到了安西以西形势的变化。 看来咱们向西继续挤压罗斯人空间的行动,能得到朝廷的支持了!” 看完了莫子布的密诏,皇汉将军董金凤第一个发言了。 董金凤这河北总督跟神州赤县的总督还不一样,安西的总督只能管军不能管民,当然,这军民的界限不怎么明显就是了。 而随着大虞在河中行省和北庭行省西部不断建立砦堡和哨卡,安西驻军对罗斯帝国的强硬态度和扩张欲望,就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下面人,特别是那些哨卡的大小军官们愿意跑到这万里之外的草原上来吃冷风,为的无非就是军功。 现在大虞通过砦堡加哨卡的模式,取得了不错的优势,他们自然希望更进一步,不断向西开疆拓土建立功勋,好不枉这些年的辛苦。 “但是.。”于阗提督海禄指了指地图上的高加索地区,他是旗人出身,没有靠山还有原罪,是以胆子要小得多。 “陛下指示我们要对高加索地区展开行动,以免此地落入罗斯人的手中,咱们现在却把全部力气用在了里海北岸的乌拉尔河和顿河地区,是不是不太妥当?” 董金凤哈哈一笑,“防备高加索地区落入沙皇罗斯手中的最好手段,不正是在里海北岸主动进攻吗?” “此乃三十六计之围魏救赵,正合兵家之道。” 李献文思考了一下,也出言同意道:“陛下既然发来了密诏,许我们便宜行事之权,肯定是已经想到了这层,就算不围魏救赵,咱们适当对沙皇罗斯帝国发动进攻,也是会被允许的。” 李献文是长辈,又是亲王,还是原始股东,他这么说,就是给事情定调了。 而且李献文没说错,莫子布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他尽量不去削弱沙皇罗斯,是准备着让沙皇罗斯帝国像历史上那样去当欧洲的压舱石,防止法兰西统一欧洲。 但是到了现在,随着大虞的飞速发展实力不断增强,法兰西已经不可能统一欧洲了。 因为只要有大虞不断提供物资,拿破仑和法兰西革命军再是能打,也会有血被放干的那一刻。 所以到了目前,大虞要害怕的,不是法兰西统一欧洲,而是法兰西爆发出来的能量不够。 让他们打,让他们把欧洲打烂才好,只要法兰西没法征服英伦三岛,其余的奥地利、普鲁士、沙皇罗斯都被法兰西人给收拾了才好。 最好在拿破仑进攻俄国之前狠狠削弱沙皇罗斯,让拿破仑真的占据莫斯科,那么那个时候,沙皇罗斯上下,就会跪倒在大虞面前,哀求大虞救命了。 与其让亚历山大一世这个憨货去当欧洲的神圣王,为什么不能是他,或者是儿子阿森去当欧洲的神圣王呢! 是以虽然莫子布没在密诏中明说,但他的计划是在最近五年左右狠狠削弱沙皇罗斯,削弱到拿破仑上台后觉得沙皇罗斯就是个软柿子,让他加大力度入侵沙罗。 当然,以沙皇罗斯几千万人的体量,大虞不可能隔着八九千公里的补给线来控制沙罗帝国。 莫子布的最终目的,就是把沙罗打疼,让他们不敢再向东,只能以全部的力量向西,去吞并波兰,去深入日耳曼的领土,让沙皇罗斯帝国成为一个大号的德意志。 这难度很大,波兰等国家和民族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所以沙皇罗斯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大虞的支持才能完成这一切。 这样,大虞用印度为要害捏住英格兰,把刀子顶在沙皇罗斯背上推着他们向西。 一旦英格兰强,就推动沙皇罗斯当欧洲宪兵。一旦沙皇罗斯强,就让英格兰组织反对势力。 如果法兰西崛起,就操控英俄两家去对付法兰西。 当然,这只是未来的设想,莫子布目前都还在做粗略的计划,是以阿森带着这一票安西高级将领,还不可能来讨论这些。 阿森在地图上看了又看,他早就发现了高加索地区的重要性,不但因为他隔得近更有感触,还因为高加索地区来人了,来人求他了。 这高加索地区东岸,也就是后世阿塞拜疆这一块,实际上跟河中地区的联系非常紧密,被大虞剿灭的布哈拉酋长国王室,就是从阿塞拜疆来的。 这在大虞干翻波斯恺加王朝之后,阿塞拜疆地区的一堆什叶派封建小国立刻就面临灭顶之灾,没了波斯恺加王朝的保护,沙皇罗斯对他们垂涎欲滴。 这些阿塞拜疆封建主在对比了一下后发现,虽然赛里斯帝国和沙皇罗斯帝国一样残忍,但还是有区别的。 沙皇罗斯是个穷鬼,你跪下叫他爹,他会答应,然后把你当牛马来使唤,当奴隶来压榨。 而赛里斯帝国也喜欢当爹,你跪下叫他,他先是审视一番看你够不够格,真不真心,然后你要你是真心的,富裕的赛里斯人,从来不亏待你。 两相对比之下,里海东岸阿塞拜疆地区的封建主们觉得,还是去投靠大虞比较好。 而且他们信仰天方教,是因为被波斯长期控制,他们这些封建主跟波斯有很深的渊源而已。 也就是说,如今的阿塞拜疆,封建主们信的比较虔诚,下面人相当的佛系。 但‘对虔诚’的封建主来说,如果遇到如今这样有灭顶之灾的时刻,信仰也就不一定那么重要了。 “沙皇罗斯帝国在乌拉尔河、顿河等里海北岸的存在已经非常稳固,单以安西的体量,很难与他们进行大规模对抗,我们应该把冲突压低到三万人以内的规模。 同时,可以考虑答应里海西岸那些天方教封建领主的请求,先与他们恢复商路,价格还可以放低一点,但要立刻开始收集高加索地区的精准情报,挑选听话的当地贵族。” 阿森迅速有了决断,他选择了折中,不要一下子把步子迈的太大,因为安西只能动员最多五万人,要不影响生产的话,最多动员三万人。 若是再多,就必须要从神州赤县调运物资。 虽然目前从兰州到敦煌已经通车,迪化到伊犁也间断通车,可是运力仍然不够,速度也不够快,不可能瞬间解决补给问题。 “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一件事判断,如果陛下支持我们大规模发起对沙皇罗斯帝国的进攻,那么大量的漠南、漠北的骑兵,就会在今年赶到。 要大打,等漠南、漠北的骑兵到了,再行动也不迟!” (本章完) 第802章 进退两难的第三罗马 第802章 进退两难的第三罗马 沙皇罗斯帝国,圣彼得堡,喀山大教堂。 消瘦的沙皇保罗一世跪在还没有完工,如同一个大工地的喀山大教堂前祈祷着,膝盖下的小块地毯因为长期使用而看上去都有些毛糙了。 保罗一世是一个虔诚的东正教信徒,这座仿照圣彼得堡圣伯多禄教堂修建的喀山大教堂,就是他心中对于正教虔诚的具象化代表。 “赛里斯人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广袤的土地,为什么还要来争夺里海北岸的土地呢!”祈祷完毕,保罗一世站了起来,很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这位沙皇,实际上也是一个疯王。 但他的疯,不太像是乔治三世那种神经错乱的疯,而是过于严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保罗一世在情绪和认知上的多变。 说话天一句地一句,办事想一出是一出,在他这里,这一秒的自己反对上一秒的自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面对这么傻乎乎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帝国和君王嫌弃自己领土太大的呢。 现在哈萨克三个玉兹中,赛里斯帝国控制了两个,用脚指头想,他们也会来控制最后这个处于赛里斯和沙皇罗斯之间,被不断拉扯的哈萨克西玉兹。 一旦拿下的西玉兹,赛里斯帝国就获得了全部哈萨克部族的宗主权,可以将整个哈萨克草原都变成继续西进的后勤基地,这么大的好处,谁不继续打谁就是傻子。 保罗一世可能是感觉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傻比的问题,这位本来威望就不太足的沙皇,赶紧转身向着常住皇宫米哈伊洛夫宫的方向走去。 背着一众大臣,不用面对他们以后,心态脆弱的保罗一世又恢复了自信,“我的大臣们,赛里斯人正在里海北岸肆无忌惮的进攻臣服于第三罗马帝国的部族,甚至残杀帝国的百姓。 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把帝国的大军调回来,与他们进行一场大战吗?”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保罗一世身边都是他的近臣,很多人已经给习惯了沙皇的跳跃性思维。 保罗一世的心腹重臣,在他还处于被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大帝压制的情况下就与他交好的帝国元帅,普希金伯爵瓦伦丁.穆辛低声问答道: “凯撒陛下,这一次反对法兰西暴民政府的同盟,是帝国,特别是您亲自号召并组建的。 如果您将帝国英勇的军队调到东方,那么同盟就会因为缺少足够优秀军官与士兵而瓦解。” “该死的法兰西人,该死的暴民!”上一秒,保罗一世还因为赛里斯帝国在里海北岸的行动而愤怒,这会经过普希金伯爵的提醒,他的怒火又迅速转移到了法兰西人身上。 作为一个虔诚的东正教徒,一个罗马迷,或者说沙皇罗斯帝国的历代沙皇,都是罗马迷。 他们做梦都想得到君士坦丁堡,将沙皇罗斯变成真正的第三罗马。 因此当马耳他岛被拿破仑占据,医院骑士团成员四散欧洲寻找帮助的时候,沙皇罗斯帝国和保罗一世,第一时间接纳了他们。 从感情上来说,医院骑士团是昔日基督教耶路撒冷王国的遗存,是十字军东征的活化石。 他们在几百年中数次顽强抵抗奥斯曼苏丹的绝对优势大军而没有屈服,对于欧洲基督教国家有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 从现实来说,医院骑士团统治的马耳他岛,紧邻西西里岛与希腊半岛,如果沙皇罗斯帝国能得到马耳他,就相当于在地中海插入了一颗重要的钉子,对于收复君士坦丁堡,有极大帮助。 而且,去年的十二月,在圣彼得堡接受沙皇罗斯帝国保护的医院骑士团成员,就已经选举保罗一世为骑士团保护者。 甚至现在正试图绕过骑士团大团长必须是天主教徒的传统,选举东正教徒,沙皇保罗一世为骑士团大团长。 对于其他帝王来说,成为医院骑士团大团长或许也就那么回事,但对于保罗一世来说,这非常重要。 除了在宗教上的需要以外,保罗一世还期望用成为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的功绩,向所有沙皇罗斯人证明他也是很有能力的,无愧于罗曼诺夫家族的血脉。 这位沙皇从出生开始,就被大多数人认为不是他父亲彼得三世的血脉,而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与情人奥特洛夫或者萨尔特科夫的儿子。 “而且我的陛下,现在就算召回军队也来不及了,因为军队已经到达了奥地利,正在准备前往北意大利进行作战。”一旁的圣彼得堡总督彼得.冯.帕伦也出言提醒道。 “那我们怎么办,伟大的第三罗马竟然抽调不出来军队去应付赛里斯人的骚扰了吗?” 保罗一世很不甘心的问道,这位沙皇突然发现,他的帝国,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境地。 沙皇罗斯帝国现在就像一头横卧在亚欧大陆最北端的巨熊,熊头朝着欧洲大陆正在发出让敌人胆寒的咆哮,但是熊屁股对着的东方,却在被赛里斯帝国捅的鲜血直流。 “陛下,东方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我们能调整一下对待农奴的政策,那么我相信,乌拉尔河东岸的哥萨克,就完全可以稳住形势。”听到沙皇的发问,枢密院顾问尼古拉.祖博夫阴沉着脸回答道。 作为沙皇罗斯帝国最有权势的家族祖博夫家族,其势力在保罗一世继位后,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其中尼古拉.祖博夫的兄长陆军元帅普拉东.祖博夫,更是直接被保罗一世驱逐出权力中心。 虽然保罗一世又提拔了尼古拉.祖博夫到枢密院,但这显然不够,因此尼古拉.祖博夫对沙皇极为不满。 “哼!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假设而已,顾问先生!” 保罗一世瞬间就涨红了脸,他非常不高兴的登上了沙皇的马车,甚至上车后还愤怒回过身对尼古拉.祖博夫大声喊道: “如果乌拉尔河东岸的人民忠诚于第三罗马,忠诚于他们的凯撒,那么他们现在就该解决问题!” 说罢,沙皇保罗一世丢下一票大臣,气呼呼的让马车夫开走了马车。 “尼古拉,我们都知道目前问题所在,但是凯撒始终拒绝承认他政策的失败,这是个悲剧,第三罗马的悲剧!” 看着沙皇远去的马车,圣彼得堡总督彼得.冯.帕伦在尼古拉.祖博夫身边,有些刻意的嘀咕道。 之所以沙皇保罗一世发这么大的火,乃是因为尼古拉.祖博夫这番话捅到了沙皇的痛处,让保罗一世直接破防了。 农奴问题,一直是沙皇罗斯帝国致命的症结。 如果解放农奴,那么就会极大损害沙皇罗斯帝国贵族们的利益,而沙皇,不过是这些贵族托举起来的最大贵族而已,沙皇统治的基本盘不是农奴,而是这些贵族。 解放农奴,就等于沙皇在自掘坟墓,在进行快速的自杀。 但如果不解放农奴,沙皇罗斯帝国永远就只是一个加强版的奥斯曼土耳其。 沙皇的权力永远受制于贵族,永远无法赶上西欧诸国的脚步,永远无法进行工业化,帝国最后肯定会被残酷剥削的下层摧毁。 所以不解放农奴,也是在自掘坟墓,只不过由立刻自杀,变成了在慢性中毒中缓慢死去。 这是沙皇罗斯帝国的死穴,是罗曼诺夫家族的死穴,历代的沙皇,包括伟大的彼得一世,始终都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保罗一世也不例外,不过他比较独出心裁。 他解决农奴的方法,是规定农奴一周最多为贵族们工作三天,以此天真的希望减少农奴的劳动量又不过多削减贵族利益。 真是个鬼才,这种罔顾实际,异想天开的方案,落到地方就成了大规模伤害小贵族和普通庄园主利益的苛政。 因为大贵族那里没人敢去执行,那就只能揪着小贵族和庄园主来执行,以展示成果。 远离权力中心的顿河和乌拉尔河周边小贵族与庄园主,深受其害。 这其实就是沙皇罗斯帝国在里海北岸表现得毫无抵抗意志,一直在退缩避让的根本原因。 以小贵族和哥萨克庄园主为主的罗斯人利益受损,不愿意为了帝国和沙皇去跟赛里斯对抗。 “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随意推翻的政策,随意的处罚贵族和将军们!”尼古拉.祖博夫看了圣彼得堡总督一眼,两人目光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越靠越近。 。。。。 就在沙皇罗斯帝国酝酿内部猛烈爆炸的同时,欧洲的局势,已经开始出现了重大的改变。 1799年2月5日,拿破仑召集一万三千军队,从开罗向东进发,企图夺取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地区。 法兰西远征军于2月20日攻占加沙,3月7日攻占雅法。 占领雅法后,拿破仑手中没有多的粮食喂养俘虏,也不愿意释放以免他们重新加入奥斯曼军队,于是在雅法城外处决了三千人以上的俘虏。 这虽然给拿破仑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但是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难题,那就是这次处决让巴勒斯坦地区的奥斯曼军队坚定了抵抗决心。 随后3月17日,法军推进至阿卡城下,距离耶路撒冷只有一百多公里了。 但此城指挥官雅扎帕夏用法军的残暴,激励城内守军拼死作战,阿卡城又相当坚固,法军缺少火炮,没能快速攻下。 同时,英格兰海军少将,迪格雷三级战列舰的舰长悉尼.史密斯早已赶到,他为阿卡城提供了大量城防火炮,同时还利用战舰协助阿卡守军防守靠海一侧的薄弱环节。 4月20日,围城一个月出头,法军仍然没能拿下这座小城。 同时奥斯曼土耳其的军队,开始不断朝这里集结,最精锐的奥斯曼骑兵和奥斯曼哈里发训练的精锐新军,也不断从伊斯坦布尔被派来。 而悉尼.史密斯又大肆传播第二次反法同盟成立的消息,并谣传埃及远征军已经被督政府放弃。 现实兵力与心理战相结合,连拿破仑都开始动摇了起来,正巧这时候天气变热,法兰西远征军水土不服,军中开始闹起了传染病。 4月25日,经过连日炮轰,法兰西远征军好不容易轰塌了一截阿卡的城墙。 可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片混乱,而是一堵新的城墙,以及与之相适配的堡垒,原来守军在短时间内利用城内的有限建筑材料,又修了一道城墙。 这一下,法兰西远征军士气跌至谷底,再也没心思展开猛烈进攻了。 5月21日,与出现在野外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进行了几次野战之后,心高气傲的拿破仑也只能怪选择撤退。 他们离开了阿卡,甚至连已经占领的雅法、加沙等城市也一并放弃,全部撤回了埃及。 此战,一万三千人的法兰西远征军伤亡两千人左右,因传染病死伤近两千人,一共至少付出了三千人战死,一千余人受伤的惨重代价。 这些损失的军人可不是什么炮灰,而是极为善战的精兵,加上远征军被抛弃传闻愈演愈烈,对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至此,法兰西远征军在埃及的征服计划完全破产,基本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开始进入防守阶段。 。。。。 在欧洲本土,法军统帅让.巴蒂斯特.儒尔当在三月初,率两万五千人左右的法军,从后世德国南部和瑞士北部,自巴塞尔与凯尔之间穿过莱茵河,打开了通往瑞士内陆以及奥地利腹地的重要大门。 同时,安德烈.马塞纳率领的三万法军,也进入了瑞士,并控制了苏黎世城。 “我们别无选择,斐迪南,如果我们不能把法兰西赶出去,别说神圣罗马帝国,就是奥地利也岌岌可危了。”面对法军的主动进攻,卡尔大公对身边的莫公泽说道。 “卡尔表哥,这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场景不是吗?”莫公泽没有理会卡尔大公摆出来的一副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实际上卡尔大公早就判断到了法兰西军队会来进攻,因此提前动员了超过十万人的举国之兵,早就在奥格斯堡休息好几个月,等着法军来决战呢。 “元帅,法军在恩丁加地区取得重大进展,我们至少损失了一万人。”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副官拿着最新的战报来报告了。 恩丁加地区在瑞士境内,靠近苏黎世,那里的奥军正在承受着法军安德烈.马塞纳麾下瑞士军团的进攻。 卡尔大公闻言面色不变,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被迫降并俘虏的一万余军队也是非常不可靠,且战斗力低下,由忠于神罗皇帝的瑞士封建主组建的民兵。 但莫公泽的脸色,却有些变了,因为形势和奥军的战斗力,可比他估计的要坏的多,要低得多。 “元帅,我麾下最精锐的步兵,比利时军团第四团,可以作为中坚,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莫公泽换了一个称呼,给自己的比利时陆军揽下了一个最艰苦的活。 这个时候,不是考虑细小得失的时候了,确如卡尔大公说的那样,真要是战败了,哈布斯堡家族那可真就是地动山摇了。 “那就去这里!”卡尔大公心中大喜,比利时军团第四团就是鲁王三卫的中卫军,说是团,实际上有三千人左右,是披着比利时陆军的鲁藩军中最精锐的。 莫公泽抬眼看去,地图上卡尔大公所指的地方,这是法奥两军对峙的阵眼位置,一个位于博登湖岸边,叫做奥斯特拉赫的山谷平原。 法军占领这里,就能把奥军从高地干下去,逼迫奥军狼狈向维也纳方向撤退。 奥军要是先抢占了这里,就能居高临下,压着法军进攻,利用人数优势把追着他们打,把他们直接赶回法兰西去。 (本章完) 第803章 铁与血,铸就王座 第803章 铁与血,铸就王座 当浓密的雾气从奥斯特拉赫河上升起,整片山谷都开始云雾缭绕了起来。 法奥军队对阵的战场,正是日耳曼南部的黑森林边缘,山高林密,温低雾多。 法军统帅让.巴蒂斯特.儒尔当,将大军立在了河谷西端一片叫做普富伦多夫的高地上。 他把最精锐的骑兵,包括两千五百人用来击破阵线的半身甲枪骑兵,以及三千只穿轻甲的翼骑兵,都集中在了他所在的中军。 法军左翼,由后世拿破仑十八元帅之一的但泽公爵弗朗索瓦.勒费弗尔指挥,他们大约有一万人左右,是控制位于阵中‘风暴之眼’位置-奥斯特拉赫村的先锋部队。 而在右翼,皮埃尔.巴泰勒米.费里诺指挥的大约五千人是作为防御性质部队部署的。 他们在右翼散的非常开,防止有奥地利军队通过右翼渗透到大军的中军位置去,同时抢占一些小高点,等待中军和左翼胜利之后,进行追击。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原定计划,勒费弗尔将军亲自率领左翼七千人主力,在小心谨慎中,缓缓开进奥斯特拉赫村,抢占阵中位置,以确定下一步如何攻击奥地利军队。 法军不得不小心,因为在确定奥斯特拉赫河谷为作战地点之前,法军侦查部队已经与奥军侦查部队进行过七八天的小规模战斗了,双方互相俘虏了对方数十人,摸到了对方的一些情况。 而在快要到达奥斯特拉赫村之时,主帅让.巴蒂斯特.儒尔当接到了一些比较混乱的消息。 为了防止奥军迂回到他的左前方,儒尔当下令多米尼克.范达姆将军率三千人往左前方搜索,寻找可能往这边迂回,或者已经驻扎在这里的奥军。 这样,最终进入奥斯特拉赫村的,只有勒费弗尔亲自率领的四千人左右法军。 雾气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迅速将原本视野不错的普富伦多夫高地也遮蔽在了一片云山雾罩之中。 不过这反而让法军统帅儒尔当更加放心了,这才三月,三月的黑森林最南端有多阴冷,都不用描述,只要想想黑森林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思,就能让人浑身一抖。 此时,奥军离这里按正常速度至少还有三十公里的路程,等他们到都已经快傍晚了,那时候法军早就占据了奥斯特拉赫村,奥军来了也无法展开,且暴露在法军的火炮之下,败局已定。 而且儒尔当不认为奥军有冒着三月份黑森林冷雨还可以急行军的能力,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什么地方休息,明天才会达到。 但儒尔当根本不知道,奥地利卡尔大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为此不惜调动了哈布斯堡家族能调动的绝大部分兵力,足足十一万人,并不是儒尔当以为的五到七万人。 同时,卡尔大公还从这十一万人中,挑选出了三万精兵,全部交给了莫公泽,让他们连夜冒雨进行了三天的强行军。 在到达距离奥斯特拉赫河谷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之后,莫公泽再次从精兵中挑选精兵,选出了一共五千人的前锋军。 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则由鲁王三卫指挥使,今年已经六十三岁的大虞归远侯,比利时亲王国斯普里蒙伯爵瑞恩斯坦率领缓行。 而五千最精锐的前锋军中,三千人是鲁王中卫的大虞近卫军,两千人是奥地利精锐骑兵。 “二十年前,在场的诸君,或者诸君的父辈,跟随我的父亲离开祖国,来到了欧罗巴大陆。 我们是奉光中陛下的诏令来到这里,为建立一个让中华文化光耀欧罗巴洲的大国而来。 然而,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一步竟然如此艰难,以至于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才算走出了第一步。” 奥斯特拉赫村外五里,濛濛细雨中,鲁王世子莫公泽端着一杯酒,在雨中向他最忠诚英勇的将士发表讲话。 “二十年,几多艰辛,几多磨难,很多人直到去世,也没有看见曙光,当祖国的同袍们都在风光无限中为国开疆的时候,我们鲁藩上下只能痛苦的继续沉淀,个中辛酸只有我自己明白。 这一杯酒,敬那些为了鲁藩事业呕心沥血的已故前辈,也敬我们自己,自今日起,我们将真正踏上建立一个强大国家之路!” 说罢,莫公泽将被雨水注满的酒杯倒掉一半,饮下一半,其余鲁藩将士,也一一照做,就连那些奥地利军官也一样。 五千将士,特别是鲁藩的三千人,眼神坚定而热烈的看着他们王子。 莫公泽最终是要去代替奥斯曼生态位的消息依然没有传开,现在这些将士以为的是,鲁藩如果能在反对法兰西的大战中建立功勋,展现出自己的实力,那么未来的鲁藩,要么是大尼德兰王国,要么是大莱茵兰王国。 “伯爵,您是我的前辈,但今天我要对您发号施令了!”莫公泽看着左边一位顶盔掼甲的白人老将说道。 此人是奥地利著名悍将,以指挥骑兵闻名的瑙恩多夫伯爵弗里德里希.约瑟夫,现在莫公泽身边的两千奥地利精锐骑兵,就是由他指挥。 “请下令吧,王子殿下!”瑙恩多夫伯爵没有丝毫犹豫,他之所以五十岁了还抢着跟莫公泽来到第一线,就是在下注。 在瑙恩多夫伯爵看来,这位斐迪南王子殿下最有希望建立的,其实是一个莱茵王国。 莱茵兰一般是指阿登高原以东以南,黑林山以北的莱茵河中游地区。 这里目前还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存在着大约三十个教会领地、诸侯国、自由城市等。 但现在形势很明显,以奥地利为主的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无法控制这些诸侯,守不住这片区域了。 同时,这些邦国也大多在这些年的交战中,从政治到经济再到民生,几乎完全破产。 许多教会领,世俗领,自由市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且君主们都在大革命思想的冲击下岌岌可危。 他们唯一的出路,要么是建立一个王国或者邦联国成为某个强权的附庸,要么就干脆被法兰西革命政府控制,就像瑞士的赫尔维蒂共和国那样。 历史上就是这么演变的,当然,拿破仑王朝覆亡之后,普鲁士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上得到了这片地区,所以后世莱茵兰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德国,主要城市包括亚琛、科隆等。 但这个时空,莫子溶、莫公泽父子横空出世,带来了极大的变数。 在如今的神圣罗马帝国,确切地说是哈布斯堡家族中,当去年1798年,比利时亲王莫子溶的妻姐,特蕾莎女王的四女儿玛利亚.克里斯蒂娜也去世之后,莫子溶就成了哈布斯堡家族中的最年长者。 虽然玛利亚.克里斯蒂娜的丈夫,出自韦廷家族的匈牙利总督阿尔贝特.卡西米尔还在世,按说是莫子溶的兄长。 但这家伙其实是个赘婿,而且还是个软蛋,在战场上贪生怕死,他挂着匈牙利总督的名号,实际上没一个人听他的,几乎所有神罗大贵族都看不起他。 而莫子溶则不同,他是半独立的比利时亲王国的亲王和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执政能力也还行。 更重要的是,莫子溶有一个东方大皇帝作为弟弟,还有一个被称为欧罗巴洲最厉害王子的儿子莫公泽。 这使得他虽然也是女婿,但是在哈布斯堡家族中,相当有话语权。 莫公泽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他父亲拥有的一切他都拥有以外,他在今年九月,就会与英格兰王国的玛丽公主完婚,成为英王乔治三世的女婿。 这就太厉害了,东方大皇帝的侄子,西方最强国国王的女婿,两大帝王支持他一个,这福气能小的了? 所以目前在神罗内部和哈布斯堡家族内部的普遍看法,是让莫公泽拿下神罗已经无力控制的莱茵兰土地,兼并这些教会领、世俗领和自由市。 甚至有可能的话,比利时亲王国也会加入进来,以建立一个在阿登高原上俯瞰法兰西,监控法兰西,防止再发生这种危害全欧洲贵族事情的中等强国。 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对于贵族爵位上千年没有大规模重新分配的欧洲,不管是空有爵位没有油水的中下级贵族,还是感觉自己可以摸到贵族边的平民,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莫公泽当然笑纳了瑙恩多夫伯爵的投靠,他现在需要的是人手,说不定在未来,他去收复君士坦丁堡了,他的儿子们,还可以在莱茵兰的土地上做国王。 “伯爵,那么你的枪骑兵和翼骑兵就要先行一步了,绕到奥斯特拉赫村背后,切断进入村子法军的退路。 为此,我建议让枪骑兵们扔掉不便携带的盔甲,用与翼骑兵一样战法战斗,在细雨中,为法兰西人奉上一场难忘的失败。” 瑙恩多夫伯爵考虑了一下,现在雨虽然不大,但是肯定会让地上有些泥泞,若是枪骑兵还穿着半身胸甲,那根本就跑不起来。 “如你所愿,殿下。”瑙恩多夫伯爵说着开始脱掉自己的半身胸甲,“前卫骑兵团都将以翼骑兵的身份作战。” 见骑兵离开,莫公泽对身边的中卫指挥使刘国庆说道:“我给你两千人,趁着大雾摸进去。 不要带火铳,只用苗刀、雁翎刀和万岁轮转连击手铳,让法兰西人尝尝肉搏战的滋味!” 鲁藩现在有军队约两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二千人在英格兰,因为莫公泽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三千人。 他不好意思带多了,本来是为母亲奔丧,别搞得跟要逃离英格兰似的。 此外还有八千人在普鲁士,由弗德里科中将统帅,这些人也不好动,免得法军觉察到动向。 最后还有两千人在特兰西瓦尼亚保护莫子溶,所以能动用的,真就只有这三千人。 刘国庆领命而去,莫公泽张开双手,在贴身副官的帮助下开始穿上跟士兵们一样的青色内衬,鸳鸯战袄,红色战裙,红色甲,最后戴上了朱漆勇字盔。 ‘呛!’最后莫公泽拔出一米五六的苗刀拿到手里,再检查了一下万岁轮转连击手铳,也就是左轮手枪的装填情况和撞针。 “所有人,不管是参谋官还是近卫连,都要做好肉搏的准备,一定要趁着雨雾停歇之前,拿下奥斯特拉赫村!” 。。。。 浓雾中,正在村子里面部署火炮位置的弗朗索瓦.勒费弗尔,隐约听到了一些好像不属于他们部队的动静。 可是山谷中白雾又细又密,两三米外就人畜不分,实在无法观察,他只能派出一股部队,出到村子外面去侦查。 接到命令,一个小队的法军士兵,稀稀拉拉的开出了村子,他们穿着法军经典的深蓝色夹克加米白色长裤,头上戴着正面看去仿佛一个三角形的两角帽。 这些士兵的领子是黄色的,袖口为深蓝色,表明他们不是线列步兵,而是精锐的轻步兵。 现在各国的轻步兵已经基本发展到使用线膛枪和米涅弹了,但因为点火方式仍然是燧发,虽然比起火绳要进步很多,但在雨天的作战,效果依然要打一个折扣。 所以这些轻步兵们干脆就没有装填,他们把步枪背在背后,将刺刀拿到手中,沿着各条小道,一步一步的侦查着。 法军的战斗力比起大革命初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也渡过了贵族军官大规模突然消失带来的混乱,但目前的督政府,依然无法充分动员下面士兵的战斗力。 因为督政府的上层,要么是一些以前咬笔杆子的作家、律师转化成的政治家,要么是一些大商人阶级的代表。 他们不懂下面士兵的想法,也不屑去理解士兵的想法,就跟中国历史上大头巾和大头兵永远无法尿到一个壶里面一样。 如果不是革命政府初步进行了打土豪分田地和在表面上的人权与解放,法军连目前这个战斗力都不会有。 “什么样的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到湿冷黑森林与奥地利人作战,他们到底懂不懂耕种啊!”有人烦躁的拿刺刀一顿乱劈,嘴里还在抱怨着。 “是啊,不知道玛丽一个人在家里,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孩子们也还小。”一个士兵说着,脑袋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绿色。 “去年隔壁的勒内出征后土地没人帮忙耕种,他的妻子只能跟人睡觉来获得帮助,睡一个晚上,帮种一天地。” 这家伙去年不讲武德,睡了半个月勒内的老婆,心里还得意洋洋,但现在,他已经预感到了他家里的情况,因为他家里也就他一个成年劳动力。 法兰西的春耕除了极少部分地区在五月初以外,其余都集中在三月中旬到四月下旬,这个时候征发军队作战,确实非常影响春耕。 当然,法军中有不少是城市市民和军官生,但中农出身的士兵很不少,至少有四成是从乡间征发的,特别是在轻步兵等尖兵中,比例尤其的高。 说到春耕和家里的情况,大家情绪都有些不高,小队长还要说点什么鼓励下士兵们,突然他就听到了一阵稀碎的脚步声。 “装上刺刀,有人来了!”作为一个征战五六年的老兵,小队长立刻就警觉起来,他大声吼道,手也在飞快的从背后取下燧发枪。 但是来不及了,只见浓密的白雾中,突然出现了一群红色的身影,他们戴着红色的头盔,穿着红色的半身战袍和战裙,露出了灰色的下摆和黑色长皮靴。 ‘呜!’带着剧烈的罡风,一把苗刀从白雾中破空而来,北直隶定州人邸飞虎,人如其名,纵跃如飞虎,刀光似匹练。 噗呲,法军小队长惨叫没都发出来,就被苗刀砍断了脖子。 邸飞虎出身定州,南边就是大名鼎鼎的正定府,这可是自古就出猛人的地方,邸飞虎历史上更是乾隆六十年乙卯恩科的武状元,战斗力相当强悍。 瞬间杀了一人之后,邸飞虎没有停下脚步,几个纵跃就来到了下一个法军身边。 法军绝望的挥舞着匕首,一只手去摸腰间的炸弹,邸飞虎爆喝一声,如同春雷绽放,法军被吓得一抖,挥舞匕首的手,瞬间就被连带着胳膊给砍断。 血光迸现中,邸飞虎轻轻一抹,就切断了法军的喉咙,随后他大叫一声,再次大跨步向右跃进。 一杆刺刀嚎叫着刺了过来,原来这个法军装好了刺刀,但邸飞虎鬼魅的一侧身,就避开了法军的捅刺。 苗刀刀法能开能合,可大可小,最擅长利用身体配合刀法,因此侧身过后,邸飞虎就一个马步沉住身体,刀刃自左斜着往右上撩去。 霎那间,法军蓝色的夹克衫直接爆开,一道血槽猛然出现,肠肠肚肚库叽一下喷涌而出。 这家伙再也不用担心老婆玛丽给他戴绿帽子了,他也再不能给邻居勒内带绿帽子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冲冲冲!”邸飞虎借着细雨,用一块抹布擦干苗刀上的血迹和污秽,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 “直接冲进去,不要给他们装填的时间,进屋先扔炸弹,然后直接进去砍死这些白番!” 战斗在一瞬间就到了白热化的极端,数千火红色的鲁藩中卫精兵从十几个方向,在大雾的掩护下突入进了这个原本有三四百居民,说是村,但在欧洲算是个小镇的据点中。 勒费弗尔虽然也是悍将,但他很少遇到过这种东方式,根本没有什么对射一上来就是可怕冷兵器肉搏的突袭战。 其实在人类的战争中,冷兵器的当面对决,永远是最考验军队的。 与火枪这种看不见就被打死的概率性死亡相比,能看到敌人,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砍死的冷兵器作战,极为可怕。 而且,这些法军受了主帅儒尔当的影响,都以为战斗会在下午甚至明天展开,大多数人都没作好战斗准备,甚至火药和铅弹都还没有下发到连队,突然之间被袭击,立刻就变的狼狈不堪。 “是赛里斯人,是比利时陆军!”对于法兰西人的老对手,披着比利时陆军皮的大虞近卫军,勒费弗尔极为熟悉,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用人命来争取时间。 在勒费弗尔的命令下,大量法军士兵被限定在岗位上不准撤退,而勒费弗尔身边的亲卫则在快速装填。 勒费弗尔明白,赛里斯人的进攻非常犀利,但要是他能完成八百到一千人的装填,就可以守住村庄的制高点,毕竟冷兵器与热兵器的伤害力和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只要他守住,普富伦多夫高地上的主帅儒尔当,就会派出援军过来,那么法军仍然占有优势。 莫公泽自然也知道这个,他把指挥所都搬到了第一线,中卫指挥使刘国庆已经拿着苗刀去了第一线。 紧张的气氛中,莫公泽时不时看看怀表,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还不能把法军从村子中赶出去,他就要亲自上了。 惨烈的厮杀,在村子内外每个转角处和高地进行着,双方兵力大致相当,随处可见蓝色与红色的士兵,在细雨与泥浆中野兽般拼死搏杀。 十几个法军集中在一个屋子里,他们快速装填着,并警惕的盯着门口,赛里斯人穿着铁甲,拿着一米多长的大刀,肉搏他们完全打不过,必须要用枪。 突然,门口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入,神经极度紧张的法军不约而同的开火了。 一阵烟雾缭绕,但竟然没发出惨叫声。 法军正在疑惑,又是一个红色身影出现,这次更加看不清,因为屋内充满了火药击发的烟雾。 啪啪啪啪! 极度紧张中,剩下没开火的,这下也开火了,大家同时进入了装填状态,他们太紧张了,完全没控制住开火的交替性。 就在此时,一条雄壮的大汉一个虎跳进入了屋内,原来刚才扔进来的,是他的军服,并不是人。 啪啪啪啪! 这下不是法军开火,而是壮汉的左轮六连,十几秒钟射光了枪内的子弹。 打倒了一个正要扔手雷的法军,甘肃天水秦安县人党守正飞步上前,就是一顿猛砍。 这也是个猛男,是陕甘大乱中活下来的,经历了血与火的猛人,历史上与邸飞虎是同科武进士。 法军四人挺着刺刀来捅,却被他几刀就劈的东倒西歪,随后逐个杀死,其余同袍也冲进来,将屋内其余法军击杀。 随着时间推进,由大虞精锐中的精锐组成的鲁藩中卫飞速扩大着优势。 这些法军不是历史上拿破仑的老近卫,他们只是一些普通士兵,纵然勒费弗尔希望他们能顶住,但随着伤害的增加,恐惧在被不断放大。 很快,各处都出现了崩溃的法军扔下武器到处逃命的场景,勒费弗尔估计外面的两千人能坚守至少一个小时为他争取时间,但实际上只坚持了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进入奥斯特拉赫的法军指挥就已经混乱,指挥官勒费弗尔能控制的,只有他身边不到一千人,其余人都已经在四处逃窜了。 红色的身影,向着村子最高点,也就是勒费弗尔所在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前后延绵不绝。 他们往往隐藏在法军败兵身后,跟着一起混进来,甚至干脆穿着法军军服来进攻。 勒费弗尔大急,他亲自跑到第一线,大声怒吼着指挥。 这位历史上拿破仑的十八元帅,此时还是嫩了点,他没预料到危险的临近,或者说想到了但是没办法,必须要稳住阵线。 咆哮声中,冲到近前的邸飞虎看见了这位法军指挥官,他没有丝毫犹豫,捡起一杆步枪,一个助跑就投掷了过去。 不过,稍微偏了一点,他好像又偏的恰到好处。 勒费弗尔正在挥舞着双手指挥,正巧这杆步枪从他身边差之毫厘的飞过,没刺中勒费弗尔的躯干,却正好撞上了勒费弗尔的手,就好像是勒菲佛尔主动去接住的一样。 “啊呀!”剧烈的疼痛从左手传来,勒费弗尔惨叫一声,狂暴飞来的步枪刺刀直接带走了他三根手指。 “该死,该死!”剧痛没有让这位历史上的猛人昏厥过去,而是大骂了两声后,他就将左手背到了身后,以免被士兵们发现。 但是他的亲信副官害怕勒费弗尔流血过多,不停地苦劝他离开。 看着眼前的一切,摇摇欲坠的战线,狼狈抵抗的士兵,又看了看仍然被浓雾包裹,没有丝毫支援迹象的主帅儒尔当,勒费弗尔知道他守不住了,除非他愿意死在这里。 “撤退吧,我们撤退,这仗没法打了!”最终,这位出身低微的法军少将,不得不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他只能撤军。 “让士兵们尽量散开,不要沿着河道撤离,从山坡上撤回去,恐怕那位比利时王子斐迪南已经准备好骑兵拦截我们了。” (本章完) 第804章 神圣的切割 第804章 神圣的切割 莫公泽打赢了他的通往王座的第一战,奥斯特拉赫之战。 此战法军进入奥斯特拉赫村的四千人在村子里就战死了六百多,从村中撤退后,又被外面等候的瑙恩多夫伯爵两千骑兵追击。 法军的尸体,沿着奥斯特拉赫河横七竖八的相互堆迭,短短三四公里的路上,躺下了至少两千具尸体。 这远远超过了历史上个的奥斯特拉赫战役。 历史上法军总计也就损失了两千多人,同时奥地利也损失了两千人多,双方在伤亡上打成了平手,法军只是在战略上失败而已,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惨败。 浓雾中,一直到跑得快的败军跑到了主帅儒尔当所在普富伦多夫高地,儒尔当这才知道他的前锋已经惨败。 从突然出现,直接把弗朗索瓦.勒费弗尔打成残疾的鲁藩军身上,儒尔当敏锐感知到了奥地利来的,应该是倾国之兵。 当即,这位法军主帅选择撤退,拉长战线,暂避锋芒,重组队伍。 不过儒尔当的感觉非常敏锐,但撤退时又低估了奥地利军队的追击的能力和决心。 瑞恩斯坦到率领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到达之后,不顾伤亡,不顾疲劳,始终粘着法军不放。 双方从奥斯特拉赫一直拉扯到施托卡赫附近,法军才终于摆脱了瑞恩斯坦的纠缠。 这一系列追击战中,法兰西军队又付出了一千余人的伤亡,而追击的奥地利军队伤亡也差不多。 但脱离了接触之后,让.巴蒂斯特.儒尔当反而不跑了。 因为此时法军还有三万多人在瑞士,守卫着赫尔维蒂共和国,他要是跑了,这十万多奥地利军队就会回师去打苏黎世,那里的法军就惨了。 而在法军就地整编的时候,卡尔大公率领着剩余的奥地利军队赶到,双方肯定要在施托卡赫爆发更大规模的战斗了。 不过此时,头发和胡子都已经灰白的瑞恩斯坦却对战争的前景表示悲观。 “当全世界国家都在向着民族国家转变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模式,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 而弗朗茨二世皇帝,他的所作所为又更进一步削弱了帝国的向心力。 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中,作为主体的奥地利人没有为这个名义上帝国付出的觉悟,其他种族就更加不可能,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个腐朽的大帝国轰然倒塌!” 作为一个在启蒙思想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统帅,还是一个有些愤青,对大同社会有很强向往的统帅,瑞恩斯坦很看不惯神罗帝国的一切。 核心思想就是,你这样的腐朽玩意,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罗马帝国! “车骑将军的意思,是这支军队乃至帝国的臣民,都缺乏为帝国效死的勇气与决心,所以他们战斗意志薄弱,战斗力低下,是吗?” 瑞恩斯坦走的时候,莫子布刻意把他的军衔提拔为了上将,还给了车骑将军的名号,以表彰他对大虞现代军队的奠基作用。 “是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个头衔的号召力太弱了,除了拥有一堆中看不中用的法理以外,反而阻隔了主体民族对皇帝向心力。” 瑞恩斯坦很明确的回答道:“这次追击战,我带着奥地利的精锐,追击法兰西溃退的一般队伍,结果双方伤亡竟然差不多。 明明好几次只要再辛苦一点,就能切断一部分法军的后路,然后包围起来慢慢啃,但下面的军官和士兵,总是不愿意付出一定牺牲去换来整体的利益,执行力差的简直离谱。 我可以这么说,这些所谓的精锐军官要是在赛里斯帝国,打完仗后,至少三分之一必须用爵位来赎罪,三分之一肯定是要被流放甚至砍头,最多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无罪的,至于得到奖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莫公泽听完,没有说话,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着瑞恩斯坦若。 “是的,世子殿下,我也是在提醒你。”瑞恩斯坦倒是很直接,“你的罗马帝国必须采用另一种内核来凝聚人心,塑造新的民族认识。 我觉得大部分的组织架构,你可以在赛里斯的传统文化中找到答案,但是宗教。 这玩意在君士坦丁堡甚至整个欧罗巴洲和中东地区都是最重要组成因素的之一,很多时候还没有之一。 而在赛里斯,你们并没有很好利用宗教的传统与总结,这是你的短板。” 莫公泽笑了,“因为在赛里斯,君权非神授,它的运行遵循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规律。 所以我们用不着宗教,对付宗教只需要捆住它的手,打断它的腿,控制它的耳鼻喉舌,需要的时候放出来,不要的时候就收回去就行。” “但是在欧罗巴洲不行,在巴尔干半岛尤其不行,因为那里唯一的共识,就是宗教。”瑞恩斯坦耸了耸肩。 “世子殿下,你得招揽一些宗教方面的人才了,特别是正教方面的人才,这对你有好处!” 正教其实也有分支,最大的两个派别就是希腊正教和沙皇罗斯的东正教。 其中希腊正教仪式和教义更加古老,组织更加类似早期基督教,带有部落式宗教的破碎感,组织非常相对分散。 而沙皇罗斯的东正教则充满了拜占庭风格,往往不靠充满仪式感的仪式来强调宗教威严,反而是用拜占庭宫廷式的繁文缛节来展现宗教气氛。 组织也比希腊正教更加严密,颇有一股宗教服务于君王的特点。 莫公泽其实也考虑过这点,要收复君士坦丁堡,肯定要用正教而不能用罗马公教,更不能用新教。 目前他要控制的巴尔干半岛,主要有三股大势力,以塞尔维亚为首的南斯拉夫人,罗马尼亚分裂出来的摩达维亚公国和瓦拉几亚公国,最后则是希腊系的。 南斯拉夫人这个矛盾复杂的火药桶,莫公泽不打算去碰,至少现在不打算,而希腊诸邦和罗马尼亚两公国肯定是要利用的。 此时由于沙皇罗斯自称第三罗马并日益强大,沙皇罗斯的东正教已经在摩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广泛传播,莫公泽如果想要和沙皇罗斯争夺这两地,就不能用沙皇罗斯的东正教了。 看来,自己确实要开始与希腊的抵抗力量,比如那些仍然存在的希腊正教牧首,以及在民间秘密教授希腊语和希腊古典神话等民族知识的秘密学校。 “世子需要我去控制一部分骑兵吗?”瑞恩斯坦见莫公泽听进去了,显得很是高兴,他看着莫公泽问道: “咱们全是步兵,进攻奥斯特拉赫村的时候伤亡也不小,士兵们较为疲惫,如果此战战败,咱们没有骑兵掩护,还是有点危险的。” 瑞恩斯坦虽然原本在法军中服役,但他实际上是萨克森人,还有个韦廷家族的斯温尼亚伯爵这种空头的称号伯爵,完全可以算是神罗内部的自己人。 所以从赛里斯帝国归来之后,名满欧洲的瑞恩斯坦受到了神罗内部的热烈欢迎,连皇帝弗朗茨二世都曾拉拢过他。 瑞恩斯坦也趁机在神罗邦国内部,特别是萨克森选帝侯国的骑兵队伍中任职过,因此他可以轻松绕过卡尔大公,拉拢一两千骑兵。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以奥地利为主的神罗军队确实不堪大用,到了这个时候了,军中的指挥权依然没有得到高度的集中。 “不用!”莫公泽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一战有可能赢,因为奥地利人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他们了。 纵然他们不喜欢弗朗茨二世,但是他们还放不下神圣罗马帝国的大国招牌,这十几年来的输多赢少,已经让给奥地利人积攒了太多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 很多人把这种欲望,投射到了卡尔大公,甚至是我的身上。 我想,有了奥斯特拉赫之战的胜利鼓舞,只要此战大公爵亲自出现在第一线,奥地利军队一定会士气大振,击败,至少击退法兰西人并不难!” 瑞恩斯坦听完,若有所思,“殿下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去准备一点骑兵,保证我们这几千人的安全。” 莫公泽这下没有阻止,因为他确实需要保证安全。 三月二十七,大战来临。 施托卡赫地区在后世法国、德国和瑞士的三角交界处,是瑞士内卡河谷、施瓦本等瑞士内陆通往德法地区的交通枢纽。 不过虽然是交通枢纽,但施托卡赫小镇并不大,周围有价值的高地,也就那么一块,根本摆不下双方的十几万大军。 于是双方都只能将军队的精锐派出来去争夺施托卡赫,其余军队统统作为预备队在周围集结。 作战的方式就是添油,双方拼命往施托卡赫添油,直到一方完全扛不住溃败为止。 这种作战方式,决定了从一开始,这就将是一场绞肉机般的血战。 事实也是如此,法军凭借高出一等的战斗力,首先抢占了施托卡赫地区,但被击退奥地利军队爆发极强的意志,他们并没有溃散,而是退到了施托卡赫城外的森林中躲藏了起来。 眼看情势危急,卡尔大公充分展示了他的调度能力,他将差不多七万奥军分成了四个纵队,不计伤亡的轮换猛攻,充分利用多出来的几万兵力,抹平与法军的战斗力差距。 但战斗到下午,奥地利军队还是不能拿下施托卡赫,卡尔大公焦急的自己都跑到了第一线,鼓舞奥军作战。 看到卡尔大公抵达,奥地利人爆发出了最后一点没有被消磨干净的欧洲大国英雄气,他们那朝施托卡赫的法军发起了决死冲锋。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将军级别的军官都开始战死,奥地利方面,甚至来自匈牙利的骑兵都冒着炮火和排枪,向山上发起了狂热的进攻。 一个小时后,奥地利方面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了两千人,但他们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穿着红色军服的奥军依然在朝着法军发起前仆后继的进攻。 “侯爵,卡尔大公爵依然没有召唤我们前去作战。”到底身体里还是流淌着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莫公泽此时已经给非常坐不住了。 他身边的瑞恩斯坦则吸了口气后回答道:“大公爵肯定不会让咱们上了,因为这是奥地利人骄傲的一天,他不会允许被玷污!” 玷污这个词,用的很重但同时又很精准。 莫公泽非常难受,以至于人都摇晃了两下。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莫公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外祖母特蕾莎女王的名字,又向去世不久的母亲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祈祷了一番,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不远了。 战场上,卡尔大公用瘦弱的身体,高举着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向着施托卡赫策马奔腾,他只能用这样的举动,来鼓舞奥地利人最后对于帝国的热情了。 这一招果然有用,看到瘦弱的卡尔大公都如此英勇,战场上的奥军欢声震天,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而受到卡尔大公英勇的鼓舞,此前败退进入森林中的奥军残部,也纷纷走出森林,再次向法军发起进攻。 而这,成了压垮法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军统帅让.巴蒂斯特.儒尔当开始慌了,因为法兰西的敌人不只是奥地利一个,他们的敌人是基本除了西班牙以外的所有欧罗巴国家,而目前法军也伤亡了快两千人。 这注定了法兰西别说跟奥地利人一换一,就是二换一也是血亏,这一刻,儒尔当甚至对于法兰西的未来,都有些绝望了起来。 如果我们的军队只能跟奥地利人一换一,法兰西革命政府,法兰西共和国,何以为存! 带着这种绝望的感觉,夜幕降临之前,儒尔当率领法兰西人丢下满地的尸体,借着夜色的掩护,匆忙撤走了,结束了这残酷的施托卡赫之战。 小小的方寸之地,尸体堆积如山,就像是一根根被随意砍断的树木,鲜血汇聚成了溪流,自山坡上涓涓而下。 作为胜利一方的卡尔大公没有选择追击,因为最精锐的两万五千奥地利军队光战死者就有一千七百人,伤亡人数接近七千,在整编之前,基本失去了作战能力。 卡尔大公在这尸山血海之前久久无语,他似乎看到了帝国艰难的未来。 奥地利人终于赢了,扬眉吐气了,但这似乎只是一剂安慰剂。 与此同时,意大利战场上,率领精锐俄军到达的名将苏沃洛夫在北意大利屡次击败法军,法兰西督政府在坎波福尔米奥条约中得到了意大利领土,几乎全部丢失。 五月,卡尔大公率领奥军进攻苏黎世,奥军与法军展开了第一次苏黎世会战。 六月,法军统帅安德烈.马塞纳孤立无援,新成立的瑞士赫尔维蒂共和国更是一片混乱,无法给他提供有效帮助。 为了保存实力,安德烈.马塞纳率军从苏黎世撤离,奥地利趁机收复了除少数几个州以外的全部瑞士。 同样在六月,英格兰海军协助奥斯曼陆军在埃及登陆,企图一举歼灭后路被断的法兰西埃及远征军。 形势非常危急,但就在这个时候,拿破仑的指挥天赋终于爆发。 一万八千到两万奥斯曼军队在英军的掩护下登陆,拿破仑则趁他们立足不稳抢先发动进攻。 法军集中八千人,猛冲刚刚立稳阵线的奥斯曼军队,轻松将其击败,溃散的奥斯曼军反冲自己阵线,协助法兰西人彻底将自己人搞乱。 法兰西人在畅快的杀戮中,上万奥斯曼军被恐惧影响,竟然往海中逃去,连主帅穆斯塔法帕夏也被骠骑兵之王缪拉亲手从马上砍下来俘虏。 此战,法军以二百二十人阵亡的代价,击毙奥斯曼军超过两千人,另有一万余奥斯曼军人溺水而死,五千多人被俘,两到三千人失踪。 奥斯曼哈里发派来的,经历过第六次俄土战争的所谓奥斯曼精锐,全军覆没。 但这场让奥斯曼人现了个大眼,几乎坐实了西亚病夫帽子的战役,并不能挽救在埃及的法兰西远征军。 因为他们没有了退路,甚至连他们的主帅拿破仑.波拿巴,都在考虑放弃他们。 。。。。 维也纳,哈布斯堡家族墓地。 被卡尔大公在施托卡赫战役中伤透心的莫公泽,被父亲莫子溶带着来到了此处,父子俩向特蕾莎女王和玛利亚.伊丽莎白女大公做了最后的告别。 “你的母亲,给了你生命,而女王陛下则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莫子溶看着儿子,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如今,我们父子对哈布斯堡家族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责任,都结束了。 我要回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我的儿子,你则要走上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你比我厉害的多,只要你能斩断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最后的一点恩情,你就一定能办成这件事,让我们家,成为中华掌控欧罗巴洲的最强兵器!” “父王请放心,我想明白了,哈布斯堡家族对我没有任何恩情,我之前感受到的,是来自祖母与母亲的爱。 母爱深恩永远无法还清,但我不欠哈布斯堡家族任何一点东西了!” 这一刻,莫公泽走过二十五年的人生路,终于扔掉了他身上哈布斯堡家族的最后印记。 把身体里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与祖母和母亲的喜爱做了切割,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中国人。 莫子溶也很高兴看到儿子的转变,他最后的任务,即防止儿子莫公泽变成一个香蕉人的任务达成。 “走吧,我们去伦敦,见证了你的婚礼之后,我就启程回家!” (本章完) 第805章 谁才是你的祖国 第805章 谁才是你的祖国 地中海的咸湿海风,吹拂着亚历山大港。 远征军的士兵们还沉浸在第一次阿布基尔战役的成功,畅聊着缪拉生擒奥斯曼统帅,帕夏穆斯塔法的时候,大军统帅拿破仑.波拿巴已经亲自乔装,来到了这里。 “史密斯将军让我转告德农先生,第二次反法同盟已经组建完成,并在去年就发动了对法兰西的进攻。 截止目前,法兰西在北意大利、莱茵兰、瑞士等地都遭遇了极大的挫败,督政府已经无法为你们提供哪怕一艘战舰的援助。 如果不出现神迹的话,波拿巴将军的这次冒险远征,已经注定要失败了。” 一家破旧的布店里面,随军到埃及的考古学家多米尼克.维旺.德农,正在与一个黑发黑眼的马耳他人交谈着。 这个马耳他人是拿破仑攻占马耳他岛,洗劫岛上统治者医院骑士团后,俘虏到埃及的民夫。 而这个民夫,可能是在某一场战役中被英格兰人俘虏,随后又变成了英格兰人的传声筒。 他口中的将军,正是奉命在地中海以南以东支持奥斯曼帝国陆军行动的英格兰海军少将,悉尼.史密斯。 德农听完也不慌不忙,他是一个学者,哪怕就是面对腐朽的奥斯曼哈里发,他也不会成为战俘,至少不会被关很长时间,基本是确定身份就能得到释放。 或许这就是启蒙思想搞了几十年后,欧罗巴洲顶级学者,为自己争取到的待遇吧。 “听起来史密斯将军想要我传话,那么他想要我传达什么,他想要得到什么?” “由于奥斯曼军队的惨败,史密斯将军很快将要改变作战的重点,从协助奥斯曼帝国运送陆军到埃及,变成严格控制地中海,以防任何补给船只从法兰西本土到达埃及。 而这个转换不是可以马上形成的,其间大约需要七到十天来调整。” 传声的马耳他民夫说完这些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就住嘴了,因为史密斯将军要他传达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再没有其他的。 德农也有些没听懂,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因为门口那两个身穿阿拉伯长袍的仆役,一个是波拿巴.拿破仑本人,一个是拿破仑的亲信,路易.夏尔.安托万.德赛。 “悉尼.史密斯在暗示我们,如果我想返回法兰西的话,有七到十天的时间可以行动,之后他将严密封锁海岸。”拿破仑一下就猜到了英格兰海军指挥官悉尼.史密斯少将的意思。 虽然法兰西在地中海的海军基本被葬送了,但并不代表法国人没有船,甚至他们还幸存下来了三四艘有十几门炮的蒸汽快速巡航舰。 此时没有定位系统,甚至海图都还有些粗糙,只要能冲出港口进入地中海,英格兰海军别说拦截,就是要搜寻到他们,都不太可能。 所以只要能出港,就有极大概率能返回法兰西,更别说悉尼.史密斯已经暗示了他会放水。 “这个该死的‘李狗蛋’会这么好心吗,会不会他是想引诱我们出海?”德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不会,因为只要出了海他就找不到我们了,若是就在港口外有拦截,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拿破仑坚定的回答道,然后又叹了口气,“这都是士兵们英勇作战为我们赢来的一线生机啊!” 拿破仑已经完全想明白,英将悉尼.史密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对于英格兰来说,最紧要的事情,是保持和印度联系的畅通以及确保英格兰在印度的稳固统治,那么自然要尽快解决法兰西在埃及的远征军。 只可惜这条路目前已经走不通了,因为英格兰自己只有一支几万人的袖珍陆军,别说派到埃及来,他们甚至都不敢大规模开到欧洲战场上去。 所以在奥斯曼丢人现眼式的惨败后,英格兰人已经无力赶走在埃及的法兰西远征军。 且不仅仅是现在无力赶走,可能之后很多年也无力赶走。 这可有足足四万精兵呢,要打他们,得英格兰举倾国之兵前来,恐怕你拿刀架在乔治三世和小威廉.皮特的脖子上,这两人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这个巨大的难题给到英军指挥官悉尼.史密斯的时候,这位洞悉人心,喜欢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来击垮敌军心理防线的将军,选择了他最擅长的手段。 来骗!来偷袭! 他想把这支法兰西远征军的灵魂拿破仑.波拿巴骗出埃及,让他返回法兰西本土去争权夺利。 然后,群龙无首又感觉自己被抛弃的远征军,就比较好解决了。 哪怕就算不能立刻解决他们,他们也会失去进攻能力,不会对苏伊士峡谷的转运业乃至英属印度造成多少威胁了。 若是一个性格耿直的在这,就一定会劝拿破仑再坚持坚持,毕竟主帅抛下几万跟随他的兵将跑路,而且这个作战还是你策划的,实在是太没品了点。 但路易.德赛不会这么说,这家伙立场最是灵活不过了。 他一个贵族出身的军官是靠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才在大革命中逃过一劫,而且最近又辛苦爬起来的人,不会在看出拿破仑已经打定主意想要溜回法兰西的时候还来劝阻。 当然,我们还可以说的好听点,路易.德赛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他出于同情中下层目的选择以贵族身份投身革命。 而在经历了一系列革命乱象后,他此时已经把拿破仑.波拿巴看成了法兰西革命和法兰西共和国的救星。 所以他是支持拿破仑返回岌岌可危的法兰西,去挽救局势的。 而且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此时法兰西国内,已经有很多人把拿破仑看成了共和国的救星。 这也是历史上拿破仑跑回去之后,仅仅依靠简单的宣传,很快获得崇高声望,掌握大权的基础。 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挑起法兰西的脊梁,终结法兰西的混乱,把革命与共和传到欧洲大陆上去,这是很多法兰西中下层革命者的心声。 1799年8月。 得到了英格兰方面开放的窗口期后,拿破仑.波拿巴率领亲信数百人,乘坐四艘蒸汽快速护卫舰离开了埃及。 他走的非常匆忙,因为哪怕英将悉尼.史密斯愿意放他走,也不可能光明正大来安排,拿破仑能利用的时间,确实就这么几天。 而为了不让埃及远征军立刻崩溃,拿破仑甚至没有通知他的副手让.克莱贝尔将军,仅仅带着亲信就跑了。 等亚历山大港总督让.克莱贝尔知道的时候,拿破仑等人已经过了马耳他了。 这位并非拿破仑心腹的倒霉将军惊怒交加,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在亚历山大港大骂拿破仑是埃及逃兵,但一切都无法挽回,让.克莱贝尔只能尽力来稳住军队。 同时,知道拿破仑逃走的英将悉尼.史密斯大喜过望,他确实是主动寻求让拿破仑跑路的。 因为拿破仑跑路后,他就可以拿下覆灭法兰西埃及远征军的大战功了。 这个家伙,现在还不知道他放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直到几年后,他才会后悔的想要自杀。 而就在拿破仑从埃及逃跑回本土的时候,欧洲战场再次发生了剧变。 历史上被拿破仑称为胜利宠儿的埃斯林亲王安德烈.马塞纳,实在太厉害了。 他在法军全面被动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在瑞士来了个大翻盘。 此时,打赢了第一次苏黎世之战的奥地利卡尔大公,已经率主力转战莱茵兰。 留在瑞士的反法联军主力,是瑞士人霍策男爵的两万人和俄国将军科尔萨科夫统帅的三万俄军。 反法联军的打算,是让在意大利的俄国名将苏沃洛夫到瑞士来主持大局,卡尔大公则率奥军主力寻找战机控制莱茵兰和阿登高地,甚至拿回比利时,打通从大西洋接受英格兰援助的道路。 安德烈.马塞纳迅速抓住了卡尔大公离开而苏沃洛夫没有到达的短暂时机。 他利用奥军是偏师战力低下,俄军因为苏沃洛夫将军的胜利而轻敌且群龙无首,果断发动第二次苏黎世之战。 战斗中,法军连战连捷,击毙奥军统帅霍策男爵,并重创俄军,迫使科尔萨科夫放弃阵地撤出苏黎世。 这就把率领五千最精锐俄军北返苏沃洛夫给害惨了,这位沙皇罗斯帝国最厉害的将军,只能用五千人翻过阿尔卑斯山,去面对法军在各个隘口的围追堵截。 这一路上,俄军丢失了所有的骡马和火炮,士兵只能靠树皮和草根充饥,用腰带捆住木板修复桥梁,拼死血战才终于逃出生天。 此战,这些相当于大虞左右羽林卫,左右神电卫这样的帝国精锐俄军损失了三千余人,硬是靠着苏沃洛夫的超强指挥能力,才保住了最精锐的一千多人。 惨重的损失,几乎使得俄军丧失了在第二次反法同盟中的战斗意志与战斗欲望。 。。。。 英格兰王国,里士满,汉普顿宫外。 一个行色匆匆的侍女跑了过来,红着眼睛对莫公泽说道:“玛丽公主说了,不管国王陛下的心思如何变化,但她的心,永远不变!” 这个世界,还是太现实了,特别是位置越高,更红顶白就越明显。 自从莫公泽被排除在施托卡赫战役,反法联军对法兰西接连胜利之后,风向又开始变了。 失去了神圣罗马帝国和哈布斯堡家族的支持,特别是沙皇罗斯帝国的陆军加入了反法同盟后,似乎一瞬间,莫子溶、莫公泽父子的价值立刻就下降了一大截。 他们那两万多袖珍军队,也从各方拉拢,变成了聊胜于无。 所以,本来应该在八月举行的莫公泽与英格兰玛丽公主的婚礼,直接就被延期了。 用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那就是赛里斯帝国的贺婚使汉王莫洲柘还没有到,婚礼必须等这位新晋封的汉王殿下到了之后,才能开始。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太牵强了。 因为婚礼是早就定好的,汉王没到,那只能说是赛里斯帝国迟到了,哪有宾客迟到,新郎新娘就不结婚了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推迟,也肯定是要大出公告,至少英格兰王室有人出来致歉,再把莫子溶、莫公泽父子好生安抚才行的。 哪有现在这样,轻巧的一句延后,就把莫氏父子打发到里士满的汉普顿宫等着的。 莫公泽恚怒至极,他自出生后,身兼两大帝国血脉,到哪都是天之骄子,他是第一次连续遭遇这样的打击。 哈布斯堡家族仍然不把他当自己人,英格兰王国又开始隐含落井下石之意,关键在这之前,他可是为这两大国立下不少功勋的。 不管是在比利时的血战,还是奥斯特拉赫之战的短兵突击,以及他为英格兰守住爱尔兰,都是实打实的功绩,不说别的,单就这个,他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们是注定的,永不分开的爱人,那一天会在不久到来的。” 玛丽公主的这份决心,让莫公泽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也让他收起了完全的政治因素,开始正视这位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英格兰公主,他未来的妻子。 从玛丽公主那里稍微得到一点安慰后,莫公泽还是怒气难消,他第一次有些失态的因为小事责骂侍女,提到英王乔治三世和卡尔大公的时候,更是充满怨恨。 有那么一瞬间,莫公泽甚至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就在莫公泽心中怒火难制的时候,父亲莫子溶在他身后,轻声念起了太史公的报任安书。 莫公泽情不自禁的浑身一麻,就好像有什么能量,从这几句话中,传导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光中九年(1784)探,浙江嘉兴人钱楷在维也纳为他授课的日子,当时就刻意讲过这篇报任安书。 那时候莫公泽因为没有汉语环境,能学三百千就觉得已经很努力了,不太愿意继续学这些高深的古文,遂被钱楷用教鞭猛打手心,打的他涕泪四流。 他也曾哭着向父亲母亲和外祖母特蕾莎女王告过状,但所有人都要求他必须学,特别是父亲的态度最为坚决,这给了小时候莫公泽极为不好的回忆。 但这时回想起来,那时候读过的中华名篇,却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他心中脑海,瞬间就发芽开结果了起来。 莫公泽情不自禁的接着父亲诵读了起来,“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 “纵览古之先贤,谁人开创基业不是曝霜露,斩荆棘,受大劫难,方成大果。 尔身负重任,世人皆以神童明君视之,汝叔父大皇帝,殷殷期望以汝为我家定海神针。 今日稍有小挫,就怒火难制,进退失据,道心摇摆,怎能成大事!” 莫公泽从来没有被父亲如此严厉的责骂,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这显然不是欧式父子相处之道,而是华夏伦理。 但莫公泽的第一直觉,就是如此。 他跪在莫子溶身前,颇为羞愧的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往日以血脉自矜,以功勋自恃,以为一片坦途,谁也要让我三分,确实过于骄纵而忘本心了。”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莫子溶再引用著名的孟子告子下,对莫公泽说道: “圣天子降大任于汝,命尔光耀中华于泰西,给了兵马钱粮,却不为汝公开力挺,你现在知道是为何了吧? 这两万五千鲁藩兵马,真的就能击败奥斯曼,光复君堡吗? 若真有这么容易,圣彼得堡的沙皇,早就可以在爱琴海上泛舟享乐了!” “儿子明白了,自此就是十成十的中华之人,一行一动,皆以中华之利益为准则。 因为只有父母之邦,只有血亲宗室,才是我们的坚实后盾!”莫公泽跪地再拜,对父亲莫子溶说道。 莫子溶这才把莫公泽扶了起来,也带着些许怒气的说道:“这些杂碎,以为有了沙罗大军,卡尔那小崽子也仿佛是个什么不世出的名将,就可以少给咱们好处。 哼,老子就在这汉普顿宫,等着他们上门来求我们!” (本章完) 第806章 赛里斯帝国的阴谋 第806章 赛里斯帝国的阴谋 姜还是老的辣,或者说莫子溶身上没有流淌着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所以他可以不被这个看起来古老华贵的表皮迷惑住,反而能比莫公泽更清楚的看到本质。 婚礼的推迟,英格兰国王乔治三世态度的变化,跟欧洲大陆的战场息息相关。 对于一个能力上佳,有两万五千精兵,还可以讨好赛里斯帝国的女婿,女儿多到根本没那么多门当户对王子来娶的乔治三世,怎么可能不要,他疯了才会不要。 目前的变化,实际上是英格兰王国想要压低一下价码而已。 甚至这都不一定是乔治三世的意思,极大可能是英格兰的国家意志,生命已经快走到头的乔治三世都无法违背而已。 “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三世警告说,如果英格兰支持大莱茵王国计划,普鲁士与英格兰悠久的友谊将会终结。 普鲁士首相弗里德里希.海因茨甚至表示,不排除普鲁士会出兵干涉。” 唐宁街十号,国王亲自来到了首相官邸,听取大臣和少数上议院议员的汇报。 大莱茵兰王国的计划,其实最受刺激的就是普鲁士,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全称,是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 说起来的话,这个罗马帝国约等于氐人李雄的成汉,其中所含的罗马成分,连匈奴人刘渊的汉赵,沙陀人李存勖的后唐都远远不如。 而这个德意志民族,除了包括了奥地利和普鲁士两个大哥外,其余还有几百个小弟,比较出名比如萨克森、黑森等等。 哈布斯堡家族能捞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只能说明他们在跟普鲁士在争斗中占了上风,成了神罗的带头大哥,并不是神圣罗马帝国就属于了以哈布斯堡家族为代表的奥地利。 所以,当奥地利人同意的大莱茵兰王国计划出来后,普鲁士人群情激奋,极力反对莫公泽这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外孙,成为神罗重要君主的一员,并统治莱茵兰。 这也是卡尔大公在很短时间内,从支持莫公泽到变成隐隐排斥的关键原因。 此时的奥地利实在承担不起此时得罪普鲁士的后果,哪怕普鲁士只是在神罗内部给奥地利捣乱,奥地利也承受不起。 不过眯着眼的乔治三世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是嫌弃,他冷哼一声。 “传统友谊,普鲁士人还知道跟我们有传统的友谊?” “大蠢蛋养了一个小蠢蛋。大蠢蛋把国家整到财政崩溃,小蠢蛋被法兰西人用尖皮靴踢屁股了,却还想跪下去亲吻法兰西人的鞋面。” 两年前的1797年,普鲁士国王威廉.腓特烈二世去世。 这位对法兰西倒是挺强硬,不过普鲁士太穷,国内统治阶级更是纯纯贵物但又拥有与之不相匹配的野心,所以很快就把国家整的濒临崩溃。 继位的威廉.腓特烈三世一方面在在战场上见识过法兰西人的武德,被打怕了,又看到国家将要崩溃,竟然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 法兰西人打他,他不还手,反法同盟骂他,他当没听见。 这虽然保住了普鲁士快要破产的财政,但也使普鲁士从一个有声有色的欧洲大国,又变成了路边一条。 “腓特烈.威廉三世不算一个好国王,但我们也承担不起普鲁士出兵莱茵兰的后果,而且这还关系到汉诺威的安危。”王储威尔士亲王乔治四世此时接口说道。 国王乔治三世本想教训这个他看不惯的儿子几句,但一听到汉诺威,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此时的汉诺威选侯国,就是英格兰王室裤裆里的蛋蛋,每当有什么威胁到汉诺威的时候,英格兰王国总是会显得非常冷静。 “陛下,一个有下尼德兰加入的大莱茵兰王国,并不符合英格兰王国的利益。” 外交大臣格林威尔男爵低声提醒道:“哈布斯堡家族的下尼德兰法理,可是包括卢森堡、林堡等公国的,同时斐迪南王子父子还拥有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和帕尔马公爵两个头衔。 如果考虑到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的昏聩和斐迪南王子的英明,以及比利时亲王曾经得到过匈牙利人的全力支持,形同匈牙利国王,这就更加危险了。 因为如果我们也全力支持斐迪南王子的话,恐怕大陆上会出现一个在腐朽中重生的神圣罗马帝国。” 果然是搞外交的,格林威尔男爵竟然把莫公泽的期望,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乔治三世则不以为然,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他看向格林威尔男爵。 “大臣阁下,你真觉得斐迪南王子能把不属于神罗体系的下尼德兰融入到莱茵兰里面吗? 至于一个从腐朽身体上重生的神圣罗马帝国,哈哈,难道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斐迪南王子,而是亚历山大大帝,是盖维斯.屋大维?” 连续两个反问,表明了乔治三世的态度。 格林威尔男爵有些紧张的悄悄咽了一口吐沫,硬着头皮回答道:“陛下,六年前我们谁也没想到路易十六会被暴民斩首,十年前我们也没想到波旁家族在法兰西的统治,会以那样一种方式结束。 且不只是普鲁士和奥地利在表示不满,尊贵的永久执政,奥兰治与拿骚亲王殿下,也表示了同样的担忧。 他认为如果斐迪南王子得到的东西过多,很可能借机统一整个尼德兰。” 反正是吓,不如就说的更大一点。 呃,也不是完全胡说,目前确实有上下尼德兰二合一的呼声。 因为法军不管怎么自居为革命军队,但依然没有脱离旧日的窠臼。 他们拿下了上下尼德兰后,法兰西政府低价收购尼德兰农夫的农产品,法兰西军人到处祸祸尼德兰姑娘。 还处处以征服者自居,肆意强买强卖,在所有地方都高人一等,极大刺激了上下尼德兰人的民族情绪。 甚至法兰西军都不需要怎么作恶,只要仗着身份在上下尼德兰处处留情就行了。 这男人啊,很少有能忍住看外乡人在自己家乡风光无限泡妞的。 看到昔日追求对象跟外国人搂来搂去,能绷住的绝对是极少数,这也是最容易刺激出本地意识的点。 上下尼德兰就是这么个情况,甚至连比利时和荷兰的农夫都起来反抗了,历史上的大尼德兰王国也就是这么刺激出来的。 乔治三世听完沉默良久,终于不反驳了,因为他看出来了,这是英格兰王国作为一个国家的整体意志,并不是他这国王可以强行扭转的。 或许十年前他强力掌握议会的时候可以,但现在乔治三世多病,对议会的掌控力大大削弱了。 “好吧,说了这么多情况,但最后还是要从战场上来看的。 如果这一次同盟军能打的不错,特别是弗雷德里克在联省共和国的军事行动能够顺利,那我也支持不用给比利时亲王父子那么多的好处。” 乔治三世虽然有时候会陷入疯癫中,但脑子还是清楚的,也能看到本质。 这样那样的谋划,还是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如果战场上搞不定,后面还要倚仗莫公泽,那么恐怕未来就要付出更多才行。 想到这,乔治三世挥了挥手让一些地位不太高,跟他不太亲密的大臣和上议员出去,随后看着儿子王储威尔士亲王和首相小威廉.皮特说道: “我想知道一些更加真实的原因,关于你们为什么会对斐迪南的态度变化的这么快? 不要用上面那些理由,因为那些理由,并不至于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愧是统治英格兰快四十年的国王,乔治三世稍微一思考,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屋内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让给首相小威廉.皮特来说吧,这事是他主导的。 小威廉.皮特有些不安的扭动了起来,看起来很不符合贵族的礼仪,于是他干脆站了起来。 “国王陛下,我们发现了赛里斯帝国大皇帝的阴谋,针对我们所有欧罗巴人的阴谋!” “阴谋?”乔治三世有些不明白。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赛里斯大皇帝陛下企图通过比利时亲王父子,干涉我们欧罗巴洲的内部事务。”小威廉.皮特言之凿凿的说道。 但乔治三世听了有点想笑,“赛里斯大皇帝企图干预欧罗巴洲事务,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而且,我们欧罗巴洲这个称呼是从什么地方说起的呢? 欧罗巴洲从来就没有我们的欧罗巴这个概念,哪怕是罗马帝国也没能达成这个目标。 欧罗巴不是赛里斯,分裂才是我们的常态,我乔治三世,只是英格兰的国王,还没到要给全欧罗巴人当国王乃至皇帝的地步!” 乔治三世的话,很不客气了。 他与小威廉.皮特的矛盾,也不是眼前这一件小事引发的,而是跟宗教有关。 小威廉.皮特主张解除对天主教徒在法律上的限制,与爱尔兰和不列颠岛的少量天主教徒在法律上和解,以达到缓和国内矛盾,集中力量对付法兰西的目的。 但是对于乔治三世来说,他是一个虔诚到极点的新教徒,维持新教在英格兰的特殊地位是他人生的底线,绝不可以突破。 而且新教是英格兰的立国之基,汉诺威王室能成为英格兰的国王,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任何在新教方面的放松,都会造成汉诺威家族统治的动摇,这是他这位出身汉诺威家族的英格兰国王绝不会同意的。 同时,英格兰国内对于放开对天主教限制,绝大部分人都非常反对,这又增强了乔治三世不在这上面让步的决心。 小威廉.皮特也知道他与国王的矛盾正在加大,甚至此时国王这些很重的话,看似是为斐迪南王子说的,实则还是对着他的天主教政策来的,或者说两者是合一的。 因为放松对天主教的限制,就是为了用更大的力量干涉欧洲事务。 削减比利时亲王父子能获得的好处,就更有利于拉拢其他欧洲国家,更能维护欧洲大陆的均势。 “陛下,我们不能用以前的经验来看待现在的形势,我所说的赛里斯大皇帝的干涉并不是指军事上,而是文化上的。 赛里斯大皇帝和他的帝国,正在利用赛里斯悠久的历史文化,通过比利时亲王父子不断影响欧洲。 他们甚至将我们的启蒙运动,描述成是在赛里斯文化的影响下才发生的。 他们还说,是赛里斯帝国拯救了欧罗巴洲,因为如果不是他们击毙了恐怖的蒙古大汗,所有的欧罗巴洲人,都会成为蒙古人的奴隶。 所以欧罗巴人应该在心里接纳,并感激赛里斯人。 他们。”小威廉.皮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陈述,“他们正在把赛里斯帝国变成欧洲事务的天然参与者。 甚至他们不承认欧罗巴洲与亚细亚洲的划分,认为我们是共同生活在一个大洲之上的,并把这个洲命名为神圣之洲(神洲)” 小威廉.皮特描述的好像很惊心动魄一样,但乔治三世不为所动,甚至还很怜悯的看了小威廉.皮特一眼,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道: “小威廉,正如我所说,我只是英格兰王国的国王,不是欧罗巴的皇帝,你也只是英格兰王国的首相,不是欧罗巴的首相。 你说的那些东西,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操心的,是如何尽量快速的击败法兰西人,并从各方面保证英格兰的利益,而不是为这个事业增加阻碍!” 说罢,乔治三世在国王近卫队的护送下,离开了唐宁街十号,并对身边的汉普顿宫总管家说道:“去将比利时亲王父子请到白金汉宫来,就说我邀请他们参加我的家宴。” 而在目送国王离开后,小威廉.皮特突然显得疲惫了很多,他拧开装满波特酒的酒瓶,顿顿顿的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一饮而尽。 波特酒属于加强葡萄酒的一种,即把烈酒加入葡萄酒中,度数通常在二十度左右。 小威廉.皮特迷信波特酒能增强他的身体甚至是减轻通风的症状,所以从十五岁起就每天一瓶。 这严重损害了小威廉.皮特的健康,使四十岁的他,看起来比快六十岁的莫子布都老。 “无法解除对天主教徒的限制,王国就不可能得到爱尔兰人的效忠,他们将变成埋在我们床下的炸弹,除非我们能把爱尔兰人杀光。 不能限制比利时亲王父子的权力,那么斐迪南王子在获得剑桥公爵的头衔后,就会成为王室手中最锋利的宝剑。 有了比利时王子的军队,国王很多不能做的事,都可以做了,英格兰王国的格局,王室与议会的力量对比,就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在自己的表弟兼政治盟友格林威尔男爵面前,小威廉.皮特终于吐露了真实的想法。 斐迪南王子的壮大,实际上就是王权的膨胀。 格林威尔男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良久,只能说了一句‘你应该少喝点酒,我担心这会影响你的判断。’ 小威廉.皮特摇了摇头,“我是在国王的支持下,才成为首相的,而现在,我背离了国王期望的方向。 唯一能挽救我与国王陛下关系的,就是一场场战胜法兰西人的好消息了,愿上帝保佑那些英勇的军人!” (本章完) 第807章 专属于君王的战场床笫之间 第807章 专属于君王的战场-床笫之间 葡萄牙王国,里斯本港口。 象征着大虞皇帝亲临的红底金日月大旗在里斯本湾高高飘扬。 身穿传统红色、青色官服的文官。身着褐色毛呢长袍戴黑色大帽的京营士兵,以及身穿红色鸳鸯战袍配战裙头戴朱漆勇字盔的近卫军,正从大船上鱼贯而下。 码头上亲自前来迎接的葡萄牙摄政王若昂,也就是后来的葡萄牙国王若昂六世,有些不安的摸了摸鼻子。 他看着身边国务大臣(首相)巴尔塞芒子爵问道:“赛里斯帝国已经如此强大了吗,我的上帝,他们这支舰队就比全葡萄牙王国的舰队还要强大!” “是的王子殿下,东方人还是回到了他们历史上常常占据的位置,而葡萄牙王国的风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巴尔塞芒子爵带着点伤感的点头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 因为此次跟随汉王莫洲柘到欧洲的舰队,太庞大了。 包括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一艘三级风帆蒸汽战列舰,三艘四级风帆蒸汽战列舰,六艘五级风帆蒸汽快速护卫舰,以及三艘蒸汽快速巡航舰,足足十六艘战舰,还有随着而来的差不多十艘商船和运输船。 其中的旗舰,是唐太宗级的苏庄公号风帆蒸汽战列舰。 这艘以唐初大将邢国庄公苏定方命名的战舰,排水四千零七十吨,官兵八百七十人,上下两层甲板共八十五门炮。 艏楼和艉楼各安装了一门新发明的三十二磅旋转榴弹炮,可以快速两百七十度轰击敌人,是近距离海战的绝对利器。 同时船上配了一台最新式水平往复式蒸汽机,输出功率高达1100马力,储备燃煤八百吨,可以全蒸汽跑出十二节的高速。 四级风以下配合蒸汽舰专用风帆,能用十节的速度连续跑两千八百海里。 无风或者逆风情况下,也能以十节速度连续跑一千四到一千六百海里,也就是差不多广州到新港(新加坡)的距离。 可以说,除了续航能力有点弱,需要频繁补给,不太适合远洋作战外,苏庄公号在南洋内全无敌。 部署在鲛人港(缅甸皎漂港)后,整个印度洋和阿拉伯海,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就这一艘船,凭借其强大的机动性能和火力,就能单挑一支老式的分舰队。 而听到摄政王和国务大臣巴尔塞芒子爵这么说,他们身边一个十四五岁,长相有点偏东方式,穿着典型葡萄牙贵族蓝色立领长袍,斜披着蓝白蓝色绶带的年轻贵族,眼睛里放射出了自豪与向往的光芒。 “汉王殿下,葡萄牙王国摄政王若昂,国务大臣巴尔塞芒子爵,以及佩德罗.卡洛斯王子,亲自到码头前来迎接您了。” 汉王莫洲柘站在苏庄公号的艏楼,大半年的海上生涯并没有让他显得病恹恹的,反而十分容光焕发。 因为此次大虞出访欧罗巴洲的舰队,堪称郑和下西洋之后,中华帝国所派出的最强大远洋舰队。 整整十六艘战舰,官兵一万一千四百人,如果按照火力来算的话,比郑和的舰队还要强大。 这可差不多是大虞海军十分之一的兵力,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王子来说,没什么能比手握一支灭国舰队更爽的了。 “玛利亚一世没有来吗?”莫洲柘竟然还有点遗憾,因为葡萄牙的女王没有亲自到港口来迎接他。 “回殿下,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今年年初旧疾复发,据说已经有些疯癫不能理事。 现在葡萄牙国做主的,就是摄政王兼巴西亲王、布拉干萨公爵、贝雅公爵若昂殿下了。” 回答莫洲柘话的,是中华帝国驻欧全权大使下的葡萄牙国代办高鹗。 这位历史上补写红楼梦的高云士是包衣出身,所以大虞一来就倒了大霉,被扔到承德木兰围场,差点没被冻饿而死。 当然,他失去了历史上中进士的风光,反而是和珅见他有点才情,举荐了一下,跟随曹振镛到了欧洲,一呆就是十五年。 莫洲柘听完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这佩德罗.卡洛斯王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迎接名单的第三位?” 这么正式的场合,来的人肯定是精挑细选的,这么没头没脑来个王子,确实有点奇怪。 高鹗听了,呵呵笑着说道:“佩德罗.卡洛斯王子是葡萄牙女王的外孙,上一任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的孙子。 且说起来还与大王有点渊源,因为他实际上的生父,是殿下的三伯,鲁王爷!” ??? 汉王殿下彻底开了眼界了,早听说鲁王三伯天下风流,没想到玩的如此之开,给西班牙王子戴绿帽子不说,西班牙、葡萄牙这两家竟然还能认! 原来当年,莫子溶记恨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阻挠他担任下尼德兰总督,甚至还想把妻子玛丽亚.伊丽莎白的帕尔马女大公给弄掉。 于是故意在葡萄牙公主玛丽安娜.维多利亚要嫁给卡洛斯三世第四子加布里埃尔王子的时候,跑去截胡。 我们的鲁王爷英俊帅气、风流倜傥,论长相气质是可以跟后世同为柬埔寨华裔的尊龙先生一较高下的。 三十多岁正在最有韵味年纪的他,去追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拿不下的。 当然,莫子溶也确实人品不行,只想着报复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完全没考虑到玛丽安娜.维多利亚这小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 本来葡萄牙国力就不如西班牙,这位公主还大着肚子嫁过去,很可能命都保不住。 但事情没向这个最坏的方向发展,玛丽安娜.维多利亚身材娇小,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显怀。 而且她是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唯一的女儿,西班牙方面最后竟然把这个忍下来了。 当然,这个私生子本来注定是得不到关注,甚至会被秘密处死的,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争气了。 出生时就有七斤多,哭声洪亮,吃嘛嘛香,突出一个好养活!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卡洛斯三世在窗外听到他的哭声,还以为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在吵闹呢,当时就惊呆了。 这对于别的家庭来说,或许越听越窝火,但是对于常年近亲繁殖,总是出生一些歪瓜裂枣的欧洲王室来说,简直太稀有了,属于一堆白卡中,出了一个金色传说。 就凭着这一声哭嚎,这一副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好身板,让卡洛斯三世始终下不了让他技术性病死的决心。 于是,这个应该算是奸生子的孩子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卡洛斯三世的承认,起名为佩德罗.卡洛斯.(省略大约二十个字) 到了这孩子三岁,也就是1788年的时候,西班牙王室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性天。 佩德罗.卡洛斯的父亲加布里埃尔,母亲玛丽安娜.维多利亚以及他的弟弟卡洛斯和妹妹玛利亚.卡洛塔四个人,同时死在了恐怖的天手中,唯独他啥事没有,连一点感染迹象都没有。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不久驾崩中风。 而在卡洛斯三世驾崩之前的弥留阶段,葡萄牙女王玛丽亚一世派人到了马德里,想要把佩德罗.卡洛斯给要回去。 因为此时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也爆发了天瘟疫,玛丽亚女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没有。 佩德罗.卡洛斯是她当时唯一的孙子辈,所以想要把佩德罗.卡洛斯要过去当王储备胎。 毕竟对于玛利亚女王来说,孙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孙子,但从女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外孙,一定是自己的血脉传承。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同意了,甚至还给了这孩子继承他儿子财产的权力,这虽然不是亲孙子,但已经成他四儿子的唯一子嗣了。 于是佩德罗.卡洛斯不但成了西班牙王室一员,还被顺利接回里斯本,一直被当做葡萄牙第三顺位的储君培养。 甚至在玛丽亚女王有亲孙子之后,一直也还对这个外孙子疼爱有加。 而且葡萄牙百姓竟然也很喜欢这个强壮、聪明、帅气的王子,只是背后给他起了个很狗血的外号,叫做杜鹃鸟王子。 “还能这么玩,三伯还真是厉害,名不虚传啊!” 听完高鹗讲述来龙去脉,汉王莫洲柘都惊呆了,难怪父皇常说,床笫之间也是君王的战场所在,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汉王殿下,咱们在背风群岛已经停留了三个多月,错过了鲁王世子的大婚日期,今日又要在葡萄牙逗留,这是不是不太好?” 说话的是陈化成,拿下浩罕的战役结束后,他回京任龙骧近卫副指挥使,后来又加入海军,这次莫洲柘的出访舰队的提督,就是他。 听了陈化成的话,莫洲柘呵呵一笑,“业章,你就放心吧,有事我这汉王顶着。 哼哼,前后要给数万兵马,数千万银元,我们这些儿子都没得到过这样的资助,他莫公泽一个侄子,还真当这是咱们应该给他的了? 鲁王三伯确实有功,但莫公泽他有多少功劳? 确实他要干的事很艰难,但未必孤的十弟就不能干,咱现在就是要他知道知道,屁股应该坐在哪个座位上,心应该向着谁!” 陈化成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因为鲁王父子在欧洲的战略,是陛下亲自谋划的,陈化成很知道其中的分量。 “而且,这事.。”汉王莫洲柘往天上指了指,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事大佬是知道的,也是有这心思的。” 陈化成这下立刻就不说话了,既然皇太子大佬森也有这意思,那么敲打一下莫公泽,就没什么问题。 “这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是个妙人啊,就像是安排好给孤打配合的一样。”莫洲柘哈哈笑的赞叹着。 对于他来说,三伯鲁王莫子溶他没见过,但看在是长辈,留驻欧洲有苦劳有功劳的份上,肯定是要尊敬的。 可是鲁王世子莫公泽,呵呵,他一共就见过一面,凭什么他就能让爷爷和父亲青眼相加,一个侄子得到的东西比十个儿子都多,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汉王,还要上杆子来搭台让莫公泽唱戏,不给点颜色,那不真就升米恩斗米仇了。 所以,按照莫子布的计算,莫洲柘是完全能赶得上莫公泽与英格兰玛丽公主婚礼。 但莫洲柘就敢在背风群岛(佛得角)一停就是三个月,把到达日期给耽误了。 。。。。 里斯本近郊,格鲁兹宫。 被里斯本市民称为疯女的女王玛丽亚一世,竟然破天荒的出现在了接待现场,甚至表现的非常正常。 “哦,我的亲爱的,我的宝贝,快,快到祖母这里来。” 只不过在这个异常严肃的接待现场,玛丽亚一世女王第一个招呼的,竟然是佩德罗.卡洛斯王子,也就是莫子溶的这个不知道该算私生子还是什么的儿子。 由于相当恐怖的近亲结婚,葡萄牙王室成员普遍都有这样那样的疾病,疯女玛丽亚一世女王就有严重抑郁症、妄想症和睡眠障碍。 她每日只能入睡三到四个小时,会从噩梦中醒来大喊她的内脏不见了,或者有恶魔要吃掉她等等。 听到祖母,实际上是外祖母的召唤,佩德罗.卡洛斯王子快步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王子牵起祖母玛丽亚一世的手,让她抚摸自己头顶柔软的黑发,嘴里也在轻轻的安慰。 “祖母,我在这里,佩德罗在这里,佩德罗一直在这里。” 感受到外孙子身上的香味,佩德罗.卡洛斯是整个葡萄牙王室中唯一没有体味的,且还带着一股稀有的男性汗香味,玛丽亚女王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oh,我的宝贝佩德罗,你是这么的健康,眼睛多像你的母亲啊!” 玛丽亚女王还在念叨着,其实她的抑郁症和睡眠障碍比历史上好了很多,原因就是这个可爱的外孙子。 在近亲结婚,一堆妖魔鬼怪、奇形怪状的葡萄牙王室中,健壮、帅气、风度翩翩的佩德罗.卡洛斯是如此的耀眼。 玛丽亚女王甚至每晚必须要让这个外孙子在门口的小屋中守着,她才能睡得着。 “抱歉,我的兄长,祖母病魔缠身本来早已不理朝政,今日见兄长万里而来,方出来一见,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安抚完祖母玛丽亚一世,佩德罗.卡洛斯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用娴熟,甚至没有一点口音的南京官话对汉王莫洲柘说道。 我靠! 莫洲柘震惊了,这他妈又是一个该死的,莫公泽式的杂.呃,混血儿。 “王子不用道歉,女王陛下能亲自来接见,足以证明两国的友谊是如此的深厚与和谐,能看到王子祖孙情深,真是让人感动。” 心里疯狂的吐槽着,莫洲柘嘴上的应对,依然很得体。 “是的,尊贵的赛里斯汉王殿下,我们两国的友谊,是如此的深厚与坚固。 那么请允许我多问一句,可以让西班牙王国国王卡洛斯四世的密使进来,参与我们的讨论吗?”国务大臣巴尔塞芒子爵低声说道。 此时在欧洲,与大虞关系最好的国家,绝不是奥地利,还真就是葡萄牙。 至少二十年前,莫子布就取得了澳门葡萄牙军队的调动权,每一任澳门葡人总督上任之前,都要获得去两京三跪九叩的朝见莫子布,得到吏部的官身后才能上任,跟一个中国官员没什么两样。 在南洋,大量的葡萄牙人投入到了建设开发中,他们是所有欧洲人中,唯一被允许拥有种植庄园的,不像其他欧洲人只准投资橡胶园和甘蔗园。 而在葡属果阿,那里已经成了中华商人进入阿拉伯地区贸易的最重要中转站和后勤补给点。 甚至每三个月,外南洋舰队还会派战舰前去停靠,与葡萄牙果阿舰队做一下配合性的演习。 可以这么说,葡萄牙的任何殖民地,中华帝国的商船、战舰都可以随意进出,甚至连打招呼都不用,光是今年海军学校远航拉练都去葡属巴西三次了。 “可以,不过得到晚宴的时候再参与吧。”汉王莫洲柘点了点头,此次他来欧洲,第二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与西班牙进行秘密谈判。 其一通告西班牙王国,他们的菲律宾殖民地属于赛里斯帝国了,别做无谓的反抗。 其二由于莫子布害怕时间线变动,导致西班牙比历史上拿破仑更早把路易斯安娜卖给了米利坚。 所以大虞准备提前行动,用一个不太高的价格,把路易斯安娜的所属权给买下来。 第三则是莫子布准备借着这个谈判,给法兰西督政府进补一下,增强一下他们的实力,免得法兰西在欧洲闹不大。 “当然,大臣阁下您最好警告一下西班牙密使,这个最好的,避免西班牙王国与赛里斯帝国敌对的机会,他们一定要珍惜。” 莫洲柘怕西班牙有点不识趣,于是干脆让葡萄牙人再去警告他们一下。 “远道而来的王子,葡萄牙王国要完蛋了,它要维持不下去了!” 突然,王座上的疯女玛丽亚一世女王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话,声音还很尖利。 “祖母,您怎么了?”佩德罗.卡洛斯王子赶紧过去安抚。 莫洲柘则眯起了眼睛,这位女王,好像并不像个疯子。 “你不明白为什么吗,佩德罗?”玛利亚女王看着外孙子佩德罗.卡洛斯王子,“你是明白的,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佩德罗.卡洛斯王子无奈,只能对还木着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舅舅摄政王若昂耳语了几句。 摄政王这才反应过来,让殿内的侍女和侍卫们都出去,只留下了他们几个人在场。 “女王陛下认为,西班牙王国屈服于了法兰西督政府,如果第二次反法同盟再次瓦解的话,法兰西就会对欧罗巴大陆取得很强的控制权,他们可能会要求欧洲大陆国家孤立英格兰王国。 而我们,葡萄牙王国无法跟随法兰西并遵守这种要求,因为我们最重要的资产,巴西亲王国必须要得到保障。” 听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话,汉王莫洲柘点了点头,“我佩服女王陛下的远见,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那么女王陛下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既然看出来玛丽亚女王不患病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莫洲柘就明白,她是不会平白无故说这句话的。 当然,葡萄牙王国有事,哪怕是莫洲柘都愿意帮一把,因为他们太听话了,都隐约让大虞找到了当年朝鲜侍奉大明那种感觉了。 “亲王,佩德罗能成为你的弟弟吗?”玛丽亚女王沉思片刻,问道。 ‘嘶!’莫洲柘吸了口气,你这让他怎么回答。 莫洲柘只能说道:“如果女王陛下允许的话,我可以去问问鲁王殿下,同样也是神圣罗马帝国比利时亲王殿下的意思。” “不!”玛丽亚女王坚定的摇了摇头,“佩德罗是我的孙子,我不会让他跟那个没有道德的家伙产生任何一点联系,我只是想让他成为大皇帝陛下的侄子。” 莫洲柘懂了,妈的,这不是莫公泽,而是又一个莫子溶来了,他做了一个请说下去的手势。 呵呵,想当他父皇,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大皇帝侄子的人多了去了,你佩德罗.卡洛斯算老几,空口白牙说当就要当? “如果里斯本有沦陷的那一天,我会带着佩德罗前往巴西。”玛丽亚女王低声说道,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莫洲柘,把莫洲柘都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但我认为,法兰西是打不过英格兰王国的。 不但因为他们是弑君者得不到欧洲大国的支持,还因为你们,赛里斯帝国是站在英格兰一边的,你们不会允许任何人统一欧洲大陆。 所以,我们去了巴西,但也肯定可以回来,只要法兰西战败就行。 那么,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佩德罗就不会跟我们一起回来了,我会让佩德罗就任巴西亲王!” “汉亲王殿下,你懂我的意思吧?”玛丽亚女王问道。 莫洲柘懂了,这位女王陛下看透了父皇莫子布的企图,那就是让赛里斯帝国用数倍的人口和文化,强奸欧罗巴诸国,就像是鲁王莫子溶在欧洲干的事一样。 这样就可以造出一大堆‘混血儿’,生理上和文化上的都有,那么到时候,欧罗巴洲就真的跟赛里斯帝国没什么区别了。 只要掌握了这个赛里斯最大的对手,这个赛里斯文明外的最强大文明,这个世界,那就尽在掌握了。 而这样的话,佩德罗.卡洛斯就太重要了,因为他掌握巴西不说,就凭这强健的体魄,很可能在子嗣上会反客为主,未来极大可能他或者他的后代,还会成为葡萄牙国王。 就算子嗣无法胜过,这不还有大虞在嘛。 莫洲柘疯狂在脑海里计算着,然后他站起身来,郑重的说道:“大皇帝陛下极大可能会允许佩德罗.卡洛斯王子在他名字的最后面加上m,以作为赛里斯皇室的标记。 不管女王陛下的对于未来的预见会不会成真,至少一个澳门公爵或者澳国公的爵位,我会为王子争取到的。” 玛丽亚女王的脸上绽放出了光彩,她宠溺的看着佩德罗.卡洛斯,由衷的为他高兴。 佩德罗.卡洛斯王子也跪在女王膝下,眼角浮现出了泪珠,他知道她的外祖母为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 “汉亲王殿下,你应该尽快赶到伦敦去,这是我收到的最新战报。”玛丽亚女王让佩德罗.卡洛斯王子把一封战报,递给了莫洲柘。 莫洲柘拿过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忍不住喊了出来。 “扑街啊,这第二次反法同盟又要结束了吗!” (本章完) 第808章 这打脸来的太快了 第808章 这打脸来的太快了 西元1799年,9月22日。中华大虞光中二十四年,原满清嘉庆四年,农历八月二十三。 以汉王莫洲柘,真武远洋舰队行提督陈化成,汉国国相戴敦元为首的大虞官员与西班牙王国密使,在里斯本签订了秘密条约。 双方约定,赛里斯帝国送还吕宋岛上被扣押的三艘属于西班牙王室的商船,释放菲律宾的西班牙王国所有战俘,但是赛里斯帝国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继续雇佣他们。 说实话,此时的西班牙王国,真是没有一点排面了,连这样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这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西班牙王国和卡洛斯四世国王失去了多达几万的臣民。 因为规定赛里斯帝国可以自行决定是否雇佣,那就一定会雇佣。 吕宋岛上这三四万西班牙人有丰富的殖民经验,大虞用得着他们。 可以让他们效忠大虞王朝后,继续去清扫岛上的土著,或者变为二等公民为华人大商人、大庄园主充当管家和护卫。 哪怕这些人没这个能力,那么抓到海军中去当水手,卖到南洋去当白奴,都是可以的。 谁说强制雇佣就不是雇佣呢?谁说每月给五个铜元就不算雇佣了? 我还管吃管住呢! 这就是给西班牙王国一个遮羞布,实际上吕宋岛上的西班牙女人,除了重要的大贵族家眷外,其余早就发卖了,不肯为大虞服务的男人全成了白奴,你同意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事实。 此外,双方还约定,大虞以六百万银元的价格,买下路易斯安娜的所有权,并有权在德克萨斯进行拓殖。 德克萨斯的华人可以在接受新西班牙总督府官职的情况下,管理当地非半岛人以外的所有人。 同时,新西班牙出产的白银,如果是销售往大虞本土的,就只能指定销售给复兴公司,双方可以约定一个保底价格,也要约定一个价格上限。 而作为回报,赛里斯帝国承诺不对新西班牙发动战争,双方的冲突就以吕宋岛的易手为结束。 关于这一条,莫子布是召集内阁经过充分商议的。 西班牙王国或许还身在局中一叶障目,或者说不相信殖民地新西班牙的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是大虞还是看的很清楚的,以墨西哥为主的新西班牙已经处在火山爆发的前夜了,只需要稍稍的挑拨和销售一批武器,就能让战火给烧起来。 等到西班牙王国在墨西哥的统治崩溃,大虞在北美西海岸也站稳脚跟了,正好过去捡便宜,就像历史上的米利坚那样。 最后的议题,就是大虞会给法兰西督政府稍微补强一下的事了, 双方约定,法兰西督政府替法兰西商人偿还约五百万银元的商贸欠款。 这笔欠款的来源,是以前波旁王朝与大虞王朝的特殊贸易导致的。 当时波旁王朝财政困难,法兰西国内也银根缩紧,因此很大一部分外贸都是倒货后才给钱的,或许还要滚单。 而大革命后,那些法兰西商人或者贵族的白手套商人中,大部分不是在大革命中死去就是破产,小部分则是恶意欠债,因此导致了大虞商人接近五百万银元的损失。 而督政府还了这笔钱之后,大虞就会安排法属印度本地治理的总督叛乱。 此时的本地治理,不在法兰西督政府的控制中,这里实际上是被跟随夏洛特公主东去流亡大虞的法兰西人给控制的,有点像是夏洛特公主的私人封地。 这些年,由于不习惯本地治理的炎热和艰苦环境,加上法兰西督政府杀人也没杀的那么狠了,有些跑到本地治理的法兰西人,又悄悄跑了回去,大虞于是就正好利用这些人做点文章。 汉王莫洲柘眯着眼睛对法兰西督政府的密使说道:“安德烈准将会带着水平式往复蒸汽机和测吹炼钢法的图纸,以及四百吨钢回到法兰西。 我希望督政府能做到保密,不然你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水平式往复蒸汽机的强大,莫洲柘已经邀请这位雅克密使前去苏庄公号上体验过了。 至于王贞仪领头研发的侧吹炼钢法,就是历史上的贝色麦转炉相近款,可以快速提高钢铁产量。 雅克密使盯着莫洲柘,涨红的脸色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愠怒,“赛里斯帝国太自大了,你们不可能是整个欧洲的对手!” 莫洲柘呵呵一笑,看来这位雅克密使还是感觉到了侮辱,但这正是大虞要的。 至于送出去的这些东西,水平式往复蒸汽机的秘密根本藏不住,除非你不让国内商用,不然迟早会泄密。 此时的工业还处于最初级的阶段,很多东西只要一拆,来个逆向研究,基本没有研究不出来的。 与其让英格兰人先拿到,进一步稳固其海军优势,不如让法兰西早点得到,让他们更强大一些。 至于侧吹炼钢法,英格兰人早就搞到手了,法兰西是因为国内一片混乱没有来得及收集而已。 甚至现在在大虞的法兰西科学家们早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一回去就能直接开始炼钢,没有保密的必要。 “雅克先生,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全欧洲一起来对付我们,就算罗马帝国复生,也只是可以做赛里斯帝国的对手而已。 而且,我不认为法兰西可以统一欧洲,你们就是吞并意大利都做不到!” 雅克密使的脸更加胀红,他站在原地,一副好想上来给莫洲柘几巴掌的样子。 “亲王殿下!”雅克密使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在法兰西,你此刻已经上断头台了。” 莫洲柘的火一下就起来了,但就在怒火升腾的那一瞬间,他生生忍住了。 “密使先生,你不用试探了,这就是给法兰西的。” “还有,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如果法兰西主动曝光这批物资的来源,硬造赛里斯帝国支持督政府的舆论,那么帝国就会为了证伪,而亲自派出远征军来到欧罗巴洲。” 雅克密使的脸色也正常了,他看着莫洲柘说道:“亲王殿下你放心,蒸汽机和炼钢法的图纸会成为波拿巴将军的又一件功绩。 你也放心,法兰西共和国,一定会在这世界上发出最响亮的声音,一定不会让赛里斯帝国失望的。 我很期待看到你面对一个新时代罗马帝国时候,那慌张的表情!” “好,有种,老子等着!”莫洲柘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于是立刻走人。 走出格鲁兹宫,莫洲柘直接就回到了苏庄公号战舰上。 这是莫洲柘的习惯,哪怕官兵们大多到里斯本去喝酒吃肉干那啥去了,他也会呆在船上,与留守的少部分人一起警戒。 “佩德罗.卡洛斯的官话是你教的吧?”回到船上,莫洲柘就把高鹗给叫了过来。 而高鹗听到莫洲柘这么问,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回王爷,确实是小人教的。” 此时的高鹗虽然是大虞驻葡萄牙王国高级代办,但实际上是没有官身的,他只是属于全权驻欧罗巴大使曹振镛的幕僚。 “到是个有野心的,你这是不想回去了,要呆在欧罗巴洲吗?”莫洲柘有点不喜欢这家伙,说话的习惯总是一股前清奴才味。 “回王爷的话,小人是旗下包衣出身,是有罪的,按大虞律法,回到神州赤县是要以功赎罪的。 可是小人在欧罗巴十余载,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这一旦回去了拿不出功劳赎罪就要去矿场,小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去了矿场哪还有活路。” 莫洲柘这才想起来,国内确实有这个法律,那就是旗人必须要立功给自己和家人赎罪,不然就只能当苦工。 这都二十多年了,基本国内的旗人都立功赎罪完毕,到了除了他们自己主动表明旗人身份,别人都不知道他是旗人的地步。 但结果没想到,在这欧罗巴洲还有这么个漏网之鱼。 忽然之间,莫洲柘对这高鹗的感观好了不少,至少这位还是知道轻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你还是有功劳的,不能回去,那就好好的辅佐佩德罗.卡洛斯王子,我认为陛下肯定会给他一个藩国的。 只要你好好干,未来王子就藩,孤会向父皇建议特赦你的旗人之罪,让你去巴西担任卡洛斯王子的国相。” 高鹗大喜,直接跪了下来,“小人谢过王爷栽培,一定好好辅佐卡洛斯王子。” 莫洲柘又跟高鹗聊了几句,着重问了下刚才雅克密使提到的拿破仑.波拿巴这人的特点,随后便让高鹗离开,舰队要出发去伦敦了。 “哎!”莫洲柘叹了口气,他和堂哥莫公泽运气好啊,或者说是真有本事啊! 他刚一受挫,这欧洲大国就开始丢人现眼,无形中把他的地位,抬的老高老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运,合该他成就大业? 。。。。 伦敦,白金汉宫。 就在汉王莫洲柘到达里斯本的时候,欧洲大陆的战报,也传到了伦敦。 法兰西将军安德烈.马塞纳,打赢第二次苏黎世之战。 此战,奥地利霍策男爵战死,沙皇罗斯将领科尔萨科夫率领的三万人中精兵几乎全部被歼灭,名将苏沃洛夫被逼无奈翻越阿尔卑斯山遁走,损失了超过一半的精锐。 这场至关重要的第二次苏黎世之战拯救了法兰西,安德烈.马塞纳用不到三千人的伤亡,换来了俄奥联军五千人战死,接近一万五千人的死伤和失踪。 而在尼德兰,英格兰王国也遭遇了惨重打击。 此前,由乔治三世次子约克公爵弗里德里克指挥的英俄联军登陆荷兰,企图击败法兰西建立的巴达维亚共和国,恢复威廉五世的联省共和国。 但英俄联军先胜后败,只用一个月多点的时间,约克公爵的四万人就在卑尔根战役中,被法军两万人击败,作为主力的俄军损失了超过两千精兵,立刻陷入了被动。 此时,各国的军队都还是比较水的,一支军队中的精兵,甚至还不如历史上同期满清八旗兵的含金量高。 比如这次英俄联合进攻荷兰的战斗中,四万联军中只有一半能承担比较艰苦的作战,算是战兵。 然后这些战兵中,又只有大约一万一二千人算是真正的精兵。 结果仅仅卑尔根战役,就被打没了两千多,已经快要达到伤筋动骨的水平了。 白金汉宫中一片死寂,国王乔治三世因为担心儿子约克公爵,甚至一度被吓的精神分裂症发作,现在只能在后殿休息,由王储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乔治四世主持这次国务会议。 “我不管能不能恢复联省共和国,我也不管他妈的奥兰治亲王如何如何……! 我只关心,我的弟弟约克公爵能不能安全回到伦敦,我们的第一近卫旅,第二近卫旅和安妮女王皇家龙骑兵团能不能安全的,回到伦敦!” “f**k!” 一向不怎么管事,欠了一屁股债,喜欢吃喝玩乐耍女人的威尔士亲王也急了,他朝着小威廉.皮特等人大吼大叫,还用了一句贵族基本不会用到的英格兰国骂作为结尾。 也不怪威尔士亲王这么失态,因为他刚提到的这几支军队中。 第一近卫旅下辖威尔士近卫掷弹兵团,第一皇家近卫掷弹兵团。 第二近卫旅下辖著名的冷溪卫队以及属于英格兰五大近卫步兵军团之一的苏格兰近卫军团。 这两个近卫旅加上安妮女王皇家龙骑兵团,就是英格兰王国这支袖珍陆军接近一半的最精锐部队。 这要是没了,我草,别说汉诺威家族在英格兰的统治要动摇,他妈的英格兰王国都要动摇。 “亲王殿下,请不要着急,我们军队目前还是安全的。”第一海军大臣斯宾塞伯爵乔治.约翰,赶紧出来安抚威尔士亲王的情绪。 “是的,殿下。”首相小威廉.皮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内心则如同被一万头野马狂奔而过草地,凌乱又稀碎。 他妈的,奥地利人和罗斯人是怎么作战的,怎么他妈的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小威廉.皮特只能继续接着安抚,“法兰西的精锐都在瑞士,他们刚刚打赢第二次苏黎世之战,不可能马上赶到尼德兰。 而且奥地利的卡尔大公目前正在莱茵兰地区驻扎,瑞士的法军更不可能绕过他。 而只要瑞士的法兰西精兵不赶到,布律纳中将手下的两万多法军,不可能对约克公爵的联军造成致命打击。” 而威尔士亲王一听这个,心态更加爆炸,“不可能,不可能,但现在正在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你也说只是不会造成致命打击,首相阁下,我们连不致命的打击,也承受不起!” 这就是目前英格兰王国的困境,陆军规模太小,是有很厉害的精兵,但经不起消耗,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优秀的将领来指挥。 以至于约克公爵弗里德里克这种人都在指挥几万人的大军作战,他有那个能力吗? 完全没有! 小威廉.皮特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不敢保证约克公爵和英俄联军的绝对安全。 而且他也从威尔士亲王对他的态度,感觉出来了王室对他的不信任正在加剧。 寂静中,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可以解决这件事的人,一位现在就掌握着一万三千精兵,且有非常丰富作战经验,可以真正胜任统帅的存在。 这一下,连表弟格林威尔男爵和政治盟友亨利.阿丁顿都为首相小威廉.皮特难过起来了。 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 “殿下,请告诉国王陛下,我会亲自前往汉普顿宫,请求斐迪南王子率军前往尼德兰,将约克公爵和我们的陆军带回来的。”脸上疼,但怎么也比真的出事好,首相小威廉.皮特还挺豁得出去的。 (本章完) 第809章 英王交心 第809章 英王交心 莫公泽不是尿壶,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所以他在得到反法同盟出了大问题的消息之后,立刻就离开汉普顿宫打猎去了。 而且经过这一事件,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地盘和军队的重要性。 特别是军队,对于现在还没法拥有稳定地盘的莫公泽来说,军队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不可能随便拿出去给别人扛雷。 更何况,首相小威廉.皮特看起来已经快要完全失去王室的信任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脸蛋,上个门就想让自己卖命! 伦敦东北,剑桥郡。 莫公泽有三千五百人驻扎在这里,隶属于鲁王右卫的三个步兵千户所。 此时鲁藩兵力算上水师的话,已经接近了三万人,其中三卫陆军约两万五千人,每卫在八千到八千五百人不等。 这个规模,已经跟明初朱元璋分封诸子,还得是秦、晋、燕等边地大藩的三卫军兵力差不多了。 行猎完毕,将领们兴高采烈的去烹饪猎物,搬运美酒之时,莫公泽来到了中军大营。 他与兼任的鲁国相曹振镛,鲁国长史兼行军司马山西壶关县人申瑶,右卫指挥使刘荣庆等商议起了事情。 鲁藩看着实力雄厚,鲁王父子还有独行专断之权,但实际上鲁藩在大虞王朝内部,并不算什么好去处,甚至还要排在去南洋使司六省,安西使司四省之后。 也就是比去北贺洲都护府,瞻洲都护府好上那么一点点。 所以曹振镛一到欧洲就跑不掉了,因为压根没人来接他的班。 扛到前年,已经在欧洲工作十二年的曹振镛实在绷不住了,只能给莫子布上书。 莫子布这边,也是经历了好几轮的挑选,才选了申瑶等一群文官来到欧洲熟悉环境,预备几年后接曹振镛的班。 “世子殿下,按照目前来说,我们鲁藩军三万兵马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万银元用来支付饷银,一百万银元用来负担被服枪械等军械的支出。 如果仗打的比较频繁的话,可能要翻倍,也就是一年需要五百万银元的军费。” 莫公泽默默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和平时期每兵一年需要至少八十块银元,战争时期就得在一百六十银元以上了。 一百六十银元以上,换算过来就是五十英镑出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肩负起这担子,就很难理解叔父大皇帝的胸襟啊!” 莫公泽感叹的说道:“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我军百户以上文武官员每旬日与我一起,向东叩谢大皇帝的恩情。” 这一串串的数字,一块块的银元,就是莫公泽这三万兵马能打的真正原因,完全就是用钱堆起来的。 与鲁藩军比起来,英法普罗的军队压根就是叫子兵,只有他们中最精锐的,才能勉强与鲁藩军的待遇相比。 而这一切,莫子溶、莫公泽父子是负担不起的,每年五百万银元,卖了他们也拿不出来。 别看莫氏父子在欧洲有一大堆头衔,但是加起来每年的收入,只有区区四五十万银元而已。 这点钱维持他们基本的排场,封国的日常行政是够了,想爆兵,做梦去吧。 “不过这些年欧陆大战频发,很多东西都不好卖了,今年已过半,特殊贸易收益却只有八十三万银元,是以目前财政还是比较紧张的,世子殿下还需得想想办法了。” 长史兼行军司马申瑶出言提醒道,这每年鲁藩收到的五百万左右银元的补贴,分三个部分。 一部分由大虞朝廷划拨,大约在两百万银元上下。 一部分干脆就是莫子布的内帑补贴,大约有一百万银元上下。 剩下的两百万银元缺口,则是靠特许贸易。 此时的大虞对外贸易是有一个总量限制的,因为华夏这种文化和地理位置,决定了粮食生产绝对是重中之重。 如果放开贸易,经济作物势必要严重冲击农业,在生产力还没有质的飞跃,至少化肥和现代农药没出来之前,对经济作物的种植,必须要有规划和规定。 同时,限制一下每年的总出货量,有利于保持大虞外贸产品的高端品牌形象,也不至于因过度倾销导致欧罗巴诸国强烈反弹。 所以,每年的特许外贸配额,光是这个额度,就能带来不菲的收益。 莫子溶、莫公泽父子就是靠着这个特许额度,一方面自己组建商队来贸易,一方面把额度卖一些出去赚取钱财。 每年正好大约能有两百二三十万银元的收入,覆盖军费开支后,略微还有一点盈余。 可是今年,这都九月快完了才八十三万银元,全年能有一百二十万就算不错了,这缺的八十到一百万银元,可哪去找啊! 不过,这还不算最坏的消息,右卫指挥使刘荣庆拿出了他的报告。 “世子殿下,咱们鲁藩到欧罗巴洲二十年,始终未能有个稳固的基业,因此对于祖国兵将的吸引力正在逐年下降。 到了如今,如果不能很快确定地盘和封赏,那么就只能推高待遇,至少要再加一倍,方能留住人保住战斗力。” 鲁藩到欧洲插针的事,实际上最开始并没有这么设计,是莫子布根据形势一步一步走才完善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时间一拖得长了,就造成了鲁藩吸引力的急剧下降,这些年没有哪怕一员大虞准将以上的将领愿意来鲁藩,就是明证。 目前,鲁藩的官兵来源,主要有三部分,其一是以莫公泽侧室香山洪氏为主的大虞勋贵给他的投资。 这些勋贵们在鲁藩行情好的时候纷纷下注,现在虽然觉得有些亏,但沉没成本太高了,只能继续硬顶。 鲁藩三卫中出自近卫军和京营以及各省镇军精锐的老兵,就是这些勋贵给鲁藩招募来的。 第二部分是来自东洋,当年莫公泽回去看望了祖父莫天赐之后,莫天赐就在他能控制的以尾张藩、仙台藩、广岛藩为主的东洋镇藩中,为鲁藩挑选精锐武士。 这些武士家族还是比较稳定的,一代一代,父亲老了就去把儿子送过来,兄长伤了就让弟弟来顶替。 最后的一部分,实际上就是皇帝莫子布亲自挑选的,基本选择各大军校的军官生以及各武勋家的子弟。 只不过这批人战斗力虽然强,但基本都是来镀金的,他们要的就是这三到五年的服役履历,有些甚至都是直接迫于皇帝的压力被指派来的。 所以他们战斗力强,但战斗意志不是非常坚定,至少在看不到跟着鲁藩混可以当封建领主的时候,不愿意为了鲁藩血战。 “是啊,远渡重洋,人生地不熟,每年拿不到一百银元,那还不如回家找个码头扛大包,或者去当黄包车夫呢。 在两京一都一府,黄包车夫每年都能挣五六十银元了。” 莫公泽感叹完毕,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找英格兰人要什么了。 一是地盘,这到底是给莱茵兰还是尼德兰,马上用条约的形式确定下来。 二是军费,莫公泽也不要太高,鲁藩军按照以前英格兰雇佣兵的价钱给就行。 第三,他的剑桥公爵必须现在就封,当然,他也接受册封玛丽公主为剑桥女大公。 但他必须得到英格兰上将的军衔以及相对应的待遇,只要他出现的场合,英格兰王国的军队,也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这其实并不离谱,只不过把女婿待遇升级为了亲儿子待遇而已。 “英罗联军深陷尼德兰出不来,精锐的近卫军团有被覆灭的危险,英格兰大王肯定是想咱们去营救的,你们说说,咱们该去不该去?” 想到了自己该要什么,莫公泽就开始考虑如何高效完成任务,他要给所有欧罗巴国君们看看,谁他妈的才是能挽救时局的那个。 “该去,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啊!莫公泽忍不住失去了一秒的表情管理,他还以为手下这些将领会反对呢。 毕竟英格兰人实在表现的有些忘恩负义,莫公泽准备好大一串说词,就是为了说服将领和士兵们放下怒火来帮忙。 结果,他压根就没开口,包括右卫指挥使刘国庆在内的将官就都同意了。 “说说理由,为什么没有太大的风险?”这回反倒是莫公泽好奇了。 “因为在尼德兰的法军,根本就不是什么精兵。”刘国庆笑着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英罗联军之所以会被法将布律纳打的狼狈不堪,完全就是因为约克公爵弗里德里克是个废物,但凡换个有点指挥能力的,这仗就不会打成这样。” “殿下,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沙皇罗斯帝国派来的军队,战斗力实在太低了。 这些家伙完全就是从田间地头拉出来的农奴,他们甚至觉得尼德兰就是天堂。 其中很多人到了尼德兰打仗不出力,抢劫尼德兰的农夫倒是很起劲,他们什么都要,连农夫的房子都拆了用来煮饭。”另一个上校千户也憋着笑说道。 莫公泽听完,也有些忍俊不禁,同时心里也在提醒自己,他这些天被突然的‘背叛’所伤,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连这些东西都没注意到。 “也就是说,布律纳在尼德兰的两万人,以及那个伪巴达维亚共和国的两万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的军队,他们无法与我们对抗。” “是的殿下,我们只要出动六千人在英格兰海军的掩护下到达尼德兰,击败不敢说,但救出约克公爵等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刘国庆很笃定的说道,随后看了一眼莫公泽继续建议道:“殿下,您应该考虑的是,我们需不需要趁此机会收复比利时王国,还是选择救了人就走。” 收复比利时,莫公泽在心里一动,真能回到布鲁塞尔那可就太好了,比现在这样寄人篱下要好的太多。 “不,暂时不能这么做!”但很快,莫公泽就否决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布律纳还不算法兰西的上将,比利时的法军也只是边角料,如果我们击败一些边角料就想收复比利时,那么一定会遭到法军主力的进攻。 我看这第二次反法同盟就要结束了,先收缩一下,等到更加激烈的第三次反法同盟组建,所有欧洲国家一起上阵的时候,再来收复比利时。” 莫公泽的战略眼光还真是不错,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第三次反法同盟时期他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 白金汉宫。 首相小威廉.皮特吃了莫公泽闭门羹,但国王乔治三世却没有在所有人都看小威廉.皮特笑话的时候,没有选择要求小威廉.皮特辞职。 他反而宽慰了这位首相一番,然后还公开发表了支持小威廉.皮特的言论。 这让王储威尔士亲王十分的疑惑,他看不懂父亲乔治三世国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治三世看着儿子这呆头呆脑,只知道喝酒赌钱玩女人的样子,心里更加担心了,也更确定了他一些想法。 既然莫公泽去了剑桥,乔治三世就把比利时亲王莫子溶从汉普顿宫请了过来。 两人一见面,乔治三世就把一份文件递给了莫子溶。 “我亲爱的兄弟,从今天起,汉普顿宫就属于你和你的儿子了,这是我表达歉意的唯一办法,请你收下。” 莫子溶稍微有些动容,这汉普顿宫在英格兰王室的地位可不低,虽然这些年王室很少去居住,但依然是英格兰排名前几的王室居所。 不过莫子溶没有立刻收下,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一件王储威尔士亲王完全搞不懂的事。 “我的兄弟,看来议会对于你的压力还是挺大的,难道英格兰的议会里面,也藏着无君无父的共和分子?” 其实,乔治三世还要保着首相小威廉.皮特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此时英格兰国内,也颇受法兰西大革命影响。 要不是后来法兰西大革命太抽象,太残暴,乔治三世能不能坐稳位置,还真不一定。 而到了现在,虽然大部分英格兰人对于大革命已经祛魅,但英格兰议会中,辉格党,也就是主张限制,甚至推翻君权的一派,却借着这股风潮,更加强大了。 乔治三世是一个很有实权的国王,所以他跟辉格党的矛盾很大。 历史上辉格党在三十年后变为自由党,开始不追求推翻君主制,也不太提限制君主权力,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自乔治三世以后,英格兰的国王,就逐渐开始失去绝大部分实权,成了真正的摆设。 而目前,就是正在双方交火的最激烈时刻。 “首相虽然自称独立的辉格党人,但他并不是,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现在不能倒下,因为我的儿子,还担当不起重任。” 乔治三世显得很是担心,话也有些悲凉。 “我的兄弟,我老了。”说着,六十一岁的国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也出现了问题,很多时候,我已经不能控制我自己,更无法控制议会了。 如果这时候失去了小威廉.皮特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托利党保王派大臣,搞不好汉诺威家族就会失去这个国家。” “收下这座宫殿吧,顺带帮我劝一下斐迪南,请他原谅,很多时候我是身不由己的。 但很幸运,斐迪南坚持到了天平向他倾斜的这一天,我会给他争取到最大的好处。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汉诺威家族还会迫切需要他的帮助。” (本章完) 第810章 拿破仑来了 第810章 拿破仑来了 “市民们,今天,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位新的英雄,共和国的英雄,所有法兰西人的英雄,拿破仑.波拿巴将军!” “过去的三年,对于埃及远征军来说,是伟大的三年,因为他们为共和国拿下了整个埃及。 如果不是英格兰恶棍们的拼命阻挡,拿破仑.波拿巴将军已经收复圣城耶路撒冷,建立新时代的十字军耶路撒冷王国了!” “共和国需要一位强力的领袖,需要一位能在战场上带领法兰西走向一场又一场胜利的英雄。 比如瑞士的安德烈.马塞纳将军,还有我们伟大的东方征服者,拿破仑.波拿巴将军!” 十月的巴黎,到处是这种声音,未来的拿皇帝陛下,还是很有能力的。 对于后世人来说,拿破仑从埃及逃跑,就是纯纯的小丑行为,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虽然其中有拿破仑不得已的一面,但瑕不掩瑕,过过不抵。 特别埃及远征是拿破仑提出的,跑路的时候也是瞒着绝大部分人悄悄跑的,因此哪怕就是拿破仑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不道德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拿破仑从埃及逃回去,却可以被包装成英雄。 因为如果不考虑埃及远征军已经没了退路,无法返回本土,目前确实可以说法兰西正在大赢特赢。 拿破仑.波拿巴仅靠四万人就拿下了整个埃及,以及地中海东岸的原十字军耶路撒冷王国一部分领土,还几乎覆灭了奥斯曼帝国所有能动用的机动兵力,打过自损两百杀敌两万的漂亮战役,这怎么看都是辉煌的胜利啊! 至于海军的惨败,海军又不归我拿破仑.波拿巴将军指挥的,他们战败跟陆军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要不让百姓知道拿破仑是从埃及悄悄跑回去的,那么在埃及被奥斯曼收复之前,拿破仑就是英雄。 呃,或者说,埃及丢了,他照样是英雄,因为埃及又不是在拿破仑手里丢的。 当然,不知道拿破仑回来是悄悄跑回来的百姓,更加不会知道,一场新的,给法兰西带来的变化远超以往的政变,正在爆发的前夜。 其实在拿破仑回来之前,六月的法兰西就已经发生了一件没有流血的政变了。 在这场很隐蔽的政变中,此前一直在大革命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雅各宾派失势。 五人督政官的权力被大量集中到了反雅各宾派的督政官,大教士埃马纽埃尔.西哀士手中。 这便是牧月三十日政变,但这场政变很不彻底,依旧是一场在督政府五百人院内部,充满了秀才造反风格式的和平政变。 政变后,雅各宾派虽然失败,但权力并未彻底失去,相反还有一些反抗的能力。 而被反雅各宾派推上前台的埃马纽埃尔.西哀士也没有完全掌握住权力,存在有可能被雅各宾派翻盘的概率。 这种情况下,拿破仑这种在军中有很大影响力,在民间也很有声望的大将回京(巴黎),立刻就成了双方拉拢的对象。 不敢不拉拢啊! 雅各宾派很清楚,他们要是彻底失去了权力,那么这十几年来,那些被雅各宾派迫害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会怎么对待他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反雅各宾派,特别是领袖埃马纽埃尔.西哀士更是心头发麻,曾经的雅各宾派有多残酷,他现在就有多慌。 虽然现在的雅各宾派不是马拉、罗伯斯庇尔那样的狂人,可谁敢保证他们夺回权力后,不会孵化出一个这样的人来呢。 就算是个丐版的罗伯斯庇尔,那西哀士也得被大卸八块啊! 于是,拿破仑如此明显的叛徒和逃兵行为,这两方作为法兰西共和国的最高执政方不但不惩处,反而让手下的报纸、党团徒子徒孙等等不断的美化和宣传。 两方都了大力气,想要把拿破仑.波拿巴拉到自己这边来。 就这样,本来是逃兵的拿破仑,在法兰西这竟然成了伟大的英雄,被称为东方征服者。 “吕西安,我们真的要与西哀士合作吗?”马上就要去见手握大权的埃马纽埃尔.西哀士了,拿破仑依然有些心神不宁。 不得不从埃及逃走的耻辱和负罪感,最近一直缠绕着拿破仑,让他总是感觉惴惴不安。 拿破仑口中的吕西安,正是他的弟弟,吕西安.波拿巴。 这是一个异常被低估的人,后人提及拿破仑王朝总是沉醉于拿破仑.波拿巴多么的强大。 但忽略了拿破仑.波拿巴能到历史上那个高度,最前面的地基,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弟弟吕西安.波拿巴给他打下的。 吕西安.波拿巴此时就是拿破仑.波拿巴的主要谋士和文胆,以及在巴黎的代言人。 在拿破仑四处征战时,他通过妻子,同时也是督政官保罗.巴拉斯情妇约瑟芬.博阿尔内搭上的,通往最上层的阶梯,就是吕西安.波拿巴在替拿破仑.波拿巴维持着的。 拿破仑.波拿巴决定从埃及跑回来,也是吕西安强力建议并不断催促的。 甚至可以说,拿破仑后来会走上法兰西最高位置,成为执政官、终生执政、法兰西人的皇帝,吕西安功不可没。 在拿破仑一步步走向权力最高峰中,一部分野心其实也是吕西安.波拿巴的。 此时,听到兄长犹豫的话语,吕西安当即在马车上就站起了身来。 “兄长,我们不是要与西哀士会合作,而是要利用西哀士拿到共和国的最高权力!” “此外,我们也只能和西哀士合作,因为雅各宾派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大革命已经结束了。 法兰西的每个人,都厌倦了这种混乱、无序也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雅各宾派消失是所有人的心愿!” 拿破仑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只是有些心神不宁而不是反悔,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反悔了。 那么多跟着他的属下,很多人都为他赌上了生命,他拿破仑.波拿巴要反悔,那就只能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赔偿了。 “那么,我们要如何判断西哀士有没有与我们合作打的诚意呢,毕竟他手中没有任何军队,很明显我们是有在雅各宾派倒下后,把他也抛开之实力的。”拿破仑继续问道。 “很简单,我们,我们这次去后,如果西哀士能把我推上五百人院主席的位置,那就证明他有诚意。” 吕西安说着耸了耸肩,“兄长,你离开巴黎最高层太久了,已经忘了这些人是什么人了。 他们就是一些书呆子和律师,他们根本不懂军队该怎么用,还以为像是以前那样,凭一支笔就可以把人能打成反革命,一张大字报就能让一个将军身败名裂,让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呢!” 说着吕西安哈哈大笑了起来,比起拿破仑要长期带兵不得不离开权力中枢,这个借着兄长虎威,迅速窜进五百人院高层的家伙,更加了解现在督政府中督政官是些什么人。 而之后的进程,也确如吕西安预计的那样。 西哀士带着点巴结隆重接待了拿破仑,仍然把拿破仑当做反雅各宾派可以掌握的,能作为他们助力的一个将军,完全没意识到拿破仑的力量,已经足以把他们都毁灭了。 双方就在西哀士的家中,秘密达成了推翻新雅各宾派,罢免所有督政府督政官后,成立以西哀士为首的新政府之约定。 十月,在西哀士的推动下,吕西安.波拿巴破格被选举为五百人院主席,相当于英格兰的上议院议长。 同时,拿破仑开始在军中活动,他煽动收买中下级军官,秘密架空了让.巴普蒂斯.儒尔当和让.巴蒂斯特.贝尔纳多特两位重要将领。 并说服了负责巴黎防务的第十七师师长,在奥斯特拉赫战役中被鲁藩军悍将邸飞虎投掷刺刀重伤手臂,断掉了两根手指的勒费弗尔将军,控制了巴黎周围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 至此,发动政变的条件已经全部成熟。 雾月十八日(11月9日)早晨。 新上任不久的五百人院主席吕西安.波拿巴,以巴黎发生雅各宾派政变为借口,吓唬五百人院委员会成员。 让他们在军队的保护下,去往了巴黎郊区的圣克卢宫,而沿途护卫的士兵,全部由拿破仑.波拿巴掌握。 五百人院委员会的成员一离开,督政府五人督政官中的西哀士和罗歇.迪科立刻宣布辞职。 而拿破仑妻子约瑟芬曾经最主要的情夫保罗.巴拉斯,也在劝说下同意辞职。 其余两人路易.热罗姆.戈耶和让.弗朗索瓦.奥古斯特.穆兰则坚决不辞职,但他们没有一兵一卒,反抗毫无意义,迅速被拿破仑的盟友让.维克托.莫罗将军逮捕。 次日凌晨,他们在全家死光的威胁下屈服,辞去了督政官的职位。 这时候,拿破仑的政治盟友约瑟夫.富歇提议,干脆趁热打铁直接逮捕五百人院中的新雅各宾派。 但拿破仑否决了这个建议,他不想做的太难看,也有些畏惧雅各宾派激烈反抗导致翻车。 至晚间,拿破仑完全控制了巴黎,他便离开巴黎,前往圣克卢宫对付五百人院中的新雅各宾派。 马车路过处死路易十六夫妇以及上万人的革命广场,也就是后来的协和广场时,拿破仑对他的秘书布列纳说道:“如果我们明天不睡在卢森堡宫,那么就一定是在这里被砍头。” 布列纳则信心满满,他看着拿破仑,“我们不会失败,那些律师不是我们的对手!” 翌日,拿破仑到达之后,圣克卢宫的五百人院成员才知道被骗了,他们群情激奋,不准备屈服。 拿破仑进入圣克卢宫会议现场,准备说服这些五百人院议员。 议员们怒喷他破坏自由、博爱与革命,有人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问拿破仑宪法在何处? 拿破仑则大声回答道:“宪法!你们自己毁了它,在果月18日政变违反了它;在月22日法令中侵犯了它;在牧月30日政变时亵渎了它。它不再享有人们的尊敬了!” 说着,拿破仑还故意往前站,走到人群中,走到这些人可以够得着他的位置。 五百人院的议员果然上当,他们冲过来推搡拿破仑,最后甚至发展到上来群殴拿破仑。 拿破仑被打的嘴角来血,靠着勒弗菲尔指挥少量士兵拼命保护下,才逃出了会议现场。 此时,五百人院的议员们立刻开始提出动议,以最高权力机构的名义,剥夺一切拿破仑的权力。 吕西安大惊,正要对拿破仑建议动用士兵逮捕五百人院的议员,却看见兄长拿破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吕西安立刻明白了,他和勒弗菲尔架着拿破仑就出了门。 门外,拿破仑的亲信若尚阿.缪拉正带着拿破仑的心腹亲兵,也就是后来老近卫军的士兵们等着。 他们看到自己的统帅被打的脸色苍白,口鼻来血,立刻就群情激奋了。 吕西安趁机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匕首,对士兵们大吼道:“拿破仑.波拿巴为了法兰西人民的自由与权利已经流血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共和国的士兵们,保卫你们的权力与自由吧,保卫我们全法兰西人来之不易的,获得自由的权力!” 士兵们完全被鼓动,他们放下了心中对于五百人院的畏惧,在若阿尚.缪拉带头下冲进会议地点橘园,用棍棒和枪杆将任何敢于反抗的人全部打倒,几乎所有的五百人院议员都被逮捕了起来。 在刺刀的威胁下,五百人院当天就通过了休院三个月的动议,政变到此,大局已定。 不久之后,督政府垮台,拿破仑.波拿巴,埃马纽埃尔.西哀士,罗歇.迪科三人被选为了执政官,法兰西执政府成立。 而这一切惊心动魄的政变,整个巴黎,整个法兰西却几乎没有多少人关注,没有引起多少波澜,颇有一种今夜无事发生的感觉。 正如吕西安.波拿巴所说,法兰西人对于大革命已经感到了无比的厌倦,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哪怕并不安定,但必须要稳定的政府出现。 革命,已经结束了! 。。。。 几乎同时,上尼德兰。 知子莫若父,难怪英王乔治三世都吓得精神病犯了,因为他这次子约克公爵弗里德里克,确实是个大废物。 就在英格兰王国以极大代价换取莫公泽率军渡海去尼德兰救援约克公爵的时候,在荷兰的英(俄)罗联军,再次于卡斯特里克姆战役中失败。 这一仗,那真是辣眼睛没法看。 约克公爵因为上一次卑尔根战役的失败,已经失去了俄国人的信任,指挥不动俄军。 于是英俄两军分开布阵,俄军在左翼,英军在右翼,他们的敌人布律纳指挥的法军则藏身在一个沙丘中,旁边还有一大片沼泽。 这里地形复杂,沼泽与小湖泊交杂,是荷兰这种低地地方中,少有比较起伏的地段。 开战前,法军藏身沙丘使英俄联军根本无法找到其准确位置,只能通过法军竖立的旌旗,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俄军指挥官约翰.赫尔曼.冯.费尔森中将虽然是日耳曼萨克森人,但性格属于传统的,不爱动脑子的老毛子那一类。 他最喜欢的作战方式就是临阵一枪,然后冲上去莽一波,打得赢就大获全胜,打不赢就落荒而逃,喜欢一锤子买卖。 约克公爵则因为他手下的英军是英格兰的举国精锐,根本不敢像俄军这么莽,于是在右翼决定稳扎稳打。 这种分歧,加上作为指挥官的约克公爵根本指挥不动俄军,造成了两军完全没有什么默契可言,相距不过两三公里却像是在两个世界作战一样。 结果就是沙丘高处侦查的法军统帅布律纳发现了这个破绽,主动选择先击败左翼俄军,再去打右翼的英军。 上午十点,俄军在左翼主动发起进攻,立刻就被在沙丘边埋伏已久的法军逮住一顿胖揍。 俄军都被杀的血流成河了,右翼英军线列步兵还在慢吞吞排队向前,企图在野战炮的掩护下,去进攻压根没多少人的法军虚假阵地。 不过一个小时,左翼俄军就被法军打崩,狼狈逃窜。 布律纳于是立刻派出轻骑兵绕后,切断英军归路,同时率全军强行军赶过来,从侧翼堵截。 而看到法军全军赶来,约克公爵才知道他面前的沙丘中根本没多少人,他也知道俄军肯定已经惨败。 于是又匆忙结阵,准备先依靠地势和火力优势击退法军,然后向不远处一个英军固守的据点撤退。 而正好此时天降大雨,虽然法军强行军过来没有多少火炮,但英军火炮也已经完全失去作用,双方的火力突然来到了一个水平。 大雨中,英军大受打击,士气低落,直接就被法军击垮阵线,约克公爵只能下令现在就突围。 不过大雨对于英军也不是完全不利,卡斯特里克姆城周围土地基本都是从沼泽改造出来的,大雨一泡,地上全是稀泥,法军的轻骑兵接二连三摔倒在泥泞中,行动速度还不如英军步兵。 于是英军一万余人丢弃了所有的骡马、火炮、火药、军粮甚至是手中的枪支,集体夺路狂奔,大部分人成功甩开了法军。 两日后,一万俄军只剩下了六千多人,一万五千英军还有大约一万两千人,双方在一座英俄联军原本建立的一个小小兵站,也是一个小城堡相遇。 大眼瞪小眼中,联军气都没喘匀,一顿热饭都没吃上,法军就浑身泥泞的追了过来。 这下好了,英俄残兵汇聚的小城只有一个星期的粮食,武器连两人一杆枪都没有,大炮全丢,骡马全丢,距离海边也还有几十公里。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要全丢在这了。 “公爵殿下,罗斯人完蛋了,约翰.赫尔曼将军被俘,他们至少损失了三千人!” “法兰西人正在发动民兵,如果他们再增加一万民兵,我们就永远不能离开了。” 小城堡中人心惶惶,法军只要全力进攻,英俄联军就一定会崩溃。 约克公爵也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身受重伤在建议木板床上呻吟的约翰.摩尔少将突然说道:“公爵殿下,我们应该坚持,因为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谁会来救我们?”约克公爵问道,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约翰,你是说斐迪南王子吗?” “是的。”约翰.摩尔少将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在去年年初跟随莫公泽在爱尔兰作战过,对莫公泽非常有信心。 “比利时军队英勇善战又能得到本地人的支持,只要斐迪南王子出现,就一定能击退法兰西人。 而国王陛下肯定不会看着公爵殿下被法兰西人俘虏的,所以斐迪南王子一定回来!” “好!”约克公爵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把这个好消息传播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坚守到斐迪南王子到来!” (本章完) 第811章 拿捏欧罗巴的纵贯线 第811章 拿捏欧罗巴的纵贯线 晦暗的大海上,天空阴沉的像要坠下来一样。 波涛起伏中,十余艘战舰和商船,隔着几百米到半海里的距离,以硕大鲸油灯的明暗为联络,前前后后的向着英吉利海峡东北方行驶。 “公爵殿下,有不明身份舰队正在靠近!” 拥有八十门炮,排水量一千五百七十九吨的剑桥号三级风帆战列舰上,负责瞭望的三副大声喊道。 赛里斯帝国大虞王朝鲁王世子,神圣罗马帝国比利时王子,英格兰王国剑桥公爵莫公泽听到喊声,立刻抽出望远镜,三下两下就爬到了艏楼,亲自观测了起来。 三天前,玛丽公主在父亲乔治三世国王那里哭闹了一整天,坚决辞掉了要封给她的剑桥女公爵头衔。 终于使得她的未婚夫莫公泽在两人还没有举办婚礼的情况下,就先受封成为了英格兰皇家海军中将兼剑桥公爵。 莫公泽也相当感激玛丽公主,因为虽然他出身不凡,但实际上剑桥公爵是他人生获得的第一个爵位。 望远镜中,远处出现了一面绛色的风帆,看起来就像是从海底升起的一样,几分钟后,军舰才开始全部出现在了莫公泽视野中。 这艘军舰看起来不太大,最多五六百吨,但它的风帆有些奇怪与其他战舰的软帆并不一样,同时还拖着长长的黑烟,应该是一艘在舰队前方作为侦察船的风帆蒸汽快速巡航舰。 “蓝底金日月大旗,是蓝底金日月大旗!”莫公泽还没看清楚,下面已经有人用汉话欢呼了起来。 “汉王殿下他们到了,汉王殿下他们到了!”霎那间,剑桥号上所有的华人官兵都欢呼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和雀跃,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莫公泽看着欢呼的鲁藩士兵,这些人跟他不一样,大多数并不是混血儿,而是直接从父母之邦过来的,他们是鲁藩的士兵,更是中华帝国最忠勇的战士。 “把我们的日月旗也升上去!”莫公泽脸上也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知道汉王莫洲柘可能是给他使绊子了,但只要莫洲柘能来,那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故,莫公泽也更加成熟了,他明白这个世间像大皇帝叔父这样愿意无条件帮助他的人,仅此一例。 他也明白,是他需要父母之邦的鼎力相助,而不是父母之邦需要他。 没有他莫公泽,中华帝国最多就少了一颗在欧洲好用的钉子,而不会伤及根本。 但他莫公泽要是没有了中华帝国的帮助,他这一辈子就算完蛋了。 “派小船过去,确认下是不是汉王殿下到来,免得是哪个商人僭越。” 莫公泽还是很小心的,商船在欧洲僭越挂代表中华海军的蓝底金日月旗,招摇撞骗捞好处的例子也不少,可别搞乌龙了。 下命令间,象征藩王的白底金日月旗冉冉升起,与之一同升起的,还有一面硕大的,代表鲁藩的白底黑鲁字大旗。 剑桥号是英格兰的战列舰嘛,这次只是来担任护航任务的,所以就没升莫公泽的旗帜。 不一会,前方小船带回来了一个身穿蓝白色短衫,白色短裤,腰间扎着武装带,武装带上面插着左轮枪和长匕首的海军军官。 此时的大虞朝海军制服飞速向着后世的模样去了,因为都是莫子布设计的,这真不知道是历史影响了穿越者,还是穿越者影响了历史。 莫公泽此时也换上了差不多的装束,只不过是陆军的夏装。 莫公泽上次回来的时候,因为跟陈秋泽一起去平定过缅甸贡榜王朝可能的叛乱,于是也被破格授予了陆军荣誉少将的军衔,所以有一套少将戎服。 来的海军军官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真武远洋舰队封常清号快速巡航舰舰长副官,海军中校聂世俊,参见世子殿下!” 莫公泽也回了一个军礼,“果然是你们,汉王殿下可到了?” “殿下与舰队正在后方,预备前往英格兰王国访问。”聂世俊回答道。 “是否可以请聂中校回禀汉王殿下,鲁王世子莫公泽诚邀他前往比利时安特卫普港,扬我军威!” 莫公泽立刻想到,这正好是一个他在所有欧洲人面前展示中华帝国强大的机会,也是他狐假虎威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真武舰队苏庄公号上的莫洲柘把手一挥,“通知舰队,改道继续向北,前往安特卫普港!” 若是之前,汉王莫洲柘是不乐意给他这混血堂哥这么大的面子的,这可是几乎明牌了。 但现在,莫洲柘愿意给这个面子,因为他经过仔细研究,这堂哥也挺不容易,若是一般人做到他这位置上,还真不一定能有他干的这么好。 而且一路来,事情哪怕有波折,也总是向着对莫公泽有利的方向发展,看起来也是有些气运的。 阳光穿透天空的阴霾,如同圣洁的神光洒在了海面上。 超过十艘中华帝国的战舰,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中出现在了鲁藩将士们的面前。 那轰鸣的蒸汽机声和浓浓的黑烟,就像是帝国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一般。 。。。。 约克公爵被围的卡斯特里克姆地区在上尼德兰,也就是荷兰,具体在阿姆斯特丹以北约四十公里处。 而安特卫普则属于下尼德兰,也就是比利时。 法国人控制了莫氏父子的比利时亲王国之后,直接将其并入了法兰西本土,在这里设立了九个省管辖。 莫公泽没有让大虞到访欧洲的舰队直接去上尼德兰帮他救人,而是去安特卫普,除了航程更近方便尽快见面以外,显然还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莫洲柘决定跟上,那也是做好了跟法兰西翻脸准备的。 且他来时父亲莫子布也交待了,大虞不可能站在法兰西革命政府这一边,必要时可以翻脸。 毕竟大虞是封建王朝,不是共和国。 莫子布表达出感情上的同情,并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大革命百姓的做法,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还表达出与大革命站在一起意思的话,那就太背叛阶级了。 不但他下面的勋臣贵戚要不满,也一定会造成革命思潮的泛滥,这对于中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法兰西的病,吃了跟法兰西一样的药,那乐子就大了。 安特卫普城港口,炮台的守军如同老鼠一般四处乱窜着,海面上呼啸而来的火炮,竟然砸的炮台守军抬不起头来。 海军方面,法兰西本来就是弱项,埃及的阿布基尔湾海战又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精锐。 而偏偏宿敌英格兰人海军又是强项,这导致此时法兰西的海防,处处是漏洞,真要英格兰人有个十万陆军精兵,法兰西早就扛不住了。 所以这时候,法军的战舰与岸防炮,基本都用在了自己的重要港口,以及建造战列舰的海军基地。 至于下尼德兰,抱歉,自己本土都还不够防御呢,哪轮得到他们。 于是安特卫普港口的岸防炮,竟然是一些老旧战舰上拆下来的过时货,射速慢,无法移动,装弹量小,连火药都是用的最差的。 甚至很多炮兵,还是莫氏父子在比利时的时候训练的。 “国王陛下,是国王陛下回来了!”突然炮台上有人看见了远处海面上的白底金日月大旗,顿时就欢呼了起来。 “你们这些狗屎,那不是你们的国王,你们现在是法兰西人了!” 炮台守将,一个法兰西上校虽然紧张的额头冒汗,但还是习惯性的骂道。 但是骂完人却发现周围的比利时士兵都用有些愤懑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就是几个比利时尉官的眼神,也大多不善。 上校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正好旁边有一处炮台被击中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上校的亲信立刻拉着他往另一边而去。 而上校刚一离开,欢呼声又起来了,一伙比利时士兵直接爬上高处,升起了白旗。 受他们鼓舞,没到半个小时,整个安特卫普港口附近的炮台,基本大都竖起了白旗,国王陛下回来了的消息,开始在安特卫普疯狂传播。 。。。。 安特卫普市政厅,莫公泽完全没想到,比利时人竟然这么渴望他们回来。 以至于莫公泽甚至都没来得及在港口等待汉王莫洲柘,就急匆匆来到了市政厅。 而在市政厅中,一场诉苦大会正在展开。 一大群安特卫普各界人士跑到莫公泽这里,用低地语和日耳曼语控诉法国政府的残暴,甚至还有不少说法语的,也在控诉的人群中。 可以说,下尼德兰本来是一片散沙,这里充斥着贵族领、自由城市和教会领,但法兰西人的入侵以及粗暴的把下尼德兰划入法兰西,反而催生了下尼德兰的民族主义。 当然,法兰西并不是没有做好事,大革命的思想以及推翻腐朽贵族的进步,还是让比利时受惠了。 比如法兰西在这里消灭了贵族和高级教士,把他们的田产拍卖给小资产阶级和农民,废除残酷封建律法,推行带有进步意义的法典。 但有个问题是,如此大规模同时还深刻的社会改造,需要大量优秀的基层官员以及一个头脑清晰的主官来控制,以求在打破旧的制度和经济关系后,用最快时间重新建立新的社会制度和经济关系。 很可惜,法兰西这两样都没有。 于是土地改革后,农夫失去了封建主领导的集体耕种制度,抗风险能力迅速衰竭,大量农夫的收成,甚至还不如以前给封建主上缴苛捐杂税后留存的多。 同时,由于没有封建主在,法军在比利时驻扎,在比利时募兵的军费,还需要农夫们来均摊。 而由于法兰西国内粮食的动荡,又反过来迫使法兰西当局选择从其实在他们心里不算法兰西人的比利时人那里,半强迫的收购走大量粮食。 此外,法兰西还在比利时统一货币,最开始加强了商业流通,方便了百姓。 但很快,法兰西国内的通胀通过这种统一货币,席卷全比利时,使得大量比利时人破产。 而且他们还到处建学校,强制推广法语,谁敢在公共场合说低地语和日耳曼语等同于犯罪。 最后,比利时人的少量纺织和煤铁工业,也被迫卷入了法兰西的生产体系。 由于法兰西战争的需要,这些基础工业都被没收然后国有化改造,全部服务于法兰西战争机器,导致大量比利时纺织工人和煤铁工人利益受损。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莫子溶、莫公泽父子虽然是封建君主,但是他们身上带着东方式仁君政治的影子,比起来竟然比进步的法兰西大革命统治者对百姓更好。 这些比利时百姓回忆起莫氏父子在比利时五年的政通人和,商业兴旺,竟然忍不住失声痛哭。 莫公泽其实并没有多关注比利时,因为他志不在此,只是把比利时当成了可以交换的筹码,因此他还真不知道这些。 可是现在,看到身边一大堆男女老少围着他痛哭,看着这些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个个如同孩童仰望父母一般看着自己。 虽然知道很多人其实是故意装的这么惨,莫公泽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心中悲戚。 “王子殿下,自从你们走后,比利时人遭受了太多的困难,什么时候,您与国王陛下可以带着军队打回来啊,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与你们一起战斗!” 说话的,是急匆匆赶来的杨.弗兰斯.冯克,这位加入过雅各宾派,是比利时中小资产阶级的代表,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 当年莫子溶进入布鲁塞尔的时候,冯克正是主要的反对者。 但后来他流亡法兰西后,却见识到了一桩桩的乱象。 以至于立场转变,他还曾帮助大虞救走关押在监狱的拉瓦锡等大量学者,更随着他们一起到中华帝国游历两年。 如今,这个曾经的比利时雅各宾派成员,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政治主张。 他现在主张在比利时建立一个仿中华帝国式,以文官治理为基础,推行科举,君主与文官首领之间斗而不破,和而不同的中央集权政治体系。 “冯克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不过可能要你们失望了,国王陛下与我,暂时还不能回到比利时。 因为法兰西侵入者的实力依然强大,比利时要想复国必须要依靠反法同盟的力量。” 莫公泽好生安抚了一番市政厅的百姓,等他们走之后,才有些无奈的低声对冯克说道。 冯克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莫公泽说的是真的,哪怕背后有赛里斯帝国支持,比利时也远不是法兰西的对手。 “王子殿下,你想要整个尼德兰吗? 北边的人联系我了,他们也想建立一个强大的,富饶的,不受外人奴役的尼德兰王国。”沉默片刻后,冯克突然对莫公泽说道。 莫公泽一怔,他对于上尼德兰是真没什么想法,难度大,牵扯广,更重要的是他志不在此。 “上尼德兰人在巴达维亚共和国统治下,也过得很艰难吗?” “相当艰难,这个所谓的巴达维亚共和国,也就比我们比利时被直接吞并,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莫公泽点了点头,还没想好该如何答话,门外唱名的声音响起,汉王莫洲柘在鲁国长史兼鲁王三卫行军司马申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莫公泽赶紧走过去,看到一身蟒袍的莫洲柘之后,抢先拱手施礼,口称大王千岁。 “千岁恕罪,本想处理完了事务就立刻到舰上请见,不想耽搁太久,累的千岁亲自下船前来。” 莫洲柘看了一眼莫公泽,两兄弟五年前在南京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莫洲柘还只有十六七岁,在京的兄弟姐妹也多,是以没什么交情,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兄长,你我是血亲兄弟,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快快不要称什么大王千岁,折煞弟弟我了。” 对于莫公泽这几句话,莫洲柘是非常满意了,传说这位堂兄骄傲自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 其实莫洲柘敢在路上耽搁,不怕父皇莫子布责骂,就是看准了一件事。 那就是施恩者,特别是施大恩的上位者,并不会过分看重受恩者的报答,但肯定看重受恩者是不是知恩。 现在朝廷对于莫公泽的投资,在莫洲柘和很多人看来,就是一种施恩。 因此他们也最怕朝廷每年几百万银元,几万兵马的送,到头来喂了白眼狼。 莫洲柘故意错过莫公泽的婚期,就是要让莫公泽知道应该是谁离不开谁,明白这纯粹就是皇帝恩典。 现在莫公泽主动放低姿态,对堂弟叫了一声大王千岁,立刻就打消了莫洲柘心里很多疑虑。 “多好的地方啊,民心归附,此诚可传万世之基也!”莫洲柘感慨着,好像突然看到一样。 “杨先生也在,多年不见,先生些许憔悴啊!” 当年去华夏的法兰西科学家们就是由莫洲柘接待的,他们在新港的食宿也是莫洲柘亲自安排的,因此他认识冯克,而且按照冯克的名字发音,喊的是杨先生。 “见过亲王殿下,为了国家和人民,本就当鞠躬尽瘁。”冯克用发音怪异的汉话回答道,他在大虞两年多,语言一关早就过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冯克看了一眼莫公泽,便出去了,在他心里,还以为莫公泽默许了他跟北边接触呢。 “四哥,看来比利时已经民心归附,你真要放弃吗,太可惜了!”莫洲柘十分惋惜的说道:“如果这个冯克能为你拉来上尼德兰,可真就是万世之基了。” 莫公泽拉着莫洲柘到了后院,一面让人去指挥清扫残余法军,此时的比利时境内的法军都被抽调到去打英罗联军了,因此哪怕安特卫普这种重要城市,也没多少人驻扎。 听到莫洲柘这么说,莫公泽只当他不了解欧洲情况,于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上下尼德兰走不到一起去,不然他们早就成为一个国家了。 现在是因为都被法兰西人入侵,所以想要抱团取暖,等威胁一消失,很快就是老样子。 而且尼德兰的位置太差了,处于欧罗巴洲水陆交汇的要冲,周围的邻国基本都是欧罗巴老牌强国,不管谁想崛起,第一个打的就是尼德兰。 就如同春秋战国时期的郑国一样,强大如昙一现,弱小才是永恒存在。” 莫洲柘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种地方能够被允许存在一个逍遥王爷,但不可能出现强力君主,那么四哥,你的莱茵兰呢?” 莫公泽看了这个刚刚跟他熟悉起来的汉王弟弟一眼,原来你是研究过的啊! “我最近才明白过来,这也是个圈套。”莫公泽叹了口气后说道:“拿了莱茵兰地区,那么但凡法兰西崛起,就一定先来打我,失地后想复国又只能靠其他欧罗巴大国。 这成什么了,这不成了替人看门还自带狗粮,为人挨打,汤药费还要靠乞讨吗? 而且,奥地利控制不住莱茵兰了,又不想让普鲁士拿去,同时还不想得罪普鲁士,于是就把老子当做替罪羔羊扔过去,冚家铲!” 莫洲柘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他这堂兄还是有水平的。 “四哥看来你的命中之地只能是君士坦丁堡了,正好这也符合父皇的期许与朝廷的利益。” 说着,两人走到了一块僻静之处,莫洲柘低声问道:“四哥,难道就不想给那些设计你的人,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吗?” “终生难忘的回忆,该怎么给?”莫公泽也低声回答道。 “六弟阿桓,乃是漠北土谢图汗的外孙,手里握着一支强大的轻骑兵。 他的岳父,则是曾经做过南洋使司帮办大臣,户部尚书的洪溪伯爵霍戴克。 霍戴克的祖先来自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普法尔茨选帝侯腓特烈四世,而腓特烈四世的配偶,正是沉默者威廉的女儿路易斯.朱莉安娜女伯爵。 所以,阿桓不但有数千人的蒙古轻骑兵,还能动员出数千人的归化荷兰人,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有意返回欧洲成为贵族。” 莫公泽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洪溪伯爵霍戴克是谁。 正是他皇帝五叔起家时,就主动配合把荷属东印度公司卖了的书记官霍尔戴克,这可是赛里斯帝国极少数的欧洲元从勋臣。 而在此时的赛里斯帝国大虞王朝,当年留下来的荷属东印度荷兰人就有两三万,这几十年繁育下来,已经形成了超过十五万的庞大群体。 而沉默者威廉,正是荷兰国父,第一代联省共和国永久执政。 “汉王,你想要为六弟争取一个欧罗巴封国,让他成为奥兰治亲王?” 要是在原本,莫公泽肯定心里不太愿意,因为他嘴里说着被人坑了,但实际上是准备把比利时和一票莱茵兰小邦国留给他的儿子们的。 哪怕不能做大公或者君侯,但也要做当地具有掌控力的贵族代表。 但现在,现实教会了莫公泽该如何选择,“我没有意见,我的兄弟们来欧罗巴洲的越多越好。 甚至在未来,比利时和莱茵兰的土地上,只要我们能拿下来,再来一个弟弟也不错。” “恭喜你,四哥,你将得到总额一千万银元的额外资助,这笔钱会分五年,每年按时以各种物资或者真金白银的方式给到你。” 莫洲柘把父皇莫子布许诺的这笔钱,当做了自己的筹码。 而对于赛里斯帝国来说,比利时、荷兰、莱茵兰这些关键十字路口的脆弱邦国,恰恰是拿捏欧罗巴的关键,这是双赢。 (本章完) 第813章 血腥的十九世纪 第813章 血腥的十九世纪 12月10日,英格兰东南伯克郡,温莎城堡。 此时的伦敦是肮脏的,环境除了富人区,甚至可以说相当恶劣,连带着哪怕就是白金汉宫和唐宁街十号这样的地方,也很难说有多么宜人。 所以当乔治三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之后,位于伯克郡的温莎城堡,就成了乔治三世的主要寝宫。 伦敦的白金汉宫,不过是他们一家的私人府邸而已。 温莎城堡外的草坪上,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 神罗的奥地利大公国、巴伐利亚公国、符腾堡公国等派人过来了。 其中符腾堡公爵,也是乔治三世的大女婿,莫公泽的连襟卡尔.腓特烈一世甚至是亲自过来参加的。 其余意大利系的萨丁尼亚王国,那不勒斯王国,以及葡萄牙王国。 甚至跟莫公泽不对付的普鲁士王国和感激他救出了万余俄军的沙皇罗斯帝国,也都派人过来参加婚礼。 玛丽公主穿着洛可可式欧罗巴婚纱,而莫公泽则穿了一身青色的行龙纹云肩蟒袍,也就是俗称的过肩蟒袍,头戴镶嵌了珠宝翠玉的乌纱折上巾,完完全全的中式亲王世子装扮。 繁琐的仪式,神父的祝福,各种欧洲贵人贵妇来来去去,莫公泽一一应对着。 但是他父亲,大虞鲁亲王,神罗比利时亲王兼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卢森堡公爵、林堡公爵莫子溶与前来的赐婚使大虞王朝汉亲王莫洲柘,都没有在这里。 莫子溶和莫洲柘目前正在属于莫公泽的里士满汉普顿宫等着,这是一个非常清晰的信号。 即莫公泽是娶玛丽公主,不是入赘英格兰王国,这也是玛丽公主死活不肯要剑桥女大公爵位的原因,因为她是嫁人,不是留在娘家招赘。 于是,等温莎城堡的仪式结束之后,玛丽公主就在温莎城堡中换上了亲王世子妃的九翚四凤冠,身穿青色翟衣,登上了十六抬红色大轿。 迎亲队伍中,莫公泽身骑白马在前,以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飞虎锦袍,下身套大红曳撒的龙骧左卫三百近卫军为前导,武骧右卫三百近卫军为后卫,浩浩荡荡朝着汉普顿宫而去。 同时,按照中国习惯,王储威尔士亲王,被莫公泽救出来的约克公爵弗里德里克两个玛丽公主的哥哥作为送亲使,一起同行。 “这真令人伤心,我太伤心了,我的玛丽,就这么离开了我,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她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乔治三世哭的眼睛红肿,喃喃的对身边的夏洛特王后说道。 这是英格兰疯王是著名的女儿奴,历史上他十一年后彻底被精神病控制,就是因为小女儿阿米莉亚公主的病逝而刺激的。 虽然夫妻俩的关系并不好,夏洛特王后还是安慰了国王一下。 “看开点陛下,玛丽梦想成真,有了一位英俊又有才华,特别是没有欧罗巴王室常有的遗传病,相当健康的丈夫。 我相信她婚后的生活,一定会非常和谐,非常美满,玛丽一定会抚育许多健康的孩子,就像我们一样,我们应该祝福她。” 夏洛特王后与乔治三世感情破裂是最近五六年的事,以前他们还是非常恩爱的,两人生育了九子六女一共十五个孩子。 “是的,是的!”听到妻子这么说,乔治三世的心情好些了,“而且玛丽会成为尼德兰王后,大尼德兰的王后。 不,我还要斐迪南把卢森堡公爵的头衔让给玛丽,让玛丽成为卢森堡女大公,让她有自己的避风港!” “看来国王陛下终于下定决心了。”夏洛特王后叹息一声。 “这样也好,大尼德兰国王应该能让斐迪南满意了,他满意了,专门来为他助威的赛里斯舰队,就可以返回了。” 这个时刻,正是英格兰王国非常微妙的时刻。 由于英俄联军在荷兰的惨败,极大动摇了英格兰的陆军力量,所以到此时,属于赛里斯帝国军事力量的莫公泽鲁藩军和汉王莫洲柘真武舰队兵将,竟然成了一支举足轻重,甚至可以决定英格兰王国生死存亡的力量。 目前来说,英格兰王国在不列颠岛只有不到五万的陆军,且很多是征召兵,战斗力相当低下。 而海军虽然很强大,至少有一百一十艘战列舰,一百五十多艘护卫舰,官兵十万多人,但同时英格兰要驻守的地方多,敌人也多。 特别是为了把大约还有六十艘战列舰的法兰西海军堵在港口出不来,英格兰不得不常年出动庞大的舰队。 而且,海军是进攻性兵种,不可能长期留在港口,那样就废了,所以目前英格兰王国能动用的,只有四十来艘大型战舰,官兵两万来人。 因此,英格兰人压根都没敢让赛里斯真武舰队靠近伦敦,直接给打发到朴茨茅斯军港,让炮台守军监控了起来。 可是呢,十分狡猾的汉王莫洲柘,借着要给莫公泽接亲为借口,直接带了大约三千人上岸到了伦敦。 这些可都是大虞最精锐的近卫军,完全不是英格兰陆军能碰瓷的,打他们三万人问题都不大。 而莫公泽在不列颠岛共有一万一千鲁藩军,特别是其中五千人就在伦敦周围驻防,一个信号,不要三天就能到达伦敦。 对于英格兰人来说,这就太可怕了! 可以说,只要莫洲柘和莫公泽现在拿自己性命赌一把,立刻就能把英格兰王室和贵族一锅端,直接把伦敦烧成一片废墟。 乔治三世看了夏洛特王后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么多人中,最不害怕的就是他了。 因为他百分百确认莫公泽不会这么疯,也百分百确认赛里斯汉亲王也不会这么疯。 汉王莫洲柘到达伦敦后,可是秘密为他送上了赛里斯大皇帝莫昭莫子布亲笔信的。 在信中,莫子布挑明了对乔治三世表示,只要英格兰王国不会试图促成欧洲一统,那么赛里斯帝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支持汉诺威家族统治英格兰。 甚至就算汉诺威家族丢失了在英格兰的王位,赛里斯帝国也会支持汉诺威家族在北美或者印度重建帝国,王冠永不掉落。 “我很满意,因为我是英格兰的国王,我只为头上的王冠服务。”没头没脑的,乔治三世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脸并低声嘟囔。 夏洛特王后只当他是疯病又要犯了,赶紧出门去召唤侍卫和医生去了。 汉普顿宫。 这一场婚礼,简直就不像是在英格兰举办的。 新人穿的完全是中式礼服,凤冠霞帔和青翟衣一样都不缺,礼仪上跨火盆、拜父母、进洞房、饮合卺酒,一样不缺。 而且开始之前,还进行了一场册封仪式。 之所以说剑桥公爵是莫公泽获得的第一个爵位,那是因为他虽然被称为鲁王世子,但实际上并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 而现在,借着婚礼,汉王莫洲柘兼任天使,终于完成了册封,同时莫子布还册封了玛丽公主为鲁王世子妃。 英格兰首相小威廉.皮特也在现场,他看着这一切,对身边的辉格党领袖之一的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说道: “很难相信,这一切发生在英格兰,我们应该团结一些,征召更多的士兵,强调英格兰在欧洲大陆的支配权,并让赛里斯的舰队,尽快离开。” 小威廉.皮特不再意气风发,他看着自己的主要政治对手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 “最重要的是,剑桥公爵的存在,极大加强了国王的权力,这对于英格兰,是有害的。” 但是平素一向主张最大限度限制王权,加强大资产阶级利益的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对于首相的主动示好,甚至是示弱,完全不屑一顾,简单应付两句后,根本不做回应。 身边人觉得非常奇怪,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笑着解释道:“首相是国王提拔的,但他却为了政治目的屡次背叛国王。 赛里斯大皇帝也十分器重首相,曾经想让他担任赛里斯帝国的首相,还允许他进行独家的白奴贸易,因此积累了上百万英镑的巨额财富。 但同样的,为了政治目的,首相也在某种形式上,背叛了赛里斯大皇帝。 你说这样的人,我敢接受他的好意,甚至与他结盟吗?” 周围人听完恍然大悟,纷纷称赞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远见。 但实际上,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口中的理由,却是他不接受小威廉.皮特好意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大资本家哪来的那么多道德洁癖。 实际上,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不接受小威廉.皮特的示好,是因为他看清楚了小威廉.皮特的政治目的。 这位年少成名,二十四岁就掌握英格兰大权的首相,太得意忘形了。 他竟然试图消除新教和天主教在英格兰内部的矛盾,他想要英格兰深度参与欧洲大陆获得领导权,甚至听说首相在与新英格兰的人接触,企图建立一个横跨大洋的帝国。 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摸了摸额头,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三条,无论哪一条都是在与英格兰王国根基对着干,只要有一条干成了,英格兰王国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这谁敢跟你结盟啊! 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甩了甩头,他一个大资本家,大工厂主的代言人,玩不了这么高端的局。 。。。。 而就在莫公泽新婚的同时,拿破仑正在法兰西加强他的权力。 在新的执政府建立后,执政府颁布新的共和八年宪法。 这是大革命以来第一次颁布的宪法中,没有提到人权和普通国民的权利,相反显贵等词,开始频繁出现。 这反映了法兰西人开始对大革命标榜的自由、博爱和平等不感兴趣,至少是把这些更高一层级的需求,放在了生存这个需求的后面。 法兰西的普通人,期望能过上至少是有秩序,社会经济得到改善的生活。 而这也标志着,法兰西大革命,基本结束。 眼看宪法的修改,没有得到大规模反对之后,拿破仑更进一步让自己成为了第一执政,其余西哀士和罗歇.迪科两执政的权力被大幅度削弱。 拿破仑在极短的时间,把法兰西的最高权力,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 时间终于进入了十九世纪,更加动荡也更加血腥的十九世纪初,开始到来。 西元1800年4月,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五年,原满清嘉庆五年,农历三月。 拿破仑完全掌握法兰西之后,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在政治上,拿破仑彻底镇压了延绵十几年的保皇党叛乱,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经济上,拿破仑稳定了大革命时期风雨飘摇的金融市场,发行纸币稳定了币值,保障了农民和小资产阶级的利益,使得农产品和手工业品的价格,开始趋于稳定并回落。 教育上开始推广新的大学教育,通过教学和考试,培养了一大批中下层合格的公务员体系。 这反而使得他这几乎算是独裁者的统治者,比革命者自居的统治群体,更加深入的普及了启蒙思想。 这一系列的操作,很快使得法兰西开始恢复国力,毕竟法兰西各方面的硬件条件就是欧洲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 但与此同时,拿破仑迫切需要一连串的胜利,来巩固在他法兰西人心中战神和伟大征服者的形象。 他更需要一场重大胜利,来进一步提升的他的声望,为之后的执政铺路。 而拿破仑第一个进攻的方向,就是意大利,这也是法兰西只要打下来,就能掌握住并获得收益的地方。 但拿破仑需要重新训练士兵,并在比较隐秘的情况下进入意大利。 于是他指示打赢了第二次苏黎世之战的安德烈.马塞纳将军进入意大利,保证热那亚和尼斯在法兰西手里,以接应他亲率大军进入。 于是,安德烈.马塞纳指挥军队进入意大利,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热那亚围城战。 此战中,安德烈.马塞纳指挥四万多军队,对抗神罗米歇尔.冯.梅拉斯男爵率领的十二万军队,死守热那亚。 这一场热那亚围城战,安德烈.马塞纳干的极为出色,甚至多次主动出击,把城外围困的神罗军队打的叫苦不迭。 这一战,完全可以跟历史上朱文正死守南昌相比。 5月底,拿破仑终于整军完毕,法军穿越大圣伯纳山口,堵住了神罗军队的退路。 6月9日,双方开始决战,法军两万四千人对阵神罗三万一千人。 双方都是精锐上阵,但神罗经过热那亚围城战已经极为疲惫,且因为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因此一开始,就处于了绝对的下风。 战斗到6月14日,神罗军队全线崩溃,拿破仑以一千余人伤亡的代价,俘虏神罗八千人,另杀死杀伤超过六千人。 只此一战,神罗在意大利的精锐几乎被消灭殆尽,完全无法和法兰西对抗,只能丢失所有在意大利的领土,狼狈退回了奥地利。 几乎同时,法兰西对莱茵兰地区神罗军队的进攻,也开始了。 这里是神罗重点防御对象,军队实力雄厚,但却缺少一位合格的统帅。 在此之前,得益于莱茵兰地区的胜利,觉得地位稳固的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又开始发癫。 他不仅收回了对莫公泽可以在莱茵兰地区建立国家的承诺,还神经病一样的猜忌自己的亲弟弟卡尔大公。 以至于把卡尔大公气的癫痫发作,最后什么也不管,丢下军队跑回波西米亚疗养去了。 这操作是真的骚啊! 卡尔大公绝对是奥地利统帅关键大军的不二人选,次之就是莫公泽了。 虽然弗朗茨二世和神罗高层还是挺防备莫公泽的,但在一般兵将和奥地利普通人心中,莫公泽还是很有声望的,很多人对他的军事天赋也是比较信服的。 现在弗朗茨二世一次性把这两人都给得罪的死死的了,导致莱茵兰地区小十万奥地利精锐,因为缺少一个英明的统帅而乱成一团。 从4月到7月,法军让.维克托.莫罗将军连续在施托卡赫战役、比伯拉赫战役、赫希施泰特战役中连续获胜。 跟不上个时代的神罗统帅保罗.克雷大败亏输,损失了接近三万军队,直到此时,弗朗茨二世才慌了。 因为要是莱茵兰的神罗军队再输下去,法军就可以进入奥地利的境内了。 更可怕的是,过了莱茵兰后,奥地利境内几乎无险可守,法军能一口气直接打到维也纳。 慌乱中,弗朗茨二世先是任命卡尔大公为统帅,希望能去挽救危局。 卡尔大公倒是想去,但此时它的确身体很差,癫痫频犯,无力前去指挥大军。 然后弗朗茨二世又亲自给在英格兰的莫公泽写信,希望他能去莱茵兰主持大局,并再次承诺,事成之后,莫公泽就是莱茵兰国王。 。。。。 汉普顿宫中,莫公泽看着玛丽公主隆起的腹部,手一挥就把弗朗茨二世的信,给扔进了炉火中。 “真把老子当青楼女子了,想干就干,干完就扔。”莫公泽看着冒起的火苗,还是觉得很气。 弗朗茨二世不说莱茵兰国王还好,越说这个,他越来气,“妈的,玩个青楼女子你还要给钱呢,想白使唤老子,做梦!” 玛丽公主则显得有些担心,莫公泽冲他一笑,控制住了情绪。 “别怕,亲爱的,神圣罗马帝国不会垮台,而且弗朗茨也还没意识到他的错误,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纠正这一切。” (本章完) 第814章 既不神圣也不罗马 第814章 既不神圣也不罗马 “父亲,您找我?” 温莎城堡,一股浓浓药味的房间,莫公泽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应答就直接进入了乔治三世的卧室,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难怪神罗的几代皇帝,从约瑟夫二世到弗朗茨二世,都不喜欢莫子溶、莫公泽父子。 因为这对父子都是天生的魅魔体质,特别是莫公泽,在莫氏家族内部,第二代皇族中,能比他人格魅力还大一点,可能也就是皇太子大佬森了。 这种恐怖的亲和力和吸引力,是非常可怕的。 莫公泽跟玛丽公主结婚还不到一年,但他已经能称呼英王乔治三世为父亲了,乔治三世更是以我的儿子或者我的孩子来称呼莫公泽。 而且,迄今为止,只有莫公泽能轻易进入乔治三世的卧室,除此之外别说王储威尔士亲王,就是夏洛特王后都不行。 因为温莎城堡这套带着卧室的别宫,就是逐渐掌握不住议会后,乔治三世的最后堡垒。 乔治三世可不是后来的维多利亚女王那样的半傀儡君主,更不是伊丽莎白女王那样的纯傀儡。 他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君主,甚至是汉诺威王朝所有英王中,权力最大的那一位。 而这份特殊待遇,在今年一月首相小威廉.皮特下台,三月乔治三世病愈之后,使得莫公泽在英格兰王国拥有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大明朝晚期才能有的地位。 他能深度参与英格兰王国的国政,成为了乔治三世权力的延伸。 现在,连英格兰王国都在传言,要是乔治三世没有这么多儿子的话,莫公泽肯定会成为下一任英格兰国王。 “是的,斐迪南,我的孩子,我是有事找你。”病床上已经相当消瘦的乔治三世对莫公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了一迭文件。 “我的孩子,我刚刚收到可靠消息,沙皇保罗一世要退出反法同盟了,他想要与拿破仑.波拿巴议和。” 莫公泽微微一怔,尼玛的,这第二次反法同盟就是沙皇保罗一世挑头的,他还厚着脸皮当上了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怎么现在就突然跳反了? 不过莫公泽稍微一思考,就大概猜到了保罗一世的想法。 毕竟莫公泽是要去巴尔干开创混血罗马帝国的,最大的敌人除了奥斯曼土耳其外就是沙皇罗斯帝国,莫公泽当然要对保罗一世做仔细的研究。 “我的叔父赛里斯大皇帝说过,不幸的童年,长大后往往要用一生来治愈。 保罗一世作为一个从来没被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喜欢过的儿子,童年长期生活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阴影下。 甚至登基之前,他还差点被自己儿子取代,这给保罗一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乔治三世嘀咕了几句,随后点了点头。 “这是一句值得让所有父母思考的话,不幸的童年,确实会重创人的一生。” “而保罗一世的童年已经不能只用不幸来形容了,应该是灾难与地狱。”莫公泽接着说道:“这种灾难般的童年,让保罗一世自卑又脆弱,同时让他将弱小等同于死亡。 于是我们可以看见,保罗一世上台后极度强硬,对罗斯朝堂和贵族的控制,比他的母亲叶卡捷琳娜二世还要强硬,生恐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但这只是他的保护色,保罗一世依旧脆弱而敏感。 所以当他发现法兰西似乎是一个无法击败的对手,那位拿破仑.波拿巴执政官身上有很浓的,与他母亲类似的政治强人气息之后,脆弱的保罗一世害怕了。” “唉!”乔治三世长叹一声,“一个脆弱的沙皇,将会给欧洲带来更大的灾难,我们不能让沙皇罗斯与法兰西结盟,那欧洲就完蛋了。 我的孩子,你说,我们目前能做些什么?” 莫公泽稍微思考了一下,“现在只能做三件事。 第一,我们要立刻增援奥地利,不能让以奥地利为首的神罗联军遭遇惨败。 因为一旦发现神圣罗马帝国倒下,惊恐的保罗一世很可能会屈从于拿破仑,沙皇罗斯帝国很可能会与法兰西结盟。 第二,就是赶紧出动海军,驱逐地中海的罗斯舰队,不要让他们参与到营救埃及法兰西远征军的行动中。 第三立刻照会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告知沙皇罗斯帝国的动向,让奥斯曼封锁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阻止沙皇罗斯的舰队出黑海。” 只是说完,莫公泽却先叹了口气,别的还好说,但增援神罗恐怕是不可能了。 因为他那个表哥弗朗茨二世是个典型刻薄寡恩的吝啬君主,增援他,就是肉包子打狗,甚至这狗吃完了肉包子还要反咬你一口。 乔治三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能看到保罗一世不但会退出反法同盟,还预见到他很有可能屈从于法兰西,这很不错。 不过你的这三条建议,不是我们英格兰人解决问题的方式!” “英格兰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莫公泽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乔治三世。 乔治三世招了招手,让他最信任的宫廷仆人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我们在沙皇保罗一世身边有人,保罗一世在沙皇罗斯国内也有很多反对者。 甚至,保罗一世的儿子,沙皇罗斯皇储亚历山大.巴甫洛维奇,也得到了我们的资助,我们在沙皇太子身上的投资,十年前就开始了。” 莫公泽震惊了,听乔治三世的语气,是要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或者说叫做沙皇保罗一世确定要与法兰西联合的时候,把他干掉! “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最大的问题。”乔治三世右手前伸,竖立中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二,“永远不相信任何盟约,对所有强大的帝国都保持最坏的判断。” “这,就是英格兰王国的准则与解决问题的方式。” “还有,我们已经不需要关注埃及的局势了,因为在十五天前,一个狂热的埃及学生刺杀了法兰西埃及远征军统帅,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将军。” “这太令人震惊了,法兰西的远征军要完蛋.,不,直布罗陀危险了,要爆发大海战了!”莫公泽惊呼了起来,他刚把埃及法军要完蛋的话说出口,但立刻反应过来了。 这是因为,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将军是拿破仑丢下远征军逃跑后,唯一有威望可以稳住局面的人,他的遇刺身亡,基本就宣判了法兰西埃及远征军的末日。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拿破仑还要一点脸,就肯定要做出动作来营救埃及的法军。 “是的,我的孩子,我们可以宣判在埃及的法国人已经上了断头台,快要完蛋了。 但这必须是在守住直布罗陀,再次重创法西海军后,才能这么说。 因为拿破仑.波拿巴,一定会想办法抹除掉这个他人生的污点。 原本有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将军在,埃及法军还能坚持,所以拿破仑不会着急,但是现在克莱贝尔将军没了,拿破仑.波拿巴就一定会着急的。 这个法国人不太寻常,他的军事才能似乎比我们预计的要高很多,同时还具有很强的人格魅力,他让我想起了护国者克伦威尔。 我想,如果这个拿破仑.波拿巴执政官想走克伦威尔的路,那么他就肯定不会愿意背着抛下军队从埃及逃走的污点。 这个污点,会成为他进一步成为法兰西僭主独裁者的障碍。” 说完,乔治三世看着莫公泽,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说道:“我的孩子,我知道玛丽已经快要诞下小宝宝了,你一定很担心,但我不得不让你离开。 我需要你带着至少三千精锐的比利时陆军前往直布罗陀,去守住这个控制地中海的关键要地,阻止法兰西和西班牙的舰队通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 我会加封你为五港总督和直布罗陀总督以及海军副大臣,地中海的舰队也会尊重你的意见。 你要确保他们,能执行封锁地中海的战略,要是直布罗陀丢了,我们就危险了。” 五港总督是一个荣誉职衔,原本是早期为英格兰国王管理伦敦周边五个港口的重要官职。 现在约等于中华的加上柱国,假节钺,开府仪同三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三件套等荣誉。 而此时,在阿布基尔湾海战之后,法兰西在地中海已经基本没有了舰队,要增援埃及,就只能硬闯直布罗陀海峡或者拿下英国控制的直布罗陀堡垒群。 得,还是得给人出力,莫公泽在心里想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汉王莫洲柘早带着真武舰队返回了,父亲莫子溶也跟着舰队走了。 他莫公泽手里只有两三万人,在这互相杀的人头滚滚的欧罗巴洲,根本经不起多少消耗。 要想开始自己的霸业,至少要等到神圣罗马帝国被大大削弱,弗朗茨二世求着他回去帮忙稳住匈牙利。 到时候,拿上英格兰的支援,再加上太子哥哥大佬森从高加索地区送来的支援,他才能开始经营巴尔干半岛。 不过至少乔治三世比弗朗茨二世可大方多了,直接给了他五港总督的荣誉和直布罗陀总督、海军副大臣的实职,还让他节制地中海的英格兰舰队。 这基本就是亲儿子的待遇了,王储威尔士亲王和约克公爵出征,也就这配置。 。。。。 离开温莎城堡,莫公泽立刻就去见了首相亨利.阿丁顿。 这家伙虽然是前任强势首相小威廉.皮特的政治盟友,但是小威廉.皮特不得不辞去首相职位后,亨利.阿丁顿就开始有自己的政治路线了。 这家伙是个典型的英格兰政客,他不希望解禁天主教,不愿意善待爱尔兰人,不企图让英格兰在欧洲大陆开疆拓土。 他全心全意为了岛上这五六十万贵族和资本家做代言人,是纯的不能再纯的,坚定的资本主义战士。 “亨利,我就要去直布罗陀了。”莫公泽笑呵呵的对亨利.阿丁顿说道, 亨利.阿丁顿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压抑不住的喜色,当年小威廉.皮特有一句话还是成为了现实。 那就是有了莫公泽这个手握重兵的人在国王身边,国王的权力得以无限延伸。 而作为权力延伸的载体,莫公泽这几个月在英格兰的权力,甚至比他这个首相还大。 但只要莫公泽离开,王权失去了延伸,莫公泽失去了依仗,英格兰国王与议会的分权状态,就可以得到保持,他这首相的权力,也可以恢复了。 “我给你调拨最好的军械,弹药和被服等也按最高标准给。”亨利.阿丁顿立刻开始大给好处,巴不得莫公泽离开后就别回来。 “我还要十万英镑的经费,用来奖赏守卫直布罗陀的战士,特别是地中海分舰队的官兵。”莫公泽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这次前往直布罗陀,是他最好在英格兰海军建立威望的机会,这对他以后开拓事业有极大好处。 毕竟君士坦丁堡严格来说就在地中海边,是需要一支强大舰队的。 且未来在黑海中,与沙皇罗斯帝国也肯定会有一番较量。 那么趁现在这个机会,在英格兰海军中建立威望,也方便日后拉人为他效力,而且还是用的英格兰王国政府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给,我再多给你五万英镑,你让国王陛下把内政副大臣给解雇了。” 亨利.阿丁顿一咬牙,虽然目前财政困难,但挤出十五万英镑还是能行的。 此时的内政副大臣是前任首相小威廉.皮特的人,看不惯亨利.阿丁顿改换门庭,一直跟他作对。 “我要二十万英镑!”莫公泽趁机坐地起价。 “好,就二十万,不能反悔!”亨利.阿丁顿同意了。 满意的离开唐宁街十号,莫公泽的心腹侍卫也来了。 他拍了拍心腹侍卫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准备下,我让人直接把你送到叙利亚地区,然后你想法穿越伊拉克与波斯,把这封信送到安西四省去。 我会以英格兰海军副大臣的名义写一封信给奥斯曼哈里发,让奥斯曼帝国在途中给你方便。 走,现在就走!” 莫公泽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一旦法兰西和沙皇罗斯结盟,那么沙皇罗斯的下一个针对方向,肯定就是大虞的安西四省了。 目前来说,由于沙皇罗斯帝国一直在参与反法同盟,因此在乌拉尔河到里海北岸一直处于守势,甚至在高加索地区很多已经占据的地盘都丢失了。 所以一旦法俄和解,那么沙皇罗斯帝国一定会转头去跟大虞争夺里海北岸和高加索地区的。 更重要的是,退出反法同盟与法兰西结盟很可能会遭到大部分罗斯贵族的反对。 但是向东把赛里斯帝国的势力驱逐出乌拉尔河流域和高加索,大部分的罗斯贵族都会同意,这是有民意基础的。 。。。。 而就在莫公泽准备前往直布罗陀就职的时候,让乔治三世和莫公泽极为担心的法兰西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决战开始了。 在得知弟弟卡尔大公因病无法领兵,莫公泽干脆无视了他的邀请之后。 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有些自暴自弃了,他竟然任命他的九弟,年仅十八岁的约翰大公,出任莱茵兰地区神罗主力军队的统帅。 这.,这个离谱程度,远高于赵孝成王让年轻的赵括出任长平赵军的统帅了。 至少赵括是有丰富理论知识,只要经过几次战场锻炼就能成才的。 赵括的命运,是死于赵孝成王的拔苗助长和孤注一掷。 但是约翰大公,这家伙在十八年的人生中,只是装模作样在军校中混了几年,他别说纸上谈兵,这小傻瓜连当好班长的能力都没有。 正在波西米亚的卡尔大公听闻,直接就被吓得脑电波乱窜癫痫发作,差点没死在卧室里面。 挣扎着醒来后,卡尔大公亲自去拜访了奥地利名将弗朗茨.冯.劳尔将军,请他去辅佐年轻的,不知深浅的约翰大公。 同时,他又亲自写信给哥哥弗朗茨二世皇帝,请他务必要任命劳尔将军为约翰大公的副官,去实际控制军队。 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卡尔大公,又给弟弟约翰大公写了一封亲笔信,告诉他一定要听劳尔将军的建议,这样才能避免失败,神圣罗马帝国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失败了。 接到弟弟卡尔大公的信,想到他是在癫痫发作的时候还不忘国家,弗朗茨二世颇为感激,同意了对劳尔将军的任命。 但没过几天,弗朗茨二世身边的佞臣就开始挑拨离间。 他们对弗朗茨二世说,卡尔大公本来就威望卓著,帝国子民都认为陛下您不如您的弟弟,要是这次还是靠卡尔大公推荐的人才能击退法兰西人,那这种认为就会更加根深蒂固。 强烈的嫉妒心开始在弗朗茨二世的心里疯狂滋生,这家伙的脑子,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你他妈的是皇帝,卡尔大公还是你的亲弟弟,这也不是东方,按欧罗巴的规矩,卡尔大公再有能力也不可能谋朝篡位。 而且,卡尔大公是有癫痫的,他就算可以谋朝篡位也没人支持啊,谁敢把命运交给一个随时可能一激动就脑子一抽昏过去的人? 这样的弟弟,你有什么好忌惮和嫉妒的,但弗朗茨二世不一样,他就是忌惮兼嫉妒。 于是,这位爷脑子一转,就想了个好主意,他把自己的亲信弗朗茨.冯.维洛特任命为了大军参谋长。 参谋长嘛,自然是军队的大脑,这样一来,打赢了人们就会说是皇帝派出的智囊秉承皇帝的意志,才打赢了这场战争。 计议已定,弗朗茨二世还特意嘱咐亲信维洛特将军,到了战场上别抢指挥权,只抢功劳就行,因为弗朗茨二世还是多少知道他这亲信能力的。 这真是一个纯正的超级天才(傻逼)主意。 在奥军前线已经有保罗.克雷(解职但还没离开)的情况下,弗朗茨二世加上了弟弟约翰大公这个统帅。 然后又听了卡尔大公的建议,让劳尔将军去当约翰大公的副手控制军队。 现在又让自己的亲信维洛特将军。去担任至关重要的大军总参谋长。 好家伙,还剩大约七万多人,连败四场本来就士气低落的奥军,一下子有了四个发号施令的人,他们不败,那就没有天理了。 至于弗朗茨二世嘱咐过维洛特将军不要去抢指挥权,等着拿功劳就行,你猜维洛特这种靠溜须拍马爬起来的佞臣,他会不会那么老实。 十一月,奥地利三大统帅到达前线,加上原本的指挥官保罗.克雷,一下四大天王到齐,指挥之混乱,矛盾之百齐放,简直无敌了。 约翰大公、劳尔、维洛特三人认为应该急行军,去堵住法兰西人继续东进的道路。 但保罗.克雷认为不可,因为奥军的士气和素质,无法承担这样的长途进军。 但三人不听,指挥奥军往西主动去堵截法军。 屋漏偏逢连夜雨,奥军出发之后,结果就遇到了十一月并不常见的冬雨天气,导致黑森林地区又湿又冷。 一阵风吹来,行进中的奥军们穿着被雨水浸透的薄衣,浑身抖的跟筛糠一般。 噗通! 有人摔倒在到地上,立刻就是浑身的泥泞,泥水裹在身上,让体温流失的更快了。 但他还不敢耽搁,赶紧爬了起来,继续用力推着野战炮的炮车,因为只要稍慢一点,军官的斥责甚至鞭子就要落下来了。 这奥军虽然有七万多人,但其中精锐主力只有两万多人,其余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压根就没训练几个月,跟民兵差不多。 这种程度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行军。 因此每到晚上,就会发生大规模的逃兵现象,军官们为了阻止逃兵,也处在疲于奔命的状态中。 十二月初,奥军主力极为痛苦的到达了与法军对峙的前方。 法军统帅让.维克多.莫罗发现了奥军的破绽,于是决定稍作后退,继续拉长奥军的战线。 莫罗将军故意将兵力不足的法军左翼保罗.格罗尼耶的军队放到最前线,吸引奥军前来进攻。 奥军果然上当,双方在安普芬地区展开了一场中等规模的遭遇战,奥军依靠人数优势和新到战场士气高昂的近卫军,取得了一场惨胜。 此战法军损失一千七百人左右,奥军损失三千人,但成功击退了法军,拿到了进入霍恩林登平原地区的关键要道。 此时,卡尔大公举荐的劳尔将军发现了不对劲。 他认为这次击败的法军是弱旅,很可能是敌军抛出来的诱饵,奥军此时极为疲惫,应该放弃安普芬地区,退守到后方休整再说。 但啥也不懂约翰大公和急于抢功的维洛特将军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奥军刚打了胜仗士气高昂,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法军。 十二月三日,奥军主动出击,结果刚出森林,就一头撞上了法军铜墙铁壁。 法军先在森林主要出口堵住奥军,让他们大部队不能从正面展开,然后分兵从两翼进入森林猛攻。 奥军相对于法军很有优势炮兵和骑兵,在森林中完全无法发挥作用,被法军灵活的步兵按在地上摩擦。 法军步兵在森林中来回穿插,神出鬼没打击奥军,奥军节节败退,尸骨堆积如山,极为惨烈。 以至于六万奥军对阵五万法军的十几万人大战,竟然只用半天就分出了胜负。 法军以伤亡两千五百人的代价,击毙俘虏奥军超过一万人。 约翰大公和维洛特将军在惊恐中,带领剩余奥军转身就跑,神圣罗马帝国在莱茵河畔修建的大量工事和堡垒,以及天量辎重,都被丢弃。 法军虽然追的不是很快,但一直粘着奥军不放,奥军在十一天内大踏步的逃亡,一直跑到了奥地利境内的萨尔茨堡,才进行了像样的抵抗。 但只过了几天,上下士气低落到极点的奥军,守着坚城却在法军的骚扰下自我崩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亡。 一直到十二月十七日,卡尔大公不顾病重亲自赶来,才勉强稳住了局势。 但经过十四天的逃亡,奥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路上光是被法军打死和俘虏的,就超过两万人。 这让哪怕是卡尔大公亲临,也只能稳住他们,让他们不至于继续溃散,作战肯定是没戏的。 十二月二十,卡尔大公带着奥地利残军,退到了距离维也纳只有八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向皇帝弗朗茨二世报告了再打下去,首都将沦陷的事实。 弗朗茨二世在惊恐中,亲自派人去向法军统帅莫罗将军请求停战,奥地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莫罗将军很快便同意了弗朗茨二世的求和,因为这一战的成果,太超过他的预期了,莫罗将军完全没做好进入维也纳的准备。 而且经过半个月的强行军追击,法军也极为疲惫,下面士兵的进攻欲望明显降低。 同时,他也害怕继续打下去,法军补给线太长,陷入奥地利人的汪洋大海之中。 最重要的是,莫罗将军很有野心,他听说了拿破仑.波拿巴依靠军功成为了第一执政的事情。 在莫罗将军看来,拿破仑.波拿巴依靠虚假的埃及征服战,就可以拿到这么多的好处,那他几乎摧毁了奥地利的主力,回到巴黎后,至少也应该跟拿破仑平起平坐吧。 于是,急于把军功拿到手的莫罗将军,选择答应了弗朗茨二世的求和,他迫不及待要回到巴黎,捞取属于他的好处了。 最终,神圣罗马帝国躲过了一劫,但在这连续的,耻辱性的失败中,奥地利七万大军最后回到维也纳周围的不足三万人,帝国几乎崩溃。 作为第二次反法同盟中出懂陆军第一多,同时也是距离法兰西最近的大陆强国神圣罗马帝国的求和,第二次反法同盟彻底破裂。 因为失去了神罗和沙罗,这两个罗罗,只有几万正规陆军的英格兰,已经不具备与法兰西陆上作战的能力了。 (本章完) 第815章 已识乾坤大 犹怜草木青 第815章 已识乾坤大 犹怜草木青 大虞,西北使司,西都京兆长安府。 此时的大虞,流行的是两京四都八兴唐的地方行政格局。 两京就是北京顺天府和南京应天府。 四都则是南都承天广州府、西都京兆长安府、东都大阪府,以及新都新港府(新加坡)。 八兴唐则是八个带有兴唐前缀的大府,比如河仙莫氏起家的兴唐河仙府,明乡人聚居区兴唐嘉定府(胡志明市),莫氏的第二祖籍兴唐太平府(马鞍山)等。 按制,皇帝每年都要在南北二京各住一段时间,要派皇子到四都坐镇并每五年巡幸一次,八个兴唐府也要由朝廷重臣或者宗室贤达坐镇。 大虞朝可以算是一个亘古未见的大朝了,地域之广阔,就算汉唐将其各自巅峰时期控制地区都算进去,也只有大虞的一半大。 毕竟东南亚和澳大利亚加起来的面积,太吓人了。 而统治这样大的国家,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形势千变万化,以至于早已在中华半淘汰的分封制,又在这片土地上复燃了。 大虞朝可能是始皇帝灭六国一统华夏后,唯一一个确确实实的封建国家。 这国家太大,集权只能在关键领域集,其余很多非关键领域,都需要放权才行,不然肯定要耽误事。 这也是在大虞,儒学又再度兴盛,哪怕莫子布不待见孔府,但依然又开始优待他们,并把孔夫子再次捧上一个高度的原因。 没有儒学的大一统观念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以及与之相配的科举体系,不可能维持这样一个广袤大帝国的向心力。 长安,大明宫中。 皇太子大佬森正拿着长剑,穿着山文甲跟一员壮汉对打。 双方的剑都没有开刃,剑尖稍微做了下钝化处理,且剑刃全身涂上了一层白色的特殊染料,因此每中一剑,就会在盔甲上留下一道痕迹。 “二十五比二十一,太子殿下胜!”金铁相交的锵铮之声刚刚停下,就有裁判宣判了结果。 周围的围着的宫人和侍卫中,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还有人在大声叫好。 皇太子大佬森笑着与六弟莫洲桓拥抱了一下,然后就坐在擂台上,等着体温降低后才敢换上常服,不然卸甲风可是能要人命的。 “森儿你果然是勤加练习过的,为父二十七八岁的时候,身体可能还不如你。” 莫子布哈哈笑着说道,看到长子莫洲森的身体还是这么强壮,他就放心了。 莫家和陈家的长寿基因,在莫子布和莫洲森的身上,体现的极为明显。 作为在南洋这种湿热之地,都能活到九十岁上下才去世的莫玖和陈上川的后代,莫子布父子俩人身体强壮的不像话。 历史上大明皇太子朱标只去了一趟西安,回来就薨逝,大佬森都从中原往中亚跑了几个来回了,身体依然没什么问题。 等到两人都卸甲之后,莫子布又细心问起了莫洲森的饮食习惯。 当听到这小子爱吃安西大饼夹肥肉配甜奶茶,而夏洛特公主这儿媳又喜欢做齁甜蛋糕吃之后,立刻就不高兴了。 “昔年懿文太子早逝,我翻遍宫廷密档记录,发现懿文太子身体消瘦,常有微恙。 现在思来,似乎是痨病或者消渴之症。 此前一种病无所防备,但是消渴之症是可以预防的,你要多吃蔬菜水果,肉也要多吃牛羊鸡鸭,少吃那大肥肉。 你莫洲森的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全天下所有人的,你身负祖宗神明,国家社稷重托,一定要格外小心。 回去告诉夏洛特,她再敢经常烤制那些齁甜的蛋糕,把你吃成个大胖子,把她自己也吃成个大胖子的话,我这父亲就要把她从安西揪回来,到宗庙里罚跪去!” 莫子布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也算是个老头了,所以这些年特别喜欢唠叨,而他最关心的,就是太子阿森的身体。 历史上懿文太子朱标常年身体有小病,还特别消瘦,莫子布猜测,朱标不是有肺结核,就是有尿病。 这基础疾病多了,治理国家的政务压力一大,一场重感冒迭加基础病,把人直接送走并不少见。 大佬森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但他也知道父亲莫子布是为他好。 这不为了他少走点路,父皇还特意在冬天从北京顺天府跑到了西都京兆长安府来等他。 “孩儿记住了,回去一定好好训斥夏洛特。”莫公泽赶紧答应,就像是个孩童在对父亲做保证一样。 莫子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让随扈的翰林学士拿出了一迭公文,递给阿森看。 “你五弟汉王阿柘和你鲁王三伯已经到新港了,不过你三伯路上受了点风寒,身体一直不好,上书说想到河仙去休养一段时间了再来晋见。” 莫子溶其实应该早就到了的,可是他不愿意跟海军走,怕直接死在海上了。 于是便先乘船到达奥斯曼控制的地中海,然后横穿中东到伊拉克的巴士拉附近,再乘船到达印度-鲛人港(皎漂港),最后走陆路到达暹罗。 途中他的主要情妇,莫公泊的母亲萨丁尼亚王国公主玛利亚.泰蕾莎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死在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 结果到了汉川省(下缅甸)省府大光(仰光)后,莫子溶自己又生了一场大病,只能赶紧运到医疗条件好的新都新港府(新加坡)治病,是以到了现在还没踏足神州赤县。 “想来父皇已经派御医南下了,那就让三伯在河仙多呆一段时间吧。” 阿森也有些感慨,三伯莫子溶离开祖国的时候也就比他大个五岁八岁的,现在则已经快七十岁了。 “老六,你愿意到欧洲去吗,你五哥和三伯家的公泊都建议你们兄弟去一个到泰西,以便能更好的插手欧罗巴的事务。” 莫子布又问刚才跟皇太子莫洲森比试剑术的老六莫洲桓,这次老四莫洲柘去欧洲的收获之一,就是为莫洲桓去欧洲,探了一下路。 “孩儿愿意去,岳父也一直想着回荷兰,来个衣锦还乡,现在巴达维亚人繁衍日众,好些家庭坐吃山空,也有大把的男丁愿意闯荡一下。” 所谓的巴达维亚人,就是当年荷属东印度留下的白人,其中三成与华人融合了,但大部分还是保留了自己欧洲人的特性。 既然他们不愿意融入,那莫子布对他们就没什么优待了。 这些人被称为巴达维亚人,被主流的各派系华人排除在外,除了当年积攒了家产的以外,很多人都非常落魄,所以就萌生了返回荷兰去搞事,拿从龙子之功的想法。 对于莫洲桓来说,他自然是不希望去欧罗巴洲的,可要是不去欧洲,那作为漠北土谢图汗的外孙,他就只能去漠北了。 这漠北虽然离神州赤县近,但深居内陆,死地一块,毫无发展空间,怎比的去欧洲生活多姿多彩。 “愿意去就行,好好准备着吧。”莫子布也没有多说,这事还早呢,拿破仑还没倒下,荷兰人认不认沉默者威廉的十几代支脉也还不知道。 父子三人又谈了几句,老二魏王莫洲栩也来了。 这些年,莫子布为了镇压地方,也开始不断给有能力的儿子们封王了。 只是老二莫洲栩这个魏王,可能是得到亲王爵的儿子中,唯一不会外出就藩了。 因为莫洲栩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修铁路。 这可是大虞一等一要紧的事情,交通能力的上升,就是国家统治效率和中央集权程度的上升。 “父亲,我们该出发了。”次子魏王莫洲栩是来请莫子布参加三秦铁路通车仪式的。 此时大虞的铁路里程在世界上独一档,很可能全世界其他国家的铁路加起来都只有大虞的十五分之一。 而大虞的铁路,目前最主要的有三条,从南京到北京的南北线,从兰州到敦煌的河西线,从洛阳到济南的黄河线。 之所以南方基本没有长线路,是因为目前南方发达的水系加上几十吨的蒸汽机小船,交通已经比较方便了,对于火车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 所以南方的铁路多是非常短小的,比如镇江到南京,苏州到上海,广州到惠州等。 而北方不但没有发达的水运,同时也没有南方那么多的崇山峻岭,适合修建铁路,也有比较现成的路线可以借用。 比如南京到北京的南北线,压根不用规划线路,直接跟着京杭大运河走就是了,是以虽然是南京到北京的铁路,但实际上南方是从扬州出发的。 洛阳到济南的黄河线也是一样,直接跟着黄河走就行。 而这次同行的三秦线,则是从长安东面的华阴修到西面的陇西,全程跟着渭水走,不需要穿山越岭,大虞现在也没这个技术。 而有了这一条线之后,华阴到兰州大约八百公里的路程中,就只有不到两百公里没有铁路了。 “二弟,你居功至伟啊!”皇太子大佬森竖起了大拇指。 他这次回来,就是来见证三秦铁路通车的,自此以后,关中产的各种关键物资和货物到敦煌的人力,可以减少七成以上。 此时,大虞的蒸汽机进步非常迅速,毕竟每年几百万银元砸下去,每一个有效发明动辄奖励上万银元起步,再加上莫子布对研究方向的确定,再要是砸不出来性能优越的蒸汽机,那才是怪事。 而现在通车的三秦线上用的,又是最新式的蒸汽机,可以牵引三十节车厢,载重一百九十吨,时速超过三十公里,基本达到了历史上1850年左右的水平。 六百公里的路程,跑了大约二十二个小时,若是在后世,骑个踏板车都比这快,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速度了。 倒不是说时速没有什么能超越,而是火车可以日夜不停的运转,这就太强大了。 到达陇西县后,莫子布还出席了李家龙宫,也就是李唐皇室为他们祖宗修的祠堂的完工仪式。 李家龙宫在西北大乱时被摧毁,莫子布也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把它修起来。 站在这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庙宇前,莫子布有些感慨的问儿子莫洲森,“我让你看的后汉书孝桓帝记你看完了吗?” 大佬森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他看汉桓帝的传记,但还是照做了,而且看的非常仔细,“孩儿看完了,还仔仔细细的看了五遍。” 莫子布点了点头,“那你说说,看了汉桓帝的传记,你有什么感想?” 阿森稍微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孩儿看了孝桓帝记感触良多,但主要有三点。 其一,汉桓帝的本意,是在消灭大将军梁冀这种跋扈臣子后,想要以宦官、外戚、士人三股势力来平衡朝堂,以达到皇帝能摆脱权臣桎梏,掌握国家之目的。 只可惜,他没有经过充分的调研和准备,以至于提拔完宦官和外戚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分给士人了。 导致士人以为皇帝还是只宠信外戚和宦官,不肯为他效力,三权鼎立还没实现,就先缺了一条重要的大腿。 其二,汉桓帝心智不坚,易怒冲动,士人不愿意为他效力,他应该更加礼贤下士靠近士人,拿出更多好处来笼络。 可汉桓帝却意气用事,以此处罚士人,导致皇帝与士大夫更加离心离德,最终引发党锢之祸。 其三,汉桓帝没有识人之明,所重用的外戚碌碌无为,根本起不到助力的作用,所用宦官则皆是奸诈恶徒,以至于朝政更加败坏。 儿以为,有此三点在,汉桓帝注定难有作为。” 大佬森说完,自觉已经把汉桓帝总结、剖析的非常清晰了,于是用一种孩子期待父母夸奖的眼神看着莫子布。 但莫子布却摇了摇头,“这三点确实是汉桓帝非常大的错误,但并不是最致命的,为父认为,汉桓帝最大的问题有两点。 第一,他寿命太短。咱们可以看出来,汉桓帝并非昏君,也有心励精图治,可是他三十六岁就驾崩,让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你说的这三点问题,其实是可以解决的。 因为汉桓帝随着年龄增长,经验与见识也在增长,如果他能再活二十年,活到五十六岁,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 第二,汉桓帝只着眼于朝堂,完全在耍弄权术。 对于帝王来说,这是本末倒置的事情,譬如大明世宗皇帝一样,满身的心眼,全都在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操弄权术,搞什么外戚、宦官、士人共辅朝纲,今日你得势,明日我上场的时候,全天下的子民,正被这种激烈的朝堂变动,害的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莫子布说着,指了指唐太宗的神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宗文皇帝真乃千古一帝,能在一千多年前总结出这样的经验教训。 帝王统御天下,在道,而不在术。 你一定要记住,对于帝王来说,权术只是小道,当一个君王把全部精力用在跟臣子玩弄权术,搞什么平衡的时候,就是他最失败的时候。 一个真正的帝王,定要让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必须首先考虑天下的升斗小民,把每一个政策对于赤子百姓的坏影响都降到最低。 只有这样,他的统治,才能得人心,权柄自然安稳,国家自然兴旺。 切记切记,你以后千万不要陷入操弄权势的歧途中去。 不是说君王不能玩帝王心术,而是不能把它当成了主要,甚至是唯一的手段。” 大佬森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着父亲的话,莫子布则拿出一幅字递给儿子。 “你去安西之后,把他裱装在卧室,日日看见,日日警醒。” 大佬森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个大字。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是父亲新作吗?”大佬森低声问道,他只觉得这十个字,犹如晨钟暮鼓,在他心里敲响。 “你自己体会吧,若是有成,待你还在安西呆上三五年,解决沙皇罗斯帝国的威胁回来之后,朕就要去过逍遥日子了。”莫子布哈哈一笑,说出了心里话。 阿森大惊,正要说什么,老六莫洲桓拿着急报跑了过来。 莫子布接过一看,然后递给阿森,“你兄长鲁王世子阿泽来信了,沙皇保罗一世屈服了,他不敢再与法兰西作对,很可能要把力量转移到东方来了。” “去吧,我的儿子,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们这个贪婪的邻居!” (本章完) 第816章 法俄同盟 第816章 法俄同盟 事实确如莫公泽预料的那样,沙皇罗斯国内对于跟法兰西媾和非常抵触,但是对于把兵力收回来去进攻赛里斯帝国,很有一部分人支持。 因此保罗一世的处境比历史上要好一些。 历史上他众叛亲离,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但是现在,至少在乌拉尔河与里海北岸碰壁之前,保罗一世还是有些支持者的。 于是,就在大虞皇太子大佬森又带着大量物资回到安西。 大虞再次于漠南、漠北、东北、关中、陕北、代北、河西陇右征发超过二十五万百姓实边。 调集西北使司镇军两万,近卫军、京营军各一万前往安西的时候,保罗一世开始发力了。 这家伙跟法兰西密使接触过以后,拉上丹麦-挪威王国、瑞典王国、普鲁士王国组成了第二次中立联盟,或者叫北方联盟。 之所以叫第二次中立联盟,是因为上一次趁着新英格兰,也就是美国闹独立,全世界群殴英格兰的时候,他们就组建过第一次中立联盟了。 中立联盟的作用,就是保护己方商船不受英法两国的袭击,同时对交战双方都实施禁运,摆出一副中立样子,然后等待交战双方给好处拉拢。 只是保罗一世算错了,第一次中立联盟可以取得不错的效果,那是因为那时候的英格兰太可怕了。 出于避免英格兰成为世界霸主的目的,全世界自发一起来群殴英格兰。 北美十三州在陆地上拖住了大量英格兰陆军,法兰西得以把精力集中到海军上来与英格兰叫板,就连没有彻底完成全国统一的大虞,都出兵干翻了英属印度政府。 而这次,是全世界群殴法兰西,英格兰没了后顾之忧,连印度的安全都得到了保证,可以全力用海军来对付法兰西。 这样怎么还可能允许你们几个海军上的路边一条,来组建什么中立联盟呢! 而且,中立这个词,本来就是带有倾向性的,就好比郭小四对阵泰森,你说你保持中立,那不就是乐意看到郭小四被打死吗? 现在就是这样,明显法兰西要大赢特赢了,而他们的海运又被英格兰强力封锁,你这时候跑去搞中立,那么被封锁孤立的是谁呢? 自然不会是本来就已经被封锁的法兰西,而是掌握了海运的英格兰,甚至中立联盟还可以用中立为掩护,高价往法兰西卖关键物资。 这一个联盟一出,英格兰立刻就急了,要求沙皇罗斯、丹麦-挪威等国,立刻取消中立,退出中立联盟,但被各方拒绝,于是打击中立联盟的战争,就在计划之中了。 1801年2月,法兰西代表约瑟夫.波拿巴与神圣罗马帝国外交大臣路德维希.冯.科本茨尔,签订了吕内维尔条约。 条约中,神圣罗马帝国除了保住了一部分莱茵河东岸的领土,以及位于意大利威尼斯和特伦特主教领得以保留以外,其余非传统的领土,全部丢失。 也就是说吕内维尔条约签订后,拥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头衔的哈布斯堡家族,领土只剩下了奥地利大公国、匈牙利王国,以及波西米亚王冠领的一部分领地,再加上意大利的威尼斯和特伦特了。 这是一次灾难性的丧权辱国条约,由于连神圣罗马帝国中其他小邦国都无法控制,可以说哈布斯堡家族已经失去了神罗皇帝这个头衔带来的绝大部分实际好处。 三月,在看到神圣罗马帝国屈服之后,弗朗茨二世皇帝的姑父,也是莫子溶的连襟,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四世也选择了屈服,法兰西与那不勒斯签订弗洛伦萨条约。 本来拿破仑是必须要求哈布斯堡家族女婿,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四世退位的。 但为了安抚沙皇保罗一世,把沙皇罗斯帝国拉到法兰西这一边,拿破仑对斐迪南四世极为宽容。 嗯,沙皇罗斯对意大利实际上是有自说自法理的,第三罗马嘛,保罗一世还给苏沃洛夫封了一个意大利公爵呢。 因此在条约中,那不勒斯只是割让了少部分领土,以及允许法兰西在几个有限港口驻军,算是逃过一劫。 而历史上走到这里,在佛罗伦萨条约签订之时,沙皇保罗一世就直接被刺杀身亡,但是在这个时空没有。 因为保罗一世集中力量去与赛里斯帝国争斗的政策,使得他有了一部分的支持者。 最重要的是,英格兰王国需要保罗一世主动出击,把赛里斯帝国拉入到这场群殴中。 在看到欧洲大陆基本上被法兰西摆平之后,有些害怕的英格兰为了放大自己的海军优势,也是为了给三心二意的欧陆国家一个警告,乔治三世出动海军发起了哥本哈根海战。 乔治三世以海德.帕克爵士为主帅,霍雷肖.纳尔逊为副司令,率领二十艘战列舰,十二艘轻型的巡航舰以及六艘补给舰组成庞大舰队,进攻丹麦-挪威王国。 丹麦-挪威王国搜集了七艘战列舰和其他战船三十余艘,在岸防炮的保护下应对。 结果就是英格兰以两百多人战死的代价,击沉了丹麦-挪威王国所有的战列舰以及十艘其他战舰,丹麦-挪威海军死伤超过两千人,海军力量基本被全部消灭。 这一战,让英格兰开始完全意识到他们的强项在于海军。 同时也让拿破仑意识到,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反向对英格兰实行大封锁,把英格兰王国封锁在欧洲大陆之外。 于是,夺取英格兰在直布罗陀堡垒群,让法兰西和已经与法兰西深度绑定的西班牙海军出入地中海,保住法兰西在埃及的远征军,进而完全瘫痪奥斯曼的计划开始了。 1801年6月,莫公泽率三千鲁藩军到达直布罗陀要塞,他视察周围情况后,非常确定法西联军无法从路上进攻直布罗陀了。 因为此时英格兰占据的直布罗陀地方并不大,与其说占领了直布罗陀半岛,不如说占领的是一个跟小型城市差不多的海岸线突出部。 这里与西班牙本土之间,只有一条宽约1.2公里的直布罗陀地峡连接,英国人把堡垒和炮台群,修建在了尽头的直布罗陀岩山上。 直布罗陀岩山大约有五百米高,面对西班牙本土的一方地形呈梯形层级分布,使得修建在岩山上方的火炮,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轰击直布罗陀地峡。 甚至别说有火炮,就是光燧发枪和炸弹,法西联军想要从这里进攻,至少在守军弹药消耗完毕之前,绝不可能。 “国王陛下派我来这里,看来真是让我担任一个吉祥物啊!”莫公泽笑着对身边的右卫指挥使刘国庆说道。 “英王被上次的法西封锁吓坏了,怕城内人坚持不住真把直布罗陀丢了,所以派世子前来,应该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英格兰绝不会放弃这里。”刘国庆同意了莫公泽判断。 米利坚独立战争期间,法兰西和西班牙海陆联合,围困了直布罗陀三年左右,把城内英军和家属饿的奄奄一息,差点就放弃要塞投降了。 现在看来是吸取了教训,把莫公泽这样重要的人物派来,就是要坚定抵抗的决心。 “饿肚子可是很难受的,我不准备这样,刘国庆,你选一千精兵,其余的跟随舰队回去吧。” 观察了地形,莫公泽立刻决定减员,这点地方本来就有两三千守军了,没必要鲁藩军的三千人还全在这。 哪怕现在跟北美独立战争时期不一样,不太惧怕封锁,也没必要放这么多人在这。 “世子,如果想要完全避免法西联军的围困,不如主动出击。”刘国庆提议道。 “主动出击?”莫公泽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你的意思是说,干脆主动去进攻西班牙展示力量,以吓阻法兰西和西班牙企图组建陆军围困的念头。” “是的,直接打出战果,断了他们的念想。” 说话间,直布罗陀分舰队指挥官詹姆斯.索马里兹走了过来,这位四十四岁的海军中将有些紧张。 因为莫公泽从来没有指挥过海军,也没有海军作战经验,要是这位剑桥公爵非要插手海军事务,以外行指导内行那就麻烦了。 不过很快,他的疑虑就打消了,因为莫公泽接见他以后,只是让他召集所有军官和一部分士兵训话。 地中海波浪的起伏带来的哗哗声中,莫公泽当着所有海军军官和一部分士兵的面,将价值两万英镑的纸币以及金银币,哗啦啦的就倒在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如何行动,也不管你们如何作战,因为我不懂海军。 但我要告诉你们,当你们挫败了法兰西人的阴谋之后,每个人都会获得不菲的赏赐,很多人甚至会成为富翁。” 莫公泽话音刚落,欢呼声震天响起。 特别是下面的士兵,之前他们作战,最大的收获其实是搜刮战利品,赏赐基本上流不到他们这来,军官们可以终生享受的年金,他们更没份。 许多英格兰海军士兵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莫公泽,他们这时候想起来了,这位比利时王子兼剑桥公爵是最慷慨的,他麾下士兵的薪水,是他们的三倍都不止。 莫公泽秀完了钱财,随后又大方赏赐数千人吃大餐。 从英格兰本土运来的食材被做成了烤鸡、炖羊肉和皇后面包,甚至还有少量美酒供应,吃的这些人开心不已,更加在他们心里奠定了莫公泽豪爽大气的形象。 第三天,趁着西班牙还没反应过来,莫公泽命刘国庆率六百鲁藩军和八百直布罗陀英军,突然用小船登陆西班牙本土。 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击溃了在直布罗陀最前线防守的一个西班牙步兵团,占领了离直布罗陀最近的西班牙城市拉利内阿。 五天后,西班牙王国调动四千军队,前来收复拉利内阿。 由于跟英格兰人长期在直布罗陀对峙,西班牙王国在这边驻军还不少,因此立刻就调了过来。 但是完全没什么卵用,西班牙人在清晨向着拉利内阿前进,却没想到刘国庆直接在夜间就把军队运动到了城外埋伏。 结果等清晨到达之后,西班牙人还在按部就班的安营扎寨,准备让士兵们吃一顿丰富的早餐后就开始战斗。 结果锅里的水还没烧热,哨兵才放出去,早就等待多时的鲁藩军从后面杀了过来。 西班牙人猝不及防,根本没组织起什么有效的防御就被打的狼狈逃窜。 四千人中只有一千余人的精兵组织起了像样的反抗,但由于事发突然,他们搞不清楚鲁藩军来了多少人,也不敢过多抵抗,不到半个小时指挥官就决定撤退。 这一战,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西班牙军队丢下三百多具尸体和大部分的辎重,丢盔卸甲的跑回去了。 打赢这一战后,刘国庆也没追击,他挑选了一些战利品,从容的就退回了直布罗陀。 从此,直布罗陀北部的西班牙陆军如临大敌,他们疯狂的开始加固工事,监视直布罗陀动向,果然没有了从陆地上来夹攻的勇气。 7月,法国海军上将夏尔.阿历克西.利努瓦,率领一支由四艘战列舰和一些运输船组成舰队,抵达了与直布罗陀隔海相望,仅仅只有十八公里的阿尔赫西拉斯港。 法军利努瓦上将的策略很明显,就是要引诱英国海军前去进攻,他好依靠港口外的浅水滩和港口炮台,重创直布罗陀英国海军。 英国海军中将詹姆斯.索马里兹也知道法军的意图,但这个机会确实难得,只要一举拿下了这支舰队,法兰西人就彻底失去主动了。 因为别看只来了四艘法兰西战列舰,其实这是法兰西在不孤注一掷情况下,能拿出的最多军舰了,其余的基本都被英格兰海军给盯死,趴在港口出不来呢。 7月7日,英军詹姆斯.索马里兹中将率七艘战列舰,趁着涨潮的机会冲进了阿尔赫西拉斯港口,成功将法兰西海军给堵住了。 可就在战斗非常顺利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斜风吹来,竟然把刚冲进港口的英格兰舰队给吹到了海湾一侧。 这下就麻烦了,基本失去机动性的英格兰海军被法军舰炮和岸上火炮夹击,苦苦挣扎一个小时后,海水退潮,詹姆斯.索马里兹只能冒死突围。 最后法兰西舰队三艘受到了中度创伤,战死官兵一百多人。 英格兰则战死了两百多海军官兵,一艘74门炮的三级战列舰汉尼拔号被搁浅在浅滩上,成了法军的活靶子,只能打出白旗投降,继而遭到俘虏。 消息传回直布罗陀,虽然莫公泽也有些头皮发麻,但他知道索马里兹中将的战术是正确的,如果不是突然来了一阵斜风,索马里兹中将就成功了。 因此莫公泽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继续鼓励索马里兹中将总结教训,做好决战准备,并表示愿意跟他一起承担这次战败的责任。 同时,得到英军损失不小的战报,西班牙王国终于敢下注了。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四世派出了胡安.德.蒙德拉贡海军中将,率领一支包括六艘战列舰在内的舰队,前来增援法军。 且这支舰队中,还有圣安娜级的皇家卡洛斯号、圣埃梅内西尔多号这种有112门火炮的二级战列舰。 7月12,得到增援的法西舰队反而怂了,或者说他们想把英格兰舰队引到大海上来解决。 联合舰队指挥官利努瓦中将竟然决定从阿尔赫西拉斯港出发,返回位于大西洋,紧邻葡萄牙的西班牙加的斯军港。 结果他们的计划被英军得知,英国舰队也随之启航追来。 双方均在上午九点到十点启航,然后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海上互相追逐,晚上八点四十,英格兰海军跟上了法西联合舰队。 此时,直布罗陀海峡从微风变成了向西吹的强风,英格兰海军的卓越号三级战列舰是最新交付的战舰,装备精良,保养良好,它得以跑出了接近十二节的极快速度。 夜晚十一点二十分,卓越号追上了法西舰队中因为笨重而落在后面的二级战列舰皇家卡洛斯号。 此时,作战勇敢,胆大心思,经验极为丰富的英格兰海军少将理查德.古德温.基茨,观察到皇家卡洛斯号与另一艘二级战列舰圣埃梅内西尔多号,距离不远。 于是他大胆下令英舰卓越号关闭了所有灯光,纯靠着皇家卡洛斯号发出的灯光以及官兵丰富经验,将这艘一千五百吨的大家伙,贴着皇家卡洛斯号开过去。 在接近皇家卡洛斯号后,理查德.基茨少将突然下令开火,三枚炮弹击中了西舰皇家卡洛斯号,然后立刻满帆加速逃跑。 皇家卡洛斯号受到了攻击,可是完全没有看见敌人,糊里糊涂的舰长加布里埃尔中将,竟然把远处的西舰圣埃梅内西尔多当成了袭击他的英国舰队。 而恰好在此时,两枚英舰卓越号发射的炮弹越过皇家卡洛斯号,击中了圣埃梅内西尔多号。 这导致埃梅内西尔多号以为击中他的炮弹,是皇家卡洛斯号发射的,并且也把皇家卡洛斯号当成了英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自从帝国风光不再就疏于训练,全员酒囊饭袋的西班牙海军完全无法识别敌我。 更因为知道自己是与强大的英格兰海军作战,西班牙海军本来就非常紧张,很难冷静判断。 于是,西班牙王国用来撑门面的,两艘拥有112门炮的二级战舰,竟然在海上稀里糊涂的交火了起来。 他们互相朝着对方发射了超过五百枚炮弹,甚至皇家卡洛斯号被击中起火,已经能从船帆、艏楼、艉楼看出是皇家卡洛斯号了,圣埃梅内西尔多号舰长,依然拒绝承认那是皇家卡洛斯号,继续朝这艘倒霉的战舰开火。 十五分钟后,强风变成了小规模的飓风,两艘二级战列舰神奇的被大风吹到了一起,它们发生了剧烈的碰撞,随即火借风势完全无法扑灭,继而引发了惨烈的殉爆。 蘑菇云自海上升起,连几十公里外的加的斯海港都感受到了震动。 两艘排水两千四百五十吨,船员九百六十一人,有一百一十二门炮的二级战列舰,共同在海上殉爆。 飓风把他们组合到一起,然后用猛烈地大火把他们烧的不分彼此,超过一千七百名西班牙海军官兵当场死亡。 这是风范战列舰历史上最惨烈,最滑稽,最悲剧的一战。 也是英格兰海军以及卓越号舰长理查德.古德温.基茨和全舰官兵的人生巅峰,两艘西班牙二级战列舰沉没。 自此以后,西班牙的二级战列舰只剩下了圣安娜号、玛利亚.路易莎皇后号、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以及1769年建造的老爷爷至圣三位一体号。 加上早些圣何塞号的被俘,这些年依靠大虞恐怖白银需求而有所恢复的西班牙海军,直接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王国江河日下的时候,就是这么可怕,仿佛所有人都在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一般。 在西班牙舰队打出惊天‘笑’果后,法兰西战舰们如丧考妣,根本没了作战的欲望,最后付出敬畏号三级战列舰被俘的代价后,全员逃进了加的斯港。 阿尔赫西拉斯湾海战至此结束,西班牙舰队几乎团灭,法国舰队人心惶惶,他们再也不敢企图进入地中海,埃及的法国远征军,彻底没了希望。 。。。。 与此同时,圣彼得堡的一间密室中。 沙皇罗斯皇储亚历山大.巴甫洛维奇正在与他的心腹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斯佩兰斯基等人,秘密商谈关于马上要发生的与赛里斯帝国的战争。 “这太可怕了,我不得不说。”亚历山大皇储,也就是未来的亚历山大一世挥着手说道: “赛里斯帝国拥有六亿三千万人口,而我们只有不到四千万,他们至少是我们的十五倍以上。 而且这还单单是人口,如果比较粮食产粮,国民素质,钢铁产量,武器差距的话,还要更大。 我们连燧发滑膛枪的装备都不充裕,而赛里斯帝国军队据说已经有一半换装来复枪(燧发线膛枪)完毕了。 这差距太大了,我真不知道这场战斗要怎么打下去!” 没想到这位历史上的神圣王,沙皇罗斯帝国最具争议之一的帝王,还挺清醒,甚至可以说还隐含着对赛里斯帝国的恐惧。 “不能这么算殿下,赛里斯帝国体量是我们的十五倍,但是他们能用在里海北岸和乌拉尔河地区的实力,最多也就是我们的一倍。 这点差距,在英勇的第三罗马官兵奋不顾身作战下,是可以被抹平的。”有人持不同意见。 “可是凯撒陛下最近的行动,伤透了第三罗马勇士们的心,他怎么可以这样!”一个军官装束的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次反法同盟的战争结束后,创造了奇迹的苏沃洛夫等人回到沙罗,竟然连一场欢迎仪式都没有,甚至保罗一世还借机处罚了几十位将军,这让俄军上下极为不满。 “是凯撒,是凯撒杀害了大元帅,他是杀人凶手!”这个话题一点就着,另一位军官也站起来低声吼叫。 苏沃洛夫回国后,受到了保罗一世的全方位打压,已经在去年,也就是1800年的5月,郁郁而终,简直就是俄版的自毁长城。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皇储身边的重臣阿拉克切耶夫伯爵,打断了两位将军的话。 “我们现在无法避免的,是赛里斯帝国对于乌拉尔河的侵扰,这已经关系到我们的根本利益了。 过了乌拉尔河就是伏尔加河,然后再就是顿河,如果我们继续无动于衷,继续无视东方的威胁,那么一个金帐汗国,就要再次被建立起来了。” 伯爵的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不是沙皇罗斯帝国敢于和赛里斯帝国作对,而是不得不作对。 乌拉尔河以西就是沙罗的核心区,不可能让出来,甚至就连核心区受到威胁也是不可忍受的。 “不,伯爵,可怕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如果战争一旦开始,我们要如何结束呢? 赛里斯帝国虽然在里海北岸实力有限,可是如果他们一定要拿下这里,不断从帝国本土调遣兵将那该怎么办? 我们还要兼顾欧洲局势,最后结果如何,真不好说啊!” 反对的声音还是有,症结就在于沙皇罗斯帝国现在两面受敌了,若只有一面,还可以应付,两边都形势复杂,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我们如果要与赛里斯帝国开战,便不能与法兰西结盟,因为那会导致我们遭到英格兰王国的大封锁,甚至英格兰舰队会闯到圣彼得堡来。 而如果继续反对法兰西,则可以避免这种情况,法兰西陆军虽然强大,但他们难道还能越过普鲁士或者奥地利来进攻我们?” 皇储亚历山大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正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是这样的,我想要立刻去劝阻凯撒陛下,让他不要与法兰西结盟。” “不,殿下,你不应该去!”就在这时候,皇储亚历山大最器重的谋士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斯佩兰斯基,阻止了他。 “殿下,就算您去了,也不一定能劝阻得了凯撒陛下,他从来都不太愿意听取您的意见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有什么困难,不管有什么原因,我们与赛里斯帝国的战争,总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已经深入到我们的领土了,我们没有退让的空间,因此帝国内部也有很多人赞同与赛里斯作战。 如果现在不让战争爆发,那么未来就很有可能在殿下您作为凯撒的时候爆发,一旦战败,您就是斯拉夫人,是第三罗马的罪人了。 那么,还不如现在就爆发,至少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殿下您可以站出来以救世主的身份结束这场战争。 这样哪怕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您却能获得崇高的声望,继续来改造这个国家。” 这才是心腹谋士的水平,不着眼于国家的利益,而是直接着眼于自己的主公本身。 皇储亚历山大.巴甫洛维奇沉默了,最后点了点头,没有选择去阻止这场注定要爆发的战争。 1801年8月。 跟历史上不一样,还没有被刺杀的沙皇保罗一世与法兰西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秘密签订了盟约。 法兰西执政府将在沙皇进攻赛里斯帝国的时候,提供帮助,并在沙皇罗斯帝国取得战果后,出面调停。 同时,盟约还对双方如何瓜分奥斯曼帝国做出了细致的安排,在意大利问题上,法兰西也做出了大量让步。 一个历史上不曾出现的法兰西共和国与沙皇罗斯帝国的大陆同盟,形成了。 (本章完) 第817章 闻战而喜并力向西 第817章 闻战而喜并力向西 安西使司,河中行省,省府西安。 这个西安,其实就是原本的布哈拉,因为在唐代这里是昭武九姓安国的地盘,所以最开始是被叫做安国城的。 但久而久之,安国城听起来总是不好听,而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里的是昭武九姓的地盘,是异域。 正好这时候西安升格为西都,又把长安的名字给戴头上了嘛,于是以吴国公身份坐镇安国城的莫子泩,就上书把安国城改成了西安。 而且连康居(撒马尔罕)到西安(布哈拉)的这条富庶河谷,都改成了西关地区,意思是西边的关中。 西安城(布哈拉)西南,有一座宏伟的寺庙名唤四塔莲庙。 这原本是城内著名的天方寺四塔寺,大虞入主这里之后,自然就改为了白莲宗的庙宇。 莫子泩站在四塔莲庙的正门,等待着从伊犁来的珍宝大学者上师(班禅)。 此时在大虞,密宗噶举派也就是白教在羌塘动乱时站错了队,成了帮助廓尔喀人入侵羌塘的帮手,因此被大虞朝廷严厉处罚。 其中,畏罪自杀的白教尊佛夏巴玛被勒令不准转世,白教的最高层传承中断。 随后莫子布又亲自下诏,命在泥婆罗、锡金、不丹、拉达克的白教信众改信黄教,也就是格鲁派。 因此到了此时,密宗白教基本就在大虞,哦不,应该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殆尽了。 此后,又经历了国丈慈航普度尊佛郑信在高原上的教改,密宗开始与白莲宗高度融合。 到了今年,也就是光中二十六年(1801),密宗和白莲宗的融合,基本稳定下来了。 白莲宗吸收了一部分密宗思想,密宗则大量加入了白莲宗混杂的中土儒释道三家思想。 两方现在最大的区别,就是密宗更倾向宗教,而白莲宗则更加世俗。密宗仍然大多只在羌塘人中传播,而白莲宗除了汉人以外,绝大部分蒙古人,甚至一部分羌塘人都开始信仰白莲宗了。 其中关于宗教和世俗的区别,具体表现在,虽然最顶级的五位尊佛都是采用灵珠子转世,并由皇帝同意的方式选择继承人。 但是在各地的小尊佛方面,密宗依然靠灵珠子转世,并由朝廷同意选择继承人,而白莲宗各寺庙或者教方的住持、庙祝,则是采用血缘继承制。 也就是说,在白莲宗里面,你爹是住持或者庙祝,你才能是,如果没有一个好爹,那你就要自己去拉人头修建寺庙,再得到皇帝的承认才行。 看着有点抽象是吧,但实际上,你把他当成一个得到了朝廷爵位又掌握了宗教权的家族大族长,或者比东汉还厉害的加强版地方豪强就是了。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上百僧侣头戴莲状的黄色夏鲁帽踏步而来,他们举着十几面白底金边黑字大幡,依次写着: ‘敕封圣教珍宝大学者上师’ ‘钦命安西四省统管番汉宗教诸事上达天听尊佛’等等字样。 凸显这位管理安西四省宗教的尊佛之威望,但更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神性,突出了皇权对宗教的控制。 队伍正中的第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坐在御赐十八人抬大肩舆上,他头戴素白色镶金边的五方白莲降世冠,一种由佛门五佛冠演变而来的白莲宗尊佛专用大帽。 到了大圆满智慧上师(达莱)、珍宝大学者上师(班禅)、圣贤尊者(哲布尊丹巴)、神圣上师(章嘉呼图克图)和慈航普度尊佛这个档次的尊佛,是脱离了密宗和白莲宗范畴的。 按律,他们可在朝廷的同意下,兼并处理密宗和白莲宗的事务,担任密宗和白莲宗的尊佛。 比如现在第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是为了即将展开的,与沙皇罗斯帝国的战争而来,河中行省又多是白莲宗信徒,他就戴上了白莲宗的五方白莲降世冠,而不是密宗的贝霞帽。 在充满宗教意味的牛角声和僧侣的吟唱中,大量百姓手持熏香虔诚祈祷,一些老人拿出家里蒸的大白馒头和糕点,布施给队伍后面的僧侣。 按照白莲宗的规矩,尊佛出行的时候,是不能接受当地贵族官员和地方堡主宴席的。 哪怕以白莲宗的规矩,僧侣可以吃三净肉,没多少清规戒律,那也不能接受宴请。 从尊佛到最下面的行脚僧,所有的吃食都必须是当地信众或者百姓布施的才行。 “尊佛,可把您给盼来了,勇士们都等着您来主持法会呢。”莫子泩主动上去迎了一段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 “劳国公在大门迎接,罪过罪过!”珍宝大学者上师左手捏了一个法印,嘴里却在说着感谢的话,比起在羌塘的时候,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神性,多了几分世俗感。 但珍宝大学者上师却对这种世俗感很满意,在羌塘的时候,尊佛听着尊贵,但实际上被下面一群僧官给挟住,很多事情都不能自主的。 毕竟在羌塘,尊佛是流水的衙门,僧官们才是铁打的吏。 但进行教改之后,僧官们都要先通过朝廷的科举。 是的,就是科举,僧官也是从科举中选拔出来的,只不过考的主要科目是安西及以西形势,以及天主教,天方教和本教的宗教教义,传统的四书五经占比并不大也不难。 更重要的是,过了唐中前期的温暖期之后,羌塘高原上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哪比得上安西四省。 特别是河中西安(布哈拉)到康居(撒马尔罕)的西关谷地,开天河(锡尔河)上游的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以及伊犁河谷。 这三地方放到神州赤县那都是好地方,羌塘拿什么比。 珍宝大学者上师来这坐镇十年,不但有权力,享受的富贵也远不是在羌塘日喀则时能比的。 随着珍宝大学者上师的到来,四塔白莲庙中的大钟开始当当的敲响,庙顶的烽火也被点燃,黑烟在西安城的城头飘扬。 其实寺和庙,在此时还是有些区别的。 寺这个词是从朝廷衙门的名词中拿来用的,比如大理寺、鸿胪寺,天然就带有官方和权威的味道。 所以叫某某寺的,不但规模大,而且一般供奉的都是有比较准确菩萨的,类似观音寺、普贤寺等。 而庙的规模不一定比寺小,但供奉的东西就很复杂了,菩萨有,各路本地的山神,甚至祖先神明等等都有。 更重要的是,庙这个词,是从宗庙、家庙中借走去用的,所以通常会代表这一地区的人或者建此庙的家族,更具本土意义。 也就是说,西安城(布哈拉)中的四塔白莲庙,实际上是西安城及周边所有汉人的家庙。 这间庙宇中主要供奉的除了象征皇帝的降世明王佛以外,其余大多是从天南地北迁来汉人自己的祖宗。 很多汉人甚至是从家乡的祠堂中,把一部分祖先的神位和画像带来西安城,随后供奉在四塔白莲庙中的。 因此,连四塔白莲庙的庙祝,都是六品官,受宗人府管辖的。 于是城中其他寺庙看着四塔白莲庙这座祖庙敲响大钟,点燃烽火,也立刻敲响了自己的大钟,点燃烽火。 同时,西安城中,各街坊抽调起来维护治安等秩序的壮班们在各街坊坊长的带领下,敲响了街巷口的铜锣。 “打仗了,要打仗了,终于要打仗了!” “我就知道,上师来了,肯定会带来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旨意,要打仗了!” 从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到二三十岁的男丁,他们欢声震天,无数人兴高采烈的互相喊道。 随后便回到屋内将刚刚手持的熏香,插到了家中祖宗牌位的香炉中,跪拜祖宗后,就开始拿出武器。 来自四川省夔州府大宁县的向泰,在妻子的帮助下穿好了轻便的泡钉甲。 他十三岁的二儿子正在把燧发枪枪机拆下来,用珍贵的桐油擦拭过后重新组装,十岁的女儿急匆匆从大箱子里,为爹爹拿出了装铅弹和火药的皮袋子。 八岁的小儿子最是兴奋,他拿着父亲的腰刀和刺刀,握着刀鞘垫着脚,把腰刀往父亲的蹀躞带(武装带)上挂。 向泰笑着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穿戴完毕走出门一看,他十六岁的大儿子向征,已经穿上了一身相当漂亮的褐色呢绒大衣军装,头上戴着防流弹的铁制飞碟盔,手里拿着装上了上了刺刀的燧发枪。 “爹,我已经十六岁了,我能上战场跟你一起杀敌了!” 说着,大儿子挥了挥手里的一个小本,这是完成三百个时辰军事训练,枪械使用达到甲级乙等能力后的结业证明。 在安西四省,一个男人,只有拿到了这个用硫化橡胶做的小本,才能算一个真正的男人,才能够结婚生子,分田地,买白奴,正常持枪等等。 “我儿,这次可是要跟罗刹人作战,他们可不是昭武九姓和波斯人那样的软蛋,我们可不一定会大胜。”向泰看着嘴唇青了一圈,已经成人的长子说道。 没想到长子一听更加兴奋了,他拍了拍手中的燧发枪,“就是打罗刹人,儿才想着参战呢,罗刹女人最是勤劳又漂亮,我抓两回来,一个给爹你暖床,一个给老二做媳妇。” “老大你敢!”话音刚落,二儿子就从屋内窜了出来,怒火万丈的看着兄长。 “梅姑是喜欢我的,她说过等我长大的,你才会娶个白奴女做老婆!” “哥,我在家一定不偷玩你的刀也不欺负你的小黑狗,你千万不要给我抓个白奴女回来做媳妇。” 小儿子听到两个兄长说话,也很是担心的走了过来,对着他的长兄就是一顿讨好。 “阿荣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肯定不给你带一个回来,哈哈哈!” 安西四省经过残酷的战争,留下了大量的女人,加上此后安西四省又在不断发起面对波斯和阿富汗的战争,也掠夺了大量的妇女。 虽然至少有两成能学会汉话的,被当做胡姬,甚至假冒菩萨蛮卖到神州赤县去了,但大部分还是本地消化。 后果就是安西四省出现了大量的混血儿,使得汉女在海量的胡姬中,显得非常珍贵。 特别是许多立功的混血儿或者回部武士都希望娶汉女改善血脉,又进一步炒高了汉女的稀缺度。 梅姑姓周,是一个从河南滑县来的年轻小娘,长得并不漂亮,五大三粗,饭食也做的不好,字也不识几个,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勤快和性格温和,但还是毫不意外的成了抢手货。 对于安西汉人来说,胡姬和菩萨蛮在神州赤县是抢手货,但在本地三钱不值两钱,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稀罕。 对他们来说,娶个正宗的,脾气温柔的汉女,生下几个顺眼的继承人才是正事。 至于想要漂亮的胡姬和菩萨蛮,再多纳几房或者去人市口买几个就是。 向泰笑着,没去管儿子之间的小摩擦,老二还小,梅姑都十七岁了,明年再不嫁人她爹就要被枷号示众了,不可能等下去,倒是老大可以去试探一下周家的反应。 他严肃的看着二儿子,指着屋内院子中瑟缩着跪在角落的三个男白奴和更小一些的半大白奴说道:“我跟你大哥要上阵杀敌,你以后就是这家的顶梁柱了。 城外的田庄,衣帽巷的铺面,县衙每十日巡逻快班的差事,都要你去管,拿好你的枪,保护好母亲和妹妹们,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其实没有那么危险,因为出征之后,白奴就会在官府的监管下统一在田地里劳动,但是向泰为了让二儿子多一份责任感,是以故意这么说。 果然二儿子听了这话,立刻就顾不上跟兄长撕吧了,一脸严肃满是责任感的提着腰刀,看向白奴的眼神也特别警惕,好像一下就长成男子汉了一样。 “爹,我来了,这次我也要去,春珍自己在家我不放心,干脆让他回娘家待着。”正说着话,向泰的女婿从外面走进来了,后面还跟早已嫁人的女儿和三岁的外孙。 向泰看到外孙,脸都笑开了,赶紧让妻子过去接过来逗弄着。 “阿弟这次也要出征吗,好样的,咱向家祖辈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汉,这次涨了见识,搞不好就被啥贵人看上,进京营,进近卫军啥的。” 女婿高兴的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在武装带上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把在安西来说价值不菲的大佬左轮手枪。 “拿上这个,十步之内神仙也能打死,危险时刻能救命!” “向泰,向泰,你家集合完毕没有,四塔白莲庙的祭祖法会就要开始了。” 坊长在外面喊着,作为一家之主的向泰赶紧答应,带着女婿、长子,身穿戎装就赶紧跟着去了。 四塔白莲庙中,七世珍宝大学者上师踩在黄土垫道的广场上,举着祭文正在朗读。 “大虞大皇帝口谕:罗刹国本乃金帐汗国之臣民,侥幸崛起便为恶四方 祖宗神明在上,诸天神佛见证,朕命四方华夏健儿尊吾诏令,兴讨贼伐罪之师 当奋勇杀敌,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下绝儿孙后世之患!” 朗读完祭文,西安城各家的祖宗神像和牌位,就被从四塔白莲庙中起了出来。 众人自家抬着自家的祖宗,唱着带有陕甘口音的战歌,从四塔白莲庙中开始全城游街。 这安西的文化,就是一个大杂烩。 这种请祖宗或者本地神灵游街的习俗,是落户在这的大闽南籍汉人带来的。 而与游街配合的唱腔,却主要以甘肃陇东的苦音腔为主,突出一起悲怆苍凉,这是陕甘大乱时活下来的汉人带来的。 但平日里说话,又不是陇东口音了,而基本都说以关中口音为主的中原官话。 吃食上更离谱,竟然大部分是河南风味的,因为安西四省最多的就是河南籍移民。 “那是我向家的祖宗,是我们向家的祖宗,我们向家祖宗是夔东十三家的大将,是不屈鞑虏的好汉!” 向征没资格去抬自家祖宗,只能在街边看,等看到自家祖宗的神像被抬出来的时候,周围跟他同宗的向氏子弟立刻鬼哭狼嚎的大叫了起来。 吼声中,他们跟着祖宗神像沿街开始疯跑,嘴里开始有节奏的喊着号子,一面白底黑字的向字大旗,被他们摇晃地猎猎作响。 这一支三百多人的向家祖籍是四川省夔州府大宁县,也就是后世重庆市的巫溪县,这里当年确实也是夔东十三家活动的地盘。 不过向家的祖宗是不是夔东十三家的战将根本无法考证,因为他们的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向上三代,虽然不是雇农而是富农,但再向上追溯就不知道了。 可现在,你要跟向家人说,他们祖宗不是夔东十三家与鞑子死战过的英雄战将,那他们一定要用火枪和钢刀跟你讲道理的。 这样的情况在安西四省极为明显,出门在外嘛,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就跟闽粤之地现在随便抓一个人问,他都能给你像模像样说出一段祖先不屈鞑虏的英雄事迹一样。 这也是安西四省,或者说所有参与了拓殖的汉人家族宗族文化在被满清击碎后,不断开始重建的一个缩影。 安西使司协办大臣,总督河中军务,河中巡抚的吴国公莫子泩亲自抬着降世明王佛的神像走在最前面,他左右看了看,街边全是全副武装的汉家郎。 他们要么穿着仿军服拿着燧发枪,要么穿着泡钉甲甚至甲挂着长刀和左轮枪,一个个如痴如狂的在街边狂吼。 人越跟越多,整个西安城(布哈拉)只有十一万人,但能拿着刀枪作战的起码就有四万。 通过了三百个时辰军事训练,拿到拉拢甲级乙等射击水平证书的,不会低于两万五千。 这些人,就是安西四省得以稳固的根基,一个西安城就有这么多,其余地方也不会少。 这些年他们仅靠着一百多万人,就向南打的波斯和阿富汗人哭爹喊娘,或者跨海去打高加索地区照样战无不胜。 甚至波斯都快成了安西四省男人的补给包了,哪年不出个三五千人去打波斯人,抢走大量白奴和金银,男白奴抓来种地,女白奴训练一下销往神州赤县补贴家用的。 。。。。 大宛盆地,夏藩国,镇西府(苦盏)长顺堡。 天色刚微微亮,马蹄声就急促的响起。 听到这个动静,长顺堡最高处的火堆突然就亮了,随即铜锣声开始哐当哐当的敲响。 符曰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一伸,就将墙上的燧发枪拿到了手中。 妻子虽然也迷迷糊糊的,但再次听到铜锣声的时候,也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这个从四川东乡县来的彪悍妇人找块粗布在身上一缠,遮住了关键部位后,提着一把左轮枪,就飞速跑到东厢房把懵懂的孩子们都赶进了一间隐蔽的屋子,然后插好了门栓。 等符曰明扎好武装带出门的时候,弟弟符曰辰也穿戴完毕,左手钢刀右手左轮枪。 两兄弟走到外院时,外院也已经有十几个半大小子慌慌张张的集合好了。 他们看见符家兄弟出来,齐齐喊了一声爹。 借着月光,只见这些叫刚刚二十六七岁符家兄弟为爹的十五六岁小子们,长什么样的都有,但几乎都能看出来,这些小子没一个汉人。 当然没有汉人,这些小子都是这十来年符家兄弟从人市口买来的,他们从哪来的都有。 有里海西岸的哈萨克人,有乌拉尔河的罗斯人或者哥萨克,有高原上的阿富汗人,也有高加索人。 除了波斯人这种软蛋以外,其余哪的人都有。 这些半大小子当然不是来的时候就是十五六岁了,那样会养不熟的,他们基本就是五六岁甚至更小就被买下来的。 来源自然是掠夺战,车轮高的杀光,比车轮矮的留下来。 这些年安西人搞这一行已经很专业了,五六岁的小男孩被抓住集中起来,然后故意饿他们肚子,抽他鞭子,虐待两三个月后再卖出去。 等他们到了买家手里,跟买家姓,叫买家爹爹,买家给他们吃饱穿暖,教他们读书识字,往往三五年下来,这些孩子就会因为极度感激和渴求这种有家的安全感,而真的把买家当爹。 看到完全驯服,他们把自己当成半个汉人后,买家就会教他们操作武器。 而且这些买来的半大孩子是不会种多少地的,他们最大的用处,一是帮助买家看住家中的白奴,二就是上战场的时候当辅兵。 他们比白奴地位高,利益高度与义父们绑定。 “孩儿们,拿上武器,堡门口集合,看看是谁敢来找咱们长顺堡的麻烦!”吼声中,符家兄弟骑上战马,十几个持枪挎刀的各色义子大呼小叫的跟在后面。 只不过,当长顺堡几十家汉人老爷到达堡门口后,却看见堡主,长顺君男冷天禄,在跟几个穿着锦衣的人说话。 “冷爵爷果然教导有方,十五分钟堡内武士就到齐了,这是一路来咱们见过反应最快的了。”锦衣人说着话,将一卷帛书递给了冷天禄。 “亲藩长顺男爵冷天禄,尊陛下旨意,太子殿下教令,大王命尔出兵三百,十日内到国都定夏城汇合!” “太好了,机会来了!” 话音刚落,冷天禄还没说啥,后面的人都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随着海运的崛起,中亚这种内陆还是太穷了,什么好东西都要从神州赤县来,而他们唯一能换钱的,就只剩下白奴和劫掠来的金银了。 而且对于安溪人来说,万里过来拓殖,不就是为了良田大屋,仆役成群嘛,而这些,都需要以战功从朝廷那里换来。 冷天禄也很激动,当年灭河中三汗国后,他从一个管二十多家的小堡主,一跃成为了男爵,他也等着下一次大战的到来呢。 (本章完) 第818章 布种天下,启动! 第818章 布种天下,启动! 伊吾行省,迪化城。 皇太子大佬森回到安西来主持大局了,但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与他一起的,还有七弟莫洲栴,十弟莫洲杊,十一弟莫洲枫,十二弟莫洲枟,以及他自己的长子莫光圻。 其中老七莫洲栴的母亲,是皇后郑诗诗的妹妹容妃郑素素,莫洲栴已经预定要被封宋王,坐镇吕宋了,毕竟吕宋岛上最多的华人是闽南人和潮州人嘛。 老十莫洲杊和老十一莫洲枫母亲是贤嫔钱氏, 其中老十莫洲杊要娶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的长女玛利亚,然后去高加索地区就藩,成为鲁王世子莫公泽最亲近的帮手,预计会被册封为辽王。 老十一莫洲枫则会接替原本给同母兄长莫洲杊的锡兰国(斯里兰卡加马尔代夫),作为中华在印度洋上的堡垒。 这个王位相当重要,为此大虞已经连续十五年不断朝锡兰岛移民,如今已经把锡兰岛的华人比例,增加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了。 老十二莫洲枟的母亲是出自淮上的德嫔董氏,淮上骑兵在大虞朝是最重要的骑兵兵源地之一,因此董氏虽然连妃子都不是,脾气也相对火爆,但在后宫的地位可不低。 而莫洲耘未来要去吐火罗盆地坐镇,那个在攻打阿富汗中出了大力气,如今是神州赤县第一大菩萨蛮供货商的肥东人杨开凤,终于得偿所愿把女儿嫁给了莫洲枟,稳住了这一大财源了。 这四个皇子年龄都差不多,老七今年二十一岁,老十今年二十岁,老十一和十二今年十九岁,都是很快就要面临就藩的。 特别是老十莫洲杊,如果不是欧洲战事打成了一锅粥,现在已经举办婚礼,前往高加索地区就藩了。 所以为了他们就藩之后,能顺利掌握局势,至少不会因为没有经验而把国家给搞崩,莫子布便让他们跟着兄长大佬森来学习一番。 实际上呢,这些皇子已经在大虞接受了很多的教育,处理朝政方面,他们是每两人一组,一组一年的方式跟着莫子布学习行政的。 但毕竟神州赤县的统治方式跟封在外面的藩国完全不一样,所以莫子布干脆就让他们来跟长子阿森学一学。 至于莫光圻嘛,纯粹是这小子自己要来父亲这边看看。 当年,阿森十四岁就认识了大姐姐王贞仪,十六岁没到就跟王贞仪滚了床单,十七岁没到就有了长子莫光圻。 是以,别看阿森现在才三十岁,但长子莫光圻已经满十四岁了,也到了可以四处见识下年纪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阿森这次回去,终于让在生育上有点小困难,十多年没怀孕王贞仪又怀上了,因此王贞仪才舍得让莫光圻到安西去。 “大哥,我看咱们这安西四省,跟神州赤县很不一样啊,这一路来,到处都是白莲宗的寺庙,那些咱们路过时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地方堡主,势力是不是太大了些?” 老十二莫洲枟有些不安,因为在神州赤县,宗教的用处和在百姓生活中的影响,基本可以说可有可无了,特别是经济发达的地带。 但是在这安西四省,宗教的影响处处都在显现着,越往西越重要,这让习惯了神州赤县淡薄宗教氛围的皇子们很有些不安。 对于宗教的警惕嘛,那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面的。 “是啊,大哥,我看那些堡主,既是本地小封臣又是宗族之长,现在还把宗教权给了他们,一旦闹起事来,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就算他们现在对朝廷感恩戴德,可是他们子孙后代还会如此感念朝廷的恩德吗?” 老十一莫洲枫赞同的说道,他要就藩的斯里兰卡加马尔代夫,宗教问题比之安西四省不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差不了太多。 大佬森明白父皇让这些弟弟们过来的最大原因了,那就是这些弟弟们对于宗教的认知,还不太深刻,仍然把宗教当成了神州赤县那种可有可无的点缀。 而且这些弟弟,对于拓殖的辛苦和艰难,也还没有一个实打实的感受,他们带着皇族子弟的骄矜,还想把拓殖的百姓当成内地百姓来管控。 招了招手,让弟弟们和儿子都到自己身边来坐下之后,大佬森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笑着对他们展开反问。 “那我问你们,这些拓殖的百姓,辞别父母,离开家乡,不远万里来到这蛮荒之地,豁出命去跟各色蛮夷打生打死,有的人甚至等不及来到拓殖之地,就葬身在茫茫沙海,他们为了什么?” 不等四个弟弟和儿子回答,大佬森又接着说道:“我曾见过,一家六口从河南许昌出发,到了伊犁就剩下一个四十多岁老爹的。 也见过十几个堂兄弟一起走安西,结果才到哈密就染上了疫病上吐下泻,九死一生才能到达目的地的。 我且问你们,他们为什么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这万里之外,是家乡找不到一口吃的吗? 还是他们对父皇,对朝廷的感情比他们自己的命还重要?” 四个皇子和一个皇孙听完,立刻就沉默了,他们再是以血脉自矜,也不会觉得人人都是可以为了皇帝和朝廷不要命的人。 看到他们集体沉默,大佬森欣慰的笑了起来,“还好,我的弟弟和我的儿子,还不是傻子,知道他们治下的百姓是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不是一个个的机器。” 给他们倒完茶,大佬森推开了厅堂的大门,这里是迪化城的制高点,从这里望去,就能看到远处街上如同蚂蚁般大小的密密麻麻人潮。 大佬森指着这些百姓,对他们说道:“你们看,多好的百姓啊,就因为朝廷一个政策,皇帝一句话,就能离开故土到这边荒来落地生根。 你们以后,要善待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什么黔首,而是为了我们民族,为了我们莫氏的大虞王朝,任劳任怨出来拓殖的功臣。” “他们都是功臣,所以对功臣,就要不吝赏赐,让他们尽量在边疆比在家乡要过得好,这样才对得起他们,才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 没道理人家付出了这么多,咱们还这也不给,那也不给。 而且在这安西四省,宗教历来就是重中之重,哪怕我们汉人也一样,远离的故国和家乡,就更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更需要一种能加强他们认同感的工具。 若是我们不大兴白莲宗,也会有其他邪门外教来占据这个位置,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这算是非常实在的道理,不给好处,不给地位,还想把百姓当神州赤县的黔首那样对待,谁来给你拓殖。 而且,这些既是族长又是封臣还掌管祭祀的堡主,可不单单是来占据地方的。 他们还是消化地方,蚕食蛮夷领土,甚至是赛里斯帝国向域外蛮族推行中华文化,实行教化的触角。 不过,大佬森的理由,只能算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他还没说。 很快,老七莫洲栴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他拱了拱手,非常郑重的说道: “大哥,你秉承父皇勤政爱民,布仁德于天下的理念,七弟我非常佩服,放权给下面的拓殖百姓,也确实有利于稳住国家的边疆。 但咱们施恩,可以有很多的方法,没有必要把所有权力如此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后汉豪强并起,唐季藩镇林立的恶果,不可不防啊!” “七弟的担心,有道理。”大佬森突然来了个大喘气,“但也有些过于担心,甚至杞人忧天了。 后汉豪强并起,但实际上直到恒灵二帝之时,朝廷依然对地方有很强的掌控力。 党锢之祸杀的天下豪强代言人们人头滚滚,也并没有造成国家倾覆,就是出来造反的,也没几个。 后汉的衰亡,实际上桓灵二帝收拢君权时太想当然,太不顾及百姓所致。 唐季藩镇并起,最大的问题不在地方权重,而在于唐廷汇天下财富于关中,太重朝廷而轻四方导致的。 荣耀、富贵、金钱都归了关陇贵族,成本却是全天下一起分摊,以致四方怨愤,不然安禄山一胡儿,哪来的能力收河北之心。 我遍观史书,以我中华历朝行政体系,从来就没有单单豪强集团出来造反就能成的,往往都是先失了民心,天下大乱,贵戚豪强才能火中取栗的。” 阿森先定下了基调,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华夏,历来遵循的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规则。 只要百姓能得到好处,上升的通道不被断绝,甚至只要他们能活得下去,民间这水就能载舟,反之则会天翻地覆。 你们要记住,以后出去就藩,一定不要把跟随你出去辛苦拓殖的百姓,看成予取予求的升斗小民。 他们与神州大陆的不一样,你们要把他们看成一个个股东,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 但说完之后,阿森对着皇十子莫洲杊摆了摆手,“老十你可以不听这个,因为高加索那些人,或者说那些欧洲人,他们统治一靠血脉,二靠宗教,你治下的百姓中,汉人没到五成,你都不用考虑这个。” 老十听了,只能对兄长报以苦笑。 “臣弟记住了。”刚才发问的老七随着阿森拱手作揖,但脸上仍然还有些疑惑,“只是即便如此,臣弟还是觉得,不应该放权这么多。” 阿森则哈哈一笑,“这是权力,但也是紧箍咒,民政、军事、宗教,你拿走一个权力,那就要受一个权力的管束。 你只是一个堡主,那么就只有宗人府和省府县能管你。你是一个驻守百户或者哨卡之长,那么枢密院、兵部、总督、提督、总兵等等就能管你。 你还兼任着本地白莲宗的主持或者庙祝,那么六大尊佛和礼部就能管你。 老七,你以为父皇为什么要把六大尊佛抓在手里,还了那么大的代价,让慈航普度尊佛上羌塘,不正为了现在吗?” 莫洲栴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这个白莲宗主持和庙祝为什么可以世袭了,因为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封爵,一种宗教封爵。 为的就是把宗教权拿在手里,然后把宗教这个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进行量化。 之后只要朝廷能抓住六大尊佛,只要白莲宗和密宗的教义,还是六大尊佛可以管理下面的大小尊佛、上师、住持、庙祝等,这些人就别指望用宗教来反抗更上一层。 甚至,这还可以作为朝廷处置地方的一种手段,当行政的处罚不够力度,军事处罚短时间不能到,那么宗教上的处罚。 比如某个尊佛宣布某某住持不尊朝廷,亵渎降世明王佛,免去他的住持身份,就可以起到在百姓心中,重挫他威望的效果。 “可是,若真有这么个枭雄,能把治下百姓都控制住,让他们只听自己的,不听尊佛的呢?” 十四岁的莫光圻提出了这个看似有点傻乎乎,但实际上他几个叔叔都想提出的问题。 “我儿,那就太好了,这证明他们已经不是汉人,而是坠入魔道,跟西人没什么两样,把泥塑菩萨当成一切主宰的蛮夷了。 此时,就要大兵镇压,然后把他们全部罚为奴隶。 你想想,一个能说汉话,种地作匠都非常熟练的农奴,得值多少钱!”大佬森哈哈笑着回答道。 “那要是叛乱的太多,势力太大,镇压不了呢?”莫光圻有点跟父亲杠上了的意思。 大佬森一点也不生气,“阿圻,以神州赤县的体量,这天量的钢铁和人口还镇压不了这点叛乱,那大虞朝,就该亡了。” 众兄弟和莫光圻这才服了,他们虽然隐约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东西他们没参透有问题,但还是知道这套策略大概是能行得通的。 问题,当然有问题。 因为这套搞法,就不是为了维持大虞王朝千秋万代设计的,而是为了尽可能让汉人拓殖天下而设立的。 一切的出发点,就是如何快速、高效的把蛮夷血脉洗一遍。 以及如何有吸引力的让汉人出去拓殖,让他们出去用生育这个最古老,最有效的办法,把全世界都染色一遍。 按照这套搞法,如今这个世界上,一共就十二亿人口(原本接近十亿,大虞暴涨多了两亿),现在大虞已经过半,人口超过了六亿。 此外人最多的是南亚次大陆,大约有两亿,如果让英格兰人去分割统治他们,让他们人口出不来。 那么大虞或者说以汉人为代表的东方人,唯一的对手,就是欧洲的接近两亿人左右。 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等大虞把里海和甚至黑海沿岸的基因洗一遍,欧洲人迟早也逃不掉。 只要让欧洲三分之一的有汉人血统,那么从基因到文化,他们就不可能再与汉人完全断开了。 莫子布、莫洲森父子都是这种计划的支持者,他们私下商量的时候都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大虞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因为这个世界,都成了汉人的,成了赛里斯帝国的,大虞王朝虽然已衰亡,但他们父子的伟名,将永留青史被所有后世子孙纪念,历史功绩甚至比始皇帝还大! 而且,大虞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留下嘛,世界这么大,留下十几二十个,甚至是几十个莫氏小国都是有可能的。 能干成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还能留下一堆当王的子孙,傻子才不干呢。 (本章完) 第819章 治大国如摊煎饼 第819章 治大国如摊煎饼 “苦也,苦也!” 发出这声惨叫的,是河北省河间府任丘县的知县汤金钊。 这位汤知县是浙江萧山人,光中二十四年,即公元1799年的进士二甲第五名出身。 虽然汤知县出生豪商世家,但为人清正有风骨,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家里不缺钱,汤知县才能不受铜臭污染,很多时候能秉公办事,保持上为君父分忧,下保黎民安泰的本心。 是以,哪怕在大虞朝这种很少给新科进士直接安排一方主官的体系中,汤金钊还是在中进士的第二年,只过了区区八个月,就成为了河间府任丘县的知县。 听到汤金钊在那里叫苦,他的同年,也就是同科进士,江西南昌新建县人熊德慎,就赶紧走了过来。 熊德慎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但名次非常靠后,仅在孙山之前,差一点就落榜,因此在户部观政一年后,便自请到汤金钊这里来实政,以求早点到地方任职。 在此时的大虞,科举跟以往的变化非常大。 如今秀才就可以作为低级官吏,甚至在发达地区衙役也开始由秀才充任,举人便可以直接做官,满三年之后,便可以考进士。 但也有按照以往惯例,走老路进行科举的,也就是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上来的这种。 这是为了照顾经济相对落后省份采取的折中办法,不得不保持两套科举制度。 不过由于帝国疆域的扩大和生产力的发展以及人口增多,大虞朝对官吏的需求也大幅上涨。 因此秀才做知县以下官吏,三年后考举人做知府以下官吏,再过三年后便可以进入朝廷大员行列的科举之路,才是主流。 传统的科举模式,三年才产生一二百进士,这点数目只能说是官场上的点缀而已。 但这些进士的地位一般很高,因为在大虞还要卷科举的,都被所有人自动认为是狠人,不是狠人也卷不动。 而同时,因为社会环境、生产力与经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朝廷也更加注重官员行政能力的认定和培养了。 特别是生产力迅速发展的现在,在很多地方,皇权不下县已经不可能统筹治理好地方。 像以往那种官员只需要搞定地方的耆老、乡贤就可以让地方安宁,把税收上来的模式,已经行不通了。 是以目前通过老科举方式中进士成为官员的天之骄子们,是必须进行至少一年中央部委观政,然后至少一年地方观政,最后才能任实职的,而且一般也还不能直接任职主官。 “候官侯林相公行事怎么如此操切啊!”观政的熊德慎拿过这份朝廷下发的政令一看,也直接炸毛。 他猛地把政令拍在县衙的桌子上,飞溅的唾沫在阳光照射下竟然反射出了些许彩虹样的光斑。 “我任丘县去年冬天和今年开春受了雪灾,清明、谷雨又遭大旱,好多百姓秋收只有去年一半,朝廷不抚恤不说,还要照常征收地丁银,就连去疏浚大运河的差役,也不肯停。” “这,这是要逼死人啊!” 不怪熊德慎如此惊怒,这纳税在封建王朝不算特别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徭役。 在满清时期,满清朝廷通过摊丁入亩和雇佣制度,明面上减轻百姓服徭役的负担,但实际上压根没有减轻。 这是因为,天下要用人力的地方那么多,朝廷的税收只有这些,还要供给旗人权贵们享用,怎么可能免除徭役。 是以满清也有‘黄河决,百姓血;河工兴,白骨累。’之类的民谣。 大虞朝也差不多,每年那么多的水利工程要修,黄河这些年一直处于危险状态,不征发百姓,单靠朝廷赋税根本无法做到。 还有皇次子莫洲栩满世界修铁路,但手下的专业施工队员只有一两万人,再多成本就负担不起了,所以修铁路的大部分力夫,也都是到了当地征发民夫来承担的。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大虞朝虽然民夫也没有钱拿,但饭菜是按照高标准来执行的,两天一顿肉,平日里粗细粮各半至少管饱。 不过不管怎么说,类似疏浚大运河,修建铁路等等的大型徭役,对于百姓来说,仍然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主要就是工地上的安全问题。 别说此时,就是后世那也是有些危险性的,稍不注意把命搭上是常事。 “淑之兄,我老母病重,想要辞官回乡在膝前尽孝,你来任丘县任主簿也有一年了,我想举荐你代理任丘知县,你愿意吗?” 汤金钊缓缓问道,之所以举荐熊德慎‘转正’这样的大好事,还要用这种语气问他愿不愿意,是因为他知道朝廷要干什么了。 那就是把人赶出去。 话说,大虞朝的人口爆炸所导致的大规模破产潮,大约十年前出现过一次。 那次之后,大量人口去了东北和安西,现在安西四省有四百多万汉人,光是河中行省就有一百万人,大部分便是那次破产潮之后被赶出去的。 而现在,因为神州赤县人口大爆炸的第二次破产潮,也正在到来,同时,这一次的拓殖人员缺口,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北贺洲至少十年内缺四到五百万,这还是考虑运力只能运这么多,不然需求更吓人。 大小瞻洲起码需要八十到一百万,这是最困难的,因为根本没人愿意去,有去的也是去淘金,赚到钱就要跑路,真正扎根的农夫少之又少,所以要强行迁过去。 东北至少还缺五百万,而且要快,因为东北女真各部,不管是(兴安)岭南的还是(兴安)岭北的,人数都在快速增长。 虽然他们非常驯服,也在大虞对外开拓的战争中收获颇丰,但正因为这样,才更需要大量汉人去把他们的文化彻底给定型为以汉文化为最主要的华夏文化。 安西也还需要差不多一百万,大虞朝的安西可是包括后世新疆加中亚的,现在加起来才四百多万人,怎么看怎么不够。 而且目前安西使司的势力,已经日拱一卒的拱到波斯境内去了。 朝廷已经把真正波斯人自己的王朝,萨珊波斯的末代王子卑路斯和泥涅师的后人蜀中李氏给找了出来,看起来是要有大动作,汉人少了可不行。 汤金钊出身江浙大豪商家族,他的堂兄汤金珍是枢密院军械局的合作商,生产的燧发枪和三磅炮是直供陆军的,因此他能站在高处,看到大虞朝的全局规划。 他把这些形势给熊德慎一说,接着分析道:“我看朝廷,是故意要趁着今年河南河北大旱,黄河在开封段有决堤风险,这十年间人口又大量增加的机会,至少从神州赤县赶出去五百万人了。” 熊德慎也有些回过味来了,他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很有可能这样! 而且不止这些地方缺,锡兰岛、汉川省(下缅甸)都缺,据说还要招募十几万人去极西之地的高加索地区随十皇子就藩。” 说完,熊德慎看着汤金钊,“敦甫兄,任丘县今年受灾最重,咱们河北田地产出本来就不如南方,粮食卖不上钱,偏偏人口还多,这次肯定是要被赶出去很多人的。 可是,这一赶走就是几万里,虽不至于九死一生,但九生一死是肯定的,甚至很多时候要死两成才能到达地方。 这是让任丘的百姓出去送命啊,我.我实在下不了这个手,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其实除了路途中百姓的死亡率有些高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熊德慎不愿干,那就是赶人出去,也是要讲技术的。 此时信息还是比较闭塞,越往北方,越往西面,百姓就更封闭,更不敢离开家乡,人离乡贱可不是说着玩的,那是把命交给了未知。 加上对于官府的天然不信任,让很多百姓宁愿在家里喝碎玉米掺杂野菜,盐都没放几颗的烂菜粥,他们也不愿意出去。 所以官府要完成上面的指标,就只能逼,甚至是迫害,总之要把治下百姓整的走投无路,他们才会出去。 而且还要全局规划把度掌握好,不能下面的衙役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败坏了道德以后不好管束。 也不能人赶出去太多,导致当年的地丁银和地丁粮收不起来。 所以在此时,大虞朝处于上升期,官场的风气也还行的时候,特别是汤金钊这种家境优渥的,就很不想沾手这种事,总觉得是在迫害良民,传出去也有损名声。 于是汤金钊想了想,对明显也不想干这事的熊德慎说道:“淑之兄,我可以不干这事,甚至这官我都可以不做。 但你不行,二十年寒窗苦读,难道就要放弃吗?” 熊德慎愣住半晌,无话可说。 虽然他家境也不算差,但肯定到不了像汤金钊这样,把进士和官员身份随时可以放弃的地步。 而且他也知道,汤金钊之母确实在生病。 “敦甫兄,人生在世,就要如此不称意吗?”熊德慎满脸苦涩的问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百姓出境拓殖,为后世子孙拿下江山,那咱们这些官员就要依圣意而行,下面的百姓,也只能出去闯荡。”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汤金钊竟然还劝上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如同儿媳夹在公婆与丈夫之间,尽量转圜把动荡降到最低罢了,哪有什么称意不称意的。 淑之兄心系百姓不忍害民我是知道的,可若是你不迎难而上,那朝廷就会派其他人来。 若是来个酷吏,这任丘四十万百姓,那就是真正大难临头了。” 熊德慎被说了哑口无言,他长叹一声对着汤金钊拱了拱手,随后走出了县衙,算是答应了。 五日后,朝廷批复还没下来,汤金钊汤知县就哭嚎着离开了。 这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本来是当做借口,可没想到一语成谶,他母亲竟然真是在他说要回家尽孝的那天病逝了。 华夏以忠孝立国,母亲病逝乃是天大的事,是以汤金钊可以直接给朝廷上奏之后,不等批复,就能离任。 熊德慎站在县衙门口,看着这个还算是他至交好友的汤知县离开,心里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汤敦甫为了这事,连妈都死了,那这就是天意了。”说罢,熊德慎召集县衙衙役开始议事。 下面的衙役兴奋不已,他们早就想要下乡去赶人去拓殖了,因为这对他们这些衙役是有好处的。 朝廷给了任丘县三万人的名额,完成之后,到年底就有一人二十银元的绩效奖。 此外捕头(刑、民警队长)和班头(城管交通路政大队长)以及下面的小头头,还能参与评级,从而涨一级月薪。 且就算没有这些,光是下去决定谁走谁不走,这就是天大的权力了。 一言可决人去留生死,那不想去边荒之地的,还不得可劲巴结他们。 熊德慎不用看就知道这些家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因为他虽然科举做题能力不咋样,但在基层混的能力可比汤金钊这种富家公子强多了。 而且,熊德慎的祖上就是靠做衙役发家,到他曾祖父这一代才进入县衙做了书吏算是摆脱贱籍,而后才光明正大参与科举,他可太知道衙役是什么德行了。 衙役们嬉笑没过片刻,就看到了代理文书都还没下来,但确实会代理任丘知县的熊德慎脸上冷笑不断,他们立刻就有些畏惧的低下头,不敢嬉笑了。 这位心甘情愿以进士老爷身份来做个小小任丘主簿的熊大人之手段,他们可没少领教,这是一位轻易糊弄不到的真神。 “张捕头,宋捕头,邹班头,你们各带一组人,分头下乡清理破产百姓户籍,确定讨口人员,十日后回来汇报。” 说着,熊德慎做了个挽裤脚的动作,“我告诉你们,这次下乡,谁事干的最好,最没有搅扰地方,那下次他就还能单独带人下乡。 至于剩余两班人嘛,老子就亲自带着你们下乡,我去哪,你们就去哪! 最后再以十日为期,又作评判,是办得好的就有好处,办的差的,小心你们的屁股被打烂!” “狗曰的!”张捕头、宋捕头和邹班头同时在心里狂骂,但也不得不单膝下跪接了能下乡的差票和信牌。 刚刚还在外面交流下乡心得的三人,也隐隐开始有些提防了起来。 。。。。 只是这三个家伙不知道,代理知县熊德慎反而是救了他们的命,因为莫子布和朝廷,早就清楚下面人的这些小动作了。 包括但不限于收钱后用年老的冒充年轻的;将大量田产违规登记给地方豪强,以至于出现上万亩地的大地主;甚至是登记出发之后,途中申报死亡帮助逃脱拓殖等等。 这些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人数多达三千多人的锦衣卫。 。。。。 洛阳城,莫子布没有急着回南京应天府去,因为江南现在基本走上了正轨,需要操心的地方不多,反而是北方,问题很大。 “乖孙,看看,天下间要钱不要命的人,就是这么多!” 莫子布享受着孙子,也是正牌皇太孙莫光堃的捏肩,手里则把送上来奏报,展开给他看。 “这些人也太傻了!”九岁的莫光堃长得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的圆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明知道朝廷最缺的就是罪犯,竟然还敢铤而走险,爷爷,咱们把他们流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哈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来。 莫光堃说的没错,莫子布之所以纵容这么多情况出现,实际上也是在钓鱼,为的就是让这些家伙自己犯错,然后光明正大的把他们从神州赤县扔出去。 而且朝廷还挺喜欢用这些家伙的,你还真别说,在这个全世界人都喜欢当罪犯的世纪,这些被流放的犯人到了拓殖地,确实比老实巴交的农夫更能适应也更有用。 “樊文才,听到皇太孙的旨意了吧,让锦衣卫出动吧。 轻罪的流放大瞻洲,重罪的集中起来,先送到北庭去,等到需要开拓高加索的地区的时候再弄过去。” 莫子布吩咐完,也挥手让皇太孙莫光堃出去玩出去,随后又把户部尚书宋湘和归属于户部管辖的司农寺少卿陶澍,叫了过来。 “陛下,今年司农寺与七所太学合作,对各类粮食果蔬的种子进行了六十余次改进,特别是番薯和玉米,比起五年前,增产都达到了每亩一百五十斤以上。” 宋湘拿着一个小本汇报到,这些年大虞人口如此暴涨,跟莫子布大力推进农业改革,每年让朝廷拨款一百多万银元支持各种农业研究分不开。 要知道在满清时期,人口暴涨到三亿五千万左右后,哪怕是吃糠喝稀国内也坚持不下去了。 随后便引发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前后死亡人口超过千万,重挫生育率使其腰斩之后,才勉强渡过。 但是大虞到此时,全国六亿三千万人中,除开南洋的一亿多一点,历史上没多少人的东北加上收服的朝日两地七千多万外,神州赤县依然有超过四亿五千万人。 这么庞大的人口,还只是引发了破产潮,没有导致全国大乱,完全是因为农业的空前发展,使得粮食基本够吃。 “做得好,不管是户部还是司农寺,都是有极大功劳的。”莫子布笑着表扬了两人一番,不过随后又苦笑着对两人说道: “可正因为粮食基本够吃,才使得如今要弄一些百姓出去拓殖却艰难万分。” “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恭请圣人垂听。”陶澍听完,单膝下跪表示有重要的话要说。 “说吧,你陶子霖素称神童,我来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陶澍嘛,别说历史上的大名,就是这个时空,那也是自小顶着神童的名号进入官场的,二十二岁就成为了正四品的司农寺少卿,妥妥的未来名臣。 “臣以为,陛下如今之所以要大费周章才能把百姓弄出去拓殖,实际上就如同陛下所说的那样,他们还是在家乡能活的下去,要想百姓踊跃外迁,那就不能让这种状况持续。”陶澍非常直接的说道。 莫子布摆了摆手,“直接点,说点朕不知道的,或者提出你的意见。” 陶澍把牙一咬,“臣请陛下废除对南洋大米北上的补贴,暂缓任命英格兰人约翰.戈尔探索鸟粪群岛。” 此时的大虞,对于南洋大米北上是有补贴的,这个补贴就是对于关税的减免。 所以基本上所有到大陆的海船,都要从南洋装一些大米,以此抵消一部分关税。 以至于这些年,南洋大米到达神州赤县不但逐年增多还价格相当低,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而英格兰人约翰.戈尔则是著名的环球探险家库克船长下属。 库克船长在夏威夷被土著杀死后,约翰.戈尔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被大虞招揽,用来培养海军学校学生的环球探险精神。 前年,这位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他在大瞻洲以北发现了一些群岛,上面堆积大量鸟粪,正好可以用来当做肥料。 被他一说,莫子布也想起其来了,瑙鲁嘛,鸟粪之国,现在确实用得上,于是便准备让约翰.戈尔启动鸟粪运输方案。 “陶子霖,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让君父来迫害他的赤子百姓!”不管心里作何想,但莫子布表面上必须要表现的非常愤怒。 “臣万死!”陶澍吓得一头磕到了地上,“只是陛下现在以国帑补贴粮米,如同慈父过于溺爱儿子。 虽然使得儿子们能在家里活命,却也让他们始终长不大也过不上好日子。 如今寰宇群雄并起,欧陆各国君王正对百姓敲骨吸髓,固然苛政猛于虎,却也把西人逼的出走四方,颇具开拓精神。 而我中华百姓,却躲在家里喝烂菜粥,长此以往,我百姓,我国家,还有何竞争力可言。 且陛下现在并没有饿死他们,只是要他们出去闯荡,哪称得上迫害,臣陶澍,敢请陛下不要再溺爱赤子百姓了!” 看看,这就是会说话,把莫子布取消惠民政策,说成了不再溺爱孩子。 莫子布则摸着下巴想了想,陶澍的意思,强行推出去的拓殖不是最好的拓殖,反而容易让民间起逆反心理,以为出去拓殖就是跟四方蛮夷玩命。 反倒不如取消粮米补贴,让他们日子苦的过不下去,自然就会愿意出去了。 “陛下,臣也附议。” 莫子布没想到宋湘竟然也同意,示意他说话,“朝廷补贴南洋粮米本是好事,可是这些年南洋来的米太多了,一来损伤关税收取,二来重击了江南的粮食生产。 粮价太贱,以至于江南好多地方出现了农夫故意不好好耕种甚至毁坏粮食生产,以达到官府同意其改种经济作物的目的。 甚至江南地区买卖经济作物指标,已经成了一门生意,是以臣也同意取消南洋大米的补贴。” 捏麻麻的,莫子布一阵头疼,我大明朝是改稻为桑没人干,到了他的大虞朝,是要守不住耕地的红线了。 “臣建议,废除南洋大米补贴之后,还应该继续大量嘉奖生育,让人口再次快速暴涨,以突破神州赤县能承载的极限。”陶澍继续建议道。 “我大虞朝圣天子在位,又有林相公、大司徒等贤臣辅佐,同时这些年的开拓,疆域之广袤亘古未有。 这样一来,人口暴增,根本不需要担心,只要疏浚到位,十万万人也能安排下去。” 陶澍说着,眼中异彩闪动,他看着莫子布的胸口位置沉声说道:“如今寰宇之民,我华夏已然占了半数,正应该一鼓作气攀升到七成,如此,这个世界,就会是我们的世界了。” 莫子布一愣,也正是这句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二十年的培养,终于让大虞朝的官员开始意识到如何来打这一场世界争霸战了。 “陶澍你下去,把这套计划写个奏疏呈上来。”莫子布对陶澍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宋湘,“户部可以依照陶澍的计划,做一个大概的预估方案出来。” 决定要干,要给下面的百姓也上一上强度,但不能求快马上就变,更不能瞎搞。 比如南洋大米补贴这事,能启动的最大原因,其实是为了更好把南洋拉入大虞朝经济循环中来。 如果贸然取消,那泰平(暹罗)、南暨(爪哇岛)这些产出大量粮食,依靠往神州赤县卖粮的大省就会动荡起来。 同时,江南地区大兴工业后本就缺粮,要是一刀切下去直接中断补贴,那可以预见的至少是上千万人口面临粮食危机,那事情就大条了,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给予足够的缓冲期。 治大国如烹小鲜嘛,文火慢来才是正道理。 可不能学某位金发故人,治大国如摊煎饼,这边烙熟了直接快速翻面,继续火烤炙烙另一面。 (本章完) 第820章 常凯申战术还是好用的 第820章 常凯申战术还是好用的 西元1802年4月,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七年,原满清嘉庆七年,农历三月。 就在莫子布开始于大虞内部进行新一轮的调整,逐步收拢内部政策要把百姓从家乡逼出去,不让他们在家里喝碎玉米野菜番薯粥的时候。 由内勋伊州伯、神电近卫都指挥使、陆军中将、镇西将军、宗室成员莫公棱率领的大军已经到达了伊犁城。 莫公棱这次带来了神电左右近卫两万人,京营耀武、果勇两军一万八千人,还有陕甘镇军精锐两万五千人,一共六万三千人。 此外,鲜卑都护府都护杨开甲,也亲率五千隶属于鲜卑都护府的漠北各部骑兵赶到。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万五千拖家带口的牧民,其中也可以凑出来一万武装骑兵。 此时的大虞朝,行政区划正在经历剧烈的变动,原本满清在河北的直隶被撤销,新成立了河北省,省府放在了保定。 而原本隶属于直隶的张家口、承德、秦皇岛以及漠南地区和后世的蒙东南部地区,则成为了新的北直隶,由设在北京顺天府的北直隶总督管辖。 后世的西伯利亚则分成了岭北(东西伯利亚)、中鲜卑(中西伯利亚)和西鲜卑(西西伯利亚)三块。 其中,岭北行省属于东北使司的管理范围,是以目前东北使司是真正有四个省的。 辽宁省包括了北高丽。 吉林省还管辖了库页岛和北海道。 黑龙江则增加了蒙东北部的呼伦贝尔、满洲里以及外蒙古的乔巴山等地。 至于外蒙的其他地区和中、西鲜卑的冰天雪地,就归属于鲜卑都护府管了。 大虞朝是很喜欢鲜卑这个词的,因为鲜卑人的血脉全部融入了汉人之中,可以说是汉人祖源中相当大的一块来源。 同时经过孝武帝的汉化之路后,鲜卑这个词就代表着浓厚的汉化意味。 因此,甚至大虞朝廷内部已经有了动议,要求把汉化程度高的东北各族统一从女真各部改为鲜卑各部。 只有汉化程度低或者没有汉化的,比如北贺洲的土著才继续被称为女真人。 看到大军到来,皇太子大佬森在伊犁城摆开酒宴招待莫公棱、杨开甲、桂涵、杨芳等将领。 “孤已经从锦衣卫处得知,沙皇罗斯帝国已经调集了十七万大军准备向东,钱粮辎重等,已经开始往奥伦堡和察里津汇聚了。 这场大战,将是咱们大虞陆军成立以来,难度和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 话说这大虞陆军,绝对是历朝历代建国大军中,实战,准确的说应该叫血战经验最少的一支。 其中最有难度的一战,也就是与满清的北河之战,战死宗室将领十一人,明乡人与兴龙半岛的从龙兵将两千余人,连莫子步自己的贴身侍卫裴长武和堂弟莫公都当场阵殁。 自此之后,每一战几乎都是轻松拿下,就连惊无险都没出现过,基本就是平推。 有了武器代差,还是驱逐鞑虏这种民族复兴的正义之战。 加上满清精锐兵力只有三五万人,且开战的时候把莫子布当成了土邦小王来打,一战就精兵折损大半后,大虞朝的复汉之战就是这么简单。 但这种情况到了现在,大虞陆军就遇到了后世共和国解放军海空军一样的难题。 你说你挺能打,你看上去也挺能打,各种武器数据已经到了敌人坚定认为你吹牛的地步。 但就是没人认为你很厉害,一说就是没有经历过实战,没有经受过检验。 这种言论让如今的大虞陆军,以及战绩更加少的海军始终憋着一股气,迫不及待要找一个敌人来证明一下自己。 因此听到沙皇罗斯帝国竟然要动真格的,肯派这么多人来作战,那是全场欢呼,高兴的好像要过年了一般。 特别是参加宴会的校级军官们,人人眼中都射出了极度渴望的光芒。 这军官不像文官,在待遇上或许不错,但在权力以及社会地位上,跟同级别的文官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所以但凡军官,都有一颗想要快速向上爬的心,因为只有爬到了高位,这个军官身份才会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开始起作用。 就比如在后世,一个营长甚至团长,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就那样,但是到副师长这一级,那就完全不同。 只是军官的升官不可能文官那样,治理地方就可以刷出政绩,然后唰唰往上升。 绝大部分军官,升官的唯一途径就是战争,不然就要慢慢的熬资历,能把人熬崩溃的那种。 “奥伦堡在乌拉尔河的中上游,察里津则处于伊蒂尔河中游交通枢纽位置,沙皇罗斯帝国在这两处囤积物资,看来确实要跟我们血战了。” 镇西将军莫公棱兴奋的难以自持,他是皇帝莫子布的二哥,追封上蔡简穆王的蔡国公莫子淌之子。 而且还不是长子,导致蔡国公的爵位与他无缘,就连这个伊州伯的爵位,也还是上次平定安西之战后受封的。 因为按照大虞宗室的规矩,他父亲只能追封为王爵,还不是一字王,传下来世袭罔替的蔡国公爵位,只能由长子继承,同时老二和老三还能得到一个侯爵爵位。 到了第四子以后的宗室,如果要爵位就别想内勋爵了,通通只能得到神州赤县之外的亲藩爵位。 莫公棱好巧不巧正好是老四,外祖家也没多少资源能供他出去开疆,所以只好自己拼命。 但这个宗室的身份也还是有另一重好处,那就是有了战功之后,封爵特别快。 比如上次安西之战,都打到最后阶段了,莫公棱才率近卫军过来一锤定音,但立刻就获得了宝贵的内勋伯爵爵位。 这次要打赢了,说不好能直接一步跨越到郡公甚至是国公的高位。 看到作为主帅的莫公棱主动出来挑起了话头,一群军官也就没有心思吃吃喝喝了,每个人的心里都被功劳给填满了,恨不得马上就打仗。 因此宴席很快结束,大佬森干脆就在举行宴会的殿堂中挂起了一幅巨大的地图,并让太子府的厨子烤了些牛羊肉送来,与接近两百中校以上军官,直接开始了军议。 “从这个态势来看,罗斯人于乌拉尔河上游和伊蒂尔河中游关键处囤积物资,看来是要把我们放过乌拉尔河去打啊!”神电左卫指挥使杨芳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说道。 所谓伊蒂尔河,实际上就是伏尔加河,伊蒂尔河是蒙古人金帐汗国统治时的称呼。 这条历史上被誉为俄罗斯人伟大的母亲河,俄罗斯民族摇篮等等的著名河流,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俄罗斯民族的,他们反而是后来的定居者。 当然,此时正是沙皇罗斯帝国关于家国文化的重要定型期,罗斯人已经开始把伊蒂尔河称为伏尔加河了。 只是关于它作为罗斯人母亲河和文化摇篮的属性,还没有最终确立。 毕竟普希金这个对伏尔加河充满深厚感情,但实际上祖先是埃塞俄比亚黑人的大文学家才四岁,另一位高尔基则还没有出生。 少了这两位在文学上用伟大的作品为伏尔加河做定位,是以此时的伏尔加河,还没有那么大的名头,更没有被赋予那么大的文化属性。 同样,那座伏尔加河中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察里津城,也还没有后世那个著名的名字-伏尔加格勒。 但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沙皇罗斯帝国为什么要跟大虞拼命了。 因为他们再不拼命,大虞就要拿下伏尔加格勒了,到时候沙皇罗斯帝国能不能存在,都会是个问题。 “那我们就先打奥伦堡,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多往西边进一寸,那就是占便宜,我看沙皇能不能忍得住看着咱们拿下奥伦堡!”旗将保宁提议道。 罗斯人想把大虞军队放过乌拉尔河去,目的可能是等大虞军队渡过乌拉尔河之后,双方陷入鏖战的时候,再让奥伦堡守军顺流而下拦截。 这样就可以把大虞军队堵在伏尔加河与乌拉尔河之间的里海沿岸低地,利用天险与就近便利的补给,将大虞军队活活拖死。 而这种战术,正是历史上俄罗斯帝国乃至苏联最为擅长对付入侵者的战术,即用广袤的国土与罗斯人耐苦战的能力,把强大的敌人拖到崩溃。 于是听到保宁的建议,很多人都表示赞同,但耀武军指挥使王连摇了摇头。 “沙皇罗斯人盘踞奥伦堡已经超过五十年了,五十年前奥伦堡就是沙皇罗斯帝国窥视、攻打哈萨克人的重要后勤基地,这样的大城比金汤城还要难打。 如果我们率军沿着乌拉尔河北上打不下来奥伦堡,后果同样严重,那时候察里津(伏尔加格勒)的罗斯军队东进后,照样能把我们堵住,所以.。” 王连在地图西面,伏尔加河的下游点了点,“我建议打这里,阿斯特拉罕! 这里的城防比不上奥伦堡,同时阿斯特拉罕以东,就是瓦剌杜尔伯特部的驻地,我们只要拿下了阿斯特拉罕,就可以得到超过十五万杜尔伯特人的响应。” 大虞在对蒙古部落的称呼上,大部分恢复了明代的称呼,所以不称卫拉特、厄鲁特而称瓦剌。 当年在伏尔加河两岸及里海北岸游牧的瓦剌(卫拉特)部落,分为土尔扈特和杜尔伯特两支。 1771年渥巴锡率领二十四万人东归后,一部分人因为行动迟缓和沙皇罗斯帝国的拦截没有成行,留下来的便是被沙罗称为卡尔梅克人的杜尔伯特部。 当然,渥巴锡东归的时候,一部分杜尔伯特部人也跟着同行了,也有一部分土尔扈特人留在了原地,并不是严格的土尔扈特人东归,杜尔伯特人留下。 “太子殿下!”王连这一提议,立刻就有人跪下了。 镇藩旧土尔扈特部和静顺治王,也就是相当于满清的旧土尔扈特札萨克汗王霍绍齐,噗通一下跪下,语带颤音的哀求道: “千岁爷,自从我祖父渥巴锡带领部众东归故国之后,罗斯人就残酷对待我们留在伊蒂尔河(伏尔加河)的部众。 他们在罗斯人的统治下直如牛马、生不如死,二十年来不断有人千辛万苦传来密信,恳求所有东方人的大皇帝,天可汗陛下发兵救他们出水火。 其欲归祖国之心,如婴孩盼父母,效忠陛下之愿,天日可鉴! 如若朝廷愿意发兵阿斯特拉罕,臣愿意先期亲率精锐潜越到杜尔伯特部,里应外合!” 霍绍齐是那位东归英雄渥巴锡的长孙,其父策凌那木扎勒已经于十年前去世。 霍绍齐六岁接位,少年早熟,治理地方颇有章法,被莫子布亲自下旨安排在伊犁河谷驻牧,算是朝廷在安西四省比较放心地头蛇。 只不过霍绍齐这番话,实际上不是真的心疼留在伏尔加河那部分部民的遭遇,而是继续在给土尔扈特东归这件事和渥巴锡这个人增光添彩。 因为实际上的渥巴锡东归,并不是什么他不忘祖国,不忘自己的根,渥巴锡东归实际上是回来抢地盘的。 他在伏尔加河流域听说原本迫使他们西走的准格尔汗国已经被满清灭了,土尔扈特人又在沙皇罗斯帝国的压榨下过得猪狗不如,于是是准备回来.。 嗯,严格来说也不叫抢地盘,是渥巴锡以为满清无法占据这片地方,他是回来捡便宜的。 结果渥巴锡低估了沙罗人的残忍和叶卡捷琳娜二世敏锐的嗅觉,被罗斯骑兵一路尾随和拦截。 等他东归后,二十四万人只剩下了不到七万,面对满清在伊犁的驻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于是渥巴锡灵机一动,说他是不堪忍受沙皇罗斯压榨,回来归顺大清皇帝的。 正好乾隆也觉得渥巴锡东归这事可以被打造为满蒙一家的样板,强化他天下蒙古人共主的身份,于是借坡下驴,承认了渥巴锡的东归。 “顺治王忠心可嘉,孤记下了。”阿森先点了点头,表示赞赏,因为土尔扈特东归的叙事,大虞比满清更加需要。 毕竟大虞没搞什么满蒙一家,反而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汉家王朝,所以更需要这类叙事,来强化汉人皇帝等于东方人大皇帝的法理。 霍绍齐得了赞赏,又在这么多大虞高级武将前露了脸,强化了祖父渥巴锡东归的英雄性和正义性,立刻就退了下去。 他一个十来万蒙古人的小汗王,可不敢在这种场合托大。 “殿下,其实我们真的可以去打阿斯特拉罕,只不过需要快速建立一支小型蒸汽舰队,并立刻打掉沙皇罗斯在里海南岸恩泽利港的沙罗舰队。” 安西使司协办大臣,总督安西兵马副使,扬武军指挥使董金凤说道。 此时,沙皇罗斯帝国在里海是有舰队的,一支就位于里海北岸的阿斯特拉罕,另一支则在伊朗北部、里海南岸那片狭长沿海低地的恩泽利港中。 而大虞,则基本没有里海海军。 因为大虞目前占据的领土,没有大河注入里海,甚至连一个沿海合适作为军港的地方都找不到。 同时建造战舰的大量木料,也处于沙皇罗斯帝国的控制下,是以目前大虞在里海只有三十多艘二三十吨的平底船能在浅水区活动一下。 “恩泽利港在上次我们进攻高加索地区的时候,港口已经被咱们烧毁了大半。 不过由于咱们没船不能在恩泽利港立足,目前沙罗帝国又做了修复,所以出兵前,应该先打掉这里。” 董金凤继续说道,上次安西军摧毁恩泽利港,完全就是用陆军硬啃炮台后拿下的,好在沙皇罗斯帝国在这里的驻军不强,是以安西军竟然还有点优势。 “可是,战舰,哪怕就是二三百吨的小型战舰,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造好的。 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建造战舰的合格木料,不然太子殿下早就开始建造里海水师了。”太子近臣,左春坊大学士贵州人王国元提醒到。 建造战舰的木头,可不是随便什么木头就行,安西四省这边基本没有合格的。 就算勉强能用的一些西伯利亚落叶松,不但硬度方面无法和橡木、柚木相比,同时由于大多生长在阿尔泰山,导致很难,或者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大批量运到大虞掌握的里海东岸来。 而且,这些松木比起沿海地区的木材,更容易干裂脱水,需要非常高超的保湿技术加成才行。 现场气氛立刻快速冷却了下来,此时里海比二十一世纪要大得多,因此后世不在里海岸边的阿斯特拉罕,此时是在里海岸边的。 那么要打阿斯特拉罕,就一定要先消灭阿斯特拉罕的沙皇罗斯舰队,不然,就基本可以宣告打不下来,或者打下来的代价,一定高到无法承受。 困难摆在面前,有人已经在考虑重新启用保宁的计划,去强攻更加难打的奥伦堡,至少那里没有海军这个bug。 “诸位将军!”就在此时,被皇帝钦点随军,年少成名的十七岁翰林待诏林则徐突然说道: “沙皇罗斯帝国虽是大国,但极为苦寒,在欧罗巴洲也是蛮夷之国,且沙罗帝国的凯撒保罗一世又十分刻薄吝啬,对待贵族如同防备家贼。 对比起我大虞,沙罗帝国穷困又没有前途,难道这恩泽利港的沙罗远征军对于远在天边的沙皇,就一定那么忠诚吗?” 大佬森的眼睛一亮,“林元抚,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收买恩泽利港的沙罗里海水师?”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正是此意。”说着,历史上的林文正公伸出了左手,把手指从一竖到五。 “一万银元不行,就两万银元,两万银元不行,我们可以给五万银元,甚至更多。 这么多的金银砸下去,再于河中划出一片封地给他们居住,我就不信还收买不了这恩泽利港区区两千水师和二十一艘炮舰。” “对啊,是这个道理啊!”董金凤抚掌大笑,“如果得到了恩泽利港的沙罗炮舰,我们就可以在这些炮舰上安装蒸汽机。 这样一来,我之舰队在里海上来去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阿斯特拉罕还不指日可下!” “既然如此,我立刻八百里加急,让父皇就近从长江水师中抽调擅使蒸汽炮舰的官兵星夜赶来。”阿森哈哈大笑,立刻有了主意。 “安克年,你准备一下,亲自去一趟恩泽利港,看看哪些人是可以收买的。” 安克年原本叫安年科夫,是原沙皇罗斯帝国伊尔库茨克总督雅各布.伊万诺维奇的儿子,伊万诺维奇自杀前让他投降大虞,保住性命。 这些年安年科夫因为四处收降西伯利亚隐藏的哥萨克和罗斯殖民者有功,已经当上了大虞的四品官。 同时还在北庭有一块封地,四千多部民,早已是赛里斯帝国的忠犬了,让他去办这件事正合适。 (本章完) 第821章 逆天波斯猫 第821章 逆天波斯猫 德黑兰,安克年(安年科夫)换上了阿拉伯化,或者叫天方教化的长袍,打扮成了随从的样子。 而他的‘主人’,则是一个坐在一头由高大骆驼负载的驮轿顶部,穿着华丽赛里斯丝绸长袍,头戴黑色大帽的汉人。 嗯,这在波斯人眼中华丽的赛里斯丝绸长袍,实际上是一领青色圆领袍,当然材质非常高雅,乃是大名鼎鼎的杭州云天青。 大帽则是按照五品官的规格来的,以素金嵌帽顶,两边垂下青缨,看起来典雅中又透露出高贵。 此时的波斯,处于上升期的波斯卡扎尔王朝突然被安西军直接‘斩首’,开国之主阿迦.穆罕默德的头颅都在大虞朝宗庙中当做战利品给风干保存了。 这导致本来已经基本一统的波斯,突然之间碎成一地。 八年来,不但安西军数次跨过土库曼斯坦的卡拉库姆沙漠袭击波斯,波斯内部也群雄并起,三十多个大小领主打成了一团。 他们没有任何一方有能力统一波斯,这让彼此间的疯狂针对变得毫无意义,除了加重波斯普通人的灾难。 看到驮轿顶部典型的赛里斯装束,几个路过的红头军武士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但他们却不敢上前,甚至不敢把手握到腰间的刀把上去。 因为这些年红头军们在连续被痛打之后,也学乖了。 在此之前,红头军们看到地盘上出现杀害了他们国王的赛里斯人,立刻就上去围攻,但往往第二天甚至当天,就会遭到残酷的报复。 成千上万的赛里斯武士就像是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冲进他们的城堡或者村落,杀死大部分男人,抢走大部分女人,孩童全部被抓走训练成了奴隶,只有少部分人能逃脱。 这么搞了很多次之后,波斯人终于明白过来了。 那些大大咧咧出现的赛里斯人,实际上就是来给赛里斯人出兵送理由的,只要他们伤害了这些赛里斯人,报复立刻就会到来。 虽然,波斯人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有借口才能彻底干死敌方,他们不明白对于一个非常早熟,礼仪框架搭建太早的民族来说,师出有名在道德与日常生活层面有多么的重要。 但不妨他们学乖了,不要贸然上来围攻落单的赛里斯人几乎成了波斯人的共识。 李利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围装出一副凶狠样子,却连刀把都不敢握着的红头军,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驮着轿厢的骆驼立刻停了下来,一个一直跟着骆驼奔跑的波斯轿夫,赶紧加速跑了过来。 轿夫的背上背着一个类似凳子的物体,他弯下腰去四肢着地的时候,正好形成了一个可以让人下骆驼的工具。 “当年,我们的祖先,最后一代波斯大王伊嗣俟就是在此城发表演说之后,离开了故土。 这一晃,就是一千一百多年了,如今还能回到这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啊!”李利叹息着说道。 当年波斯末代王子泥涅师复国无望,回到长安被唐朝封为左武卫大将军,之后子孙就开始在中华繁衍生息。 他们取泥涅师名字的第一个发音,改姓李,在长安定居了下来。 安史之乱时,这些人又追随唐玄宗跑到了四川,断了祆教的信仰,并留在了四川。 五代时著名的前蜀诗人李珣就是波斯王子泥涅师的后代,他的妹妹李舜弦还是蜀主王建的昭仪。 听到李利这么说,从后面骆驼上下来的二弟李慎一脸的苦逼相。 “兄长,我是真不想当波斯人,你看看他们,哪还有点人样子,一千多年了,还在给人当奴隶。” 李利听了弟弟的话,环视了周围的波斯人,包括刚才四肢着地在地上给他当下马凳的波斯奴仆一眼。 一千多年了,自从他们祖先的萨珊波斯灭亡后,波斯人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不管是大食人、突厥人、蒙古人这样的强大民族,亦或者是土库曼人、格鲁吉亚人、阿富汗人这样的小地方强族,都可以跑到波斯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把真正的波斯本地人,当成最下层的奴隶。 “是啊大哥,咱们汉人当的好好的,就凭着祖上一个自己都不太信的传说就变成了波斯人,这亏大了啊!” 另一个堂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大哥你看看,咱这面相上,还有一丝波斯人样貌吗,咱们说咱们是,这些波斯人也不信啊!” 确实,这几兄弟没一个雅利安长相,都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汉人长相。 “我知道大家心里不愿意,我其实也不愿意,但是”李利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们都看见波斯的现状了,为什么真正的波斯人在波斯自己的地盘上还变成了最下等的奴隶呢,这就是胡有百年运带来的后果。 我中华也有过这样的劫难,蒙元灭宋,大明天倾,但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保住了自己的道统与骄傲。 为了不再有第三次神州陆沉,为了后世子孙不再遭遇这样的劫难,正该我等奋起,强大吾国。 陛下要对付罗刹人,占据波斯这块地盘,而我们李家则是波斯王后裔,也是华夏子孙,这不正是我们呢出力的时候吗! 而且,这波斯国是多好的样板啊,老三你不是想要著书立说吗,那就在这把波斯人的惨状记录下来,让子子孙孙以此为戒。” 这话说的非常道理,跟着李利来的几人都点了点头,李利的四弟李载见状,立刻上来补刀。 “一个个都还嫌弃上了,咱们不是有这么位波斯王的老祖宗,这好事轮得到咱们,这可是开国立宗庙的大事,以后子孙就是王侯了,偷着乐吧你们!” 说话的时候,李载阴沉着脸,他是从京营中以少校军衔退役下来的,很知道他们占了多大的便宜。 这以后波斯的重要地带,朝廷可是要交给他们控制的,说不定未来他们家还可以出个王妃,迎一位大王来波斯坐镇,天下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去。 这种一次出手,全族至少上百年富贵的事,你们他妈的竟然还要犹豫,还是人吗? 听到这话,几个有些矫情的家伙立刻也不矫情了,只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李利。 “大哥,咱们真的是末代波斯王的后裔吗,万一波斯人找咱们要凭证呢。” “咱们当然是!”李利吸溜着冷气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到安西来之前,我亲自带着人去成都大庙遗址上把咱的祖坟给.,里面发掘出来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嘶!’几个堂兄弟吓得一后背冷汗,他们没想到李利看起来这么斯斯文文的人,为了这次机会连祖坟都刨了。 好嘛,现在不管里面到底挖出了什么东西,到底他们是不是波斯王的后裔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作为领头人,基本算是族长的李利为了这事把祖坟都刨了,估计万岁爷还从锦衣卫中派来造古董高手把假古董都造好了。 那么这事,是最好,不是也得是。 几人再也不敢说话,赶紧跟着李利进入了一间天方寺中。 进入寺内,李家众人立刻便在一间小屋子脱下了中式的衣袍,换上了波斯团大长袍,头戴小帽子。 扮作侍从的安克年立刻前出作为引导,把几人往寺庙后院里面引,此时快到做礼拜的时候了,大量波斯人聚集在门口,好奇的看着几人。 “赞美真主!”李利此时右手抚胸,朝着一众波斯人打起了招呼。 二三百波斯天方教徒迟疑了一下才纷纷开始回礼,等李利走后,他们开始热烈讨论。 总说伊玛目大显神威收服了一些赛里斯信徒,大家一直没见着,此时终于是看到了。 “伊玛目,我们需要人能与恩泽利港的罗斯人搭上关系。”李利见到出自德莱木人的伊玛目,立刻非常直接的说道。 德莱木人是古老的波斯人一支,在萨珊王朝时期出了很多重要军事将领。 他们曾在十一世纪初建立过统治波斯西部的布韦希王朝,实现过短暂的波斯中兴,也就波斯人自己当王不被异族统治的时期。 只不过布韦希王朝昙一现,只保持了五六十年的强盛,且没有完成对波斯的统一,更没有清除天方教的影响反而加深了天方教在波斯的统治,所以并未对波斯文化的复兴,产生多大的助力。 “赛里斯人是想赶走罗斯人,还是想代替罗斯人。”伊玛目睁开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以恩泽利港所代表的吉兰省,位于从德黑兰北面横贯波斯的厄尔布尔士山脉北面,里海的南面,也就是伊朗最北边里海沿岸的那一片领土。 这块被称作里海南岸平原的地区极为狭窄,最宽阔处也不过四五十公里,最窄处只有十几公里,但却极为重要。 因为在普遍干旱的波斯,这片狭长的地带是水汽最丰富的地方,高大的厄尔布尔士山脉挡住了里海南岸的水汽,使其全部留在了南岸这片狭小的区域。 以至于距离里海南岸只有九十公里的德黑兰,年降水量仅仅两百多毫米,里海南岸的低地却高达年一千五百毫米以上。 这里就是波斯的塞上江南,用只有占波斯一百六十分之一的面积,产出了全波斯一半的大米,五分之一的小麦和玉米。 同时还能种茶叶,发展丝绸业,还产出了波斯接近四分之一的水果和蔬菜。 当然,茶叶和丝绸产业是后世的事情,现在没有。 而这片富饶的里海南岸平原,就是德莱木人的家乡,只是现在被沙皇罗斯帝国占领了而已,所以伊玛目才这么问。 李利听到伊玛目这么说,没有接他的茬,而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伊玛目,我可以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是波斯国王的直系后裔,比你还要高贵的,正宗的波斯人。” 说着,李利掏出了一枚枇杷大小金印晃了晃,“这是大唐皇帝赐予末代波斯国王泥涅师,也就是我的祖先之印信,伊玛目如果不信,可以看看。” 伊玛目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看起来很想接,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他知道,这枚印信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末代波斯王后裔也好,是假的也好,都没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就是这个人是赛里斯帝国皇太子殿下派来的,是那位神秘而又强大的赛里斯大皇帝,不,应该叫东方人大皇帝派来的。 他代表了赛里斯帝国,背后站着的是几十万强大的赛里斯安西武士。 “这么说,您是来跟我们一起恢复波斯人自己荣光的,是吗?”伊玛目低声问道。 “是的,毋庸置疑,这都是真的。”李利非常自信而笃定的说道:“伊玛目,这从我能说一口流利的波斯语,你就能感觉的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恢复波斯人的荣光,我们家族在赛里斯帝国的一千多年中,不会还保持着说波斯语的传统。” 李利说着自己都不信的假话,他的波斯语是来安西之后下苦功夫现学的。 他们家族确实传说是波斯王后裔,但这又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情,基本就只剩传说,压根没人当回事。 伊玛目闭上眼睛,最后缓缓的问道:“那么神呢,神怎么说?” 所谓神怎么说,实际上是宗教问题怎么解决。 “如今流行赛里斯的白莲宗,实际上就借鉴了许多祆教的教义,比如白阳现世、弥勒降生对应祆教的最终复活。 我们要恢复波斯的荣光,自己要恢复祆教,只不过一千多年过去了,祆教的教义和经典只有赛里斯帝国还存在,那么我们就需要结合一下,我看建立一个拜火宗也不错。” 李利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在白莲宗的框架下,搭建一个表面看起来是复兴波斯文化,但实际上掺杂了大量中华文化的换皮宗教。 伊玛目听到这里,面皮终于抽搐了一下,他带着些怒气的站起来。 “大食人来到这里,强迫我们信了天方教,赛里斯人来到这里,又要我们信仰一个假的祆教。 嗯,看起来赛里斯人确实要文明很多,至少懂得换张脸包装一下,还派来了所谓的王室后裔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要是这样,我们德莱木人为什么要冒险参与呢,不如继续信仰天方教好了!” 李利听完,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伊玛目,“您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您问错了话。 你应该问,我能从赛里斯帝国的行动中,获得什么? 那么我就会回答你,赛里斯大皇帝会同意增加一位拜火宗的尊者,地位等同于六大尊佛,传承只需要得到大皇帝批准就可以继承尊者之位的那种。 而德莱木人,他们能借助赛里斯帝国的强大军队收复包括恩泽利港在内的里海南岸平原。 甚至他们还能进入波斯的最高权力阶层,在伊斯法罕、在色拉子成为最大的贵族!” 李利说完,猛地一把抓住伊玛目的衣襟,把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番僧直接提了起来。 “伊玛目记住了吗,你应该这么问,这么问才符合你的身份。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问错了,那你和所有的德莱木人都会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下一次,不,立刻! 立刻就会有赛里斯帝国的大军从土库曼的沙漠中进入吉兰省,进入恩泽利港,把所有的德莱木人,全部处决!” ‘咚’的一声。 不知道是李利突然放手,还是伊玛目手软脚软坐不稳,他咚的一声,在李利放手之后维持不住席地而坐的姿势,变成了滚地葫芦。 “记吃不记打,畏威而不怀德,死到临头了还想谈条件!”李利四弟李载冷哼一声。 如果这个伊玛目再不识趣,他们就要换个对象来谈判了,手里握着强大的军队就是这么爽,总会有个识趣的人出来。 尴尬的沉默中,屋内的十几个德莱木贵族都把眼神看向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伊玛目,他们紧张到了极点,甚至有人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伊玛目艰难的爬了起来,缓缓站直身体,一股莫名的气氛开始渲染。 就在李利以为伊玛目要发怒了,毕竟自己刚刚没给他一点面子,但是却见伊玛目又缓缓跪坐了下去,仰着头看着李利说道: “那么,这个拜火宗的尊者,是由我来做吗?” (本章完) 第822章 它一定会属于赛里斯帝国 第822章 它一定会属于赛里斯帝国 咸湿的海风,吹来阵阵凉意,港口里相当忙碌。 天上海鸥来回往复飞翔,地上小贩快步四处乱窜,街边食铺中,售卖着各种烤肉、大饼以及水果蔬菜,成群的海军士兵穿着军服四处买醉,欢笑声洒满街道。 从港口至高点看去,虽然战火的痕迹还在,但周围郁郁葱葱,大量果树,主要是桔子树遍布港口背后的山坡,绿色的树叶与橙色的桔子,把山坡点缀的仿佛伊甸园一般。 而最吸引人的,还是港口周围广袤的平原,那里阡陌众横一眼望不到头,田地里农夫如同蚂蚁一般辛勤劳动着,已经开始抽穗的水稻,随风飘动。 李载抽搐了两下鼻子,似乎都已经闻到了稻的香味。 他兄长李利留在德黑兰控制伊玛目,他则在德莱木人的带路下,来恩泽利港收买这里的俄军舰队指挥官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资深上校。 所谓的资深上校,实际上就是后世解放军的大校,一般由能力非常强的但又没有到达将军级别的校官担任。 “好一个塞外江南,如果不是有这么大一个海在,我都以为回到老家大邑了呢。” 一个李家子弟感叹着,然后转身看着李载,“四哥,这片地方能封给咱们吗,这可是好地方啊!” 李载白了他一眼,“知道是好地方你还做梦,这地和胡齐斯坦平原,就是波斯人的两个腰子,失去了这两腰子,波斯人就废了。 这里太重要了,我估计肯定是要给皇十子辽国大王殿下的,因为没有这块肥沃的土地,辽王殿下就很难守得住高加索地区。” 皇十子莫洲杊的王位还没封,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就封了,还清楚他的封号。 因为莫洲杊那个比他小了九岁的妻子,神罗皇帝弗朗茨二世的长女,历史上拿破仑的第二任妻子玛丽.路易斯已经十二岁了。 按照此时的标准,在欧洲有联姻需求的贵族女子,一般十三岁就能嫁人。 所以赛里斯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作为聘礼的八百万银元无息贷款中的首批二百万银元,都已经交到了弗朗茨二世手中。 莫子布确实决定把里海南岸平原这块宝地给莫洲杊,原因就跟李载说的一样。 高加索地区普遍降水量不高,其中里海西岸最主要的库拉-阿拉斯平原年降水量只有三到六百毫米,灌溉完全依靠库拉河与阿拉斯河这两条高山融雪河。 如此地理条件,在没有完善水利设施的情况下,别说自立一方,就是养活人口都难。 这也是高加索地区历来就是大国拉扯之地的原因,没有外来支持,这里就连一个稳定的王国都建立不起来。 所以大虞要想在高加索地区插入一个地区小强,还要和莫公泽的新罗马互为支援,就必须要把里海南岸平原给莫洲杊。 李载兄弟俩闲聊着进入了恩泽利港,很多人波斯人看见他们兄弟俩一副赛里斯行商的模样,眼中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作为里海沿岸难得的宝地,中亚、西亚交汇处的塞上江南,在过去的七八年中,安西四省没少出兵来攻打这里。 包括最近两次前往高加索地区支援臣服于大虞的当地封建主,也是跟这边过去的。 其中光是恩泽利港,就三次被安西军攻下来,特别是1795年的第一次攻陷,几乎把城内的建筑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李利他们进城时看见被火烧过的残迹,大多就是那次造成的。 以至于这些年,安西军已经把这片平原上的人打出心理阴影了,鞑靼人来了的话能止小儿啼哭,绝对不夸张。 当然,到目前为止,安西军还没法控制这里。 因为里海南岸平原实在太狭长了,大多数地方只有二三十公里宽,周围水又浅适合登陆,非常容易被来自海上的敌人截断。 是以安西军虽然几次几乎全部占领了这里,但都因为害怕被沙皇罗斯帝国的海军截断,而没有选择占据。 而沙皇罗斯帝国也只有在1796年进行了一次里海远征,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调集了一百多艘各型号战舰,两万两千远征军,在古多维奇伯爵的带领下夺回了恩泽利港,击退了安西军,也打服了波斯人。 在这次远征中,舰队的旗舰甚至是一艘排水六百多吨,拥有三十八门炮的圣叶卡捷琳娜号五级护卫舰。 这玩意在真正的海上完全排不上号,但是在里海,海军基本只有沙皇罗斯一个玩家的情况下,这特么就是艨艟巨舰了,安西军经常被这大家伙弄得狼狈不堪。 于是,里海南岸平原这块宝地,就形成这样一种扭曲的状态。 大虞安西军陆军强大,只要愿意,就肯定能把这打下来,但是因为没有海军不太敢长期驻扎。 沙皇罗斯帝国除了1796年古多维奇伯爵远征时出动过两万两千人以外,其余时间也无力在这里投入太多军队。 因此安西军一来打他,罗斯军队就跑到海上去,然后利用海军优势各处小规模上岸袭扰,等到安西军不堪其扰,或者说叫做抢够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回来。 至于这里的土著波斯德莱木人,他们最开始也进行过反抗,但可惜谁也打不过。 在赛里斯帝国与沙皇罗斯帝国的来回拉锯中,德莱木人被打的苦不堪言,为了自保只能朝秦暮楚,人口从十年前的七十多万,骤降到了现在的不足五十万。 “安年科夫.伊万诺维奇。”恩泽利港,沙罗里海分舰队指挥官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资深上校,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他的眼角一抽,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了。 作为祖先来自立陶宛格迪米尼王朝王室的沙皇罗斯帝国第二大家族-戈利岑家族的外围成员,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资深上校对安年科夫.伊万诺维奇这个名字非常熟悉。 毕竟作为西伯利亚总督之子投降别国,这在沙皇罗斯帝国处于上升期的这些年,还是比较少见的。 “叔叔,需要逮捕这个叛徒吗?”弗拉基米尔上校的侄子问道,作为著名的沙罗叛徒,安年科夫的头颅,还是值不少钱的,甚至可以算是一件不错的军功。 “不,我们不能逮捕他。”弗拉基米尔上校摇了摇头,“因为这对于我们家族没有好处。 凯撒陛下正在到处找贵族们的麻烦,如果这时候在我们这里发现了安年科夫,万一被人诬陷两句,咱们就很难说清楚了。” 倒不是很难说清楚,而是弗拉基米尔上校不敢赌。 保罗一世最近这些年疯了一样针对贵族们,希望推行农奴解放政策,万一他拿这事当借口打击弗拉基米尔上校的家族,那就麻烦了。 “而且我知道这个家伙是来干什么的,赛里斯帝国果然不缺少聪明人,我想我们应该听听安年科夫带来了什么样的条件。” 侄子吓了一大跳,但什么也没说,此时的沙皇罗斯帝国内部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和形式,有点像是中华南北朝早期。 都是地方豪族加大家族模式,弗拉基米尔上校率领的舰队中,军官几乎都是他们家族,或者跟他们家族有关系的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家族利益优先。 “费奥多尔,你出去采买一些酒菜,就说我晚上要请军官们享用,驾一辆大车出去。”弗拉基米尔上校站起来说道,还在驾一辆大车这几个字上着重发音。 侄子费奥多尔懂了,采买酒菜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把那个安年科夫带进来。 而等到侄子费奥多尔出去后,弗拉基米尔上校立刻召集几个他最信任的军官,同时也是他的族人。 “等到会谈完毕,如果安年科夫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就把他杀死,尸体扔进里海里面,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 弗拉基米尔上校的住所在港口西面的山上,左右两边都有炮台守护,还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码头,骑马只要十来分钟就能一溜烟跑到船上去。 李载跟在安年科夫后面,已经把头发剃光的他,戴上了一顶精致的土黄色假发。 这是从一个头围跟他差不多的哥萨克军官头上剥下来,然后为他个性化打造的。 因此穿上沙罗军官制服后,几乎毫无破绽。 “沃瓦,噢,你看起来似乎过得不太好,没有了以前我们在圣彼得堡瞎混时候的那股气质了,怎么了,难道你们家在罗斯托夫的庄园也被迫解放奴隶了吗?” 沃瓦是弗拉基米尔的口语化昵称,安年科夫一上来,就直接朝着弗拉基米尔上校的心窝子捅去。 农奴,这玩意就是沙皇罗斯帝国的心病,不解放农奴就无法发挥出三千五百万人的生产力,解放农奴就是沙皇在自绝于贵族,在自杀。 历史上的沙俄成也农奴制,败也农奴制,几乎无解。 弗拉基米尔看着穿着仆人衣服,但是胸前刻意挂着镶嵌了宝石的金色怀表,左手三根手指上都带着硕大的宝石戒指,还有说话时刻意露出了两颗金灿灿大牙齿的安年科夫,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羡慕,这家伙果然像传说的那样,发大财了。 这两人同出于大贵族家族,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是在圣彼得堡的贵族学院里面有过交集,但并不多。 所以安年科夫这话,让弗拉基米尔上校有些羡慕嫉妒恨了,他冷笑一声反驳道:“不管怎么样,安年科夫先生,这比某些人在沃罗涅日省的庄园全部被没收要好的多。” 安年科夫家族的庄园大多在沃罗涅日地区,他父亲战死,他投降之后就全部被叶卡捷琳娜二世给没收了。 甚至家族的贵族地位也被剥夺,就连他的妻儿,都是这些年给了大量贿赂,才秘密接到了大虞这边。 “弗拉基米尔,你不会觉得这很好笑吧。”安年科夫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愤怒的站起来,看着弗拉基米尔上校低声怒吼道: “我的父亲,作为帝国的总督和男爵,他在只有少量守军的情况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还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安年科夫,也为帝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是契丹人攻进伊尔库茨克城之后被俘的。 我没有叛变,因为契丹大皇帝是从俘虏中提拔的我,那时候我已经是契丹大皇帝的私人财产了。 而就是这样忠诚于第三罗马的贵族,却仍然被剥夺了贵族地位,失去了所有的庄园,沃瓦,你真的觉得,我们家族该受到这样的处罚吗?” 被俘后被敌国之君提拔,这不但在欧罗巴文化中说得通,就连在中华文化中,也是能勉强说的通的。 是以弗拉基米尔上校被说了个哑口无言,同为贵族,弗拉基米尔哪怕此前对安年科夫一家的感观并不好,但此时也升起了同情之心,这就是阶层一致带来的感同身受。 半晌后,这位资深上校略微欠了一下身,“抱歉,安年科夫,这话我不应该这么说,对于总督男爵的殉国,我也很悲伤且敬佩。” “沃瓦,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知道我们还是朋友,所以我今天来,是为了让你不用遭受我父亲那样的厄运,为了第三罗马流光了最后一滴血,到最后却成为了帝国的罪人。” “沃瓦,保罗陛下可比叶卡捷琳娜二世陛下更加小心眼!” 李载眼睛一亮,这安年科夫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故意刺激弗拉基米尔上校,然后在这位资深上校的防御中,打开了一个口子。 弗拉基米尔上校这才把眼神看向了李载,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会那样,因为我有舰队,我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候,就该李载上了,他看着弗拉基米尔上校,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上校先生随时可以离开,因为你掌握着一支舰队,这也正是我和安年科夫来找到你的原因。 上校先生,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的你正处于人生是否能辉煌腾达的十字路口,并掌握了一股可能是你这一生最有价值筹码的时候吗?” “我一生中,最有价值的筹码?”弗拉基米尔上校本来不想多听这个契丹人的话,因为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进可攻退可守,不过就是打不过契丹人而已,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但此时听到最有价值的筹码几个字,弗拉基米尔上校的兴趣来了,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军官,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你的这支舰队,虽然并不强大,但正好赛里斯帝国缺少它,所以皇太子殿下愿意用一笔钱来换取它,以及舰队勇士们的效忠。” 弗拉基米尔上校呵呵一笑,他的舰队二十四艘战舰加起来还不到两千吨的满载排水,平均一艘只有七八十吨,怎么可能是让这一生最有价值的筹码。 “既然如此,契丹大皇帝愿意用多少钱来换取我强大的舰队呢,哈哈哈哈!”说到强大的舰队,弗拉基米尔上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 李载冷哼一声,就这种苦寒之地的蛮子,说是什么上校,什么贵族,过的还不如江南一个小工厂主,他哪知道大虞的富足,他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五万银元!”李载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头,“外带一个男爵爵位!” “什么!”弗拉基米尔上校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你是说,大皇帝愿意出五万塞里斯银元买下我的舰队!” 五万银元大约等于一万六千英镑,约合十万卢布,而此时的卢布,还与白银挂钩,购买力十分强大。 在沙俄来说,由于国家比较贫穷,物价也不高,一个少校一个月的薪水大约是一百五十卢布,但这已经够他一家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因为在沙皇罗斯帝国,一卢布可以买五十俄磅(四十五斤)黑面包或者四斤牛肉,购买力相当可以。 所以在沙皇罗斯帝国,一个中将的年金只有一千五百卢布左右,大贵族出身的主帅级别中将也才有两千五到三千卢布。 这就不怪弗拉基米尔上校如此失态了,这笔钱差不多是他一百年的薪水。 更别说还有个男爵的爵位,他在沙皇罗斯帝国虽然也有贵族身份,但可没有爵位。 “是的,大皇帝对于识时务的人,都非常慷慨。”李载肯定的说道: “而且上校先生,你也没有多的选择,第三罗马帝国与赛里斯帝国的大战马上就要到来,如果上校不想被赛里斯大军赶到黑海上流浪,就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而且。”李载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沙罗军官后,若有所指的说道:“这支舰队,大皇帝陛下要定了,它一定会属于赛里斯帝国! 如果上校先生不愿意,不想要享受十万银卢布和每年五千银卢布(两千五百银元)贵族年金带来的美好生活,那么我们,不介意寻找另一位愿意与我们合作的人。” “糟了!”弗拉基米尔上校突然冷汗直流。 他妈的,在一次性十万银卢布的赏赐和一个男爵爵位面前,什么亲信,什么族人,就是父母都不一定靠得住。 他不该让这么多人进来的,现在好了,如果他不很快做出决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砍死在床上了。 “我需要一些时间,我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同时我的家人还在家乡,我必须要为他们考虑。”弗拉基米尔上校急速说着自己的困难。 他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也是在告诉身后的军官,他们的家人也还在帝国内部。 “当然,我们不会急在这一刻,但上校先生要明白,说不定什么时候战场形势变化,我们就不需要这支舰队了,也说不定!” (本章完) 第823章 穷逼帝国主义 第823章 穷逼帝国主义 德黑兰城中,收到恩泽利港送来的报告,表面上是翰林待诏,实际上还兼任着锦衣卫南镇抚司安西千户所经历官的林则徐,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载去的时候,林则徐就告诉过他,收买这些罗斯人可以从一万银元开始起价,估计最多三万银元,就可以把事情给干成。 可现在李载直接一口价就是五万银元,看来是有别的考虑了,林则徐稍微思考了一下,也就大概猜到了李载的想法。 可能在李载看来,沙皇罗斯帝国在恩泽利港中可是有二十多艘战船,小两千海军士兵的。 总共给三万银元,平均一人才十几块,这些罗斯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答应。 甚至五万银元,李载可能都还觉得有点少了,至少如果是他在弗拉基米尔资深上校这个位置,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甚至还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林则徐稍微叹了口气,这种就是典型的以己度人,把在中华的国情,当成了全世界普遍的情况了。 根据大虞财税部刚刚进行的较为准确的统计,此时全世界所生产的财富中,大虞一家就占了五成多一点。 且剩下的五成中,英格兰至少还有两成,也就是说,世界上其余的国家,合起来,也就三成不到的样子。 这种恐怖的差距,导致在大虞国内稀松平常的事,在外面都会显得非常夸张。 比如财政收入,如今大虞一年的财政收入,大约在两亿一千万银元左右,英格兰大约在九千万银元左右。 而沙皇罗斯帝国由于土地和人口完全被贵族掌握,土地税收收入只有可怜的两三百万银元。 沙皇罗斯最大的财政收入来源,实际上是伏特加税,也就是酒类专卖税。 这些毛子极度嗜酒,酒类饮品在沙罗都不是消遣品,而是类似一种补品的定位。 所以沙皇就专门制定了酒类专卖的法律,所有的贵族要在自己的土地上向农夫甚至农奴销售酒,就必须要向沙皇上贡以换取许可。 沙罗国内的酒类总消费市场大约在四千万银元左右,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数据,基本可以占到六亿多人大虞王朝酒类市场的四成了。 而且沙皇罗斯帝国的伏特加,很多是最为劣质的烈酒,甚至充满了用野果和即将变质粮食酿造的接近毒酒水平的烈酒。 这种酒成本极低,加上又是专卖,利润非常可观,因此每年沙皇可以从酒类专卖上面,捞取大约八百到一千万银元左右的专卖税。 再加上每年出口谷物获得的三百万左右收入,沙皇罗斯帝国,或者说每年可供沙皇以及帝国中央政府支配的货币总收入,大约在一千七百万银元左右。 林则徐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再次看了一遍。 这上面记录的,都是皇帝陛下召集大虞最顶尖学者,做的对沙皇罗斯帝国行政体系、贵族关系以及财税和民间生活的大致预估。 在这份预估报告中,很多顶尖的学者都认为沙皇罗斯帝国即将崩溃,因为沙皇和贵族们对于下面的压榨,实在是太残酷了。 以沙罗帝国经济总量很可能不到英格兰十分之一的体量,财政收入却差不多是英格兰王国的五分之一。 而且英格兰王国有大量的工业品可以出口产生利润,但沙罗帝国能出口的只有谷物。 英格兰王国有广袤的海外殖民地,特别是印度下蛋的母鸡可以压榨,而沙罗帝国,他们没有任何殖民地。 可以想象,这明显不合比例的财政收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林则徐到现在都记得计算出这个结果后,屋内一众学者和大臣那不寒而栗的表情。 这些钱,是完全不给底层活路,是沙罗农奴只能吃野菜汤以及加了锯木面的黑面包,甚至是成群饿死的同时,还在大规模出口粮食换来的。 对于此时中华的官员们来说,只要去过伦敦的官员,回来无不说伦敦的工业区就是人间炼狱,而沙罗帝国,竟然比人间炼狱还要残酷! “难怪陶子霖说,陛下再这么溺爱百姓,咱们的工业品,甚至是丝茶瓷就要赶不上那些泰西人了,原来他们是这么跟我们竞争的。”林则徐咕哝了一句,也就不再管李载的事情了。 不就是多用了两三万银元嘛,只要把事情办成了就行。 虽然这笔钱在沙罗帝国简直就是天价,但是在大虞,两三万银元不过是一个中偏小型工厂主一年的收入而已,算不得很多。 想到这,林则徐起身往天方寺外面走去,寺外一个在德黑兰非常神通广大的波斯豪商,实际上是锦衣卫的外围,林则徐要去那里把沙罗恩泽利港舰队同意投靠的消息,传回去让太子殿下定夺。 之所以要先把消息传回去,是因为这个投靠,不会马上发生。 弗拉基米尔上校指挥的舰队,只是里海南岸平原罗斯军队的一部分。 整个里海南部平原的罗斯军队一共有五千人左右,还有数千波斯仆从军,要让港口舰队没有心理压力的投降,还需要安西军出兵把这里的罗斯军消灭才行。 同时,能熟练操控蒸汽风帆战船的大虞水手估计才刚刚动身,必须要等他们到,因为沙罗舰队可没见过蒸汽机,是无法完成改装和操作的。 而且,最终的投靠时间,还要根据赛里斯帝国与沙皇罗斯帝国的大战发起时间来调整。 要是太早了沙皇罗斯帝国在阿斯特拉罕的舰队就会有防备,要是太晚了,改装的时间可能不够。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以最快的速度,万无一失的把密信送到。”大胡子波斯豪商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话,眼神中全是谄媚。 没有锦衣卫,他这个豪商就弄不来那么多紧俏的货物,甚至是燧发枪和炸弹等等。 更重要的事,锦衣卫给了他希望,未来末代王,也就是萨珊波斯后裔的李利、李载等人回来之后,就会提拔他当财政大臣,册封他为贵族。 。。。。 恩泽利港,就如同李载给林徐泽回报中写的那样,本来弗拉基米尔上校是说要商量一下再给回信,但是很快,他们就差点打了起来,所谓的商量直接变成了分赃大会。 没办法,给的太多了。 最后的结果,是弗拉基米尔上校一人独占两万银元,军官们分享剩下两万五千银元。 只剩了五千银元给士兵们每人一块银元,然后伙食标准提高一个月,不限量供应黑面包,每天都能有伏特加喝。 整个舰队叛逃到大虞去的事,弗拉基米尔上校和军官们当然不会给士兵们说,甚至士兵们都不配知道。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加餐,施恩,把人心都收买足够了,最后时刻士兵们才会被逼上梁山。 而就在赛里斯帝国和沙皇罗斯帝国已经准备在里海北岸的伏尔加河到乌拉尔河之间展开决战,决定谁才是亚洲大陆中心领导者的时候,欧洲的形势却开始趋于安定。 呃,安定这个词,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在为了下一次大战蓄力。 1802年3月。 拿破仑.波拿巴的兄长约瑟夫.波拿巴和英格兰代表康沃利斯侯爵,在法国亚眠签订了和约。 这是英格兰主动求和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乔治三世有些控制不住局势了。 在乔治三世与首相小威廉.皮特因为理念问题闹崩之后,小威廉.皮特固然损失惨重,但乔治三世也不好过。 因为小威廉.皮特是乔治三世了二十年时间慢慢培养起来,用来控制政府,控制议会的利剑。 而现在乔治三世不得不挥泪折断自己的利剑之后,他对于政府和议会影响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继任的亨利.阿丁顿虽然也是乔治三世推上去的,但此人并不是乔治三世培养的。 他被推上去,只是因为他的宗教观念和如何处理爱尔兰,跟乔治三世相同而已。 而在亨利.阿丁顿上台。乔治三世的约束力减弱之后,英格兰的资本家很快展现出了软弱的一面。 他们在法兰西封锁欧洲大陆,特别是拿破仑执行谁买英格兰商品,法兰西陆军就去打谁的威胁下,害怕了。 英格兰的资本家希望能尽快跟法兰西达成和约,以促使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放弃对英格兰商品的封锁。 同时,派莫公泽去直布罗陀,也是乔治三世的一招错棋。 虽然莫公泽稳住了直布罗陀,使英格兰在地中海仍然具有决定性的优势,也在陆地上牵制住了西班牙王国。 但他的离开,使乔治三世缺少了最好用的打手。 哪怕比利时陆军(鲁藩军)仍然还有一万一千人在伦敦周边,但是没了莫公泽,乔治三世可指挥不动这些人。 本来乔治三世是有预案的,只要还能控制政府和议会的时候,乔治三世就可以轻易把莫公泽调回来。 但是乔治三世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快失去对政府和议会绝对控制,没想到亨利.阿丁顿面孔变的这么快,于是莫公泽调令直接就卡住了。 而除了英格兰本土的问题以外,欧洲大陆上沙皇罗斯帝国的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惨败,也是促使英格兰主动求和的重要原因。 英格兰王国是没有多少陆军的,别看他们号称已经武装了六十万民兵,但那实际上是靠英格兰的工业能力给下面的百姓都弄了一把枪而已。 这些人打野鸭都够呛,就别提打法兰西人了。 因此在失去了沙罗与神罗这两个可以在陆军上与法兰西争锋的国家后,英格兰也只能暂时求和。 “希望这是欧罗巴洲大陆永久和平的开始,我们都期待着这一天。”康沃利斯侯爵带着点期待的对约瑟夫.波拿巴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这个英格兰丢失了北美十三州最主要的责任人之一,曾经的北美英军统帅已经彻底没落了。 没落到哪怕他知道这次签订亚眠和约,自己很可能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但仍然决定前往。 为的就是在没人愿意来亚眠签订这个和约的时候挺身而出,以此给他的子孙们留下足够多的政治遗产,或者叫做政治人脉。 毕竟亚眠和约英格兰的让步太大了,万一遵守了和约还不能保持长久和平,或者说连法兰西取消对英格兰工业品的封锁都做不到,那么到时候谁来签的这个和约,谁就是罪人,谁就必须得背锅。 3月25日,英法亚眠和约签订。 英格兰同意从马耳他、开普敦殖民地和埃及撤军。 法兰西同意从那不勒斯王国和罗马教宗领地撤军。 这其中,开普敦殖民地原本属于荷兰,在1795年梅森堡战役失败后被英格兰控制。 法兰西的埃及远征军则在去年的九月迎来了他们最终的命运,英格兰海军副大臣、直布罗陀总督、剑桥公爵莫公泽率领三千英军和一万五千奥斯曼军队登陆埃及,并在随后的第二次阿布基尔湾之战中击败法兰西远征军。 这一战莫公泽再次显示出了他过人的指挥能力,法兰西远征军此时虽然人心惶惶,但依然有两万人左右。 同时法军已经大规模与埃及人联姻,比如法军指挥官雅克.梅努中将就娶了埃及大富商之女祖拜达.默罕默德,并皈依天方教改名为阿卜杜拉。 整个法军中,至少有四成的人都娶了埃及女子,这些女子的家庭害怕被奥斯曼帝国清算,因此愿意支持法兰西人,使他们获得了较为稳固的后方。 而莫公泽手里,唯一战斗力还不错的就是两千鲁藩军和一千英军,其余奥斯曼军队中,也就那两千马木留克骑兵战斗力还算不错。 所以埃及之战,应该是至少一万五千颇有战斗力的法军,对阵莫公泽的五千兵马,双方有着三倍兵力的差距。 但在莫公泽指挥下,法军汇集一万余人在阿布基尔湾严阵以待,却只经过了不到五天的战斗就被击溃。 鲁藩军战死一百余人,法军则战死了一千三百多人,打出了十比一的战损比。 此战之后,法兰西埃及远征军失魂落魄,莫公泽趁机率军兵围亚历山大港,法军统帅雅克.梅努将军无心再战,率军投降。 其中一半法兰西远征军人因为怨恨拿破仑抛下他们,也因为已经在埃及结婚生子,拒绝回到法兰西,只有雅克.梅努将军等数千人愿意回去。 这也是亚眠和约要规定英格兰从埃及撤军的原因,因为现在统治埃及的不是奥斯曼帝国,现在埃及的主宰是莫公泽。 。。。。 维也纳的美泉宫中,蔫了一年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终于有些振奋了。 因为他用他的女儿,做了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那就是与赛里斯大虞帝国联姻。 这不单单让弗朗茨二世在最困难的时候,收到了两百万银元来稳定财政,还因为这标志着,神圣罗马帝国有了最强大的外援。 “玛丽,我的女儿,你真是太有语言天赋了。”弗朗茨二世看着正在与赛里斯派来的宫廷女官熟练用中文对话的女儿,忍不住夸赞道。 这位历史上拿破仑的第二任妻子确实非常有语言天赋,十二岁的小姑娘在完全掌握中文之前,已经学会了法语、英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 只不过,在弗朗茨二世夸奖女儿并从霍恩林登战役的惨败中恢复一些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问题却更加的严重起来了。 霍恩林登战役输的如此之惨,不可能不找原因,因此当停战协议签订后,神圣罗马帝国内部主张变革打的声音立刻占了上风。 他们把卡尔大公推出来,要求神罗在政治和军事两个方面都进行改革。 可是王朝末期这种自上而下的改革,都注定不会成功,上限也就是张居正了。 但张居正这样的人物,中华上下几千年也没出几个,神罗就别想了,他们再过二百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位这样的人物。 于是,一票贵族闹着要改革,却舍不得革自己的命,但又不得不做出改变。 那怎么办呢,那就革那些有一定财富和权力,但这财富和权力又不足以让他们自保之人的命。 这样短时间内可以筹集到一笔资金缓解财政压力,又能让最底层生活十分痛苦的百姓看到国家似乎在改变,还能让内部倡导改革的人发泄掉他们的精力。 就如同后世米利坚自救,一定会先把他们的中小资产阶级,中等收入阶层以及乡间中小型农场主的命给革掉一样,神罗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这个革命带来的混乱,就连被一群佞臣包围,素来也不太关心下面情况的弗朗茨二世都感觉到不安了。 “卡尔,我的弟弟,我应该怎么办,我总觉得这个帝国正在毁灭。”弗朗茨二世找到了弟弟卡尔大公,在快要完蛋的时候,弗朗茨二世也还是知道谁能靠得住的。 “军队,只要军队没问题,帝国就不会有问题。”卡尔大公虽然在军事上很有水平,但在政治上,也还是太过稚嫩了。 他还以为神圣罗马帝国如今的风雨飘摇,全是因为在战场上惨败的原因,嗯,这确实是重要原因,但绝不是根本性的原因。 “那么卡尔,你的军事改革能让军队恢复战斗力,并让他们效忠于哈布斯堡家族吗?” 弗朗茨二世希冀的看着卡尔大公,但他却不知道,卡尔大公的军事改革,只是针对神罗,特别是奥地利军队的战术、编制、训练以及征召模式来改革的。 这或许能让奥地利军队变强,但卡尔大公可没有能力提高军队的忠诚度。 于是这位也感觉自己可能不适合干这件事的大公爵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陛下,我一个人干不好这件事,您把斐迪南叫回来吧,我们跟斐迪南一起,或许能稳住形势。” 弗朗茨二世闻言愣住了半晌,他迟疑的问道:“斐迪南还会愿意回来吗,我好像已经彻底把他的心给伤了?” 感情弗朗茨二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原本莫公泽没有那么大的用处,不值得他在行事之前考虑是否会伤害莫公泽。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他会回来的。”卡尔大公叹了口气说道,斐迪南被皇帝伤透了心,他也何尝对皇帝失望呢。 但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他们还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员,就不得不回来为皇帝效力。 “因为最疼爱他的祖母和母亲的坟墓还在这里,更因为斐迪南在英格兰毫无前途,他要想有所作为,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 卡尔大公看着皇帝兄长,低声说道:“陛下,我们把斐迪南母亲拥有的帕尔玛女公爵爵位还给斐迪南,同时再任命他为匈牙利总督,这样就足以表示您的诚意了。” 卡尔大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显然他是明白的,明白匈牙利总督这个职位代表着什么。 弗朗茨二世胸口一阵起伏,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匈牙利的问题都要爆炸了,让斐迪南回来也行,总好过帝国从罗马帝国变成二元制帝国。 5月,弗朗茨二世的亲笔信被送到了亚历山大港,莫公泽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弗朗茨二世终于不用什么莱茵兰国王的头衔来忽悠他,而是给出了实际上的好处。 “走,回去,我们回匈牙利去,去开创我们的事业!”莫公泽笑着对心腹将领们说道。 “可是,乔治三世国王的调令还没有传来,您还是直布罗陀总督,咱们就这样离开,没问题吗?”刘国庆担忧的说道。 虽然亚眠和约要求他们从埃及撤军,可英格兰政府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撤回本土,而是去直布罗陀待命。 “哼,我是看在乔治三世和玛丽公主的份上,才愿意听从调动的,亨利.阿丁顿那些人,还没资格指挥我。 而且,恐怕英格兰议会那些人巴不得我走呢,回去我还得再找他们要几十万英镑的军费。” (本章完) 第824章 山雨已至狼烟起 第824章 山雨已至狼烟起 伏尔加河三角洲,阿斯特拉罕。 这里原本是金帐汗国的夏宫,1558年被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占领,之后就一直属于莫斯科大公国。 经过两百多年的经营,沙皇罗斯帝国在阿斯特拉罕的统治已经给非常稳固,罗斯人在总人口的比例中占到了六成左右。 同时,这座城市也是按照要塞模板修建的,城中有七座巨大的塔楼,可以作为制高点架炮轰击城外的敌人。 七座塔楼中,有三座位于西、北、东三个方向的塔楼紧邻城墙,并各自有一道门联系内外。 而城墙也是用伏尔加河下游的坚固白石修建而成,在里海沿岸属于非常坚固的存在。 最让人头疼的,是阿斯特拉罕实际上是一座建立在伏尔加河入海口,以十七个入海口岛屿或者半岛用运河相连形成的堡垒群。 这些堡垒之间有铁索桥连通,有的还有水寨封锁,连起来就是一座城。 万一被敌人突破外围城墙进来,那也可以斩断铁索桥,七座塔楼就是七个环绕中心主城的堡垒,互为犄角、守望互助。 而阿斯特拉罕的中心主城,则是一座克里姆林宫。 在沙罗,或者在二百年之前的罗斯,这种有高大城墙和塔楼碉堡的坚城要塞,都叫做克里姆林宫。 克里姆林宫是特指这种类似的建筑,而不是宫殿的名字。 阿斯特拉罕的克里姆林宫位于七座塔楼的偏西的位置,占地宽广,内部修建有可以用作军事用途的城中城-圣母升天大教堂和三位一体大教堂。 可以说,要打阿斯特拉罕,没有海军绝对打不下来,因为你不但不能将它完全围死,甚至好多地方陆军根本就够不到。 而你要敢不打阿斯特拉罕,越过它去攻击其他城市,那不管是往西朝杜尔伯特人(卡尔梅克人)的聚居区,还是逆伏尔加河而上,你的后勤就全完蛋了。 甚至阿斯特拉罕的舰队还能从海里进入内河,四处袭击。 这座要塞坚城,与后世的阿斯特拉罕完全不一样。 后世的阿斯特拉罕是斯拉夫人的北戴河,是旅游度假胜地,是全世界都能排得上号的钓鱼宝地,完全失去了要塞功能。 而此时,阿斯特拉罕就是最标准的要塞堡垒群。 且后世在乌拉尔河带来的泥沙冲积,以及历代罗斯人不断小规模填海的情况下,阿斯特拉罕城区向里海扩张了数百米。 这些位于入海口海岛上的塔楼和堡垒连成一片,并不在海边而是成了市中心。 但这时候,它们是在海边的,无疑又大大增加了攻击难度。 圣母升天大教堂中,以陆军上将,沙俄著名独眼将军库图佐夫为首的军官们在教堂祈祷完毕后,并未离开。 目前,沙皇罗斯帝国调运的天量物资已经到达察里津(伏尔加格勒)、奥伦堡和阿斯特拉罕,战争的准备已经完全做好。 但作为身经百战的名将,库图佐夫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他在教士专门为军官安排的议事房间里走动了两下,右手还扶了扶他盖住受伤眼睛的眼罩。 “作为一个古老的帝国,与罗马帝国同时代并延续至今的帝国,赛里斯帝国摆脱鞑靼人的统治之后,扩张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这必然是在一个强大的君王领导下,无数英勇的将军与士兵,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金汤城)的战斗中,以及我们丢失大半个西伯利亚时,就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库图佐夫先是吹捧了一波中华,然后话锋一转,“我相信,第三罗马要夺回失地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赛里斯帝国。 但在我们需要调集物资的关键时期,他们却显得如此安静,甚至是迟缓,这完全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没有考虑到吗?” “是的,这太不寻常了。”陆军少将,历史上沙罗帝国击败拿破仑入侵的最重要将领,沙罗焦土战争的提出者,出生在立窝尼亚的苏格兰贵族后裔米哈伊尔.巴克莱中将赞同的附和道。 “我仔细研究过赛里斯帝国在西哈萨克草原的军备情况,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哈萨克人,光是他们那一百多个哨卡就能动员出至少一万五千人。 整个赛里斯帝国的安西大总督区,至少能动员出五万人,且不用考虑粮食问题。 这是一股可以立刻出动的强大军力,我想那位坐镇中亚的赛里斯皇太子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最是狡诈与贪婪了。” 话说的没有错,屋内的高级将领都点了点头,可是他们仍然不明白赛里斯军队的调动为什么会这么慢,比他们还慢。 “会不会,赛里斯军队希望我们主动进攻,他们想把我们放到咸海甚至饥饿草原去,利用锡尔河便捷的水运,来击败我们。” 马里乌波尔轻骑兵团指挥官,神罗维特根斯坦特伯国王子(相当于中国春秋君子)彼得少将,提出了一个观点。 对于大虞来说,如果沙罗军队能够越过乌拉尔河,跑到咸海和开天河(锡尔河)畔来主动进攻,那自然求之不得,光是后勤补给就能把穷困的沙皇罗斯帝国给拖垮。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赛里斯皇太子就这点水准,那就太小看我们了。 对于第三罗马来说,只要乌拉尔山-乌拉尔河防线能够保持,臣服于我们的西玉兹哈萨克人不会被击垮,我们就不可能越境去攻击他们。” 库图佐夫摇着头说道,此时的沙皇罗斯还是太贫穷了,历史上欺负一下战斗力跟路边一条没多少区别的中亚三汗国没问题,现在遇上大虞这样的硬茬子,他们根本不敢主动出击。 “上将,但我们还是要尽快让战争打起来,当然,我指的是让赛里斯人来进攻我们。 因为我们不可能让这么庞大的军队在伏尔加河到乌拉尔河之间长期驻扎。” 说话的是老将古多维奇伯爵,上一次金汤城之战就是他率军打的,对于大虞的军队的能力有很深印象。 库图佐夫闻言点了点头,让人非常尴尬的是,此时的沙皇罗斯帝国太穷了,别看此次基本要算在本土作战,但反而是沙皇罗斯帝国经不起消耗的那一方。 因为此时的顿河以东还没怎么开发好,要至少再过三十年,这里才会变成沙皇罗斯的粮仓。 是以,粮食和军需物资大部分都需要从顿河以西运过来,而沙皇罗斯境内的河流,又基本全是南北向,没有东西向的河流。 顿河与伏尔加河的运河虽然彼得大帝时代就规划过要修,但沙皇罗斯完全不具备这个能力,历史上要等到二战结束后,苏联用古拉格大宾馆住户的尸骨才完成修建。 而为了这次战争,沙皇罗斯帝国一共出动了四个军团,接近十六万人。 数量太多了,目前伏尔加格勒与奥伦堡的囤积,最多能用七个月,七个月后,又需要大规模的运输才能供应上补给。 至于为什么不一边打仗一边运输,那是因为农奴就算再是能忍能吃苦的灰色牲口,基本的休息还是要有的,家里的农活是要干的,父母妻儿是要照顾的。 他们根本不可能长期维持大规模转运,平日里只能多少运一些,最多帮助前线多坚持一个月左右。 也就是最多八个月后,沙皇罗斯帝国囤积的物资就会告罄,到时候又需要组织大规模的转运。 这对于贫穷的沙皇罗斯帝国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负担,且库图佐夫和将军们敢在前线一呆就是八个月,回去一准被沙皇保罗一世送上军事法庭。 “将军们,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把赛里斯帝国军队调动起来的计划,现在谁有好的建议?” 主帅库图佐夫摊着手问道,他隐约意识到赛里斯人的战术了,那就是耗,打消耗战。 反正沙罗军队不敢深入哈萨克草原去攻击赛里斯军队,那就不断在双方边境增兵,用强大的国力,硬生生消耗。 当然,这个战术在到达顿河流域之后,就会失去作用,因为到了拢顿河流域就是赛里斯人耗不过罗斯人。 可是在伏尔加河以东,优势在赛里斯人这里。 “那就去打高加索地区。”老将古多维奇伯爵提议道。 他在金汤城之战失败后就遭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冷遇,一直在负责对高加索的地区的用兵,是以比较了解情况。 目前的高加索地区,格鲁吉亚被卡尔特利-卡赫季王国和伊梅列希王国统治着。 其中前者已经基本被沙皇罗斯帝国控制,后者还在苦苦抵抗,而他们正是大虞援助的主要对象。 亚美尼亚地区则被五个诸侯领主统治,在奥斯曼、波斯和沙皇罗斯帝国之间摇摆不定。 阿塞拜疆地区同样裂成了一地,包括巴库汗国、甘贾汗国等也在沙皇罗斯与波斯之间,呃,不对,现在是在沙皇罗斯和大虞之间摇摆。 “伊梅列希王国和巴库汗国等都在希望赛里斯帝国能成为他们的帮助者,赛里斯大皇帝可以给他们当皇帝,赛里斯帝国这些年为了支持他们,没少和我们战斗。 如果这次,我们主动进攻这些高加索王侯,那么赛里斯帝国不去救,他们就会失去当地人心中的威信。 如果他们来救,那么我们的舰队就可以从里海南岸平原切断他们的退路。” 古多维奇伯爵越说越兴奋,仿佛这些年被赛里斯人击败后遭受的打击和屈辱,就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完全消失一样。 “但赛里斯人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不可能守住里海南岸平原,特别是我们大军已经到达了阿斯特拉罕的情况下。 所以他们肯定会在里海北岸主动出击,一面给格鲁吉亚人希望,一面不用真的走里海南岸去冒险。” 库图佐夫沉吟片刻,脸上浮现出了凶狠的神色,配合着他标准的毛子雄壮身体和独眼,看上去就像是个食人魔一般。 “这还不够,我们还要狠狠的刺激他们,伯爵,我命令你在进攻高加索地区之前,可以抓捕所有的卡尔梅克人。 不管是卡尔梅克贵族还是平民,所有不会罗斯语言的,统统抓起来作为苦工,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剥夺这些卡尔梅克人的财产,甚至处死他们!” 此时的卡尔梅克人,也就是土尔扈特残部已经只剩下了十来万人,且被沙皇罗斯帝国严密监控。 但他们总是个不安定因素,因此库图佐夫决定在大战开始之前,将其中胆敢反抗的全部清除。 同时他很清楚,这些卡尔梅克人一定跟赛里斯人有联系,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赛里斯人的。 “对了,我们里海南岸是不是有一支小舰队?”库图佐夫突然想起来了,里海舰队可是一支第三罗马独有,非常好用的部队。 “是的,上将阁下,我们在里海南岸的恩泽利港有一支二十四艘战船,水手一千三百人,附带炮台守军八百人的舰队。” “亚历山大少将,我命令你再带两艘两百吨的护卫舰到恩泽利港去,负责全权指挥这支舰队,一定要用好他们,让赛里斯人不敢走里海南岸去支援高加索!” 其实,库图佐夫完全猜错了,大虞没有动作,不是因为要等俄军去攻,至少说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大虞是在等两件事,一件是等待两百能熟练操作蒸汽机的海军士兵以及相应的蒸汽机工程师到位,一件是等里海东岸的思齐港(土库曼斯坦土库曼巴希)建设完毕。 刚刚收买的弗拉基米尔资深上校这一支舰队对于大虞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是大虞目前能快速获得的唯一一支舰队。 所以皇太子大佬森生怕动静过大,引起了任何的连锁反应导致沙皇罗斯帝国把这支舰队给调走。 库图佐夫作为沙罗名将,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大虞急需里海舰队的情况,他看到了,但觉得这加起来不过两千吨排水的舰队,不可能改变局势。 毕竟里海北岸的舰队光是旗舰圣叶卡捷琳娜号就有六百多吨,装三十八门炮。 而里海南岸舰队最大的只有一百多吨,只有十一门炮,还全是六磅炮,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库图佐夫万万没想到,大虞已经搞定了水平式往复蒸汽机,强大的马力可以让一百多吨的船在里海上来去如飞。 大虞还有一分钟能做到一发的速射炮,安装好之后,吊打里海俄军老旧的,快三分钟一发的老炮。 这就是科技,不,这是两国全方位代差导致的结果。 1802年6月。 在得知库图佐夫到达阿斯特拉罕后,古多维奇伯爵还没有到达高加索地区,皇太子大佬森就立刻下令展开里海南岸平原作战。 之所以消息这么准确,完全是锦衣卫拿钱砸出来的,自古情报都是这样,除了那些最有信仰的人,其他的情报就没有钱买不到的。 6月15日,安西使司河中镇军,也被称为安西军河中镇三千五百精兵突然出动,一人三马,六天狂奔五百公里,突然出现在了恩泽利港周围。 恩泽利港俄军猝不及防,根本没布置好战斗,安西军就攻入了港内。 守军习惯性的想要乘船逃走,却见舰队突然升起了象征赛里斯海军的蓝底金日月大旗。 6月22日,俄军亚历山大少将到达恩泽利港后,才发现恩泽利港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城内大量被杀死的俄军尸体,以及逃到周围山上后看到军舰到达又出来的残余俄军,已经什么都没了。 亚历山大少将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在恩泽利港停留,只能装了一些淡水和士兵后,赶紧返回了阿斯特拉罕。 与此同时,皇太子大佬森亲自到达思齐港(土库曼巴希),为弗拉基米尔上校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会,当场兑现了剩余四万五千银元的奖励和男爵爵位。 而从神州赤县来的工程师,开始改装这些战船。 7月初,沙罗里海海军终于发现了思齐港,他们出动十三艘战舰,包括旗舰圣叶卡捷琳娜号前来围攻。 但在思齐港三座炮台的助攻下,沙罗海军两次利用涨潮冲进来都被击退,无奈只能离开。 而库图佐夫得到消息后,隐约猜到了大虞是在改装战船,甚至他都猜到了蒸汽机。 但因为没有见识过最新式蒸汽机的威力,导致库图佐夫没有下定决心动员全部海军,并出动一两万陆军上岸,来将思齐港的舰队完全消灭在港口。 如果库图佐夫知道实情,并且能做出这样坚决的决定,此时的思齐港是真有可能被攻陷的。 至少是摧毁大部分弗拉基米尔上校带来的战船,是可以做到的。 只可惜,库图佐夫没看到全貌,不敢进行这样的军事冒险。 而为了逼迫大虞尽快主动出击决战,在库图佐夫的安排下,卡尔梅克人和高加索土著们被沙罗帝国虐的死去活来,求援的信,雪般飞向了皇太子大佬森的案头。 于是,大佬森决定先主动出击,不能让库图佐夫的视线继续盯着思齐港了。 7月中,大佬森以桂涵为南路军都指挥使,率军一万二千走里海南岸平原前往支援高加索诸侯。 以杨芳为北路军都指挥,率一万五千轻骑兵和龙骑兵走哈萨克草原北端,前去骚扰奥伦堡一线。 以夏藩世子李兴泰为先锋将军,率军四万向西渡过恩巴河,进军到乌拉尔河入海口的阿特劳城,伺机夺取这座沙罗在乌拉尔河入海口的关键要塞。 主力大军则由伊州伯莫公棱指挥,稍作修整并大肆征召安西健儿后,再西进。 大战,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第825章 米沙,第三罗马需要你 第825章 米沙,第三罗马需要你 阿特劳,在沙皇罗斯这边被称为古里耶夫。 因为这座城市中用石头修筑起来的城墙,是沙罗古里耶夫家族在两百多年以前修建的。 不过同样作为入海口重要城市,古里耶夫的地位完全不能跟阿斯特拉罕相比,不但是资源上没法比,战略地位也没法比。 历史上再过七八年,沙皇罗斯帝国甚至还会因为城墙限制了城市发展,以及深处冲积平原地基不稳,维护费用过大,而把城墙拆除。 这个时空因为大虞的威胁,古里耶夫还是加强了一些的,但加强的十分有限。 因此库图佐夫并没有在古里耶夫布置重兵,这里距离大虞安西使司的控制区,还是太近了。 因此当1802年9月,李兴泰率四万大军到达古里耶夫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多少沙皇罗斯军队的阻击。 此时的古里耶夫分内外两城,内城是古里耶夫家族修建的石头城墙,外城则是自发形成的居民区。 李兴泰登高远眺看了一会,发现外城居民区已经几乎空无一人,且大量的建筑,基本都被搬空,房屋也被拆除。 显然是为了避免大虞军队可以利用这些木材、石材,也不让大虞军队有个舒适的驻扎地方。 “杨克虏的北路军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按约定时间,他们此刻到达奥伦堡了吗?” 李兴泰问向身边的参谋军官,倒不是他不记得,而是一军主帅要管的事情太多,恐有记错的地方,况且参谋军官就是干这个的,问一句比自己以为要稳妥的多。 北路军主帅杨芳已经晋升到中将了,因此有个克虏将军的杂号。 按照安西军统帅部的决议,杨芳要早于中路军主力先锋,也就是李兴泰的这四万人到达古里耶夫之前到达奥伦堡。 北路军一万五千人中,均是一人三马的骑兵队伍,其中负责驱逐、遮蔽和追击的游骑兵五千人,主力作战的龙骑兵八千人,半身甲的骁骑兵(重甲骑兵)一千五百人,完全骡马化炮兵五百人左右。 这种配置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奥伦堡的俄军去的,奥伦堡的俄军也几乎是全员配有战马,机动能力强。 北路军最大的任务,就是堵住他们,不让他们顺乌拉尔河南下袭扰中路军。 参谋军官翻了一下记录本,随后快速回答道:“北路军比我们早二十二日出发,出发日期是6月22日。 按照预定计划和预定行进速度来看,北路军应该已经到达奥伦堡周围了。” 李兴泰听完把手一招,让把远处的河中镇副将李定忠叫了过来。 “阿达西,你带些人押着那些哈萨克人出战,去试一试城头上罗刹军队的火力。” 之所以叫他阿达西,是因为李定忠别看姓李,但实际上是回部武士出身。 大虞进入西域之后,对于肯归顺的回部也没有完全斩尽杀绝,四十来万男丁中总计留下了大约十五万人左右。 这些回部武士在攻灭河中三汗国的时候充当炮灰,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其中很多人受封在大宛盆地(费尔干纳盆地)和薛白盆地(吐火罗盆地)。 这些地方可比回部富裕多了,而且还有乌孜别克、平原塔吉克、土库曼等种族给他们当农奴。 可以说,凡是认同了朝廷,支持中央的回部武士,都获得了相当大的回报,有些战功卓著的,甚至生活水平和地位还超过了大部分汉人平民。 这样好的待遇,自然会产生极强的向心力和大量狂热分子,李定忠就是其中一员。 他坚称自己是回鹘王室的后裔,是姓仆固的,外祖家是李唐王室,大大的有汉人血统,因此给自己起名为李定忠。 “末将遵命!”李定忠用标准的汉话应命,随后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在大虞军中,有这样一种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与罗刹人这种强敌作战,一般不会动用边疆军做主力。 比如在安西这里,与沙皇罗斯帝国决战,作为边军的安西军就不会承担主要进攻任务,甚至不会参与最惨烈的血战。 他们承担的责任,是在日常的消耗战和掠夺战中担任主力,真正参与血战的,是近卫军和京营。 这种变化,是由大虞又重新开始夏君夷民导致的,边军在大虞这里的作用与汉唐的边军完全不一样。 汉唐边军那就真是边军,是苦差事,什么都都得干。 但是你在大虞,边军实际上是夏君夷民和拓殖的先锋,如果经常在大战中长期损耗边军,不但会造成边区不稳,更重要的是会降低边疆区的吸引力。 因为百姓被从家乡赶到边疆扎根,就已经比较惨了,如果这些拓殖边民为主力的边军还经常面临大规模战损,刚稳定下来命就没了,长此以往谁还愿意来啊。 反而近卫军和京营,享受了国家最好的待遇,饷银是边军的三到五倍,又有最好的晋升途径,自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李定忠回到营房,一群跟他相貌差不多的阿达西早就等着了,其中也有几个汉人面孔的,这里是他所在团的军官们。 “我们出动三个营,每个营配八百到一千哈萨克人,现在自己到辅兵营挑选,咱们去试试罗刹人的火力。” 李定忠大声吩咐着,大虞镇军的军制是满清绿营与大明卫所军制度缝合而来,因此有职业的战兵,半职业的常备军,以及相当于明代只能用来打辅助,性质跟民兵差不多的卫所民夫。 这就导致李兴泰的四万人中,主力实际上只有两万五千人,其余一万五千人基本都是被征召起来的哈萨克仆从军。 他们由分割管辖他们的哨卡(相当于卫所)派遣,平日里负责后勤运输,战时会被抽调到各个部队中。 而看到李定忠领着几百回部武士和两三千哈萨克炮灰出去之后,李兴泰开始了进一步的安排。 他还是非常谨慎的,安排了严密的明暗哨和轮值制度,又派三百旧土尔扈特游骑兵沿着乌拉尔河逆流而上,防止万一奥伦堡的军队已经提前埋伏在了上游。 下午,李定忠前来汇报,守卫古里耶夫(阿特劳)的罗刹军队不多,看旗帜应该只有一个团,李定忠已经把罗刹人的团旗画了下来。 李兴泰把李定忠画下来的团旗丢给身边的参谋军官郑国鸿看,郑国鸿只看了一眼就回答道: “单头黑鹰,戴王冠,爪钩十字架,刻于银色盾牌上,这是杰维斯火枪手团的标志。 卡尔.汉尼拔.杰维斯目前是少将军衔,他是一个出身普鲁士贵族家庭,但在普鲁士没有上升空间而到罗斯帝国闯荡的典型普鲁士贵族军官。 杰维斯团至少三年前应该驻扎在华沙,以镇压光中十九年(1794)波兰人柯斯丘什科的起义而著名,战斗力在沙罗帝国军队中只能算中等偏上,不是最精锐的主力。 同时按照以往得到的情报,如果没有扩编的话,杰维斯火枪手团应该有两千三百七十七人。” 卧槽! 李定忠有些震惊的看了这个据说是出自黄埔陆军军官学院的参谋官一眼,难怪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能来给夏王世子做参谋官,果然厉害! “肯定扩编了,或者古里耶夫城内的守军没有离开,因为我们从三个方向试探,连续进攻了六次,其中有五次大概率是不同的守军。 且其中只有三次守军的射术比较精准,前去进攻的哈萨克人损失比较大。 至少有两次,城墙上的守军与我们的哈萨克人骂了起来,很明显有西玉兹的哈萨克人在帮助罗刹人守城。” 李定忠立刻回答道,虽然军事上要求确定,但这种试探肯定是没法给出确切答案的。 李兴泰听完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看来罗刹人是不准备守古里耶夫城了,那老子偏不如他们的愿。 陈金川,我给你八千骑,你现在就渡过乌拉尔河,严密监视罗刹军的动向,城内估计有四千罗刹军,我看库图佐夫到底来不来救!” 陈金川是开国元勋,定国公,东北使司总理大臣,皇帝表弟陈光耀的长子,属于标准的将门虎子。 别看他才三十岁,但已经有十年军校经历,十二年军旅生涯了。 十四年前初出茅庐,甚至能叫做乳臭未干的十六岁,陈金川就参加了董金凤的亚齐征服战,并射杀敌军十一人,亲自将六个大食番僧斩首。 这位是整个大虞朝,除了他李兴泰和莫公棱之外的第二代顶级勋贵中,军事能力最强的存在。 “遵命!”陈金川没有多话,就领命下去了,与他父亲陈光耀作战勇悍,喜欢猛打猛冲不同,陈金川颇有先汉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风格。 不苟言笑,心细如发,治军严谨,能与士兵共苦没有半点贵公子的骄矜,颇得军心。 也正因为如此,李兴泰才敢把这个任务交给陈金川。 九月底,陈金川率八千精骑渡过乌拉尔河,开始在河西岸放出哨骑侦查,并布置阵地做好与沙罗先锋军作战的准备。 而李兴泰的先锋主力军还是围住古里耶夫,只进行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 消息传到阿斯特拉罕,库图佐夫五味杂陈的再次召开军议。 最开始的时候,库图佐夫就决定放弃古里耶夫,拉长赛里斯军队的补给线,直接在阿斯特拉罕城下决战。 这古里耶夫不但离赛里斯控制区近,也不是什么坚固的要塞,根本没有守的必要。 但是除了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支持他以外,其余人都不支持。 这些沙罗将军们在心里觉得,这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以西就是第三罗马绝不可放弃的本土精华,因此非常抵触还没作战就放弃领土。 可是让他们去守卫古里耶夫,又没几个人愿意了,最后把卡尔.汉尼拔.杰维斯少将这样一个外国人给坑到古里耶夫城中,被围起来了。 “好了,现在古里耶夫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诸位将军,你可以去救援了。”库图佐夫看着屋内的将军,一副非常愤怒的样子。 看到这种情况,前段时间主张要坚守古里耶夫的将军们都不说话了。 谁都看得出来,赛里斯帝国围住古里耶夫不进攻,就是要围点打援,谁现在去,谁就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倒也不是他们特别怕死,最主要的是,主帅库图佐夫上将这副表情,就代表了他是不会出动的,那就基本代表着打不过。 对于军人来说,死战血战有人打,但注定失败的败仗,几乎没有愿意打。 库图佐夫实际上也不准备去救援古里耶夫,与卡尔.汉尼拔.杰维斯将军的四千人比起来,他更看重能否借此机会拿到全部指挥权。 此时沙皇罗斯帝国的军事传统中,还带有很深的部落印记。 比如古里耶夫城内的杰维斯火枪手团这个名字,正是因为指挥者是杰维斯少将。 而在此之前,这个火枪手团的指挥官是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埃森少将的时候,当时便叫做埃森少将火枪手团。 虽然这并不代表着这支军队从国家军队变成了私人军队,但显然也增加了很多私人属性。 这种把基层的步兵团、骑兵团按主官名字命名,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军队实际上是属于沙皇一个人的。 沙皇把军队当做私产,赐予或者交给将军们来使用,是一种带着很深部落属性的军事分封。 这个情况一直要到六十多年后米柳京军事改革时期,才会做出改变。 也正是这种习惯和传统,导致库图佐夫此时虽然是总指挥,但依然在很多方面,要被下面的半军阀掣肘。 所以对于库图佐夫来说,利用这次损失,彻底收拾下面的军头,让他们听从自己指挥不敢再唱反调,绝对是值得的。 杰维斯火枪手团这几千人对比起十六万多的沙皇罗斯大军来说,损失也就损失了,不算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这种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库图佐夫故意示弱造成的。 军事的残忍性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慈不掌兵再一次具象化了。 但到了这里,这个计划实际上还没有走完,还得去跟赛里斯人碰一碰,才能彻底牢固库图佐夫是正确的这个观点,才能让库图佐夫的威望达到如臂指使的程度。 “我们是军人,是凯撒陛下的军人,是第三罗马的勇士,怎么可以如此畏惧战争,我决定了,出兵救援古里耶夫城。” 库图佐夫不容置疑的就下达了命令,他还要沙皇罗斯军队吃个不大不小的败仗,然后好实行自己的策略。 下面的大小军头都蔫了,他们不敢再反对库图佐夫,垂头丧气的下去准备了。 而等他们走了,库图佐夫又亲自去找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 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是立窝尼亚人,在如今的沙皇罗斯帝国,这种波三小出身是比较受歧视的。 在沙罗国内的地位只比卡尔梅克人这种鞑靼人好一点,属于白人中的最底层。 历史上巴克莱少将哪怕当上了沙罗军队的总司令,依然遭到了非常多的非议。 “米沙,我希望你能担任这次救援部队的指挥官。”库图佐夫亲昵的称呼着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 呃.,这听起来好像一头熊的名字,但确实是米哈伊尔的昵称或者简称。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要达成什么效果,我会给你四万人和全权指挥的权力,但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大部分都带回来。” 库图佐夫是想要再给下面的军头一些苦头吃吃,但肯定不希望把好几万人一起搭进去。 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看了库图佐夫一眼,他当然清楚这位统帅打的什么主意,但巴克莱少将很不想接下这个任务。 他本来就因为不是俄国人,特别他是新教路德宗信徒而遭受歧视,如果还接受了这个任务,失败的黑锅很可能会直接扣到他头上,断送他的前程。 “米沙,在所有的将军中,我只认为你拥有丰富的经验和能力可以干好这件事。 第三罗马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阻止赛里斯人的话,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要再建立一个金帐汗国呢,他们有这样的实力。 你不要感到担忧,所有对于你的指责,我都会承担下来,凯撒陛下那里我也会亲自写信给你解释。” “我需要你,米沙,第三罗马也需要你。” 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被说服了,当然,这是因为主帅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还不识趣,麻烦也会很大。 绞尽脑汁的巴克莱少将,想了一个推脱的理由,“上将,如果您希望靠战争让赛里斯帝国停止脚步的话,我认为会非常艰难。 因为从军队的装备到训练,赛里斯人都明显在我们之上,我们很难击败,或者说大败他们。 最重要的是,赛里斯帝国可以承受无数次失败,哪怕打光了他们这次的十余万军队,他们也只需要五年甚至三年的时间舔舐伤口后,又会回来。 但我们,第三罗马如果丢了这十几万人,那就要完蛋了!” 库图佐夫也沉默了,跟人口是自己二十倍,财政收入是自己二十倍的对手作战,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良久,库图佐夫才叹了口气对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说道:“米沙,正因为赛里斯帝国是不可击败的,那我们就更应该让他们知道,让赛里斯大皇帝知道。 第三罗马不是分裂的基辅罗斯,我们有能力对任何侵略者造成永不愈合的伤口。 所以哪怕他们比蒙古人强大一百倍,也不可能轻松击败我,更没有人可以再次征服我们!” (本章完) 第826章 赳赳男儿淮上汉 第826章 赳赳男儿淮上汉 “呜~~!” 一枚炽热的铅弹,带着长长的尾音,从韩再白的耳边擦过,他匍匐在战马的背上,躲过了一劫。 正在他庆幸的时候,战马哕哕的惨叫了一声,右耳朵直接被打掉了一大块。 温热的马血溅到韩再白脸上的的时候已经冰凉又黏稠了,这直接让他心脏猛地一抽。 “白龙,坚持住,向前,继续向前!” 顶着狂奔带来的疾风,韩再白大吼一声,夹紧了马腹,右手牢牢控制住了缰绳。 吃痛的战马白龙本来已经准备掉头就跑了,这是生物的本能,但韩再白的呼喊和控制,在千百次的训练下,让白龙本能的遵从了人类的命令,相信了与它朝夕相处的两脚兽伙伴 马蹄踏下,白盐黑土上下翻飞! 韩再白第一个冲出了对面哥萨克骑兵的射击网,当感到枪弹减弱后,这位出身安徽宿州徐溪口(淮北市附近)的淮上骁骑,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来,他闪电般从战马左侧取出七斗马弓,右侧摸出箭矢。 ‘嘣嘣嘣嘣!’ 韩再白右手鹰扬,战马白龙配合着跑出了一个弧线,方便韩再白侧身射击。 在弓弦巨大的推力下,箭杆于空气中急速颤抖着,仿佛一条活过来的鲤鱼,正在飞跃龙门。 ‘啊!’ 五十多米外,一个哥萨克大胡子惨叫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卡宾枪,猛地捂住喉咙在马背上左摇右晃着。 另一个哥萨克脑袋猛地向上一甩,一根黑色的箭杆插在了他的眼眶中。 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的眼球从眼眶中挤了出来,鲜血血液与乳白色的各种汁水一起迸出,喷的满地都是。 “杀了你这鞑靼人!”这是一个五人小队,眼看两人中箭,其余两人咆哮着挥舞马刀急速冲了过来。 但韩再白的第三、第四两根箭矢接踵而出,一支也从第三个哥萨克的喉咙穿过,把他直接从战马上射了下去。 第四之箭刺入了第四个哥萨克的胸口,不过入肉不深,七斗弓虽然在马弓中已经是相当硬的硬弓了,但杀伤力还是有些不足。 哥萨克咆哮着,强忍剧痛冲到了韩再白身前,韩再白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将马弓放到左侧,右手在腰间一摸。 ‘啪啪啪啪啪啪!’ 六声枪响,标准的左轮手枪六连发,冲到近前的哥萨克连续颤抖了几下,他举着马刀,怒目圆睁,摇晃两下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一头栽下了战马。 剩下的一个哥萨克骑兵看见这一切,如同见了鬼一样,惨叫一声在韩再白发动进攻前,策马跑的无影无踪了。 “老兄弟,还是要辛苦你了。”韩再白没有追,而是看着呼呼喘气,鲜血浸湿了半边马脸的白龙,有些心疼的长叹一声。 随后硬着心肠,驱使白龙向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而去。 这是一场惨烈的遭遇战,沙皇罗斯帝国伊久姆骠骑兵团的四百哥萨克骠骑兵,与赛里斯帝国神电左近卫第七淮北轻骑团四百多近卫骑兵,在乌拉尔河以西的卡拉吉耶低地,猛烈的碰撞到了一起。 这里是一大片盐碱洼地,或者叫做盐漠,即地表覆盖着一层的细密白色盐壳,远远望去如同白色沙漠一般。 这种盐的沙漠中,也几乎没有什么植被,不存在遮蔽的可能,双方在发现对方的那一刻,战斗就必须开始了。 冲过去韩再白没有贸然进入中心圈,而是在外部游走,用弓箭带走敌军的性命。 这是大虞近卫骑兵的标准战术,即一般近卫轻(骠)骑兵装备两支卡宾枪,一支六连左轮,两把马刀,一根长枪(非前出侦查时才携带。) 远处用卡宾枪射击,再用马刀追击劈砍,六连左轮则是极近距离上保命所用。 而精锐的轻骑兵,一般是非实职军官但军衔是上尉者,则装备一支线膛枪,一支六连左轮,两把马弓和四十支箭矢以及马刀一把。 这些精锐轻骑兵往往不会直接冲进去用马刀肉搏,那样战损就太不值得了,一般就是在外围用弓箭精准射击。 即便到了这个时代,能在马上左右开弓射连珠箭还很有准头的神射手,战斗力依然不是火枪手能比的。 大虞最精锐的轻骑兵能在一分钟内射出十五支箭矢,而骑用卡宾枪仅仅只能打一发,准头还没有弓箭好,双方的差距可见一斑。 是以在大虞,弓箭骑射除了不能用来大面积使用,临阵抛射敌军以外,在精锐骑兵这,依然大量配备,且遭遇战与狗斗时,比卡宾枪好用的多。 当然,韩再白这样的精锐骑兵,能在马上五六十米指哪射哪的,整个大虞十七万骑兵中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他们所用的战马更是远比火枪骑兵的要求高得多,因此培养的成本与发掘出来的概率,远远高于火枪骑兵。 在双方激烈搏杀的战场上,双方的骑兵都已经没空装填卡宾枪了,大虞骑兵的左轮和沙罗骑兵的燧发手铳也已经射击完毕,小一千人就在这片开阔的盐漠地上,用马刀疯狂对砍。 “近卫军集合!”神电近卫第七淮上骑兵团的上校团副,安徽亳州雉河集人张天行大吼一声,高高举起了第七团的团旗。 一面向着四周散射出马刀的太阳。 “淮上好汉绝不给陛下丢脸!”怒吼声中,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右眼被黏稠血液糊住,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的张天行高举团旗,第一个冲了出去。 “为了陛下,万岁!” 还没有杀红眼,能听到张天行调遣的淮上骁骑纷纷策马排成横队。 他们大声怒吼着,跟随张天行一起向着对面也在集结的哥萨克骠骑兵冲了过去。 这就是精锐骑兵的标志,不被战场上的一切迷惑,能听到指挥官调遣,在极大压力之下也能结阵而战。 而在不远处,伊久姆骠骑兵团的指挥官伊万.谢苗多罗维奇.多罗霍夫上校,也聚齐了大约两百多哥萨克骑兵。 “第三罗马的勇士,绝不退缩!”多罗霍夫上校也大吼一声,举着军旗在最前面发动了进攻。 “为了凯撒陛下,乌拉!”身后的哥萨克骑兵也排成了相对整齐的队列。 两军相距不过五六十米,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喊声,这个距离上骑兵转瞬即到,最惨烈的一幕出现了。 两位骑兵上校最先碰面,多罗霍夫一刀朝着张天行握着旗帜的手砍去。 张天行大叫一声,将握着的军旗往下一缩,让多罗霍夫的马刀直接砍到了旗杆上。 多罗霍夫心中一喜,为了方便携带,这种旗杆都不会选特别结实的,毕竟那玩意太重了,自己这借着马力的一刀挥过去,肯定能砍断对面的旗帜。 在战场上,军旗被砍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果然,近卫第七团的团旗一下就断了,而几乎同时,张天行的马刀,也砍向了多罗霍夫握着军旗的手。 电光火石间,多罗霍夫还是退缩了,‘至少我先砍断了他的军旗’,多罗霍夫安慰着自己,痛苦的惨叫一声,手也是一缩,任凭对方砍断了自己的军旗。 可就在双方的军旗都被砍断的一瞬间,张天行猛地一拉,神电近卫第七淮上轻骑兵团的军旗,又出现在了他手中。 原来张天行早就用一根麻绳绑住了团旗最上方,这一手丢了旗帜又拉回来的绝活,他练了好久。 “呸,蠢货蛮夷!”张天行大骂一声,高高举起半截军旗,在对方排队骑兵快要冲到自己身前的时候,从斜里冲杀了出去。 多罗霍夫也一样,他精准的控制战马也躲过了被上百骑兵直接冲死的局面。 可是伊久姆骠骑兵团的军旗,已经在赛里斯人战马的乱蹄下,被踩的七零八落了。 “狡诈的鞑靼人!”多罗霍夫愤怒的咆哮一声,正要去追杀张天行,忽然一根箭矢就朝着他飞驰过来。 噗呲一声,箭矢插在了多罗霍夫的肩胛骨上,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还好入肉不深,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骑白马,红盔红甲的骑兵正提着马弓看着他。 多罗霍夫也是军人世家出身,他父亲是一个小贵族,参加过两次俄土战争,以少校军衔退役,是以多罗霍夫的战场,特别是骑兵经验非常丰富。 他一看在这个时候了,还能提着弓箭出现在战场上的,不是落后的蛮夷,就是弓箭在手里比火枪还要用的顶级高手。 很显然,赛里斯帝国不是这样什么蛮夷。 一种被敌人锁定的感觉袭来,第六感疯狂朝着多罗霍夫开始警报,死亡的威胁下,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脱离了那位白马红甲弓箭手的攻击范围。 ‘轰!’ 两股骑兵猛烈的撞到了一起。 当然,并不是人头对人头,马头对马头的撞,战马再是训练的好,它们也是生物,不会真的这样猛撞,因此在碰撞的一刹那,它们会不由自主的分开缝隙。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很多时候战马想着避开,但却同时往一个方向而去,这就麻烦了。 鲜血四溅,人的惨叫与战马的惨叫夹杂在一起,在这么剧烈的碰撞和极小的空间中不用什么刀术,随便挥刀也不会落空。 六七十匹战马翻倒在地上,骑士们被撞的头昏脑胀,筋断骨折的战马压在下面,然后被无数蹄子踏过。 没有被撞翻的则在迅速穿透而出,但整个队伍,却像洋葱般直接被剥去了一层皮。 张天行绕个圈,砍翻了一个落单的哥萨克骑兵,随后又回到了他的战士身边,开始组织下一次的冲锋。 而对面的多罗霍夫却被韩再白追杀,根本没有机会回身过来组织。 失去了主将的哥萨克很快陷入了混乱,他们汇聚到了一起,却在下一次淮北团的骑士冲锋下,彻底溃散。 更多的则是看到团军旗已经不见,开始陷入恐慌,开阔平原上四百多骑对四百多骑的战斗开始一边倒。 “帮我赶走那个家伙,让我恢复指挥!”逃窜中,多罗霍夫上校看到七八个自己的麾下的骑兵,立刻对他们大喊了起来。 “你,快来帮我把这该死的箭杆切断!” 这些哥萨克骑兵听到命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要赶走谁,在这战场上,拉风往往意味着致命。 但韩再白经验丰富,能力超群,他在第一时间就拔马往回走,哥萨克们呼啸着冲过来,但他们的战马无法与韩再白的白龙相比。 这匹马是皇帝在山丹军马场养出来类比汗血宝马的纯血战马,一斤肉的价格几乎与一两白银相同。 往回跑了十几米,白龙再次突然稍微跑了个弧形路线,韩再白心有灵犀,立刻拿起马弓,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侧身机会。 ‘嘣嘣!’ ‘嘣嘣!’ 两组每组两支连珠箭向后射去,一片惨叫声传来,三个哥萨克应声而倒。 他们不信邪又追,然后又是两声弓响,一个哥萨克额头中箭摔下马来。 一股不好预感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哥萨克突然惊叫一声,“蒙古大汗来了,蒙古大汗来了!” 这一声叫喊,仿佛唤醒了他们血脉里隐藏了几百年的恐惧,剩下七八个哥萨克掉头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反而韩再白策马朝他们追去,利用战马速度追上又射杀了一人,哥萨克们这下更加惊恐,跑的更快了。 韩再白缓缓活动了下胳膊,稍微缓解了一下酸疼,立刻又朝着多罗霍夫上校而去。 多罗霍夫上校忍着肩胛骨的剧痛,正从备用的战马上掏出军旗,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看见那个白马红甲的神射手又贴了上来,吓得他亡魂大冒,不敢停留拔马就走。 这一下,伊久姆骠骑兵团彻底绷不住了,勉强还能互相追逐砍杀的哥萨克骑兵们开始跑路,淮上骑兵团则在他们后面狂追。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再白的弓箭用光了,双臂酸疼的拉不开弓,只能操着马刀追杀的时候,他翻过一个山包,突然遇上几个此前没见过的骑兵。 这些骑兵戴着黑色高帽,帽前竖着一根雪白的羽毛状武器,外面披着蓝色的半臂外袍,内里穿着红色衬着各种金色吊坠、纹饰的衬衣,衣领开的特别高,还与袖口一起镶了金边。 韩再白立刻意识到,罗刹人更加精锐的骑兵到了。 果然,这些骑兵操作卡宾枪更加熟练,他们也不像伊久姆骠骑兵团那样上来就猛攻,往往十几骑一起出动,互相之间配合度很高,很有章法。 “压过去,把他们打回去,老白,你上那边山顶上去看看,是不是罗刹人的大军来了!” 团副张天行大声喊道,第七骑兵团的骑士们一阵猛冲,成功将这三四十新出现的骑兵给赶下了山坡。 韩再白骑着已经接近脱力的白龙上了山头,他放眼朝远处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在一两公里外,无数面军旗遮天蔽日,黑色的人流一眼望不到头,两翼护卫的骑兵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洒满了平原。 这种地上白色盐壳与黑色军服的白黑组合,看起来极为触目。 韩再白这才知道,他们追的太远,差点就一头撞到罗刹大军中去了,难怪刚才遇到的骑兵那么精锐,极有可能是罗刹人的帝皇近卫骠骑兵团。 “罗刹大军到了,我至少看到了两万人!”韩再白冲着张天行大声喊道。 “走走走,赶紧走,回去报告陈将军!”张天行兴奋的大声命令道:“把状态最好的战马留给九连,让他们跟着罗刹大部队!” 西元1802年十月底,中华大虞光中二十七年,原满清嘉庆七年,农历十月初。 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率领四五万千罗刹军精锐穿过了卡拉吉耶盐漠洼地,距离古里耶夫(阿特劳)只有九十公里的时候,就不肯走了。 他将其中主力三万人隐藏起来,只用一万五千先锋控制洼地以东几条小河和一片高地作为前哨。 因为要是再走,大军就会完全走出这片盐漠地,万一被击败,逃走的时候要横穿整个盐漠,那就真叫自取灭亡了。 所以在盐漠中建立好补给兵站,阿斯特拉罕的海军战船建立好补给临时港口之前,米哈伊尔.巴克莱少将绝不会前进一步。 他不前进,大虞前出指挥使,先锋官中的先锋官陈金川也不会出动,大虞本就是围点打援,没必要冒险进入盐漠。 而且,现在已经十月,里海北岸的气温开始降到十度以下,夜间最低甚至是只有接近零度,已经基本失去了作战的时间窗口。 “罗刹人不来,我也不会去,那就耗,看谁耗不过谁!”陈金川一边下令坚守早已建好的木头砦堡,一边派人去向李兴泰回报。 随军主管后勤、军旅的行军司马姚莹笑着说道:“罗刹人以为只有他们长于苦寒之地,不怕这狂暴的西北寒风,岂知道我汉家,也最耐苦战,是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了!” (本章完)